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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信田全文阅读

作者:文刀圭月     刺杀信田txt下载     刺杀信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君心动摇

    吉永凉内心深处对‘蝮蛇’的忌惮,仍然没有消退,反而愈加厉害。

    他确实怕,怕现在这个韩新初是假的,会让他万劫不复,永远被埋葬在深渊里。

    两日后的华海市被一场大雪所覆盖着,这是今年初冬的初雪。

    对于居住在这座地理位置比较靠近南方的城市中的人们,这样的雪景也是格外充满了野趣。

    申明剧院的门口,春秋和段小楼有说有笑的正在清扫着门前的雪积雪。

    “段哥哥,春秋一直想问你,你当了多久的演员了?”春秋停下手中的活,抬头问道。

    段小楼抬起他那细嫩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不过两年余些时日而已。”

    春秋好奇的说道:“那么,段哥哥你好厉害。”

    段小楼将最后一撮雪堆到墙根后,笑道:“何出此言呢?”

    春秋说道:“春秋在舞台下看着舞台上的段哥哥表演的剧目,好像这些角色就是为了你量身定做的。”

    “或者说,这些角色就是你!”

    段小楼听到春秋这话,脸霎时有些绯红,他心头升起一股暖流,他说道:“哪里有你说的这样神乎其神,我不过是喜欢演戏而已。”

    春秋却满面尽是崇拜之色的继续说道:“段哥哥,你是发光的,你知道吗。”

    段小楼一愣,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停的加速着,他似乎也看到了一束光。

    就在这时,韩玉从剧院里走了出来,她看到段小楼和春秋两人,说道:“扫个雪,需要这么久吗?”

    “苏导喊你们,快进来吧。”

    段小楼和春秋相视一笑,遂而跟着韩玉走进了申明剧院里。

    一直站在对面茶楼二楼看着发生的这一切的吉永凉,正在等待着,等待着韩新初。

    终于,在晌午后,韩新初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从申明剧院里匆匆而出,向后面的桂花巷一路小跑着而去。

    吉永凉把茶钱放在桌上后,也疾步下楼跟了出去。

    桂花巷是华海市最繁华的巷子,里面多是售卖各种小吃,且人流络绎不绝。

    韩新初走在前面,他欣喜的左看右看着每一个摊位,吉永凉较着他两米的距离跟在身后。

    走了大约一刻钟,韩新初在一处小摊位前停了下来,吉永凉看去,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这是一个卖小吃的摊子,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笑盈盈的看着站在摊子前的韩新初问道:“小伙子,要一份茶粉糕?”

    韩新初立刻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我要这样的一块就好。”

    那女老板从右手边的桌案上拿起一把细长的切刀,在一块墨绿色的晶莹剔透的方糕上熟练的切了四下。

    然后用一张油纸把这块墨绿色的茶粉糕包好,递给了韩新初说道:“请拿好。”

    韩新初把钱递给那女老板以后,说道:“谢谢您。”

    他甚是满意的拿着那份茶粉糕向回去的方向走去,吉永凉也来到那茶粉糕摊子前。

    他问道:“茶粉糕?多少钱一份?”

    女老板笑着说道:“三角钱,先生您要多少钱的?”

    吉永凉看了看说道:“和刚才那位小兄弟一样的就可以。”

    女老板一边切糕一边说道:“这个小伙子,极爱吃我做的茶粉糕,您也是他的朋友吧。”

    “他刚刚那种糕离开,你没见到他吗?”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他倒是时常对我提起,所以今日来试一试。”

    “只是他每日都来买吗?”

    女老板想了想说道:“这倒也不是的,他是生面孔,也就是十几天前才总是来的。”

    吉永凉笑了笑说道:“老板娘记得这么清楚,在下佩服。”

    女老板抿嘴笑了笑说道:“哈哈,我在这桂花巷卖了十年的茶粉糕。”

    “别的且是不说,只要是在我的眼前走过的人,我是一个个记得非常清楚。”

    吉永凉提着茶粉糕笑了笑,躬身施了个礼,便继续跟着韩新初。

    走了一段路,本来阴郁的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韩新初停住了脚步,他抬头看着天空,伸手接了几片雪花。

    吉永凉站在街角,可以看到韩新初的侧脸,他一阵恍惚,似乎时光回到了很久之前。

    那时他们还在海那边的家乡时,也是这样的下雪之日,信田辛出对他说着自己的远大志向。

    那一刻,吉永凉就知道,这个眼前的人就是自己以后哪怕也要舍命守护的。

    他对信田辛出的仰慕和尊敬,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懂得的,他于他如同苍凉的漠北中的绿洲,是生命的价值。

    吉永凉想到这里,没有再犹豫,他疾步走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韩新初的手腕。

    他被突然出现的吉永凉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粉糕差点掉在地上,好在吉永凉敏捷的接在了手中。

    “季先生?”韩新初惊道。

    吉永凉单刀直入的说道:“杀了信田辛出。”

    韩新初听到这话,怔了怔,遂而挣脱着吉永凉的手,却没有任何用处,他急道:“我说过,你不要再来找我了,那个人死与不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吉永凉眼中皆是冷色说道:“那么,如果我说若是信田辛出不死,这整个剧组的人都要给他陪葬,你觉得还会与你无关吗?”

    韩新初惊讶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吉永凉继续低喝道:“信田辛出早就盯紧了这座剧院,因为里面有一个同进会的乱党。”

    “信田辛出用他的爱人引他出来,却没有成功,现在他知道了同进会乱党的下落。”

    “你认为这座剧院里的这些人还会安好吗?信田辛出会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杀掉。”

    韩新初向后踉跄了一步,他看着吉永凉,怔怔的问道:“信田辛出到底是什么人?”

    吉永凉缓和了一下表情说道:“他,是一个普通人。”

    韩新初仍旧问道:“普通人?为何一个普通人想要杀死这么多人?”

    吉永凉见到韩新初这样的表情,心下有了不少把握。

    他说道:“这茶粉糕的味道清新淡雅,看上去很普通。”

    “但是,你知道用来做它的间清叶吗?”

    韩新初摇头说道:“不知。”

    吉永凉说道:“间清叶,是生长在悬崖山间中的一种树。”

    “它为了抢夺身边其他植物的营养,会释放出一种剧毒,杀死其他植物。”

    “然后从石缝之中破土而出。”

第十七章 旧的地图

    “够了,你别说了,我答应。”韩新初制止的吼道。

    吉永凉见到韩新初终于松了口,他看了看手中的茶粉糕,对韩新初说道:“茶粉糕。”

    韩新初冷眼看了一下吉永凉,说道:“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他便转身要离开,吉永凉却是想到了什么,又将韩新初喊住:“等等,你打算怎么动手?你知道谁是信田辛出吗?”

    韩新初停在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他说道:“明天剧组就要开拍新戏。”

    “既然你说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么他的眼中一定有杀气,而他只要动手,我相信我会看得出来。”

    吉永凉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始终会回来的。”

    韩新初对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感到很诧异,他微微皱眉说道:“再会。”

    吉永凉没有说话,他目送着韩新初的背影直到拐角处不再看到,他才展开手中茶粉糕的油纸。

    他拿出一块墨绿色的糕,放进了口中,那熟悉的味道又占据了吉永凉的心头。

    他知道信田辛出即便重伤失忆成为韩新初,可是那刻在骨头上与生俱来的无情残酷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吉永凉把剩下的两块茶粉糕也一并全都塞进了口中,快速吃完。

    他要快,所有事情都要快,其实信田辛出发生意外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刺激信田辛出的记忆加快恢复。

    还有一个月,华海市的地震就会准时到达,等到那时若再不能找到那处位置,必定会前功尽弃......

    一月初三,前往松间寺截获“白鸽”之前夜。

    “大将,你手中的是什么?”吉永凉看了看信田辛出手中拿着的一个纸卷,将桌案上的灯调制的亮度高了些问道。

    信田辛出微微笑道:“吉永君,我正要告诉你,请看。”

    说着,他将手中纸卷上的系绳解开,铺展开放在了桌案上。

    吉永凉疑惑道:“一张,地图?”

    信田辛出点点头说道:“是,这是华海市十年之前的地图。”

    吉永凉仍是问道:“大将为何要那一份华海市十年之前的地图来研究?”

    “属下听闻近几年华海市变迁的非常迅速,这张地图上所指的建筑物和道路几乎已经全都不见。”

    信田辛出说道:“吉永君你说的没有错,但是你看这里。”

    吉永凉看去信田辛出所指的位置,那里标注的是一个名叫辉光校场:“一处校场。”

    信田辛出低头看着地图上的校场,说道:“那里不仅是一处校场,吉永君,你知道吗!”

    “陵阳君大墓就在辉光校场的下面。”

    吉永凉一惊,随即说道:“这,怎么可能?那里会有墓存在?大将您是否是搞错了?”

    信田辛出抬起头坚定的说道:“没有错,那里就是陵阳君大墓,没有一点偏差。”

    吉永凉怎么也不能将这些联系在一起,他说道:“大将,虽然属下对风水墓葬不了解。”

    “但是,怎么会有人将墓地建造在城市之中,关键它还是一座古代大墓。”

    信田辛出继续指着地图说道:“这座校场始建于三十年前,那时这里还是一片乱葬岗。”

    “一个从关外进入到景国关内的镖师私卖了雇主的货物,得到了一大笔钱财。”

    “然后他便在这里建造了一座校场,做起了教头。”

    “可是,自从这座校场出现后,整个华海市便没有再平静过。”

    吉永凉想了想说道:“若是如您所说,下面是陵阳侯大墓,那么上面竟然还有乱坟弃尸,岂不是令墓主不安?”

    信田辛出说道:“不仅如此,而且这个镖师把乱坟清理后,又动土,完全改变了陵阳侯墓的风水。”

    “以至于陵阳侯的后代或是死于非命、或是颓废一生。”

    吉永凉问道:“大将,如何知道这些的?”

    信田辛出将地图卷起重新放好在行李里,说道:“一个杀人犯。”

    他接着说道:“吉永君,明日逮捕‘白鸽’后,我们便要寻这大墓。”

    吉永凉应道:“好,可是大将,属下有一件事不明白。”

    “我们进驻第三兵团大的目的是要完成大融合的事业,这陵阳君大墓?”

    信田辛出从身后的书橱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吉永凉,走到窗前说道:“吉永君,我一直对你说过。”

    “武力征服来的大融合不过是一个人心不稳的另一个乱世。”

    “你看看下面这些百姓,他们有商人、有货郎、有乞丐、有戏子,他们是男人、是女人、是孩子。”

    “但是你忘记了一点,他们首先是普通人,商人想要挣钱,货郎希望有更多的人买货。”

    “乞丐祈求今日能要到残羹剩饭,戏子只想要自己的功夫继续传承下去。”

    “他们求的是安定,战争只会让他们反抗的更加厉害。”

    吉永凉看着会馆下来往的车马和人群,他点点头说道:“所以,大将要更加了解他们的文化历史。”

    “从精神和思想上征服他们。”

    信田辛出满意的拍了拍吉永凉的肩膀微微笑了笑......

    站在街角的吉永凉回过神来,他与信田辛出最后分析出的老校场的位置,就在申明剧院附近。

    这几日他在申明剧院前后和对面的海天大酒店都已经转了好几遍,却仍是没有任何线索。

    韩新初回到申明剧院后,陈唱急忙跑了过来说道:“你到哪里去了?”

    韩新初一愣,随即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买茶粉糕了。”

    陈唱问道:“糕呢?”

