第一百五十五章 侯爷回府(第一更)
清晨的汴河,已经结了薄薄的冰层,寒气如烟,笼罩在河畔。
官道上,一支人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张和敲了敲马车,低声道:“大人,咱们到汴梁了。”
马车内,陈寿身上盖着一层被子,还在轻微地打鼾。在他左侧的薛韶,使劲摇了摇头,轻轻晃了一下他的胳膊:“老爷,咱们到了。”
陈寿换了个姿势,转身抱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李灵越,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说道:“直接回府。”
薛韶披了一件衣服,到车帘处,隔着帘子说道:“张虞侯,老爷说直接回府。”
张和稍感诧异,一大早不等日出就出发,原来真没打算让人迎接啊。
侯爷走的时候,只有几个心腹来送,回来更是悄无声息,只有陈府的侍卫,提前收到消息来接。
城门比往日早开了一个时辰,亲卫们将马车护送到陈府,张和抱拳道:“李大哥,弟兄们辛苦了,快些回去歇息吧。侯爷昨夜说了,同行去西凉的弟兄,每人歇息五天,发银三两。”
陈府内,一早就开始忙活,迎接陈寿回来。
一排丫鬟婆子烧好了热水,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粥,还有几样小菜。
马车到了内院,陈寿才在薛韶的服侍下起床穿衣,走下马车虽然清晨寒冷,但是依旧比在车上舒服,远行之后回到自己的家,心情总是惬意的。
陈寿赶紧带着贴身的两个丫鬟,叫醒李灵越,走进内院。
在舒适豪奢的马车,一坐这么久,也有些憋得上了。李灵越迷糊着眼,下车之后呵欠连天:“我还要再睡半天,谁也别叫我。”
知画挽着她,眼睛都睁不开,含糊道:“小姐,我陪你。”
主仆两个挽着手,到自己的小院去? 陈寿和薛韶往大房走。
陈寿伸了个懒腰? 对薛韶笑着说道:“你也辛苦了? 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吧。”
“婢子不累。”薛韶抿了抿头发,道:“先服侍老爷沐浴用餐。”
木屐“硌硌”地敲打着桐木地板,桃儿、柳儿纤细袅娜的小蛮腰曼妙地扭动着,手里拿着一个贴身的轻袍棉衣? 桃儿笑道:“薛妹妹去歇息就是? 老爷这边我们姐妹照顾就行。”
两个西域美人? 在陈府好风好水里滋润得越来越水灵了? 胸脯好像又大了一些? 陈寿笑着说道:“和我一道吃过饭再去睡也行。”
薛韶点了点头,看着两个西域丫鬟,心底有一丝怅然若失。
回府之后? 伺候老爷的事,很少轮到自己了。这两个是老爷用惯了的贴身丫鬟? 而且和老爷的关系也更亲密。
陈寿懒洋洋地躺在一张逍遥椅上,薛韶偷偷看去? 那个叫桃儿的,双手环着陈寿的脖子,站在椅子后面,笑的又媚又浪,恨不得用两个白花花的前胸,把老爷的脑袋埋住了。柳儿在身边喂饭,都快粘到老爷身上了,看陈寿的表情,分明就是很享受...
西域的狐媚子,真是...没有廉耻,薛韶脸一红,偷偷伸手进衣内,把自己的抹胸往下一拽,露出一道白皙的沟壑,上前端起一碗粥,在嘴边吹了吹:“爷,喝点粥吧,韶儿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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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卯处理完政事以后,黄真和刘志英一道,急匆匆赶往陈府。
忠勇侯这一趟结果如何,他们还不是很清楚,和西凉联盟意义重大,两个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半路上,碰到了袁显年的马车,三个人心照不宣,一起来到陈府。
此时,水榭内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了,分别是延庆观的张洪九和金羽卫的高欢。
“两位这么早就来了?”黄真一进门,跺了跺脚,笑着问道。
高欢回道:“我们不用点卯,也没什么公务要忙,不像黄相爷那般辛苦。”
黄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有个小厮捧着茶盘进来,黄真端起茶杯来捧起来暖手,一边说道:“侯爷还没出来么?”
“还在睡觉呢,据说从清早就开始睡。”
黄真眼珠一转,笑道:“那照我看来,此行不虚啊。”
“何以见得?”高欢问道。
黄真笑道:“诸位琢磨一下,就以咱们侯爷那个性子,他要是白跑一趟,这个时候能在睡大觉?估计早就骂娘了,而且也绝不会让我们好过就是了,至少也会找茬发作一番。”
高欢深以为然,点头道:“相爷高见。”
一群人等着无聊,跟下人们讨了一个棋盘,在水榭下起棋来。
黄真的棋艺高超,老谋深算,偏偏刘志英也是此道高手。两个人棋逢敌手,还有两个臭棋篓子,在一旁指指点点,水榭内吵吵嚷嚷起来。
到了正午,陈寿才睡醒,身边的薛韶锦衾齐胸,露出两个白圆润的香肩,肩头有细细的一道红绳,浑身只穿了一个肚兜。
陈寿掀开被子,她身上一凉,动了动身子,没有醒过来。
看来也是累坏了,不过一直撑着,陈寿从被窝钻了出来,给她掖了掖被角,走出卧房。
床上的薛韶,颊上泛起两抹娇羞的红晕,偷偷睁开眼睛,想象着刚才老爷帮自己掖被角时候的温柔,眼波盈盈,满是幸福。
“什么时辰了?”
桃儿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说道:“刚到午时,爷,水榭黄丞相他们,已经等了您半天了。”
陈寿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说道:“吩咐后厨多做些饭菜,送到水榭,留他们一道吃饭吧。”
迈步来到水榭,果然刚到门外,就听到自己心腹们熟悉的声音。
进去之后,马上要输的黄真,赶紧起身,迎了过去:“侯爷,下官恭喜侯爷平安返回,得成大功。”
“诸位也有功劳。”陈寿呵呵笑道:“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我那岳丈亲口许诺,若是有兵事,则西凉、京畿一体。”
众人都惊叹一声,虽然知道陈寿此去有一定的收获,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盟友结的这么结实。
只要保证了西北无碍,开封府面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秦拢就算是有人割据,也要掂量一下,同时和陈寿还有李威为敌的后果。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雪河东
一群人摆开桌子,端上热气腾腾的酒菜,又用小炉烧热了烫酒的水,在水榭内饮宴。
外面突然飘起细细的小雪,一阵北风呼嚎而过,陈寿夹了口菜,一边吃一边笑道:“李欣这个贼厮鸟,秋高气爽,草枯马肥的时候天气正好,我让他出兵,这泼贼一推二,二推三,就是不肯。如今天冷了,他又要出兵,光是棉袍,就需要不知道赶制多少件。”
高欢呲着牙,说道:“要我说,管他作甚。李欣带的都是他自己从西凉带出来的兵,这伙人天王老子都不认,只听李欣一个人的。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作壁上观!李欣不是能打么,就看他到底多能打。”
“什么混账话!”陈寿骂道:“若是如此,我们与那更元昏君、魏氏贼臣有何两样。河东蒋褚才,外媚蒙古,内结白莲,是你我的生死对头,李欣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去打蒋褚才,我们就该支持。”
袁显年背后的白波谷,是龙门山蒋家的死对头,附和道:“没错,蒋褚才不死,恐怕河东群雄都要效仿他,那时候河东归了蒙古,中原再无屏藩,他们可以越过应州大同,直接来打开封府。”
高欢讪笑道:“标下就是发发牢骚。”
陈寿懒得理他,这孙子要是掌权,说不定真能干出来。
不过他在自己的手下,还是很老实的,陈寿有信心控制得住高欢。
要成大事,就要不拘一格用人才,发挥每一个手下的才能,若是抱着每一个手下都必须和自己三观一致的想法来用人,身边注定是一群溜须拍马,察言观色的变色龙,早晚会被人打的灰飞烟灭。
高欢是他的手下,有些脏活累活,需要这么一个人做。李欣不是陈寿的手下,至少严格意义上不算,但是他也准备把李欣用到极致。
黄真喝了口酒,沉声道:“冬日出兵,总归是托大了,我看李欣这次是要在河东吃亏的。百战百胜,嘿,年轻人太冲动,折了威名不算什么,就怕蒋褚才趁机做大,或者河东局势更加糜烂。”
陈寿摆手道:“你还没看明白么,冬日出兵,他是看准了冬天蒙古人人不会南下。李欣恁的就如此自信,浑然没有把河东群雄看在眼里。”
“就看他打成什么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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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路? 雁门寨。
寨墙上? 站着一员武将,身上裹着厚重的皮子,戴着一顶皮帽,满脸风霜之色。却正是坐镇雁门关? 替蒋褚才守北门的郭玉。
此时从朔州方向,正有一群群蒙古人赶来,他们身上裹着更厚的皮甲,胯下的战马,也裹着兽皮。
为首的部队,已经到了雁门下,有人大声道:“将军,他们来了。”
郭玉脸色一变,转身用力的抓住望楼栏杆,出神的看着那些膀大腰圆的蒙古军汉。
他们个子不算魁梧,但是十分胖大,身上也不是精赤的肌肉,脱去上衣,甚至能看到肚子上肥膘一动一动的。
这种人,才是这个时代,最难缠的对手,最能打的单兵战士。你看他一刀,甚至都不能砍破脂肪。
郭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引进蒙古援兵,是家主做的决定。
郭家世代都是蒋家的家臣,他只能选择服从,虽然他从心底,不希望把这些蒙古人引进来。
他们的凶名,早就传遍了河东,动辄屠城,杀人如麻,在河东百姓中,恶名就如同地狱厉鬼一样。
寒风如刀掠过荒袤的原野,几千人默默而行,毫无阻碍地挺近雁门关。
沿途不管是契丹,还是大齐,都没有出兵阻拦。
关外群雄,躲瘟神一般,躲着这群军汉。
郭玉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李欣的人,到哪了?”
“回将军,听人说他到了太原,在当地派人联络各大家族,没有一个去的。李欣这次只带了一万人,是天赐给咱们的机会。”
郭玉冷哼一声:“西凉小儿,太轻视我们河东了!”
“要不是家主让我们在雁门关把守,真想去挫挫他的锐气,百胜将军?哼,一个毛头小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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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宫,山路上积雪很厚,马车上不去,陈寿徒步爬了上来,累的气喘吁吁。
进到房内,知琴赶紧上前,给他解开披风,“我的爷,后背都溻湿了?”
知棋找赖一件轻袍,给他换上,这房内温暖如春,暖流阵阵,李灵凤心疼地说道:“给他暖一杯酒来。”
“不用了,拿个手炉就行。”陈寿坐到李灵凤身边,说道:“酒就不吃了,喝多了有些头晕。”
李灵凤仰靠在软塌上,背后垫着高而厚的丝绒垫子,温柔地瞟了他一眼,把自己手里的手炉递给他,问道:“这么冷的天,你还来做什么?”
“这不是想你了么。”陈寿笑道。
“你就是装腔作势,也可以再等几天嘛,染个风寒也够你受的。”
李灵凤虽然说话难听,但是脸带梨涡,妍若春花,语气也温柔的很,明显是十分满意。
陈寿倚在软榻前,和李灵凤说着一些体己的话,虽然分别了一段时间,但是李灵凤并不是十分痴缠,一来是她有了身孕,而且一直都在关注着陈寿在西凉的举动,有李伯皓给她传消息。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陈寿就留在这儿吃午饭,避暑宫的后厨,是宫中的内侍省派来的,都是苗德挑选过的人,因为陈寿时常在这儿吃饭,每一个都是查了祖宗三辈的,务求一个安全。
后厨调治了一些暖胃的汤菜,陈寿滴酒未沾,吃完之后打了个呵欠。
李灵凤笑道:“辛苦你了,要是累了,就去榻上休息一会吧。”
陈寿想了一下,今天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了,便笑道:“还真有点累了。”
李灵凤脸一红,笑道:“我让知琴伺候你。”
“免了,我好好歇息一下。”陈寿舒展了下筋骨,直接脱光了躺在李灵凤的床上,崭新的被褥裹在光溜溜的身上,舒服的很。
李灵凤坐在床前,轻轻摸了摸盖在他身上的薄衾,唇角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失控
陈寿一睡就是一下午,醒来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身边李灵凤躺在外侧,睡相十分好看,上身就一个诃子,下身一条小小亵裤。
陈寿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上翻过来,趿拉着一双木屐,自己穿好衣服。
走到妆台前扯过一只锦墩,倒了一杯水喝,正巧知琴走了进来。
陈寿朝床上呶了呶嘴,示意她不要出声,知琴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过来拉上床帘,和陈寿走到外室。
人有了身孕,到了这个时候,有一些就会嗜睡。
陈寿做在软塌上,伸手一拽,知琴差点惊叫出来,捂着嘴乘势偎到他怀里。
“做什么。”知琴捶了他一记粉拳,嗔怪道。
陈寿冷哼一声,在她身上摩挲着,威胁道:“你们几个小奸细,和知画狼狈为奸,出卖我好几次,真当我不知道?”
