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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日生     我真不是狗官txt下载     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五章 侯爷回府(第一更)

    清晨的汴河,已经结了薄薄的冰层,寒气如烟,笼罩在河畔。

    官道上,一支人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张和敲了敲马车,低声道:“大人,咱们到汴梁了。”

    马车内,陈寿身上盖着一层被子,还在轻微地打鼾。在他左侧的薛韶,使劲摇了摇头,轻轻晃了一下他的胳膊:“老爷,咱们到了。”

    陈寿换了个姿势,转身抱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李灵越,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说道:“直接回府。”

    薛韶披了一件衣服,到车帘处,隔着帘子说道:“张虞侯,老爷说直接回府。”

    张和稍感诧异,一大早不等日出就出发,原来真没打算让人迎接啊。

    侯爷走的时候,只有几个心腹来送,回来更是悄无声息,只有陈府的侍卫,提前收到消息来接。

    城门比往日早开了一个时辰,亲卫们将马车护送到陈府,张和抱拳道:“李大哥,弟兄们辛苦了,快些回去歇息吧。侯爷昨夜说了,同行去西凉的弟兄,每人歇息五天,发银三两。”

    陈府内,一早就开始忙活,迎接陈寿回来。

    一排丫鬟婆子烧好了热水,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粥,还有几样小菜。

    马车到了内院,陈寿才在薛韶的服侍下起床穿衣,走下马车虽然清晨寒冷,但是依旧比在车上舒服,远行之后回到自己的家,心情总是惬意的。

    陈寿赶紧带着贴身的两个丫鬟,叫醒李灵越,走进内院。

    在舒适豪奢的马车,一坐这么久,也有些憋得上了。李灵越迷糊着眼,下车之后呵欠连天:“我还要再睡半天,谁也别叫我。”

    知画挽着她,眼睛都睁不开,含糊道:“小姐,我陪你。”

    主仆两个挽着手,到自己的小院去? 陈寿和薛韶往大房走。

    陈寿伸了个懒腰? 对薛韶笑着说道:“你也辛苦了? 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吧。”

    “婢子不累。”薛韶抿了抿头发,道:“先服侍老爷沐浴用餐。”

    木屐“硌硌”地敲打着桐木地板,桃儿、柳儿纤细袅娜的小蛮腰曼妙地扭动着,手里拿着一个贴身的轻袍棉衣? 桃儿笑道:“薛妹妹去歇息就是? 老爷这边我们姐妹照顾就行。”

    两个西域美人? 在陈府好风好水里滋润得越来越水灵了? 胸脯好像又大了一些? 陈寿笑着说道:“和我一道吃过饭再去睡也行。”

    薛韶点了点头,看着两个西域丫鬟,心底有一丝怅然若失。

    回府之后? 伺候老爷的事,很少轮到自己了。这两个是老爷用惯了的贴身丫鬟? 而且和老爷的关系也更亲密。

    陈寿懒洋洋地躺在一张逍遥椅上,薛韶偷偷看去? 那个叫桃儿的,双手环着陈寿的脖子,站在椅子后面,笑的又媚又浪,恨不得用两个白花花的前胸,把老爷的脑袋埋住了。柳儿在身边喂饭,都快粘到老爷身上了,看陈寿的表情,分明就是很享受...

    西域的狐媚子,真是...没有廉耻,薛韶脸一红,偷偷伸手进衣内,把自己的抹胸往下一拽,露出一道白皙的沟壑,上前端起一碗粥,在嘴边吹了吹:“爷,喝点粥吧,韶儿喂您。”

    ---

    点卯处理完政事以后,黄真和刘志英一道,急匆匆赶往陈府。

    忠勇侯这一趟结果如何,他们还不是很清楚,和西凉联盟意义重大,两个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半路上,碰到了袁显年的马车,三个人心照不宣,一起来到陈府。

    此时,水榭内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了,分别是延庆观的张洪九和金羽卫的高欢。

    “两位这么早就来了?”黄真一进门,跺了跺脚,笑着问道。

    高欢回道:“我们不用点卯,也没什么公务要忙,不像黄相爷那般辛苦。”

    黄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有个小厮捧着茶盘进来,黄真端起茶杯来捧起来暖手,一边说道:“侯爷还没出来么?”

    “还在睡觉呢,据说从清早就开始睡。”

    黄真眼珠一转,笑道:“那照我看来,此行不虚啊。”

    “何以见得?”高欢问道。

    黄真笑道:“诸位琢磨一下,就以咱们侯爷那个性子,他要是白跑一趟,这个时候能在睡大觉?估计早就骂娘了,而且也绝不会让我们好过就是了,至少也会找茬发作一番。”

    高欢深以为然,点头道:“相爷高见。”

    一群人等着无聊,跟下人们讨了一个棋盘,在水榭下起棋来。

    黄真的棋艺高超,老谋深算,偏偏刘志英也是此道高手。两个人棋逢敌手,还有两个臭棋篓子,在一旁指指点点,水榭内吵吵嚷嚷起来。

    到了正午,陈寿才睡醒,身边的薛韶锦衾齐胸,露出两个白圆润的香肩,肩头有细细的一道红绳,浑身只穿了一个肚兜。

    陈寿掀开被子,她身上一凉,动了动身子,没有醒过来。

    看来也是累坏了,不过一直撑着,陈寿从被窝钻了出来,给她掖了掖被角,走出卧房。

    床上的薛韶,颊上泛起两抹娇羞的红晕,偷偷睁开眼睛,想象着刚才老爷帮自己掖被角时候的温柔,眼波盈盈,满是幸福。

    “什么时辰了?”

    桃儿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说道:“刚到午时,爷,水榭黄丞相他们,已经等了您半天了。”

    陈寿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说道:“吩咐后厨多做些饭菜,送到水榭,留他们一道吃饭吧。”

    迈步来到水榭,果然刚到门外,就听到自己心腹们熟悉的声音。

    进去之后,马上要输的黄真,赶紧起身,迎了过去:“侯爷,下官恭喜侯爷平安返回,得成大功。”

    “诸位也有功劳。”陈寿呵呵笑道:“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我那岳丈亲口许诺,若是有兵事,则西凉、京畿一体。”

    众人都惊叹一声,虽然知道陈寿此去有一定的收获,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盟友结的这么结实。

    只要保证了西北无碍,开封府面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秦拢就算是有人割据,也要掂量一下,同时和陈寿还有李威为敌的后果。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雪河东

    一群人摆开桌子,端上热气腾腾的酒菜,又用小炉烧热了烫酒的水,在水榭内饮宴。

    外面突然飘起细细的小雪,一阵北风呼嚎而过,陈寿夹了口菜,一边吃一边笑道:“李欣这个贼厮鸟,秋高气爽,草枯马肥的时候天气正好,我让他出兵,这泼贼一推二,二推三,就是不肯。如今天冷了,他又要出兵,光是棉袍,就需要不知道赶制多少件。”

    高欢呲着牙,说道:“要我说,管他作甚。李欣带的都是他自己从西凉带出来的兵,这伙人天王老子都不认,只听李欣一个人的。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作壁上观!李欣不是能打么,就看他到底多能打。”

    “什么混账话!”陈寿骂道:“若是如此,我们与那更元昏君、魏氏贼臣有何两样。河东蒋褚才,外媚蒙古,内结白莲,是你我的生死对头,李欣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去打蒋褚才,我们就该支持。”

    袁显年背后的白波谷,是龙门山蒋家的死对头,附和道:“没错,蒋褚才不死,恐怕河东群雄都要效仿他,那时候河东归了蒙古,中原再无屏藩,他们可以越过应州大同,直接来打开封府。”

    高欢讪笑道:“标下就是发发牢骚。”

    陈寿懒得理他,这孙子要是掌权,说不定真能干出来。

    不过他在自己的手下,还是很老实的,陈寿有信心控制得住高欢。

    要成大事,就要不拘一格用人才,发挥每一个手下的才能,若是抱着每一个手下都必须和自己三观一致的想法来用人,身边注定是一群溜须拍马,察言观色的变色龙,早晚会被人打的灰飞烟灭。

    高欢是他的手下,有些脏活累活,需要这么一个人做。李欣不是陈寿的手下,至少严格意义上不算,但是他也准备把李欣用到极致。

    黄真喝了口酒,沉声道:“冬日出兵,总归是托大了,我看李欣这次是要在河东吃亏的。百战百胜,嘿,年轻人太冲动,折了威名不算什么,就怕蒋褚才趁机做大,或者河东局势更加糜烂。”

    陈寿摆手道:“你还没看明白么,冬日出兵,他是看准了冬天蒙古人人不会南下。李欣恁的就如此自信,浑然没有把河东群雄看在眼里。”

    “就看他打成什么样子吧!”

    ---

    河东路? 雁门寨。

    寨墙上? 站着一员武将,身上裹着厚重的皮子,戴着一顶皮帽,满脸风霜之色。却正是坐镇雁门关? 替蒋褚才守北门的郭玉。

    此时从朔州方向,正有一群群蒙古人赶来,他们身上裹着更厚的皮甲,胯下的战马,也裹着兽皮。

    为首的部队,已经到了雁门下,有人大声道:“将军,他们来了。”

    郭玉脸色一变,转身用力的抓住望楼栏杆,出神的看着那些膀大腰圆的蒙古军汉。

    他们个子不算魁梧,但是十分胖大,身上也不是精赤的肌肉,脱去上衣,甚至能看到肚子上肥膘一动一动的。

    这种人,才是这个时代,最难缠的对手,最能打的单兵战士。你看他一刀,甚至都不能砍破脂肪。

    郭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引进蒙古援兵,是家主做的决定。

    郭家世代都是蒋家的家臣,他只能选择服从,虽然他从心底,不希望把这些蒙古人引进来。

    他们的凶名,早就传遍了河东,动辄屠城,杀人如麻,在河东百姓中,恶名就如同地狱厉鬼一样。

    寒风如刀掠过荒袤的原野,几千人默默而行,毫无阻碍地挺近雁门关。

    沿途不管是契丹,还是大齐,都没有出兵阻拦。

    关外群雄,躲瘟神一般,躲着这群军汉。

    郭玉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李欣的人,到哪了?”

    “回将军,听人说他到了太原,在当地派人联络各大家族,没有一个去的。李欣这次只带了一万人,是天赐给咱们的机会。”

    郭玉冷哼一声:“西凉小儿,太轻视我们河东了!”

    “要不是家主让我们在雁门关把守,真想去挫挫他的锐气,百胜将军?哼,一个毛头小子而已。”

    ---

    避暑宫,山路上积雪很厚,马车上不去,陈寿徒步爬了上来,累的气喘吁吁。

    进到房内,知琴赶紧上前,给他解开披风,“我的爷,后背都溻湿了?”

    知棋找赖一件轻袍,给他换上,这房内温暖如春,暖流阵阵,李灵凤心疼地说道:“给他暖一杯酒来。”

    “不用了,拿个手炉就行。”陈寿坐到李灵凤身边,说道:“酒就不吃了,喝多了有些头晕。”

    李灵凤仰靠在软塌上,背后垫着高而厚的丝绒垫子,温柔地瞟了他一眼,把自己手里的手炉递给他,问道:“这么冷的天,你还来做什么?”

    “这不是想你了么。”陈寿笑道。

    “你就是装腔作势,也可以再等几天嘛,染个风寒也够你受的。”

    李灵凤虽然说话难听,但是脸带梨涡,妍若春花,语气也温柔的很,明显是十分满意。

    陈寿倚在软榻前,和李灵凤说着一些体己的话,虽然分别了一段时间,但是李灵凤并不是十分痴缠,一来是她有了身孕,而且一直都在关注着陈寿在西凉的举动,有李伯皓给她传消息。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陈寿就留在这儿吃午饭,避暑宫的后厨,是宫中的内侍省派来的,都是苗德挑选过的人,因为陈寿时常在这儿吃饭,每一个都是查了祖宗三辈的,务求一个安全。

    后厨调治了一些暖胃的汤菜,陈寿滴酒未沾,吃完之后打了个呵欠。

    李灵凤笑道:“辛苦你了,要是累了,就去榻上休息一会吧。”

    陈寿想了一下,今天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了,便笑道:“还真有点累了。”

    李灵凤脸一红,笑道:“我让知琴伺候你。”

    “免了,我好好歇息一下。”陈寿舒展了下筋骨,直接脱光了躺在李灵凤的床上,崭新的被褥裹在光溜溜的身上,舒服的很。

    李灵凤坐在床前,轻轻摸了摸盖在他身上的薄衾,唇角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失控

    陈寿一睡就是一下午,醒来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身边李灵凤躺在外侧,睡相十分好看,上身就一个诃子,下身一条小小亵裤。

    陈寿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上翻过来,趿拉着一双木屐,自己穿好衣服。

    走到妆台前扯过一只锦墩,倒了一杯水喝,正巧知琴走了进来。

    陈寿朝床上呶了呶嘴,示意她不要出声,知琴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过来拉上床帘,和陈寿走到外室。

    人有了身孕,到了这个时候,有一些就会嗜睡。

    陈寿做在软塌上,伸手一拽,知琴差点惊叫出来,捂着嘴乘势偎到他怀里。

    “做什么。”知琴捶了他一记粉拳,嗔怪道。

    陈寿冷哼一声,在她身上摩挲着,威胁道:“你们几个小奸细,和知画狼狈为奸,出卖我好几次,真当我不知道?”

