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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日生     我真不是狗官txt下载     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大战将至

    金乌降落,皎月高悬。

    秦凤营内,黑乎乎的一片,在这个时候,蜡烛可是奢侈品,等闲没人乱点。

    北方打的遍地疮痍,除了汴京之外,大齐其他地方普遍比较穷困。

    而南渡的大唐,席卷了中原的金银财宝,再加上不用抵御异族,反倒愈加的富庶。

    大齐民间,对于抛弃了他们的南唐,天生抱有敌意。

    南唐认为自己才是汉家正统,北齐是一群草莽篡国,而北齐认为南唐就是一群软蛋,早晚灭了他们。

    这一切都和陈寿,暂时没有关系。

    黑乎乎的床上,有些冰冷,陈寿侧躺着身子裹紧小被子,怎么都睡不着。

    如今虽然是有了立身之资,但是总感觉虚无缥缈,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势力。

    如今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征西将军府之下,受其庇护的。

    一股浓烈的不安,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辗转难眠。

    秦凤营的每一个孩子,都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危险和残酷,人命贱如蝼蚁。

    骤然来到这个时代,举目四顾,并无一点的依靠。陌生的社会、陌生的法则、陌生的道路,让他前半生所适应的生存规则变得毫无用处。

    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了将军府的权势,才算稍微有一些安全感吧。

    就在这杂七杂八纷乱的思绪中,陈寿慢慢地响起了鼾声,在醒来时已经天色大明。

    校场上,一群少年结伴正在锻炼。而在山门下,有几辆车来,将军府的人正在装货。

    眼下这香水,已经成了畅销货,被将军府私养的商队,贩卖到大齐各地。

    尤其是在南唐,这东西更是受到了疯狂的追捧,已经有酒楼,将之运用到烹饪之中。

    看到陈寿下来,商队的领队笑着上前,在商言商,他对这个管事十分看重。

    “陈管事,起的好早啊。”

    “哈哈,刘大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昨日忙了一天,就今天起的晚了一些。”

    刘领队看起来十分开心,颇为健谈,眉宇间也透着一丝喜气。

    陈寿眼光一动,心知此人极有城府,若不是遇到了喜事,断然不会这般喜形于色。

    “刘大哥,莫非有什么好消息?”

    刘领队摸了摸胡须,轻轻点了点头,“陈管事还不知道吧,我们此次拿下银州,西北群雄无不侧目。朝廷也大为振奋,陛下龙颜大悦,亲口许诺援兵和粮草。到时候联络甘州、瓜州汉人,一举邸定西北,从此西北再无战事,闲暇时老哥我也能请兄弟你去瀚海狩猎了!”

    说到这儿,刘领队叹了口气,“打了一百多年,死了这么多人,不就是盼着这一天么。”

    陈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也说不出来,不过既然大家群情激奋,他肯定不愿意泼冷水,毕竟自己于军事一窍不通。

    “那咱们就预祝征西将军府,一战功成,打出一个海晏河清。”

    刘领队哈哈大笑,开怀至极,“陈管事,这批货催的急,我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哎...刘大哥且慢,嘿嘿,你看能不能给我们秦凤营,置办几套军服。”

    刘领队眼珠一转,十分爽朗地道:“我当什么事呢,既然你开了口,老哥没有不应的道理,你可是咱们征西府的救命稻草。你带着这个批文,直接去府库要便是。”

    他在将军府的级别不低,专门负责的又是后勤,说的话应该颇有力度。

    陈寿赶紧揣到怀里,拱手送走了这个商队。

    赵鸿和张和两个哼哈二将,在一旁听得真切,都眼馋地看着陈寿的胸口。

    陈寿一甩手,道:“看什么看,准备一下,随我去取战袍。”

    “先取一百套,让陈福把我们的秦凤营的战车带上。”

    ---

    凉州城中,街道上时不时有成群的官兵走过,将士调动如此频繁,人人步履又快又急,明显是大战当前。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场仗还没打,竟然没有什么运送物资的车辆,不由得让陈寿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个朝廷他现在是有了初步的了解,他们到时候,会发粮草么?

    陈寿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这群尸位素餐的君臣,明君清官可能会变坏,但是昏君奸臣很难说是幡然悔悟。

    我都能想到,征西将军府岂会不知。

    想到这儿,陈寿就放下心来,将军府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的。

    一辆驴车,载着陈寿和四个少年,来到一处院墙很高的衙署外。

    此地的守备倒不是很森严,在凉州城,估计没有哪个人想不开,来这儿偷东西。

    这驴子因为是秦凤营唯一的交通工具,被孩子们喂得饱饱的,浑身毛发噌亮,十分精神。

    不过...驴终究是驴,怎么也不如那些骏马。

    陈寿虽然有些嫌丢人,但没有办法,还是带着它进了府库。

    掏出刘领队的批条,果然十分高效,一百套军袍很快被抱了出来。

    陈福他们四个,每人挑了一个穿上,果然是大一号的,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十分难看。

    尤其是那个帽子,眼看就要盖住眉毛了,怎么看都有一些滑稽。

    不过他们已经很满意了,以前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秦凤营的人,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兵。

    驴车上塞得满满当当,四个人只好下车,陈福牵着驴,从凉州城招摇过市。

    沿途的百姓,多有指指点点,掩嘴偷笑的。陈寿装着不认识他们,默默跟在身后很远的位置。

    “管事大人,陈管事,您是我们营的管事,哪能走路,快到驴车上坐着。”赵鸿在那不识趣地高声喊着。

    若不是这厮一脸憨样,陈寿有时候都要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了。

    这四个货也不知道害臊,晃晃悠悠自我感觉良好。

    回到营内,陈寿召集小兵,挨个点名,分发给各小队的队长。

    这东西并不是固定的,要是你丢掉了队长的位置,连带军袍也没了。

    稍微引入竞争机制,再加上一些甜头,一群猢狲一样的孩子,就被陈寿驯的服服帖帖。

    陈寿发动他们去山上搞了一些军棍,轮流使用,又花了五两银子,请到了军中的教头,让他们闲暇时候,来秦凤营教习一些枪棒。

    往日里的孤儿院,渐渐多了一些行伍之气。

第十七章 美人老板

    秦凤营内,如同一个世外桃源,外面的紧张气氛到了这里已经淡了很多。

    或许狼烟再起,会死很多人,但是这些人家中的男丁已经没得死了。

    够资格进秦凤营的,必然是父兄辈全部死了,才能进来吃公粮。

    陈寿来此一个多月了,早就适应了这儿的生活,这群人也都适应了这个新的管事,还有他的一套规矩。

    这儿就是凉州的一方小天地,陈寿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这个天地的中心。

    在原本寺庙的厢房,被改成了作坊,一瓶瓶的香水从这儿装瓶。

    能被选到这里做工的,都是无父无母,值得信任的,严防他们泄露工艺流程。

    在一个作坊内,陈寿带着几个孩子,鼓捣出第一批面膜。

    这些上好的绸缎,配合蜂蜜、牛乳、珍珠粉,稀释之后,做成面膜,盛在特制的精巧盒子内。

    “大功告成!”陈寿十分开心,怀里陶着李灵越的玉佩,就要出发去将军府。

    陈福舔着嘴唇,问道:“二叔,这个肯定好吃,闻着就香。”

    陈寿直接懒得理他,看着眼前的肥驴摇头道:“早晚换个马车,这个驴有点跌份了。”

    大黑驴恰巧喷了一声鼻息,听着好像不屑的意思,陈寿沉着脸道:“到时候就把它宰了吃了,这么肥,肯定好吃。”

    陈福一听,脸色一下子变了,一路上沉默寡言,欲言又止。

    陈寿乐得清静,也没怎么关心他,满脑子都是自己一会怎么拉李灵越下水,一起卖酒赚钱。

    到了将军府的门口,对门子递上名帖和玉佩,对方态度十分冷淡,只是说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通报。

    陈寿看了一眼自己的驴车,坐这玩意来,能被将军府重视才怪。

    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己这个小小的管事,是九品武职,估计本来就很难受这门子重视。

    不一会,忽听马嘶阵阵,一队骑兵护卫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驶到近前。

    陈寿慌忙拽着陈福躲避,车帘掀开,一只皓腕伸出,染了鲜红的凤仙花汁的五指轻轻搭在丫鬟的手臂上,一个白衣少女缓缓走下车来。

    少女穿着云锦宫群,看上去年纪不大,容貌和李灵越有六分相似,气质上截然不同。

    虽不冷漠,但是天生带着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

    陈寿只看了一眼,心底暗叫了一声好,然后就低下了头。

    少女从门口经过,两边护卫如云,跟李灵越出行的派头也是截然不同。

    两道人影,从大门口奔跑出来,差点撞到这个少女。

    迎面而来的女孩,只是吐了吐舌头,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就蹦蹦哒哒到门口,四处张望。

    陈寿赶紧打了一声招呼,“二小姐。”

    李灵越笑吟吟地伸手,陈寿赶紧让陈福拿出小盒来,这盒子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比里面的面膜造价贵多了。

    李灵越果然喜笑颜开,打开之后,散发着淡淡地香气,更加满意。

    远处的李灵凤好奇地往这一瞧,刚才她根本压根就没有看陈寿一眼,这一看也不禁有些诧异。

    一向大大咧咧的妹子,眼前站着一个少年,目似朗星,面如冠玉,即使穿着最普通的军中袍服,也难言出奇的俊俏。

    “那人是谁?”

    李灵凤面带狐疑地问道。

    “奴婢也没见过。”

    李灵凤眉头一皱,沉思了片刻,“我这妹妹心思单纯,天真烂漫,没甚防备心,别被人骗了,让人查一查他的底细,若是有问题,就通知二哥。”

    “是。”

    远处的陈寿,却是一肚子坏心思,却不是为色,而是求财。

    他笑的十分阴险,但是看在李灵越眼里,却很真诚。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试一下功效了,陈寿哪里肯放过她,撺弄道:“上次说的酒坊的事,二小姐还记得么,我们已经酿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美酒,要不要去品尝一番?”

    李灵越大为心动,也不换衣服,就跟着陈寿出了将军府。

    她向来举动自由,李威权高位重,对待子女却十分温柔和善,尤其是两个女儿,更是千依百顺。

    他常年在军营不着家,府上的李欣也是一样,所以二小姐的举动十分自由,没人约束野惯了。

    陈寿将她带到秦凤营,吩咐赵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来,李灵越皱着鼻子道:“不就是酒么,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么,我什么好酒没喝过,你要是糊弄我,我可不饶你。”

    陈寿哼哼了两声,洋洋得意,“尝尝再说。”

    拔开酒塞,一股香气顿时散开,李灵越眼色一亮,她轻轻抿了一口,果然十分不同。

    陈寿当然不会给她喝烧酒,而是特意做出来的温淳佳酿,旁边的赵鸿比陈寿还紧张,小拳头紧紧攥着。

    “好酒!”

    周围的秦凤营小兵,一起欢呼起来,陈寿也露出了淡淡地笑意。

    “那咱们就开始卖酒吧?”

    一股新奇感,让李灵越十分兴奋,再加上喝了几口酒,小脸粉扑扑的,更加可爱。

    她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是成就感满满。自小辣名在外的将军府二小姐,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异性玩伴,自然难抵陈寿这厮百般讨好,曲意逢迎。秦凤营的孩子们,在陈寿的教导下,都知道对这个小美人要迎合吹捧。

    这一切都不需要她操心,她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幕后大老板,成为秦凤营的后台就行。

    为此,陈寿心甘情愿,把赚的钱一大半给她。

    若是没有李灵越,自己可能连根毛也捞不着,还有被杀鸡取卵的风险。

    李灵越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尤其是在她的皮肤真的有了变化之后。

    ......