知琴嘻嘻一笑,从他怀里蹦了起来,低声笑道:“这事和我可没关系,你要报仇呐,另有其人。”
这时候,外面知棋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说道:“外面来了一个侍卫,说是有人在道观求见呢。”
能找到避暑宫来,肯定是自己的心腹,而且没有紧要的事,是不会来通报的。
陈寿赶紧换好衣服,迈步出去,走出李灵凤的寝宫,张和等人紧紧跟上,“大人,河间府传来消息。”
“什么消息?”
张和面带难色,说道:“大人去道观就知道了。”
转过几个长廊,又越过几道宫门,道观内可就没有寝宫暖和了,一个信使浑身是雪? 此时正在拍打衣服,见陈寿进来? 慌忙拜道:“大人? 河间府武清县有民变。”
“武清县?”陈寿知道这个地方? 那不是自己侄子陈福所处的位置么。
“武清县的陈福纠集了一大批的流民? 他们先是搞起了内斗? 从内部分裂为信白莲教的,和不信白莲教的? 然后陈福把白莲教骨干一网打尽? 杀了个干净。”
“好,干得不错!”陈寿拍掌道。
信使苦笑一声道:“若是这样也就算了,他们现在推举陈福为‘小福王’,在河间府竖旗大旗? 从着如云啊。”
陈寿一口气没上来,呛得直咳嗦。
“小...咳咳..小咳咳...小福王?”
“真是!”信使忧心忡忡地说道:“这股势力越聚越多,赵鸿赵指挥派我来知会大人? 就怕陈福撑不住,这股力量失控,河间就彻底乱了。”
老子才是一个忠勇侯? 那个憨侄子倒好,一步登天,他要自封为王了。
陈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恨不得一脚把陈福踢回来。
陈福憨厚笨直? 而那些造反的恶人,个顶个都是狠角色。陈寿十分担心,自己的侄儿在河间被人用阴谋耍的团团转。
这个福王哪是好当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自己如今坐拥开封府和大名府,几乎已经要取得山东,还和西凉结盟,饶是如此,自己也不敢称王。
陈福倒好,直接一个小福王的帽子扣上来了,而且在河间府越闹越大。
本来是赵鸿和他商量好的,一举两得,但是这个战绩太骄人,让无数跟着白莲造反之后,惶惶不可终日的人,找到了归属和希望。
再这么下去,整个河间都要变色了。
如此庞大的势力,势必会催生出一些人的野心,若是陈福不肯满足他们,或许会让他们生出其他的想法来。
自己那个侄子,可不是心狠手辣的果决之辈,他能控制住这一股野蛮增长的力量么?
以暴力起家的势力,怎么可能会平稳过渡,陈福在他的那些人马中,到底有几个心腹?甚至说,他有心腹么?
陈寿心急如焚,越想越怕,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信使看到忠勇侯愣在原地,也不敢打扰他,静静等着陈寿拿主意。
“不可再行纵容,传令下去,让张正元尽快解决山东青州教匪,堵住北上通路,避免更多的流贼涌入河间。以陛下名义,传旨给幽州知府,派兵严守幽燕各路,禁断贼人往来。让赵鸿收手吧,开始整顿河间,不要再纵容下去。”
陈寿一边说,身后的张和都记在心里,已经和信使一道,出去传令。
两个人出去之后,陈寿心中稍定,虽然还替自己的侄子担心,但也不似刚听到时候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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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黯弱,皇室倾颓,乱象频生。
山东狼烟未散,河间风云再起,都不如河东局势紧张。
蒙古人、当地豪强、李欣、白莲教...各路人马在河东轮番上场,你方唱罢我登场,搅扰的四方不得安宁。
太原城下,李欣广发名帖,邀请各大家族的人,前来赴会。
他要做最后的努力,避免河东局势彻底失控。
马背上,副将吴猛还在绘测太原地图,四处张望。李欣一伸手,道:“给我吧。”
吴猛把手里的铅笔和牛皮纸递过去,李欣低着头,手腕快速扭动,不一会,一张地图就绘测出来了。
吴猛拿着地图,四处对照,果然分毫不差。他把地图收到怀里,也没有对李欣说什么恭维的话,这个少将军的本事,大家早就知道了。
每一个到过的地方,在他心中,恐怕都已经记下了地貌。
“信都送到了?”
吴猛抱拳道:“将军放心,凡是有堡寨的,全都送到了。”
“那就好。”
“属下觉得,未必有用。”
手下人怀疑自己,李欣并没有动怒,苦笑道:“十有**是没有用处的。”
“那...”
“十有**没希望,不是还有一到两丝希望么。如今掌权的若不是陈寿就好了,他毕竟出身低微,而且上位的手段卑劣,乃是以佞臣登顶。天下群雄谁肯服他,我们大齐需要一个权臣,来针砭时弊,大刀阔斧地改革,我希望陈寿倒台之后,能有一个人站出来。”
吴猛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他清楚眼前这个人,所以李欣手下的将领,都有一肚子的话,却不敢在少将军跟前倾吐。
这大齐,有什么好保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作壁上观
太原城,城门洞开。
李欣带亲随二百人,在城郊摆下营寨,帐内四周的柱上,燃着火把。周围十分空旷,中间燃着一堆篝火,帐内并不寒冷。
在座皆是浑身甲胄的武将,代表河东群雄的各个家族,甚至连蒋家也有人来。
他们的亲兵都在外面,反正也不是各大家族的族长,杀他们一个毫无意义,都是代表身后的主人前来与会,确实不需要带很多的人。
这些人大多是蒋家的附庸,当然也有一些蒋家的敌对,他们见了面难免壁垒分明,站的十分清楚。
不一会,李欣迈步进来,在场的很多是没有见过李欣的,不过他的名字,却没有人不知道。
李欣的步子迈的极快,他只带了两个参将进来,面沉似水,看不出这个人的喜怒哀乐。
在场的也都是人情练达之辈,此时都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城府,他们根本看不透。
“诸位,请坐。”
大帐内的人稀稀拉拉地坐下,李欣自己没有坐,他环视一圈,眼神挨个地扫过,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被注视过。
“今日请大家来,只为一件事,让河东免于浩劫。在场的除了我们三个,都是河东人,谁也不想看到河东沦为一片废墟,满目疮痍,谁也不想自己的乡人尸横遍野。”
在场的人,都冷冷地看着他,你李欣当俺们这些人是什么,若是有一点的慈悲心肠,在河东也断然活不下去。
李欣一边说话,眼神不断地扫视,众人的表情神色,尽收他的眼底。
一股浓浓的失望之情,弥漫在李欣的心中,但是他丝毫都没有变现在脸上。
谁也看不清,李欣在这个时候,把众人叫来所为何事。
不过他们还是来了,李欣的威名仍在? 不管你在背后如何诋毁谩骂这个年轻的将军,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战绩就在那摆着? 由不得你不害怕。
若是有机会? 哪怕很小的机会,能够避免和李欣为敌? 在场的人都十分乐意。
即使真的要打,他们也不想当第一个,至少要有人消耗一下这一万兵马之后? 再入场参战。
蒋家来人名叫沈呈? 抱臂冷笑道:“李将军若不提兵前来,我们河东一片海晏河清? 哪来的战事?”
“蒙古人踏足,便是国土沦陷。”李欣反问道:“你该不会不知道,蒙古人已经与我大齐开战,正在大同犯边之事吧?”
“那是你和蒙古人的事? 与我们龙门山有何关系? 与河东又有何关系?”
李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此说来,你以为龙门山和河东不是大齐的土地了?你出去吧,两军交战? 不斩来使,蒋家既然有这个想法,我必打破龙门山,擒蒋褚才,押赴汴梁!”
沈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十几个蒋家的铁杆追随者派来的家将,紧随其后。
大帐内还剩九个人,李欣说道:“蒋家冥顽不化,已经决意要和蒙古人狼狈为奸,望诸位回去之后,敬告各家主事之人。接下来河东一战,请他们作壁上观,切莫插手。蒋家行为,无异于谋逆,诛杀反贼,人人有责,若是有人下场,我李欣一律以反贼同党对待。”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心已经坚硬如铁。
河东烂到根了,每一个豪门大族,都只顾自己的利益,而且是眼前的短暂利益。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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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陈府,水榭内。
一群人举在一块,看着河东情报,议论纷纷。
李欣的最后努力,在陈寿看来有些可笑。
“他不懂人心...”
陈寿手里握着一个传递情报用的折子,笑道:“聚河东诸侯,要他们为了乡土,放弃和朝廷对抗,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打仗他还是很在行的。”
李欣当夜,就奔袭了蒋家的一个据点堡寨,虽然不是很大,可是里面藏着几个仓库的粮食,还有一个打铁的工坊,专门为蒋褚才生产兵刃的。
虽然不是很大的一个据点,但是情报探查的准确,让蒋褚才大为忌惮。
自己的据点,若是都让他知道了,损失绝对是承受不起的。
陈寿理解蒋褚才的痛苦,就如同自己的道观被人端了一样,绝对是怒火攻心。
水榭内其他人,则对这场战事,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不过他们所效忠的陈寿,其实也是这场河东之战的参与者,他为李欣提供了足够的辎重和粮草。
陈寿从一开始,就在构建自己的战争机器,这台潜伏在开封府的机器,已经蕴含着十分惊人的力量,若是陈寿发动起来,他可以迅速的成为一支装备精良,能占善战的雄师。
如今,陈寿把这个机器的一角显露出来,用来支援李欣已经是绰绰有余。
见识到自己“广积粮”的成效,陈寿也很满意,他在观察河东的这场战事。
河东,就像是一个大齐的缩小版,各种矛盾在这里得到了集中的体现。邪教、藩镇、异族、流民、土匪...
若是能看清河东的局势发展,对以后肯定是大有裨益的。各种探子往来于汴梁和河东之间,汇报着情报,几乎每天陈寿都把手下叫来,一道研究探讨。
还有一点,就是陈寿想看清楚,李欣这个人的能力极限到底在哪里。
他只带了一万人,能把河东的局势挽回到一个什么地步,都让陈寿分外好奇。
若是将来真有一战,自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打败这个二舅哥。
他可没有天真的以为,和李欣并肩作战几次,就成了铁杆盟友。
这个人的理念抱负,和自己完全不同,也就是说若是自己有出格的地方,他随时可能杀到汴梁。
陈寿一直防着李欣,不然也不会在开封府西、北两个方向,都修筑工事,部署兵马了。
“李欣的打法,和关外异族有些相像,他过太原而不入,就是因为兵马太少,没法分兵守太原,干脆彻底放弃在河东建一个据点,然后四处出击得方法。此举虽然把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可是治标不治本,若是不能彻底摧毁蒋褚才,河东岂不是更乱了?”袁显年忧心忡忡地说道,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河东就是他的宗族所在地。
现在袁家傍上了陈寿这棵大树,通过朝廷慢慢蚕食着蒋家的根基,前途无量,根本不想让河东乱起来。一旦河东大乱,切断了和朝廷的联系,甚至完全倒向蒙古,袁家甚至要举家逃入中原,舍弃祖宗的基业。
陈寿也不知道李欣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且看他如何打这一仗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可怜
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空气中寒气若有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浓的白气。
寒冷的宫殿内,一个小内侍燃起地龙,暖流慢慢扩散。
几个宫娥开始埋头清扫,满地的灰尘,诉说着此地的寂寥。
自从更元帝和废太子双双在此殒命,春和殿这个原本帝国的中心,就成了一个不祥之地。
新君赵材很少踏足,其他人当然也就没理由来此,谁都知道从百十年前开始,这儿就一直是大齐最重要的决策发行地。
半个时辰以后,有一个内侍掌灯,赵材身披玄色狐裘,头戴皮质的弁冠,漫步走进春和殿。
两侧跪坐着六个臣子,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清晨被召见,所为何事。
这些老臣,都是跟皇室沾亲带故的,心里七上八下,深恐皇帝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把自己害死了。
要知道,满朝都是忠勇侯的耳目,这儿开个小会,说不准马上人家就知道了。
不一会,赵材来了,一屁股坐在龙椅上,看上去很有精神。他毕竟年轻,这么早起来,也没有什么困倦之色。
赵材嘴角一动,但是没有说出口,将老太监王祥叫到身边,耳语一番。
王祥面带难色,但是还是一本正经地问道:“在座的都是国家老臣,理应为国分忧,陛下问,有什么生意能在三个月内赚得两三倍的利钱?”
本来提着一颗心,就快到嗓子眼的众人,全都愣了。
小皇帝要钱做什么?