    韩新初这次想起来,那茶粉糕还在吉永凉的手中,他说道:“吃了。”

    陈唱摇了摇头埋怨道:“下次出去之前记得报备一下,我们急的到处找你。”

    “找我做什么?”韩新初诧异道。

    这时,段小楼走过来微笑说道:“今日苏导说要开新戏了,新初你会有角色的。”

    韩新初盯着段小楼看的出神,他似乎没有听到段小楼的话,只是无动于衷的继续看着他。

    “新初,你在看什么?”段小楼晃了晃手问道。

第十八章 谢宅走水

    韩新初一怔,随即笑着说道:“没,没什么。”

    段小楼开玩笑的说道:“小新初,是不是听到有角色可以演出,一时有些惊讶!”

    韩新初点点头说道:“是啊,有些,有些没有想到。”

    在现在的韩新初看来,这剧组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可能是那个叫信田辛出的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要找到他,用这双手把他了结,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他真的会这样做吗?

    这时,陈唱走到舞台上拍了拍话筒,说道:“朋友们,安静一下。”

    众人听到她的喊话,皆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和谈话。

    陈唱环顾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各位,新戏开拍的事情大家也已经都详知了。”

    “我在此不多做赘述,不过有一件事情,还要请大家一起帮忙。”

    段小楼站在舞台下笑着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可以有年轻劳动力的,哈哈哈。”

    陈唱笑道:“第一个先让你上,哈哈哈。”

    “大家都知道,新戏需要布景,但是一时要找到更大的地方,肯定会影响进度。”

    “所以,在申明剧院围墙后的空地上,我们会把剧中最重要的场景,谢宅搭建起来。”

    “还请各位一起帮忙出力,多谢了。”说完,陈唱躬身拘了个礼。

    韩玉先说道:“既然是为了新戏开拍,我们便不会推辞。”

    段小楼也说道:“对,我们申明剧院一向团结,大家加把劲一起干活,早日投入拍摄。”

    陈唱说道:“再次多谢各位了,当然我们也请来了工人师傅先将谢宅的外部搭建起来。内部则需要各位着意多添加些装饰。”

    这时,场记走上了舞台附在陈唱的耳边说了几句,便又下去了。

    陈唱点点头说道:“各位,我们的电影进度需要有些改动,本来原定是先紧着布景,搭建谢宅为主。”

    “苏导方才说,一个月后我们要出外景,离开华海市。”

    “那么,今日便要开拍序幕,各位手中的剧本也已经到位,请根据自己的角色开始进入拍摄中吧。”

    言罢,众人皆散去开始准备自己的工作,而韩新初则是手里拿着剧本,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春秋轻轻唤道:“哥哥,哥哥?”

    韩新初仍是无动于衷,他出神的望着舞台上正在忙碌的几个人,他在想着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信田辛出。

    “新初哥哥,你在想什么?”春秋轻拍了一下韩新初,又一次唤道。

    韩新初一怔,猛地回头看去,低声喝道:“谁!”

    春秋被韩新初的眼神吓到了,他眼中那种提防和戒备,还有说不明的杀气,让春秋不寒而栗。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那是曾经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之时!

    “新初哥哥,我,我是春秋。”春秋轻声答道。

    韩新初一愣,接着微微笑道:“嗯,你找我有什么事?”

    春秋缓了缓心神说道:“那,那个苏导说,序幕的拍摄马上就要开始,让我们准备一下。”

    韩新初点点头应道:“好,走吧。”

    说完,两人一起向后台的化妆间走去,陈唱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她心想道:看来要尽快拍摄谢宅的戏份才可以,不然他随时有可能会动手。

    “苏导!”陈唱见到苏河题走过剧场里,她忽然喊道。

    苏河题见到站在侧幕的陈唱,便走了过去,问道:“何事?”

    陈唱说道:“他在找下手的机会。”

    苏河题皱眉说道:“昨日,我与秦关见了一面,他非常确认美坚合众国的生物专家不在这里。”

    陈唱一惊诧异道:“那他为何会来此?”

    苏河题接着说道:“那日秦关见到他寻问申明剧院的位置,他便告诉了他。”

    “即便这样,信田辛出也是出于别的目的来到此地的,所以我们还是要继续行动。”

    陈唱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若是如此,那便在进入谢宅之前动手。”

    “不,就要进入谢宅以后再动手。”

    “因为,刺杀生物专家的人还未找到,还有他的计划是什么,我们皆是一无所知。”苏河题摇头说道。

    陈唱想来,苏河题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便没有在多说话。

    大约半个时辰后,新剧的序幕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场记拿着打板喊道:“《旋涡》序幕,第一场,开始!”

    春秋捧着剧本,有些紧张的念道开场白:“一望无际的大海,幽蓝深邃,它的表面如此平静和柔美。”

    “可是,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深海下,藏有的暗流和旋涡是多么的可怕!”

    就在春秋刚刚把第一段旁白念完时,只听到后院里有人喊道:“走水了!布景走水了!”

    陈唱看了一眼苏河题便向申明剧院的后门跑去,只见快要搭建完成的谢宅此时此刻正被大火包围着。

    噼里啪啦的烧断木头的声音传来,陈唱拉住一个正在往这边跑过来的工人师傅急问道:“怎么会着火的?”

    几个提着水桶的工人皆停住脚步,急道:“今日风大,宅子里的炉灯被吹倒,里面的油全都洒在了窗帘上面。”

    陈唱一怔,随即赶紧跑回去,她来到剧场里喊道:“快跟我走去救火,谢宅起了大火。”

    众人面面相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陈唱见他们一动未动又急道:“快啊,布景着火了!你们愣着做什么!”

    段小楼先反应过来,他喊道:“哥几个,咱们去救火。”

    话音刚落,剧组的几个男演员和工作人员就赶紧拿着各种器皿接了水去救火。

    却是,所有人忙活了大概快要一个时辰,谢宅的布景还是未有被保住,它被烧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烧焦的木头七横八落的躺在地上。

    苏河题从外面赶回来时,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坐在四处,呆呆地望着这片烧毁的废墟。

    “人没有受伤的吧?”苏河题第一件事便是问道。

    陈唱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好在发现的及时,但是因为是灯油引起的,根本救不了。”

    苏河题面无表情的说道:“人没事便好,布景可以再建,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说着,众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向剧院走去,春秋踩在一块木板上,还未太用力,那木板竟然霎时间便是断裂成了两半。

    春秋只是在身边韩新初一眨眼的功夫,就摔下了木板。

    但是,当韩新初要去拉住春秋时,却见到他摔落的地方,竟是一个大坑!

第十九章 春秋旧事

    春秋跌坐在土坑里,众人皆是惊讶的站了起来看着他。

    “这,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坑?”春秋惊道。

    此时已经是快要到亥时中,冬日的夜,非常的寒冷且黑暗。

    苏河题从身边的一个工人手中提过一盏灯,举到土坑的上方看去。

    这土坑里的土质细腻柔软,且颜色比其他地方都要深一些。

    他想了想说道:“几位师傅,劳烦你们用吊绳将我们的演员拉起来。”

    几个工人师傅赶紧去取吊绳,春秋摆摆手笑道:“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站起来爬上去就好。”

    却是话音刚落,就听到苏河题大声喝道:“别动!找死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苏河题给吓到了,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笑容灿烂明媚的样子。

    但是,此刻这样的他,却是令人顿时生畏。

    春秋愣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他有些害怕的抬头看着韩新初,希望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些安慰。

    然而,韩新初只是怔怔的盯着这个土坑,他心中想着:为何这个土坑我仿佛在哪里见过?

    段小楼此时安慰道:“小春秋不要害怕,我来抓住你的手。”

    说着,段小楼蹲下来,趴在土堆旁把手伸进去,微笑的看着春秋。

    春秋正在低头将吊绳绑在自己的胸前,他听到段小楼的这话,微微皱了皱眉。

    他抬头之际,却换了一副微笑的面孔伸出手去说道:“哥哥,你对春秋真好。”

    韩玉冷冷的站在段小楼的身旁看着这一幕,她说道:“若是自己可以上的来,便不要连累别人。”

    春秋一怔,随即又把手撤了回去,尴尬的笑道:“对,对,玉姐姐说的对。”

    韩玉一把抓住段小楼的后衣领提了提说道:“还不快起来。”

    段小楼悻悻的看了一眼春秋,满脸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他自是不敢惹韩玉的。

    韩玉现在虽是申明剧院炙手可热的黄金女配角,然而她曾经却是反串武生出身。

    那一身童子功夫了得,唱旦角的段小楼当然只能言听计从。

    不过,韩玉却也是一心只为段小楼想着,因为他是她这辈子,哪怕下辈子也还不清恩情的救命恩人。

    所以,她只能用尽所有办法,在这乱世之中,护他平安无恙。

    春秋被救上来以后,苏河题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在此我只说一遍,这土坑的土质不一般,若是掉下去,只会如掉进流沙一样,动一动便是个死。”

    “你们所有人在这土坑填平之前,不准来到这后面一步!”

    众人皆是点头应道,苏河题严肃认真的样子,没有人敢去违背,他的话没有人敢去忤逆。

    忙了很久,深夜早就已过,众人散去各自回到各自的住处之后,整个后院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却是,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从申明剧院的房顶上飞了下来,停在了那堆烧焦的废墟边缘。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速行衣,脸被面罩挡着,根本看不到样貌。

    但是那瘦削平坦的身材,倒是可以断定这人是个男人,他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后,便向那土坑走去。

    他来到坑边蹲下后,从腰间拿起那一把挂着的短小弯刀,向坑内的土中扔去。

    那短小弯刀霎时旋进了流沙泥土里不见了踪迹,而另一头那人拽着一根绳子,应该是做拴住短小弯刀之用。

    只见,那一坑的土在一声沉闷声中,向下坍塌而去,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出现在这人眼前。

    他遂而点燃一支白色蜡烛,伸进洞口之中,蜡烛的光芒瞬间熄灭。

    这洞中是有沼气的,这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着。

    然后就见他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绳子缠绕在自己的右臂两圈,接着向后猛退了一步,用力一拉,那土坑竟然还原到方才的样子。

    原是,这短小弯刀竟然是卡在泥沙下的一扇木盖子之上!

    那男人见到土坑恢复如初,便向申明剧院对面的海天大酒店疾步跑去。

    这申明剧院的所有演员和导演皆是住在这海天大酒店里面,他来到了春秋的房门前,警惕的看了看身后,确认没有人以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灯是关着的,他没有打开,他走到客厅的窗边,向楼下看去,凌晨三点的街上空无一人。

    他仿佛安心一般,将自己的面罩摘了下来,却不想这凌晨拂晓前触出没的人竟然就是春秋!

    当然是他,也必然是他,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流浪的乞丐,而是一个杀死三个无辜之人的死刑逃犯。

    半年前的一个午后酷热难当,春秋背着包袱,手里提着一壶好酒走在回乡的路上,这是他自海外求学后第一次回家看望自己的妻子和父母。

    学成归来的他打算用带回来的一笔钱,在镇上开一个古玩铺子,供养这三个对他来说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但是,他却因为一只不该伸出去的手,不该动的恻隐之心而迈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连同他的妻子和父母一起永远再不见了天日。

    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春秋听到有一阵阵的痛苦喘气声传来,他向周围看了看,只见在右手边的田地里,躺着一个人。

    春秋紧了紧脚步,还有理会,他要赶快回家看望多年不见的亲人们,许是这人是个醉汉乞丐一类的。

    却是越走,那声音竟是越往春秋的耳朵里钻去,他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向村子里走去。

    可是,就在他踏进村口的一刹那,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自语道:“春秋,你为什么要停住!不要管闲事,快回家。”

    说完,春秋又迈了一步,还是又停了下来,他有些气愤的转身向那田地里跑去。

    他还是没法做到见死不救,他在心里给自己说道:过去问一问也好,不一定要做什么。

    春秋跑到那人身边,这才看到那人的脚踝上的肉已经全都不见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先生,你怎么了?”他看到这一幕,急问道。

    那躺在地上的男人挣扎着,喘着粗气,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我被狼,袭击了。”

    “求你,求你救救我,我,我不想死。”

    “我的妻子还有年幼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她们若是没有了我,可怎么活啊!”