    接下来几天,做了老板的李灵越,十分勤快。

    动不动就带着丫鬟和家将来秦凤营,一待就是大半天。

    虽然一半的时间是在试用各种面膜,或者品尝各种新酒。

    卖酒的事宜,陈寿早就准备妥当,他有的是人手可以用,完全不用大老板操心。

    只是要想打出名号,少不了还是得去醉月楼...

第十八章 铺好后路

    陈寿的秦凤酒开始批量生产,各种酒精浓度适应不用人群,包装上也是精益求精,走的依然是高端路线。

    北地大齐不同于南唐,百姓普遍比较穷困,他们未必会拿出钱来买酒,更别提香水了。

    所以陈寿干脆直接把受众定位成权贵阶层,今日便是拿着自己精心设计的酒瓶,去找瓷窑定制。

    刚出秦凤营门口,一个骑士迎面而来,奔到陈寿跟前才勒住马缰绳。

    这一套虽然行云流水,十分帅气,但是很不礼貌。

    张和赵鸿早早护在陈寿前面,让他有些小感动,总算没有养出一群白眼狼来。

    迎面的罡风,让陈寿十分不爽,马上骑士抱拳道:“秦凤营管事陈寿何在?”

    陈寿很想大声喝一句:爷爷在此。

    但是这显然是不行的,该怂还得怂...

    “陈寿在此,有何贵干?”

    马上骑士似乎十分匆忙,一句闲话也不多说,“李将军有请。”

    “哪个李将军?”陈寿愕然问道。

    “征西将军,李威。”

    说完之后,骑士纵马离去,留下秦凤营的这些人,大眼瞪小眼。

    征西将军李威要见自己,这大大出乎陈寿的预料,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

    凉州城都知道,一场大战即将到来,这个时候李威不知道有多少的大事要操心,竟然抽出空来见自己...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天天糊弄他女儿吧?

    征西将军,在西北地位是独一档的,陈寿自己也有点心虚。

    一群穿着松垮军袄的小亲兵,乘着驴车把他们的管事送到将军府门口,这次门子没敢耽搁,直接带着他进到院内。

    来到一处布置简单的书房外,陈寿整了整衣服,就听门子在外叉手道:“老爷,秦凤营管事陈寿求见。”

    书房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进到书房内,陈设简朴,只有一屏一案,满墙都是地图,中间还摆着一个沙盘。

    陈寿对古代军事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个沙盘是穿越前辈搞出来的,还是历史自然发展的产物。

    他轻轻抬头,一个身影立在木屏前,正审视壁上一幅巨大的地图。

    李威人如其名,单看背影,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没有什么特别。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一直移到地图左上角,那儿正是党项人的老巢横山。忽然他腰背一挺,背影一瞬间变得雄伟起来,就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崇山峻岭,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身形如岳峙渊渟,彷佛没有任何风雨能够摧折。

    “你就是陈寿?”

    “正是。”陈寿不敢怠慢,稍微欠身回道。

    李威转过头来,出乎意料,长相十分文雅,颌下的长须漆黑如墨。那双乌黑的眼睛目光沉静,神光内敛,显示出非同寻常的气度。

    “我族中的一个侄子,在银州前线受了伤,痛苦难当。灵越给了他一壶烈酒,竟然有镇痛的作用,我问她只说是你做出来的。”

    陈寿吃力地咽了口吐沫,点了点头。

    李威笑着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不用紧张。

    陈寿赶紧道:“还是站着舒服。”

    “你能连续做出‘香水’和烈酒,可见不是一般庸碌之辈,你找我那小女儿,我猜多半是怕我们将军府把你的钱全吞了吧。”

    陈寿很想狡辩,但是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他那个傻乎乎的二女儿,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看到陈寿点了点头,李威嘴角一笑,心中更加满意,这个年轻人果然心思很快。

    “当年太祖驱除鞑虏,恢复中原,我李家先辈立下汗马功劳。太祖登临大位,开四方将军府,在凉州城设下征西将军府,由我李家世代相传,镇守西北。”

    “西北可不比其他地方,这儿的胡人根本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反而趁着中原大乱,收拢外逃人才,变得强盛不少。”

    “我们李氏为了完成太祖的命令,在西北打了几十年了,族中男丁至今不过十个人。”

    陈寿心中也有些佩服,他们有些类似后世大宋的种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的人很多。

    李威继续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不管其他地方怎么样,在西北我向来是任人唯才!你既然有才能,又为将军府立下大功,就是不去找我那小女儿,我也会提拔重用与你。”

    上位者的话,陈寿向来不信,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什么疑心。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会放下身段,来骗自己。

    陈寿想都没想,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将主知遇之恩,陈寿定当肝脑涂地以报。”

    李威不置可否,淡淡地说道:“你的才能是经商,这一点从你和醉月楼合作,并且把她们耍的团团转就看得出来。这一回刘知远回来,你就顶替他,做我们将军府的商队管事。”

    陈寿笑道:“将主此次决战,定能扫灭横山羌人,到时候属下的差使就可有可无了。”

    这本是极普通的一句恭维的话,李威听后沉思良久,缓缓道:“你非我部下士卒,也不会跟我参战,不妨对你实言。这次大战,我稍有些不祥的预感……”

    陈寿吓了一跳,双腿一软,你老人家别逮住我吓唬啊。

    “将主何出此言?”

    李威揉了揉眉心,“不瞒你说,朝中一向有人作梗,巴不得我军大败。”

    陈寿更加害怕,自己竟然无意中掺和进这种争斗来,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将主还要出战?朝中既然有人勾结外敌,岂不是将会...”

    李威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虽然是有这个隐患,但是此次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机,若是错过,西北不知道还要打多少年。”

    “我...必须一试!”

    ----

    陈寿从将军府出来,有些失魂落魄。

    自己受李威的看重固然是好事,但是也无意中,参与到了朝廷的争斗旋涡中来。

    自己如今的体量,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搅的粉身碎骨。

    征西将军府,已经有如此大的能量,自己小心翼翼地所作所为,其实都在李威的掌握之中,他只需一个念头,自己就无所遁形。

    如今他背后的敌人,却是比他权势还大的朝中巨头,怎不叫人心惊胆战。

    毕竟历史上有无数的例子,可以证明,大将在外,是斗不过那些脏心烂肺的文官政客的。

    若是这次决战打赢了,自己仗着将军府的威势,作威作福潇洒快活一生是不难的。

    要是败了...这李威摆明了在给自己的继承者铺路,自己就是路上的一块青石板。

    为什么他要找自己代替刘老哥,是因为李威心知肚明,自己若是败了,这些心腹肯定会受到牵连,到时候将军府元气大伤,朝中政敌不会心软。

    想要扶持自己的接班人,就只能靠新人了,陈寿就是一个粉嫩嫩的新人。所以他瞄准了自己...来代替刘知远,继续给将军府筹钱打仗。

    老将军一步走三招,不亏是打仗的,看的就是远。

    可要辅佐一个落魄失势的将军府,在西北举步维艰地继续抵抗内外敌人,可太苦逼了...

    陈寿低着头正想着呢,突然听到略带惊喜的声音:“陈寿,你怎么来啦?你来找我吗?”

第十九章 英雌救美

    陈寿一回头,一身粉色对襟袄裙,容颜清丽脱俗,果然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李灵越,他马上笑道:“当然是来找你的。”

    李灵越瞪了他一眼,小嘴撅起,“是我爹找你,当我不知道呢。”

    李二小姐最近难得打扮了起来,再加上陈寿给的面膜,整个人皮肤更加红润细腻,本就风姿绰约的李灵越,走在路上常能引人目光流连。

    陈寿现在是彻底上了她们家的贼船,摊手道:“本来就是来找二小姐的,谁知道被你爹抢先一步,传唤了去。”

    “信你才有鬼。”李灵越说着不信,脸色却越发的笑意盈盈。

    李灵越小碎步,不自觉地就靠近了陈寿,后者大呼不好。

    自己一会还要去醉月楼,看这架势,这二小姐又要粘着自己一整天了。

    总不能带她一起去吧,要是让李威知道自己带他女儿去逛青楼,估计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吧。

    陈寿不经意一转头,只见李灵越杏眸微睁,腰如约素,眉黛如画,英气凌于娇美。

    陈寿心底怦的一声,心头不知怎的一阵抽紧,生出一股莫名的爱怜。

    坏了,是心动的感觉...

    凉州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如今城中大军都已经调离出去,街道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李灵越对这儿十分熟悉,话里行间都暴露出她经常逃出来玩耍。这里是千佛塔、那儿是甜水巷,桃花庵的尼姑们刺得一手精绣,连汴梁大内织造局也比不上;黑水巷沿街大小百余家,都在半夜寅时才开店做生意,又称鬼市。

    陈寿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决定还是不瞒着她,低声道:“你这么熟悉,那你去过青楼么?”

    李灵越圆睁杏眼,杀气腾腾:“好啊,你竟敢调戏我。”

    陈寿赶紧道:“那怎么可能,我们卖酒,要靠醉月楼给我们打出名气。反正我们又不去睡姑娘,你要不要去见识见识。”

    李灵越一阵心动,她是个性子野的,最是喜欢新奇的事。

    陈寿趁热打铁,挑唆道:“你去换一身男装,去醉月楼惹得美人倾心,岂不是大大的好玩。”

    ---

    醉月楼前,并无倚门卖笑者兜揽生意的暴露女子,让李灵越颇为奇怪,她哪里知道,这儿明面上高雅着呢。

    陈寿直接挑帘而入,这个时间不是晚上,楼里冷清清的,突然一声:“贵客到。”

    吓得两人一个机灵,不知道从哪卖出一个龟公来,点头哈腰的。

    陈寿挡在李灵越的前面,只说道:“让苏荔出来,就说陈寿来了。”

    陈寿以前卖香水,来到这儿合作的事,早就跟李灵越说过。此时故意大声喊出来,显得心里没鬼。

    此时李灵越,正在好奇地观望,心底暗道,这青楼也不过如此。

    大堂内有许多散客,也是衣冠楚楚,举止十分有礼。到了堂上二楼分置成数个雅轩,每个雅轩装饰皆是富贵堂皇,门窗桌椅、案几屏风皆仿古制。壁上挂有几轴金碧山水,轩外临堂处都有一方小小露台,露台两面绿荫覆盖,盆景簇簇,看不清两边情景,便于轩内客人独处私谈。

    陈寿和李灵越,就被带到了一个雅间内,李灵越撇嘴道:“青楼,不过如此。”

    李二小姐可是对着镜子起春心的猛人,这个年纪对男男女女那点事,心里好奇着呢。陈寿是饱经后世互联网的洗礼,对这些劳什子的事,知道的不能再清楚,早就不是少年慕艾懵懂的心智。

    陈寿心底暗笑,你还想看活春宫怎么着?

    他殷勤地给李灵越倒了一杯茶水,还没倒完,苏荔就扭着腰进来。

    她刚掀开帘子,就眼色一动,本来陈寿就够俊俏了,今日随他一块来的,比他长得还标致...

    再细细一看,苏荔了然于胸,这是个雌儿啊...