当然他们也不敢多问,但是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王公公,您这不是为难我们么,哪有什么生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赚这么多钱。若是有,大家岂不是都发财了。”
赵材看了一圈,心中大感失望,他近来时常溜出宫去? 很多新奇玩意? 甚至他都拿不出钱购买。
尤其是上次碰到一条从西域来的猎狗? 跑起来就跟飞一样快? 那个胡人出价五千两,赵材自己也不好意思说拿内府五千两银子,去买一条狗。
要知道,五千两? 可以养活几百个还算殷实的家庭了。
若是让人知道? 大齐皇帝花了五千两买一条狗? 估计会成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遗臭万年。
年轻的皇帝? 遇到了成长的烦恼? 他本来是一个颇为热血的少年,但是陈寿的层层“保护”? 让他接触不到任何的可以热血的东西,反而身边充斥着声色犬马? 斗鸡走狗,射鹰打猎...
众所周知? 一个少年的玩心? 比天还大,什么意志也给你消沉了。
最重要的是? 赵材几乎没有出国皇宫,也没有被当做皇帝来培养? 他的眼界其实很低。
邯郸侯赵旭笑道:“陛下若是缺银子,可以找户部要啊...如今咱们大齐,民殷国富,有的是钱。”
赵材听完一阵心动,心中暗道,今日上完早朝,要留下户部尚书赵襄城问一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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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汴梁街道。
一队人马从十字大街疾驰而过,为首的一个,人高马大,坐在一家面汤店前,大声道:“来一碗面汤,加两个肉饼。”
店家识的这是京城的风云人物,金羽卫的高欢统领,那可是一等的权势人物,赶紧笑着上来一碗热面汤,两个香酥肉饼。
高欢自己大口吃着,手下敲开旁边的一个胡商店铺,不一会牵出一条狗来。
高欢是个识货的,看了一眼就相中了,左右看了看道:“果然不错。”
“那可不是,贼厮鸟狮子大张口,要价五千两呢,还说有个公子已经预定了,让他万万不可卖出去。”
高欢笑道:“可不就是那位主,你花了多少?”
“属下和他讲了讲价,嘿嘿,花了三百两。”
高欢哈哈一笑,往地上扔了一个肉饼,脚下的猎犬连闻也不闻一下。
“咦,这畜生,还有点狗风骨。”
掌柜的出来,一脸的不情愿,对着他们说了一些不甚流利的汉语。大概就是这条狗的品种多么高贵,要吃什么样的肉,多久洗一次澡。
高欢挥手赶苍蝇似得把他撵走,心中暗道,正好到忠勇侯那儿多报些银子,也算是没有一大早白跑一趟。
想到能赚几千两,高欢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各位兄弟,坐下尽管放开了吃,今天某来请客。”
一群手下心中暗骂,持戈面汤,你能花多少钱,做出这个派头来,不知道还以为你请大家进了楼兰夜雪呢。
心中虽然腹诽,但是这些金羽卫的探子,也放开吃了一顿。
一行人吃完之后,便进了大内,金羽卫也算是大内侍卫的一支,负责守护禁中的,除了新内卫禁军,就是御马监,都是高欢的老朋友。
他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御花园,对着内侍说了几句,不一会小太监一溜小跑出来:“高将军,陛下让你赶紧进去。”
御花园内,赵材大喜过望,牵着细长短毛的猎犬,爱不释手。
“高爱卿真乃朕的肱股之臣啊。来人呐,赐高爱卿如意一柄。”
两个太监,捧着一个玉如意出来,高欢心中大喜,没想到三边都可以赚钱。
赵材笑道:“有了它,朕就可以召集襄城侯世子、邯郸侯世子、广陵郡王来围猎了。”
高欢抱拳道:“陛下,深秋之际,捕猎不易,何不等来年春暖时候,把这猎犬养熟了,再去打猎。”
“先练着!”赵材大笑道。
高欢心中更加鄙夷,抱了抱拳,转身告退。
一旁的王祥,脸上闪过一丝的古怪,卯时陛下心血来潮,辰时高欢就把狗送了进来。
这大内,究竟还能藏住几刻钟的秘密?
再看赵材,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还没心没肺的欢乐呢。
王祥伺候过两代皇帝了,年轻时候,就负责照顾更元帝,对大齐的皇室,还是有一丝的忠心的,他试探性地笑道:“陛下,高欢将军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赵材神色不变,压低了声音,脸上嬉笑着说道:“大官,你欲见朕暴毙耶?”
王祥心中猛的一下,震惊的神色一闪而逝,很巧妙地低下头掩盖过去。
御花园中,只剩下皇帝的笑声,和稀稀疏疏的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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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犬?”
水榭内,陈寿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是一条西域来的猎犬,属下记得您说过,只要陛下喜欢的,都买给他玩,钱可以...呃,嘿嘿。”
陈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尽管报在金羽卫的账目上,我自会让人做账。”
高欢挑着大拇哥,说道:“侯爷大气!”
陈寿手指敲着桌子,戏谑地问道:“高欢,你狗日的没虚报吧?”
“那怎么可能,属下对侯爷的忠心,有如泰山之石,又如黄山之松...”
陈寿摆了摆手,道:“行了,我还不了解你,少虚报一点,给弟兄们个跑腿钱这没什么,跟我还装什么。”
高欢红着脸,讪讪笑道:“侯爷慧眼如炬。”
“陛下最近喜欢上打猎了么?”陈寿随口问道。
“应该是吧,属下见他看到猎犬,就跟您见到美人一样,双眼放光。”
陈寿一拍桌子,骂道:“混账!”
“属下有口无心,侯爷恕罪。”
陈寿懒得和这个劣货一般见识,说道:“你仔细留心着点,咱们的根基在哪,你不是不知道,外敌多强我都不怕,内里稍有不慎,咱们都难逃一死,还是万劫不复,你知道的吧?”
“属下明白。”
“我们能除掉魏云色,我们能除掉先帝,我们能除掉废太子,其他人也可以有样学样,且勿被人以我之道,还施我身。”
高欢没怎么放在心上,嬉皮笑脸地走了出去,陈寿站起身来,接过桃儿递过来的热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么?”
桃儿给他拧干一条新的,笑道:“绿夫人说有一些要去采购,一会给爷送过来。”
“就叫二夫人便是,叫绿夫人怪怪的。”陈寿没好气地笑道。
绿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是第一房小妾,所以排老二。
陈寿一想,自己这么大的官,比阳谷县卖药的不知道高到哪去,小妾才和他扯平,也是六个,真乃不好女色之人。
可笑高柄色眼看人色,竟然口出污蔑之言,实在可笑。
陈寿让绿儿准备一些小孩子的应用之物,再加上金锁、玩具、小衣,准备送到避暑宫去。
“绿儿怎么还不来?”
闲着无聊,便让两个丫鬟解开上衣,并在一块,露出白馥馥得x脯,把玩了一阵,又吃了一盏茶,绿儿才将将赶到。
她穿了一件白绫小袄,稚嫩的身子近来有些圆润,更是透着一股妩媚的风情。她擦着额头的薄汗,眼神中有些笑意,偷偷问道:“爷,跟绿儿说句实话,是不是您在外面,给咱们府上添了人口了。是男是女,生得胖么,是不是和爷一个模样?”
陈寿在她颊上捏了一把,有香了一口,道:“不该问的别乱打听,被夫人知道了,咱们都不好过。”
绿儿对着他挤眉弄眼嘻嘻一笑,“您还怕夫人呢?”
“不是怕,是尊重。”陈寿正色道:“我陈寿是怕老婆的人么?”
绿儿和两个大丫鬟,一起点了点头,气的陈寿拍案而起,在三个人身后一人赏了一巴掌,鬼鬼祟祟地说道:“谁也不许往外说,咱们院子里但凡有一点风声,我把你们三个吊起来,皮鞭子蘸水抽。”
“老爷就知道对我们逞能耐,算什么本事?”绿儿捂着屁股,边走边笑道,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这要是别人哪怕是怀善公主,陈寿也不怕,主要这孩子可是他和李灵凤生的。要是让李灵越知道了,非得大闹一场不行,自家夫人一拳下去怕不是有几百斤,自己可没有信心能挺过来。
最近李灵越去看她姐姐,几次被拒之门外,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好几次催促陈寿打探一下。
陈寿都给搪塞过去,李灵越干脆断定,姐姐和她的小情人,八成有了身孕了,把陈寿吓得脸色发白。
说起来好几天没有去了,今日才壮着胆子,去避暑宫看自己未出生的孩儿。
这般做派,却似做贼,陈寿在马车内,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好气象
避暑宫,李灵凤的卧房内暖流阵阵,小轩窗开着透气,让房中不至于气闷。
几个丫鬟都不在,房中出奇的静谧。唯有窗格上一盆正在盛开的兰花,向室内逸散着淡淡的幽香。
窗子开了一半,一只翠羽黄喙的小鸟儿扑愣愣地飞来,站到了窗台上,扭头啄了啄翅下的羽毛,好奇地向室内探头探脑,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这儿如此暖和。
李灵凤穿着一袭松软舒适的宽袍,在榻上懒洋洋地躺着,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一翘一翘的,便是睡着了应该也不安稳。
忽然有人挨着榻边坐下,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李灵凤只当是自己的丫鬟,慵懒地道:“给我端一杯水来。”但她马上就感觉不对,霍然一扭头,就看到陈寿坐在榻边,正目光湛湛地看着她。
李灵凤眼中的惊喜一闪而逝,马上摆出一副委屈气恼的表情来,扭过身子去,冷冷地说道:“稀客啊,陈大侯爷。”
“你看,你这是干什么?”陈寿赶紧哄道:“我这不是抽不出空来么,河东打的厉害,山东闹得也凶,河间那就更了不得了。黄真那一干老货,天天缠着我,片刻也脱不了身。我这一有空闲,马上就上山来看你了。”
李灵凤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你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当初赵哲作乱就在跟前,你还不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赶都赶不走往人家身上贴。现在好啦,来了一个李灵越,你就抽不出空来了。”
陈寿赶紧坐的近了一点,将她揽在怀里,李灵凤嘴上不饶人,身子却很诚实,顺势就扑到他的怀中。
陈寿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头顶湿润柔软、散发着皂角清香的秀发,柔声道:“你别多想,我正在想办法,让你们娘俩光明正大地进府。”
李灵凤心中喜滋滋的,但是嘴上却甩出一句:“信你才怪。”
她在陈寿的怀中,整个人十分舒服,只惬意了一小会? 就开口问道:“你说的河东打的厉害,是李欣闹得么?”
“不全是,李欣这次动真格的了? 打法十分狠毒。他不进攻州县,专门打蒋褚才的堡寨? 那些堡寨都是花了重金建起来的,本意识互相支援? 互为犄角? 但是李欣的兵马全是骑兵,来如如风? 你们家的西凉精骑你是知道的? 打这种仗太拿手了。蒋褚才的援兵还没到? 李欣已经奔袭下一个目标了。”
李灵凤笑道:“那蒋褚才怎么应对的?”
“这也是一个狠人,他把粮食集中起来,寨子都空了,拱手让给蒙古人。自家人马缩到几个大城内? 让蒙古人和李欣周旋。”
“他不怕蒙古人占了不还么?”
陈寿冷笑道:“怕是顾不上了。”
蒋褚才这一招,很有可能让他自己和他的河东家族? 彻底沦为蒙古人的附庸。
若是那样的话,蒙古人就有了一个入侵中原的桥头堡,危害甚大。
如今的草原异族,因为有了马镫和冶炼技术? 其实危害远甚于汉唐。
李灵凤见他眉头深锁,向他眨眨眼睛,娇声道:“陈大侯爷,你发愁也不用非急在这一时吧?”
陈寿呵呵一笑,河东的局势,自己暂时插不上手,就让李欣去打吧,打完之后,自己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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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李灵越坐在椅子上,下面垂手站着陈寿的五房小妾。
只有红儿穿着一袭绯色的裙子,规规矩矩站在她的身后,小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
李灵越穿的是翠色短襦,下身着红色直裙。一条水蓝色丝带束着细细的小腰,柔软的衣裳贴着丰隆高翘的臀部,十分家居舒适。
她看了一眼堂下的众女,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按你们每个人所说,老爷他上个月在府上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天,还有十天去哪了?”
“我知道!”袁心珠扬着下巴,说道:“肯定是养了外室了。”
袁心玥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捂着妹妹的小嘴,说道:“夫人见谅,珠珠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
李灵越笑着把袁心珠拽过来,搂在怀里,说道:“你们还不如珠珠,连她都知道老爷养外宅,这都怪你们留不住他。”
六个小妾,没有一个敢说话的,李灵越走到其中一个跟前,这女子姿容娇美,蛾眉细长,眼波媚丽,瑶鼻儿象牙般精巧白晰,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千金,才有这般的富贵娇嫩。
李灵越毫不客气,在她身上戳了一下,嫌弃地说道:“老六,老爷怎么才在你房中睡了一晚,你还不如珠珠呢,是不是你又使小性了?”