    春秋一时不能忍心看到这人就此在这里丧命,他只好将这男人扶起,说道:“先生,你试一试能否动一动。”

第二十章 不杀伯仁

    春秋又唤了几声,那男人竟渐渐无了意识,他有些急道:“先生,您应一应我。”

    那男人仍是没做任何反应,春秋见他那脚踝处的血早就流干开始干涸。

    他干脆将那男人架起来背在了后背之上,向村子里走去。

    刚刚快走到村口时,就见到同村的两个年轻男人迎了上来,他们关切的问道:“两位这是发生了何事?”

    春秋看着这两人,先是一愣,遂而喊道:“平哥、大海哥!”

    这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看向春秋,他们异口同声道:“这位小兄弟是?”

    春秋开心的笑着说道:“平哥,我是春秋,你识不得我了吗?”

    那穿着一身灰色布衣的男人是熊平,和他一同站在一起的是霍大海,他们都是曾经春秋离乡之前的好哥哥,好玩伴。

    “春秋!你,你怎么,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好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竟是一丝都未见老。”熊平惊喜道。

    霍大海拍着春秋的肩膀笑着说道:“哈哈哈,虽然不见老成,却是身体结实了不少。”

    春秋用力的点点头看向他们两人,说道:“嗯,春秋好想念你们啊。”

    说罢,霍大海赶紧说道:“咱们先赶紧回你家吧,我看你朋友伤的非常严重。”

    春秋这才想起来身后还背着一个重伤的人,他赶紧急道:“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说着,三人一起往家里赶去,春秋家本来是做烧制瓷器生意的。

    在春秋离乡远赴海外求学之前是非常富有的,是村子里的大户。

    他早在二十岁便娶妻,未有生子,一来是因为他要外出学习,二来妻子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但是,当年他刚到海外不久就接到了家中的急书,春秋家因为一场大火导致烧制瓷器的窑炉坍塌,致使十个雇佣的长工全部死于非命。

    春秋的父亲为了给十个长工的家人分发抚恤金,只好将烧制瓷器的生意盘出去,买瓷器全都以最低价卖给了关外的商人。

    春秋至此半工半学,才能将学业完成,因为他学习的是海外医学,所以在海外为人看病也攒下了不少钱。

    须臾,四人便来到了春秋家门口,这座空荡荡的大宅子,当日若不是关外的商人看着一家老弱妇人可怜,便也是留不下的。

    熊平走上台阶,敲了敲大门喊道:“春大叔,春秋回来了!”

    “春大叔,大叔!”

    喊了好几声才听到大门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啊?谁敲门?”

    熊平又提了提声调喊道:“大叔,春秋回来了,您的儿子,春秋!”

    这时,只听到大门吱呀的被拉开了,春秋看到一个老态龙钟,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几人,目光在春秋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先是一怔,随即想要紧走一步,可是却颤颤巍巍的几乎要摔倒,春秋刚迈出一步,想要伸手去扶住他。

    却不仍是没有伸出手,这老人是春秋的父亲春盛福,他终是走到春秋的身前。

    伸出双手扶住他的双臂,抬头又凑近看了看,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出来。

    春秋的父亲春盛福哽咽道:“是阿秋吗?真的是你吗?”

    “是,是我,父亲,我是春秋,您的儿子。”春秋扶住他这老父亲的肩膀,也哽咽道。

    霍大海笑着说道:“哈哈,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便是好的。”

    “你们父子也别在这里站着了,还有伤者,快进去吧。”

    熊平也说道:“是,是大海说的没错,咱们进去吧,春秋兄弟还未看到他的母亲和妻子。”

    春秋的父亲春盛福老泪纵横的擦着眼睛说道:“看看,我这老糊涂,竟然把这件事情都忘了。”

    “快进去,你这朋友伤的不轻啊,先给他处理伤口要紧。”

    春秋他们一同进了春宅里,此时夕阳的余晖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点点迎上来,但是很快便被黑夜侵袭,不见了一丝暖意。

    如同,这扇春宅的大门,关住了所有,却唯独关不住那忽然降临的噩梦。

    翌日的晌午,当春秋背着一袋子野味刚走到村口时,就看到了地上延绵很远的血迹,他惊讶的疾步跑了过去。

    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相信,村子仍然泛着黄土没有散去,地上是布满血污的尸体。

    几乎隔着四、五步便有一具他认识的村民,其中有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有看着他长大的老者。

    他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和妻子,他拼尽全力,奋力的向家中跑去。

    眼看着春宅就要到了,他却被脚下的尸体被绊倒,扑在地上,黄土霎时又飞腾起来。

    他用手撑在地上,膝盖火辣辣的疼,可是手上的粘腻,让春秋心下一沉,他看到手上的是快要干涸粘腻的血。

    而这是从他的身旁,他的好兄弟霍大海身体里流出来的!

    “大,海。”春秋起身跪在他的身旁,轻声唤道。

    可是,那个整日嘻嘻哈哈的霍大海再也不会放声大笑,他只是安静的趴在地上,身下的血渗透进黄色的泥土里。

    春秋红着眼睛,哽咽的晃了晃霍大海说道:“大海,昨天我还嫌你笑的大声,以后我不会再说。”

    “你起来笑一笑,我喜欢听。”

    这时,只听到宅子里一声声剁肉的声音传来,春秋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瞪着眼睛迈上一层层台阶。

    他来到门口,看到他从田地里救回来的那个童大哥,脚踝安然无恙的站在院子当中,正用手里握着的大刀,一刀刀劈在妻子的身上。

    妻子的头从脖子上早就分离,可是她仍然死不瞑目的看着走进来的春秋。

    当然,春秋根本就不知道,这童大哥就不是被狼袭击而断了腿,这一切不过都是他设的局。

    因为,他压根根本就不是什么童大哥,而是黑市买办童断!

    华海城这座十里洋场里徜徉着数不清的诱惑和**,拥有着巨大财富的那些人,也拥着变态和不可告人的邪恶。

    而这座城市的地下一直有着一条黑色的产业链,人们称为黑市。

    黑市中,任何物品都可以买卖,包括人,并且黑市一直经营着向东洋地区贩卖人口的生意。

    童断是为黑市的买办之一,自然不会如同普通买办那般做生意。

    他们为了得到巨大的财富,会用到各种想都不敢想的残忍手段,而屠了这一村的老弱妇孺,不过是他们最平常的做法而已。

    “呦呵,春秋老弟你回来了,野味打的丰盛吗!”童断将因为砍剁时,用力过猛而卡在骨头里的大刀拔了出来,笑嘻嘻的喊道。

    春秋手中的包袱落在地上,野鸡野鸭散在一旁,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前院里。

    地上是父亲和母亲的尸首,他们已经碎成了一块块碎肉,早就不见了完整的人的模样。

    春秋的眼泪从眼中流了下来,他问道:“为什么?”

    童断把大刀抗在了肩膀上,夹着腰大笑道:“哈哈哈,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春秋向前走了一步,他继续问道:“为什么?”

    童断皱了皱眉,大喊道:“因为他们没有用,没有用的人都得死!”

    春秋攥紧的拳头一直在颤抖着,他仰天大喊几声:“啊!啊!啊!”

    便赴死一般的向童断迎了上去,就在春秋的拳头快要近到他的脸时,只是寒光一闪,那大刀的刀背就将春秋给挡出去一米之外。

    他一个踉跄翻身倒在地上,这一摔,让他头晕眼花,一时耳中传来嗡鸣声不断。

    “童哥,你这力道,别把货给搞坏了。”就在此时,走进来另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缎子的大褂和裤子。

    却见他的模样,竟然与段小楼并无区别!

    春秋被童断像是拎货物一样拖拽在地上,向宅子外走去,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走过来的段小楼。

    “你叫什么?”段小楼蹲下来,抬起他的下巴问道。

    春秋没有回答,他一把握住段小楼的手,猛地放进口中,狠狠的咬着,那牙齿嵌进肉里,血滴在地上。

    童断见此,正要一掌劈下去,却是段小楼抬起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他不必如此。

    段小楼微微笑道:“你如此恨我,我等着你来杀了我。”

    “不过在此之前,你既然做不到可以置我于死地,那么就要由我摆布。”

    春秋松开紧咬着段小楼手的手背的嘴,血从他的嘴中流出来,顺着嘴角滑落下来。

    他问道:“为什么?”

    段小楼看着自己被咬伤的手,只是笑着说道:“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总会问为什么。”

    “强大可怕的人操控着别人的路,甚至是生死。”

    童断粗暴的把春秋提起来,喝道:“段哥,你跟这小子说这么多作甚,莫不如让我给他一顿暴揍来的痛快。”

    段小楼瞥了一眼童断,冷笑道:“童断,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活的那么自在。”

    童断是个苦力出身,字识得几个,太多了便是不行,他最擅长用拳脚解决任何事情,包括他不懂也不想去弄懂的很多事。

    段小楼却是不然,他曾经有一方理想的天地,父母安康、兄友弟恭、夫妻和谐。

    可是,老天爷就是看不惯你生而为人的美好,它总是要让你坠入绝境,才会知道这天地间不是你所想的样子。

    春秋被童断扔进了一辆黑色货车的货箱里,他见到了昏迷不醒的另外三个同村的年轻男子。

    而剩下的只有那一路浓郁的血腥味和刺眼的暗红色,它们不断的剐着春秋的心。

    若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一时善意将童断带回村子,那些人也不会遭此横祸,而他的家和家人,更加不会永远离开他。

    春秋自责着,他不停地狂扇着自己的耳光,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的一生都毁在了童断和段小楼的手上!

第二十一章 善恶黑白

    十日后,春秋被段小楼和童断通过轮渡带到了大和国的北稻市,他即将成为当地富田大族的奴隶。

    这些时日以来,春秋学会了屈服和示弱,他跪伏在段小楼的脚下,虔诚的说道:“主人,请您放心,春秋一定在这里尽心尽力的服侍大人们。”

    段小楼微微俯身将春秋扶起来,他深深的望着他说道:“春秋,你的眼中没有了一样东西。”

    春秋微笑道:“春秋很富有,都是主人赋予的。”

    段小楼捏住春秋的下巴说道:“不,你少了杀气和希望,但是也同样多了我看不懂的深邃。”

    春秋躬身礼道:“主人,春秋忠心耿耿不会背叛主人,请主人放心。”

    段小楼拍了拍春秋的肩膀点点头,这时,富田大宅里走出来两个家丁,他们来到段小楼他们面前。

    “段先生,我家主人请您三日后务必赏光,来到富田府一聚。”其中一个家丁躬身礼道。

    段小楼顿了顿说道:“富田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在下,”

    却是不等他说完,另外一个家丁便将手中捧着的请柬递了上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主人吩咐,段先生必须参加。”

    站在一旁的一直未开口的童断有些生气,他走上前来一步,刚要与这家丁理论一番。

    却见段小楼拦住了他,微笑着接过请柬应道:“请转告富田先生,在下一定准时到达。”