    知琴嘻嘻一笑,从他怀里蹦了起来,低声笑道:“这事和我可没关系,你要报仇呐,另有其人。”

    这时候,外面知棋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说道:“外面来了一个侍卫,说是有人在道观求见呢。”

    能找到避暑宫来,肯定是自己的心腹,而且没有紧要的事,是不会来通报的。

    陈寿赶紧换好衣服,迈步出去,走出李灵凤的寝宫,张和等人紧紧跟上,“大人,河间府传来消息。”

    “什么消息?”

    张和面带难色,说道:“大人去道观就知道了。”

    转过几个长廊,又越过几道宫门,道观内可就没有寝宫暖和了,一个信使浑身是雪? 此时正在拍打衣服,见陈寿进来? 慌忙拜道:“大人? 河间府武清县有民变。”

    “武清县?”陈寿知道这个地方? 那不是自己侄子陈福所处的位置么。

    “武清县的陈福纠集了一大批的流民? 他们先是搞起了内斗? 从内部分裂为信白莲教的,和不信白莲教的? 然后陈福把白莲教骨干一网打尽? 杀了个干净。”

    “好,干得不错!”陈寿拍掌道。

    信使苦笑一声道:“若是这样也就算了,他们现在推举陈福为‘小福王’,在河间府竖旗大旗? 从着如云啊。”

    陈寿一口气没上来,呛得直咳嗦。

    “小...咳咳..小咳咳...小福王?”

    “真是!”信使忧心忡忡地说道:“这股势力越聚越多,赵鸿赵指挥派我来知会大人? 就怕陈福撑不住,这股力量失控,河间就彻底乱了。”

    老子才是一个忠勇侯? 那个憨侄子倒好,一步登天,他要自封为王了。

    陈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恨不得一脚把陈福踢回来。

    陈福憨厚笨直? 而那些造反的恶人,个顶个都是狠角色。陈寿十分担心,自己的侄儿在河间被人用阴谋耍的团团转。

    这个福王哪是好当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自己如今坐拥开封府和大名府,几乎已经要取得山东,还和西凉结盟,饶是如此,自己也不敢称王。

    陈福倒好,直接一个小福王的帽子扣上来了,而且在河间府越闹越大。

    本来是赵鸿和他商量好的,一举两得,但是这个战绩太骄人,让无数跟着白莲造反之后,惶惶不可终日的人,找到了归属和希望。

    再这么下去,整个河间都要变色了。

    如此庞大的势力,势必会催生出一些人的野心,若是陈福不肯满足他们,或许会让他们生出其他的想法来。

    自己那个侄子,可不是心狠手辣的果决之辈,他能控制住这一股野蛮增长的力量么?

    以暴力起家的势力,怎么可能会平稳过渡,陈福在他的那些人马中,到底有几个心腹?甚至说,他有心腹么?

    陈寿心急如焚,越想越怕,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信使看到忠勇侯愣在原地,也不敢打扰他,静静等着陈寿拿主意。

    “不可再行纵容,传令下去,让张正元尽快解决山东青州教匪,堵住北上通路,避免更多的流贼涌入河间。以陛下名义,传旨给幽州知府,派兵严守幽燕各路,禁断贼人往来。让赵鸿收手吧,开始整顿河间,不要再纵容下去。”

    陈寿一边说,身后的张和都记在心里,已经和信使一道,出去传令。

    两个人出去之后,陈寿心中稍定,虽然还替自己的侄子担心,但也不似刚听到时候难受了。

    ---

    天子黯弱,皇室倾颓,乱象频生。

    山东狼烟未散,河间风云再起,都不如河东局势紧张。

    蒙古人、当地豪强、李欣、白莲教...各路人马在河东轮番上场,你方唱罢我登场,搅扰的四方不得安宁。

    太原城下,李欣广发名帖,邀请各大家族的人,前来赴会。

    他要做最后的努力,避免河东局势彻底失控。

    马背上,副将吴猛还在绘测太原地图,四处张望。李欣一伸手,道:“给我吧。”

    吴猛把手里的铅笔和牛皮纸递过去,李欣低着头,手腕快速扭动,不一会,一张地图就绘测出来了。

    吴猛拿着地图,四处对照,果然分毫不差。他把地图收到怀里,也没有对李欣说什么恭维的话,这个少将军的本事,大家早就知道了。

    每一个到过的地方,在他心中,恐怕都已经记下了地貌。

    “信都送到了?”

    吴猛抱拳道:“将军放心,凡是有堡寨的,全都送到了。”

    “那就好。”

    “属下觉得,未必有用。”

    手下人怀疑自己,李欣并没有动怒,苦笑道:“十有**是没有用处的。”

    “那...”

    “十有**没希望,不是还有一到两丝希望么。如今掌权的若不是陈寿就好了,他毕竟出身低微,而且上位的手段卑劣,乃是以佞臣登顶。天下群雄谁肯服他,我们大齐需要一个权臣,来针砭时弊,大刀阔斧地改革,我希望陈寿倒台之后,能有一个人站出来。”

    吴猛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他清楚眼前这个人,所以李欣手下的将领,都有一肚子的话,却不敢在少将军跟前倾吐。

    这大齐,有什么好保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作壁上观

    太原城,城门洞开。

    李欣带亲随二百人,在城郊摆下营寨,帐内四周的柱上,燃着火把。周围十分空旷,中间燃着一堆篝火,帐内并不寒冷。

    在座皆是浑身甲胄的武将,代表河东群雄的各个家族,甚至连蒋家也有人来。

    他们的亲兵都在外面,反正也不是各大家族的族长,杀他们一个毫无意义,都是代表身后的主人前来与会,确实不需要带很多的人。

    这些人大多是蒋家的附庸,当然也有一些蒋家的敌对,他们见了面难免壁垒分明,站的十分清楚。

    不一会,李欣迈步进来,在场的很多是没有见过李欣的,不过他的名字,却没有人不知道。

    李欣的步子迈的极快,他只带了两个参将进来,面沉似水,看不出这个人的喜怒哀乐。

    在场的也都是人情练达之辈,此时都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城府,他们根本看不透。

    “诸位,请坐。”

    大帐内的人稀稀拉拉地坐下,李欣自己没有坐,他环视一圈,眼神挨个地扫过,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被注视过。

    “今日请大家来,只为一件事,让河东免于浩劫。在场的除了我们三个,都是河东人,谁也不想看到河东沦为一片废墟,满目疮痍,谁也不想自己的乡人尸横遍野。”

    在场的人,都冷冷地看着他,你李欣当俺们这些人是什么,若是有一点的慈悲心肠,在河东也断然活不下去。

    李欣一边说话,眼神不断地扫视,众人的表情神色,尽收他的眼底。

    一股浓浓的失望之情,弥漫在李欣的心中,但是他丝毫都没有变现在脸上。

    谁也看不清,李欣在这个时候,把众人叫来所为何事。

    不过他们还是来了,李欣的威名仍在? 不管你在背后如何诋毁谩骂这个年轻的将军,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战绩就在那摆着? 由不得你不害怕。

    若是有机会? 哪怕很小的机会,能够避免和李欣为敌? 在场的人都十分乐意。

    即使真的要打,他们也不想当第一个,至少要有人消耗一下这一万兵马之后? 再入场参战。

    蒋家来人名叫沈呈? 抱臂冷笑道:“李将军若不提兵前来,我们河东一片海晏河清? 哪来的战事?”

    “蒙古人踏足,便是国土沦陷。”李欣反问道:“你该不会不知道,蒙古人已经与我大齐开战,正在大同犯边之事吧?”

    “那是你和蒙古人的事? 与我们龙门山有何关系? 与河东又有何关系?”

    李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此说来,你以为龙门山和河东不是大齐的土地了?你出去吧,两军交战? 不斩来使,蒋家既然有这个想法,我必打破龙门山,擒蒋褚才,押赴汴梁!”

    沈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十几个蒋家的铁杆追随者派来的家将,紧随其后。

    大帐内还剩九个人,李欣说道:“蒋家冥顽不化,已经决意要和蒙古人狼狈为奸,望诸位回去之后,敬告各家主事之人。接下来河东一战,请他们作壁上观,切莫插手。蒋家行为,无异于谋逆,诛杀反贼,人人有责,若是有人下场,我李欣一律以反贼同党对待。”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心已经坚硬如铁。

    河东烂到根了,每一个豪门大族,都只顾自己的利益,而且是眼前的短暂利益。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

    汴梁,陈府,水榭内。

    一群人举在一块,看着河东情报,议论纷纷。

    李欣的最后努力,在陈寿看来有些可笑。

    “他不懂人心...”

    陈寿手里握着一个传递情报用的折子,笑道:“聚河东诸侯,要他们为了乡土,放弃和朝廷对抗,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打仗他还是很在行的。”

    李欣当夜,就奔袭了蒋家的一个据点堡寨,虽然不是很大,可是里面藏着几个仓库的粮食,还有一个打铁的工坊,专门为蒋褚才生产兵刃的。

    虽然不是很大的一个据点,但是情报探查的准确,让蒋褚才大为忌惮。

    自己的据点,若是都让他知道了,损失绝对是承受不起的。

    陈寿理解蒋褚才的痛苦,就如同自己的道观被人端了一样,绝对是怒火攻心。

    水榭内其他人,则对这场战事,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不过他们所效忠的陈寿,其实也是这场河东之战的参与者,他为李欣提供了足够的辎重和粮草。

    陈寿从一开始,就在构建自己的战争机器,这台潜伏在开封府的机器,已经蕴含着十分惊人的力量,若是陈寿发动起来,他可以迅速的成为一支装备精良,能占善战的雄师。

    如今,陈寿把这个机器的一角显露出来,用来支援李欣已经是绰绰有余。

    见识到自己“广积粮”的成效,陈寿也很满意,他在观察河东的这场战事。

    河东,就像是一个大齐的缩小版,各种矛盾在这里得到了集中的体现。邪教、藩镇、异族、流民、土匪...

    若是能看清河东的局势发展,对以后肯定是大有裨益的。各种探子往来于汴梁和河东之间,汇报着情报,几乎每天陈寿都把手下叫来,一道研究探讨。

    还有一点,就是陈寿想看清楚,李欣这个人的能力极限到底在哪里。

    他只带了一万人,能把河东的局势挽回到一个什么地步,都让陈寿分外好奇。

    若是将来真有一战,自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打败这个二舅哥。

    他可没有天真的以为,和李欣并肩作战几次,就成了铁杆盟友。

    这个人的理念抱负,和自己完全不同,也就是说若是自己有出格的地方,他随时可能杀到汴梁。

    陈寿一直防着李欣,不然也不会在开封府西、北两个方向,都修筑工事,部署兵马了。

    “李欣的打法,和关外异族有些相像,他过太原而不入,就是因为兵马太少,没法分兵守太原,干脆彻底放弃在河东建一个据点,然后四处出击得方法。此举虽然把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可是治标不治本,若是不能彻底摧毁蒋褚才,河东岂不是更乱了?”袁显年忧心忡忡地说道,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河东就是他的宗族所在地。

    现在袁家傍上了陈寿这棵大树,通过朝廷慢慢蚕食着蒋家的根基,前途无量,根本不想让河东乱起来。一旦河东大乱,切断了和朝廷的联系,甚至完全倒向蒙古,袁家甚至要举家逃入中原,舍弃祖宗的基业。

    陈寿也不知道李欣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且看他如何打这一仗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可怜

    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空气中寒气若有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浓的白气。

    寒冷的宫殿内,一个小内侍燃起地龙,暖流慢慢扩散。

    几个宫娥开始埋头清扫,满地的灰尘,诉说着此地的寂寥。

    自从更元帝和废太子双双在此殒命,春和殿这个原本帝国的中心,就成了一个不祥之地。

    新君赵材很少踏足,其他人当然也就没理由来此,谁都知道从百十年前开始,这儿就一直是大齐最重要的决策发行地。

    半个时辰以后,有一个内侍掌灯,赵材身披玄色狐裘,头戴皮质的弁冠,漫步走进春和殿。

    两侧跪坐着六个臣子,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清晨被召见,所为何事。

    这些老臣,都是跟皇室沾亲带故的,心里七上八下,深恐皇帝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把自己害死了。

    要知道,满朝都是忠勇侯的耳目,这儿开个小会,说不准马上人家就知道了。

    不一会,赵材来了,一屁股坐在龙椅上,看上去很有精神。他毕竟年轻,这么早起来,也没有什么困倦之色。

    赵材嘴角一动,但是没有说出口,将老太监王祥叫到身边,耳语一番。

    王祥面带难色,但是还是一本正经地问道:“在座的都是国家老臣,理应为国分忧,陛下问,有什么生意能在三个月内赚得两三倍的利钱?”

    本来提着一颗心,就快到嗓子眼的众人,全都愣了。

    小皇帝要钱做什么?