    “陈公子,你可把奴家坑惨了,一文钱没赚到不说,我这小店差点让将军府给拆了。”

    陈寿打了个哈哈,“这话可就诛心了,赚没赚到咱们心里有数,这次又有大买卖,我第一个就想起醉月楼来了。”

    “又有大买卖?”苏荔一阵激动,随即冷静下来,“陈公子的银子向来烫手,怕不是这么好拿的吧。指不定又要拿出什么缺德契约,来耍我们这些薄命的人。”

    李灵越根本不懂,也没啥兴趣,听着他们讨价还价的十分不耐烦,干脆站起身来,走到露台上。

    凭栏望去,忽听楼下响起一声檀板,丝竹乐起,一时间大堂内弦管交织,悦耳非凡。

    管弦之中,舞池内一群少女,簇拥出一名盛装打扮的美貌女子,体似琢玉,面如堆花,鬓边的金爵花钗,只余一头俏皮妩媚的坠马裸髻。一身锦缎遮不住,那窈窕的身段若隐若现。纱裙中的细裈裤脚,包裹着的是一双浑圆笔直的修长**。

    这美人儿手持两根长长的翠色雉鸡翎,轻挪莲步,细腰摇曳,在乐工玉笛伴声中,会合节拍,翩翩起舞。笛声舒缓,远见那女子笑颜微漾,如三春桃李,舞态婀娜,如风中柳条,一举一动妩媚勾人。

    只见她裙下交错,修长的**踮跳弹动,柔媚的腿部线条充满弹性,玲珑的身姿在舞台上不住飞转,饱满的胸pu晃荡如波。

    不愧是薛韶,凉州第一花魁。

    众多寻芳客人目眩神迷,眼珠只在她丰盈身姿上打转。

    “好漂亮!”李灵越忍不住拍手道。

    刚刚舞完,其他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舞姿中,呆呆站着。

    李灵越这一声就格外清亮,薛韶抬头一看,也不禁芳心一动,朝着上面盈盈一拜。

    楼上堂下发出震天般的喝彩之声,女子笑吟吟向众人拜谢,刚想走时,下面响起一声嚣张地叫声。

    “我家主人,请姑娘来小酌几杯!”

    薛韶笑着摇了摇头,就要退出轩厅。

    谁知道那豪奴竟然勃然大怒:“我家主人的邀请,也是你一个粉头能拒绝的?”

    他一挥手,身后几个大汉,竟要上台抢人。

    正在和苏荔锱铢必较,商议合作事宜的陈寿,愕然看到露台上李二小姐娇叱一声,纵身跃下,吓得他面如纸色,赶紧起身跑了过去。

    这他妈要是摔着,哪怕磕膝盖蹭破皮,自己还活不活了。

第二十章 你可真会

    陈寿怪叫着跑到露台,见到李灵越非但没事,还气定神闲地打倒了几个大汉,手搂着薛韶的纤腰,问道:“姑娘,没事吧?”

    薛韶脑子嗡的一声,这个少年的举动如此无礼,但是自己却提不起一点心思呵斥。一张瓜子脸,修眉端鼻,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更兼急侠好义...

    薛韶心底,像是咬破了一颗酸葡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陈寿扶着栏杆,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道:“幸亏这位没出事。”

    苏荔双脚一软,拍着手急道:“没出事?出大事了,你知道那些人的来历么,那可是咱们凉州城胡员外的大公子,就是因为他来,我才让韶儿出来献舞的。在凉州,谁惹得起这位爷。”

    说到这儿,苏荔凑近了,低声道:“你可能不知道,那胡员外,和将军府还是远亲呢。”

    “少他娘废话,我跟你说,要是我那位朋友出了事,咱们全都完了,知道了么?”

    苏荔大惊失色,现在陈寿据说是攀上了将军府,难道这个女扮男装的雌儿是...

    她一下就想到了据说酷爱做男装的二小姐,顿时吓出一身的冷汗,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这个楼修的不高。

    “我的天爷,你怎么敢带这位来...来奴家这腌臜地方。”

    陈寿叹了口气,回头道:“索性现在人没事,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桩买卖背后的大东主就是她,不然我带她来做什么。”

    苏荔一听,得,也别讨价还价了,不然来一大兵,把自己这儿拆了也不稀奇。

    皇帝在京城做事,还要顾及这,顾及那,不敢太过分。但是将军府在西北的威望,就是当街杀人,铲平自己这儿,也没人敢指指点点。

    毕竟将军府不光是权势熏天,更重要的是,他们如同西北守护神一般,带给此地近百年的和平了。

    西北尤其是凉州,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没有征西将军府,那些传闻还生吃人肉的横山羌人早就杀进来了。

    此时楼中,已经有不少凉州纨绔子弟,认出了李灵越。

    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全都噤若寒蝉,跑也不敢跑,反倒站到台前,护住这位煞星。

    要是李灵越在这醉月楼出了事,今日在场的,谁也跑不了。

    很快就有人,把胡家大公子叫了出来,一个劲地作揖认错。

    如今胡公子也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了,当然是不敢怠慢,一个劲保证回去之后严惩这些奴才。

    李灵越骂道:“有什么样的主子,才有什么样的恶奴,说到底还是你品行不端,若是再让我知道你纠缠这位姑娘,哼哼...”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二...二公子放心。小人回去之后,一定闭门面壁,静思己过。”

    “滚吧!”

    薛韶一双美目,惊得呆呆木木,这位公子非但俊俏多金,门第还高...

    陈寿也慢慢看出了端倪,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看着薛韶恨不得把人勾住的眼神,陈寿大呼不公道,要是老子有李灵越的条件,还不把凉州美人一网打尽。

    台上的李灵越,眉眼弯成两道新月,飒爽英姿,美人在怀,环顾四方,只觉得说不出的威风好玩。

    她轻轻一拍手,向上一看,正对上陈寿的目光。

    “陈寿,谈妥了没?”

    薛韶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公子,竟然是那个惹人生厌的陈寿的朋友。

    真是明珠蒙尘,交友不慎啊...她已经替李灵越觉得可惜起来。

    陈寿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谈好了,赶紧走吧。”

    薛韶看着她跟着陈寿走了,心底一紧,举手问道:“公子,可还来么?”

    说完之后,薛韶包裹在裙裳里的身体热的发烫,晕生双颊,羞不可抑。

    李灵越潇洒地一回头,突然想起陈寿闲谈时和她说的一句应景的话,露出两排小白牙轻笑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有缘自会再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姑娘,告辞!”

    薛韶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嘴里呢喃自语,似是在重复刚才的诗词。

    你可真会啊!陈寿斜视着她,满脸的嫌弃或者是妒忌。这姓薛的花魁,是被彻底拿下来,这不是暴殄天物么,这机会要是给我,我能让她三天下不来地。

    出门坐上驴车,张和在前面赶车,陈寿在车内喋喋不休...

    “那么高,你怎么就蹦了下去。你不怕扭到脚踝么?以后下雨阴天,你就钻心的疼...到时候可没人替你。”

    李灵越撇着嘴,乜视着他,“你好啰嗦哦。”

    陈寿还想再说,李灵越见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虽然自己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但他那一直啰嗦的嘴唇,却是十分好看。

    不知怎地,李灵越心中便是一荡,竟鬼使神差地贴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李灵越年轻,大胆,很活泼,也很直率。

    她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少女的一颗芳心一阵恍惚,有了感情,便不愿意抑制自己的感情。

    虽然早就对陈寿有好感,但是直到这一下,才像是春雷炸开,荡漾在她的心尖,让那心尖好一阵抖颤。

    陈寿稍微愣了一下,他能明显感觉到,少女的动作生涩,微微带些羞涩的颤抖。

    他马上醒悟过来,这个时候,怎么能被动?

    他翻身就把李灵越按在了驴车的座位上,动作温柔娴熟,伴随着缠绵的情话。

    ......

    将军府很快就到了,李灵越逃也似的跃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寿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羞涩,有些慌乱,不禁得意起来。

    小马夫张和挠了挠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管事,你咋把二小姐得罪了,这可是咱们秦凤营的大靠山啊。”

    陈寿拍了他一巴掌,道:“少废话,赶紧回营,然后你带着赵鸿和陈福,拿上三十瓶好酒,到醉月楼一趟。”

    陈寿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笑道:“咱们的大买卖,也是时候开张了!”

第二十一章 君有戏言

    酒是一个可雅可俗的东西。

    上至文豪贵胄,下到贩夫走卒,都有可能离不开这玩意。

    秦凤营的酒一出场,比香水引起的轰动还大,上一次主要是在贵妇千金这个群里发散,如今影响的规模更大了。

    不光醉月楼赚的盆满钵满,各地的酒商争相来凉州,甚至带动了其他的产业。

    大战在即,将军府无暇他顾,只是索要了一些烈度极高的,用作军营中的伤患镇痛。

    秦凤营的仓库外,蹲着几只小狗,看见陈寿欢快地扑腾着瓜子,一下子跃起来,然后四爪朝天,十足的憨狗。

    “这就是你买的恶犬?”

    陈寿让陈福他们,买来几条恶犬看家,谁知道这厮买回四只蠢萌的小奶狗。

    陈福振振有词,“二叔,狗这个东西,就得自己养熟的才听话。”

    “这几条蠢狗,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陈福嘿嘿一笑,挠着头皮道:“你不是让我回家送点钱给爹娘么,正巧家里的大黄生了一窝,我就带来了。都是村里的土狗,我带它们到城里来见见世面。”

    后面的几个房间内,就是酿酒的作坊,现在凉州城内,声名鹊起的烧酒就在这成堆地放着。

    陈寿一只手抚着额头,另一只手晃着手指,气极反笑,“你要不是我侄子,我非让你滚蛋。”

    陈福不以为意,他早就熟悉了自己的二叔,嘴上喊得凶,其实对人很好。

    他抚摸着四只小狗,嘟囔道:“我在这房里搭了个小床,一定给咱们看好酒库,二叔你就放心吧。”

    李灵越是真正的甩手掌柜,除了天天来找陈寿谈情说爱,根本不管卖酒的事。

    陈寿乐的自己数钱,如今虽然兵荒马乱,但是他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凉州城的城墙在那竖立着,陈寿实在想不出,胡人怎么才能攻下这座城池。

    耸立入云的城墙,恐怕在城下看都看不到城楼,三层的辅城,每一个都是葬送来犯之敌的修罗场,城墙上的射孔和滚石,可以无情收割进入辅城的敌人。

    凉州有二十万人,放眼如今的天下,这样的大城,也就只有大齐还有南唐能有,也不会超过十座。据说只有当年盛唐的晋阳城,比凉州还要雄伟坚固,陈寿真是很难想象,汉人在这种条件下,是怎么一点点建起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城郭来的。

    ---

    桐花深深的庭院内,一座曲檐画楼上。

    一只三足的雕金玄鹤香炉,散发着袅袅香气,旁边摆着一双软趿。

    李灵越托腮坐在一个蒲团上,细腻白嫩的双脚悬空,隔着栏杆,看向远处的风景。

    她的脸红扑扑的,大眼睛里没有往日的古灵精怪,反倒多了一丝丝的柔弱。

    李二小姐竟然老老实实坐在这半个时辰了,这可是一桩奇事...

    “灵越,你怎么了?”李灵凤伸手在发呆的妹妹跟前晃了晃,好奇地问道。

    “啊?...没...没怎么啊。”李灵越慌张回话。

    “你是不是...在想那个陈寿?”李灵凤直接问道,她早就派人去盯着陈寿,妹妹和他的事,自己一清二楚。

    “你该不会,对他有了好感,萌了春心了吧?”