    两个家丁一同拘了个礼,瞪了一眼旁边的春秋,示意他跟着他们走。

    春秋回头看了一眼段小楼,他向他挥了挥手便是告别。

    走上台阶的那一刹那,春秋猛地回头看向段小楼和童断,眼中尽是杀气腾腾。

    鬣(lie音同“烈”)狗受伤后隐伏在暗处,并不是逃避,而是等待伤好之后,再伺机而动。

    春秋等待着机会,三日后的富田家宴正是好时候。

    本来是和美的家宴,却又掀起了一场鸡犬不留的腥风血雨,春秋其实也未料到。

    他只想杀段小楼,可是,今日富田一横和他的家人实在是太过分。

    他们要春秋跪在地上,食用污秽的粪便,这就是他今晚的食物,因为他白天对小公子无礼。

    他不该,也不能,因为他是下贱的奴隶,在大和国奴隶如同粪便,或许还不如它们。

    善良的人,不一定没有恶意,尤其是被欺负的老实人。

    段小楼刚走进富田宅的前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微微皱眉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条手绢掩在鼻下。

    他看向正厅里,春秋坐在一张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

    他的一身白色西装,此刻有几朵血红的烈焰绽放开来。

    段小楼仍是微笑的跨过门槛走进厅中,他看见一地的尸首,说道:“富田一横一定未有想到,他终究还是毁在了我的手上。”

    春秋没有立刻站起来,他抬头看向这个他其实看不明白的男人,他总觉得他的身体里有很多的灵魂,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你在思考,为什么站在你面前的我,却不是我。”段小楼饶有兴趣的看着春秋说道。

    “你为什么总是能看透我在想什么。”

    “他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不择手段的屠了我们的村子,又毁了我?”春秋眯起眼睛,指着眼睛瞪的很大的富田一横问道。

    段小楼摆了摆手中的手绢,说道:“我说过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会总是问为什么。”

    “但是告诉你也无妨吧,有时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

    春秋指了指自己的面前的一个蒲团说道:“坐下说。”

    段小楼却没有坐下来,而是低头看了一眼富田一横,便自顾自的说道:“他,是我父亲的客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客人。”

    “却因为我家的一张旧地图,而痛下杀手,灭了我段氏满门。”

    春秋一顿,随即问道:“什么旧地图?”

    段小楼摇了摇头说道:“可笑的是,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旧地图,就失去了所有的美好。”

    春秋略带质问的口气问道:“所以,你便要把这种痛变本加厉的给我?”

    段小楼晃了晃手中的手绢,嘲笑的说道:“你,不必这般苦大仇深,不过是随机随性而为的结果罢了。”

    “太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了,这样不好,哈哈哈哈。”

    春秋攥了攥手中的匕首,他压着怒火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活该找死了!”

    段小楼笑的前仰后合的点点头,他说道:“哈哈,笑死我了,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对了,我最近又发现了一种人,也总是会问为什么。”

    春秋冷道:“何人?”

    段小楼抿嘴笑道:“濒临死亡的人喽。”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春秋双手撑地腾的先站了起来,接着他一拳打在了段小楼的腹部。

    那一记看去,力道着实强大,段小楼也被震出一米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以为段小楼说完这话一定会先动手,不过是他高估了他,却是也不妨事,他总要让他还债才行。

    段小楼猛地坐了起来,他刚要站起来,竟呕出了一口鲜血:“咳,哈哈,你的拳头可真硬。”

    春秋双眼通红的瞪着颤颤巍巍的段小楼,他自小跟着父亲去村子外打猎,身手其实非常矫健,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却真的打不过童断。

    不过如今童断遭仇家报复死于非命,他再也不会跟在段小楼的左右,他就有机会施展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春秋大喝道:“段小楼,你说过强者可以左右人的生死,现在我就来取你的性命!”

    只见春秋迅速跨上去两步,一把掐住了段小楼的颈部,用力的掐着。

    段小楼的脸瞬间被掐的透出紫红色,他额头上的青筋几乎爆出。

    但是他却仍是笑着,笑的那么为所欲为,丝毫没有对死亡濒临的恐惧之色。

    春秋心中的怒火顿时腾起,他挥拳又朝着段小楼的左侧腹部来了一记重击。

    “哈哈哈哈!力道真足,再来啊!”段小楼似是疯魔了一样,对他大吼着。

    春便抡起拳头,一下揍在了段小楼的右脸上,霎时那原本俊美的面孔变得极为一片惨白和血红。

    段小楼挨了这一拳之后,仰头狂笑的对春秋说道:“嘶,你打的可真疼。”

    “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会动你,我最恨别人碰我的脸,还给我弄花了,你难道忘记了吗!”

    只听一声喝道,春秋的手瞬间脱离了段小楼的颈部,他被他一脚踹飞出去。

    春秋撞在了结实的石柱上,只听到一声骨裂的声音,从他的肋部传来。

    段小楼扭了扭脖子,走到跌坐在地上还未缓过劲来的春秋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

    他仍是笑着,但是那已经肿胀发紫红色的右眼只能睁开一条缝隙,他说道:“省城的医生说我的肾不好,你还要这么使劲揍。

    “我的脸这么俊俏,你也要这么毁它,你难道就不心疼我吗!”

    说着,段小楼一把掐住春秋的肋部用力的箍紧,五指看去已经插进了肉里。

    春秋顿时感到断裂的肋骨好像全都被他摁到肺部刺穿了一样剧痛难忍,他喊道:“呃,啊!啊!”

    段小楼抬手摸着春秋那惨白的脸,打量着他一身早就布满血污的白西装,不屑道:“看看这一袭白衣,绽放了多少罪恶。”

    “你以为你是干净的,这个天下没有一个人是纯洁的,哈哈哈。”

    春秋渐渐适应了那肋部不时传来的疼痛,他是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攥紧手中的匕首对段小楼问道:“你找到我的眼中隐藏的是什么了吗?”

    段小楼凑近了他的眼睛说道:“这才是你,想要杀死我的杀气。”

    春秋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会杀死你,那样对你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段小楼笑着说道:“解脱不好吗,解脱了你就不用活在罪孽中。”

    春秋向段小楼的耳边凑了过去,他低声的说道:“到底谁才是恶,谁又是善呢?”

    只见在段小楼一刹愣住之时,春秋手中的匕首斩向了段小楼的下身裆部。

    只是这一下,段小楼此生的根基再也难立,这正是春秋必须要看到的,他不杀他,他要他痛苦的活着。

    活在没有出路可寻的无间地狱之中,当然他亦是再也无法行走在明亮之下,不过他不在乎。

第二十二章 一楼餐厅

    窗外楼下早早开张早餐铺子门口的吆喝声,把春秋杂乱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他来到申明剧院之前,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此生还能再见到段小楼。

    他们两人碰面的那一刻,春秋差点想要走上去质问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狂乱的内心安静了下来,他早就换了相貌,为了不再被人认出,他生生的用火灼烧了自己的脸。

    他伤的面目全非在医院治疗时,一声痛都未有发出,他早就没有了痛感。

    而在申明剧院当演员的段小楼似乎也失去了曾经的记忆,他后来遭遇了什么,春秋一点都不在乎。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段小楼,他要利用他,好好的物尽其用才会对得起他这被毁了的一声。

    “当,当。”几下敲门声响起。

    春秋低声问道:“谁?”

    门外的人应道:“春秋,我是韩新初。”

    春秋并没有去开门,而是仍然站在窗户前,他停了几秒,随即说道:“新初哥,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想早些休息了。”

    门外的韩新初听到门内的春秋这样说,便是知道他不打算让自己进去了。

    他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多做打扰了。”

    门内再也没有回应声,韩新初转身向楼下走去,他来找春秋的目的是想问一问他,有没有听到一些动静。

    剧组里的人,韩新初只相信春秋,因为他和他都是新人,他们以前不曾和这里的每一个人有过交集。

    自十一日前,他住进海天大酒店以来,几乎每晚他都能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那种声音非常的细微,不到夜深人静的时刻不会轻易被发现。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陈唱就挨个敲门,通知他们到海天大酒店的一楼餐厅等着。

    苏河题要和他们开会,说一说后期电影的拍摄安排。

    跟着陈唱直接下楼的韩新初和春秋,还有段小楼先来到了一楼餐厅里等着。

    陈唱对他们说道:“先找地方坐下等一会吧。”

    春秋板着脸问道:“韩姐姐还没收拾好吗?”

    陈唱耸了耸肩说道:“安心等待吧,对了这里的海鲜细粥和精致小菜特别好。”

    “咱们还未有吃饭,先尝一尝吧。”

    段小楼笑眯眯的走上前就挽住陈唱的胳膊说道:“哎呀,还是我们的小唱唱关心人。”

    “却是说为何没见到苏导?”

    陈唱顿了顿说道:“苏导还有些事情未有办完,他稍后就来。”

    “怎么他是算好了韩玉不会这么早下来吗?”春秋低声嘟囔一句。

    韩新初轻轻拍了拍春秋的肩膀,关切的问道:“昨晚听闻你说身体不适,现在可否好些了?”

    春秋侧头看了一眼韩新初,微笑道:“并无大碍了,谢谢新初哥关心。”

    韩新初笑道:“跟我客气什么,走,咱们去那边坐下吧。”

    说着,几人走到一个四座的餐桌旁,分别坐了下来,陈唱拿起菜单说道:“小楼,你要吃什么?”

    段小楼温声道:“昨日春秋兄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还是先让他点吧。”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些好吃的东西,会舒服些。”

    春秋灿然的笑着说道:“小楼哥,你对春秋真好,就像亲哥哥一样。”

    陈唱白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人确实把我和新初当成了空气,快点吧。”

    说笑中,四人点好早餐,便坐在餐桌旁闲聊着。

    韩新初问道:“陈场务,谢宅的搭建如何了?”

    陈唱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说道:“宅子重新搭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那个突现的大坑却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段小楼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昨日春秋兄弟也差点出了事故。”

    春秋听到此话,却是担心他们就此将这坑填平了,可是麻烦事一桩,他必须找些其他的事情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时,他问道:“新初哥,昨日深夜你找我何事?”

    韩新初一愣,随即笑道:“这,也没有太大的事情,我只是想给你送去陈场务亲手熬制的鸡汤。”

    “毕竟,你差点遇险,很多人都很关心你。”

    春秋笑着说道:“新初哥,小楼,还有唱姐,你们真的不用这样费心。”

    “我年轻力壮的没有事情啦,哈哈哈。”

    陈唱拍了拍春秋的手说道:“你这小崽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段小楼更是深深地看着坐在身侧的春秋,他微微笑着,像是所有的温暖都在这里一样。

    “小楼,你想吃什么?”春秋侧过头来问道。

    段小楼一怔,他的脑海中似乎闪过很多残破的片段,一片一片如同碎玻璃一样。

    而最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些碎片中,竟然有春秋的面容。

    但是那样貌又不是那么相同,是不是他们曾经见过?在哪里?

    段小楼一直在发呆的看着春秋,陈唱坐在他的对面晃了晃手说道:“小楼,你想什么呢!”

    “呃,我,我在想,吃什么。”段小楼回过神来说道。

    三个人真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此刻听到餐厅外的大堂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陈唱先站了起来,她看去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就见黄四朗带着五个人,向餐厅里走来。

    他扫视了一遍以后,目光锁定在陈唱他们那一桌上,他跨着大步,腰间的枪明晃晃的。

    “你们是什么人!”黄四朗朝着陈唱大声质问道。

    陈唱微笑道:“原来是稽查处的黄处长,难怪今日这餐厅内这么亮堂。”

    黄四朗听着这话,瞬间扬了扬眉说道:“你是?”

    陈唱躬身礼道:“我们是对面申明剧院的演员,正租住在这家海天大酒店里。”

    黄四朗点点头,看了一眼没有站起来的其他三人,他身边的跟班喝道:“你们三个!还不赶紧站起来听黄处长训话!”