    当然他们也不敢多问,但是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王公公,您这不是为难我们么,哪有什么生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赚这么多钱。若是有,大家岂不是都发财了。”

    赵材看了一圈,心中大感失望,他近来时常溜出宫去? 很多新奇玩意? 甚至他都拿不出钱购买。

    尤其是上次碰到一条从西域来的猎狗? 跑起来就跟飞一样快? 那个胡人出价五千两,赵材自己也不好意思说拿内府五千两银子,去买一条狗。

    要知道,五千两? 可以养活几百个还算殷实的家庭了。

    若是让人知道? 大齐皇帝花了五千两买一条狗? 估计会成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遗臭万年。

    年轻的皇帝? 遇到了成长的烦恼? 他本来是一个颇为热血的少年,但是陈寿的层层“保护”? 让他接触不到任何的可以热血的东西,反而身边充斥着声色犬马? 斗鸡走狗,射鹰打猎...

    众所周知? 一个少年的玩心? 比天还大,什么意志也给你消沉了。

    最重要的是? 赵材几乎没有出国皇宫,也没有被当做皇帝来培养? 他的眼界其实很低。

    邯郸侯赵旭笑道:“陛下若是缺银子,可以找户部要啊...如今咱们大齐,民殷国富,有的是钱。”

    赵材听完一阵心动,心中暗道,今日上完早朝,要留下户部尚书赵襄城问一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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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汴梁街道。

    一队人马从十字大街疾驰而过,为首的一个,人高马大,坐在一家面汤店前,大声道:“来一碗面汤,加两个肉饼。”

    店家识的这是京城的风云人物,金羽卫的高欢统领,那可是一等的权势人物,赶紧笑着上来一碗热面汤,两个香酥肉饼。

    高欢自己大口吃着,手下敲开旁边的一个胡商店铺,不一会牵出一条狗来。

    高欢是个识货的,看了一眼就相中了,左右看了看道:“果然不错。”

    “那可不是,贼厮鸟狮子大张口,要价五千两呢,还说有个公子已经预定了,让他万万不可卖出去。”

    高欢笑道:“可不就是那位主,你花了多少?”

    “属下和他讲了讲价,嘿嘿,花了三百两。”

    高欢哈哈一笑,往地上扔了一个肉饼,脚下的猎犬连闻也不闻一下。

    “咦,这畜生,还有点狗风骨。”

    掌柜的出来,一脸的不情愿,对着他们说了一些不甚流利的汉语。大概就是这条狗的品种多么高贵,要吃什么样的肉,多久洗一次澡。

    高欢挥手赶苍蝇似得把他撵走,心中暗道,正好到忠勇侯那儿多报些银子,也算是没有一大早白跑一趟。

    想到能赚几千两,高欢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各位兄弟,坐下尽管放开了吃,今天某来请客。”

    一群手下心中暗骂,持戈面汤,你能花多少钱,做出这个派头来,不知道还以为你请大家进了楼兰夜雪呢。

    心中虽然腹诽,但是这些金羽卫的探子,也放开吃了一顿。

    一行人吃完之后,便进了大内,金羽卫也算是大内侍卫的一支,负责守护禁中的,除了新内卫禁军,就是御马监,都是高欢的老朋友。

    他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御花园,对着内侍说了几句,不一会小太监一溜小跑出来:“高将军,陛下让你赶紧进去。”

    御花园内,赵材大喜过望,牵着细长短毛的猎犬,爱不释手。

    “高爱卿真乃朕的肱股之臣啊。来人呐,赐高爱卿如意一柄。”

    两个太监,捧着一个玉如意出来,高欢心中大喜,没想到三边都可以赚钱。

    赵材笑道:“有了它,朕就可以召集襄城侯世子、邯郸侯世子、广陵郡王来围猎了。”

    高欢抱拳道:“陛下,深秋之际,捕猎不易,何不等来年春暖时候,把这猎犬养熟了,再去打猎。”

    “先练着!”赵材大笑道。

    高欢心中更加鄙夷,抱了抱拳,转身告退。

    一旁的王祥,脸上闪过一丝的古怪,卯时陛下心血来潮,辰时高欢就把狗送了进来。

    这大内,究竟还能藏住几刻钟的秘密?

    再看赵材,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还没心没肺的欢乐呢。

    王祥伺候过两代皇帝了,年轻时候,就负责照顾更元帝,对大齐的皇室,还是有一丝的忠心的,他试探性地笑道:“陛下,高欢将军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赵材神色不变,压低了声音,脸上嬉笑着说道:“大官,你欲见朕暴毙耶?”

    王祥心中猛的一下,震惊的神色一闪而逝,很巧妙地低下头掩盖过去。

    御花园中,只剩下皇帝的笑声,和稀稀疏疏的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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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犬?”

    水榭内,陈寿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是一条西域来的猎犬,属下记得您说过,只要陛下喜欢的,都买给他玩,钱可以...呃,嘿嘿。”

    陈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尽管报在金羽卫的账目上,我自会让人做账。”

    高欢挑着大拇哥,说道:“侯爷大气!”

    陈寿手指敲着桌子,戏谑地问道:“高欢,你狗日的没虚报吧?”

    “那怎么可能,属下对侯爷的忠心,有如泰山之石,又如黄山之松...”

    陈寿摆了摆手,道:“行了,我还不了解你,少虚报一点,给弟兄们个跑腿钱这没什么,跟我还装什么。”

    高欢红着脸,讪讪笑道:“侯爷慧眼如炬。”

    “陛下最近喜欢上打猎了么?”陈寿随口问道。

    “应该是吧,属下见他看到猎犬,就跟您见到美人一样,双眼放光。”

    陈寿一拍桌子,骂道:“混账!”

    “属下有口无心,侯爷恕罪。”

    陈寿懒得和这个劣货一般见识,说道:“你仔细留心着点,咱们的根基在哪,你不是不知道,外敌多强我都不怕,内里稍有不慎,咱们都难逃一死,还是万劫不复,你知道的吧?”

    “属下明白。”

    “我们能除掉魏云色,我们能除掉先帝,我们能除掉废太子,其他人也可以有样学样,且勿被人以我之道,还施我身。”

    高欢没怎么放在心上,嬉皮笑脸地走了出去,陈寿站起身来,接过桃儿递过来的热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么?”

    桃儿给他拧干一条新的,笑道:“绿夫人说有一些要去采购,一会给爷送过来。”

    “就叫二夫人便是,叫绿夫人怪怪的。”陈寿没好气地笑道。

    绿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是第一房小妾,所以排老二。

    陈寿一想,自己这么大的官,比阳谷县卖药的不知道高到哪去,小妾才和他扯平,也是六个,真乃不好女色之人。

    可笑高柄色眼看人色,竟然口出污蔑之言,实在可笑。

    陈寿让绿儿准备一些小孩子的应用之物,再加上金锁、玩具、小衣,准备送到避暑宫去。

    “绿儿怎么还不来?”

    闲着无聊,便让两个丫鬟解开上衣,并在一块,露出白馥馥得x脯,把玩了一阵,又吃了一盏茶,绿儿才将将赶到。

    她穿了一件白绫小袄,稚嫩的身子近来有些圆润,更是透着一股妩媚的风情。她擦着额头的薄汗,眼神中有些笑意,偷偷问道:“爷,跟绿儿说句实话,是不是您在外面,给咱们府上添了人口了。是男是女,生得胖么,是不是和爷一个模样?”

    陈寿在她颊上捏了一把,有香了一口,道:“不该问的别乱打听,被夫人知道了,咱们都不好过。”

    绿儿对着他挤眉弄眼嘻嘻一笑,“您还怕夫人呢?”

    “不是怕,是尊重。”陈寿正色道:“我陈寿是怕老婆的人么?”

    绿儿和两个大丫鬟,一起点了点头,气的陈寿拍案而起,在三个人身后一人赏了一巴掌,鬼鬼祟祟地说道:“谁也不许往外说,咱们院子里但凡有一点风声,我把你们三个吊起来,皮鞭子蘸水抽。”

    “老爷就知道对我们逞能耐,算什么本事?”绿儿捂着屁股,边走边笑道,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这要是别人哪怕是怀善公主,陈寿也不怕,主要这孩子可是他和李灵凤生的。要是让李灵越知道了,非得大闹一场不行,自家夫人一拳下去怕不是有几百斤,自己可没有信心能挺过来。

    最近李灵越去看她姐姐,几次被拒之门外,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好几次催促陈寿打探一下。

    陈寿都给搪塞过去,李灵越干脆断定,姐姐和她的小情人,八成有了身孕了,把陈寿吓得脸色发白。

    说起来好几天没有去了,今日才壮着胆子,去避暑宫看自己未出生的孩儿。

    这般做派,却似做贼,陈寿在马车内,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好气象

    避暑宫,李灵凤的卧房内暖流阵阵,小轩窗开着透气,让房中不至于气闷。

    几个丫鬟都不在,房中出奇的静谧。唯有窗格上一盆正在盛开的兰花,向室内逸散着淡淡的幽香。

    窗子开了一半,一只翠羽黄喙的小鸟儿扑愣愣地飞来,站到了窗台上,扭头啄了啄翅下的羽毛,好奇地向室内探头探脑,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这儿如此暖和。

    李灵凤穿着一袭松软舒适的宽袍,在榻上懒洋洋地躺着,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一翘一翘的,便是睡着了应该也不安稳。

    忽然有人挨着榻边坐下,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李灵凤只当是自己的丫鬟,慵懒地道:“给我端一杯水来。”但她马上就感觉不对,霍然一扭头,就看到陈寿坐在榻边,正目光湛湛地看着她。

    李灵凤眼中的惊喜一闪而逝,马上摆出一副委屈气恼的表情来,扭过身子去,冷冷地说道:“稀客啊,陈大侯爷。”

    “你看,你这是干什么?”陈寿赶紧哄道:“我这不是抽不出空来么,河东打的厉害,山东闹得也凶,河间那就更了不得了。黄真那一干老货,天天缠着我,片刻也脱不了身。我这一有空闲,马上就上山来看你了。”

    李灵凤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你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当初赵哲作乱就在跟前,你还不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赶都赶不走往人家身上贴。现在好啦,来了一个李灵越,你就抽不出空来了。”

    陈寿赶紧坐的近了一点,将她揽在怀里,李灵凤嘴上不饶人,身子却很诚实,顺势就扑到他的怀中。

    陈寿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头顶湿润柔软、散发着皂角清香的秀发,柔声道:“你别多想,我正在想办法,让你们娘俩光明正大地进府。”

    李灵凤心中喜滋滋的,但是嘴上却甩出一句:“信你才怪。”

    她在陈寿的怀中,整个人十分舒服,只惬意了一小会? 就开口问道:“你说的河东打的厉害,是李欣闹得么?”

    “不全是,李欣这次动真格的了? 打法十分狠毒。他不进攻州县,专门打蒋褚才的堡寨? 那些堡寨都是花了重金建起来的,本意识互相支援? 互为犄角? 但是李欣的兵马全是骑兵,来如如风? 你们家的西凉精骑你是知道的? 打这种仗太拿手了。蒋褚才的援兵还没到? 李欣已经奔袭下一个目标了。”

    李灵凤笑道:“那蒋褚才怎么应对的?”

    “这也是一个狠人,他把粮食集中起来,寨子都空了,拱手让给蒙古人。自家人马缩到几个大城内? 让蒙古人和李欣周旋。”

    “他不怕蒙古人占了不还么?”

    陈寿冷笑道:“怕是顾不上了。”

    蒋褚才这一招,很有可能让他自己和他的河东家族? 彻底沦为蒙古人的附庸。

    若是那样的话,蒙古人就有了一个入侵中原的桥头堡,危害甚大。

    如今的草原异族,因为有了马镫和冶炼技术? 其实危害远甚于汉唐。

    李灵凤见他眉头深锁,向他眨眨眼睛,娇声道:“陈大侯爷,你发愁也不用非急在这一时吧?”

    陈寿呵呵一笑,河东的局势,自己暂时插不上手,就让李欣去打吧,打完之后,自己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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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府,李灵越坐在椅子上,下面垂手站着陈寿的五房小妾。

    只有红儿穿着一袭绯色的裙子,规规矩矩站在她的身后,小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

    李灵越穿的是翠色短襦,下身着红色直裙。一条水蓝色丝带束着细细的小腰,柔软的衣裳贴着丰隆高翘的臀部,十分家居舒适。

    她看了一眼堂下的众女,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按你们每个人所说,老爷他上个月在府上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天,还有十天去哪了?”

    “我知道!”袁心珠扬着下巴,说道:“肯定是养了外室了。”

    袁心玥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捂着妹妹的小嘴,说道:“夫人见谅,珠珠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

    李灵越笑着把袁心珠拽过来,搂在怀里,说道:“你们还不如珠珠,连她都知道老爷养外宅,这都怪你们留不住他。”

    六个小妾,没有一个敢说话的,李灵越走到其中一个跟前,这女子姿容娇美,蛾眉细长,眼波媚丽,瑶鼻儿象牙般精巧白晰,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千金,才有这般的富贵娇嫩。

    李灵越毫不客气,在她身上戳了一下,嫌弃地说道:“老六,老爷怎么才在你房中睡了一晚,你还不如珠珠呢,是不是你又使小性了?”