“人家没有。”唐婉莹低着头委屈巴巴地说道:“而且上次老爷在珠珠房中,也把人家喊过去了。”
其他几个人忍俊不禁,窃窃私语起来,唐大小姐好不知羞,因为畏惧夫人,把闺房的私密事都抖搂出来了。
李灵越哼了一声,对绿儿说道:“你们每个人的月钱是多少?”
绿儿赶紧回道:“本来每个人十两银子,老爷上次说有点少了,每人每个月多加五两给我们买胭脂水粉、置办衣裳。”
李灵越撇着嘴说道:“以后只发八两,老爷在谁那睡一晚,多加二两。”
人群中的李香琳眼睛一亮,陈寿喜她乖巧可人,千依百顺,一不怕疼二不怕苦,每次都使出浑身解数侍奉,而且花样百出,所以经常宿在她的房中。她的钱还要补贴娘家的,尤其是哥哥是个烂赌鬼,把祖产败光了之后,李掌柜全凭女儿接济,才重新把纸铺开了起来。
其他人还好,袁心玥袁心珠姐妹,背后有袁显年这个叔父,不缺钱花。
红儿的哥哥刘神医,每个月只进不出,早就攒了不菲的钱财,他是个宫人,没有家室,都让妹妹管理。
绿儿更是负责管理苏琼枝送来的钱,要多少都有,什么东西都不必自己买。
唯独唐婉莹,小脸一苦,她虽然出身官宦,本来在这里面,是家世最好的,但是她爹被陈寿赶了出去,早就断了往来。
她自小娇生惯养,吃穿用度比别的姐妹又花的多些,全靠这月钱了。
唐婉莹扳着手指头,默默算了起来,十两银子还不够买胭脂的呢,下次他要人家怎么样,都答应他就是了,说什么也要把他留在房中三四天。唐婉莹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不光是她,各个房中的小丫鬟,也都指望着主子争光,才能有更好的生活。
李灵越坐到椅子上,翘着腿,说道:“妾以色侍人,你们现在还有几分姿色,不好好地伺候老爷,将来后悔都晚了。”
一场动员大会之后,陈府内精神面貌为之一振,各位夫人充满了干劲,描眉画鬓,翻阅小册子,潜心学习,努力创新。
一片大好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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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坦白
陈府,陈寿又一次夜不归宿。
李灵越洗完脚,一脸不开心,就连一向喜欢和她斗嘴的知画也不敢惹她。
房中几个年纪小的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李灵越伸着小脚,让知画擦干之后,踩着木屐绕出屏风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开始卸下头上簪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灵越扳着纤指算了算,已有五天没有和夫君行房了,忍不住有些幽怨的叹了口气。
幸亏还有这些丫鬟说些贴心的话,不至于太寂寥。
小丫鬟扇儿把灯吹了之后,李灵越抿了抿头发,说道:“都在里屋睡吧。”
包括知画在内的丫鬟全都一喜,里屋比外室暖和多了,而且也更舒服。
躺下之后,主仆几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扇儿突然说道:“咱们府上没有个子嗣,怪不得劲的,各个房里肯定都憋着一股气呢,二夫人今天,鬼鬼祟祟弄了一些小孩子衣服,可能也是想给老爷生个儿子了。”
李灵越心中不是滋味,暗道是不是让红儿开几副药方,知画插嘴道:“二夫人是配着老爷最久的,平日里又听他的话,该不会是给外宅的准备的吧?”
“嗯?”
李灵越一下子想到很多事情,虽然还不确定,但女人的直觉已经开始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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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寿打着呵欠,从避暑宫回府,一阵冷风灌进脖子里,冻得他一个激灵。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我瞧着比去年还离谱,赶紧让城中的织衣坊赶工,多棉织一些袍服,送到青州、河间前线。”陈寿随口吩咐道。
“织衣坊人手不足,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家都缩在家中,准备过新年了。就是最穷的百姓,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做工,毕竟都是家中的一家之长。”张和苦着脸说道。
“我不是说了,放开条件,男女都招么?”
“大人? 您上次开始的招女工的事,惹来了一群太学生的口诛笔伐,很多士子聚在一块闹事,阻碍招工。”
陈寿恨恨地说道:“太封建了? 一群落后分子? 有他们在,大齐什么时候能富强。”
气归气? 如今的风气如此,想要改变不是很容易。
不过陈寿眼珠一转,心中暗道? 汴梁就是这些鸟文人的窝子,其实除了他们,其他百姓还是很朴素的? 没有这些鸟事。
“到偏远的地方去,开设作坊? 提供的月钱和福利? 与在汴梁一样。反正是军用? 不用考虑市场,也不用就地销售。”
“这能行么?”张和感觉汴梁都不可以,其他地方就更难了,毕竟汴梁的人口? 是大齐最多的。
陈寿呵呵笑道:“怎么不行? 就按我说的办。”
“咳咳...”
正在陈寿眉飞色舞地畅想自己的织衣坊建设起来,把自己地盘上的人力利用的更充分的时候,耳边传来几声咳嗦。
“夫人!一大早地在这儿做什么,快进屋暖和暖和。”
李灵越一下甩开陈寿的手,语气不善地问道:“寿郎,昨夜到哪去了?”
张和赶紧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大人他...”
话说到一半,张合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抬头看见夫人的眼神,吓得他赶紧闭嘴,一边开溜一边说道:“属下想起还有一些事,就先告退了。”
“哈哈,这个张和,可真有意思,哈哈哈。”陈寿打着哈哈,看到李灵越脸色依然不善,讪讪地挠了挠头。
“夫人听我说,昨夜我在黄真府上,商议河东战事,老东西非留我吃酒,一时贪杯,喝得烂醉,天气寒冷,他们怕我着了风寒,便扶我在他家客房睡了一觉。”
李灵越还是面无表情盯着自己,陈寿嘻笑道:“我的夫人,还是笑语盈盈时好看,尤其是颊上浅浅两个酒窝儿,可爱极了。”
“真的嘛?”李灵越没忍住,说完又后悔了,甩着袖子进了房里。
陈寿屁颠屁颠地跟上,捡着挑着说一些好听的,小蜜蜂似得围着自家媳妇转悠。
李灵越是个动辄暴怒的人,但是陈寿就像是她命里的克星,只要使些小话一哄,她就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知画看不下去,在后面轻咳一声,李灵越这才收起笑脸,板着脸问道:“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准备一些小孩子的东西,是要送到哪去?”
陈寿心中大恨,背对着李灵越,对着知画一个劲的做抹脖子的威胁动作,后者完全不怕。
陈寿只好笑道:“避暑宫里,一个重要人物有了身孕,传出去名声不好,我只能亲自给她稍一点。你知道的嘛,避暑宫内,可是一群寡妇。”
李灵越眯着眼,问道:“不会是...我那姐姐吧?”
“你别问了,闲谈莫论人非,都不容易,呵呵...”
李灵越已经有了一丝丝直觉,哪里肯轻易放弃,追问道:“你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出的你口,入得我耳。”
陈寿呶了呶嘴,示意旁边还有一个碍眼的,只见知画竖着小耳朵,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没有听见。
“知画,你先出去。”
“小姐!”
“出去!”
知画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去,走出去没几步,又蹑手蹑脚地回来,趴在门下偷听。
里面动静突然小了起来,知画正觉得奇怪,突然门砰的一下被撞开,知画一个屁墩摔在地上,就看见老爷逃也似的跑开了。
知画揉了揉屁股,进去一看,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小姐,脸上挂着一串泪珠,杏眼圆瞪,柳眉倒竖。
“小姐...”知画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突然,二小姐往桌上一趴,失声痛哭起来。
“我跟他拼了!”知画心中难受,二小姐什么时候这么难受过,她的心里就跟自己最珍爱的琉璃,被人摔碎一样,撸起袖子就要出去。
李灵越一把拽住了她,趴在知画的胸前,呜呜哭道:“她怎么什么都要跟我抢啊!”
“我从小就输给她,什么都争不过她,寿郎早晚也要被她夺走了。”
主仆俩抱头痛哭的时候,门外陈寿去而复返,慢慢走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拉勾
陈寿就这样,静静坐在李灵越身边,任由知画对他一顿粉拳,连捶带打。
他轻轻握着李灵越的手掌,一句话也不说,李灵越本来还委屈的大哭,等了一回听不到动静,不禁抬起头来杏眸微睁,忍不住一挑眉,委屈巴巴地哭道:“你还不说话了?”
李灵越抬起头来,哭的双眼有些红肿,脸上黄黄的,没有一丝脂粉,让陈寿心头不知怎的一阵抽紧,生出一股莫名的爱怜,说道:“越儿,这辈子谁也不能从你身边把我抢走。”
“呸,真当你多么抢手呢。”李灵越啐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李灵凤,是她勾引你的,还是你...没忍住?”
陈寿本来脱口想说,我怎么会喜欢她,我只喜欢亲亲小越儿一个。但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他就是突然不想这么说。
陈寿僵硬地摇了摇头,认命似的看着眼前的灵越,房中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知画一甩袖子,气的跑了出去。
李灵越本来已经不哭了,一下子扭过身子去,背对着他。背影更能凸显出她一身完美无瑕的动人曲线,此时肩膀却一下下的抖动着,让陈寿心疼的要裂开了。
他终于确定,自己哪个都放不下...
“越儿,你打我几下吧,我不想骗你,我喜欢你,也喜欢她。今天是她在跟前,我也说不出你一句坏话。”
“你出去!”李灵越第一次这样呵斥陈寿,让他背脊一阵恶寒,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被人剜了一块肉。
陈寿失魂落魄地走出内院,心情十分复杂,虽然难受? 但是竟然有一种解脱感。
再也不用瞒着了,瞒来瞒去,自己都快崩溃了。
到了水榭? 陈寿打起精神来,处理了几个政务。
桃儿、柳儿见他魂不守舍? 面色难看,都不敢上前。
到了正午,桃儿才鼓起勇气问道:“爷? 在那用膳?”
“我去内院? 你们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
两个人这才结伴下楼,后厨有专门为丫鬟们做菜的? 她们平日里不伺候陈寿的时候,都是在一起吃。
陈寿来到小院,李灵越虽然还是眼红肿肿的,但是已经想开了一些? 也不在冷着脸? 不过浑然没有往日里那种亲密,让陈寿心中空落落的。
“新来了一个厨子? 特别会调拔霞供的汤汁? 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李灵越点了点头? 陈寿总算抓到了一点什么依凭,心头略宽,不觉一笑。
很快,房中点起一个红泥小炉,几个婆子有端着食盘进来,都是鲜红色的兔肉。
那兔肉片得薄如绸纸,往沸滚的鲜汤里一涮,凝鲜定色、封锁美味,红艳艳的如晚霞一般,又叫“拨霞供”,在后世的历史上,是唐宋两代很多诗词大家最爱的东西。涮这“拨霞供”的兔肉火锅,首重一个“沾”字诀,肉片入汤只能两翻,便即起锅,涮得不够兔肉红里透紫,入口略腥;涮过头了,薄肉片缩卷如陈年木耳,其色如酱,反而有些膻涩。
两个人对面而坐,陈寿挥了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下去。
陈寿夹起嫩红的熟兔片,呵呵笑得有些呆傻,正要送进口里,李灵越杏眼圆睁,“啪!”一把拍下他的筷子。
“你傻啦?这也能吃!”她气呼呼地舀了黄酒、椒、桂皮、桔酱等调料,细细拌入酱碟,往陈寿面前一摔;见先前的兔肉已无热气,转头又涮了两片,一股脑儿扔进他碗里。“这么大人了,连吃东西都不会!饿死你算啦!”
她虽然口气不善,但是陈寿心中越来越舒服,他笑吟吟地盯着自家媳妇,却是有些傻乎乎的。
李灵越哼了一声:“自己又不会,还把丫鬟都赶出去,让人家伺候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功劳呢。”
陈寿桎梏一个劲的傻笑,只要她肯理自己,就说明还没有彻底死心,哀莫大于心死,若是不理不睬了,那才是真的难再挽回了。
李灵越看他这幅样子,也有些心疼,自己的夫君以前可是精神抖擞的,不管到哪都胜券在握,穷的叮当响也能在和凉州的头面人物谈笑风生。
明明是一个农户小子,就敢追去自己这个将军府的千金。
哪像现在,衣服谨小慎微,生怕惹到自己的模样。
看来他是在乎自己的,不过却是一个多情的种子,李灵越恨得咬着筷子,人家又不是好妒的妻子,还帮你调训家里的侍妾,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李灵凤,她有什么好的!
