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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飘依雨     大宋好官人txt下载     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七章: 制定标准

    怀疑的人当然有,而且还不少。

    比如东汉时的张衡,就提出了“浑天说”,在他的《浑天仪图注》清清楚楚地写着:“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天转如车毂之运也,周旋无端,其形浑浑,故曰浑天。”

    这种说法是比较先进,起码认为天是一整个圆球;地也不是方形的,而是球形的,它居于天这个“球”里面中,就如鸡蛋黄在鸡蛋内部一样。日月星辰就附在天球内壁上,随天球绕地球运转。

    而且张衡还认为这“天球”不是宇宙的全部,外面还有无穷无尽的世界。可以说,这个想法很不错了,虽然与地心说很像,但终归是与地心说不一样。而且,“浑天说”也有很多漏洞,所以又有人提出了“宣夜说”。“宣夜说”否定了有形质的天,认为地表上是没有一个有形体有颜色的壳,外面就是星辰,就是一个浩瀚无垠的宇宙。

    但是嘛,这种学说都不是主流,所以自古开始,人们对世界的认识都是通过肉眼观察,或者通过臆想的。

    而科学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能提出严谨的理论之外,还能看得见,能自圆其说。更关键的是,科学不会死犟到底,有了实锤之后就会更新自身说法。

    这些,也正是科学的魅力所在。

    对于这一点,曾瑾菡和苏熙都深有体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树叶放大几百倍之后居然是这样的?谁敢相信玻璃的烧制其实很简单?谁敢相信酒精的蒸馏并不复杂?

    这些,都不过是想别人之不敢想罢了。

    “郎君,你怎么甚么都知晓啊?”曾瑾菡终于说出了这么一个疑问。

    张正书一怔,然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其实不是我什么都知道,而是我早就看过了。这些知识,都在我脑子里。不瞒你们说,你们看到的知识,都是西方欧罗巴人写在书上的,比如《几何原本》、《逻辑学》等等。这些书通过大食人,传到了宋朝,可惜你们都没看过。”

    “原来如此!”苏熙恍然大悟地说道。

    “不过,就算你们看到了,也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大食人的文字,不是谁都能看懂的。不过,我打算自己编书,就好像现在技校用的教材一样,把这些知识都传播开去。当然了,这里面也有我自己个人的见解,是对是错还需要时间的检验。当然,错了也没关系,改正过来就好了。”

    张正书又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才问苏熙道:“我让各个作坊,都写自己的心得,然后编成册子,制定标准,都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做好了,单单是钢铁,都总结出好几十项工艺来,还有各种型号的钢材。就是玻璃作坊还刚刚兴起,摸索得还不怎么够……”苏熙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玻璃作坊是他负责照看的,总觉得有负重托。

    张正书却觉得很满意了,虽然这种标准和后世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但有标准和没标准,完全是两回事。

    有了标准,才能标准化,流水线生产啊!

    而且,把工艺写在纸上,教育工人就简单多了。

    就拿炼钢来说,如果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纸工人进入作坊,他首先要学会辨认钢材,对出炉的钢铁合格与否,做到心中有数后才能正式“上岗”。可按照传统师父带徒弟的模式,没有几年的实践经验,根本不可能。

    但是现在呢,对照着编好的标准,对照着上面的图片,再联系实际生产过程,就能快速上手了。不出两个月,就能顺利出师。

    除了辨认钢材之外,还有做工规范、产品标准、炼钢材料辨别……都能形成个经验之谈,快速训练出一批合格的工人来。制定标准的意义,就在此处了。

    “不错,做得不错,有那么点正规工厂的味道了。”张正书赞扬道。

    苏熙是知道工厂的,根据张正书所说,作坊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能叫作坊了,叫“工厂”。

    “都是小官人的主意好!”苏熙对张正书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他还是会质疑张正书,但一边质疑一边摸索,才发现张正书指的路大多是对的。

    “是了,那车床研究得怎么样?”

    张正书最关心的,还是工业母机的问题。要是能制成有史以来的第一台车床,那么大宋的工业,才算是迈出了小小的一步。

    “郭真人还带着那群工匠在研发哩,似乎是碰到不少问题……”

    苏熙对冶炼不太熟悉,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张正书却知道,车床是用车刀对旋转的工件进行车削加工的机床,关键的地方,一个是车刀,一个是轴承,一个是传动装置。车刀就不说了,要是刀不利,根本对钢铁没伤害。轴承和传动装置,都是影响精度的。

    原本,张正书是想弄手摇或者是脚踏车床的,但想了想,还是弄个水力车床好了,最起码转速匀称。

    要是把水力车床弄出来了,手摇、脚踏车床不是手到擒来吗?到时候别说车床了,就算是铣床、镗床都能制造!毕竟是工业母机啊,听到名字都觉得一阵兴奋。更重要的是,把水力车床吃透之后,日后套上蒸汽机,再发展到电力就顺理成章了。

    “有问题是好事啊,解决了问题,我们就多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张正书向来不觉得问题是拦路虎,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跟苏熙再聊了几句,问了他学习数学的境况,然后勾起了曾瑾菡的兴趣,两个学霸学神级别的人物就开始探讨起来了。张正书只能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在一旁尴尬地看着他们讨论得天花乱坠。

    末了,要不是张正书阻止了他们继续谈下去,说不定他们要拉开阵势用公式数字一决胜负了。

    “对了,四月下旬,我和姝儿就要去杭州了,顺带把造船的事了结。你是明州人,也要回家看看了,好报个平安。再者,这造船的事你比我熟,还需要你带路的。”张正书对苏熙说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毒计

    四月初六,这一日是张正书和曾瑾菡两人成亲满月的日子,此际已经草长莺飞,黄河解冻。

    在这段时间里,大宋的朝堂可谓是风云变幻。

    首先是宋辽夏议和之事,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大宋是怂了。辽国陈兵雁门关外,磨刀霍霍。再加上大宋得了“恐辽症”,还没打一仗呢,就不甘心地退出了“侵占”西夏的国土。可怜西军将士拿鲜血和性命搏换回来的河山,就被朝中无耻之徒拱手送出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历史上的北宋再也没有机会灭掉西夏。而西夏舔舐完伤口之后,“卧薪尝胆”到金兵南下攻宋,一举破掉汴梁城,俘虏了徽钦二帝,西夏才瞅准西军调出西北的时机,攻占了大片土地,甚至把折家将的祖坟尽起,鞭尸!

    这样憋屈的历史,不太可能会上演了。

    因为和辽国勾勾搭搭的西夏小皇帝李乾顺政变“失败”,被亲生母亲小梁太后幽禁了起来。而小梁太后虽然恼怒辽国想要鸠杀自己,可迫于灭国的形势,不得不再次遵从了辽国来使的调停,辽国提出的条件她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即便如此,小梁太后还是防着契丹人一手。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煦和大宋君臣看破了辽国的虚实,再也不怕耶律洪基虚张声势,要挟恫吓了。只要知晓了辽国的底细,怕是宋朝君臣都没傻到那样子吧?所以,西夏照样压着打,辽国来使呢则继续虚以委蛇。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呼声最高的,前往和辽国使臣谈判的郭知章,不知道为何最终没能被“委以重任”,反而是一旨圣意将他调离了汴京城,去当州府去了。派去和辽国使臣谈判的人,居然是开封府府尹吕嘉问!

    很多人都大跌了眼镜,要知道吕嘉问这人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甚至颇有“恶名”。要知道,在当初熙宁变法的时候,吕家的吕公弼想要上书弹劾王安石,反对新法。其实嘛,以吕公弼的影响力,是万万不及王安石在宋神宗眼里的影响力的,所以这封信很有可能就是留中不发。

    但是,吕嘉问把这封手稿偷了,递给了王安石。于是,当事发之后,吕嘉问就坐实“家贼”的名声了。

    说实话,吕嘉问是有才能的,而且有常人不能及的大才,这一点也是张正书最为看重的——那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作为一个政客,张正书认为不择手段根本就是生存之道,根本算不得恶。吕家有人不看好熙宁变法,就不准吕家其他人看好熙宁变法?这是什么道理!亲兄弟两人为争财产还有大打出手的,更何况只是家族的一员?这也是为什么吕嘉问在大宋朝堂这么“独特”的缘故了,哪怕是政治投机客蔡京,也没有吕嘉问做得那么出格的。

    但恰恰是这样,张正书才觉得吕嘉问可贵。

    满朝都是伪君子,只要脸面不要实利,这就是大宋的死穴!

    现在好了,有一个只要实利不要脸面的吕嘉问出手,那肯定是大大的不同。

    果不其然,在得知了赵煦的想法之后,握着尚方宝剑的吕嘉问,开始一桩一桩跟辽国使臣扯皮起来了,反正就是“蝇头小利,锱铢必较”,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利益,吕嘉问也要争取到底——好吧,这是在夸奖他了。吕嘉问的方式,比这更加不堪,简直像一个有文化的流氓一样,把辽国使臣是玩弄得欲生欲死。

    要是做惯了使臣的萧德崇,那还能跟吕嘉问打个有来有回,可惜萧德崇已经死在了张正书的地雷下面,万万是不可能火转的了。于是,吕嘉问如鱼得水,把辽国使臣逼得毫无退路,只能跟吕嘉问扯皮起来。

    没办法,分歧太大,根本谈不下去。

    可惜谈不下去也得谈啊,不然辽国使臣怎么回去跟耶律洪基交代?可他论文采,辩不过文人出身的吕嘉问,吕嘉问那是典故随口而来,把辽国使臣噎得一愣一愣的;论机变,吕嘉问也是一等一的,辽国使臣又处于下风了;论耍无赖,吕嘉问更是连脸面都豁出去不要的人,还怕你辽国耍无赖?有本事你进攻啊,耶律洪基一动刀兵,一旦陷入泥沼之中,你看辽国里面的野心家会不会蠢蠢欲动?白山黑水那边的女真人会不会蠢蠢欲动?再说了,大宋水师已经逆流而上,来到幽州城外两百里地了。虽然暂时奈何不了幽州城,但是这已经在宋军两天的攻击范围之内。

    耶律洪基再傻,也会掂量掂量轻重。

    于是,很不幸的,在拖了差不多一个月之后,辽国使臣看着大宋还是不断进攻着西夏,都要攻破兴庆府了,辽国使臣则彻底没辙了,只能推说做不了主,需要回去请示耶律洪基,这一次谈判才算是宣告无疾而终。但是,这一拖已经拖了差不多一个月,等辽国使臣返回辽国之后,已经是五月初的事了。

    吕嘉问的无赖,再次让宋朝君臣大跌眼镜。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给宋朝西军正确了无比宝贵的时间。当然了,这也是张正书提出的,谈继续谈,打继续打,万一攻破了西夏,那么谈不谈也没关系了。一边打一边谈,是张正书从后世开国元帅彭大帅那里学来的。反正停战协议没有签订,干嘛勒马不攻?这不是给敌人喘息之机嘛!