    “姐!”,饶是李灵越与姐姐平日说笑惯了,此时也不禁女儿家双颊晕红,羞涩万分。

    “那小子长相虽然端正,但是门第太差,你和他不能纠缠太深。”李灵凤直接开口,否定了这段情缘。

    李灵越登时急了,站起身来,掐腰道:“你管不着,说了也不算!”

    说完气呼呼地,穿上鞋字,走下楼去,踩得楼梯砰砰响。

    李灵凤笑了一声,两道好看的弯眉轻轻一蹙,眼神有些沉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

    大齐王朝,都城汴梁。

    太祖为了去除唐朝的影响,在中原大城汴梁定都,舍弃了长安和洛阳,其实是非常有魄力的。

    后世的子孙,也却是把汴梁建设的十分繁盛,街道上到处都是往来的客商。

    中心的道路,都是青石板铺就,能让十匹马并排骑行。

    道路两侧的崇文酒楼,飞檐斗拱,古朴典雅。

    楼内雅间,一群人欢喜鼓舞,互相道贺。

    一个三十多岁年纪,蓄有胡须的男子,如释重负地朝后一趟。

    他正是征西将军府世子,李威之子,李欣之兄,凉州的太子爷,李锦。

    “恭喜少将军,这次得到了武贵妃的保证,陛下拨下粮饷。老将军那边,再整旗鼓,一鼓作气,扫清横山羌人,也为时不远也!”

    说话的人十分振奋,看不出丝毫的疲惫,其实楼内众人都已经几天没敢合眼了。

    到了京城,左右奔走,到处求人送礼,终于打通了武贵妃的门路。拿了好处的武贵妃,果然守信,枕边风吹得明明白白。。

    今日朝会,陛下当堂宣布,让兵部拨款,为李威西征准备充裕的粮草和辎重。

    李锦也长舒一口气,笑道:“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啊!”

    太和殿内,老皇帝看着下面跪着一地的文臣,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朕已经答应了爱妃,尔等为何强要朕收回成命,传出去朕的威严何在?”

    一个纱帽老臣,起身抱拳,道:“陛下,自从太祖立国以来,武人权势日炙。这些武夫不读诗书,不知礼仪,不懂廉耻,稍有不顺就敢以武犯禁呐。所幸我太宗皇帝圣明,将乱臣曹琳诛杀,削去将军府兵权,社稷才得以安稳。”

    “如今四方将军府,只有征西将军李威,尚有兵权。此乃天赐良机,陛下若供给粮草,让李威得胜,其势再难制也。届时他若生出不臣之心,此人麾下可有十几万百战老卒,试问中原有谁可以抵挡?”

    老皇帝赵灵已经老眼昏花,听着声音,勉强听出是自己的户部尚书刘钦在说话。

    他眼中浑浊,但是脑子还算活泛,一听这话不禁陷入了犹豫。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放了那些羌人?”

    群臣一听,陛下意有松动,尽皆大喜。

    兵部尚书蒋褚才抱拳道:“陛下放心,羌人已经是穷途末路,只要李威一败,陛下宣旨赐罪,取缔征西将军府这个大祸患。朝中随便派一文臣前往督军,定能剿灭羌人,开疆拓土!”

    “唉...就依卿等所奏,朕...朕怎么跟爱妃交代?”

第二十二章 北司太监

    凉州城已经渐渐入夏,知了的叫声充盈着整个城池。

    李灵越快步走进家首饰店,挑拣比较几件首饰,终拿起支珠钗,往头上比了比,扭头笑道:“喂,你看好不好看?”

    陈寿走的脚都酸了,心里盘算着这烧酒给自己赚了近万两的银子,这钱要是自己都要了,那就是自寻死路。

    接下来该怎么打点呢...

    正想着呢,听到佳人问话,陈寿头也没抬就喊道:“好看,好看。”

    小姑娘轻哼声来了脾气,提高声音道:“人好看还是钗子好看?”

    “当然是钗子好看。”

    李灵越杏目圆睁,还没等大发雷霆,陈寿马上笑道:“人更好看!”

    李灵越这才转嗔为喜,随手将珠钗扔到柜上,几步走了下来,“油腔滑调,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多多赚钱,好好升官,不然怎么好去将军府提亲,我这个九品管事要是去提亲,还不被乱棍打出来啊。”

    李灵越脸蛋刷的一下通红,眉目流转,娇嗔道:“谁要嫁给你了!”

    话音刚落,她又患得患失地问道:“那你想到主意了么?”

    “你都不愿意嫁,我想什么主意,唉,我还是托家里媒婆说一门算啦。”

    李灵越捏着他的胳膊,稍微用力,陈寿就疼的嗷嗷叫。

    “谋杀亲夫啊你。”

    “谁让你油嘴滑舌,没个正经...疼么?我看看。”

    陈寿好奇地问道:“你看上了那个钗子,怎么不买?”

    “就是做工别致,用料太差了,买它做什么。”

    陈寿心里暗骂一声狗大户,征西将军府确实有钱,毕竟是西北的土皇帝。

    这样的家世,却也是最危险的,历来独掌军政的封疆大吏,一定要学会表忠心或者自污,不然那铁定就是皇帝老儿心头的一根刺。

    李威...

    似乎太完美了些。

    这个念头就在陈寿心里闪了一下,毕竟如今在西北,将军府如日中天,跟重要的是,西北军民都知道,将军府是西北的定海神针。

    对将军府下手,就是自毁长城。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小丫鬟知画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李灵越老大的不高兴,放开了拽着陈寿胳膊的玉手,蹙眉道:“不是告诉你今日出来玩,晚点回去,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见了人也不知见礼。”

    “见过陈管事,小姐,大小姐唤你快些回去,说是来了京城的贵客。”

    李灵越稍有狐疑,歪着头道:“她该不会是骗我吧?”

    “真的,二少爷都从前线回来啦,据说是迎接一位宫中的公公。”

    李灵越这才相信,“公公不在宫里待着,来这儿干什么,真不是时候。”李灵越老大不情愿,鞋尖狠狠地将颗石子踢飞,勉强笑道:“那我们回去吧。”又专门对着陈寿红唇无声的翕动了几下。

    看出她嘴型是说“明天再来”,陈寿点了点头,回了一个飞眼,李二小姐才含羞带嗔地登上府里的马车,跟着丫鬟回府。

    李灵越下了马车,才刚踏进偏院,一条挺拔的白影穿出洞门,来人头戴金冠、长鬓垂胸,生得俊秀斯文,迎面冲他一蹙眉,便要开口。

    “二哥!”李灵越先发制人,上前抓住李欣的胳膊,笑道:“二哥来回奔波,辛苦啦。”

    “亏你还知道,家里就让凤儿一个人忙活,你也不帮帮忙,就知道在外面乱窜,等我这次打完仗,就做主让爹给你寻一个婆家嫁了,省的惹人生气。”

    李灵越也不是好惹得,当即板着脸骂道:“用你管,你是爹么,爹生了两个儿子恁的这么不顶用,还得让女儿跑腿不成?”

    李欣气笑了,自小宠溺这个妹妹,也不舍得说话重了,晃着手指道:“你啊你,嘴巴叼的很,从来不知道服软。”

    “这个公公是什么人,还得让二哥从银州跑回来一趟?”

    李欣神色一正,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姚公公,乃是北司姚保保。”

    北司是指位于汴梁皇城北边的内侍省,属宦官系统,与开封府的“南衙”,共同掌握着开封府。

    北司负责的是皇城,所以更加接近皇帝,权柄也更大。秉笔太监姚保保更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征西将军府长年往宫里送金银珠宝打点,丝毫不敢怠慢。

    这老东西轻易不出皇城,这次竟然亲自来到凉州这种边陲之地,饶是大大咧咧的李灵越,也不禁为之一惊。

    “竟然是他。”

    李欣一边走,神色有些高兴,笑道:“大哥这次不辱使命,成功求来粮饷,我们将军府磨刀十年,爹爹准备了十年,就是为了这一仗。银州拿到手,横山之外再无阻拦,大军一战功成,在不留祸患给后代了。”

    “我们李家,使命也就完成了。总算是对得起太祖的知遇之恩,还有没有辜负秦拢父老的信任。”

    李欣发自内心的开怀,整个人神采奕奕,李灵越也为父兄感到高兴。

    大厅内,还没进去,就听到一声有些嘶哑的笑声。

    面东的主座上,坐着一个白发的老者,身量短小、穿着大红色的官袍,头戴纱帻、足蹬粉靴,生得方头大耳,皱耷耷却很白净的脸上没有胡须。

    李灵越一看就知道这是姚大太监,跟着李欣在一旁通过姓名,在一旁落座。

    姚保保的权势来自于皇帝,论起身份,他其实比将军府的差远了。

    但是形势比人强,如今的天下,就是这些宦官兴风作浪。

    不过姚保保十分客气,说话笑盈盈地,十分谦卑,没有一点权奸的架子。

    一旁的李灵凤,长袖善贾,应对得体,和姚保保谈的十分融洽。

    “这次来凉州,咱家是奉了皇命,特来为将军府的大小姐做个媒人。”

    姚保保笑的更加灿烂,李灵凤却是耸然一惊,脸上的从容失去了片刻,随即有转回来。

    她起身笑道:“那凤儿倒要回避一二,公公和我的兄长商议才对。”

    李欣有些不自在,将军府的嫁娶,都是自己做主,皇帝突然指婚,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灵凤刚走,姚保保就笑道:“陛下有六个皇子,唯有大皇子是已故的显贵皇后所生,早早被陛下立为太子。前些日子,太子妃病故,陛下有意招将军府大小姐入京,与太子结良缘。”

    李欣舒了一口气,道:“此事,小子却做不了主,还是去军中问一下父亲大人吧。”

    李欣心里十分抗拒,据说太子一向不得皇帝喜爱,又常被武贵妃所欺,病怏怏的十分可怜。妹妹嫁过去,岂不是送入火坑。

    姚保保眼皮一抹,推着茶盖吹着热气,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

    皇帝赐婚,竟然还要请示,将军府....果然威风。

第二十三章 事出反常

    “太子妃?”

    银州前线的大帐内,李威在沙盘前,听完家中信使的话,敛眉深思。

    太子是是什么境地,只怕整个大齐都知道,朝中太子一派的人少之又少。

    参将岑意清了清喉咙,问道:“莫非是圣上有意重新扶持太子,要为他找一个强援,而汴京势力都已经站队,圣上才看中了我们征西将军府?”

    李威眉心一皱,他根本不想参与到这些争斗中,眼下只想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边患。

    边关打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仇深似海,而且每年羌人进犯,总是杀得血流成河,荼毒凉州百姓。

    大将在外,岂可托之于储君,简直荒唐。

    不过这个皇帝,荒唐的事做了不止一件了,尤其是愈发老迈之后。

    朝廷君臣昏庸无能,将军府众将士心知肚明,他们心里效忠的是将军府,是李威。

    军中参谋蒋项禹沉吟道:“大公子进京,走的是武贵妃的门路,才让朝廷拨下粮饷。这一点朝野恐怕没人不知道,武贵妃与太子一向是势如水火,圣上若不是平衡之策,只怕用心并不简单。”

    蒋项禹是将军府的智囊,一向智计百出,众将一听顿时不安起来。

    “大战在即,莫非朝廷还要拖后腿不成?”