不就是长得漂亮一点么,李灵越酸酸的想到,但是想到李灵凤那个妖娆的样子,她心里一苦,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漂亮啊。
“越儿,你不生我的气了?”
“做梦!”李灵越眼珠一转,咬了一快涮兔肉,问道:“那我问你,你准备怎么办?”
“我...”
李灵越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说道:“我必须永远是陈家的夫人,而且就只有我一个,她不能道家里来教训我;她不能抢我的院子;家里的丫鬟婆子侍妾下人,都只能听我的话。”
“好...”
李灵越噘着嘴,说道:“我最了解李灵凤了,她肯定不甘心,一定会作妖。”她越说越觉得前途无亮,一摔筷子道:“就你这熊样,你肯定也治不了她。呜呜,我都嫁出来了,还要被她欺负一辈子。”
这一点陈寿倒是深以为然,凤儿是那盏最不省油的灯,真让她进了陈府,还不知道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呢。他下定决心,重重地说道:“她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打她屁股!”
“真的?”李灵越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们拉钩。”
“去你的吧,当人家是小孩子。”
陈寿讪讪一笑,低下头准备吃饭,却看见李灵越伸出一个小拇指,朝自己勾了勾。
两个人手指一勾,一块说道:“打她屁股。”
“这可是你说的。”李灵越脑子里,浮现出李灵凤趴在那撅着屁股挨打的样子,这可是自己从小梦想的事情,突然笑出声来。
陈寿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充实了许多,那种萦绕在心头的痛苦失落,被驱散了大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贪恋一时快,难免两头堵
一缕缕水汽蒸腾,李灵越褪下衣服,又将发钗拔下,秀发顿时瀑布般披散下来。
伸脚进了热水里,试了下水温,还不算太烫人,便滑进池中。
知画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挽在头顶,盘成螺状,上身只着一件月白小衣,下身是纱制的一条灯笼裤,裤腿儿肥大,在池畔用一手拿起皂角,一手拿起丝瓜瓤子,给她搓洗后背。
“二小姐,你就这么饶过了他?”
“不然呢?”李灵越脚踢着水,无精打采地说道。
“要我说,我们就回西凉,让老爷评评理。”
李灵越也不说话,任由自己的贴身小丫鬟在那絮絮叨叨,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一阵木屐踏在地上的叭叭声之后,陈寿露出半个脑袋,笑嘻嘻看了一眼。
趴在池子上的李灵越,扭过脸去,用后背对着他。
陈寿慢慢走过去,一下子把知画挤到一边,气的她在陈寿后面一顿乱捶空气。
拾起地上的皂角,陈寿轻轻地给她揉搓着后背,“还生气呢,大相国寺有庙会,明天我带你去啊。”
“不去。”
陈寿没皮没脸地笑道:“我都准备好了,李二小姐赏个脸呗。”
“有什么好玩的?”
“咳咳!”知画赶紧咳嗦,李灵越脸一红,接着前面半句冷声道:“我也不去。”
陈寿毫不客气地回头,说道:“我和夫人有话要说,这位丫鬟请出去一下。”
“就不。”知画掐着腰,抿着嘴说道。
“太缺管教了。”陈寿嘟嘟囔囔,继续给李灵越擦着后背,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大相国寺庙会的好处,都是他今天刚刚打听来的。
李灵越突然转过身来,一双红肿肿的眼珠,盯着他问道:“李灵凤怀孕多久了?”
“呃...还有两个月就生了。”
“怪不得不肯见我。”
“对啊,她也很愧疚的,时常表示对你不起,以后要加倍对你好,什么都听你的。她还说都是自己不对,以后不争不抢,只希望你别不认她这个姐姐了。”
李灵越撇着嘴,一句也不信,陈寿指天发誓:“真的? 都是她自己说的? 我说谎就绝后。”
“呸呸呸!”李灵越赶紧说道:“谁让你发这种誓的。”
陈寿丝毫不慌,这些话都是李灵凤亲口说的,只不过可信度不高。
发了这么毒的誓? 李灵越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心里又觉得姐姐有些可怜。
但是想到她那个样子,一点点的同情心马上灰飞烟灭? 低声道:“李灵凤不是个好东西。”
陈寿讪笑两声,还没说话,身后的知画插嘴道:“人家是做丫鬟的,本来不该多嘴? 但是大小姐这次太过分了。我家二小姐? 对你千依百顺的,你满凉州打听打听,哪里有过这样的事。二小姐她急了连老爷都敢顶撞,可曾冲你发过脾气?”
这小丫鬟上来一句大小姐太过分了,但是没一句都在骂陈寿? 陈寿没有呵斥她,而是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知画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对不住越儿。
反倒是李灵越,打断了还在说话的知画,“你先出去吧,我和寿郎说会话。”
知画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她一走,李灵越就枕到陈寿的腿上,木已成舟,她又舍不得陈寿,闷闷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怎么会呢?”陈寿伸手搂着她,朝她眉心鼻尖脸蛋吻了又吻,李灵越调整了舒服的姿势,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
“我也要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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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坦白了?”
避暑宫里,李灵凤躺在床上,此时已经十分显怀。倚在柔软的靠垫上,抚着高高隆起的肚皮,李灵凤眉宇间有些担忧。
“小妹她...没事吧?”
知棋在一旁,小心地说道:“据说大哭了一场。”
李灵凤转过身去,心里沉甸甸的,一旁的知琴埋怨道:“就你长了一个嘴,来嚼什么舌根子。”
知棋委屈地说道:“人家也是背后说,不小心被大小姐听到了。”
李灵凤再没有往日里和妹妹斗气的心思,愧疚自责并生,侧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大小姐,你可得放宽心,在过几十天就临盆了。”知琴劝道。
“都怪我,我要是不逼他,他就不用告诉小妹了。”李灵凤声音里带着一丝呜咽的哭腔,这可吓坏了几个丫鬟,大小姐什么时候哭过,上次还是大公子死了时候呢。
李灵凤整日里和陈寿闹,其实就是为了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想让陈寿多陪陪她,她从没想过故意伤害小妹。
避暑宫里,几个心疼主子的丫鬟,也埋怨起陈寿来。她们和知画不一样,都是陈寿收用开过脸的丫鬟,虽然埋怨,但是说的话不难听,更多的是怪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挑开。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怎么也躲不开。
窗外雪花一片片飘下,昏沉沉的天空中,北风呼号。
冬日的傍晚,天黑的格外的早,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李灵凤本来正在幻想着,自己和陈寿坐在花丛修竹精舍小亭之间,可爱的孩子就在他们膝上撒娇、身边跑跳。
此时却突然想到,也是在这么冷的天,自己三四岁的时候,大哥抱着一个小婴儿,笑着对自己说:“凤儿,看见没,这就是我们的妹妹,你以后再也不是最小的了。”
李灵凤看着丑丑的婴儿,直摇头,不肯承认这是自己妹妹。
李锦哈哈大笑:“凤儿,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模样呢,再过几年,就出落成一个小美人了。”
周围的大人,都看着自己笑,那是记忆中将军府最快活的一天。
后来娘亲生完妹妹,身子一天天病怏怏的,没过几年就去了,大哥和二哥都忙得很,偌大的将军府,除了下人就只有自己和小妹。
小时候,妹妹最喜欢粘着自己,但是那时候自己却嫌她碍事,而且她力气大,时常捉疼自己,所以经常不带她玩。
一眨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么?
两行清泪划过,李灵凤抚着肚子,心中默默想着,若是小妹不愿意,我和我的孩儿一辈子也不进陈府就是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赌徒李欣
深冬之际,雪舞江山。
在大齐河东路太原府的小巷中,一小酒肆内烧的暖暖的,正上满了客人,一边吃酒一边谈天说地。
河东多煤,自从唐末有能人改革了焦油提取,让煤炭走进了千家万户,白居易诗里说的烧木炭贩卖的卖炭翁就几乎绝迹了。
尤其是河东的煤矿,遍地都是,这也是河东世家林立的原因之一,他们家里有矿。
此刻在太原府城当中,已经没有了上个月骚乱的痕迹。城中百姓,仍然如常过着日子。从边地逃难而来的人等,也都投亲靠友的安置下来。
纵然没有亲友,阳曲县也张罗了不少庵观寺院,将难民收容下来,每日计口发放柴米酱醋,还有一口每日几文的豆菜钱。
李欣早就把战线推过了太原,在蒋家的腹心之地,龙门山来回袭扰,打断了蒋褚才的筋骨,摧毁了几乎所有重要堡寨,让蒋家百十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世事无绝对,打胜仗本来是好事,却意外地造成了更严重的后果。
蒋褚才眼看再无机会崛起,破罐子破摔,彻底倒向了蒙古一边。
合不勒一提起李欣来,就恨的牙根痒痒,这次抓住机会,把手下的军汉,从冰天雪地,暴风雪不断的草原,派驻到河东来。
他本来在大同府吃瘪,眼看南下无望,已经决心改变战略,先取契丹的。
如此一来,河东洞开,直如天降馅饼,合不勒马上重新修好契丹。
契丹君臣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没有想到什么唇亡齿寒,只顾弹冠相庆,实指望把蒙古人这股祸水南引,让他们去祸害汉人,别来攻打契丹。
蒙古人进了河东,可不管是蒋家的顺民? 还是大齐的百姓,先是放开手脚劫掠了一番。
于是无数的难民,从边关甚至云内等地,逃到太原。
这成千上万的难民,附廓搭起了帐幕,掏出了地窝子。难民们依附而居? 每日由太原府发放粮米烧柴石炭。
他们有的是被蒙古人害的家破人亡? 有的是被白莲教闹的无家可归,太原府不得已求助于朝廷,陈寿趁机派人进驻太原? 由他派来的兵马? 管理赈济这些难民。
临近新年,太原府的百姓,都在看着朝廷的举措。
坦白来说? 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如今的朝廷比前几年? 有担当多了。
朝廷做的事多了,公信力就会上升? 酒肆内很少有表达对朝廷不满的。
倒是龙门山蒋家? 因为勾结蒙古和白莲教,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十个桌上,倒有九个是骂他们的。
其中一个客人,脸上有一道伤疤,低着头饮酒,桌上就他自己,却点了不少的菜肴。
他的眼神阴鸷,捏了一块熟肉塞到嘴里,边嚼边暗想道,上次在汴梁折了所有弟兄,白莲教肯定容不得自己,官府又结怨太深,眼下无路可投,不如去投奔蒙古人。
眼看这大齐江山不保,若是来日蒙古人崛起,自己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原来他就是当日高欢抓捕苏荔时候,逃走的方旭,他为了自己脱身,不惜故意害死同伙几十个人,甚至包括教中重要人物苏荔。
当日逃出来以后,没想到辗转来到河东,这样的人动辄作奸犯科,就怕到了安宁的地方,最喜欢这种乱世。
乱世之中,官府无暇顾及普通罪犯,他们的罪恶,很容易不被追究,甚至有可能让他们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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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汴梁。
一间小院,显得和其他院子格格不入,两边都上了锁。
院内的房中,外面北风呼天喊地,屋内却被两盆炭火烘烤的十分暖和。
陈寿坐在一张厚绒的椅子上,在他脚下地毯上,仰着一个成熟风韵女人的俏脸,这妇人鬓角有些微乱,红润的鹅蛋脸珠圆玉润,放在外界也是一个美人。
她双眼被一块红布蒙住,嘴里咬着一根鞭子,脖子上系着一个皮套,被拴在陈寿的椅子上。脖子里一根红绳,系着肚兜,下身穿着一个亵裤,舍此之外什么也没穿。
身上薄衫有被抽打的痕迹,看上去下手不是很重,妇人不敢吱声,温驯地跪在陈寿脚下。
突然,臀上被掐拧了一把,苏荔皱了皱眉,没有叫出来,而是马上双手触地,趴在地毯上。
紧接着,陈寿就把脚搁在她的后背,看着手里的情报。
这情报不是关于白莲教的,而是李欣传来的,他已经把苏荔知道的东西都诈了出来,才知道白莲教组织越到上层越严密,苏荔知道的也极其有限。
现在还把她关在后院,纯属有时候调教的瘾头上来了,不舍得对自己的姬妾下手,去苏荔那过过瘾。本来以为自己骨头很硬的苏荔,终于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狠人,被陈寿收拾的一看见他就怕,比狗还乖。
李欣很难得直接给自己写信,内容也没有让自己失望,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他竟然想要朝廷组织兵马,从河东、应州、朔州、西凉兵分四路,杀入草原,把合不勒彻底歼灭。
李欣的信洋洋洒洒,近十万字,把蒙古汗国如今的处境和制度分析了一遍。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下了大功夫的,非但掌握了很多蒙古的情报,甚至把几个重要的蒙古将领,全部单独拿出来分析了一遍,包括他们的性格、战绩、以前的部落,对合不勒有多少忠心。
蒙古刚刚被合不勒用武力统一,很多部族其实是摄于他的兵马势力,不得不屈从合不勒。
李欣没有想着如何防守,而是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蒙古问题,陈寿觉得十分不妥。
首先,他可以肯定,李欣不是完全从军事角度考虑的。
他是看到如今的大齐风雨飘摇,想要用一场举国之力的战争,重塑大家对朝廷的敬畏,对赵齐的忠贞、转移大齐日益积攒马上要爆发的矛盾。
若是从纯粹的军事角度来考虑,这个时候出兵,并不合适。
因为大齐正是衰弱的时候,而蒙古如日中天。
自己对赵齐没有丝毫的感情,根本不愿意,让手下的儿郎去为这个垂垂暮年的王朝抛头颅洒热血。
按照李欣的想法,真的冒险在这个时候,北击蒙古,乃是拯救大齐王朝的最后一招。
若是侥幸能赢,那也是付出巨大的牺牲,换来的就是各个势力之间的妥协和合作,大家再次需要一个强势的皇权来调停各方矛盾。
那时候,赵齐皇室只要有人能把握住机会,肯定可以慢慢回到权力的中心。
这一招棋,每一步都十分艰难,亏得李欣能想出来。
若是自己真的陪他玩,估计打赢了也是心力交瘁,中原物力人力也要消耗个七七八八。
说白了,李欣和他哥哥不一样,他忠君但是并不爱民。为了大齐,他能想出这种主意来,放弃边关险要不守,让大齐军民去草原和蒙古人搏命,都不愿意在大同防守蒙古。
“不知所谓!”陈寿沉声道。
骂完之后,陈寿把这封几十页的长信,好生收好。
上面关于蒙古和边关的情报,将来肯定要用的,等自己把中原经营好了,迟早要和蒙古人一战。
到时候,以中原鼎盛得国力,对抗蒙古,方是万全之策。
赌国运,那是走投无路的人才干的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偶遇
“简直是丧心病狂!”