    小梁太后也绝望了,集西夏之国力,也抵不住宋军的猛烈攻势。即便是出懂铁鹞子攻击宋军的粮道,也是无功返回,还被宋军以钩镰枪大破了铁鹞子,损兵折将的。再加上宋军开始配备干粮,油炸的面条放进水里一煮就能吃了。或者直接就水干吃也行。这样的粮草补给,根本就是兔子拉龟,无从下手。

    更气人的是,宋军主帅章楶用兵极稳,粮道护送好像比打仗用的兵更多,西夏也无力攻击,最后只能困守兴庆府。

    要命的是,宋军不止一边攻打西夏,一边还发动了宣传攻势,许诺了很多条件,瓦解了西夏军民的抵抗之心。

    不用说,这又是张正书出的毒计!(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拿到治水大权!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张正书太明白宣传战的威力了,宣传战用得好,不下于数十万刀兵。

    很显然,西夏里面党项人和汉人的关系也很紧张。瞧瞧汉人大族掌握西夏权柄,就知道汉人和党项人相处得肯定不是那么和谐的。再加上西夏不过三百来万人口,汉人就占据了七成之多,甚至这可以视为一场内战。

    正是用上了这么一个宣传,西夏都城兴庆府里的抵御决心,已经被削弱了不少。更何况,宋朝西军还保证了破城之后绝不会屠城,只要投降就免死,这样一来,西夏军民更是无心打仗了。

    要知道,西夏因为连年打仗,连年干旱,河套已经歉收很久了,牛羊也是极为瘦弱。

    这样的西夏,早已外强中干,不得不行险去掠夺富庶的大宋。但大宋开始反击了,西夏就顶不住了。

    不过,西夏能建国,能在历史上存在这么久,自然是有其韧性的。一时间,大宋怎么都攻不下兴庆府,战局陷入了僵持。张正书知道,如果按照历史上她的性子,她肯定想着投降辽国算了,最起码还能恶心一下大宋。

    但是,现在不同了,小梁太后投降辽国,就是自寻死路。辽国摆明了要她的命,扶持李乾顺上位。这样的投降,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实话,除了宋夏世仇之外的缘故,小梁太后宁可投降宋朝也绝不投降辽国。只不过现在兴庆府中还有余粮,还有抵抗的力量,所以小梁太后在死撑,看有没有奇迹出现的那一日。

    战事糜烂,宋夏两国都默不作声,看谁的国力更加强,看谁的忍耐力更强,看谁能撑到最后。

    不过,对张正书来说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他最在乎的,还是治水的事。

    要知道,即便前方攻击再顺利,可黄河一决口,大宋就立时撑不住了。治水,是中原朝廷的大事,断不可能像金元那样,不顾百姓生死的。所以,国库空虚的情况下,肯定是要调回西军,固守已经占领的城池,然后腾出军费来治理黄河的。

    不得不说,黄河太会挑时间决口了。

    偏偏就是今年,偏偏就是宋灭西夏的最关键一年!

    要不是黄河常常帮倒忙,怕是宋朝早就积蓄足够的国力,一把将西夏踩死了。不然的话,西军怎么可能只有区区二十多万人?除了宋朝防备西军坐大的因素之外,就是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兵了。要知道西军可不是那些已经糜烂的禁军可比的,不管是甲胄、军械、战马,都是军中一等一的配备,连军饷也是最多的。养这样的兵,实在太吃力。

    不管怎么说都好,黄河水位上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仅仅是四月初,张正书就发现了黄河水位比往年高了不少。按照这样的态势下去,决口是时间问题罢了。

    原本以为赵煦是不可能说服群臣的,但没想到,仅仅是四月初,赵煦就下诏了,正式和张正书签订了契约。甚至,张正书还用了所有家财担保,黄河今后十年都不会出现水患,十年后出现水患,也是由张家负责收拾手尾。正是因为这样,张正书才“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治水权,也顺带拿到了收取过河费的权力。

    更重要的是,朝廷又颁布了新政,以后的漕粮,皆由朝廷定下额度购买。因为表彰张家治水的勇气,所以优先购买张家运到汴梁城的漕粮。其实,换句话说就是,张家又拿到了漕粮的许可证,只不过朝廷换了个说法罢了。

    有了正式的名号就好办事。

    且不说黄河边上早就有张正书资助建立起来的沙场,就是泄洪的水库也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原本张正书还以为要拆迁当地居民的,不曾想在北流那边,居然有一个天然的洼地。只不过这个洼地有点特殊,是在群山之中的。张正书经过系统的“全景预演”,一拍大腿就那里了!

    搬迁了几十户人家离开之后,张正书因此还付出了不菲的金钱,让他们去附近寻找合适的地方建村,张正书就开始招募流民来挖坑了。汴梁城的流民太多了,原本青壮都被招入了禁军之中,只剩下老弱病残。

    可这两年财政吃紧,禁军招兵也缩减了额度,所以汴梁城中还是有不少吃力气活的流民的。

    所以,张正书毫不费力就招募了几百人的挖坑队。张正书还不厌其烦地每一个人都签订了契约,规定了一日的工钱是五十文钱,工作是三班倒的制度,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着来挖。这几百个流民被分成三队,每一队挖四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旁边临时搭建起来的茅棚休息,吃饭……

    张正书把这事全权放手给其中一个流民头目,叫做杨淳的人后,他就撒手不管了,反正他也派了监工,不怕这些人偷懒。偷懒一次,可是要罚五文钱的。这样的“严苛”制度,让这些个流民都十分勤恳的工作。再怎么说,一个月能轻松赚到一千五百文,差不多两贯钱的工作实在不多!

    这种事,已经是在曾家到张家拜访,顺便参加张正书和曾瑾菡成亲一个月后的“满月大会”之后的事了。

    在“满月大会”之后,张正书和曾瑾菡恩爱小夫妻的形象,已经深入张、曾两家亲属的脑子里,纷纷询问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

    可曾瑾菡那个羞赧啊,要知道每一次行闺房之乐,张正书都是使出“浑身解数”,让她“一泄如注”,却始终是“虚凰假凤”,不曾真刀实枪。按照张正书所说的,男方都没提供弹药,又怎么可能射得中?

    曾瑾菡当然不明白弹药是什么,张正书就解释了,就相当于弓箭。曾瑾菡半懂不懂的,只是知道张正书怜惜她,才不然她这么快就为人母。

    好不容易找借口搪塞过去之后,小夫妻俩就准备乘船下江南了——不躲开不行啊,太可怕了这些亲属。更何况,这是张正书早就和曾瑾菡约定好的,要到江南度蜜月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章: 初到杭州

    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最起码张正书要把六分仪,要把最可靠的指南针给鼓搞出来。

    在曾瑾菡的帮助下,又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六分仪其实很快就鼓搞出来了。难就难在,张正书居然在算数上遇到了困难。六分仪是用来测量某一时刻太阳或其他天体与海平线或地平线的夹角,以便迅速得知海船所在位置的经纬度的。

    经纬度的概念,曾瑾菡也早就知道了。

    但是复杂的算数,让张正书直接丢了面子。他用纸张都算不出来的经纬度,曾瑾菡在试了几次之后,居然能用心算一下子就算出来了。张正书不忿气,又拿出了神器——算盘。张正书的算盘也是经过苦练的,没想到曾瑾菡用了几次之后,甚至还无师自通了“珠心算”。

    好吧,张正书又遭受了来自学神的打击,不对,是暴击。最后,张正书才不得不承认,在智力方面,他是不可能比得过曾瑾菡的。

    解决了六分仪,又制成了一个最可靠的指南针,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四月下旬。坐着曾家船队的船只,张正书携着曾瑾菡,带着苏熙、史陌、刘忠三人,开启了下杭州之旅。

    大宋的航运还算发达,大河大江之上,有着无数往来的船只。

    因为黄河解冻,所以憋了一冬的漕运,总算是能有个宣泄的地方了。在河面上的船只,呼喊着号子,有规律地穿梭着,显得一片繁华。

    但是,出了开封府地界之后,可以明显地察觉到航运热度的衰减。即便是在黄河之上,也往往是看不到往来船只的,只有曾家船队一路开往江南去。半天,才能看到有其他船只在江面上慢悠悠地驶将过来。

    “郎君,你瞧那船,还不及我们的船一半大哩!”

    曾瑾菡的话,让张正书点了点头。这话不错,大宋的船只虽然样式不少,但大船只有海船,江河上的船只若非是货船,其他船只都不算大。而曾家的这船队就更不用说了,为了运更多的丝绸,曾文俨是下了血本,把这支船队打造成装货最多的样式,自然也要比普通的船只大上不少。对比起其他船只,更是像个大块头一样。

    大船有大船的好处,即便是没有坐过船的史陌、刘忠二人,也只是吐了三天而已。

    当看到两个面色蜡黄的武人,张正书也是摇了摇头,关切地让他们多些休息,少些走动,才总算让他们回过气来。好在这两人的身体素质真的一流,居然挺了三天就挺过来了,不再呕吐不说,甚至还能在船上行走如常。

    看着大江南北的景色,张正书也是一阵恍惚。

    这才是没有污染的,没有雾霾的时代啊,可惜人类要发展,大宋要打败一溜敌人,就必须开展大作坊计划。有了工业,肯定就有污染。张正书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作坊设立在无人区,让环境少污染一点。

    “可惜没有路过山东,不知道那梁山水泊到底有没有聚起水贼来……”

    张正书知道,从开封府到杭州,一路沿着汴河南下,经淮水后到扬州,然后再经过运河直达杭州。

    世人都在谴责杨广不惜民力修运河,发动三次征高句丽而导致亡国,殊不知没有杨广修的运河,后人都没办法下扬州!运河之利,一直持续到后世,可见杨广确实做了实事。错就错在杨广太过着急,要是徐徐图之的话,千古一帝说不定都能当得上。

    凭物怀古,是每个中国人都喜欢做的事,因为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要是像辽国、西夏一样,立国不过百余年,哪里有什么历史可言?

    “小官人,这是到杭州了?”史陌怔怔地问道,他不敢相信居然有能比拟汴梁城的城市!

    刘忠也好,史陌也罢,都是没有到过江南的。见识过了汴梁的繁华,但是杭州也不差。

    怪不得柳三变写的“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当是写得不错,虽然杭州的人口没有汴梁城那么多,但也有几十万人。在宋朝也没多少城市比得上,更别说其他国家了。

    看着运河之上的船只似乎比汴梁城中更多,张正书也是感慨。江南一地,果然是宝地。即便是宋朝,开发了这么多年,也只不过把杭州的潜力挖掘出那么一点点罢了。至于后世的湖北、湖南、江西、广东、广西等地,现在都还是荒芜的,偶有村庄也很穷。张正书早有计划,要派人过来开荒土地,然后在中原地区宣传江南的好处,在没有靖康耻的前提下,靠着三寸不烂之舌也要对江南大开发。

    一旦有汉人过来开荒,肯定会形成风潮的。

    中原地区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水土流失很严重,农田肥力也逐年下降。要是抛开故土难舍的心思,迁徙过来江南,那肯定能让江南短时间内就大有起色。经营个三五年,未必就比中原差了。

    经济重心南移,是历史大势。看看南宋,以一隅之地,都能抗衡金元两朝百余年之久。即便是正史上的南明,也能苟延残喘一时。江南的钱粮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潜力,就看有没有人能看出江南的潜力了。

    “这里就是杭州了。”张正书说道,“大文豪苏轼还在这里做过通判,做过知府哩,听说他还筑了一条苏堤,疏浚西湖,开除葑田,恢复旧观,并在湖水最深处建立三塔作为标志。也算是为杭州做了不少实事,百姓至今还记得他。”

    曾瑾菡对苏轼也有点崇拜,毕竟是大文豪啊!但凡是读书人,谁不知道苏轼苏东坡?