    “咱们这一战,既为自己而战,更是为整个大齐而战。朝廷不拔下粮饷犒军劳师,反倒整出这许多的曲曲绕绕,真是让人心烦意躁!”

    ...

    李威摆了摆手,长叹一口气,道:“你回去告诉李欣,让他好生招待姚保保,负责凤儿出嫁事宜,严格遵循典制,不可怠慢。军情紧急,我等既然身为大将,还是要以军务为先。”

    军师蒋项禹赶紧伸手道:“将主,那储君迎亲,按礼制仪仗队就有三万人...”

    李威心意已决,摆手道:“战事为先!”

    银州这个机会,李家等了百年了,先辈遗愿,就在此战。

    “我二十五岁承袭征西将军,至今已经三十年!人生如白驹过隙,哪还有下一个三十年呢?”

    “将主!”

    “无需多言,羌人已经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传我号令,命轻骑冲阵,以五百骑为一队,十队为一营,十日内冲破羌人大营,然后扫灭横山部落,非我族类者...杀无赦!”

    西北异族,在唐末时候杀入中原,欠下了累累血债。

    他们屠戮汉人的时候,也带走了先进的技术,尤其是冶炼和铸铁。

    羌人们整齐地戴着头盔,身上的铠甲如同鱼鳞,胸前并列两块厚厚的护甲。对比之下,李威的麾下,全都是杂乱的军服,他们的铠甲上没有金属护甲片,甚至没有皮革。

    西北军...穷!几年不拨饷银,靠的就是将军府的威望和商队带来的那点收入在支撑。

    自古胡汉交战,罕见这般盔甲武器出现汉不如胡的局面,不过西北军剽悍不畏死,勇武善战。

    鼓声如雨点一般响起,重重地砸在横山羌人的心头,他们看着远处的西北轻骑兵。

    他们挥舞着各色武器,有的人甚至敞怀作战,但是眼光中充满了战无不胜的锐气。

    反观自己这边,虽然甲胄齐全,已经是惊弓之鸟。

    汉人拿下银州之后,失去了庇护的羌人,七战七败,被杀的几尽亡族了。

    呜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无数的轻骑兵挥舞着兵刃,席卷而来。卷起的烟尘,就像是一条条巨龙,让人望而生畏。

    羌人首领拓跋野还没有开口,座骑已经不安地嘶鸣起来,蹶蹄向后退去。

    “撤!”

    ---

    野渡无人舟自横。

    凉州城外,一片芦苇丛中,漂着一只小舟。

    虫鸣唧唧萦绕耳畔,春风徐徐拂到脸上,更显得小湖上静寂一片。

    陈寿嘴里叼着一根芦苇,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灵越闲聊,无非是她们姐妹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说起姐姐要嫁到京城,李灵越心底还是有一点舍不得,她正伤怀呢,回头一看陈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嗔怒道:“你个死人,到底有没有再听啊。”

    陈寿轻轻捉住她的一双柔荑,道:“你姐姐嫁到京城,是去做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母仪天下,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灵越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这个太子,不一定做的了皇帝的。”

    陈寿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追问道:“你说什么?”

    李灵越自顾自地说道:“本来就是嘛,我听府上的人说,太子非但病怏怏的整日下不了床,还天天被武贵妃欺负,能不能活过当今圣上不一定呢。”

    “让一个不得宠的太子,迎娶边陲大将的女儿,还是在大战之前?”

    陈寿低着头,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这怎么也不像是正常人干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陈寿不是将军府的人,所以他是以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的眼光,来看这件事,觉得充满了蹊跷。

    “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陈寿试着向眼前的少女解释清楚,又怕自己是杞人忧天。

    毕竟构陷皇室和朝廷,可是不小的罪过。

    李灵越见他呆呆的,还以为是自己来约会一个劲说姐姐的事,让他生气了。

    她无师自通地偎进了陈寿的怀里,一脸甜蜜,“好啦,人家不说了还不行。”

    陈寿扶住她的肩膀,扳过身来,脸色一肃道:“你能带我去见将主么?”

    “啊?这个...爹他正在打仗,你不是说...混出名堂来再见我爹么。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嫌弃你,是....”

    李灵越显然是误会了,她神色扭捏,捏着裙角道:“先见我二哥行么?”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征西将军府对自己没啥恩情,充其量是互相利用,自己倒是帮了他们大忙。

    但是眼前这个少女,确是不能陷入危险的,在这陌生的时空,陈寿认识的人不多,在乎的也不多,眼前的李灵越显然是其中一个。

    正想着呢,湖边的桥上,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陈寿站起身来,远远看去,杏黄色的旌旗遮天蔽日,一个庞大的仪仗队,正在缓缓过桥。

    这些人整齐划一,很有法度,不过锣鼓声就显得凌乱了一些。

    “这就是迎亲的仪仗,听说是从河西调来的,要在城郊驻扎,再过几天就要进城迎亲了,人家大婚时候,肯定没有这个威风。”

    陈寿盯着看了一会,斩钉截铁地说道:“越儿,带我去见你爹,现在!”

第二十四章 我有一计

    凉州到银州一路上,并不太平。

    到处都是被打散的残兵,陈寿发现就凭他和李灵越,根本无法到银州大帐。

    刚出去不远,陈寿就反悔了,自己不该带着李灵越来冒险。

    为今之计,只有去将军府,劝说李欣小心从事了。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准备送大小姐入京做太子妃。

    李欣也没有想到,一向迟钝的朝廷,批复一个西北的奏章都要几个月,这次却如此高效。

    而且皇家着实不算小气,北司的人在将军府送皇帝下旨置办的嫁妆,官员拿清单当着李欣的面念出来,光是念清单就花了半个时辰,润口的茶也喝了三杯,尖锐的声音听得李欣二中嗡嗡作响,听得头昏脑涨。

    这些清单上的东西,据说都在城外仪仗队的大营中,装了几百辆马车,用象征皇室的杏黄色绸子盖着。

    从宫里来的几个婆子,在那笑吟吟地教习李灵凤宫中礼仪,李灵凤小心记住,对自己的京城太子妃生涯,充满了茫然。

    李灵越带着陈寿,穿过一道道大门,直奔李欣的院子。

    沿途碰到老管家,被她揪着带路,终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李欣跟前。

    李欣刚被宣布清单的宦官吵得头昏,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就看见自家妹妹带着一个男人面红耳赤地跑来。

    他早就听说,灵越最近个这个陈寿走的很近,不过大战在即,他们父子都无心管这些琐事。

    现在看到这个情形,李欣心中忿怒,沉着脸道:“怎么着,两位这是准备私奔,来和家里打一声招呼?”

    陈寿看了看周围,只有几个小丫鬟在一旁侍立,顾不上寒暄直接上前道:“城外仪仗队有古怪,万万不可放他们进城!”

    李欣脸色一变,拧眉道:“大胆,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陈寿心道去你妈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二舅哥,你死成什么样我都不管,“二公子,我就问你一句话,大公子既然求来了粮饷,从河西运来不过十几天的脚程。迎娶太子妃需要的聘礼,却都是非得能工巧匠现场制作不可。如今已经一个多月,粮饷何在?聘礼都已经来啦,这哪是聘礼,只怕是催命符!”

    李欣脸色一变,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虽然被派回来处理这件事,但是李欣一心想的,就是早点回去,和父亲并肩作战,击溃西北羌人。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利利索索办完的想法,对朝廷这般高效心中是跟窃喜的。

    现在静下心来一想,果然蹊跷万分,仪仗队的马车内,盖得真的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么?

    三万人,拿不下凉州城,但是却可以快速控制将军府。

    这有可能是一招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毒计。

    “不好!”李欣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急声道:“如此一来,只怕父亲那里,也有危险。”

    陈寿暗暗点头,总算不是一个刚愎自用之辈,李欣还是能听进人言的。

    “这一计十分粗糙,漏洞百出,摆明是有人乘着大战之际,匆忙布置。只要咱们将军府没事,将主那边纵有危险,也不致命。”

    李欣和他爹一样,是个纯粹的将军,他痛苦地仰头闭眼,双拳紧握,“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何时才能搜扫尽胡尘!”

    还扫尽胡尘?陈寿总算是明白了,朝廷中将军府的对头,为何敢使出这个计谋。

    他们是拿捏准了李氏父子的秉性了,就一个大公子不知道怎样,还身在京城,剩下这俩全是一根筋。

    “公子,先别管这个了,保命要紧。”

    李灵越也气的银牙暗咬,小脸粉面含煞,眉心紧紧蹙起。

    “凉州城...只要我不点头,没有人进的来。”李欣面无表情地说道,“为了父亲那边的战局,我们不能和朝廷撕破脸,我会把凤儿送出凉州城。”

    你牛逼。

    陈寿被他一句话噎的不轻,别人都把刀砍在你脖颈子上了,还他娘的送妹。

    李灵越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二哥骂道:“他们要害我们,你还把姐姐送出去,你怎么恁的没骨气,你还是我二哥么?”

    李欣沉声道:“那毕竟是朝廷,君臣有别,我们又能如何?只要不让他们进凉州,他们的算盘便落空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筹集前线的粮饷。我走的时候,特意问过粮官,掐算日子只够吃十来天,就要断粮了。”

    陈寿压低了声音,举起手掌,挡住半边脸,道:“在下倒是有个办法...少将军可以暗中调集人马,以送酒肉的名义,将这三万人拿下。然后把皇宫来人斩杀殆尽,弃尸城外,就说是银州溃兵所为。打起这三万河西兵的旗号,袭取了河西粮库,拿粮草助老将军一战功成。”

    “到时候边关大捷,征西将军府威势正盛,再无后顾之忧,朝廷必定会息事宁人,不敢再行追究。”

    “如此一来,朝中那些鸟人也不敢再算计凉州。”

    河西是水草丰茂的重镇,是大齐的粮仓,大齐没有统一天下,没有江南的供应,全靠河西进贡粮食。

    他们本就防备空虚,又调走三万,怎么可能是能占善战的凉州兵的对手。

    凉州兵,自古就是善战的代名词,自古凉州精骑战力惊人,史称“凉州大马,横行天下”。

    李灵越眼珠一瞪,觉得陈寿的主意简直出到了她的心坎里,赶紧道:“就按他说的办!”

    李欣缓缓摇了摇头,漠然道:“越儿住嘴,我们李氏一门受太祖隆恩,忠贞不二,绝不做此等叛逆之事。父亲大人在此,也绝不会同意的。”

    我可去你妈的吧。

    陈寿现在很想把这个鸟人的死人脸踩在地上,狠狠地碾上几脚。

    自古愚忠,都是千古遗恨,难道要在凉州上演大齐版的风波亭?

第二十五章 无情未必真豪杰

    “真是气死人了。”

    李灵越抱着双臂,自顾自生着闷气,旁边的李灵凤却神色平静。

    “姐姐,你真要去嫁给那个太子么,据说他才四十岁,就已经比皇帝还老了,走路都得人扶着。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天天提心吊胆的,怎么护着你。”

    李灵凤心底一酸,突然有些羡慕自己这个妹妹,她天性纯真烂漫,直率单纯,一定比自己过得开心吧。

    不去怎么办?皇帝赐婚,为太子续妃,李家只要不想造反,就无法拒绝。

    李灵越还在喋喋不休,李灵凤对着镜子,贴上花黄,是宫里常用的款式。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无生气,像是一个精致的纸人。美则美矣,远没有妹妹那种灵气,妹妹最近气色一直不错。

    明天,二哥李欣就会把自己送出凉州城,姚公公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

    他大概也不会想到,事情败露之后,将军府依然不会翻脸吧。

    从今之后,离开了将军府的庇护,在那汴京的斗争漩涡中,自己的命运注定是悲剧吧。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现白头...