    段小楼拉着韩新初和春秋,也站了起来,他们躬身笑道:“黄处长好。”

    黄四朗说道:“都抬起头来,近日同进会和华海站的乱党分子极为猖獗。”

    “我倒要看看你们当中有没有那些个跳梁小丑。”

    三人一同抬起头的一刹那,黄四朗本来厌恶的表情,霎时定住了。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在他看来和春秋还有段小楼站在一起的竟然是第三兵团的大将,信田辛出!

第二十三章 是个误会

    “信,信田大将!”黄四朗直勾勾的盯着站在春秋身旁的韩新初惊呼道。

    而此话一出,韩新初先是一惊,接着便疑惑道:“你在对我说话?”

    黄四朗赶紧躬身,极为卑微的样子说道:“不,不敢,信田大将请原谅在下的无礼。”

    韩新初仍是不明白黄四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向后退了一步。

    陈唱走到韩新初的前面,微笑着伸出手说道:“黄处长,这不是年下也不是过节的,行此大礼,叫人受不起。”

    黄四朗腾的直起身子,他恼火的一把将陈唱推到了一边喝道:“哪里轮得上你插嘴。”

    韩新初却是没有犹豫,一步跨过去扶住了陈唱,她这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他问道:“陈场务,你没事吧。”

    陈唱惊吓之余,说道:“无,无事,谢谢你。”

    韩新初朝着微微笑了笑,转身便是怒视着黄四朗,质问道:“黄处长,你这是作何!”

    黄四郎见到韩新初极为恼火,赶紧又一次躬身辩解道:“大将,在,在下只是,不小心。”

    韩新初皱眉道:“第一,我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大将,第二,请你对这位女士道歉。”

    “不错,我们是普通老百姓,却也是人,你必须尊重我们!”

    黄四朗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但是他心中的猜想是或许这信田大将正在完成某个任务。

    他万万不能给他拖了后腿,他赶紧对陈唱说道:“女士,对不起,刚才是我的不对。”

    陈唱一愣,随即揉了揉胳膊,笑道:“无妨,黄处长脾气秉性既是如此,可以理解。”

    黄四朗赶紧点头说道:“是,是,女士您真的非常大度。”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瞪着他的韩新初说道:“大,大将,您看?”

    韩新初再一次纠正道:“本人不是你口中的大将,我有名有幸叫韩新初!”

    黄四朗刚要继续说什么,却见到从海天大酒店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穿着稽查处制服的人。

    他东张西望了一圈,见到黄四朗以后接着喊道:“黄处长!黄处长!”

    黄四朗听到喊声,回身看去,见到那来人以后,没有应答。

    那人赶紧跑了过来躬身道:“黄,黄,黄处长,您,您,您去死,死,死。”

    黄四朗听到这话,脸几乎是气绿了,他一脚踹在来人的身上,喝道:“你这个死结巴,天天巴不得咒我死!”

    那人竟是吓的跪了下来,唯唯诺诺的喊道:“不,不是这样。”

    “是,是,是您,您,您去四,四号的,安,安排,被驳,驳回了!”

    黄四朗微微一愣,用余光瞥了韩新初他们几人,低声说道:“滚出去等着着我。”

    那人连滚带爬的就向海天大酒店外跑去,黄四朗转身谄媚的笑着对韩新初说道:“大,呃,韩先生,今日的误会还请您莫要记挂在心上。”

    “改日,改日在下一定请您吃饭赔罪,现下我还有其他要事要办,便是不多做打扰了。”

    说着,黄四朗也急乎乎的带着这些人走出了海天大酒店。

    段小楼疑惑的问道:“新初,那个姓黄的,为什么总是唤你做什么信,田,大将?”

    韩新初一愣,心下想道: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这三人中,便是有信田辛出,那只会给自己和其他人带来杀身之祸。

    他也装作疑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他认错人了。”

    不过,此刻的陈唱和春秋却是略有深意的看着韩新初,没有多做言语。

    陈唱是华海站的谍报人员,她的目的与韩新初的目的一样,都是要刺杀信田辛出。

    只不过,她迟迟未有动手的原因是她确实不确定,这个韩新初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第三兵团大将!

    至于春秋,他与信田辛出的纠葛,却并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各位,久等了。”这时,韩玉从二楼走了下来,她扫视了几人后说道。

    春秋冷道:“韩玉姐姐便是知道我们等了很久,牌大果然不一般。”

    陈唱微微皱眉说道:“你怎么如一个姑娘一般,这样计较。”

    春秋再没说话,段小楼微笑道:“好了,好了,既然都来了,那么现在就差我们苏导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苏河题声音传来,他从酒店大堂里走进一楼餐厅。

    “在背后议论导演,你们是不是要加戏,哈哈哈!”苏河题笑道。

    陈唱笑着说:“给他们加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票子大大的有,哈哈哈!”

    众人说笑着重新坐了下来,苏河题先说道:“谢宅搭建还需要半个月,欧茉莉和乔杉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

    “他们也比较理解我们,正好也更好的研究一下剧本。”

    韩玉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更为稳妥些。”

    “既然谢宅出过一次事故,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要加强防护。”

    苏河题说道:“对,韩玉说的没错,所以半个月的时间,大家便在这个海天大酒店好好的修身养性,以便应对后期的大战。”

    几人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散去了。

    此刻,黄四朗的车刚刚行驶进了四号院前的博朗路上,这里极为僻静,几乎没有什么人。

    华海市的人都明白,没有人愿意去四号院,哪怕是附近的街道也不想接近。

    因为四号院的恐怖之名,让人胆寒,只听说进去的人,从来未有出来过!

    黄四朗悠然的坐在汽车里,点起一支雪茄刚抽了一口,竟是被一个急刹车差点把雪茄插进鼻孔里。

    他扶住驾驶座的椅背,捋了捋乱了一丝的头发,怒喝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说着,黄四朗一巴掌抽在驾驶员的脑袋上。

    那驾驶员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坐在前面,手握着方向盘。

    黄四朗骂骂咧咧的打开车门走下来,走到前面驾驶座里一看,那驾驶员的胸前却是已经被开了一个大洞。

    他一惊,顺势从腰间拔出配枪,举起来向四周警惕吼道:“谁干的!”

    然而,周围除了一排排紧挨着的梧桐树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和不断的风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黄四朗咽了一口唾液,他听手底下的人传过,这四号院前博朗街上的梧桐树茂盛繁密,是因为它们总是被用血肉浇灌。

第二十四章 黄狼之愚

    黄四朗甚至闻到了浓郁的血腥臭味,让他感到恶心和脊背发凉。

    他握着枪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喊道:“到,到底是谁干的,快,快出来!”

    “我是稽查队,稽查队的黄处长,装神弄鬼的!快滚出来!”

    这时,只听到一个略微有些低沉的女人的声音在周围寻不到的地方响起来。

    黄四朗惊恐的猛然转身向后看去,一个黑影迅速的从一棵梧桐树下闪过。

    他接连开了好几枪,疯狂的大喊道:“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啊!啊!啊!”

    一阵杂乱无章的开枪后,那个黑影最终出现在黄四朗的身后:“黄处长,在四号院前开枪,是会死的。”

    这仍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此刻却就在他的身后,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脖子后的阵阵冷风,那是一种带有压迫感的杀气。

    他身体僵硬的机械般的转身看去,却没有令他想到的是大岛晚村站在身后。

    黄四朗的枪还指着大岛晚村那精致小巧的脸庞,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岛晚村抬起右手握住黄四朗的枪,冷笑道:“黄处长的礼数还真是别致。”

    他一惊,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失礼,便赶紧就要收起枪。

    但是大岛晚村似乎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仍是漫不经心的扣住那把枪,而黄四郎的手也无法动弹。

    黄四朗用尽力气,憋的脸通红,却也未有把枪抽出来,他尴尬的说道:“大,大岛小姐,卑职实在是太失礼,请您大量。”

    他自是知道自己于面前的这个大岛晚村如蝼蚁一样,随便捻一捻手指便可以将他挫骨扬灰。

    大岛晚村出身自大和国的第三大武术家族大岛家族,对大和国历史了解的人都知道。

    大岛家族所修习的武术,并不是一般的普通的拳脚,而是练外必先练内。

    这个家族几乎每一个人都是高手,这源于他们不断修习和提升的气功宗法。

    方才,之所以大岛晚村即便是身形看起来纤细瘦弱,也仍是可以扼制住魁梧粗壮的黄四朗的原因,皆是得益于她的四道气功宗法。

    大岛晚村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手绢,擦了擦刚才触碰过黄四朗的手枪的手。

    随即把手绢扔到了一边,黄四朗见到此景,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表情极为难看。

    大岛晚村虽是微笑着,但是眼中的不屑几乎呼之欲出,她看了黄四朗一眼说道:“不好意思黄处长,我这人自小便有洁癖,请您理解。”

    黄四朗立刻又躬身礼道:“大岛小姐,您何故这样折煞卑职。”

    大岛晚村背着手,说道:“黄处长,来到博朗路有何事要办?”

    黄四朗一愣,赶紧回道:“卑职,来上任。”

    大岛晚村只觉得非常好笑,她问道:“何人唤你来上任何职务?”

    黄四朗一时语塞,他抬起手指着已经被杀的司机,说道:“是,是卑职的属下,跑来跟卑职说,是,是吉永长官说的。”

    大岛晚村冷着说道:“若是再来四号院,你便是和你的司机是一个下场。”

    黄四朗一愣,遂而不解的问道:“大岛小姐,您为何要这样阻拦黄某?”

    大岛晚村冷道:“黄四朗,常有人说坏人死于话多,我却不这样认为。”

    “你知道什么人死的快吗?那就是问了不该问,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便是留不得。”

    “当然,还有另一种人。”

    她顿了顿扫了一眼黄四朗的脸,继续说道:“还有愚蠢的人!”

    黄四朗本来还想开口再辩解几句,却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向他们行驶了过来。

    他看去那车牌,上面印着009号,那正是信田辛出的车。

    大岛晚村瞪了一眼黄四朗,他赶紧躬下身子,那辆车子来到了他们两人面前时暂时停了下来,车窗慢慢滑落下,后面坐着的是吉永凉。

    大岛晚村礼道:“老师,您回来了。”

    吉永凉点了点头问道:“大岛在接待客人?这样是不是有些怠慢了?”

    大岛晚村依旧微微躬着身子,她答道:“老师说的是,只不过黄处长身边的人有人问题。”

    黄四朗一惊,他诧异道:“这,什么意思?”

    大岛晚村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证件,递给吉永凉说道:“老师,黄处长的司机是华海站的谍报分子。”

    吉永凉接过这个墨绿色的证件,打开以后看到上面写着:“丁白,隶属华海站第三分队。”

    “黄处长,您手下的人,身份真是非常多啊。”

    说完,吉永凉从窗户里把这张证件丢在了地上,黄四朗赶紧捡起来打开正如吉永凉所说一般。

    他向后踉跄了一步,不可思议的说道:“他,丁明?丁白?”

    “可是,可是他亲手杀死过华海站的人,他怎么可能是,是谍报分子!”

    吉永凉冷笑着说道:“黄处长,你们景国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那便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何况,你又怎知他所杀之人,不是他们正好要除掉的叛徒!”

    “黄处长,今日这个司机丁白便是骗你来此准备将你做掉,你连自己的敌人都不能察觉到。”

    “何况,你对别人的信任实在是,令在下感到非常好笑,稽查处是个养人的地方,你安心待着便好。”

    言罢,吉永凉示意大岛晚村上车,他们一同向院子里开去。

    对面不远处四号院的生锈铁门拖着铁链沉重的关上了,黄四朗甚至可以闻到那院子里飘出来的血腥味道,那么浓郁且刺鼻。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车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跟了自己四年、任由打骂的忠诚司机竟然是华海站的谍报分子!