    “郎君,这苏东坡自然是做实事的人,为何他会被贬至儋州呢?”

    曾瑾菡为苏轼鸣不平,这样一个大才子,岂能这么对待?

    张正书却摇了摇,说道:“文人相轻,且不说苏轼与朝中之人政见不和,就算政见一致,也未免不会有人下黑手。苏东坡性子豪迈,不屑于结党营私,又不擅长斗争,被贬是正常的。其实,他不要发声,为一地百姓做好实事,就足够了。可惜啊,苏轼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叫他不发声还不如杀了他。所以,他被贬我一点都不意外。”(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一章: 很傻很天真的苏轼

    曾瑾菡默然了,然后才说道:“难道一个好官,就注定不能被朝廷所容吗?”

    在曾瑾菡小时候,就是苏轼在杭州做知府的时候,她对苏轼是有点感情的,特别是同情。“好官与否,自有后人评说。苏轼的政务也还算办得不错,但若说他是一个好官,也算不上。真个评论起来,他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性格决定成败,他的弟弟苏辙比他稳重得多,所以苏辙能当上宰相,他不行。苏辙的办事能力,可见得比苏轼好多了。有些官嘛,他只能做一介地方官,但是回到朝中,回到中枢,那不是帮了他,而是在害他。从某个程度上讲,苏轼其实和范文正公是一样的官,只不过苏轼还缺点手腕罢了。”

    张正书的话音刚落,旁边就传了一个声音,恨恨地说道:“你是甚么人,居然敢如此诋毁苏相公?好个贼子,须容你不得!”

    听得这句话,张正书刚刚回头,就看到一个汉子举着扁担向他打来。风声呼呼的,威势十足,想来是全力打来,张正书吓了一跳,连忙护着曾瑾菡退了两步。他还没喊出声,刘忠、史陌就一同出手了,间不容发地拿住那根扁担,夺了过来,刚想提起铁拳教训教训那汉子,却被张正书喝住了:“住手,别打人!”

    “呸,你这贼子,莫要装好心,我不承你情!”

    那汉子颇有血性,虽然打不过,但嘴上却不求饶。

    张正书拱了一拱手,说道:“这位兄台,刚刚我的护卫多有得罪,但你说我诋毁苏轼,我却是不认同的。苏轼是一个中间派,他不会结党营私,他是一腔热忱为了大宋,但他做官确实不得要领,这不过是公正的评价,你为何说我诋毁他?难道一个人就该十全十美,没半点缺点么?”

    这汉子登时语结,喃喃地说道:“反正你不能说苏相公的坏话!”

    张正书却负手背后,说道:“哪怕是苏轼本人在此,我也是这么说。他文章诗词写得是不错,但说到治国,他比王安石都要差!瞧瞧他在元祐党争中的表现,可用‘不知所谓’来形容。一个国家的国策,哪怕是错的也好,只要认真贯彻去执行,到最后未必会很差。但是你的苏相公呢,连同一大帮无所谓的人,攻讦熙宁变法,在政事上懈怠,改革不力的责任倒有一大半归结他们身上,我又哪里说错了?诚然熙宁变法有不足,但略微调整,未必就不是利国利民之策,为什么一定要全盘否定?不外乎他们不想变,怕触动自己的利益罢了。苏轼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可能真的为国家着想吧,但他的方式用错了。所以我说他不适合在朝中为官,适合在地方为官,有错吗?”

    这汉子更加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道:“那又如何,苏相公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就记得他的好!”

    张正书笑了笑,没有否认这一点。

    说实话,苏轼执政最大的功绩,就是在杭州了。

    就跟司马光一样,只会故作文儒高雅,吵架也不行,做事也不行,也就驴粪蛋子表面光鲜。要是真的叫这些人做了宰相,肯定又是另一个司马光。看看司马光的政绩就知道了,他连章惇都斗不过,还对高太后撒谎、捏造事实来攻击熙宁变法,最后还是倚靠着章惇的自傲,得罪了高太后才尽罢新法,而此时章惇也和苏轼结上怨了。

    从这件事就知道了,苏轼的情商是真的低下。

    众所周知,做官一事,智商只是其次,真正重要的是情商。苏轼经常得罪人而不自知,一张臭嘴一支毛笔把自己搞得半生颠沛,不得不说是咎由自取。做官嘛,肯定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的。可偏偏苏轼的敌人满朝都是,朋友却越来越少,不得不说苏轼这做官实在太失败。

    看看他对熙宁变法的态度就知道了,就拿差役法来说,王安石是提倡免役法的,章惇也鼎力支持免役法。但司马光这个蠢材看不到免役法的好处,力主废除。然而,差役法是带有人身强制性质的野蛮落后的社会制度,其被废弃是必然的,不是以司马光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在熙宁变法以后,“赋役合一”渐渐成形,即便司马光废除了免役法,但后面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再下命令,要求各地在恢复差役法的同时,仍要保留一些免役法项目,好收取免役钱。

    结果呢,自然是被章惇毫不留情地嘲讽了,说司马光说话不着边际不知重点,基本上全是废话。结果嘛,得到高太后支持的司马光自然是借此机会把章惇搞掉了。苏轼也写文章,把章惇往死里踩。但是,后来司马光问苏轼,你对熙宁变法咋看啊?

    苏轼怎么说的呢?他在地方做过,知道熙宁变法是不能轻易尽废的,所以他建议司马光:“惟役法一事,未可轻议”。苏轼认为,免役法也好,差役法也罢,“各有利害”。他力劝司马光,“骤罢免役而行差役”,“盖未易也”,并一口气提出了免役法的五大好处。不得不说一句,王安石在政时,难道苏轼的头脑被门夹过吗?进水了吗?还是脑袋被雷劈过?他为什么就不能给王安石说一句公道话呢?等到这时候,又对司马光这么说,这不是打司马光的脸吗!不仅如此,苏轼还进一步指责司马光只是“专欲变熙宁之法”,至于是不是利国利民,司马光全然“不复校量利害”,力主恢复差役法使得“民常在官,不得专力于农,而贪吏猾胥,得缘为奸”。

    司马光没在地方做过事,不知道实情,被苏轼骂得一愣一愣的,问苏轼:你有啥办法没?

    苏轼很光棍地一摊手说,没。不仅如此,苏轼还跟老光同志扯了一大圈历史故事,然后罗哩罗嗦又抨击了王安石一通,接着很傻很天真的提出了对免役法的修订办法,希望能做到即省钱又办好事情而且老百姓也高兴。(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太堕落了

    到这个地步,司马光还能忍就是傻子了,当下拍桌子跟苏轼大吵了一顿。

    然后,然后苏轼就又双叒叕被贬了。算了算他这一次在汴梁城的时间,从元祐六年回朝到元祐六年八月被贬,呆得还不够半年。

    可见,苏轼真的是脑子有坑,或者说是太过天真。自己没啥能力,还死里往党争这个坑里跳。

    张正书给了苏轼一个评价,那就是不怼人会死星人、不作死就会死星人。

    这个汉子显然不知道苏轼的“彪悍战绩”,不然他就不会对苏轼这么维护了。

    见张正书笑而不语,这汉子还以为张正书认错了,挣脱了史陌和刘忠的钳制,色厉内荏地说道:“你这小子且记住,万不可再说苏相公的坏话!”说罢,连忙捡起扁担就走了。

    曾瑾菡见他这样,气得直跺脚:“郎君,那人……那人……”

    “历史自有公论,跟他说他也听不进去。每一个都有不同的一面,别人看不到全部,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面目。我欣赏苏轼的文章和诗词,但不代表我同意他的政见。”张正书笑道,“所以苏轼怎么样是他的事,我又帮不了他,给他提意见都算不错了。”

    曾瑾菡这才释然了:“不过苏东坡在杭州,确实做了不少利民的好事。”

    “所以我说他最好不要接触党争,他那头脑不适合。”张正书笑道,“要是老老实实在地方做事多好,说不定能造福更多的百姓。”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苏堤之上,张正书指着苏堤说道:“要是苏轼能一直像在杭州这样做事,老百姓就更记得他了。”这话等于没说,要是苏轼转了性子,他就不是苏轼了。文人嘛,都是浪漫的,都是很想当然耳的,换句话说,他们就是一厢情愿,就是看不清时势,也不懂人心向背,所以他们真的很傻很天真。

    欧阳修在政治上的幼稚,和苏轼如出一辙,怪不得是师生关系。

    反正这些文人要是到了地方上,或许还能搞出个治理一方的政绩来,这和孔子的治理方式也没差多少,都是靠“仁政”,然后让百姓各司其职,断断案子,就足以让百姓称为“青天大老爷”了。

    要知道孔子五十岁那年,做了鲁定公的中都宰,相当于后世的市长。因为做得好,又升官鲁国的建设部部长——大司空。接着,孔夫子由大司空转任为大司寇,并兼任代理相国。期间嘛,孔子的政绩如下:维护了鲁国的尊严,震慑了齐国;堕了费邑和郈邑,恢复了国君的威势;诛杀少正卯;稳定鲁国物价。孔夫子做市长的时候是不错的,但是他做丞相呢,就根本不称职了。那时候的鲁国,早已礼崩乐坏,三桓、阳虎等你方唱罢我上台,孔子想要削掉三桓等权臣的权柄,那就等于激发了矛盾。

    所以,孔子等于自绝了前途,不得不黯然离开鲁国。

    看不清局势,单凭一股热血想要实现政治抱负,孔子只能在春秋列国里转来转去,却没有一个国君肯用他的政治主张。

    而像苏轼、司马光、欧阳修等文官,其实和孔子是一毛一样的,或许他们能治理一座城市,但绝对不适合治理一个国家。一旦被这些文官上位了,对国家来说就是一个灾难。历史不止一次证明了,像宋明清三朝,都是被这些自以为是的文人毁掉的。

    “这道苏堤这般坚固,杭州百姓都很感激苏东坡哩!”曾瑾菡低声说道,把张正书从漫无边际的思索中拉了回来。

    “所以做官呐,就要做实事,老是打嘴仗有什么用?”

    张正书笑道,“就拿这苏堤来说,苏轼疏浚了西湖,让杭州有活水浇灌农田,百姓得了实利自然念着他的好。”

    “郎君看得这般通透,为何不出仕哩?”

    曾瑾菡一蹦一跳的,跳到了前面,突然回过头来调侃他说道。

    张正书摸了摸鼻子,说道:“我知道我自己的斤两,哪里是做官的料?且不说我能不能考中进士,就算是能做官,怕是我两天就看不惯那些贪官污吏,然后得罪了一大帮人,最后连善终都混不到……”

    曾瑾菡笑嘻嘻地拉起他的大手,说道:“是啦是啦,我都不喜欢当官的,就喜欢你这个小商贾!”