    “人家没有。”唐婉莹低着头委屈巴巴地说道:“而且上次老爷在珠珠房中,也把人家喊过去了。”

    其他几个人忍俊不禁,窃窃私语起来,唐大小姐好不知羞,因为畏惧夫人,把闺房的私密事都抖搂出来了。

    李灵越哼了一声,对绿儿说道:“你们每个人的月钱是多少?”

    绿儿赶紧回道:“本来每个人十两银子,老爷上次说有点少了,每人每个月多加五两给我们买胭脂水粉、置办衣裳。”

    李灵越撇着嘴说道:“以后只发八两,老爷在谁那睡一晚,多加二两。”

    人群中的李香琳眼睛一亮,陈寿喜她乖巧可人,千依百顺,一不怕疼二不怕苦,每次都使出浑身解数侍奉,而且花样百出,所以经常宿在她的房中。她的钱还要补贴娘家的,尤其是哥哥是个烂赌鬼,把祖产败光了之后,李掌柜全凭女儿接济,才重新把纸铺开了起来。

    其他人还好,袁心玥袁心珠姐妹,背后有袁显年这个叔父,不缺钱花。

    红儿的哥哥刘神医,每个月只进不出,早就攒了不菲的钱财,他是个宫人,没有家室,都让妹妹管理。

    绿儿更是负责管理苏琼枝送来的钱,要多少都有,什么东西都不必自己买。

    唯独唐婉莹,小脸一苦,她虽然出身官宦,本来在这里面,是家世最好的,但是她爹被陈寿赶了出去,早就断了往来。

    她自小娇生惯养,吃穿用度比别的姐妹又花的多些,全靠这月钱了。

    唐婉莹扳着手指头,默默算了起来,十两银子还不够买胭脂的呢,下次他要人家怎么样,都答应他就是了,说什么也要把他留在房中三四天。唐婉莹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不光是她,各个房中的小丫鬟,也都指望着主子争光,才能有更好的生活。

    李灵越坐到椅子上,翘着腿,说道:“妾以色侍人,你们现在还有几分姿色,不好好地伺候老爷,将来后悔都晚了。”

    一场动员大会之后,陈府内精神面貌为之一振,各位夫人充满了干劲,描眉画鬓,翻阅小册子,潜心学习,努力创新。

    一片大好气象!

    ps:大家注意了,今晚群里有番外,已经上传:桃红柳绿(上)

第一百六十章 坦白

    陈府,陈寿又一次夜不归宿。

    李灵越洗完脚,一脸不开心,就连一向喜欢和她斗嘴的知画也不敢惹她。

    房中几个年纪小的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李灵越伸着小脚,让知画擦干之后,踩着木屐绕出屏风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开始卸下头上簪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灵越扳着纤指算了算,已有五天没有和夫君行房了,忍不住有些幽怨的叹了口气。

    幸亏还有这些丫鬟说些贴心的话,不至于太寂寥。

    小丫鬟扇儿把灯吹了之后,李灵越抿了抿头发,说道:“都在里屋睡吧。”

    包括知画在内的丫鬟全都一喜,里屋比外室暖和多了,而且也更舒服。

    躺下之后,主仆几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扇儿突然说道:“咱们府上没有个子嗣,怪不得劲的,各个房里肯定都憋着一股气呢,二夫人今天,鬼鬼祟祟弄了一些小孩子衣服,可能也是想给老爷生个儿子了。”

    李灵越心中不是滋味,暗道是不是让红儿开几副药方,知画插嘴道:“二夫人是配着老爷最久的,平日里又听他的话,该不会是给外宅的准备的吧?”

    “嗯?”

    李灵越一下子想到很多事情,虽然还不确定,但女人的直觉已经开始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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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寿打着呵欠,从避暑宫回府,一阵冷风灌进脖子里,冻得他一个激灵。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我瞧着比去年还离谱,赶紧让城中的织衣坊赶工,多棉织一些袍服,送到青州、河间前线。”陈寿随口吩咐道。

    “织衣坊人手不足,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家都缩在家中,准备过新年了。就是最穷的百姓,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做工,毕竟都是家中的一家之长。”张和苦着脸说道。

    “我不是说了,放开条件,男女都招么?”

    “大人? 您上次开始的招女工的事,惹来了一群太学生的口诛笔伐,很多士子聚在一块闹事,阻碍招工。”

    陈寿恨恨地说道:“太封建了? 一群落后分子? 有他们在,大齐什么时候能富强。”

    气归气? 如今的风气如此,想要改变不是很容易。

    不过陈寿眼珠一转,心中暗道? 汴梁就是这些鸟文人的窝子,其实除了他们,其他百姓还是很朴素的? 没有这些鸟事。

    “到偏远的地方去,开设作坊? 提供的月钱和福利? 与在汴梁一样。反正是军用? 不用考虑市场,也不用就地销售。”

    “这能行么?”张和感觉汴梁都不可以,其他地方就更难了,毕竟汴梁的人口? 是大齐最多的。

    陈寿呵呵笑道:“怎么不行? 就按我说的办。”

    “咳咳...”

    正在陈寿眉飞色舞地畅想自己的织衣坊建设起来,把自己地盘上的人力利用的更充分的时候,耳边传来几声咳嗦。

    “夫人!一大早地在这儿做什么,快进屋暖和暖和。”

    李灵越一下甩开陈寿的手,语气不善地问道:“寿郎,昨夜到哪去了?”

    张和赶紧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大人他...”

    话说到一半,张合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抬头看见夫人的眼神,吓得他赶紧闭嘴,一边开溜一边说道:“属下想起还有一些事,就先告退了。”

    “哈哈,这个张和,可真有意思,哈哈哈。”陈寿打着哈哈,看到李灵越脸色依然不善,讪讪地挠了挠头。

    “夫人听我说,昨夜我在黄真府上,商议河东战事,老东西非留我吃酒,一时贪杯,喝得烂醉,天气寒冷,他们怕我着了风寒,便扶我在他家客房睡了一觉。”

    李灵越还是面无表情盯着自己,陈寿嘻笑道:“我的夫人,还是笑语盈盈时好看,尤其是颊上浅浅两个酒窝儿,可爱极了。”

    “真的嘛?”李灵越没忍住,说完又后悔了,甩着袖子进了房里。

    陈寿屁颠屁颠地跟上,捡着挑着说一些好听的,小蜜蜂似得围着自家媳妇转悠。

    李灵越是个动辄暴怒的人,但是陈寿就像是她命里的克星,只要使些小话一哄,她就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知画看不下去,在后面轻咳一声,李灵越这才收起笑脸,板着脸问道:“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准备一些小孩子的东西,是要送到哪去?”

    陈寿心中大恨,背对着李灵越,对着知画一个劲的做抹脖子的威胁动作,后者完全不怕。

    陈寿只好笑道:“避暑宫里,一个重要人物有了身孕,传出去名声不好,我只能亲自给她稍一点。你知道的嘛,避暑宫内,可是一群寡妇。”

    李灵越眯着眼,问道:“不会是...我那姐姐吧?”

    “你别问了,闲谈莫论人非,都不容易,呵呵...”

    李灵越已经有了一丝丝直觉,哪里肯轻易放弃,追问道:“你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出的你口,入得我耳。”

    陈寿呶了呶嘴,示意旁边还有一个碍眼的,只见知画竖着小耳朵,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没有听见。

    “知画,你先出去。”

    “小姐!”

    “出去!”

    知画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去,走出去没几步,又蹑手蹑脚地回来,趴在门下偷听。

    里面动静突然小了起来,知画正觉得奇怪,突然门砰的一下被撞开,知画一个屁墩摔在地上,就看见老爷逃也似的跑开了。

    知画揉了揉屁股,进去一看,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小姐,脸上挂着一串泪珠,杏眼圆瞪,柳眉倒竖。

    “小姐...”知画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突然,二小姐往桌上一趴,失声痛哭起来。

    “我跟他拼了!”知画心中难受,二小姐什么时候这么难受过,她的心里就跟自己最珍爱的琉璃,被人摔碎一样,撸起袖子就要出去。

    李灵越一把拽住了她,趴在知画的胸前,呜呜哭道:“她怎么什么都要跟我抢啊!”

    “我从小就输给她,什么都争不过她,寿郎早晚也要被她夺走了。”

    主仆俩抱头痛哭的时候,门外陈寿去而复返,慢慢走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拉勾

    陈寿就这样,静静坐在李灵越身边,任由知画对他一顿粉拳,连捶带打。

    他轻轻握着李灵越的手掌,一句话也不说,李灵越本来还委屈的大哭,等了一回听不到动静,不禁抬起头来杏眸微睁,忍不住一挑眉,委屈巴巴地哭道:“你还不说话了?”

    李灵越抬起头来,哭的双眼有些红肿,脸上黄黄的,没有一丝脂粉,让陈寿心头不知怎的一阵抽紧,生出一股莫名的爱怜,说道:“越儿,这辈子谁也不能从你身边把我抢走。”

    “呸,真当你多么抢手呢。”李灵越啐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李灵凤,是她勾引你的,还是你...没忍住?”

    陈寿本来脱口想说,我怎么会喜欢她,我只喜欢亲亲小越儿一个。但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他就是突然不想这么说。

    陈寿僵硬地摇了摇头,认命似的看着眼前的灵越,房中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知画一甩袖子,气的跑了出去。

    李灵越本来已经不哭了,一下子扭过身子去,背对着他。背影更能凸显出她一身完美无瑕的动人曲线,此时肩膀却一下下的抖动着,让陈寿心疼的要裂开了。

    他终于确定,自己哪个都放不下...

    “越儿,你打我几下吧,我不想骗你,我喜欢你,也喜欢她。今天是她在跟前,我也说不出你一句坏话。”

    “你出去!”李灵越第一次这样呵斥陈寿,让他背脊一阵恶寒,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被人剜了一块肉。

    陈寿失魂落魄地走出内院,心情十分复杂,虽然难受? 但是竟然有一种解脱感。

    再也不用瞒着了,瞒来瞒去,自己都快崩溃了。

    到了水榭? 陈寿打起精神来,处理了几个政务。

    桃儿、柳儿见他魂不守舍? 面色难看,都不敢上前。

    到了正午,桃儿才鼓起勇气问道:“爷? 在那用膳?”

    “我去内院? 你们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

    两个人这才结伴下楼,后厨有专门为丫鬟们做菜的? 她们平日里不伺候陈寿的时候,都是在一起吃。

    陈寿来到小院,李灵越虽然还是眼红肿肿的,但是已经想开了一些? 也不在冷着脸? 不过浑然没有往日里那种亲密,让陈寿心中空落落的。

    “新来了一个厨子? 特别会调拔霞供的汤汁? 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李灵越点了点头? 陈寿总算抓到了一点什么依凭,心头略宽,不觉一笑。

    很快,房中点起一个红泥小炉,几个婆子有端着食盘进来,都是鲜红色的兔肉。

    那兔肉片得薄如绸纸,往沸滚的鲜汤里一涮,凝鲜定色、封锁美味,红艳艳的如晚霞一般,又叫“拨霞供”,在后世的历史上,是唐宋两代很多诗词大家最爱的东西。涮这“拨霞供”的兔肉火锅,首重一个“沾”字诀,肉片入汤只能两翻,便即起锅,涮得不够兔肉红里透紫,入口略腥;涮过头了,薄肉片缩卷如陈年木耳,其色如酱,反而有些膻涩。

    两个人对面而坐,陈寿挥了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下去。

    陈寿夹起嫩红的熟兔片,呵呵笑得有些呆傻,正要送进口里,李灵越杏眼圆睁,“啪!”一把拍下他的筷子。

    “你傻啦?这也能吃!”她气呼呼地舀了黄酒、椒、桂皮、桔酱等调料,细细拌入酱碟,往陈寿面前一摔;见先前的兔肉已无热气,转头又涮了两片,一股脑儿扔进他碗里。“这么大人了,连吃东西都不会!饿死你算啦!”

    她虽然口气不善,但是陈寿心中越来越舒服,他笑吟吟地盯着自家媳妇,却是有些傻乎乎的。

    李灵越哼了一声:“自己又不会,还把丫鬟都赶出去,让人家伺候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功劳呢。”

    陈寿桎梏一个劲的傻笑,只要她肯理自己,就说明还没有彻底死心,哀莫大于心死,若是不理不睬了,那才是真的难再挽回了。

    李灵越看他这幅样子,也有些心疼,自己的夫君以前可是精神抖擞的,不管到哪都胜券在握,穷的叮当响也能在和凉州的头面人物谈笑风生。

    明明是一个农户小子,就敢追去自己这个将军府的千金。

    哪像现在,衣服谨小慎微,生怕惹到自己的模样。

    看来他是在乎自己的,不过却是一个多情的种子,李灵越恨得咬着筷子,人家又不是好妒的妻子,还帮你调训家里的侍妾,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李灵凤,她有什么好的!