水榭内,黄真拿着李欣的手信,气极反笑。
河东出身的袁显年更是冷笑连连,“若是听了这厮的话,别的不说,河东百年之内也休想恢复过来。整个边关将成为一片焦土,百姓能有几家几户挺过去,尚未可知。”
“这还是在侥幸打赢的情况下,若是输了,恐怕我们都要遗臭万年了。”
刘志英晃了晃手里的地图,笑道:“至少李欣在这件事上,还是有贡献的,我们有了这份地图,河东云内万一开战,也不至于太被动。”
“这是他的投名状,希望让我们支持他,不过这件事绝无可能。昔年大汉王朝,文景两代皇帝励精图治,休养生息,积攒国力。武帝才能北击匈奴,开疆拓土,解决边患。如今我们大齐有什么资格,自从太祖伐唐,不幸驾崩,大齐就一直在走下坡路。现在想来,国力最鼎盛的时候,竟然就是建国时候,殊为可笑。”陈寿完全不顾自己的这番话多么大逆不道,继续说道:“北击蒙古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在国力强盛时候,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李欣未必不知道这个结果,他只是做一个尝试,一个大胆的尝试。
如今掌握着彤廷的,是他不怎么喜欢的陈寿,还有他同意,这个疯狂的计划才能实施。
虽然看上去千难万险,但是李欣愿意一试,他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个统帅之位。
事成之后,只要陛下能亲政,他功成身退又何妨。
不过李欣同样清楚,陈寿是一个什么人,你要让他同意,必须有足够有诱惑的筹码,自己什么也拿不出来。
在李欣看来,陈寿所图,不过是他一个人的权势而已,如今很少有人能够给他更多了。
这些人的博弈,放到棋盘上,结果就是河东的局势越发的糜烂,蒙古人的加入,白莲的猖獗,让河东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越来越混乱。
蒙古人的加入? 让大冬天也不消停,其他地方却因为寒冷,日渐安稳下来。
这个时候? 从南唐运抵的第一批货物已经到港,大海是不结冰的? 这让陈寿倍感振奋。
“从大唐运抵的物资,我准备就地安排,让河间和山东青州府、登州府? 发展出我们的势力来。”
在兵部尚书上待了两年的刘志英颔首道:“大乱之后? 虽然有很多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比如说百姓流离失所? 但是竖旗募兵就变得简单多了。”
“那就在登州府、青州府、济州府、河间府募兵。”陈寿手下,有很多西凉来的老将? 他们本来是随着李灵越嫁过来,到繁华的汴梁养老来了。
这些人募兵、征兵、练兵、带兵都很有自己的一套,是身经百战,千锤百炼出来的本事,好钢用在刀刃上,让他们在府上干侍卫的活,纯属暴殄天物。
有将、有钱、有粮、有兵源,陈寿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人日后的归属,他们会不会完全忠于自己。
“我需要一个大将,在东边总揽全局。”
刘志英眉头一皱,说道:“张正元不是在青州么?”
“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陈寿有些担心,这小子年纪太小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轻人有魄力,敢决断,守成或许不如我们这些老东西,但是开拓还是要看他们的。武帝兵分六路北击蒙古,多有老将,最终建功立业的还是卫青和冠军侯。”黄真点了点头,笑道:“何况年纪大了,经历的也多了,人情错综,心思就杂了。张正元背后只有延庆观,那是忠勇侯您的后花园呐。”
陈寿马上拍板,说道:“好,就让张正元主管东路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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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人潮似海。
临近年关,开封府近来虽然多有大事,却没有动及民间,陈寿管理之下,官员们瑟瑟发抖,百姓的赋税却有降低。
百姓手里有了余钱,过年时候就不会愿意太寒酸,大相国寺下的庙会,前来置办年货的人很多。
过了这一回,估计生意人家也都要闭门过节了,要等到来年才会重新开张。
大相国寺也开门迎香客,这儿本来就香火鼎盛,壮观的寺庙建筑群,从山下看去一望无际。
黄色的墙面有两层房屋一般高,大门比宫门还气派,几个知客僧白白胖胖,十分喜庆,站在门口洋溢着标准的笑脸。
陈寿与李灵越,漫步在热闹的集市,撇开一屋子烦心事,携美同游心情大好。心情极佳的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李灵越还是有点不高兴的俏脸,自顾自讲解起来,诉说这庙会的诸多乐趣。
慢慢的,李灵越被他逗得杏眸微睁,不一会就满脸笑意,主动揽着陈寿的胳膊。
大相国寺如此热闹,两个人逛了一会,饶是没有什么想买的,都各自攥着一把小玩意。有糖人、泥人、小梳子、木娃娃...
本来兴致勃勃的陈寿,累的腰酸腿疼,直呼太累。反倒是原本意兴阑珊的李灵越,这会来了精神,左看看右瞧瞧,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试试。
陈寿实在熬不过了,便带着她来到庙会后面的一条小巷。
巷里错落的檐荫下有个小午市,此时和大相国寺前正好相反,往来稀疏,连摆摊的都意兴阑珊,倚柱打盹儿。
“来这做什么?”李灵越还没逛够,不解地问道。
“这儿有这儿的好处,我们先吃杯茶,不然我实在走不动了。”
李灵越有些不好意思,在一个小摊位前坐下,桌子上摆着一个碗,李灵越看了一眼,上面有些坑坑洼洼,还不知道多少人用过。
“我才不要在这喝茶。”
陈寿刚刚休息了一会,腿还有些酸,仰着头装死狗,一副打死我也不起来的样子。
几个便衣侍卫,在一旁乱逛,警惕地看着四周。
李灵越抽了几个小玩意,笑道:“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陈寿一看,她手里握着一个癞皮狗模样的小木偶,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说我也不起来啦。”
李灵越撇了撇小嘴儿,娇媚地横了他一眼,“你可是赔罪来的,怎么还叫苦叫累的,你跟李灵凤...做那种事时候,怎么不嫌累。”
陈寿不禁把肩膀一塌,腰杆儿一弯,讪笑道:“这能一样么。”
说话之间,忽见一大一小两条身影从前头巷子转了过来,相偕踏入小巷,大的婀娜白皙,小的娇俏可爱。
“我再不陪你出来了,太累人了。”
声音有些耳熟,陈寿抬头一看,来人貂裘细裹、长发垂曳,纤细的身子曲线玲珑,不正是自己的姘头武太妃。
在她身边,一个身段极是苗条,貂尾中露出半截粉颈,但是胸前却有着和脑袋一样大小的鼓起,正是小公主赵金奴。
陈寿当即站起身来。
“好啊你!有美女你就不累了?”李灵越皱着鼻子,杏眼圆瞪小声嗔道。
“别胡说,这是太妃娘娘和公主殿下。”陈寿拽着她的手,主动迎了上来。
李灵越哦了一声,这才释怀,跟着陈寿上前,夫妻俩微微一拜:“见过两位殿下。”
武妃好奇地打量着李灵越,笑道:“这就是忠勇侯夫人,西凉的将门虎女么?”
“正是。”陈寿嘿嘿笑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武妃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敢挤眉弄眼,只是拿眼神勾她。
武妃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荡,又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还有一些激动。
李灵越也大大方方地说道:“两位殿下,也微服来逛庙会么?”
“逛到一半就不走了,好生没趣...”赵金奴小声嘀咕道。
李灵越连连点头:“就是。”
“太妃...”
武妃眸波盈盈一横,笑道:“今日在外,就不用守那些规矩了,咱们就以朋友相称便是。”
李灵越和赵金奴坐在一块,见这个小公主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十分活泼可爱,而且很健谈。她的身材娇小,但纤腕、细腿都有着完美协调的比例,就是胸前有些突兀,先入为主地十分喜欢这个小公主。
“这些泥人是从哪买的?”赵金奴看到陈寿手里的泥人,双眼放亮地问道。
“就在前面。”
“咦,这个泥人和姐姐长得好像。”
一声姐姐,让李灵越看她更亲切了,笑着说道:“那个捏泥人的小师傅,可以照着人的模样来捏呢。”
“我也要去!”赵金奴对着武妃说道。
武妃连连摆手,吓得不轻,俏脸发白说道:“我可不去了。”
“咱们俩去!”李灵越拽起她的手,笑着说道。
两个精力旺盛的少女一拍即合,携手出了小巷,留下陈寿和武妃在。
“我的娘娘,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知会一声。”陈寿马上涎着脸说道。
武妃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寿知道,她发现了怀善公主的事,赶紧哄道:“我知道什么,你走了之后,我伤心了好几天。避暑宫没有你不行,还是赶紧回来吧。”
武妃心里甜丝丝的,却故意板着俏脸,扭头轻啐:“呸!口甜舌滑,没半句正经!你府上成堆的侍妾,还刚娶了这么动人的娇妻,一个比一个俏,你能想起我来?”
不知怎地,武妃老是觉得他眼神暧昧,似笑非笑的乜着自己。
“我们有日子没见了,嘿嘿,你想我没?”陈寿不要脸地问道。
“没有。”武妃轻描淡写地说道,一边还翘着小腿,看起来也是累的不轻。
本来已经累的走不动路的陈寿,突然好似有了无穷的精力一样,双眼囧囧地说道:“那我可不信了,我在这儿坐着,都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一个劲叫我名字呢。”
“那您可多虑了。”武妃也笑起来,小腿似乎没那么僵直了。
陈寿突然握住武妃的纤手,笑道:“你这狠心的不想我,我却没一日不想你呢,今夜我去找你好不好。”
武妃羞窘之态,脸泛朝霞,却得意地说道:“有能耐在这儿啊,回家我可就把你忘了,一天见这么多人,谁想的你这个小贼呢。”
陈寿威胁道:“你是以为我不敢呐?”
武妃抬起头,红着脸蛋看着他,风情无限地摇了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就...是...不...敢。”
她也很久没见陈寿了,说没想过是骗人的,不过她还是恼陈寿和怀善有染,没有把她当回事。毕竟怀善从辈分上,还得叫自己一声母妃呢。气不过得武妃,干脆回了娘家,和姬萝小公主在一块,也不算太寂寞。
陈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将武妃扛在肩上,手按住屁股后者吓得花容失色。
“你要疯啊,这是大街!”武妃粉拳捶在陈寿肩膀,小腿乱踢起来。
周围摆摊的都吓傻了,马上有几十个侍卫进来,李三妞大声呵斥道:“都低下头,别乱看。”
陈寿扛着武妃,一脚踢开山下相国寺的一个小禅房,里面只有一个蒲团,地上放着木鱼。
守山门的小和尚,许是贪玩去庙会了,陈寿暗叫一声正好,免得赶人了。
几个侍卫远远把守,陈寿用脚后跟,把们关了,武妃这时候还惊魂未定,捶着他骂道:“你要作甚!”