    张正书自然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只是苦了跟着上来的曾五叔曾懋,还有苏熙苏子明和史陌、刘忠。史陌、曾懋还好,起码他们是成家立业过的,但是刘忠和苏熙还是光棍一条,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但不知为何心中都腾起了一种渴望。

    别说他们了,就是周遭的行人瞧见了曾瑾菡大胆的举止,也掩嘴偷笑。

    曾瑾菡也不傻,立时会意到了自己的跳脱,连忙躲进张正书的背后,差点没敢抬起头来了。要知道这可不是汴梁城,杭州城里的小娘子也没有北地那般“惊世骇俗”,人家还是很矜持的。

    张正书也跟着偷笑,不过他是满心欢喜的偷笑。要知道,曾瑾菡刚刚的动作,那可是后世小女生才有的,张正书恍惚间都以为是回到了后世,在西湖边上举办的汉服活动呢。“没事没事,不就是被人看见了嘛,你我夫妻,秀恩爱又怕什么被人看见?”

    “都是你,还说?”曾瑾菡故意装出凶巴巴的样子,然而却没吓到张正书。

    在一阵善意的笑声中,曾瑾菡狠狠地掐了一把张正书,张正书则夸张地叫了起来,更是让曾瑾菡羞煞了脸。不知不觉间,小夫妻俩打打闹闹的,很快就到了西湖不远处的一处静谧的宅院前,这里也写着“曾家”二字。想来,这就是曾家祖宅了。

    张正书也是感慨,这江南水乡旁,一处园林式的别墅,啧啧啧,妥妥的是大富豪,大地主啊!这样的园林式别墅,在后世没有上亿快钱都拿不下来。要是赶上房地产上涨的时候,说不定都要几个亿。

    “太奢侈了!太堕落了!”张正书感慨了一句,“不过我喜欢……”(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三章: 造海船

    要说园林,当然还是江南的小桥流水更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假山奇石,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花树繁荫,布局自由,建筑朴素,厅堂随宜安排,结构不拘定式,亭榭廊槛,宛转其间,一反宫殿、庙堂、住宅之拘泥对称,而以清新洒脱见称。这样的园林式住宅,以淡雅相尚,蕴含诗情画意,还没进门,张正书都觉得这个园林太堕落了。

    怪不得正史上南宋不肯北伐,相对于寒冷的北方来说,江南不仅温度适宜,还有这样的园林住宅,不输汴梁城的繁华,根本乐不思蜀好吗!

    进入了曾家祖宅,张正书发现已经是修葺一新的了。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果然十分奢华。“腐朽的地主生活向我招手了……”张正书也很想腐朽一辈子,可惜他做不到。别的不说,单单是女真人在不断崛起,就足够让他警惕了。没人比张正书更清楚,一旦金兵南下,将会是怎么一个社会末日。

    靖康耻之后,北方的经济好像一下子倒退了一百年,直到明朝的时候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点元气。可想而知,金兵对文明的摧毁了,简直是灾难性的。如芒在背的张正书,哪里敢这么腐朽一辈子啊,偶尔偷偷懒还是因为底下的人已经上了正轨,可以自己做事了。不然的话,还不是他亲力亲为?

    别的不说,首先这海船一事,就要尽快提上议程。

    造船,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起码要半年之久。半年之后,又是冬季了,还能趁着季风南下,越过马六甲海峡去和大食人、欧罗巴人交易。

    当然了,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一般来说肯定不会这么顺利的。要知道在宋朝的海域上,可不仅仅是有商船,还有不少海盗的。张正书本以为,中国古代的海盗,就属倭寇和郑芝龙等明朝海盗了,实则从唐朝中后期海上贸易开始勃兴,到了宋朝而达到高峰,在求生逐利这一人性的驱动下,大量的沿海人民投入到海上贸易的队伍之中,而朝廷对这一新的贸易形势的控制则在不断地加强——设立了市舶司,规定了税额。

    因为海贸有巨利,不仅很多人都下海了,还有人起了歪心思。

    于是,平时为商,偶尔为海盗的模式就非常流行了。仗着人多势众,刀枪箭利,船大船快打劫的事,在宋朝的海域上不断发生。

    这些海盗,固然是有“占婆国”的海盗,也有华人的海盗。

    占婆国,被宋朝称为占城、林邑,地理位置相当于后世越南的中南部,也就是占城稻的出产地方。占婆国的地理特征非常类似于宋朝东南沿海,短促流急的高山河流从海岸山脉俯冲而下,独流入海,形成面积狭小的沿海冲积平原,而各条独流入海的短促河流又被横向伸入海洋的山脉所阻隔,于是各个狭小的沿海冲积平原形成了相对独立且封闭的地理单元。这样的地理环境下,导致了占婆的政治形态为松散的政治联盟,每一个沿海小平原都有较强的自主性。

    再加上东南亚海域,岛屿、峡湾众多,又扼守着东西方贸易的狭窄通道。于是,海盗就应运而生了。

    而占婆国的人口构成相当复杂,还有不少华人在上面的繁衍生息。于是,华人也顺带做了海盗。

    不仅仅是占婆国,宋朝在琼州、岭南沿海、福建沿海一带的疍家人,也衍生出不少海盗。

    造海船,不是张正书的目的。

    张正书的目的,是肃清航道。

    所以,张正书造海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在海外找一个落脚点,首先自己成为“海盗”再说。

    然后,利用这落脚点打造火炮,武装成当世第一海船,肃清宋朝海域,让航道畅通无阻,那样才能赚大钱。同时,造就了火炮之后,张正书才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安全感。即便是金兵南下,他也有反制的杀手锏了。

    而且,张正书并不打算把火炮技术给宋朝。

    以宋朝的尿性,肯定是不会重视的。就好像神臂弩一样,当初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换句话说,宋朝的文官认为够用就行了,还需要什么升级换代啊?浪费钱。殊不知,技术这东西,你不进步,人家就进步。火炮技术在张正书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高科技,通晓了原理,那造出来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最多,就是威力大小的差别而已。

    要是没有形成代差,张正书是绝对不会把火炮技术传出去的。

    这还只是一个方面,造了海船,拥有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之后,张正书才能放开手脚去攀爬科技树。甚至,张正书还能开启大航海时代,把东南亚都给占了。到时候,等金兵南下,张正书说不定还能拉起一支大军将金兵打退。

    这一切,都是取决于海船。

    没有海船,这些个设想就是空中楼阁,根本不现实。别的不说,张正书敢在大宋境内造火炮吗?要知道,在大宋这个人口密度里,哪里不是人居住的地方?且不说人多耳杂,会不会泄密,就单单是试炮这一项,都足够让大宋朝廷引起重视了。更何况,造炮需要工匠,可工匠也需要生活啊,没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谁给你造炮?所以,这就两难了,又不能远离尘世,又怕火炮泄密,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海外造炮。

    张正书已经把目光盯向了流求,也就是后世的宝岛。

    只有这么大的岛屿,还没有落入宋朝的版图范围,正是张正书最合适的去向。

    把宝岛当成秘密基地来打造,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不仅仅是宝岛,还有后世的香港、澳门……这些岛屿,都是可以控制下来的。要是争取一下,琼州也能掌控。这些岛屿,都是极好的补给点。用后世的体系打造这几个岛屿,说不定还能比江南更加富裕!而且,这几个岛屿,除了澳门土地太小以外,都是有田地可以耕种的。当然了,还有舟山群岛、万山群岛、澎湖列岛、庙岛群岛等等,都是可以控制下来的。有了这些岛屿在手,张正书想不做岛主都不行了。

    当然,这个只能是想想就好,还是做个宝岛岛主好了,最起码还没纳入宋朝版图。其他的岛屿,选择一两个介入,成为当地第一势力还是可行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四章: 造船作坊

    于是,张正书还没过上两天的“腐朽封建地主阶级”的生活,就苦哈哈地开始了他的任务。幸好有曾瑾菡陪着,不然张正书都觉得自己成了后世的打工仔,拼命工作只为三餐。

    第一站,自然是考察曾五叔曾懋是怎么收购丝绸的了。

    在江南,曾家丝绸大名鼎鼎,特别是在丝绸兴盛的杭州,那更是响当当的牌子货。

    要知道,杭州街巷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在织丝。在宋朝,早就出现了完全脱离农业生产,专门从事纺织生产的家庭作坊——机户。机户不同于富户豪门经营的作坊,仅依赖家庭成员不雇佣或很少雇佣劳动力。其经营方式是官府提供原料,机户织造的产品则由官府统一收购。

    曾家,就是这些机户的收购商,一次性收购丝绸不计其数。

    还有曾家自营的丝绸作坊,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朝廷设置的绫锦院、内染院、文绣院、锦院、绫院、织罗局、绫绮场等等,可见大宋的丝绸生产是多么惊人了。生产多了,丝织物就便宜了,所以大食人也好,欧罗巴人也罢,看到宋朝百姓个个穿着绫罗绸缎,哪里能不惊掉下巴?要知道,丝绸在他们国家,可是等同黄金的价格!

    但是对于大宋百姓来说,丝绸什么的,实在算不得什么奢侈品。

    寻常人家,也穿得起。而且大宋的丝绸种类也很多,绫、罗、缎、织锦、纱、绢、缂丝……要是再细分,可能上百种都可以分得出来。丝绸的价格有高有低,高者如绫,是规定为官服所用,还被经常用来装潢书画。低者纱绢,即便是普通人家也能买得起。

    所以,曾家的策略也很简单,就是利用江南丝绸的低价来冲击市场。毕竟曾家有渠道优势,所以曾家能把丝绸的价格压得很低。

    从宋朝起,北方的丝绸产量就不及南方了,所以南方的丝绸价格要比北方低,量也大。越是往南靠,丝绸的价格就越低。所以,曾懋不仅仅会在杭州收购丝绸,也会前往明州、温州等地去收购,像嘉兴、无锡、苏州等地,也是产丝绸的地方。

    对于价格的敏感,使得曾懋的行踪并不确定。当天听闻某地的丝绸便宜,曾懋就立马赶过去收购了。曾家做生意的手段很高超,曾懋只收质量好的丝绸,当然价钱也会给高一点。机户也好,作坊也罢,乐得把上好的丝绸卖给曾懋。

    曾懋收了丝绸之后,按照分类,把最上等的丝绸销往汴梁城等中原大城市,然后次一等的,就经过海船,经海上丝绸之路把丝绸卖到高丽、东瀛、琉球等地。至于东南亚地区,曾家是不会去的。无他,就是因为海盗猖獗。虽然这些海盗盗亦有道,只求财不杀人,但是曾家来回一趟耗费巨大,却钱没赚到,反而亏了,这就划不来了。

    所以,曾家能不去南边航线贩丝就不去,就算是去,曾家也会转包给大食人。

    没错,就是转包。听到这个做法,张正书都吓了一跳,宋人居然这么聪明,懂得转嫁风险了?