    不就是长得漂亮一点么,李灵越酸酸的想到,但是想到李灵凤那个妖娆的样子,她心里一苦,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漂亮啊。

    “越儿,你不生我的气了?”

    “做梦!”李灵越眼珠一转,咬了一快涮兔肉,问道:“那我问你,你准备怎么办?”

    “我...”

    李灵越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说道:“我必须永远是陈家的夫人,而且就只有我一个,她不能道家里来教训我;她不能抢我的院子;家里的丫鬟婆子侍妾下人,都只能听我的话。”

    “好...”

    李灵越噘着嘴,说道:“我最了解李灵凤了,她肯定不甘心,一定会作妖。”她越说越觉得前途无亮,一摔筷子道:“就你这熊样,你肯定也治不了她。呜呜,我都嫁出来了,还要被她欺负一辈子。”

    这一点陈寿倒是深以为然,凤儿是那盏最不省油的灯,真让她进了陈府,还不知道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呢。他下定决心,重重地说道:“她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打她屁股!”

    “真的?”李灵越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们拉钩。”

    “去你的吧,当人家是小孩子。”

    陈寿讪讪一笑,低下头准备吃饭,却看见李灵越伸出一个小拇指,朝自己勾了勾。

    两个人手指一勾,一块说道:“打她屁股。”

    “这可是你说的。”李灵越脑子里,浮现出李灵凤趴在那撅着屁股挨打的样子,这可是自己从小梦想的事情,突然笑出声来。

    陈寿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充实了许多,那种萦绕在心头的痛苦失落,被驱散了大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贪恋一时快,难免两头堵

    一缕缕水汽蒸腾,李灵越褪下衣服,又将发钗拔下,秀发顿时瀑布般披散下来。

    伸脚进了热水里,试了下水温,还不算太烫人,便滑进池中。

    知画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挽在头顶,盘成螺状,上身只着一件月白小衣,下身是纱制的一条灯笼裤,裤腿儿肥大,在池畔用一手拿起皂角,一手拿起丝瓜瓤子,给她搓洗后背。

    “二小姐,你就这么饶过了他?”

    “不然呢?”李灵越脚踢着水,无精打采地说道。

    “要我说,我们就回西凉,让老爷评评理。”

    李灵越也不说话,任由自己的贴身小丫鬟在那絮絮叨叨,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一阵木屐踏在地上的叭叭声之后,陈寿露出半个脑袋,笑嘻嘻看了一眼。

    趴在池子上的李灵越,扭过脸去,用后背对着他。

    陈寿慢慢走过去,一下子把知画挤到一边,气的她在陈寿后面一顿乱捶空气。

    拾起地上的皂角,陈寿轻轻地给她揉搓着后背,“还生气呢,大相国寺有庙会,明天我带你去啊。”

    “不去。”

    陈寿没皮没脸地笑道:“我都准备好了,李二小姐赏个脸呗。”

    “有什么好玩的?”

    “咳咳!”知画赶紧咳嗦,李灵越脸一红,接着前面半句冷声道:“我也不去。”

    陈寿毫不客气地回头,说道:“我和夫人有话要说,这位丫鬟请出去一下。”

    “就不。”知画掐着腰,抿着嘴说道。

    “太缺管教了。”陈寿嘟嘟囔囔,继续给李灵越擦着后背,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大相国寺庙会的好处,都是他今天刚刚打听来的。

    李灵越突然转过身来,一双红肿肿的眼珠,盯着他问道:“李灵凤怀孕多久了?”

    “呃...还有两个月就生了。”

    “怪不得不肯见我。”

    “对啊,她也很愧疚的,时常表示对你不起,以后要加倍对你好,什么都听你的。她还说都是自己不对,以后不争不抢,只希望你别不认她这个姐姐了。”

    李灵越撇着嘴,一句也不信,陈寿指天发誓:“真的? 都是她自己说的? 我说谎就绝后。”

    “呸呸呸!”李灵越赶紧说道:“谁让你发这种誓的。”

    陈寿丝毫不慌,这些话都是李灵凤亲口说的,只不过可信度不高。

    发了这么毒的誓? 李灵越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心里又觉得姐姐有些可怜。

    但是想到她那个样子,一点点的同情心马上灰飞烟灭? 低声道:“李灵凤不是个好东西。”

    陈寿讪笑两声,还没说话,身后的知画插嘴道:“人家是做丫鬟的,本来不该多嘴? 但是大小姐这次太过分了。我家二小姐? 对你千依百顺的,你满凉州打听打听,哪里有过这样的事。二小姐她急了连老爷都敢顶撞,可曾冲你发过脾气?”

    这小丫鬟上来一句大小姐太过分了,但是没一句都在骂陈寿? 陈寿没有呵斥她,而是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知画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对不住越儿。

    反倒是李灵越,打断了还在说话的知画,“你先出去吧,我和寿郎说会话。”

    知画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她一走,李灵越就枕到陈寿的腿上,木已成舟,她又舍不得陈寿,闷闷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怎么会呢?”陈寿伸手搂着她,朝她眉心鼻尖脸蛋吻了又吻,李灵越调整了舒服的姿势,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

    “我也要一个孩子。”

    ---

    “什么?坦白了?”

    避暑宫里,李灵凤躺在床上,此时已经十分显怀。倚在柔软的靠垫上,抚着高高隆起的肚皮,李灵凤眉宇间有些担忧。

    “小妹她...没事吧?”

    知棋在一旁,小心地说道:“据说大哭了一场。”

    李灵凤转过身去,心里沉甸甸的,一旁的知琴埋怨道:“就你长了一个嘴,来嚼什么舌根子。”

    知棋委屈地说道:“人家也是背后说,不小心被大小姐听到了。”

    李灵凤再没有往日里和妹妹斗气的心思,愧疚自责并生,侧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大小姐,你可得放宽心,在过几十天就临盆了。”知琴劝道。

    “都怪我,我要是不逼他,他就不用告诉小妹了。”李灵凤声音里带着一丝呜咽的哭腔,这可吓坏了几个丫鬟,大小姐什么时候哭过,上次还是大公子死了时候呢。

    李灵凤整日里和陈寿闹,其实就是为了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想让陈寿多陪陪她,她从没想过故意伤害小妹。

    避暑宫里,几个心疼主子的丫鬟,也埋怨起陈寿来。她们和知画不一样,都是陈寿收用开过脸的丫鬟,虽然埋怨,但是说的话不难听,更多的是怪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挑开。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怎么也躲不开。

    窗外雪花一片片飘下,昏沉沉的天空中,北风呼号。

    冬日的傍晚,天黑的格外的早,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李灵凤本来正在幻想着,自己和陈寿坐在花丛修竹精舍小亭之间,可爱的孩子就在他们膝上撒娇、身边跑跳。

    此时却突然想到,也是在这么冷的天,自己三四岁的时候,大哥抱着一个小婴儿,笑着对自己说:“凤儿,看见没,这就是我们的妹妹,你以后再也不是最小的了。”

    李灵凤看着丑丑的婴儿,直摇头,不肯承认这是自己妹妹。

    李锦哈哈大笑:“凤儿,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模样呢,再过几年,就出落成一个小美人了。”

    周围的大人,都看着自己笑,那是记忆中将军府最快活的一天。

    后来娘亲生完妹妹,身子一天天病怏怏的,没过几年就去了,大哥和二哥都忙得很,偌大的将军府,除了下人就只有自己和小妹。

    小时候,妹妹最喜欢粘着自己,但是那时候自己却嫌她碍事,而且她力气大,时常捉疼自己,所以经常不带她玩。

    一眨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么?

    两行清泪划过,李灵凤抚着肚子,心中默默想着,若是小妹不愿意,我和我的孩儿一辈子也不进陈府就是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赌徒李欣

    深冬之际,雪舞江山。

    在大齐河东路太原府的小巷中,一小酒肆内烧的暖暖的,正上满了客人,一边吃酒一边谈天说地。

    河东多煤,自从唐末有能人改革了焦油提取,让煤炭走进了千家万户,白居易诗里说的烧木炭贩卖的卖炭翁就几乎绝迹了。

    尤其是河东的煤矿,遍地都是,这也是河东世家林立的原因之一,他们家里有矿。

    此刻在太原府城当中,已经没有了上个月骚乱的痕迹。城中百姓,仍然如常过着日子。从边地逃难而来的人等,也都投亲靠友的安置下来。

    纵然没有亲友,阳曲县也张罗了不少庵观寺院,将难民收容下来,每日计口发放柴米酱醋,还有一口每日几文的豆菜钱。

    李欣早就把战线推过了太原,在蒋家的腹心之地,龙门山来回袭扰,打断了蒋褚才的筋骨,摧毁了几乎所有重要堡寨,让蒋家百十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世事无绝对,打胜仗本来是好事,却意外地造成了更严重的后果。

    蒋褚才眼看再无机会崛起,破罐子破摔,彻底倒向了蒙古一边。

    合不勒一提起李欣来,就恨的牙根痒痒,这次抓住机会,把手下的军汉,从冰天雪地,暴风雪不断的草原,派驻到河东来。

    他本来在大同府吃瘪,眼看南下无望,已经决心改变战略,先取契丹的。

    如此一来,河东洞开,直如天降馅饼,合不勒马上重新修好契丹。

    契丹君臣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没有想到什么唇亡齿寒,只顾弹冠相庆,实指望把蒙古人这股祸水南引,让他们去祸害汉人,别来攻打契丹。

    蒙古人进了河东,可不管是蒋家的顺民? 还是大齐的百姓,先是放开手脚劫掠了一番。

    于是无数的难民,从边关甚至云内等地,逃到太原。

    这成千上万的难民,附廓搭起了帐幕,掏出了地窝子。难民们依附而居? 每日由太原府发放粮米烧柴石炭。

    他们有的是被蒙古人害的家破人亡? 有的是被白莲教闹的无家可归,太原府不得已求助于朝廷,陈寿趁机派人进驻太原? 由他派来的兵马? 管理赈济这些难民。

    临近新年,太原府的百姓,都在看着朝廷的举措。

    坦白来说? 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如今的朝廷比前几年? 有担当多了。

    朝廷做的事多了,公信力就会上升? 酒肆内很少有表达对朝廷不满的。

    倒是龙门山蒋家? 因为勾结蒙古和白莲教,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十个桌上,倒有九个是骂他们的。

    其中一个客人,脸上有一道伤疤,低着头饮酒,桌上就他自己,却点了不少的菜肴。

    他的眼神阴鸷,捏了一块熟肉塞到嘴里,边嚼边暗想道,上次在汴梁折了所有弟兄,白莲教肯定容不得自己,官府又结怨太深,眼下无路可投,不如去投奔蒙古人。

    眼看这大齐江山不保,若是来日蒙古人崛起,自己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原来他就是当日高欢抓捕苏荔时候,逃走的方旭,他为了自己脱身,不惜故意害死同伙几十个人,甚至包括教中重要人物苏荔。

    当日逃出来以后,没想到辗转来到河东,这样的人动辄作奸犯科,就怕到了安宁的地方,最喜欢这种乱世。

    乱世之中,官府无暇顾及普通罪犯,他们的罪恶,很容易不被追究,甚至有可能让他们飞黄腾达。

    ---

    开封,汴梁。

    一间小院,显得和其他院子格格不入,两边都上了锁。

    院内的房中,外面北风呼天喊地,屋内却被两盆炭火烘烤的十分暖和。

    陈寿坐在一张厚绒的椅子上,在他脚下地毯上,仰着一个成熟风韵女人的俏脸,这妇人鬓角有些微乱,红润的鹅蛋脸珠圆玉润,放在外界也是一个美人。

    她双眼被一块红布蒙住,嘴里咬着一根鞭子,脖子上系着一个皮套,被拴在陈寿的椅子上。脖子里一根红绳,系着肚兜,下身穿着一个亵裤,舍此之外什么也没穿。

    身上薄衫有被抽打的痕迹,看上去下手不是很重,妇人不敢吱声,温驯地跪在陈寿脚下。

    突然,臀上被掐拧了一把,苏荔皱了皱眉,没有叫出来,而是马上双手触地,趴在地毯上。

    紧接着,陈寿就把脚搁在她的后背,看着手里的情报。

    这情报不是关于白莲教的,而是李欣传来的,他已经把苏荔知道的东西都诈了出来,才知道白莲教组织越到上层越严密,苏荔知道的也极其有限。

    现在还把她关在后院,纯属有时候调教的瘾头上来了,不舍得对自己的姬妾下手,去苏荔那过过瘾。本来以为自己骨头很硬的苏荔,终于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狠人,被陈寿收拾的一看见他就怕,比狗还乖。

    李欣很难得直接给自己写信,内容也没有让自己失望,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他竟然想要朝廷组织兵马,从河东、应州、朔州、西凉兵分四路,杀入草原,把合不勒彻底歼灭。

    李欣的信洋洋洒洒,近十万字,把蒙古汗国如今的处境和制度分析了一遍。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下了大功夫的,非但掌握了很多蒙古的情报,甚至把几个重要的蒙古将领,全部单独拿出来分析了一遍,包括他们的性格、战绩、以前的部落,对合不勒有多少忠心。