陈寿把她按在笑眯眯的弥勒像前,武妃面红耳赤,被迫弯腰翘臀,陈寿轻车熟路掀起裙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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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南唐有些买卖,你要是愿意,就拿点钱参与进来,到时候分一杯羹怎么样?”
陈寿看着对面的武妃,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双颊如涂胭脂,张着小嘴儿不住娇喘,双眼中一片水雾迷蒙。
武妃脸色红润,心虚之下觉得四周的佛像都是奇怪的目光,“你有这么好心?”
“对你我哪有坏心。”陈寿叫屈道:“这可不是一般赚钱,你要是不缺就算了。”
“要!为什么不要!不能白白让你占了便宜。”
两个人还在聊着,外面张和敲门轻咳一声,道:“夫人已经往回走了,还有一会就过来了!”
陈寿赶紧揽住武妃的脖子亲了一口,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你随时让人来我府上记账。”
说完推开门,走到胡同口。
不一会李灵越果然和赵金奴并肩携手走了过来,小公主疑惑地问道:“武...姐姐呢?”
“啊,哈哈,她见那边有个弥勒佛,非要进去拜一拜,喏,就是那个。公主殿下,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夫妻先走了。”
赵金奴点了点头,眉毛笑成一道弯月,“越儿姐姐有空来找我玩呐。”
李灵越还没说话,陈寿就说道:“也欢迎殿下到我们府上做客。”
赵金奴笑着答应下来,走到禅房外,推门进去。
只见武妃正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对着弥勒佛口中诵经。
“大雄宝殿不去,怎地在这拜起小佛来了?”
武贵妃脸一红,嗔道:“在佛像面前,说什么大小!”
第一百六十五章 熙元元年
大雪初晴,银装素裹。
满城的炮竹声中,开封府迎来了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新年,空气中都弥漫着喜庆的味道。
街道上的人又多了起来,人人见面作揖,喜气洋洋。
小孩子骑在大人的肩膀上,还有三五成群在雪地里打滚的,被父母抓住也不打了,不然预示着一年都要挨揍。
一辆马车吱吱悠悠,车内陈寿呵欠连连,李灵越见他这幅样子,想起昨晚两个人的癫狂,咬着唇脸色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干脆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说道:“睡一会吧,到了我再叫醒你。”
陈寿点了点头,直接躺在车内的椅子上,枕着李灵越的大腿,不一会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马车到了皇宫,层层宫门次第而开,都认得陈寿的车驾。
很快,窗外张和低声道:“大人,夫人,咱们到了。”
李灵越轻轻一推,陈寿迷迷糊糊睁开眼,道:“到了?”
旁边的薛韶给他系上一个披风,陈寿和李灵越掀开帘子下车,薛韶从车窗,偷偷看向外面。高高的宫墙下,看着墙外偶尔探出的一角飞檐,在湛蓝的天空下仿佛天上宫阙偶现峥嵘。
这就是皇宫么...果然气派,不知道是建筑还是这儿特殊的地位,薛韶总觉得给人一种威压感,让人有些感叹自己的渺小。
陈寿带着李灵越,跨进内侍省,薛韶赶紧跟上,手里提着一个礼盒。
进到里面,两个小内侍迎了上来,笑脸抱拳道:“给侯爷、夫人请安。”
陈寿点了点头,问道:“大家新年安康,我干爹呢?”
“在里面呢,知道侯爷要来,早早就等着了。”
陈寿回头和李灵越一笑,携手进来,这间小屋十分整洁,地上摆着一张八仙桌,四个椅子。
苗德坐在一个蒲团上,裹着一身黑色的狐裘,是陈寿今年送给他的,看见他们进来,苗德笑吟吟地就要站起来。
陈寿赶紧上前,按住他? 这才抱拳道:“干爹? 寿儿给您拜年了。”
李灵越站在他身后,笑着拜了拜,甜甜地叫了一声义父。
苗德更是欢喜的没数了,忙不迭道:“好好好,快坐下,快坐下。”苗德满头白发? 他本身年纪已经很大了? 去年折了三个生死弟兄? 更是憔悴了不少。
“小卓子? 快把昨儿个御膳房送来的蜜饯端来。”
陈寿笑道:“干爹看上去气色不错。”
“不行喽? 早晚跟着那三个死了的鬼一起去? 昨儿个我还梦到岳祥了,还是那副贱样? 嘿嘿。”
陈寿在椅子上坐了? 笑道:“我让刘神医给干爹号脉? 他回去直说干爹身体不错,我看还能再活一百岁。”说完一伸手,道:“拿上来。”
站在椅子后面的薛韶缓步上前,把手里的礼盒放在桌上,解开丝带露出一个锦盒来。
“干爹,这是绍兴的乌干菜,我让人从南唐买回来的。”
苗德大喜,他是南边的人,小时候因为家中犯了事,逃过江来。
“难为你有这份心。”苗德让手下的小内侍,赶紧收起来。
房中有些不透气,陈寿坐不住,负着双手,在室中慢慢地徘徊了一阵,突然站住脚步,回身问道:“干爹,陛下近况如何?”
“你有多久没见他了?”
陈寿呵呵一笑,说道:“他见了我不自在,便鲜有去面圣。”
苗德笑了笑,说道:“那你莫管了,干爹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伺候了几代天子了,这些事啊再简单不过,干爹一定会帮你照看好陛下,出不了任何的纰漏。”
陈寿走到窗户前,推开窗子,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远处的宫墙飞檐,笑道:“那就有劳干爹了。”
“留在这儿吃饭么?”
“不了,还要去一趟避暑宫。”
苗德笑道:“那也好,咱家老了,牙口不好,吃的东西太软,你们吃不惯。”
苗德站起身来,将他们送了出去,临行前跟李灵越说道:“快些给寿哥儿生个大胖小子。”
“好嘞!”李灵越脆生生地回道。
“多好的女娃啊。”看着落落大方,笑脸盈盈的李灵越,苗德也哈哈大笑。
上了马车,陈寿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李灵越道:“你真要去啊?”
“怎么不去,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姐姐。”
陈寿讪笑道:“去是可以,你回去之后拈酸吃醋,可不能把火撒到我身上啊。”
李灵越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显然是早就有这个打算,被陈寿说了出来。
陈寿看了一眼旁边的薛韶,后者报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我就知道...唉,张和,去避暑宫!”陈寿无奈地大声喊道,小心翼翼地发泄自己的不满。
避暑宫内,李灵凤躺在软塌上,此时已经圆滚滚的,孕味十足。
知琴在旁边,纤纤十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弹奏一些舒缓的曲子。
门帘掀开,小丫鬟团儿走了进来,说道:“大小姐,二小姐和侯爷来了。”
李灵凤眼睛一下子睁开,心中十分紧张,“一起来的?”
“是啊,都到了宫门处了,侯爷遣了他的侍卫来提前通报一声。”
李灵凤赶紧坐直了身子,说道:“给我取个衣服来。”
她坐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张染唇的红纸,压了压嘴唇。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灵凤突然又把嘴唇抹洗干净,头也不梳了,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大小姐?”知棋捧着拿来的衣服,奇怪地问道:“不更衣了么?”
李灵凤盖上一个薄薄的被子,说道:“不穿了,一会我们说话的时候,你就无意中透个风,说我几天起不来,下不了床了。”
知棋点了点头,眼珠一转,笑道:“大小姐真是聪颖,婢子服了。”
李灵凤保养合宜,又有陈寿不断让刘神医来看,身子好的不得了,每天都要出去散步。知棋当然知道,一下子就明白主子的心思,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好你个小蹄子,连你也敢取笑我。”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一声咳嗦,一听就知道是陈寿来了。
李灵凤赶紧把眼一闭,假寐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辞旧迎新
避暑宫,李灵凤的寝宫。
院子里雪扫的十分干净,青石板地面露在外面,没有冰层,陈寿暗暗点头,这时候李灵凤可不能跌一跤。
细细看去,院子里有“庭燎”的灰迹,门两侧还挂了鲜红的桃符,门上还贴了一幅春联:“三阳始布、四序初开”。
一看就是李灵凤的笔迹,秀美飒气,形神具备。
这一屋子人,昨夜除夕还庆祝了一番,但是没有自己,应该会很落寞吧。
想到这儿,陈寿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她们接到家中团圆。
宽敞的轩厅,阳光斜照。
清漆原色、纹理清楚的地板泛出温暖的淡黄色光泽。屏风前李灵越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随着姐妹俩的低语,时而会传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陈寿陶醉在其中,心中暗道,好一个姐妹情深,这一切要是真的,那该多好。
可惜,他一眼就知道这纯属表面功夫,心里一个个还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尤其是李灵凤,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憔悴地起不来的样子,和前几天可不是一个状态。
他在椅子上,坐立难安,知棋端着一杯茶来,弯腰时候低声笑道:“怎么了,我的爷,座位上有钉子,刺着您的屁股了?”
陈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知棋轻笑着躲开了,走到门口还回头对着陈寿做了个鬼脸。
这些贴身丫鬟,自小跟着主子一起长大,主仆在一起的时间,比父母亲人都要长。
她们也是真心实意,为了李灵凤好的,自然对陈寿就都有一丝的不满意。
当然,各自的丫鬟为各自的主子抱不平,她们几个还只有一丝不满,知画的情绪可就大了,见了陈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李灵越好奇地看着姐姐的肚子,心中就是提不起一丝的恨意来,只有一些气愤此时也都不见了。
她在看见旁边的小衣服什么的,更是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觉得小小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李灵凤见妹妹清瘦了一些? 心中愧疚,握着她的手问道:“前些日子你们回去凉州,爹爹可还好?”
“老了许多呢。”李灵越不满地说道:“还不都是二哥闹得。”
一句话让姐妹俩找到了共同的敌人? 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对李欣的不满? 气氛慢慢好了起来。
陈寿竖起耳朵? 在屏风外面,一字不落地听得起劲,心中暗道:李欣啊李欣,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屏风后面,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陈寿只敢在外面冥想? 一步也不敢踏进去。
终于,过了一会,李灵越从里面出来? 嘱咐道:“姐姐好生修养,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知琴,送一下二小姐。”
陈寿站起身来? 有些手足无措,李灵越一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问道:“你不进去看看?”
“合适么?”