    不过嘛,这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像曾家这样有着稳定销量的丝绸大商家来说,风险是极度厌恶的。即便海盗向来不杀人,可万一船员反抗,海盗杀红眼了呢?这不是人财两失吗,曾文俨不会做亏本生意。再者,大食人原本是印度洋的霸主,现在霸主地位被宋人抢了过去,但是大食人还是坚持往来宋朝与欧罗巴之间的。曾文俨看中了大食人寻求财富的心情,所以把风险转包给大食人,倒是个明智的选择。

    张正书恍然大悟,怪不得曾文俨能把丝绸生意做得那么大了。

    别说汴梁城的丝绸销量,就算是东瀛、高丽和琉球的丝绸销量,也不少了。再加上卖给大食人的丝绸,曾家丝绸的出货量,大概都能占到整个宋朝的几十分之一之多。别小看了这个几十分之一,要知道宋朝此时全国丝绸生产量,起码在八百万匹之多。几十分之一,曾家能占到几十万匹,已经是巨无霸了。

    这一日,曾懋在杭州的收购已经接近尾声。趁着这个机会,张正书带着曾瑾菡来到了杭州的造船作坊。宋朝海贸、河运发达,所以造船也多,特别是东南沿海的广州、泉州、明州、温州以及杭州等地都形成了制造海船的重要基地,不但有官方的造船作坊,也有很多民间的造船作坊。官营作坊打造战船、漕船、纲船(漕运船)、座船(官员客船)、马船等,民营作坊打造商船、游船。

    到了元符二年这时候,两浙的明州、温州、台州、婺州等地,江西的虔州、吉州,荆湖的潭州、鼎州等地,陕西的凤翔府斜谷,福建沿海四个州军,都已成为造船业的中心。要说到海船的建造,还是属福建路的造船作坊厉害。

    不过,张正书手里握着更先进的造船技术,海船质量当然会更好,所以也没必要再到福建沿海去。

    要是可能的话,张正书还是想在杭州这里造船。

    首先,汴梁城到杭州,要说顺风顺水,不到一月就能到了,有地利在。其次,是杭州的人多,工匠水平也还不错,这是人和。最后,则是张正书的私心了。他知道历史进程,要是真的历史无法扭转,北宋还是亡了,那么赵构逃到杭州,杭州就是南宋都城了。到了杭州变成临安的时候,南宋不得不重视水师发展,毕竟凭江而守,没有水师就等于空门大开啊!张正书要是提前布局造船作坊的话,还能刺激刺激赵构兴起雄心壮志,发展水师,助岳飞收复河山!

    当然,这是后手。

    更重要的是,杭州这个出海口十分不错,再往东去,就是舟山群岛。

    万一真的要跑路的时候,从杭州出逃自然要比在其他地方,比如明州啊、泉州啊、温州要快吧?

    当然了,张正书可不打算只建立一个造船作坊而已,他是打算在广州、泉州、明州等地都建立造船作坊的。这造船作坊,可以说是大宋暂时第二大手工业,仅次于纺织的手工行业。不仅造一艘船有经济效益,还能带动大宋的工业技术发展,算得上是顶好的行业了。

    张正书要搅动风云,肯定要广泛布局的。但是,有一才能有二,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个先后次序不能搞乱。(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五章: 这个媳妇娶得真贵!

    杭州的造船作坊,主要集中在钱塘县和余杭县之中。

    张正书和曾瑾菡一路游玩,来到钱塘县之内。钱塘县之中,江南水乡的意味更浓。商贾往来,酒楼茶肆都开在河岸边,十分有特色。一路往郊区走去,才发现除了房屋渐少之外,人流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些往来的,都是一些行色匆匆的商贾,大多雇佣了民人推动着独轮车,上面载着不少货物。

    心下觉得奇怪的张正书问道:“他们是商贾?”

    “可不是?他们都是从别处到杭州贩卖货物的,经过市舶司之后,才准入杭州城。”曾瑾菡替为解释道。

    张正书知道,这“市舶司”等同后世的海关,都是缴税的机构。北宋也正是因为有市舶司的税入,才能堪堪维持摇摇欲坠的国库。神奇的是,虽然国库支出每年都在攀升,但由于市舶司每年的税入都在攀升,哪怕是经过了贪官污吏上下其手,也还能把国库维持在一个赤字不太明显,挪用一番皇帝内帑就能做平账的水平,也真的是神奇。

    “原来如此!”

    张正书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惊讶地发现了在钱塘江边的造船作坊,居然是连排过去的。看着那一道道滑道,张正书都怀疑这些造船作坊是不是用上了标准化的流水线生产方式。

    和余杭县不一样,钱塘县因为更靠近钱塘江出海口,所以造船大多是海船。而余杭县因为靠近京杭大运河南端,所以以造河船为主。

    钱塘县的船坞颇有特色,听着隐隐传来的号子声,张正书莫名其妙地想过去看看。

    站在高处一看,钱塘江岸边的船坞上,工匠们在打造着一条海船。这条海船还算不错,即便只有船底结构,也能看出这艘海船的船头很小,尖底呈v字形,破开海浪不在话下;从船底看,这海船扁宽,但船体高大,吃水深,这样的设计是比较科学的,即便是受到横向狂风袭击仍很稳定,不会轻易解体;同时,看着海船用料很足,结构坚固,船底就能看到有密封隔舱,安全性不用担忧。底板和舷侧板分别采用两重、三重大板结构,船体极为厚实。

    “郎君,那船好大啊!”

    曾瑾菡也感慨了一番,“比起我家的那几艘海船都要大!”

    张正书笑了笑,说道:“这是自然的,造船业是要在不断造船中进步的嘛。”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曾家虽然置办了海船,但那已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海船了,虽然保养得不错,但是技术什么的都跟不上趟了。就拿隔离仓来说,原先的海船就没有这个设计。还有“转轴”的桅杆,高效率的航帆……这些都是最新几年才开发出来的技术,虽然不算成熟,不过也将就能用了。再过得几年,这些技术成熟了,也就成常见技术了。

    其实,海船技术没啥秘密的。

    只要经验老到的造船工匠到内部看一看,就能琢磨出奥秘来。

    但是张正书设计的海船,关键是龙骨技术。宋朝虽然已经有了龙骨技术,但还处于用整木做龙骨的阶段,拼接龙骨技术还没出现。拼接龙骨技术的出现,让船只不再受木料大小影响,想造多大就多大,可谓是一个质的飞跃了。当然了,这个技术也没啥,只要宋朝木匠把榫卯结构往上面一套,就能实现了。

    中国人的聪明,张正书向来是不会怀疑的。

    而还没戳破这个技术窗纸,只是因为宋人还没有到材料匮乏的时候。等把巨木都用完的时候,宋人自然会往这个方向去发展了。只可惜在历史上,宋朝还没来得及发展到这一步,就被灭了国。本来明朝还有机会继承的,可惜自从禁海之后,闭关锁国了,别说造船技术会进步了,就连郑和下西洋的宝船技术都没保存下来!

    至于清朝,就更不用说了,生怕汉人起来造反的主,哪里还会主动去开发技术?

    于是,中国的风帆船舶技术就开始落后世界了。

    从领先到落后,不过是短短百余年的事。此后,就一蹶不振了。

    所以说,用进废退,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

    “那郎君打算建造的海船,能给我爹爹用吗?”曾瑾菡笑眯眯地看着张正书,看得张正书一阵心虚。

    “自家人哪里能说两家话呢?有好东西,怎能不孝敬泰山……”

    张正书都要哭了,一艘海船,就算是只有两千料的海船,一艘也要数千贯钱才能置办得起。

    一支船队,少说也要有四五艘船,也就是说孝敬一下泰山,张正书就要起码花掉三万贯钱,起码相当于后世五六千万了,这媳妇娶得真贵!

    好在张正书不在意,反正“大桶张家”有钱,而且他就把银行开起来了,到时候就是钱生钱的生意,区区三万贯钱算得了什么?别的不说,单单是张正书想要盘下一个造船作坊,恐怕花费也不止三万贯了。

    “姝儿,你知道这些个造船作坊,有哪个愿意转让吗?”张正书有点眼睛迷离地看着这些造船作坊,一个个都是热火朝天的模样,即便是在初春乍暖还寒时候,也丝毫没有停工,只怕是没有任何一个作坊愿意出让的。

    “郎君,这事你该去找牙人啊?”

    曾瑾菡提醒道,张正书一拍脑袋,虽然他已经穿越了大半年了,可还是没有融入宋朝人的思维里面。在后世,看一家店铺是否转让,除了直接进店问之外,就是看店门处有没有贴红纸了。最方便的,还是上网去搜索。但是在宋朝,想要买卖、转让什么的,都要通过牙人。

    所谓牙人,其实就是宋朝中介。

    牙人历史相当久远,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于马匹等牲畜交易中,秦汉至隋唐前期虽并未发展壮大,但始终未曾消失,唐后期和宋朝牙人迅速崛起,成为引人注目的阶层,此后一直延续至明清,哪怕是到了后世,中介还是挺赚钱的,比如房屋中介。(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六章: 朝阳行业

    随着宋朝经济的飞速发展,宋朝官、私牙人数量急剧增多,老人、妇女、读书人、僧道、农民、商人纷纷加入到牙人行列之中。甚至还有大量牙人被官府招募参与市场管理事务,可以说,牙人就是宋朝地方上的“百事通”,是消息最灵通的人群。

    明白了这一点,张正书立马说道:“走,找牙人去……”

    牵起曾瑾菡的手,再次强行给跟在后面跟着的苏熙、史陌和刘忠喂了一把狗粮。

    “你说,是不是成亲之后,小夫妻俩都这么腻歪的?”

    刘忠悄悄地问苏熙,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史陌。最起码,史陌是过来人。

    要知道,刘忠和史陌是不打不相识,早就在技校的操场上不知道干过多少架了。所以,刘忠一翘起尾巴,史陌就知道他想拉屎还是拉尿。

    “嘿,你想知晓,何不自己去寻个小娘子提亲?等你成亲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史陌不屑地说道,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那史大哥,你的结发妻子呢?”

    苏熙果然是情商不高,这句话问出来,让史陌的神情一变,沉默了好久才说道:“走了,那年俺乡里大旱,她又染了病,药石无力,扛不住,走了。那一年,斌儿才四岁……”

    “对不住啊,史大哥,我不该问的。”

    苏熙连忙道歉,他的神色很诚恳。

    史陌也叹了口气,说道:“关你何事,是她没福气。要是她能熬到汴京城,见着小官人,也……唉,算了,不提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大哥,你还年轻,再找一个就是了!”