    蒙古刚刚被合不勒用武力统一,很多部族其实是摄于他的兵马势力,不得不屈从合不勒。

    李欣没有想着如何防守,而是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蒙古问题,陈寿觉得十分不妥。

    首先,他可以肯定,李欣不是完全从军事角度考虑的。

    他是看到如今的大齐风雨飘摇,想要用一场举国之力的战争,重塑大家对朝廷的敬畏,对赵齐的忠贞、转移大齐日益积攒马上要爆发的矛盾。

    若是从纯粹的军事角度来考虑,这个时候出兵,并不合适。

    因为大齐正是衰弱的时候,而蒙古如日中天。

    自己对赵齐没有丝毫的感情,根本不愿意,让手下的儿郎去为这个垂垂暮年的王朝抛头颅洒热血。

    按照李欣的想法,真的冒险在这个时候,北击蒙古,乃是拯救大齐王朝的最后一招。

    若是侥幸能赢,那也是付出巨大的牺牲,换来的就是各个势力之间的妥协和合作,大家再次需要一个强势的皇权来调停各方矛盾。

    那时候,赵齐皇室只要有人能把握住机会,肯定可以慢慢回到权力的中心。

    这一招棋,每一步都十分艰难,亏得李欣能想出来。

    若是自己真的陪他玩,估计打赢了也是心力交瘁,中原物力人力也要消耗个七七八八。

    说白了,李欣和他哥哥不一样,他忠君但是并不爱民。为了大齐,他能想出这种主意来,放弃边关险要不守,让大齐军民去草原和蒙古人搏命,都不愿意在大同防守蒙古。

    “不知所谓!”陈寿沉声道。

    骂完之后,陈寿把这封几十页的长信,好生收好。

    上面关于蒙古和边关的情报,将来肯定要用的,等自己把中原经营好了,迟早要和蒙古人一战。

    到时候,以中原鼎盛得国力,对抗蒙古,方是万全之策。

    赌国运,那是走投无路的人才干的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偶遇

    “简直是丧心病狂!”

    水榭内,黄真拿着李欣的手信,气极反笑。

    河东出身的袁显年更是冷笑连连,“若是听了这厮的话,别的不说,河东百年之内也休想恢复过来。整个边关将成为一片焦土,百姓能有几家几户挺过去,尚未可知。”

    “这还是在侥幸打赢的情况下,若是输了,恐怕我们都要遗臭万年了。”

    刘志英晃了晃手里的地图,笑道:“至少李欣在这件事上,还是有贡献的,我们有了这份地图,河东云内万一开战,也不至于太被动。”

    “这是他的投名状,希望让我们支持他,不过这件事绝无可能。昔年大汉王朝,文景两代皇帝励精图治,休养生息,积攒国力。武帝才能北击匈奴,开疆拓土,解决边患。如今我们大齐有什么资格,自从太祖伐唐,不幸驾崩,大齐就一直在走下坡路。现在想来,国力最鼎盛的时候,竟然就是建国时候,殊为可笑。”陈寿完全不顾自己的这番话多么大逆不道,继续说道:“北击蒙古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在国力强盛时候,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李欣未必不知道这个结果,他只是做一个尝试,一个大胆的尝试。

    如今掌握着彤廷的,是他不怎么喜欢的陈寿,还有他同意,这个疯狂的计划才能实施。

    虽然看上去千难万险,但是李欣愿意一试,他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个统帅之位。

    事成之后,只要陛下能亲政,他功成身退又何妨。

    不过李欣同样清楚,陈寿是一个什么人,你要让他同意,必须有足够有诱惑的筹码,自己什么也拿不出来。

    在李欣看来,陈寿所图,不过是他一个人的权势而已,如今很少有人能够给他更多了。

    这些人的博弈,放到棋盘上,结果就是河东的局势越发的糜烂,蒙古人的加入,白莲的猖獗,让河东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越来越混乱。

    蒙古人的加入? 让大冬天也不消停,其他地方却因为寒冷,日渐安稳下来。

    这个时候? 从南唐运抵的第一批货物已经到港,大海是不结冰的? 这让陈寿倍感振奋。

    “从大唐运抵的物资,我准备就地安排,让河间和山东青州府、登州府? 发展出我们的势力来。”

    在兵部尚书上待了两年的刘志英颔首道:“大乱之后? 虽然有很多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比如说百姓流离失所? 但是竖旗募兵就变得简单多了。”

    “那就在登州府、青州府、济州府、河间府募兵。”陈寿手下,有很多西凉来的老将? 他们本来是随着李灵越嫁过来,到繁华的汴梁养老来了。

    这些人募兵、征兵、练兵、带兵都很有自己的一套,是身经百战,千锤百炼出来的本事,好钢用在刀刃上,让他们在府上干侍卫的活,纯属暴殄天物。

    有将、有钱、有粮、有兵源,陈寿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人日后的归属,他们会不会完全忠于自己。

    “我需要一个大将,在东边总揽全局。”

    刘志英眉头一皱,说道:“张正元不是在青州么?”

    “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陈寿有些担心,这小子年纪太小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轻人有魄力,敢决断,守成或许不如我们这些老东西,但是开拓还是要看他们的。武帝兵分六路北击蒙古,多有老将,最终建功立业的还是卫青和冠军侯。”黄真点了点头,笑道:“何况年纪大了,经历的也多了,人情错综,心思就杂了。张正元背后只有延庆观,那是忠勇侯您的后花园呐。”

    陈寿马上拍板,说道:“好,就让张正元主管东路四府。”

    ---

    大相国寺,人潮似海。

    临近年关,开封府近来虽然多有大事,却没有动及民间,陈寿管理之下,官员们瑟瑟发抖,百姓的赋税却有降低。

    百姓手里有了余钱,过年时候就不会愿意太寒酸,大相国寺下的庙会,前来置办年货的人很多。

    过了这一回,估计生意人家也都要闭门过节了,要等到来年才会重新开张。

    大相国寺也开门迎香客,这儿本来就香火鼎盛,壮观的寺庙建筑群,从山下看去一望无际。

    黄色的墙面有两层房屋一般高,大门比宫门还气派,几个知客僧白白胖胖,十分喜庆,站在门口洋溢着标准的笑脸。

    陈寿与李灵越,漫步在热闹的集市,撇开一屋子烦心事,携美同游心情大好。心情极佳的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李灵越还是有点不高兴的俏脸,自顾自讲解起来,诉说这庙会的诸多乐趣。

    慢慢的,李灵越被他逗得杏眸微睁,不一会就满脸笑意,主动揽着陈寿的胳膊。

    大相国寺如此热闹,两个人逛了一会,饶是没有什么想买的,都各自攥着一把小玩意。有糖人、泥人、小梳子、木娃娃...

    本来兴致勃勃的陈寿,累的腰酸腿疼,直呼太累。反倒是原本意兴阑珊的李灵越,这会来了精神,左看看右瞧瞧,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试试。

    陈寿实在熬不过了,便带着她来到庙会后面的一条小巷。

    巷里错落的檐荫下有个小午市,此时和大相国寺前正好相反,往来稀疏,连摆摊的都意兴阑珊,倚柱打盹儿。

    “来这做什么?”李灵越还没逛够,不解地问道。

    “这儿有这儿的好处,我们先吃杯茶,不然我实在走不动了。”

    李灵越有些不好意思,在一个小摊位前坐下,桌子上摆着一个碗,李灵越看了一眼,上面有些坑坑洼洼,还不知道多少人用过。

    “我才不要在这喝茶。”

    陈寿刚刚休息了一会,腿还有些酸,仰着头装死狗,一副打死我也不起来的样子。

    几个便衣侍卫,在一旁乱逛,警惕地看着四周。

    李灵越抽了几个小玩意,笑道:“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陈寿一看,她手里握着一个癞皮狗模样的小木偶,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说我也不起来啦。”

    李灵越撇了撇小嘴儿,娇媚地横了他一眼,“你可是赔罪来的,怎么还叫苦叫累的,你跟李灵凤...做那种事时候,怎么不嫌累。”

    陈寿不禁把肩膀一塌,腰杆儿一弯,讪笑道:“这能一样么。”

    说话之间,忽见一大一小两条身影从前头巷子转了过来,相偕踏入小巷,大的婀娜白皙,小的娇俏可爱。

    “我再不陪你出来了,太累人了。”

    声音有些耳熟,陈寿抬头一看,来人貂裘细裹、长发垂曳,纤细的身子曲线玲珑,不正是自己的姘头武太妃。

    在她身边,一个身段极是苗条,貂尾中露出半截粉颈,但是胸前却有着和脑袋一样大小的鼓起,正是小公主赵金奴。

    陈寿当即站起身来。

    “好啊你!有美女你就不累了?”李灵越皱着鼻子,杏眼圆瞪小声嗔道。

    “别胡说,这是太妃娘娘和公主殿下。”陈寿拽着她的手,主动迎了上来。

    李灵越哦了一声,这才释怀,跟着陈寿上前,夫妻俩微微一拜:“见过两位殿下。”

    武妃好奇地打量着李灵越,笑道:“这就是忠勇侯夫人,西凉的将门虎女么?”

    “正是。”陈寿嘿嘿笑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武妃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敢挤眉弄眼,只是拿眼神勾她。

    武妃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荡,又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还有一些激动。

    李灵越也大大方方地说道:“两位殿下,也微服来逛庙会么?”

    “逛到一半就不走了,好生没趣...”赵金奴小声嘀咕道。

    李灵越连连点头:“就是。”

    “太妃...”

    武妃眸波盈盈一横,笑道:“今日在外,就不用守那些规矩了,咱们就以朋友相称便是。”

    李灵越和赵金奴坐在一块,见这个小公主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十分活泼可爱,而且很健谈。她的身材娇小,但纤腕、细腿都有着完美协调的比例,就是胸前有些突兀,先入为主地十分喜欢这个小公主。

    “这些泥人是从哪买的?”赵金奴看到陈寿手里的泥人,双眼放亮地问道。

    “就在前面。”

    “咦,这个泥人和姐姐长得好像。”

    一声姐姐,让李灵越看她更亲切了,笑着说道:“那个捏泥人的小师傅,可以照着人的模样来捏呢。”

    “我也要去!”赵金奴对着武妃说道。

    武妃连连摆手,吓得不轻,俏脸发白说道:“我可不去了。”

    “咱们俩去!”李灵越拽起她的手,笑着说道。

    两个精力旺盛的少女一拍即合,携手出了小巷,留下陈寿和武妃在。

    “我的娘娘,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知会一声。”陈寿马上涎着脸说道。

    武妃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寿知道,她发现了怀善公主的事,赶紧哄道:“我知道什么,你走了之后,我伤心了好几天。避暑宫没有你不行,还是赶紧回来吧。”

    武妃心里甜丝丝的,却故意板着俏脸,扭头轻啐:“呸!口甜舌滑,没半句正经!你府上成堆的侍妾,还刚娶了这么动人的娇妻,一个比一个俏,你能想起我来?”

    不知怎地,武妃老是觉得他眼神暧昧,似笑非笑的乜着自己。

    “我们有日子没见了,嘿嘿,你想我没?”陈寿不要脸地问道。

    “没有。”武妃轻描淡写地说道,一边还翘着小腿,看起来也是累的不轻。

    本来已经累的走不动路的陈寿,突然好似有了无穷的精力一样,双眼囧囧地说道:“那我可不信了,我在这儿坐着,都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一个劲叫我名字呢。”

    “那您可多虑了。”武妃也笑起来,小腿似乎没那么僵直了。

    陈寿突然握住武妃的纤手,笑道:“你这狠心的不想我,我却没一日不想你呢,今夜我去找你好不好。”

    武妃羞窘之态,脸泛朝霞,却得意地说道:“有能耐在这儿啊,回家我可就把你忘了,一天见这么多人,谁想的你这个小贼呢。”

    陈寿威胁道:“你是以为我不敢呐?”

    武妃抬起头,红着脸蛋看着他,风情无限地摇了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就...是...不...敢。”

    她也很久没见陈寿了,说没想过是骗人的,不过她还是恼陈寿和怀善有染,没有把她当回事。毕竟怀善从辈分上,还得叫自己一声母妃呢。气不过得武妃,干脆回了娘家,和姬萝小公主在一块,也不算太寂寞。

    陈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将武妃扛在肩上,手按住屁股后者吓得花容失色。

    “你要疯啊,这是大街!”武妃粉拳捶在陈寿肩膀,小腿乱踢起来。

    周围摆摊的都吓傻了,马上有几十个侍卫进来,李三妞大声呵斥道:“都低下头,别乱看。”

    陈寿扛着武妃,一脚踢开山下相国寺的一个小禅房,里面只有一个蒲团,地上放着木鱼。

    守山门的小和尚,许是贪玩去庙会了,陈寿暗叫一声正好,免得赶人了。

    几个侍卫远远把守,陈寿用脚后跟,把们关了,武妃这时候还惊魂未定,捶着他骂道:“你要作甚!”

    陈寿把她按在笑眯眯的弥勒像前,武妃面红耳赤,被迫弯腰翘臀,陈寿轻车熟路掀起裙摆...