    想到传闻中未老先衰的太子,再想到前几天府门前那个俊俏的小郎君,李灵凤心底更加心如死灰。

    她轻轻抚着妹妹的发髻,柔声道:“答应姐姐,不要远嫁,多多孝顺爹娘。”

    李灵越的双眼,顿时红肿起来,姐妹俩抱在一块,久久无言,只有李灵越轻轻的啜泣。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在姐姐的光环下,什么事情都想压她一头。

    但是现在,她真的想代替姐姐受苦,想去京城受难的人是自己。

    幸亏这一幕没让陈寿看见,不然他肯定对李欣再无半点好感,而是深深鄙夷。

    当哥哥当成这样,纵使踏平大漠,勒马燕然,又有什么意思。

    枉为人兄!

    ---

    秦凤营,大殿内。

    陈寿躺在自己的椅子上,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大傻1逼,纯属大傻1逼。”

    虽然他能够理解,在天地君亲师的时代,确实有大把人甘愿悲情,也不会迈出那一步。

    但是陈寿对于所谓的大齐,没有丝毫的忠心,这些昏君庸臣,趁早死绝了才好。

    要是自己有将军府的势力,肯吃这个腌臜气?早就反了他娘的了!

    可惜自己只有一个秦凤营,战斗力还不如凉州府的衙役,至少人家是成年人。

    明天如果李欣顺利把妹妹送走,那么将军府的处境,不会有丝毫的改善。

    这一场大战,是建立在将军府认为朝廷会支援的基础上的,一旦缺少粮草,李威很有可能会铩羽而归。

    后世历史上,宋军围攻西夏,一路高歌猛进,打进了西夏都城兴庆府,就是因为朝廷不拔粮饷,指使饿死的宋军比战死的多十几倍,不得已撤兵。

    李威撤兵之后,就看他怎么做了,毕竟朝中的政敌是不会收手的。

    现在这一切,都是自己没法插手的,毕竟身份在那摆着。

    这是一个看门第的社会,陈寿对此心知肚明。

    “先把自己发展好,等有了实力,再想这些吧。”

    陈寿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大殿。

    外面一群小兵,伊尔嗨呀地操练着,看上去倒像模像样。

    陈寿暗暗思量,等忙完手上的这些事,赚到钱钱,就开始用心训练这些人。

    施之以恩,以图后用...

    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想要从头起家,谈何容易。成年人身上利益瓜葛牵涉太多,只有这些人,白纸一张,将来或许能成为自己的可靠嫡系。

    后世时空历史的大宋太监封王的童贯,刚到军中没有根基,就收养了西军遗孤几千人,组成胜捷军,成为了他后来的左膀右臂,忠心耿耿。

    他轻轻一招手,张和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管事,您叫我。”

    “你挑几个机灵的,跟我去城中走一遭。”

    正值黄昏时分,陈寿带着一众小兵,来到醉月楼。

    苏荔热情地,恨不得贴上来,“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来啊,一个月就给奴家这么点酒,根本不够卖的。有几个豪客慕名而来,喝不到差点把奴家这小店砸了。”

    陈寿保持着距离,笑吟吟地道:“这个简单,我再多给你一百坛,还按原价交易。你把咱们凉州城大小官员的姓名、住址和爱好写出来。”

    苏荔神色一动,“要送礼了?姐姐前几天还想提点你一下,你小子猴精猴精的,果然自己想到了。”

    陈寿嘿嘿一笑,“进庙提猪头,自古以来的规矩。不送礼,咱们姐弟俩怎么发财?”

    苏荔掩着嘴笑了几声:“这个简单,咱们凉州的官员,就没有不逛青楼的。那些真不来的,你送礼也八成没用。别的奴家不敢说,对这些官员的情况了解,就没有我们醉月楼深的。”

    “那是,他们的长短,就没有你不知道的。”

    苏荔脸色一红,戳了一下陈寿的额头,“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拿名单。”

    说完转身扭着丰腴的身子去办正事了。

    青楼,应该是消息流传最多的地方了,尤其是官场的事。

    “走吧,明天你和陈福来拿名单。”

    陈寿带着小兵们,刚想离开,二楼有人急招手唤道:“陈管事,请留步。”

    陈寿抬头一看,竟然是薛韶,这花魁对自己一向不待见,今儿个怎么主动叫人了?

    “干啥?”

    薛韶神色扭捏,脸红如血,比平日里竟然又美了几分。

    醉月楼中的客人,何曾见过如此绝色,纷纷屏住呼吸观看,连吵闹声都小了许多。

    陈寿用有些不耐烦的口气,“到底干啥,有话就说,我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二叔,你娘我奶奶,不是早就死了嘛?”陈福抬着头,小声问道。

    “闭嘴。”陈寿看也不看自己的祖安侄子,小声骂道。

    “陈管事...那天,那天和你同行的公子,今儿怎么没来?”

    薛韶问完,更加害羞,突觉心如鹿撞,耳根火热。

    陈寿突然感觉好没意思,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女的,随口说道:“她啊,她如今深陷情网,与她的相好的恋奸情热,再难分离,自然抽不出空来这里了。”

    陈寿说完就走,心底暗爽,自己说的可是一句也没错。

    至于你误会不误会,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薛韶果然面色刷的一下又白了,就跟川戏变脸一样神奇,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秀房内。

第二十六章 金鼓声声震云霄

    凉州城外,北司的人神色阴郁,迎亲队伍被拦在城下,不许进城。

    这是奉了皇名而来的仪仗,只因将军府的二公子一句话,就进不了凉州。

    姚保保的脸色十分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北司番子们手握着刀柄,紧紧护在他的身侧,而三万河西兵都人心惶惶。

    他们的马车内没有聘礼,全是武器,只要凉州兵要求检验一下,他们就完了。

    河西将领都很有自知之明,若是乘人不备,在将军府突然发难,控制将军府内的人他们还有几分把握。

    要是拉开阵势,让河西兵跟凉州兵打...无异于驱犬羊与虎豹斗,纯属找死,更何况对方还有一座雄伟的凉州城。

    城上的吊桥缓缓放下,就如同半座山凭空落下,巨大的声响过后,溅起漫天的黄土。

    一队黑衣玄甲的凉州精骑,从城门处缓缓出来,列队在道路两侧。

    赤红色的马车,前面有十三匹纯白色的骏马牵引,马车前一个青年将军,英姿飒烈。

    李欣伸手一摆,周围的骑兵纷纷后退半步,让马车从吊桥处出去。

    李灵凤发簪金络,满头珠翠,身披红绸宫装,流露出一股贵气,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这个脸色,绝对称不上是平静,凤仙花汁染得手指鲜红,眼角也有浓浓的色彩,李灵凤就如同一个尊贵的神像,没有意思烟火气。

    城墙上,随李家征战半生的老将叶芝,突然振臂一呼:“西凉将士恭送大小姐入京!”

    声音浑厚苍凉,半生戎马的精气神,都充斥在这一声呐喊中。

    朝廷不义,将军仍忠,一股不忿之情,激荡在这一声怒吼中。

    城墙上无数将士,齐声道:

    “西凉将士恭送大小姐入京!”

    “西凉将士恭送大小姐入京!”

    ......

    众人的声音汇聚,震慑云霄,响彻天地。

    李灵凤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却有一道泪痕划过。

    姚保保指节发青,微微颤抖,这是在示威,有这些厮杀汉在,有征西将军府在,谁还敢对这个西凉的大小姐下死手。

    汴京中波谲诡异的斗争旋涡,会因为这个西凉大小姐,而出现新的变数么...

    蒋公,你走的未必是一步好棋啊。

    ---

    看着李灵越哭的跟个泪人一样,陈寿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是日子还是要过,李家大小姐出城,搞的气势磅礴,陈寿自己是知道的。

    尽管觉得她很可怜,但是自己现在和她一比,就是云泥之别。

    漫说是去京城,就是死了,也激不起多大的浪潮。

    与其在别人的命运中悲戚,不如着手眼下,先为自己奋斗。

    “别哭了,等将来有机会,我带你去京城。”

    “真的?”李灵越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舍得骗你。”陈寿张嘴就来。

    汴京那个地方,其能轻易去的,不过眼下先把她哄好才是最重要的。

    陈寿哄了半天,天色正午的时候,把李灵越送回到了府上。

    秦凤营内,陈福等人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次精锐小队全军出动,整的像模像样。

    陈寿一声令下,秦凤营四处出击,不光是大小官吏,甚至连凉州的一些地头蛇,也各有礼物相赠。

    当然这些礼物是不一样的,比如市井的豪强,最多不过是送一壶新式的烧酒。

    而凉州府衙的官吏那里,送的则是真金白银,由陈寿亲自去送。

    陈寿前期赚的那些银子,几乎花了一空。

    一天时间下来,日暮时候,回到秦凤营内,大家都累的气喘吁吁。

    陈寿早就吩咐下去,买了三只肥猪宰了,再加上一些菜蔬,今晚犒劳大家。

    今日的成果还算不错,总的来说没有出乎陈寿的预料,有个别婉拒的,有干脆呵斥的,有畏缩不敢收的,但是大部分都收下了礼物。

    从今之后,在凉州做事,心里踏实不少。

    阎王爷好见,小鬼难缠,就算是有将军府的保护,有时候想要做事方便,下面的各个关节,更是要打点好才行。

    秦凤营内香味四溢,几处篝火和月光,照耀的如同白昼。

    原本的佛门净地,成了卖酒的作坊不说,还杀猪宰羊,酒肉齐全,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

    陈寿一身疲惫,心情大好,强撑着喝了几碗酒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往地上一倒,便呼呼大睡起来。

    陈福和张和几个人,联手把他抬到榻上,陈寿嘴里还嘟囔着:“哈哈,再来,再来一碗。”

    陈福摇了摇头,道:“二叔酒量太差了,走,咱们再去喝几杯。”

    这几个小子,个个肚子撑得溜圆,肉汤就灌了一肚子,根本喝不进去了,纷纷摇头。

    “要我说,咱们也散了吧。”赵鸿提议道。

    外面的狂欢就此散去,将未燃尽的篝火熄灭,浇上水,然后回各自的房间睡觉。

    有娘亲尚在还没改嫁的,就结伴回家,秦凤营在喧闹之后,又回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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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再战苏氏志气高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陈寿经营酒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一大早,几个酒水商人堵在门口,想要多分一些份额。

    这高烈度的酒,是可以很容易长期保存而不变味的,这就给酒商提供了巨大的可能。

    若是有车马行,把酒运到中原,获利何止十倍。

    陈寿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现在这被窝事越来越难起了。

    自从上次李灵越来过之后,就让自己院里的婆子送来了一套干净整洁的新被褥。

    “二叔,你快到前面去吧,山门处被买酒的围上了。”

    “这都是财运呐,哈哈,多点好,多多益善。”陈寿收拾的立立正正,带人来到山门,只见空荡荡的,连个商人的影子都没。

    陈寿目光不善地看向陈福,后者挠了挠头,也是一脸疑惑。

    “刚才还都在这呢,怎么一会儿工夫,全都没了。”

    从山门的小屋内,走出一个青年,正是李欣。

    陈寿虽说现在不待见他,但是这毕竟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是自己目前惹不起的人。

    “少将军。”

    李欣点了点头,道:“那些酒商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驱赶了。”

    陈寿在心里暗道,我可真是谢谢你全家。

    “你说的对,朝廷根本没有粮饷运来,父亲那边粮食已经快要用光了。我派人去说明了情况,把你说的话也传了过去,父亲派人回信,说你是个人才,定有妙计应对这次危机。”

    李欣顿了顿,说道:“所以筹粮的事,还需要你多费心。”

    陈寿只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毕竟形势比人强,要是得罪了将军府,别说挣钱了,生存都是问题。

    陈寿沉吟片刻,开口道:“此事其实也不太难,凉州城自古繁华,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是人烟扑地桑柘稠的富饶之地。这地方什么时候,能真正缺粮了?别的不说,当地的大粮商府库内岂能没有存货。如今是非常时期,少将军只需派一营管事,披甲执锐,强行收粮,自然可以度过这次危机,助老帅马到功成。”

    陈寿说完,李欣面色有些古怪,斜着眼看着他。

    陈寿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得体,说话也没啥漏洞,这二傻子在这看什么呢?