    刘忠虽然面恶,但其实他的心地还算好的。最起码,他对自己人还是挺好的。

    史陌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其实他也想啊,还是年富力强的一个汉子,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惜的是,人家小娘子愿意嫁他么?能选的,也就只有寡妇了。寡妇的话,如果不是特别钟意的,史陌怎么可能要?即便是要,也得看对方是不是对史斌好,继母的事,千百年来都不见得有多少好评。为了儿子,史陌也甘愿不再续弦了。

    刘忠和苏熙都是单身狗,哪里懂得史陌的心思?所以,史陌只是苦笑,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其实嘛,心中早就飞回到儿子身上了:“不知道斌儿是不是按时锤炼身子,还要学那蒙学,倒是辛苦得紧……”

    张正书和曾瑾菡却没留意到后面发生的事,他们牵着手,当街寻找起牙人来。其实牙人也很好找,只要看看街市上有谁的袖子特别长,谁就是牙人了。这牙人的袖子,就好像后世唱戏的角色一样,都是长长的袖子。这都是因为牙人做生意,都是在袖子里谈价钱,称为“袖里吞金”。需要讲价了,两个牙人就把袖子里的手与对方握住,以手势在袖子里比划着讨价还价,这样买卖双方都不知道多少钱,从而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买卖便谈成了。

    其实呢,就算是没有袖子遮掩,一般人也看不到他们在讲什么,划了多少价,其中的门道多着呢。

    张正书找牙人,也不怕别人知道了价钱。他做生意,一向明码标价。

    不过,入乡随俗,听听对方的报价也好。实在不行,张正书就亲自找上门去,直接和造船作坊的东家谈生意。

    很快,张正书就发现了一个牙人,正在街上游荡着呢。

    “前方的兄弟,可是牙行中人?”

    张正书上前去拱了拱手,对方也知道来了生意,回了一礼,说道:“这位小官人,可想做些甚么买卖?”

    要知道宋朝的牙人门槛很低,只要你交得起钱作为保证金,就能在行铺里登记,成为一名光荣的牙人了。

    当然了,这么低的准入门槛,牙人质量参差不齐是真的,甚至还有不少“黑中介”,专门左右物价、垄断市场、狡猾欺诈。所以,牙人一行经常被人看低了。没办法,大部分牙人的生意都是小生意,不弄一些小手段,吞没一些钱银,怎么维持一家大小的开支?但是这么一来,就自然引起了各阶层的厌恶,更受到文人士大夫的鄙视和排斥,大多数牙人的社会地位是低贱的,属于三教九流里的“下九流”。

    俗话讲,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五种职业,分别是车夫、船家、店家、脚夫和牙人,因为其中某些人作恶的缘故,导致这五种职业在社会上都不受待见。或许可以说是职业歧视吧,但也不算太冤枉了他们。毕竟真的有些黑心的“车船店脚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而牙人让人痛恨的地方在于,地方黑势力渗透严重,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有官府监管——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宋朝,能有官府监管才怪了。所以,牙行是个典型的黑色产业,没有规范,市场垄断、欺行霸市是常有的事。百姓极其讨厌这个行业的人,但又离不开这个行业,如一些牲口买卖,没有牙人做中间人,根本无法完成交易。

    就好像后世的黄牛一样,牙人就是宋朝的黄牛,只不过他们倒腾的是牲口、房地产、宅院、商铺罢了。

    对了,被张正书称为“林伯父”的林百间,其实就是牙人出身,正儿八经的老黄牛。

    张正书见这位牙人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模样,正待说话,却见曾瑾菡操持着一口杭州本地话说道:“我们想知道有没有造船作坊出售,如果有,你就带我们去看看!如果价钱合适,我们就拿下来了……”

    这个牙人闻言,哑然失笑道:“唉哟,两位可真会开玩笑,这造船作坊乃是下蛋金鸡,哪有人舍得出售?”

    张正书听得这话,也印证了心中所想。没错,宋朝不管是河船还是海船,需求量都极大。每一年,朝廷都有规定各地官营造船作坊的造船数量,基本不在六百艘之下。可见,这造船行当根本就是朝阳行业,有人肯卖就怪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七章: 于国何益?

    “果真是没有么?”曾瑾菡有点不敢相信,不敢很快她也明白了过来。这两年船只的价格水涨船高,未免是大有牵连的。要知道,这造船是一项耗时长久,耗料极多的行当,要是急着用船的话,这造船价钱还得再往上加一加。

    这样的情况下,造船作坊岂能不赚钱?

    当成为了卖家市场的时候,卖家对你的态度就一个:爱要不要,你不要,大把人抢着要!

    实际上,还真的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张正书很郁闷,真的是拿着钱都买不到造船作坊啊,太郁闷了。

    果不其然,这牙人苦笑道:“要是有的话,我岂敢诓骗两位?”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谁不知道牙人全凭一张嘴吃饭?黑猫都能被他们说成是白狗,这样的牙人不在少数,说不定他就是其中一个。

    突然,张正书脑子里灵关一闪:“对啊,我买不到造船作坊,是因为造船作坊没人出售。可我换个思路,自己开一个造船作坊不就行了?反正造船嘛,最关键的是工匠。确切来说,就是那么几个会造船舵、桅杆、隔水密舱和龙骨的工匠,其他的,随便一点也没关系啊!”

    当即,张正书就决定这么干了。

    杭州的地价再贵,能比汴梁城的还贵?杭州的工匠,能比汴梁城的还难挖?张正书就是用钱砸,也要砸来几个会造船的工匠。虽然宋人讲信义,不大可能会离开老东家。但是老造船匠挖不来,挖他们的徒弟总可以吧?

    “那你带我去找一处,能开造船作坊的土地,钱银少不了你的!”张正书财大气粗地说道。

    张正书这么一说,七巧玲珑心的曾瑾菡也立马会意了,心道:“郎君的念头转得可真快,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这造船作坊金贵,可建立一个造船作坊也不算甚么事。关键就是那些工匠,花费些钱银,自然能找来工匠……”

    牙人一听,还有生意做,也立刻来了精神:“小官人,不是我说,这杭州城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恰好,在钱塘县就有这么一块地,十分适合拿来做造船作坊的……”

    张正书自然不会相信,这些“黑中介”能把死人都说活,把一块平庸的地方夸成世间仅有,那不过是寻常之事罢了。

    “带我们去看看?”

    听了张正书这话,牙人就知道张正书是很想买地了。至于买地来是做造船作坊,还是拿来建风月场所,这有他什么事?

    要知道,一般不想买的人,根本不会说出这句话的。这个牙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也是“老江湖”了,知道这事多半能成,立马殷勤度高了几分。之前,他还以为是富家公子哥,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想学人家附庸风雅,造一艘船来威风威风。反正有钱人嘛,脑回路清奇,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这个牙人心中想着:“要想耍威风,学那隋炀帝么?这个富家子真的是不知所谓!不过嘛,能赚钱,随他了……”

    钱塘县,其实并不大。

    说是一个县城,其实就是一个小城镇,连城墙都很低矮。也许是杭州人觉得,根本没有城防的必要。想想也是,像隋灭陈一样,渡过了长江天险,那就是无险可守了,一路平推过去,江山易色。那时候,别说什么高城深池了,再高的城池没有天险,在进攻方眼中不过是可以围困至死的死地罢了。

    当然了,钱塘县没有高城深池,杭州城可是有的。要不然,正史上南宋就不会定都杭州了。

    这个牙人腹诽着,又带着几分羡慕,带着张正书他们来到了钱塘江入海口前面的滩涂。

    “小官人,你瞧见那处高地没,原先这里是一个脚店,只不过经营不善,垮了。那东家无奈,只能出售了。小官人,不是我说,你要建一个造船场,还不如建一处脚店哩。虽然此处不是市舶司附近,但如果价钱实惠,也能揽得不少客人的……”

    张正书倒是觉得好笑,这个牙人倒是好心,居然劝他做酒店生意。

    不过也是,不管是哪个朝代,吃喝住行都是稳赚的。

    但是,如果张正书只做吃喝住行,倒也不是不行。可他这么做,岂不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了?

    “开脚店就不必了,我在汴京城都有一家。倒是你去问问,有哪家脚店也好,正店也罢,想学炒菜的,我可以免费教授。对了,忘了告诉你,在汴京城,这炒菜技术就是我传播出去的……”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他知道一项技术不会传播得很快,即便是公开了炒菜的秘密,可也只是在北方流传开去而已。至于长江以南,还没那么快传播过来。

    这个牙人倒是很惊讶,虽然他猜测张正书是一个富家子,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大商贾。

    要知道,能在汴梁城中开店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这个富家子还懂得炒菜,就是商贾子无疑了。可他为何要传授炒菜技术呢,留着自己用,赚大钱不好吗?牙人暗中嘲笑张正书傻,要是他的话,是绝对不会把技术示人的,这可是能传儿传孙的吃饭技术啊!

    但是,他又怎么知道张正书的心思呢?

    炒菜技术并不是什么高科技,总是会被人窥知的。历史上到了南宋末年,炒菜已经通行全国了。

    可见,即便张正书没有推广炒菜技术,随着时间的推移,炒菜技术还是会被传播出去的。张正书这么做,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罢了。后世证明,以中国人的吃货属性,炒菜技术的绝对不可或缺的。如果中国菜肴里少了炒菜,那做法起码会少了几十种之多!

    “做脚店生意,又怎么能赚大钱?我做生意,都是要赚大钱的。”

    张正书半真半假地说道,其实这也是他的实话。

    只不过嘛,还有个原则,那就是除却高科技产业,张正书是不会做的。要是做了这些个行业,虽然能赚钱,但于国何益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八章: 另起炉灶

    只有提升工业实力,提升大宋的科技水平,汉人才能保持对游牧民族的技术碾压。同时,通过提升科技水平,潜移默化改掉腐儒的偏见。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旦作坊经济成为大宋经济的主流,上层的代言人自然而然就出现了。农耕经济虽然稳定,可又怎么能和工业经济相提并论?

    满朝诸公又不傻,有钱还不懂得去赚。

    一旦朝廷有官员加入到作坊经济大潮之中,那他们的屁股自然就会歪向作坊东家那边的。只要有一,自然就有二。儒家嘛,向来是说一套,做一套的。等他们品尝到作坊经济的好处时,谁剥夺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就会奋起反击的。如此一来,新的利益集团就形成了。

    但现在,这个潮流还需要张正书去引导,所以他又怎么可能把精力放在没有“技术含量”的行业上面呢?

    即便是纺织业,张正书也要利用新的纺织机兴起纺织改革的潮流,更别说其他了。

    “原来小官人是大善贾,倒是小的看走眼了……”

    这个牙人虚伪地奉承着,其实心中更加鄙夷了:“还不是想造一艘花里胡哨的船耍威风?”

    张正书当然不会在意他的吹捧了,什么看走眼?张正书又不傻,会相信这种鬼话。他又没有特别低调穿着麻布衣裳出来,而且这身衣裳还是最贵的绸缎,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了。再加上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怎么都不像普通人吧?再说了,敢一开口就要买下一个造船作坊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消遣戏弄的人吧?