    ......

    ---

    “我和南唐有些买卖,你要是愿意,就拿点钱参与进来,到时候分一杯羹怎么样?”

    陈寿看着对面的武妃,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双颊如涂胭脂,张着小嘴儿不住娇喘,双眼中一片水雾迷蒙。

    武妃脸色红润,心虚之下觉得四周的佛像都是奇怪的目光,“你有这么好心?”

    “对你我哪有坏心。”陈寿叫屈道:“这可不是一般赚钱,你要是不缺就算了。”

    “要!为什么不要!不能白白让你占了便宜。”

    两个人还在聊着,外面张和敲门轻咳一声,道:“夫人已经往回走了,还有一会就过来了!”

    陈寿赶紧揽住武妃的脖子亲了一口,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你随时让人来我府上记账。”

    说完推开门,走到胡同口。

    不一会李灵越果然和赵金奴并肩携手走了过来,小公主疑惑地问道:“武...姐姐呢?”

    “啊,哈哈,她见那边有个弥勒佛,非要进去拜一拜,喏,就是那个。公主殿下,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夫妻先走了。”

    赵金奴点了点头,眉毛笑成一道弯月,“越儿姐姐有空来找我玩呐。”

    李灵越还没说话,陈寿就说道:“也欢迎殿下到我们府上做客。”

    赵金奴笑着答应下来,走到禅房外,推门进去。

    只见武妃正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对着弥勒佛口中诵经。

    “大雄宝殿不去,怎地在这拜起小佛来了?”

    武贵妃脸一红,嗔道:“在佛像面前,说什么大小!”

第一百六十五章 熙元元年

    大雪初晴,银装素裹。

    满城的炮竹声中,开封府迎来了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新年,空气中都弥漫着喜庆的味道。

    街道上的人又多了起来,人人见面作揖,喜气洋洋。

    小孩子骑在大人的肩膀上,还有三五成群在雪地里打滚的,被父母抓住也不打了,不然预示着一年都要挨揍。

    一辆马车吱吱悠悠,车内陈寿呵欠连连,李灵越见他这幅样子,想起昨晚两个人的癫狂,咬着唇脸色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干脆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说道:“睡一会吧,到了我再叫醒你。”

    陈寿点了点头,直接躺在车内的椅子上,枕着李灵越的大腿,不一会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马车到了皇宫,层层宫门次第而开,都认得陈寿的车驾。

    很快,窗外张和低声道:“大人,夫人,咱们到了。”

    李灵越轻轻一推,陈寿迷迷糊糊睁开眼,道:“到了?”

    旁边的薛韶给他系上一个披风,陈寿和李灵越掀开帘子下车,薛韶从车窗,偷偷看向外面。高高的宫墙下,看着墙外偶尔探出的一角飞檐,在湛蓝的天空下仿佛天上宫阙偶现峥嵘。

    这就是皇宫么...果然气派,不知道是建筑还是这儿特殊的地位,薛韶总觉得给人一种威压感,让人有些感叹自己的渺小。

    陈寿带着李灵越,跨进内侍省,薛韶赶紧跟上,手里提着一个礼盒。

    进到里面,两个小内侍迎了上来,笑脸抱拳道:“给侯爷、夫人请安。”

    陈寿点了点头,问道:“大家新年安康,我干爹呢?”

    “在里面呢,知道侯爷要来,早早就等着了。”

    陈寿回头和李灵越一笑,携手进来,这间小屋十分整洁,地上摆着一张八仙桌,四个椅子。

    苗德坐在一个蒲团上,裹着一身黑色的狐裘,是陈寿今年送给他的,看见他们进来,苗德笑吟吟地就要站起来。

    陈寿赶紧上前,按住他? 这才抱拳道:“干爹? 寿儿给您拜年了。”

    李灵越站在他身后,笑着拜了拜,甜甜地叫了一声义父。

    苗德更是欢喜的没数了,忙不迭道:“好好好,快坐下,快坐下。”苗德满头白发? 他本身年纪已经很大了? 去年折了三个生死弟兄? 更是憔悴了不少。

    “小卓子? 快把昨儿个御膳房送来的蜜饯端来。”

    陈寿笑道:“干爹看上去气色不错。”

    “不行喽? 早晚跟着那三个死了的鬼一起去? 昨儿个我还梦到岳祥了,还是那副贱样? 嘿嘿。”

    陈寿在椅子上坐了? 笑道:“我让刘神医给干爹号脉? 他回去直说干爹身体不错,我看还能再活一百岁。”说完一伸手,道:“拿上来。”

    站在椅子后面的薛韶缓步上前,把手里的礼盒放在桌上,解开丝带露出一个锦盒来。

    “干爹,这是绍兴的乌干菜,我让人从南唐买回来的。”

    苗德大喜,他是南边的人,小时候因为家中犯了事,逃过江来。

    “难为你有这份心。”苗德让手下的小内侍,赶紧收起来。

    房中有些不透气,陈寿坐不住,负着双手,在室中慢慢地徘徊了一阵,突然站住脚步,回身问道:“干爹,陛下近况如何?”

    “你有多久没见他了?”

    陈寿呵呵一笑,说道:“他见了我不自在,便鲜有去面圣。”

    苗德笑了笑,说道:“那你莫管了,干爹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伺候了几代天子了,这些事啊再简单不过,干爹一定会帮你照看好陛下,出不了任何的纰漏。”

    陈寿走到窗户前,推开窗子,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远处的宫墙飞檐,笑道:“那就有劳干爹了。”

    “留在这儿吃饭么?”

    “不了,还要去一趟避暑宫。”

    苗德笑道:“那也好,咱家老了,牙口不好,吃的东西太软,你们吃不惯。”

    苗德站起身来,将他们送了出去,临行前跟李灵越说道:“快些给寿哥儿生个大胖小子。”

    “好嘞!”李灵越脆生生地回道。

    “多好的女娃啊。”看着落落大方,笑脸盈盈的李灵越,苗德也哈哈大笑。

    上了马车,陈寿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李灵越道:“你真要去啊?”

    “怎么不去,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姐姐。”

    陈寿讪笑道:“去是可以,你回去之后拈酸吃醋,可不能把火撒到我身上啊。”

    李灵越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显然是早就有这个打算,被陈寿说了出来。

    陈寿看了一眼旁边的薛韶,后者报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我就知道...唉,张和,去避暑宫!”陈寿无奈地大声喊道,小心翼翼地发泄自己的不满。

    避暑宫内,李灵凤躺在软塌上,此时已经圆滚滚的,孕味十足。

    知琴在旁边,纤纤十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弹奏一些舒缓的曲子。

    门帘掀开,小丫鬟团儿走了进来,说道:“大小姐,二小姐和侯爷来了。”

    李灵凤眼睛一下子睁开,心中十分紧张,“一起来的?”

    “是啊,都到了宫门处了,侯爷遣了他的侍卫来提前通报一声。”

    李灵凤赶紧坐直了身子,说道:“给我取个衣服来。”

    她坐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张染唇的红纸,压了压嘴唇。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灵凤突然又把嘴唇抹洗干净,头也不梳了,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大小姐?”知棋捧着拿来的衣服,奇怪地问道:“不更衣了么?”

    李灵凤盖上一个薄薄的被子,说道:“不穿了,一会我们说话的时候,你就无意中透个风,说我几天起不来,下不了床了。”

    知棋点了点头,眼珠一转,笑道:“大小姐真是聪颖,婢子服了。”

    李灵凤保养合宜,又有陈寿不断让刘神医来看,身子好的不得了,每天都要出去散步。知棋当然知道,一下子就明白主子的心思,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好你个小蹄子,连你也敢取笑我。”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一声咳嗦,一听就知道是陈寿来了。

    李灵凤赶紧把眼一闭,假寐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辞旧迎新

    避暑宫,李灵凤的寝宫。

    院子里雪扫的十分干净,青石板地面露在外面,没有冰层,陈寿暗暗点头,这时候李灵凤可不能跌一跤。

    细细看去,院子里有“庭燎”的灰迹,门两侧还挂了鲜红的桃符,门上还贴了一幅春联:“三阳始布、四序初开”。

    一看就是李灵凤的笔迹,秀美飒气,形神具备。

    这一屋子人,昨夜除夕还庆祝了一番,但是没有自己,应该会很落寞吧。

    想到这儿,陈寿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她们接到家中团圆。

    宽敞的轩厅,阳光斜照。

    清漆原色、纹理清楚的地板泛出温暖的淡黄色光泽。屏风前李灵越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随着姐妹俩的低语,时而会传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陈寿陶醉在其中,心中暗道,好一个姐妹情深,这一切要是真的,那该多好。

    可惜,他一眼就知道这纯属表面功夫,心里一个个还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尤其是李灵凤,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憔悴地起不来的样子,和前几天可不是一个状态。

    他在椅子上,坐立难安,知棋端着一杯茶来,弯腰时候低声笑道:“怎么了,我的爷,座位上有钉子,刺着您的屁股了?”

    陈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知棋轻笑着躲开了,走到门口还回头对着陈寿做了个鬼脸。

    这些贴身丫鬟,自小跟着主子一起长大,主仆在一起的时间,比父母亲人都要长。

    她们也是真心实意,为了李灵凤好的,自然对陈寿就都有一丝的不满意。

    当然,各自的丫鬟为各自的主子抱不平,她们几个还只有一丝不满,知画的情绪可就大了,见了陈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李灵越好奇地看着姐姐的肚子,心中就是提不起一丝的恨意来,只有一些气愤此时也都不见了。

    她在看见旁边的小衣服什么的,更是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觉得小小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李灵凤见妹妹清瘦了一些? 心中愧疚,握着她的手问道:“前些日子你们回去凉州,爹爹可还好?”

    “老了许多呢。”李灵越不满地说道:“还不都是二哥闹得。”

    一句话让姐妹俩找到了共同的敌人? 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对李欣的不满? 气氛慢慢好了起来。

    陈寿竖起耳朵? 在屏风外面,一字不落地听得起劲,心中暗道:李欣啊李欣,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屏风后面,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陈寿只敢在外面冥想? 一步也不敢踏进去。

    终于,过了一会,李灵越从里面出来? 嘱咐道:“姐姐好生修养,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知琴,送一下二小姐。”

    陈寿站起身来? 有些手足无措,李灵越一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问道:“你不进去看看?”

    “合适么?”

    “那可是你的孩子。”李灵越到底还是心疼姐姐,低声道:“早点出来,我们在车里等你。”

    陈寿干笑两声,赶紧进去,外面李灵越一挥手,带着薛韶到了外面。

    陈寿把两个人的事坦白了,李灵凤怎么看他怎么顺眼,向他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来啦。”

    “在外面坐半天了。”陈寿悻悻地说道。

    李灵凤看了一眼陈寿的黑眼圈,调笑道:“看来侯爷昨晚守夜没偷奸耍滑,连眼眶都熬黑了。”

    陈寿轻轻揽过她的香肩,叹息道:“再过一个月,咱们的孩儿就出生了,这段时间可辛苦你了。”

    “女人不都得走这一步么,有什么辛苦的。”

    李灵凤现在是怎么看陈寿怎么喜欢,觉得他是真心为了自己想要有所担当,自然也就不再为难他,推着他说道:“快出去吧,别让越儿等久了。”

    陈寿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起身走到屏风处,又回头叮嘱几句,这才出去。

    李灵凤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柔情万种,两颊梨涡露出,满脸憔悴都不见了。

    马车缓缓驶入汴梁,来时人还不算多,这个时候大街上已经满满的人了。

    陈寿来到郊外,自己下了马车,提着一个食盒,让李灵越和薛韶在车上等着。

    张和等人陪着他走了一会,眼前是一座汗白玉围栏的小亭,里面是曹广亮和魏宁的坟茔。

    陈寿往坟上填了几捧新土,又打开食盒,把几样寒食、几碟干食一一摆在碑前,最后又把携来的金银锞子和纸钱点燃,火光骤起,暗红的灰烬伴着点点火光,飘在空中。

    “走吧。”陈寿拍了拍身上的雪和泥土,对着墓碑深深一拜。

    拜祭了两个葬在京城的干爹,陈寿又想起岳祥来,据说他还有后人,已经和陈福相认了。

    有空一定要去河间一趟,陈寿一边走一边想到,走出城郊,来来往往的行人俱都穿着新衣,一脸喜气洋洋。

    “在我治下,京畿一带气象,远迈从前。”陈寿对身边的人说道。

    李灵越白了他一眼,但是嘴角却抿着笑意,薛韶更是一脸的崇拜。

    回到府上,一大群人都在等着他,绿儿簇拥着他坐到上首。

    先是一群侍妾,在李灵越的带领下一个个进来,给陈寿福礼拜贺。

    李灵越自己拜完,就在陈寿跟前的座位落座,然后和陈寿一起,接受绿儿、红儿。袁心玥、袁心珠、唐婉莹、李香琳六个妾室的拜贺。

    这是中原的规矩,家主的地位是很高的,陈寿以前不怎么在意,但是毕竟是祖宗传下来规矩,他也只好笑盈盈地受了。

    侍妾们拜完之后,轮到家奴丫环婆子们给主人、主母叩头拜年,知画、薛韶、桃儿、柳儿...乌泱泱站了好几排,轮流进来拜年。甚至连苏荔也有一身新衣服,怯生生站在最后面,给陈寿磕头拜年。