    “咳咳,少将军意下如何?”

    李欣长舒一口气,道:“本地最大的粮商,后台十分惊人,将军府也不好直接出兵强行收粮。不如你去试一下,劝说她拿出粮食,我们愿意加倍给钱。”

    在凉州城,竟然还有将军府忌惮的人,陈寿顿时来了兴趣。

    “是什么人?”

    李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靴子碾着地上的尘土,轻声道:“在桐花大街,有一个孀居的妇人,本家姓苏的。”

    去你妈的...

    陈寿心里个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这孙子绝对是故意的。

    这摆明了让老子牺牲色相,一个搞不好,咯噔一声人没了也不稀奇。

    “少将军何不提兵前往,凉州大马纵横天下,谅她区区一寡妇,何足道哉?”

    李欣叹了口气,“不是说了么,这孀妇来头极大...啧啧,不好惹啊。”

    “确实不好惹...”陈寿想起了被榨干的悲惨遭遇,心底就十分发憷。

    “将军府都奈何不得她,何况是我。”

    李欣斩钉截铁地说:“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我相信你!你要是办成此事,你卖酒的事我们就不过问了,钱你自己拿着就是。”

    说完他转身就走,陈寿举手叫道:“哎,你别走啊,我真不行。”

    李欣回过头来,十分真诚地看着他:“你放心,我绝不会向灵越透露的,我李欣说话算话。”

    陈寿心中,有一个完整的祖安文库,想要倾泻到这孙子身上。

    这时候李欣又回过头来,“最好是三天之内,做成此事,我定会在父亲那里一力说你好话,撮合你和灵越的好事。要是三天之后,我不得已就真要提兵前往了,到时候撕破了脸皮,将军府日子可就难过了,免不了要借你的酒水生意救急。”

    ......

    赤1裸裸的威胁!

    不过这孙子要是肯撮合自己和李灵越,倒还值得考虑一下,难道我要为爱**一次了?

    “苏夫人...”一提这三个字,陈寿就有些牙根发疼。

    三天...现在吃枸杞,是不是晚了点?

    ---

    城郊的一处庄园内,凉风习习。

    穿着大红牡丹锦彩衣裳的艳媚少妇斜卧在软榻上面,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捧着一本话本,看的泪眼朦胧。

    “太感人了...”

    少妇擦了擦眼泪,她的五指修长,涂着豆蔻的指甲很长,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贵气。

    “这对苦命的鸳鸯,为了在一块,双双殉情,真是疼煞个人。”

    绿儿不识字,听完苏夫人给她讲,也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主仆俩正在伤感的时候,一个婆子在外面,轻声道:“夫人,门外有一个小孩,递来一个名帖,约夫人见面。”

    “是谁啊?”

    “那小孩直说自己是秦凤营的,约您的是他们的管事。”

    绿儿浑身一紧,也顾不上再为别人伤怀了,小耳朵一动一动的,生怕听不仔细喽。

    苏夫人眉心一皱,有些疑惑,“这小子能耐大了,上次拂了我的面子,这次怎么自己找上门来了?”

    绿儿起身,把帖子接了过来,交到苏夫人的手里。

    苏夫人打开名帖,只见上面的自己歪歪扭扭,十分蹩脚:

    自受夫人大恩,一番缱绻,两地分离,虽只有三四月,却好似五六年,七上八下,十分难受,百思千念,万望再见。

    字帖下面,还画了一个小?,可以说十分骚包。

    苏夫人噗嗤一笑,眸波微微漾出笑意,把一旁的绿儿急的不轻。

    “夫人?要去见他么,需要准备么?”

    “去,为何不去,还怕了他不成。”苏夫人蛾眉一挑,声音有些孩子气。

第二十八章 常有名将静边尘

    湖光山色,流水殇殇。

    一千多个秦凤营的小兵,被拉出来训练,其实就是警戒在四周,防止有人闯入。

    城郊的湖心亭上,卷起了半掩的帘幕,陈寿准备了一桌酒菜,和苏夫人对面而坐。

    一侧的绿儿,负责斟酒布菜,其乐融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话不光是对男人说的。

    前世的陈寿一个普通乡下小子,自然没有什么才华或者见识,能被苏夫人看重,纯属是长得俊俏。

    如今这小子有了本事,那真是双倍惊喜。

    看着对面的陈寿,苏夫人有些恍惚,他以前相貌就很俊俏,俊俏的过于秀气,以至都有些像个大姑娘。

    现在则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尤其是眼神,再也不是那个腼腆害羞的少年了。

    陈寿嘿嘿一笑,丝毫不感觉到尴尬,虽然眼前这个妇人,算是要过自己一次命。

    “夫人,请用茶。”

    陈寿一边说,一边推过一杯茶水过去,苏夫人笑着凝视着他,“说吧,叫我来什么事?”

    “夫人不要性急,总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再谈正事。”

    绿儿笑吟吟地正在倒酒,突然浑身一阵颤栗,桌子下面,陈寿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大腿!

    “他怎么这么坏!”绿儿心中惊涛骇浪,脸上也晕红起来。

    一旁的苏夫人,完全没有感受到绿儿的异样,因为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陈寿一只脚,在桌下顺着她的小腿,来回摩挲。

    陈寿眼珠一转,抽出手来,起身靠近苏夫人给她倒了一杯自己酿造的美酒。

    “夫人,此乃我专门给你酿造的,名叫‘色媒人’,你尝尝怎样。

    苏夫人看着那张靠近的俊脸,不知怎么只觉心儿通通直跳,身子也乏力起来,嘴上仍硬着道:“好下作的名字,肯定是你个下流种子想出来的,我倒要尝尝有什么不一样。”

    陈寿好话说尽,专挑女人喜欢的说,把亭内主仆两个哄得眉开眼笑,巧笑嫣兮。

    陈寿一边说,一边灌酒,看着苏夫人脸色红扑扑的,美目迷离,他自忖差不多了,当下便丝毫不墨迹。忽的双臂搂住这妇人的蜂腰,干了个爽。

    绿儿也是见惯了他们两个耍,红着脸在一旁帮忙。

    陈寿一边忙活,一边不忘了咬着她的耳朵,说一些体己的话。

    ......

    夕阳西下,几行大雁从南方成群飞回。

    它们一会排成一个棍状,一会排成一个张开的漏斗状。

    陈寿举目望天,两行清泪缓缓划过脸颊,双腿虚浮,颤巍巍地回到驴车上,呈一个大字往车内一躺。

    累啊,身子骨还没恢复内,这得吃多少的枸杞?

    不过付出总有回报,苏夫人已经答应,只要陈寿和她一起做酒水生意,就把粮库内所有粮食以平价卖给将军府。

    她有自己的车马行,手下管事伙计众多,对陈寿来说也是将酒水推广开的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将军府内,李欣大喜,马上派军中运粮营,将粮食重重护卫下运到前线。

    ----

    一缕孤烟,飘在横山脚下。

    得到了粮草补充的西凉军,再无后顾之忧,吃饱喝足向羌人发动最后的攻击。

    西凉精骑列阵而行,飞速向前推进,这些威震天下的西凉骑士凶猛过人,他们倚仗精湛的骑术在横山的丛林中驰骋,仿佛一柄快刀切开羌人的防线。

    除了凉州大马,弓弩西凉的一个大杀器,每人一弓,五人一弩,同时还配有车弩,车弩钩弦与车轮连接,可以边行边射,威力惊人。

    失去了银州的羌人,根本没法抵挡西凉兵马的冲击,这也是为什么将军府执意不肯放弃这次机会的原因。

    纵使知道朝廷心怀不轨,李威父子依然要打着一仗,冒着被朝廷出卖,家破人亡的危险,不可谓不勇。

    地上有无数的羌人尸首,被战马践踏的血肉淋漓,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飘荡在横山山麓中。

    终于,一阵金鼓声响起,羌人首领拓跋野,牵着一只白色的羊,坦露上身,在阵前跪地乞降。

    西凉军中,没有爆发出欢呼,所有的将士甚至没有丝毫表情,都漠然看着前方。

    似乎只要李威一声令下,他们就将继续杀戮,把横山羌人赶尽杀绝。

    中军主帅战车上,李威面沉似水,他稍作犹豫,舒了一口气,“准降。”

    周围的将领,都露出一丝诧异,这可不是老将军的作风。

    只有军师蒋项禹神色如常,联想到前几天朝廷的动作,李威的举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而且他的心中对李威的这个改变十分满意。

    若是将横山羌人赶尽杀绝,那西北蛮族必定兔死狐悲,再也不肯投降,势必会和将军府不死不休。

    到时候将军府陷入无休止的大战,各地的羌人也会死灰复燃,为同族报仇,这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和财力人力来平定。

    要是以前的李威,肯定会为了长久之计,和这些异族血战,把他们彻底赶走,像突厥和匈奴一样远遁西方。

    但是如今,他选择了招降,羌人善战,他们四分五裂,尚且给将军府制造了这么大的威胁。若是驯服之后,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

    大帐之内,李威看着前来投降的八个羌人首领,他们一个个粗壮剽悍,党项八部就是横山羌人的所有部落。

    分别是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米擒氏、拓拔氏等八个部落。

    八人握拳在胸,单膝跪地向李威表示效忠,李威重赏了八人,赐下许多美酒和绸缎。

    八位首领大喜,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想到对异族一向狠厉的李威,这次会这么客气。

    西凉军鼓手吹吹打打,欢送八位首领和他们的亲信回去,红色的丝绸挂在胸前,推着敞开盖子的美酒,像是打了打胜仗的英雄一样。

    沿途的羌人,都在收拢战死亲友的尸体,神情悲戚。

    看到这一幕之后,人人握拳,个个怀恨。我们卖力死战,你们投降享受...