    黄四朗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他一直在害怕着,在此时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他轻声自语道:“博朗路四号。”

    这条华海市的人们都知道的街道,这座华海市的人们都有所忌惮的深宅大院,曾经是魔鬼一般的存在,而现在如同人间炼狱。

    黄四朗好像听到那铁门后的二层洋楼里传来了不断的哭喊和求饶声,他向后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的向远处跑去。

第二十五章 四号大院

    黄四朗受到惊吓回去后大病了一场,暂时养在家中休息,也或许他是单纯的想要躲避吉永凉而已。

    此刻坐在沙发里的他,到现在还记得,两日前司机丁白那张年轻脸上的惊恐表情。

    那是对于自己濒临死亡一瞬间的不可思议和挣扎,他的死悄无声息又突然。

    黄四朗想道这一刻时,手中拿着报纸,被他攥成了一团纸团。

    他确实害怕,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非常胆小,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小命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

    在他看来,他逮捕同进会的乱党,处决华海站的谍报人员,欺压可怜的贫穷百姓,都是为了自己能活着。

    他是这样自私而又可悲的小人,只要自己活着,别人的生命都是草芥。

    但是同时,黄四朗也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这样杀死,这样还来不及挣扎和喊叫一下的杀死。

    “黄处,该吃药了。”这时,黄四朗的副官黄见推门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黄四朗全身一抖,手中的报纸团脱落掉在了地上,滚到黄见的脚边。

    他端着水杯和药,正要放在桌上捡起来时,黄四朗却突然腾的坐直身子大声喝道:“不要碰它!”

    黄见一愣,随即立正道:“是,黄处长,请您先吃药吧。”

    黄四朗缓了缓神,又重新瘫软回沙发里,他看着精神又英俊的黄见,欣慰道:“阿见,在家中不必这样唤我。”

    黄见拿起托盘中的第一瓶药,一边拧开盖子,一边笑道:“好的,哥。”

    黄四朗微笑的温声问道:“昨日可否与父母通话了?他们如何?”

    黄见一边准备黄四朗的药,一边点点头微笑道:“嗯,父母他们的身体都非常好,只是等着哥能早点回去。”

    黄四朗和黄见是亲兄弟,他们的关系非常深厚,但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人却不多。

    以至于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们有着不可言说的情意存在,黄四朗不在乎,他只要保护好自己的亲人便好。

    在这个礼崩乐坏的乱世之中,活着已经非常困难,明哲保身更是黄四朗最向往的结局。

    “回去?回到家乡?”

    “哥也想带着你回去,在父母身前尽孝,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

    “可是,眼下的局势,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去,都会被抓回来,然后除掉。”黄四朗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口处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他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自己和弟弟黄见,还有未婚妻一起回到了那个偏僻却素净悠然的水乡。

    家乡河畔的甘蔗田里有辛苦劳作却笑容满面的乡亲们,河水上有吱呀吱呀摇动船桨的船夫。

    他们的歌声飘扬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这么香甜和美好,每当这美梦醒来时,黄四朗的心就痛一下。

    黄四郎举起自己的双手,低头看着,他痛苦的说道:“我时常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停的问题自己:是什么时候,它们被无辜的鲜血浸染了?”

    “我明明大声的向着空谷呐喊过,要用双手保护我们美好的家园。”

    是第三兵团进驻华海市的时候,身为警察厅侦缉处副处长的黄四朗还曾怀有一腔热血的去抵抗过他们。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且无情的,他的未婚妻因为他的抵抗而遭到了残害。

    黄四朗知道这华海市的末日已经到了,景国的天变了。

    他唯有变成一个胆小卑微的走狗和卖国贼,才能保住他的父母和唯一的亲弟弟。

    黄见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水杯,他知道黄四朗的纠结,只是他无能为力。

    他温声说道:“哥,先把药吃了吧。”

    黄四朗接过水杯和药片,仍是愣在那里,黄见忽然想到什么,他问道:“哥,你去了一趟四号院,回来便是大病一场。”

    “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不是对我说,要去那里任职吗?”

    黄四朗愣了愣,将药片吞下后,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水全都喝了下去。

    他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说道:“又要变天了。”

    “四号院曾经是魔鬼般的存在,而如今我想应该是人间炼狱。”

    黄见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魔鬼般的存在?”

    黄四朗点点头,他说道:“没错,现在想起来,我还仍是心有余悸。”

    “三年前,我还是警察厅侦缉处副处长的时候,接到了一起报案。”

    “报案的是个邮差,他说博朗路四号院里死了很多人。”

    “我清晰的记得那个邮差他本来一身墨绿色的制服,布满了血污,就像是被红色的油漆桶给泼了一身一样。”

    “我们赶紧出警,向博朗路四号院赶去,当我们把大铁门推开时,并未见到他所说的死了很多人。”

    “院落里有很多枯叶落了一地,一辆小轿车停在一棵枯树下,附着了很多灰尘。”

    “而矗立在院子里的那座二层木楼里,我们从上到下搜了一遍,也未见到一具尸体。”

    黄见想了想说道:“这个邮差报了假案?”

    黄四朗说道:“起初,我们也是这样认为,非常气愤的开车回去后,将那个邮差揍了一顿。”

    “却不想,那邮差却告诉我们,我们看到的不过是表面的样子而已。”

    黄见疑惑道:“什么叫只不过是表面的样子?难道这座宅子里还有什么机关?”

    黄四朗点点头说道:“说是机关不为过,但是我们称之为刑牢!”

    “事情必须从旧元三一四年,也就是三年前说起,那时的博朗路还只是一条没有名字的土路,甚至是起一阵风,灰尘腾起后便看不到面前站着的人。”

    “一个冬日的午后,太阳几乎都是白色的,天气干冷的很。”

    负责这一片区的邮差姓王,他每日固定两个时间来此,第一次是早上六点整,他来这土路旁的邮筒里收信。

    第二次,是上午十点零五分,他会准时来送报纸和自外地寄来的信件包裹。

    他骑着他那辆刷着绿漆的大梁自行车,车后座挂着两个包袱,里面是信件和报纸,今日没有包裹。

    铃铃铃的车铃铛声响起,坐在路边搓玉米的老妇人抬了抬手向他打招呼,正在奔跑追逐的孩子们见到他也跟在车后欢快的笑着、跑着。

    王邮差的个子非常高,足足有一米八五左右,他长相很普通,但是非常爱笑。

    他一边骑一边回头笑着喊道:“你们小心些,回头摔了又要哭鼻子。”

    却是话音刚落,一阵寒风骤起,土路上的土全都扬了起来,像是忽然起了大雾一般。

    王邮差眼见自己的车前猛然出现一个黑影停在那里,他怕是撞上人,一个急刹车自己差点飞出去!

第二十六章 送信邮差

    王邮差停下来,从车子上跳下来时,那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还没消失完全,仍有回音。

    “哇啊啊,好疼啊!”他听到车子后有孩子的哭声,没有来得及去理会那个停在车前的黑影。

    他赶紧回身走了一步,就看到跌坐在地上摔了屁股的小胖虎:“小胖虎,摔疼了吧。”

    王邮差蹲下来把小胖虎一下就提起来了,小胖虎点点头委屈的说道:“嗯,很,很疼。”

    王邮差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油纸包,笑着说道:“不哭了,吃颗糖就好了。”

    说着,他从油纸包里拿出一颗白色的糖,放在小胖虎的口中,笑着看着他。

    “嘿嘿,谢谢王叔,我还真是不疼了。”小胖虎憨憨的挠头说道。

    王邮差笑着摸了摸小胖虎的头,却见到他的小眼睛向自己的身后看去,眼中是害怕的神情。

    王邮差回头看去,这一下也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他差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就见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他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距离,而且他正在弯腰看着自己和小胖虎。

    这男人的样子虽然像是个外国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英俊,但是他的表情却很是僵硬和冰冷。

    那双有着蓝色瞳仁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王邮差和小胖虎,好像可以看到人的心底。

    还未等到王邮差说话,那男人便先开了口,他说道:“对不起,刚才风沙太大。”

    “你们,没事吧?”

    王邮差一愣,随即赶紧站了起来,他有些尴尬的笑道:“没事,不过我也差点撞到您,您。”

    却是,不等王邮差说完,那男人竟是直起身子转身就离开了,王邮差挠了挠头,无奈的耸了耸肩笑了笑。

    小胖虎扯了扯王邮差的衣袖悄声说道:“王叔,你说那个外国人的皮箱子里会不会有人?”

    王邮差一惊,小胖虎不说他都没有注意到,那男人手中还有一个皮箱子。

    他低头埋怨道:“小小的孩子,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乱力怪神的,好好读书!”

    小胖虎撇了撇嘴说道:“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大人吓唬我们小孩子时候说的。”

    “现在拿来吓唬你们,倒是害怕了,那当初说些个什么!”

    王邮差看着小胖虎这不大的年纪,却说出这番话来,只觉得哭笑不得,但是却也有几分道理。

    王邮差看向那个外国男人,他走去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大片空地边停了下来,一直在看着。

    “他为什么在一处被埋起来的臭池塘前停了下来?”小胖虎疑惑道。

    王邮差的心里也纳闷,但是他却拍了拍小胖虎的头说道:“快回家睡午觉去,不然你长不高的。”

    小胖虎做着鬼脸向家中跑去,而王邮差则回身看向那个外国男人,他仍是一动未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着黄四朗的回忆,黄见问道:“这个外国人是建造四号院的人?”

    黄四朗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黄见说道:“之前出任务的时候路过过那里,我从车里瞧着那座宅子的外貌非常怪异。”

    黄四朗接着问道:“你从何处看出怪异?”

    黄见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总之透出来一股怪异的感觉吧,只是感觉。”

    黄四朗说道:“确实任何一个见过这座宅院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那外国男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华海市,又一声不响的在一片填埋的池塘之上建造起了一座二层木制楼房。

    这一日,王邮差清晨六点骑车来到邮筒前收信,然后蹲在地上往大包袱放信件。

    余光中,他看到了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右后侧,那一双棕色男士皮鞋擦得锃亮。

    他停下手中的活,回身抬头看去,又是那个外国男人弯腰看着自己。

    “先,先生,您好。”王邮差赶紧站起来,说道。

    这外国男人直愣愣的直起身子,微微点头问道:“你要每日都来这里收信吗?”

    王邮差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的,若是,若是先生您有信件要寄出,可以告诉我。”

    外国男人没有立刻理会王邮差,而是又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看了良久。

    王邮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慌乱的跑开就会显得非常失礼,可是现在这样两人站在这邮筒前,实在是更尴尬。

    那外国男人突然低头指着地上说道:“你的信掉出来了。”

    王邮差低头看去,果然那些胡乱放进去的信,有很多散落在了地上。

    他赶紧蹲下捡起来那些信,用衣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一丝不苟的重新放回了大包袱中。

    那外国男人伸出手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杜博朗,我是一个建筑学家。”

    王邮差将大包袱的拉链拉上以后,回身站起来,先是一怔,遂而握住杜博朗的手说道:“杜先生您好,我叫王承明,是个邮差。”

    杜博朗似乎是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木楼里走去。

    冬日的北风格外频繁,又一阵风刮起地上的土,王承明揉着眼睛看向杜博朗,却不见了踪影。

    “走的这么快?”王承明略是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道。

    “这路,需要修。”王承明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他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他看着杜博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身旁,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王承明点点头说道:“是,是啊,这土太烦人,总是迷了眼睛。”

    杜博朗又继续往木楼走去,这一次王承明几乎不敢眨眼睛,他眼看着他拉开房门走进去才放了心。

    “神出鬼没,吓死个人。”王承明把大包袱扛起来放在后车坐上,然后跨到座子上,刚骑出去两米左右,又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待他看到这人时,心中的火气没来由的升了起来,他不耐烦的喝道:“滚开,不然我从你身上骑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非常破旧的蓝灰色大褂和裤子,两块补丁正好贴在两瓣屁股上面。

    这人是常年混迹在这附近的一个乞丐,年龄看上去大概也得有四十来岁。

    人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自己也不说,久而久之便老乞丐的喊着也顺口了。

    那老乞丐嬉皮笑脸的问道:“小王兄弟,今天送信耽搁的时间比较长。”

    王承明踏着脚蹬子,直起腰板扬头问道:“所以,怎样?”