    绿儿早就让人准备了一筐红包,筐子上也缠了红绫,就放在陈寿身边,陈寿把一封封红包送出去,人人兴高采烈,温馨和睦。

    一个宅子,主母的强势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内院是否和谐。

    李灵越虽然不如她姐姐那么有心眼,但是好在足够强势,威风的很,甚至一度盖过陈寿,她的性子管理起后宅来事半功倍,所有侍妾都服服帖帖的,不敢整幺蛾子。

    陈寿执政的第一个年头,就在欢声笑语中过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夫人贤良

    新年伊始,按照祖制,在京城的官员,要给皇帝拜年。

    汴梁的官员精简过几次,但还是不下千人,好在这套规章礼仪大家都熟稔了,倒也忙而不乱。

    黄真如今越来越有宰相气度,在他的指挥下,很快大家便按文臣武将、皇亲勋贵的队伍站好。同一队列再按官职爵位的高低排列,显得有条不紊。

    大庆殿前,大家互相见面,自然也要互相问候一番,是以队伍里乱烘烘的,平时督管甚严的观风御史这时也不再板着臭脸,而是和大家一样笑容可掬,见到了熟人、朋友也会上前招呼拜年。

    吉时一到,太监高唱一句,左相黄真率领百官入宫,熙元帝赵材已端坐正殿接受朝拜。在京官员人数太多,平时不上朝的也都来了,大家就轮流上殿,拜贺皇帝,由宰相向皇帝宣读晦涩拗口、字字生僻的贺年骈文,紧接着内臣替皇帝作答致谢。

    然而陈寿并不在其中,有不少的官员左顾右盼,没有发现忠勇侯的身影,颇为诧异。

    也有人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不怎么奇怪,忠勇侯深居浅出,每日里除了去道观上香,并不怎么出现在衙署了。人不在名声在,当年他嚣张跋扈的往事,至今还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等到官员们拜完了年,还有外地府官藩属送来的贺文朝表,由地方官派来的代表当众宣讲,就连蒋褚才都派人来了,只不过没有让他们进来,并且呵斥蒋褚才为乱臣贼子,让他早日悔悟。

    这一通折腾至午方休,官员们早上即便吃的很饱,这时也饥肠辘辘了。

    好在这时朝拜终于结束,皇帝宣布召开宫宴,不够资格的小官参拜完皇帝就退出宫城了,只有高级文武官员才参加宴会。因为宫宴设在景泰殿,大家又一窝蜂地转向景泰殿。

    赵材笑吟吟地看着众臣,这是他难得的见到这么多官员,很多人也轮流上前,单独为皇帝表贺。

    南唐、契丹、高丽、东瀛的使者也都参加了朝拜,其他人还好,南唐的使者可算是第一次来,近年来大江两岸的走动越来越频繁。

    实际掌握大唐命脉的豪门,希望打开北齐这个大市场,如今两淮和陈寿已经明目张胆地开海、开商,南唐有无数的粮米、丝绸、茶叶、甚至名家书画...

    这些都是北齐紧缺的,而且要命的是,人家南唐有大理,连战马都不缺。再加上海运方便,比丝绸之路还快捷,是当之无愧的举世第一繁华地。

    南唐的条件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发达的航海技术,让他们的商船驰骋在印度、南洋,甚至到了西亚的大食人地盘。

    可惜他们的骑兵和步兵,远没有水师的厉害,武将们也根本不敢大齐开战。

    唐使者给赵材送上了许多精美的礼品,让赵材啧啧称奇,一国帝皇见识还不如南唐的豪门公子,也让唐使者暗自哂笑。

    ---

    陈府内,一个前来拜年的官员都没有,因为陈寿已经提前通知到了,今天必须都在宫中伴驾。

    他自己给足了皇帝面子的同时,又可以安享阖家欢聚的快乐。

    陈寿的卧房内,陈寿斜躺在春榻上,翘着腿。在他左边的椅子上,坐着李灵越,身后是红儿正在为自家主母捏肩。

    红儿的手法是胜过陈寿的,李灵越舒服地眯着眼,耳朵里听着薛韶的小曲。

    其他人也都坐在椅子上,看着薛韶的表演,只有袁心玥一边听一边做着女红,前些日子才查出来,她也有了身孕。她身上穿的比别人都还单薄,嘴角时不时露出一丝微笑,恬淡静美。

    门帘子被掀开,绿儿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袄,手里拿着一个纸张,眼珠滴溜溜一转,看了一眼陈寿。

    “拿的什么?快来听韶儿唱曲。”陈寿招手道。

    绿儿对着他扬了扬手上的礼单,做了个鬼脸,随即走到李灵越跟前,笑道:“夫人,苏夫人派人送来金锞子、银锞子各二百二十个,金银供器两套、玉盘犀角杯一套、蜀锦二十匹,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

    “苏姐姐有心了。”李灵越笑着拿过礼单,笑吟吟地看着,一副小财迷样。

    陈寿一把夺了过去,看完之后,笑道:“见者有份,每人领几个金饼子,就当本老爷赏了。”

    侍妾们一听,都兴高采烈地起身,就要过来谢恩。

    “想的美,我们府上有自己的规矩。”李灵越轻咳一声,道:“按老规矩来!由我和绿儿来分。”

    本来最高兴的唐婉莹,小脸一垮,陈寿不明所以,问道:“什么规矩?我怎么不知道,谁定的规矩,竟敢越过本大老爷,分明不把我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是我定的,怎样?”李灵越扬着下巴问道。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唐婉莹悄悄走到他跟前,趴在陈寿耳朵边,低声道:“你在谁房里多待一天,谁就能多领好多月钱呢,这就是夫人定的规矩。”

    陈寿眼睛一亮,怪不得这几天,自己感觉她们比平日里热情了,一些以前别别扭扭的姿势,也爽快地使了出来,原来是财帛动人心啊。果然不愧是自己的贤内助,这个规矩定的好,陈寿对着李灵越笑了起来。

    他看到身边的唐婉莹,心事重重的样子,低笑着问道:“嘿嘿,小五,你是不是想老爷了?”

    唐婉莹小脸一红,皱着鼻子,委屈巴巴地小声道:“人家钱不够用的,几个姐姐妹妹,用的胭脂都比人家的好。”

    “你放心,我多疼你几天,就都来了。”

    “真的?”唐婉莹半信半疑地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陈寿在她白嫩的小手上捏了一下,眨眼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门帘子再次被掀开,外面柳儿进来,走到陈寿跟前,低声道:“爷,有一群说是唐国来的使者,要见您呢。”

    陈寿点了点头,自己通知到了大齐的官员,却没有通知这些使臣,他们自然之道如今的汴梁谁说了算,找上门来也在意料之中。

    陈寿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大声道:“你们继续玩,我去去就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宏愿

    “见过忠勇侯。”

    水榭内,两个身穿大唐官服的使臣,见到陈寿进来,弯腰作揖。

    “两位请起。”

    这两个使臣,都是面皮白皙,颌下长髯,身材欣长,标准的南唐士大夫长相。

    在南唐是一个看脸的社会,你要是长相丑陋,就算是再有才华,那也是不能入朝为官的,首先第一步吏部甄选就给你刷下来了。

    “来时我们受钱塘商会和柳相所托,一定要来拜见侯爷,代他们向您拜年贺禧。”

    陈寿哈哈一笑,道:“客气了客气了,咦,贵国宰相,不是张老公相么?”

    “侯爷不知,老公想年事已高,已经告病归乡了。如今我们大唐的宰相,乃是柳乐逸。”

    陈寿点了点头,问道:“莫不是越中诗老柳弘杨?”

    “侯爷也知道柳相的诗名么?”唐使与有荣焉,面带喜色。

    “略有耳闻...”陈寿心道,南唐选宰相是真不看治国才能,这个柳乐逸,人如其名,风流逸事数不胜数,据说在杭州的青楼,能轻易找出三百个他的老相好,被人称作柳三百。

    这老小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干脆自称柳三百,还在自己的书房,亲自写了一副对联:满城花醉三百朵,一人风流四十年。从此书房改名叫三百堂。

    这老东西要是在大齐,老子就让他去皇家牡丹园种药田,怎么说也得劳动改造一下这个嫖1娼积极分子。

    心中虽然鄙夷,但是陈寿还是笑吟吟地说道:“你们回去之后,也替我转达一下对柳相的谢意,还有就是钱塘商会,大家今年合作的十分愉快,将来的机会只会更大。”

    “有您这句话,我们北渡大齐便不虚此行。”

    显然,唐使是带着任务来的,陈寿心知肚明,但是并不着急,摆手道:“今日乃是新年,大家难得歇息一天,你们安心在此感受一下北国风光,我们过了上元在谈。”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错愕,据说这位忠勇侯最是果断,拍板就是一念之间的事,这次怎么也使起拖字诀来了。

    陈寿也有自己的难处,今年河东战事太急,自己已经入不敷出了。

    他需要来年缓一缓,加重商税,好薅那些富得流油的伊si兰胡商的羊毛。

    送走了唐使,陈寿刚想回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暗道好不容易有个理由脱身,还不乘机出去一圈,把那些外宅安慰一番,不然来年闹起来又得头疼。

    “张和,备车,去避暑宫!”

    避暑宫内,很多的宫娥,被准许回家。尤其是家住在汴梁的,都回去和家人团聚了,剩下的都是贴心的丫鬟,陪在主子身边。

    怀善公主的小院内,就显得有些冷清,陈寿进到避暑宫之后,做贼似的问了一圈,知道武贵妃还没回来,心中就安心了不少。

    进到小院,怀善公主正在用膳,见到陈寿进来,满心欢喜,赶紧让人收拾一下。

    陈寿摆手道:“你们吃就是,我在一旁看着。”

    房中暖意盎然,怀善穿的也是分轻薄,白绫绸的小袄、粉绸儿大喇叭裤、绣花的睡鞋,秀发打开披于肩上,显得异常娇媚。

    随便吃了几口,就让丫鬟收拾桌子,端上两碗热茶来。

    洗手漱口之后,怀善才扯扯袄襟走了过来,陈寿拦腰一抱,让她侧身坐到自已腿上,圆润挺翘的雪臀,就算是隔着一层轻软的绫罗也依旧有妙不可言的弹性。

    陈寿低头在雪腮上轻轻一吻道:“今儿个我那府上的女人,都给我拜年贺禧,你是我的姘头,也合该给我敬杯茶才是。”

    怀善俏脸一红,眸波流转,眉眼盈盈,啐道:“美得你不轻,本宫是个什么身份,正儿八经的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姐姐,论礼该你给本宫敬茶才是。”

    她这煞有介事的装起来,还真有一股子天潢贵胄的范,要是一般人早就吓坏了。

    可惜陈寿可不一般,他把托着圆臀的手,一把抓住一块软肉,使劲一拧,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怀善吃痛,捂着屁股站起身来,泪珠儿疼的在眼里打转,脸上却更红了,眼神媚的要滴出水来。

    到底是奸夫淫1妇,陈寿太知道怀善长公主的好处了,一出手就是她喜欢的调调。

    “寿老爷,小怀善给您敬茶,祝老爷喜乐安康,吉祥如意。”怀善公主单膝跪在地毯上,手里拖着茶杯,一副任人欺凌的小女奴模样。

    尤其是声音娇滴滴,甜腻腻的,听的人骨头都酥了。陈寿笑着接过来,只喝了一口,两个人就搂在一快亲嘴。

    ......

    从公主这儿出来,天色已经不早,陈寿到李灵凤那里坐了一会,就下山回府。

    突然,陈寿止住了脚步,站在高处的避暑宫往下看,就是沉浸在欢庆中的汴梁城。

    这座庞大而辉煌的都城一眼望不到尽头,宽阔而平整的街道了无人迹,广场处却是焰光烛天,将夜幕映成绯红的颜色,犹如破晓景象。

    夜幕下,数不清的画舫、道观、寺庙、酒楼全都点起灯火,其数以百十万计,璀璨夺目,使得天上的繁星都为之失色,让人分不清眼前是东京风华汴梁城,还是天上白玉京。

    可以想象的是,今夜万家空巷,无数人在汴梁城中欢庆。他们脸上肯定洋溢着欢笑,和最亲最爱的家人结伴,游玩东京汴梁。

    一众侍卫,见到陈寿停住不动,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是汴梁的夜景。

    今夜是年初一,自然热闹非凡。

    张和在他身后,叫了一声:“大人?”

    陈寿这才缓过神来,指着下面,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什么?”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侯爷发现了什么情况。

    陈寿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汉家的锦绣江山啊,傲立当世,璀璨夺目。”

    侍卫们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侯爷为什么这样说。

    陈寿终于开始挪动步子,走向马车,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我陈寿将誓死守护这场繁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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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言逆耳,阿臾成风。想为最大的善,先要学会做最奸的官...我真不是狗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不是狗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