    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李威在大帐内,仿佛看到了八个膀大腰圆的首领,正欢天喜地地往鬼门关走去。

第二十九章 长袖善贾换新声

    横山大捷,消息传回凉州城,街道上的欢庆场景,比过年时候还要热闹。

    边境的百姓,深受横山羌人的袭扰,苦不堪言。

    尤其是近年来,大齐君臣昏庸无道,防备空虚,全靠一个征西将军府撑着,还得不到朝廷的粮饷。

    西凉军虽然战力惊人,但是辎重武器甚至不如羌人的好,也让他们愈发的嚣张。

    反正抢了就跑,打不过就躲进银州城,将军府夺下银州,羌人们便知道大事不妙。

    李威也没让凉州府百姓失望,一战荡平了横山,收服七羌,从此凉州府外就隔着一个横山,外面的异族想要袭扰劫掠,都要绕道而行了。

    各大酒楼也比以往时候生意好了很多,对于客商们来说,这更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

    一旦西凉军和羌人不再交战,那么就可以到羌人的地盘做生意,获利丰厚,成本低廉。

    秦凤营内,没有一个人上街庆祝,大家干的热火朝天。事实上现在的秦凤营,有严苛的法度,等闲无法轻易离营,必须报备小队长,由陈寿批准才行。

    陈寿又定下了几条规矩,他把活分成一个个的工分,在秦凤营施行工分制度。

    比如说清洗酒槽是一个工分,做完了就记一分;酿制烧酒是五分,要是三五人成群做完,就记五分,他们到时候自己平分奖励。

    每一个工分,就是十文钱,手脚勤快点一天能赚五六十文。

    也就是说,要是整个月你干活的机会多的话,甚至可以赚到七八钱,两个月就是一两多。要知道,这已经比外面做工的壮年男子赚的都多了。

    不过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去干活的,不管是香水工坊还是酿酒工坊,都是各个小队轮流去做。

    剩下的人,就要按照陈寿制定的训练项目,进行每日的操练。

    除了枪棒教头之外,陈寿又花钱雇了几个落第书生,让男孩子们进行识字启蒙。还有一些无父无母的女娃,就学一些厨艺、女红,负责给秦凤营做饭和缝补浆洗衣服,将来也好找婆家。

    这些女娃是不能算在花名册的,所以以前时候,不能用来骗朝廷的饷银,一向不受待见。甚至很多时候,故意不收她们,拒之门外。

    陈寿现在财大气粗,多花几个钱也不心疼,而且这些童工算起来,还是给自己赚钱的多。

    他的这些举动,传到凉州的军营,所有的将士都在心里承他的情。

    因为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死了。

    到时候孩子被送到秦凤营,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不怕流落街头成为乞索儿,冻饿而死了。

    如今在西凉当兵,可不就是九死一生么,这次打赢了羌人,还有回鹘人、吐蕃人、鞑靼人、突厥人...

    最重要的是,秦凤营也是他们的财神爷。

    这儿生产的香水,把整个大齐,甚至包括南唐,无数的贵妇仕女腰包里的钱,换成粮食,供他们打仗。

    而且秦凤营养着三千多个孤儿,不但不要将军府一文钱,甚至管吃管喝,还时不时孝敬上面一些,军队中哪还有不满意的。

    地方上更不用说,陈寿舍得花钱,从醉月楼那里搞来凉州府的官员豪强名单,面面俱到,喂得饱饱的。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凉州不管是哪一个衙署,只要是秦凤营的去办事,都效率极高,态度极好。

    秦凤营内,初夏的日头已经非常火辣,晒得人汗流浃背。

    陈寿也在一旁,跟着枪棒教头,熬炼一下身体。

    前几天又一场湖心亭大战,救了西凉无数将士,自己也累的差点过去。

    这让陈寿明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实际上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几个小兵,在一旁熬一些绿豆水,供操练的人喝。

    “小姐,你慢点。”

    知画扶着腰连声叫苦,李灵越不满地说道:“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走这点路就叫苦连天。”

    知画只好强撑着,快步追了上来,累的小脸通红。

    “咦?”

    看到校场上,赤着膀子舞枪弄棒的陈寿,李灵越美目一亮。

    陈寿练完,随意拿起一个帕子擦了擦汗,跟前几个小兵有说有笑,十分爽朗。他一笑就是一嘴洁白的牙齿,配合着俊秀的相貌,十分潇洒飘逸,更是多了几分男子汉气概。就连一旁的知画,也看的呆了。

    守门的小兵,快步跑到陈寿跟前,耳语一番。

    陈寿听完开始抬头,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李灵越。

    他展颜一笑,快步跑了过了,兴冲冲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灵越脸一红,半羞半嗔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陈寿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膀子,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这样凉快,男子汉光着膀子怕什么。”

    “你自己光着身子都没事,没看见我们小姐在么!”知画掐着腰,恶狠狠地说道。

    陈寿瞪了她一眼,“叫你牙尖嘴利,等我娶了灵越,就罚你去刷厕桶。”

    他要是真娶了李灵越,这知画小丫头就是通房丫鬟,陈寿还真有这个权力。

    知画赶紧躲到李灵越的身后,拽着她的衣角,“我们小姐才不舍得,对不对小姐?”

    李灵越俏脸一红,半晌方嗔啐道:“谁要嫁给你了。”

    知画一听,胆气顿足,露出头来道:“就是就是,谁说我们小姐要嫁给你了?”

    陈寿得意洋洋地说道:“你那二哥,已经答应了,等你爹回来就帮我去说和。这下你可别想跑了。”

    “真的?”

    李灵越又惊又喜,赶忙追问道:“二哥为什么会答应你?”

    陈寿楞了一下,这个可不能和你说,要是让她知道原因,这到手的媳妇怕是接着跑了。

    “当然是看着我还不错,是个诚实可靠的小郎君,靠得住的小妹夫。”

    “去你的吧。”李灵越大羞,追着陈寿要拧他的脸,这小妮子手劲大着呢,陈寿赶紧躲避,一边喊道:“谋杀亲夫啦,快来人啊。”

    知画也笑着撸起袖子,在一旁帮忙,三个人闹成一团。

第三十章 不忘初心

    秦凤营所在的破败寺院,被这群猢狲一样的孤儿,搞的乱七八糟。

    但是依旧难掩曾经的风光,陈寿就在后山开辟出一个好地方。

    山泉从高处缓缓流下,沿着一溪清流迤逦而行,渐至花木深处。

    只见周围佳木笼葱,奇花点点,怡人心神。两人又转了好几转,四面皆绿萝碧叶,幽深静僻,只偶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在这儿有一间小木屋,依旧荒废很久了,陈寿正带着人,将过分繁茂的草木除掉,重新拾掇一下。

    弄好之后,这就是一个书房,再不济也可以从这儿办公,免得在原本的大雄宝殿,说句话都有回音。

    不远处的阴凉里,李灵越和知画采折野花,嬉戏玩闹。耳听得少女清脆的娇笑声,陈寿抹了一把汗,更有干劲了。

    “抓紧把这个地方填上,免得渗水!”

    “咦,这有泉眼,用竹筒引过来,早上洗漱用。什么?没竹筒,你看不见满山都是么,去砍几根来!”

    ......

    陈寿指指点点,挥斥方遒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管事,外面有将军府的人来说,老将军回来了,要见管事。”

    陈寿和李灵越同时唬了一跳,“你爹回来啦?!”

    李灵越点了点头。

    “你爹回来你怎么不和我说,还不在府上等他啊。”

    李灵越有些委屈,撇着嘴道:“谁让他们把姐姐送到汴梁,我才不要见他。看你这没出息的样,你不是要提亲么,怎么还没见着就吓趴下了。”

    陈寿苦笑一声,“事情没定下,天天在一块,终究是不好。”

    “好啊,你嫌弃我了呗,我走还不行么!”李灵越一甩袖子,拉着知画就要赌气回府。

    陈寿赶紧追了上去,叹了口气道:“我怕什么,我这就去会会这个老东西。”

    “去你的,我爹你都敢骂。”李灵越见他鼓起了弥天之勇,反倒担心起来,患得患失的样子十分可爱。她天天用陈寿的面膜,脸颊淡滑得宛若三月桃花,粉粉嫩嫩的美不可言,肤质比姐姐还要好上一个档次。

    “你真去啊...”李灵越不安地问道。

    陈寿没好气地说道:“难道我还能抗命不成。那可是世袭罔替的正二品四方将军,派人来招我一个九品管事,不去行吗?”

    ---

    将军府内,阵势远超陈寿想象。

    一排排的武将、谋士、官吏,大多是刚从遍地尸首的战场回来,身上盔甲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大军征战日久,鬼知道他们多久没有沐浴换衣服了,大厅内弥漫着一股怪味。

    陈寿一进来,差点呕了出来,强忍着上前抱拳道:“见过将主,见过诸位将军。”

    李威哈哈一笑,大声道:“陈寿,你做的不错!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能干。”

    厅内的众将,也都笑吟吟的看着他。

    陈寿赶紧谦虚道:“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功劳,将主无需夸赞,只要给些钱财升升官就行。”

    李威略微有些惊讶,摇头道:“不是说要做我女婿么,怎么,为了官职和钱财,连灵越都不要了?”

    陈寿一阵惊喜,这老将军还真开通,一点都不封建,不高门当户对那一套。

    他还真猜对了,李威不知道为大女儿推掉多少上门求亲的了,都是些豪门显贵。李威有自己的思量,将军府地位独特,和大齐任何豪门都不同,它有自己的兵权。

    本来朝廷设的四方将军,都有兵权,但是唯有西北战事频繁。

    其他三个都慢慢收回兵权,可惜朝廷的兵马战力越来越低,根本无法和西北异族抗衡,无奈之下,只好一直默许征西将军府的存在。

    如此一来,李家便不需要和其他豪门通婚,因为越是这样,越容易引起朝廷的猜忌。李家的女儿,一般都是嫁给将军府的手下将领,或者西北豪强,来加强对西北的管控。

    陈寿是他准备新发展的人才,不是将军府自己培养出来的,招为女婿却是不错。

    站在李威身后,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文士,颔首笑道:“此子可为老帅贤婿。”

    陈寿一下子就对这个唯一的文士,有了一丝好感,要是他知道这是将军府首席军师,估计会更加高兴。

    “若是有幸蒙将主不弃,陈寿原为将主赴汤蹈火。”

    没想到李欣那个孙子这么守信,看来早就跟他爹说了好话,马上自己就可以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了,而且还不是赘婿,嘿嘿。

    蒋项禹轻轻一侧身,在李威耳旁低声道:“大公子守正君子,二公子生性纯良,将来执掌西凉,有些手段怕是使不出来。这个陈寿对二公子的一番话,足见他有些权谋机变,且有谋财之道,待我等稍加调教,将来必是将军府一肱骨。”

    他的话总是能正中李威的心头,自己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都不错。李锦将西凉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爱戴;李欣在军中战绩骄人,军心钦服。

    但是他们都太正直了,不懂得变通,说白了就是一根筋。

    要是一般人家,有这样的儿子,做父母的当然是十分骄傲。但是将军府不同别处,这儿军政一体,掌管着西北的一方疆域,有时候需要的不是正直,而是手段。封疆大吏不是这么好做的,这次的事就可以看出来,朝廷中有的是人看不惯将军府,在准备随时对将军府下手。

    李威点了点头,捏着胡须道:“你且上前。”

    陈寿往前走了几步,李威凝视了他一会,那目光如有实质,似乎能看透人心。

    陈寿干脆完全放松,混不吝地笑了起来,李威笑道:“不错,比前番见我时候结实了一些,也晒黑了一些。”

    “最近跟着秦凤营,一直在熬炼身体。”陈寿老实地说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根本瞒不过这个人的,还不如直接坦诚相告,不做一丝保留。

    “我问你,我把女儿嫁给你,你会如何待她?”

    陈寿想了想,老实说道:“只有四个字,不忘初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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