    老乞丐瞥了一眼那木制楼,凑近王承明说道:“这个外国人,很奇怪。”

    王承明见到老乞丐挨着自己这么近,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老乞丐不乐意的不满道:“我身上带菌吗?”

    王承明白了老乞丐一眼,准备蹬车子离开,他不想和他浪费太多时间。

第二十七章 宅子之下

    老乞丐见到王承明要就要离开,双手摁住他的车把说道:“你先别急,等我说完。”

    王承明抬起左胳膊,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生气道:“已经七点整,我要赶紧把信送回邮局。”

    “局里负责分拣和发外地的同事还等着我。”

    老乞丐仍是摁住他的车把不放开,王承明没有了办法,他也不能真的撞上去。

    这老乞丐虽说无赖的很,却也是个年长的人,若是自己理亏了,岂不是说不清楚。

    “快说行不行,一点事就像挤牙膏一样。”王承明抱着双臂埋怨道。

    老乞丐小声说道:“这个外国佬他有秘密。”

    王承明听到这话,差点没想揍这老乞丐,他二话不说的蹬着车子就离开了。

    老乞丐在背后骂骂咧咧的自语道:“蠢蛋,有宝藏我也不会让你分去的,我要自己干。”

    黄见惊道:“这四号院里有宝藏?”

    黄四朗从沙发里站起来,说道:“不知道,这些不得而知。”

    “后来王邮差来报案之后,我们出动了很大的警力,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找到了他所说的机关。”

    黄四朗的警队将整个四号院包围了起来,他的身边跟着仍旧浑身哆嗦的那个叫王承明的邮差,他问道:“这便是你说的那个机关?”

    王承明点点头说道:“是,是的。”

    黄四朗走到他面前不远处的莲花池塘,里面的水早就干涸,之所以能看出来是莲花池塘,是因为一枝干枯的荷叶在那里孤独的矗立着。

    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机关,他回身走到王承明的跟前一把拉住他就往池塘边拽。

    “黄,黄处长,别,别过去。”

    “那个,那个地方太邪门了,它,它能吃人!”王承明充满恐惧的说道。

    黄四朗却只是觉得非常可笑,这朗朗乾坤之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异事发生!

    他喝道:“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一身正气,怕个球!”

    言罢,黄四朗从腰间拿出配枪,向池塘的边缘走去,他先向里面看了看,接着衣角踏上了是台子。

    这时,丁白急忙跑过来喊道:“处长,我先下去。”

    黄四朗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我看这池塘里的淤泥已经干涸成泥块,问题不是太大。”

    接着他一脚踩了下来,却不想竟迅速陷了进去,而还未等道王承明和丁白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全都不见了。

    “黄处长!”丁白趴在石台上大喊道。

    只是,这偌大的莲花池里没有一声回答传来,丁白腾的站起来回身对其他的人喊道:“快来,跟我去救黄处长。”

    说着,丁白和两个警员人纷纷也跳了下去。

    王承明彻底惊呆在了原地,他一动不动的向后退着,他仿佛看到很多冤魂从莲花池塘里忽然飘了上来。

    而此刻先陷下去而晕过去的黄四朗从一阵浓郁的腐臭味中醒来,他猛地坐了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自头顶传来,原来他掉下来的地方是一个空间非常狭窄的甬道。

    黄四朗硬生生的撞到了头,一阵眩晕让他顿时眼冒金星。

    甬道里的根本没有光线,他只能靠双手和身体去试探着周围的情况。

    他的双手撑地,躬身跪着慢慢向一个方向移动着,地面上的碎石子非常多,也很扎手。

    不过,此刻的黄四朗已经顾不了这样的许多,他要尽快找到甬道的出口。

    在黑暗中缓慢前行的黄四朗渐渐适应了这甬道里的光度,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样子。

    这甬道的两侧是起起伏伏的砖石,黄四朗用手去触摸了一下,只感到一股凉意顺着手指走遍全身,这里并不是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湿滑,也没有什么苔藓植物。

    黄四朗继续艰难的爬行着,他的身材本来就非常魁梧和高大,让他一直这样弓着身子在只能一人通行的甬道里移动这么久实在非常困难。

    终于,在黄四朗爬两步歇一会的很久之后,他才来到了甬道的尽头,微弱的光点就在眼前,可是当他真的爬过去的时候才看到,这里却不是什么出口。

    眼前是一块不大的空地,呈一个类似于防空洞的样子,周遭墙壁光滑无比,挂着四支燃着微弱火苗的火把。

    黄四朗小心翼翼的确认未有危险后,便从甬道里跳了出来,他拿下一支火把,在墙壁上摸了一个遍,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打开什么门或者出口的机关。

    他看着手中的火把,火焰有暗淡了一些,他知道在这里不能停留太久。

    这样一个密封的空间里,空气很快就会消失殆尽,等到那时,他便是真的困死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么久的时间,黄四朗已经瘫坐在这个‘防空洞’里,他依靠在墙壁上。

    心中满是对生命即将流逝的绝望和恐惧,他不甘心就死在这里。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切,如同他根本无法与贪腐的上级或者与这个烂透了的政府抵抗。

    黄四朗他不过是一个小丑,一个在夹缝中求得一丝生机的草,他的命亦如。

    他看着墙壁上方的火把,那火苗开始因为缺少空气而慢慢熄灭着,像是他此刻感到窒息的感觉。

    就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他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而眼花,还是死前产生的错觉。

    黄四朗好像看到那四支火把的摆台下各有一段空隙,他双手撑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用尽力气站了起来。

    他扶着墙壁慢慢走到火把摆台的下方,抬起有些颤抖的手一把握住了这摆台,用力一拉,这火把摆台竟然被拉了下来!

    黄四朗又把剩下的三个都拉了下来,只见到最后一个摆台落下时。

    他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一人宽的洞口,而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每一个摆台下都这样一个洞口。

    他走到每一个洞口边都向里面看去,皆是悠长看不见尽头的路,有微微的凉风吹来。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走进哪一个才是能走到出口的那一条。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有人的声音,他忽然想起来,他掉下来的一瞬间似乎听到丁白也跟了下来。

    黄四朗喊道:“丁白?是你吗?你在哪里?”

    这一声喊出去,却是未有听到任何回应,黄四朗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在这下面呆的太久产生了幻觉。

    他刚要走进第一个洞口时,就听到:“黄处,黄处,您在哪里?”

    黄四朗非常确定,这就是丁白的声音,他立刻回应道:“丁白,我在一个洞口旁边,这里有四支火把。”

    而此时的丁白和其他两个警员正在一处冒着黄气的河水边犯愁,他们应该怎么过去?

第二十八章 硫磺地河

    “这河水里散发的黄浊气体,会不会有毒?”丁白身边站着的警员何关看着河水说道。

    丁白深吸了一口凉气,他刚要说什么,另外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警员抽了抽嘴角说道:“不会中毒,只是会被腐蚀殆尽而已。”

    丁白和何关看向这个警员,他叫宁树彬,在警察厅里一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他精通周易八卦,喜欢研究诡秘异常的东西,不过这些在其他人眼中,只不过是神棍的行为而已。

    丁白有些生气道:“小宁,别乱说,你这是动摇军心!”

    宁树彬蹲下来,从脚旁捡起一块石块扔进了这黄色的河水中,瞬间那块石头只是冒了一股烟,便消失融化不见了。

    丁白惊道:“这河水是什么?”

    宁树彬说道:“河底是硫磺,本来若是只有一点的话,只会对皮肤产生一点刺激而已。”

    “但是,这河底的硫磺太多,以至于形成了硫磺河。”

    何关急道:“那可怎么办?我们怎么过去?这地下河看不到尽头,若是我们贸然乱走,还不知道再遇到什么。”

    “都是为了下来找黄处。”

    他小声的嘟囔着,丁白听了推了他一下说道:“注意你的言辞。”

    何关气呼呼的退到了旁边,丁白继续问道:“小宁,有办过去吗?”

    宁树彬站起来,向四周看了很久,左手手指还不停地拿捏着几个动作,嘴中念念有词。

    何关白眼道:“神棍就是神棍,成天神神叨叨的,有什么用。”

    丁白朝着何关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喝道:“你小子滚到一边等着,帮不上忙,还在这里絮絮叨叨。”

    “再废一句话,我一枪崩了你。”

    何关见到丁白真的生气了,唯唯诺诺的蹲在了一旁,再也不出声音。

    宁树彬此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说道:“这地下河是人为凿出来的。”

    “并且根据我的推算,绝对不会只有这一条,应该还有三条。”

    丁白想了想说问道:“有什么说法?”

    宁树彬严肃道:“这条河代表着四象,有言道东方七宿,狂舞银龙;北方七宿,神蛇玄龟;西方七宿,猛虎跃然;南方七宿,焰翅朱雀。”

    “横截在我们面前这条河就是代表着西方方位的白虎位。”

    “而其他三条河底一定有朱砂、白玉石和黑岩浆,分别代表了朱雀位、苍龙位和玄武位。”

    丁白和何关面面相窥,实在是不明白宁树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们现在只关心何时可以出去这令人恐惧的地下。

    宁树彬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似乎对这里非常感兴趣。

    “那到底用何种方法可以越过这条河?”何关不耐烦的问道。

    这时,只听到河对面传来黄四朗的声音:“丁白,你们在这里吗?”

    丁白听到黄四朗的喊声,他赶紧回道:“黄处,我们在这条黄色的河对面。”

    黄四朗向四周寻了一遍,在自己前方的不远处看了丁白说的那条河,他赶紧跑了过去。

    “丁白你们怎么也跟了下来。”黄四朗朝着河对面喊道。

    丁白摆了摆手喊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处长,就带着两个兄弟跟了下来。”

    “处长,你那边有出口吗?”

    黄四朗应道:“没有,你们那边呢?”

    丁白也回应道:“我们这边也没有发现,不过处长,我们要先过去这条河才可以。”

    黄四朗向河中望了一眼,嘶嘶的黄气一直在蒸腾着,他说道:“这河底是硫磺?”

    丁白答道:“是,处长,这河水腐蚀性特别强,你千万不要自己过来。”

    黄四朗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打算怎么过来?”

    这时,宁树彬说道:“我们不过去,我们要下去。”

    丁白惊道:“下去?下这条河底吗?你也说过这里面是腐蚀性强的硫磺水。”

    “这要是下去,岂不是成为一堆堆白骨!”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不,带有腐蚀性的是那些硫磺,而不是水。”

    “硫磺最不容易溶于水,所以我们只要避开这河底的硫磺,就可以下去。”

    丁白质问道:“即便如此,为何我们非要下去?不能直接穿过河,到对岸找出口离开?”

    宁树彬看了一眼丁白,似乎觉得他非常的蠢笨,他继续说道:“黄处长来的地方未有出口。”

    “我们来的地方也未有出口,而四象河遍布地下,那么只有通过河底才能找到出口。”

    丁白被宁树彬说的哑口无言,他只好听他的,因为此时此刻只有这个宁树彬,这个大家口中的神棍才能带着他们出去。

    只见宁树彬转身向他们方才来的地方跑去,又喊道:“你们在此等我,不要乱走。”

    丁白和何关只是摇了摇头,他向对岸的黄四朗喊道:“黄处,您且稍等,我们正在想办法。”

    黄四朗应道:“好,注意自己的安全,怎们侦缉处的人都得完完整整的回去才行。”

    这时的黄四朗还是那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是个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好警察。

    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宁树彬才从来处跑了回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铁剑。

    丁白上来就问道:“你拿这生锈的剑作何?”