    “果然,这些黑中介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张正书心中也有点冷笑,虽然知道这些牙人也是为了混饭吃,但这种手段确实不太光鲜。其实,像林百间这样跟你实话实说的“牙人”,真的不多了。而且,林百间也算是坏了牙人的规矩,但这规矩坏得确实好,最起码把价格摆在了明处,你要就给钱,童叟无欺。

    张正书更适应像后世的正规中介那样,或者像林百间这种亲自下场的卖方,满意了大家就直接谈价格。

    像这样牙人之间不透明的交易,张正书实在有点适应不来。

    不过,怎么样都好,反正买下这块地就不错了。

    对于这块地,张正书还是很满意的。这里地处钱塘江出海口,虽然没有太过近海,但是河道还算深,能容得下大船下水。关键就是能容得下大船下水,没有这一条,是建不起造船作坊的。不同于其他海船,张正书要造的海船有大有小,最大的可能比寻常的海船大得多,要是位置不够,船怎么下水?

    “这块地多少钱?”

    张正书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已经在压价了。

    要知道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干嘛要任凭别人宰割?做生意都不诚信,怪不得这些牙人不受待见了。

    “这就得去找找我那同行了,小官人你们且在这里等着,小的去去就回……”

    这个牙人告罪一声,就匆匆离去了。

    曾瑾菡等那牙人离去后,才小声地问道:“郎君,他是不是和同行私底下串通去了?”

    张正书也不好判断,只是说道:“暂且相信他们的职业道德,要是价格实在离谱,我们就直接绕过他们,和这块地的主人交易。”

    其实,在宋朝的交易里,牙人可以找上另外一个牙人,促成交易后两人都能得到佣金。也可以直接找上买家、卖家,促成交易。反正他们不用本钱,全凭一张嘴说东说西。但是,张正书也不想坏了行业规矩,有牙人还是不错的,起码宋朝对牙人的管理还算严格,一旦发现牙人弄虚作假,可以告官,他们可就有得赔了。要知道,牙人不单单是中介,还是双方交易的担保人。在交易之前,牙人需要对买卖土地的合法权和所有权进行确认,万一出了错,他们可是要担责的。

    在交易过程中,牙人需要监督契约的签订,交割给官府,完成土地上的税赋和免役钱的转移。当然了,牙人也需要拿到牙钱,也就是佣金。

    这个佣金的比例还是不少的,土地交易是大头,需要给的牙钱比寻常交易多了一倍,占到交易金额的百分之十左右!这个钱不给还不行,要是不给,土地交易就不合法。

    也就是林百间能钻了空子,他养着一大帮牙人,所以交易都不用给牙钱,还有的赚。

    张正书摇了摇头,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啊!

    百分之十的佣金,这可比后世的售楼小姐佣金高得多了。

    据张正书所知,后世的售楼小姐的佣金,能有个百分之零点四五都算不错了,而宋朝的牙人一上来就是百分之十!

    这样的暴利,怪不得人人都想“下海”当中介了,只凭一张嘴,就能赚这么多钱,何乐而不为?

    但是,这样的暴利,显然是畸形的,会让牙人越来越肆无忌惮。幸好宋朝的《刑统》管得还算严格,毕竟“牙人”是“下九流”嘛,是要严加看管的。所以,在宋朝这个时候,牙人还真的就没啥劣迹。就算是有劣迹的,都被官府收拾了,而且终身不能再碰“牙行”这个职业。

    但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买卖人口他们都敢做。像牙婆、拉皮条的,都是属于这一类。前些日子张正书碰着的那些游手,就算帮凶。他们逼良为娼,只为赚黑心钱,真的是“无罪都该杀”!

    正思索间,先前那牙人就匆匆回来了,他身后还带着两人。一个也是牙人,另一个则是这块地的东家。

    “这位小官人,是想买我的这块地?”

    这个东家显然是有点惊讶,张正书这么年轻,就出来做买卖了?

    张正书点了点头,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员外有礼了,我自汴梁城来,想在杭州盘下一个造船作坊。但听闻杭州的造船作坊都是能下蛋的金鸡,不肯转让。那我就只能另起炉灶,买地来建造船作坊了。”张正书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也不怕他不卖地,或者提高地价来卖。(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不祥之地

    “小官人果然是做大生意的!”这个东家佩服啊,造船耗费极大,不是一般的商贾,根本撑不起来。就拿一千料大船来说吧,建造一千料大船,起码要用掉上好整木百十根,其他木料也不少,还有生漆、帆布、铜铁……林林总总算下来,一艘船的造价都在数百贯。即便能卖到上千贯钱,除去成本,工匠工钱,所赚其实并不多。可能半年几月下来,造一艘船才能赚个四五百贯左右。

    要是对比起其他行业,半年赚四五百贯也还过得去。

    可造船又费时又费力,赚得还不多,投资还大,一般人还真的不敢这么玩。

    再说了,这个东家审视着自己这块地,也就两三亩左右,虽则带了个院子,可怎么也造不了多少条船吧?

    “难道是富家子,自己想造一艘花里胡哨的船,学那隋炀帝出行?”

    这个东家的心思,和牙人是一模一样的。

    “员外谬赞了,我就是普通商贾。给个实价罢,这块地我是很中意的。”张正书淡淡地说道。

    “三亩两分地,小官人,这杭州城的地价是一亩十五贯钱,再加上我这上面有房屋,也折价一并卖了,小官人给钱六十贯罢!”这个东家倒也实诚,给的价格还算公道。

    但是,张正书并不算了解杭州的地价,偏头看向了曾瑾菡。

    “员外,你这价格不对罢?”

    曾瑾菡倒也聪慧,明白了张正书的意思:“这十五贯钱,乃是肥田的价格。你这沿江入海之地,岂能以这价格卖出?以我瞧,给你中地的价格就不错了,一亩十贯,算上房子,给你四十五贯罢!”

    这东家有点踌躇了,他知道曾瑾菡说得是对的。

    本来嘛,这做生意的就是这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东家是习惯性地开价了,曾瑾菡的还价虽然不符合他的心理预期,但是却符合市场行情的。杭州一地,多种桑树养蚕,这好的地方都拿来种桑树了。再加上丝绸价贵,所以杭州的地价也不便宜,一亩上好肥田,确实要十五贯钱以上,甚至地段好的,还要三十贯以上。

    但是,瘦田的价格却不高,因为产桑叶不多,种桑树不划算,只能种水稻。所以,瘦田的价格在六贯钱左右。

    不肥不瘦的田地,能卖出十贯钱,已经算高价了。这种田地的地位很尴尬,种桑树嘛产量不算高;种田嘛,又有点浪费,划不来。所以,这种田地反而是没人要的。曾瑾菡对曾家的生意,对杭州的了解不少,一下就说中了要点,那东家只能说道:“小娘子果然是杭州人,我交了小官人这朋友,四十五贯就四十五贯罢……”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验证过地契,我们就签字画押,送交官府厘定,钱契两讫后,我请员外吃酒!”

    “吃酒就不必了,小官人要是赶时间,那就快些办事罢!”

    张正书听着这东家的话,怎么感觉他比自己还要着急?

    也许是察觉到了张正书的疑问,这东家也有点扭扭捏捏。但是,旁边的牙人却多嘴了:“小官人,你是不知情啊,这块地邪门了,不管是做甚么生意,到最后都是亏本的。而且不是亏小的本,而是亏大本。就拿这位员外来说罢,他先后开了米市、花圃、脚店,都是亏得血本无归……”

    “就你多嘴!”

    这位东家脸上也羞赧难耐,忍不住斥道。任凭谁被说中了心事,也是要恼羞成怒的。这位东家,也不例外。

    “哦,还有这事?”

    张正书也觉得奇怪了,要知道杭州本地的粮食不够吃,大多数是要从别的地方运粮食过来,才能维持得了城中几十万百姓的用度。所以说,在杭州城开一个米市,那绝对是有赚不亏的,可怪异的是,这个东家亏本了,还是亏大发了那种。

    再说花圃,宋人爱花,看着满街的宋朝百姓戴花,就知道宋人对花的喜爱是刻进骨子里的那种了。所以,不管是在宋朝哪个大城市开一个花圃,也是大概率能赚钱的。从这个角度说,这位员外的选择没有错。但怪异的是,他还是亏了。

    亏得最多的,自然还是要属脚店。

    什么是脚店?就是让人临时歇息一下的小客店,和客栈无二,还提供简单的饭菜。要是做得好,做得大的脚店,其实和正店也没啥两样了。只不过嘛,正店的要朝廷赐下名头才能改称的,而脚店则是相对大众一些的店铺。不管你是专门供给酒菜,还是兼营住宿也好,只要不是正店,那就只能是做成脚店了。正店和脚店的区别,不仅仅是在装潢、官府承认、能榷酒买卖这几点,单单是服务上面,也差了许多。

    但脚店有个好处,就是能在乡野郊外开设,并没有人来管,也不用像后世一样申请营业执照。

    所以,只要是在来往客人众多的官道旁,也是有固定生意做的。

    很显然,钱塘江旁,入海口处的这块地,正是往来旅客必经之地。

    按理说,这样的地利,开一家脚店,怎么也能赚点钱吧?事与愿违,这个东家还是亏了。一来二去的,这块地就被愚夫愚妇视为不祥之地了。虽然这个东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中国人嘛,特别是被儒家思想影响甚深的中国人,往往会秉持“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念头。可偏偏,中国人对神佛啊、仙道啊之类的也敬畏有加,所以这位东家还是关了店门,一门心思将此地打包出售了。

    张正书是向来不信邪的,从现实角度分析,这位东家开店的经历,只有脚店是开对了。在这里卖大米,虽然是离钱塘江入海口很近,但是没有多少居民在此处居住,他们为何要绕道这么远买并不便宜的米呢?花圃也是,虽然宋人喜欢花,但也没必要跑这么远买一枝花戴着吧?

    这东家学乖了之后,脚店是开对了。但是,他却忽略了人心。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就不是冤枉你了吧?

    在宋朝,神怪一说还是很有市场。

    且不说那博君人(说书先生)喜欢胡诌乱编,吸引听众。乡间愚夫愚妇,也会传谣言。正所谓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最后自然此地就成“不祥之地”了。即便这员外走对了路子,却无法把名声扳回来了。再加上旁边也有几家脚店在争夺客源,一来二去的,谁还敢光顾他的脚店?(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章: 锱铢必较

    所以,这个员外很不幸地被流言蜚语,不实谣言给击溃了,甚至丧失了继续经营的信心。

    不得已,这个员外才无奈地出售了这块地。但是把消息传给牙人半年多了,杭州城内谁人不知道这是一块“不祥之地”?所以,根本没有接盘侠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冤大头,正想宰一笔水鱼的时候,却被牙人一席话“道破天机”,这员外哪能不恼怒?