“那可是你的孩子。”李灵越到底还是心疼姐姐,低声道:“早点出来,我们在车里等你。”
陈寿干笑两声,赶紧进去,外面李灵越一挥手,带着薛韶到了外面。
陈寿把两个人的事坦白了,李灵凤怎么看他怎么顺眼,向他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来啦。”
“在外面坐半天了。”陈寿悻悻地说道。
李灵凤看了一眼陈寿的黑眼圈,调笑道:“看来侯爷昨晚守夜没偷奸耍滑,连眼眶都熬黑了。”
陈寿轻轻揽过她的香肩,叹息道:“再过一个月,咱们的孩儿就出生了,这段时间可辛苦你了。”
“女人不都得走这一步么,有什么辛苦的。”
李灵凤现在是怎么看陈寿怎么喜欢,觉得他是真心为了自己想要有所担当,自然也就不再为难他,推着他说道:“快出去吧,别让越儿等久了。”
陈寿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起身走到屏风处,又回头叮嘱几句,这才出去。
李灵凤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柔情万种,两颊梨涡露出,满脸憔悴都不见了。
马车缓缓驶入汴梁,来时人还不算多,这个时候大街上已经满满的人了。
陈寿来到郊外,自己下了马车,提着一个食盒,让李灵越和薛韶在车上等着。
张和等人陪着他走了一会,眼前是一座汗白玉围栏的小亭,里面是曹广亮和魏宁的坟茔。
陈寿往坟上填了几捧新土,又打开食盒,把几样寒食、几碟干食一一摆在碑前,最后又把携来的金银锞子和纸钱点燃,火光骤起,暗红的灰烬伴着点点火光,飘在空中。
“走吧。”陈寿拍了拍身上的雪和泥土,对着墓碑深深一拜。
拜祭了两个葬在京城的干爹,陈寿又想起岳祥来,据说他还有后人,已经和陈福相认了。
有空一定要去河间一趟,陈寿一边走一边想到,走出城郊,来来往往的行人俱都穿着新衣,一脸喜气洋洋。
“在我治下,京畿一带气象,远迈从前。”陈寿对身边的人说道。
李灵越白了他一眼,但是嘴角却抿着笑意,薛韶更是一脸的崇拜。
回到府上,一大群人都在等着他,绿儿簇拥着他坐到上首。
先是一群侍妾,在李灵越的带领下一个个进来,给陈寿福礼拜贺。
李灵越自己拜完,就在陈寿跟前的座位落座,然后和陈寿一起,接受绿儿、红儿。袁心玥、袁心珠、唐婉莹、李香琳六个妾室的拜贺。
这是中原的规矩,家主的地位是很高的,陈寿以前不怎么在意,但是毕竟是祖宗传下来规矩,他也只好笑盈盈地受了。
侍妾们拜完之后,轮到家奴丫环婆子们给主人、主母叩头拜年,知画、薛韶、桃儿、柳儿...乌泱泱站了好几排,轮流进来拜年。甚至连苏荔也有一身新衣服,怯生生站在最后面,给陈寿磕头拜年。
绿儿早就让人准备了一筐红包,筐子上也缠了红绫,就放在陈寿身边,陈寿把一封封红包送出去,人人兴高采烈,温馨和睦。
一个宅子,主母的强势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内院是否和谐。
李灵越虽然不如她姐姐那么有心眼,但是好在足够强势,威风的很,甚至一度盖过陈寿,她的性子管理起后宅来事半功倍,所有侍妾都服服帖帖的,不敢整幺蛾子。
陈寿执政的第一个年头,就在欢声笑语中过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夫人贤良
新年伊始,按照祖制,在京城的官员,要给皇帝拜年。
汴梁的官员精简过几次,但还是不下千人,好在这套规章礼仪大家都熟稔了,倒也忙而不乱。
黄真如今越来越有宰相气度,在他的指挥下,很快大家便按文臣武将、皇亲勋贵的队伍站好。同一队列再按官职爵位的高低排列,显得有条不紊。
大庆殿前,大家互相见面,自然也要互相问候一番,是以队伍里乱烘烘的,平时督管甚严的观风御史这时也不再板着臭脸,而是和大家一样笑容可掬,见到了熟人、朋友也会上前招呼拜年。
吉时一到,太监高唱一句,左相黄真率领百官入宫,熙元帝赵材已端坐正殿接受朝拜。在京官员人数太多,平时不上朝的也都来了,大家就轮流上殿,拜贺皇帝,由宰相向皇帝宣读晦涩拗口、字字生僻的贺年骈文,紧接着内臣替皇帝作答致谢。
然而陈寿并不在其中,有不少的官员左顾右盼,没有发现忠勇侯的身影,颇为诧异。
也有人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不怎么奇怪,忠勇侯深居浅出,每日里除了去道观上香,并不怎么出现在衙署了。人不在名声在,当年他嚣张跋扈的往事,至今还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等到官员们拜完了年,还有外地府官藩属送来的贺文朝表,由地方官派来的代表当众宣讲,就连蒋褚才都派人来了,只不过没有让他们进来,并且呵斥蒋褚才为乱臣贼子,让他早日悔悟。
这一通折腾至午方休,官员们早上即便吃的很饱,这时也饥肠辘辘了。
好在这时朝拜终于结束,皇帝宣布召开宫宴,不够资格的小官参拜完皇帝就退出宫城了,只有高级文武官员才参加宴会。因为宫宴设在景泰殿,大家又一窝蜂地转向景泰殿。
赵材笑吟吟地看着众臣,这是他难得的见到这么多官员,很多人也轮流上前,单独为皇帝表贺。
南唐、契丹、高丽、东瀛的使者也都参加了朝拜,其他人还好,南唐的使者可算是第一次来,近年来大江两岸的走动越来越频繁。
实际掌握大唐命脉的豪门,希望打开北齐这个大市场,如今两淮和陈寿已经明目张胆地开海、开商,南唐有无数的粮米、丝绸、茶叶、甚至名家书画...
这些都是北齐紧缺的,而且要命的是,人家南唐有大理,连战马都不缺。再加上海运方便,比丝绸之路还快捷,是当之无愧的举世第一繁华地。
南唐的条件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发达的航海技术,让他们的商船驰骋在印度、南洋,甚至到了西亚的大食人地盘。
可惜他们的骑兵和步兵,远没有水师的厉害,武将们也根本不敢大齐开战。
唐使者给赵材送上了许多精美的礼品,让赵材啧啧称奇,一国帝皇见识还不如南唐的豪门公子,也让唐使者暗自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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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内,一个前来拜年的官员都没有,因为陈寿已经提前通知到了,今天必须都在宫中伴驾。
他自己给足了皇帝面子的同时,又可以安享阖家欢聚的快乐。
陈寿的卧房内,陈寿斜躺在春榻上,翘着腿。在他左边的椅子上,坐着李灵越,身后是红儿正在为自家主母捏肩。
红儿的手法是胜过陈寿的,李灵越舒服地眯着眼,耳朵里听着薛韶的小曲。
其他人也都坐在椅子上,看着薛韶的表演,只有袁心玥一边听一边做着女红,前些日子才查出来,她也有了身孕。她身上穿的比别人都还单薄,嘴角时不时露出一丝微笑,恬淡静美。
门帘子被掀开,绿儿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袄,手里拿着一个纸张,眼珠滴溜溜一转,看了一眼陈寿。
“拿的什么?快来听韶儿唱曲。”陈寿招手道。
绿儿对着他扬了扬手上的礼单,做了个鬼脸,随即走到李灵越跟前,笑道:“夫人,苏夫人派人送来金锞子、银锞子各二百二十个,金银供器两套、玉盘犀角杯一套、蜀锦二十匹,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
“苏姐姐有心了。”李灵越笑着拿过礼单,笑吟吟地看着,一副小财迷样。
陈寿一把夺了过去,看完之后,笑道:“见者有份,每人领几个金饼子,就当本老爷赏了。”
侍妾们一听,都兴高采烈地起身,就要过来谢恩。
“想的美,我们府上有自己的规矩。”李灵越轻咳一声,道:“按老规矩来!由我和绿儿来分。”
本来最高兴的唐婉莹,小脸一垮,陈寿不明所以,问道:“什么规矩?我怎么不知道,谁定的规矩,竟敢越过本大老爷,分明不把我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是我定的,怎样?”李灵越扬着下巴问道。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唐婉莹悄悄走到他跟前,趴在陈寿耳朵边,低声道:“你在谁房里多待一天,谁就能多领好多月钱呢,这就是夫人定的规矩。”
陈寿眼睛一亮,怪不得这几天,自己感觉她们比平日里热情了,一些以前别别扭扭的姿势,也爽快地使了出来,原来是财帛动人心啊。果然不愧是自己的贤内助,这个规矩定的好,陈寿对着李灵越笑了起来。
他看到身边的唐婉莹,心事重重的样子,低笑着问道:“嘿嘿,小五,你是不是想老爷了?”
唐婉莹小脸一红,皱着鼻子,委屈巴巴地小声道:“人家钱不够用的,几个姐姐妹妹,用的胭脂都比人家的好。”
“你放心,我多疼你几天,就都来了。”
“真的?”唐婉莹半信半疑地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陈寿在她白嫩的小手上捏了一下,眨眼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门帘子再次被掀开,外面柳儿进来,走到陈寿跟前,低声道:“爷,有一群说是唐国来的使者,要见您呢。”
陈寿点了点头,自己通知到了大齐的官员,却没有通知这些使臣,他们自然之道如今的汴梁谁说了算,找上门来也在意料之中。
陈寿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大声道:“你们继续玩,我去去就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宏愿
“见过忠勇侯。”
水榭内,两个身穿大唐官服的使臣,见到陈寿进来,弯腰作揖。
“两位请起。”
这两个使臣,都是面皮白皙,颌下长髯,身材欣长,标准的南唐士大夫长相。
在南唐是一个看脸的社会,你要是长相丑陋,就算是再有才华,那也是不能入朝为官的,首先第一步吏部甄选就给你刷下来了。
“来时我们受钱塘商会和柳相所托,一定要来拜见侯爷,代他们向您拜年贺禧。”
陈寿哈哈一笑,道:“客气了客气了,咦,贵国宰相,不是张老公相么?”
“侯爷不知,老公想年事已高,已经告病归乡了。如今我们大唐的宰相,乃是柳乐逸。”
陈寿点了点头,问道:“莫不是越中诗老柳弘杨?”
“侯爷也知道柳相的诗名么?”唐使与有荣焉,面带喜色。
“略有耳闻...”陈寿心道,南唐选宰相是真不看治国才能,这个柳乐逸,人如其名,风流逸事数不胜数,据说在杭州的青楼,能轻易找出三百个他的老相好,被人称作柳三百。
这老小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干脆自称柳三百,还在自己的书房,亲自写了一副对联:满城花醉三百朵,一人风流四十年。从此书房改名叫三百堂。
这老东西要是在大齐,老子就让他去皇家牡丹园种药田,怎么说也得劳动改造一下这个嫖1娼积极分子。
心中虽然鄙夷,但是陈寿还是笑吟吟地说道:“你们回去之后,也替我转达一下对柳相的谢意,还有就是钱塘商会,大家今年合作的十分愉快,将来的机会只会更大。”
“有您这句话,我们北渡大齐便不虚此行。”
显然,唐使是带着任务来的,陈寿心知肚明,但是并不着急,摆手道:“今日乃是新年,大家难得歇息一天,你们安心在此感受一下北国风光,我们过了上元在谈。”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错愕,据说这位忠勇侯最是果断,拍板就是一念之间的事,这次怎么也使起拖字诀来了。
陈寿也有自己的难处,今年河东战事太急,自己已经入不敷出了。
他需要来年缓一缓,加重商税,好薅那些富得流油的伊si兰胡商的羊毛。
送走了唐使,陈寿刚想回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暗道好不容易有个理由脱身,还不乘机出去一圈,把那些外宅安慰一番,不然来年闹起来又得头疼。
“张和,备车,去避暑宫!”
避暑宫内,很多的宫娥,被准许回家。尤其是家住在汴梁的,都回去和家人团聚了,剩下的都是贴心的丫鬟,陪在主子身边。
怀善公主的小院内,就显得有些冷清,陈寿进到避暑宫之后,做贼似的问了一圈,知道武贵妃还没回来,心中就安心了不少。
进到小院,怀善公主正在用膳,见到陈寿进来,满心欢喜,赶紧让人收拾一下。
陈寿摆手道:“你们吃就是,我在一旁看着。”
房中暖意盎然,怀善穿的也是分轻薄,白绫绸的小袄、粉绸儿大喇叭裤、绣花的睡鞋,秀发打开披于肩上,显得异常娇媚。
随便吃了几口,就让丫鬟收拾桌子,端上两碗热茶来。
洗手漱口之后,怀善才扯扯袄襟走了过来,陈寿拦腰一抱,让她侧身坐到自已腿上,圆润挺翘的雪臀,就算是隔着一层轻软的绫罗也依旧有妙不可言的弹性。
陈寿低头在雪腮上轻轻一吻道:“今儿个我那府上的女人,都给我拜年贺禧,你是我的姘头,也合该给我敬杯茶才是。”
怀善俏脸一红,眸波流转,眉眼盈盈,啐道:“美得你不轻,本宫是个什么身份,正儿八经的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姐姐,论礼该你给本宫敬茶才是。”
她这煞有介事的装起来,还真有一股子天潢贵胄的范,要是一般人早就吓坏了。
可惜陈寿可不一般,他把托着圆臀的手,一把抓住一块软肉,使劲一拧,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怀善吃痛,捂着屁股站起身来,泪珠儿疼的在眼里打转,脸上却更红了,眼神媚的要滴出水来。
到底是奸夫淫1妇,陈寿太知道怀善长公主的好处了,一出手就是她喜欢的调调。
“寿老爷,小怀善给您敬茶,祝老爷喜乐安康,吉祥如意。”怀善公主单膝跪在地毯上,手里拖着茶杯,一副任人欺凌的小女奴模样。
尤其是声音娇滴滴,甜腻腻的,听的人骨头都酥了。陈寿笑着接过来,只喝了一口,两个人就搂在一快亲嘴。
......
从公主这儿出来,天色已经不早,陈寿到李灵凤那里坐了一会,就下山回府。
突然,陈寿止住了脚步,站在高处的避暑宫往下看,就是沉浸在欢庆中的汴梁城。
这座庞大而辉煌的都城一眼望不到尽头,宽阔而平整的街道了无人迹,广场处却是焰光烛天,将夜幕映成绯红的颜色,犹如破晓景象。
夜幕下,数不清的画舫、道观、寺庙、酒楼全都点起灯火,其数以百十万计,璀璨夺目,使得天上的繁星都为之失色,让人分不清眼前是东京风华汴梁城,还是天上白玉京。
可以想象的是,今夜万家空巷,无数人在汴梁城中欢庆。他们脸上肯定洋溢着欢笑,和最亲最爱的家人结伴,游玩东京汴梁。
一众侍卫,见到陈寿停住不动,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是汴梁的夜景。
今夜是年初一,自然热闹非凡。
张和在他身后,叫了一声:“大人?”
陈寿这才缓过神来,指着下面,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什么?”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侯爷发现了什么情况。
陈寿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汉家的锦绣江山啊,傲立当世,璀璨夺目。”
侍卫们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侯爷为什么这样说。
陈寿终于开始挪动步子,走向马车,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我陈寿将誓死守护这场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