    只是这牙人也不怕:“曹员外,这事你想瞒也瞒不住的,待得去到官府,父母官问起这小官人知晓内情么,要是小官人答不知情,你就是欺诈之罪,可是要行刑的,这契约也作废了……”

    牙人确实是怕,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着想。契约作废,他也要被罚巨额钱银,这是牙人不愿意承担的。或许在其他乡村县镇里,牙人作恶很猖獗。但是在大城市中,特别是涉及到田地宅屋的交易,牙人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别一个钱没赚到,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员外也是恨得牙痒痒,生怕张正书知晓了内情后甩手就走。他好容易找到一个接盘侠,哪里能放过?“这位小官人,先前之事我没说清,是我不对,这样罢,这地你四十贯钱拿走就是了……”

    说着,这员外的表情很是心疼。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就少了五贯钱,搁在谁身上谁不疼啊!一贯钱约等于后世一千五百多块钱,而且还是购买力极高的一千五百多块钱,五贯就是七千多块钱了。

    毕竟只是在杭州,而不是在汴梁城,地价也没贵到那么离谱,大体上还是符合大宋国情的。

    当然了,这地方要是一座园林,哪怕是只占三亩地的小园林,怕也要几百贯钱了。两位牙人也有点吃惊,没想到这个员外一退就是退这么多步。跟着这位员外的牙人立即说道:“这价钱还有待商榷,价格太低了官府那边也不好处理……”

    另一位牙人为了钱银着想,也开口说道:“其实四十五贯钱已经不算贵了……”

    两个牙人伸出手,合在一块,在袖子里你来我往的商讨了一番,给出的结论是:“一共五十贯钱罢,五贯钱是牙钱,我们二人均分,四十五贯钱是置地钱,还要补上赋税、免役税,大抵上又是一贯钱……”

    张正书头都大了,幸好他不差钱,不然单单是这土地买卖,都能把他搞穷了。

    怪不得宋朝不抑兼并,原来买卖土地里,还藏着这么个隐藏费用啊?突然想起他那便宜老爹,手里握着的土地不计其数,那他岂不是做了冤大头很久了?怪不得他把土地当成是命根子,死死的拽在手里,一亩地都不肯卖。像属貔貅的,只吃不拉。原来是因为用高利贷手段拿到的土地,不用交牙钱,只需要给足赋税和免役税就行了。

    要不是张正书是穿越人士,他也会钻这个漏洞的!

    果然,宋朝不抑兼并,虽然还有牙钱,有补交赋税、免役税等等手段来调节土地,避免土地太过集中。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利用高利贷来获取田地,已经是一种秘而不宣的潜规则了。农民能不用交牙钱,还以为赚了大便宜,其实亏得最多就是他们。

    土地没了,虽然还能佃租,但是未来呢?子孙怎么办?

    不过这也是历史大势,也可以说是金融大势,财富注定要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如果朝廷不作为的话,没能促进税收,实现收入再分配,那么贫富越来越悬殊,最后矛盾不可调节,几百年又一次轮回出现了。这就是历史怪圈,怪就怪在人性,太过贪婪。

    其实对于张正书来说,只要是汉人王朝,那谁做皇帝也不相干。

    可被异族入侵,导致中华文化长歪了的,那就是死都要阻止这种事发生的了。

    反正天下分分合合,都是在“土地”这个根源上。张正书很快就有能力堵住这个漏洞了,一旦银行出来,广铺天下之后,很多地主会蓦然发现,他们再想拿下一亩良田,成本会大大的飚升。而再对比工商业的兴盛,他怎么理财,张正书觉得这是一个用脚指头都能做出的选择。

    社会风气一旦形成,除非有绝大的外来力量摧毁,不然,这个势头是永远遏制不住的。资本这个吃人的怪兽,就这么被放出来了。

    张正书还在神游天外的时候,曹员外还以为张正书不愿意,皱眉道:“四十五贯钱,小官人能接受?还是四十贯钱罢,牙钱给足你们便是了……”

    牙人却摇了摇头,说道:“曹员外,莫要让小的们难做啊,这世道可越来越不好混了。平日里我们也就是靠多跑腿才能赚些钱,你想让我们一下子全都赔光么?若是其他事也就罢了,可这土地买卖,没有官府盖印,是不得生效的。曹员外,你就高抬贵手呗,你也不缺这么几贯钱……”

    曹员外也是开始大皱眉,说道:“这……”

    “不就是五十贯钱罢了,我给。”

    张正书也懒得讲价了,正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这个地方确实还是不错的。除了不像其他造船作坊那么大之外,其他硬性条件都不错了。

    至于地方窄小?这个算事吗,只要有钱,什么宅地买不到?更何况,张正书仔细瞧了一下,周遭方圆几里地,都是“荒地”,只要价钱合适,拿下来应该问题不大。

    关键是要先把这个地方拿下来,那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了。

    “小官人果然是做大事之人!”

    曹员外也佩服了,开口就是几十贯钱的,那都是有钱人呐!江南人不像北方人这样豪爽,哪怕家财万贯,也要扣扣索索的,把一文钱都计算得门儿清。这是性格使然,无关财富多寡。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江南有许多隐形的富豪。看模样不过是寻常员外的模样,其实家中藏有钱银数万贯的大有人在。做生意锱铢必较,和北方人豪爽的性子不同,张正书也是深有体会的。因为在前一世,他也是个南方人。(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一章: 说多了都是泪

    曹员外当然不属于隐形富豪的行列,他不过是因缘际会,才能盘得下这么大一块地做生意。可惜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罢了。不过,曹员外也还有其他进项,倒也不怕家道中落。

    张正书能这么大方,不是因为他这一世是北方人就改了性子。他始终认为,做商人嘛,不锱铢必较,那还算什么商人?只不过现在他的“钱”挺多的,还是张根富放高利贷得来的不义之财,所以他用起来没有丝毫心理负担,一个劲的花,使劲花!

    当下,验过地契,签字画押之后,曹员外催促道:“快去官府盖印罢,不然这就是犯法了……”

    “不急不急,这周边的地,是哪家的?我一并买了……”

    张正书这句话说出口,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曹员外都有点震惊了,这方圆可是几十亩地啊,就算是在造船作坊林立的杭州城,也算是最大的那种造船作坊了!也就是官营的造船作坊,堪堪能比拟罢了。

    “小官人,你真个要建造船场么!”

    这两个牙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眼睛里满满都是惊讶。

    “不错,这还有假?”

    张正书觉得好笑了,他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好吧,善意的谎言是有的,但这种事他从来不会开玩笑。

    “这……”曹员外苦笑道,“这些土地都是我的,之前我曹家拿下了这些地,原先想着能成个坊市,不曾想在那一边,坊市先一步建起来了。一步错,步步错,我只能开个米行来对抗。唉,往事不要再提,说多了都是辛酸泪啊!”

    张正书十分同情他,然后露出了獠牙:“既然曹员外手里捏着这般多土地也无用,不如卖与我。我给的价钱,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句话是挺实诚的,从升值的角度来说,曹员外买地和卖地之间,足足赚了十几贯钱的差价。这还不过是三亩地,要是把这几十亩地都卖给张正书了,那赚的钱就更多了。

    “曹员外,你就考虑考虑罢,这地也种不了桑麻,也当不成良田,捏着也毫无用处啊!”

    这两个牙人知道,富贵与否在此一搏了。这般庞大的土地交易,可不是每天都能上演的。

    虽然宋朝不抑兼并,但是土地的税赋加上免疫税太多,苛捐杂税也不少,再加牙钱,买卖土地并不算赚钱。要不然,杭州城的地价哪里会这么低?也唯独聚集了一国资源的汴梁城,才能是寸土寸金。就连洛阳、长安、大名府之类的大城市,地价最高也不过是三十贯钱一亩罢了。

    付出和收入不成对比,除了种桑养蚕纺丝的商贾之外,有谁肯在杭州城大肆购地?平日里交易最多的,居然还是屋宅。屋宅交易中,虽然牙钱(佣金)也不少,有个百分之六左右。可怎么算,也比不上田地交易啊!

    所以是可以理解这两个牙人的想法的,无非就是要拿到更多的牙钱!

    曹员外沉默了好一会,才一咬牙说道:“也罢,一并卖与你了。且先说好,这地共有六十二亩七分地,得按照中田价钱来算!”

    这也是打包销售的好处了,这里的地哪里有中田?这两个牙人很想说句公道话,但想到中田和瘦田的差别,他们就默契地当了一回哑巴。

    “不就是钱嘛,多大点事?”

    张正书不当一回事,他要的是这一片土地,看重的是这造船作坊日后的潜力。别的不说,单单是把这里打造成造船基地,聚集成千上百的工匠,繁华程度就不会比一个村镇差了。要是张正书再把“家乐福”超市、纺织作坊搬到这里来,那更是热闹非常。

    对了,张正书觉得遗憾的是,前段时间张正书把三用纺织机推销给曾文俨,可惜曾文俨嫌麻烦,看不上。要不然,曾家丝绸的产量或许还能再往上翻几番的。

    曾文俨老了,已经没有年轻时的拼劲。这也能理解的,人老了就要守成,在加上曾家这时候家大业大,也难以掉头了。如果没看到新型纺织机的效率,曾文俨是怎么都不会引进的。要知道,曾家在杭州的纺织机,多达上万架!当然了,其中很多是“机户”,但曾家作坊里,也有千余架之多。就算是张正书提供图纸,叫曾家自己去打造,也要花费数千贯钱。再加上工匠要适应新的机器,时间方面也是个大问题。曾文俨谨慎,有他的道理。

    人性都是这样的,没钱的时候想搏一把,可有钱了呢?就会稳住了。但可惜的是,博一把可能把底裤都输掉,鲜少有人能闯出一条血路的。俗话说,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就是这个道理了。能成事的人,后面都跟着一麻溜的失败者。可惜这些失败者都没有姓名可寻,就拿这个曹员外来说,要不是张正书找他买地,张正书都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与很多人印象不一样的是,很多世家门阀、书香门第都不是什么“富不过三代”,甚至传承了几百年之久。因为这些世家门阀也好,书香门第也罢,他们家规很严,鲜少会出现纨绔子弟。而且就算出现了纨绔子弟,也有其他继承人可以补上,不至于家族跟着倒塌了。

    这是因为人家有底蕴,有金钱托底。

    很真实的一句话,这就是为什么有钱人的儿子敢于去尝试,因为他们的容错率很高。

    而普通人,要是一步错,那就基本没机会再来了。

    曾文俨是从普通人积攒到财富到这个地步的,运气可谓是逆天;而张正书不一样,他是二世祖,家业大到怎么挥霍都挥霍不完。

    人比人,气死人啊。要是曹员外知道张正书的身世,恐怕会暗叹世间不公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公的,只不过是曹员外手中没多少资源罢了。要是他有足够的钱,能舍得前期盈利,一门心思积攒老顾客,把坊市做起来,那他未必就不能赚大钱。可惜的是,他眼光是有的,但只局限在当下,那就不能怪谁了。

    交割地契,签字画押,到官府盖印交税,一系列流程下来,六十二亩七分地就易主了。

    提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曹员外总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亏了一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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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人介绍:
开封繁华,市列珠玑。张正书穿越到了北宋元符元年,开启了他的逍遥人生。没事就种种田,搞搞发明,赚赚钱,娶个娇妻过幸福日子。然而,无心插柳,他获得了一个好名声。佃户、工匠评价他:“张小官人雇我做工,薪资不曾短过,过年还有福利,真是好人!”合作商贾评价他:“张小官人有好买卖都告知我,合作共赢,诚信之人!”皇帝评价他:“为国着想,为君分忧,乃大宋好子民!”唯独邻国对他咬牙切齿:“这绝户毒计是谁想出来的?实乃天底下第一恶人!”(有两百万字完本作品,人品保证不断更)大宋好官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好官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