    宁树彬仍是未有多言,何关刚要怒他不知礼数,丁白还是拦了下来,他知道宁树彬绝对不会多做些无用的事情。

    平日里,他倒是也细细观察过这个低阶警员,虽然不太引人注意,工作能力倒是挺强的。

    就见到宁树彬举着这把沉重的铁剑,在硫磺河边走来走去,像是在走什么特殊的步法。

    地面上长年累月迸溅的河水不少,湿滑无比,丁白他们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或走或站。

    这宁树彬却是脚步沉稳有力,还上下左右的轻跳着,身法极为灵活。

    这时,他在一处河岸低洼处停了下来,他把铁剑扔在地上,竟是蹲下趴了下来。

    眼看那不时冒着黄烟的河水就要触及他的脸上,丁白和何关看着都感到揪心。

    宁树彬却无所畏惧一般,他仔细看向河底,他喊道:“我找到了出口处,待我将这铁剑插进去后,河水便会向下灌去,就在这时我们一同跳下去。”

    黄四朗看着宁树彬若有所思,丁白喊道:“黄处,您先到河边的位置来。”

    “好。”黄四朗应道,两步便跨了过来。

    宁树彬腾的站了起来,他挥起手中的生锈铁剑用力的插进河底的硫磺里。

    霎时间,这河水真的如宁树彬所说开始迅速向那把铁剑插入的口子灌入。

    很快硫磺底便显现出来,河水一时间都聚集进了那个口子里,不再是阻挡他们去路的屏障。

    宁树彬回头喊道:“全都到我身后来,我用铁剑砍断硫磺石以后,咱们都会下陷下去。”

    “相互抓好,防止受伤!”

    说着,宁树彬向上拔了一下铁剑,向右横砍过去,就见整条硫磺石河底开始向四周裂开,他们四人果真迅速掉了下去!

    原来这硫磺河底是一条非常宽的弯道,河水早就顺着这里流向了远处,四人顺着弯道下滑了大约片刻。

    终于是掉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黄四朗先站了起来,丁白扶着瘦弱的何关随后也站了起来。

    而宁树彬已经跑到他们面前的一尊奇怪雕像前上下左右打量着。

    这雕像是一个看不出男女的人,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很长,脸上没有五官。

第二十九章 三幅炭画

    黄四朗三人环顾着四周,这是一间密室墙上点着长明灯,他们的面前有三幅炭画。

    “用炭粉画的壁画。”何关走过去刚想用手触碰了一下说道。

    宁树彬却阻止的喊道:“不要碰那炭画。”

    何关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抽了回去,他问道:“这,这上面有毒?”

    宁树彬冷脸说道:“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有毒,但是不乱碰就不会死的快,难道这一点何队长不知道吗。”

    何关本就非常讨厌宁树彬,现在被他怼了一句,却也是没有回嘴的余地只好负气的站到丁白的身边去。

    丁白埋怨的看了一眼何关,低声说道:“我们还需要他带出去,你尽量少招惹他。”

    何关不屑的说道:“他,能有这个本事吗,不把我们都害死就不错了。”

    “找了半天出口,还是到了这么一个破密室里。”

    丁白越听越烦,他怒道:“你也就是有本事和我顶撞,滚到一边去。”

    何关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忌惮,他只好悻悻的向一边挪了几步,没再说话。

    宁树彬看向这三幅炭画,说道:“这三幅画的成作的时间非常久远,应该有个万儿八千年的。”

    “之所以不让你随便触碰,也正是这个原因,过了这么久这上面的炭粉依旧如新,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东西保持住的。”

    丁白看到黄四朗一直在看着宁树彬便赶紧说道:“黄处,他叫宁树彬是个普通警员。”

    “平日负责日常巡逻,区域正是这博朗路四号院的附近。”

    黄四朗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也是我侦缉处的警员?”

    丁白顿了顿说道:“是。”

    黄四朗却说道:“我却也是未曾见过他。”

    丁白说道:“他也是刚调来不久,之前一直在后勤处,因为他也不擅长舞枪弄棒的,所以就安排他日常巡逻。”

    黄四朗走到宁树彬的身后,问道:“方才用那蹊跷的方法过河的便是你?”

    “最左边这是第一幅,内容应该是画出了第一个部族东户族的产生。”

    “中间延绵长远的是西仑河,两边茂密的树林中孕育出了东户族。”宁树彬根本没有理会黄四朗,他只是认真的看着这墙壁上的三幅炭画说道。

    何关又忍不住的怒道:“宁树彬,你是个什么东西,处长跟你说话,你就这样爱答不理的!”

    宁树彬有些无奈的看向何关,他并不想和他计较,但是他总是在惹他。

    黄四朗摆了摆手严肃道:“现下,先找到机关出去才是正事,既然他懂,那么我们便听他的。”

    何关这下彻底无了话,他心想着今日定要找机会除掉这个令人厌恶的脏东西和障碍。

    因为他打算弄走这墙壁上的一幅画,宁树彬说过这三幅炭画是年代久远的古董。

    若是他随便挑一幅带出去卖了,这辈子都不用再当什么侦缉处的队长活在刀刃上,也不用再给那些肚满肠肥的上级当孙子。

    有很多时候,人性就是这样,到底谁是真正的肮脏而谁又是真正的纯净,根本没有人理会,只有自己的私欲才最重要。

    宁树彬继续说道:“第二幅是东户族征战四方,开疆扩土的辉煌历史,而这第三幅?”

    丁白接着问道:“这第三幅画怎么了?”

    宁树彬仔细看着这最后一幅画,画中的上方是一个黑色的大箭头,指向了上方。

    而箭头的下方画着很多器皿,大小高矮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宁树彬摸着下巴说道:“这第三幅画中的内容,是,是一种祭祀的方法,但是用来做什么,我还不清楚。”

    这时,黄四朗问道:“这三幅画,还有这个怪异的雕塑,可否与出口有关?”

    宁树彬点点头说道:“这里必定不会是尽头。”

    丁白见他似是有些话没有说完,却没了下文,只好对黄四朗说道:“黄处,咱们先在这里坐一下吧。”

    黄四朗赞同的说道:“好,既然暂时出不去,先在这里坐下休息片刻。”

    丁白和黄四朗一起坐在了地上,何关不想和宁树彬挨在一起,他也走到这两人的旁边坐了下来。

    而宁树彬则坐在台阶上,倚靠着雕塑,闭上眼睛思考着什么。

    黄四朗见到四人都坐了下来,便先问道:“丁白,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却是还未等到丁白说话,那何关又抢先说道:“黄处,你没法想象我们跟着您进来以后遇到了什么。”

    “我们踩了池塘里的软泥以后,迅速就掉了下来,掉在了一堆头颅之上。”

    黄四朗一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句:“一堆头颅?”

    何关的脸上都是恐惧之色,他瞪着双眼,凑了过来又说了一遍:“是的,一堆软绵绵的头颅上。”

    丁白拍了一下何关的脑袋不悦道:“坐到一边去。”

    何关白了他一眼,嘴里低声骂骂咧咧的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丁白想了想说道:“我想应该是早前战时埋下的士兵尸体。”

    宁树彬猛地睁开眼睛,说道:“那不是士兵的尸体,那是尸养镰的巢穴,不过不知道为何这些东西全都不见了。”

    黄四朗问道:“尸养镰是什么?”

    宁树彬坐起来,看着他们说道:“是用尸体的脑髓养殖的虫子,因为外形非常像镰刀,所以被称为尸养镰。”

    “它们一般不会轻易离开巢穴,咱们掉下来时看到的那些被埋在地里的头颅都是它们用来筑巢的。”

    丁白和何关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上非常瘙痒,他们甚至觉得是不是有尸养镰附着在了自己的身上。

    宁树彬说道:“你不用害怕,它们只愿意吃死人的脑髓。”

    两人听到宁树彬这样说,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他继续说道:“不过,不保证这里面的尸体被吃完以后,它们会不会吃新鲜的脑髓。”

    宁树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非常镇定,似乎如果尸养镰真的出现,也不会吃他的脑髓一样。

    黄四朗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继续问道:“你知道它们去哪里了吗?”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总之注意安全吧。”

    说完,他又倚靠在雕塑旁闭上了眼睛,黄四朗说道:“大约现在外面也是深夜了,我们坚持一夜,先休息保存体力。”

    “三人轮流睡,留一个醒着的人以防发生意外。”

    丁白立刻应道:“是,黄处,您先休息吧,我第一个值守。”

    黄四朗点点头,便走到墙壁边坐下来靠上去休息着,何关看向丁白,低声道:“我和你一起。”

    丁白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你也睡吧。”

第三十章 致命毒虫

    几人入睡之后,整个密室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如同根本没有人一般。

    在这样一间没有前路和回路的地方,他们每一人的心中都是无法安宁下来的。

    坐在炭画下的何关慢慢睁开眼睛看向黄四朗他们三人,他眼中腾起了杀意和敌意,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一幅炭画。

    此刻无论是黄四朗还是丁白或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宁树彬都是阻挡他的障碍。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只是他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占在上风。

    何关想了想,便轻轻地站了起来,他回身看向眼前这触手可得的炭画,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着。

    他以为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却是没有任何异样。

    何关回身瞪了一眼仍在睡熟的宁树彬,不由得心想道:哼,果然你也不是什么好好东西,方才这么阻拦我触碰这三幅炭画,现在我碰了又能怎样!

    却是他正想着,要把手拿下来时才发现放在画上的手竟是不能动弹。

    “遭了,怎么回事,手拿不下来!”何关低声惨道。

    他回头看去其他三人生怕惊动他们,他想用力扯下来,却竟是差点把整个手掌连皮带肉的都揭下来!

    何关忍着剧痛,低声沉吟着:“啊,呃,好痛。”

    “你终于还是动了手。”这时,宁树彬的声音从何关的身后传来。

    何关的脸上闪过惊讶,随即怒道:“没错,我就是要取下一幅画,你又能拿我怎样!”

    宁树彬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把你怎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触动了什么隐秘的机关,其他人会不会因此而被连累。”

    这时,黄四朗和丁白也醒来了过来,丁白腾的站了起来指着何关,喝道:“何关,你要做什么!”

    何关大笑道:“我要做什么,你看不到吗,我要取画然后出去卖个好价钱。”

    黄四朗沉道:“何关,放手。”

    何关甩了一下手,大喝道:“放手怎么可能!”

    黄四朗仍是好心劝道:“你难道要与这画同归于尽!”

    何关狂笑了一声,用左手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着自己被困住的右手喊道:“哈哈哈,不过是一只手,为了巨大的财富,不要也罢!”

    “别开枪!”宁树彬急喊道。

    但是,还是在话音落下时,何关毫不犹豫的朝着他被困住的右手开了一枪。

    疾步跨上来的宁树彬一把拽住何关的胳膊,将他甩到身后,自己也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何关开完这一枪之后,忽然从被手枪击穿的炭画中冒出数不清的闪着红光的虫子。

    它们如同一汩汩的水流一样,从那个不符合它们身体尺寸的枪眼里涌了出来。

    宁树彬见此此情景立刻喊道:“这些是锈线虫,千万不要让他靠近!”

    “若是不慎钻进皮肉里,遇到新鲜血液,它们会立刻自体分解成更多的锈线虫,后果无法想象。”

    “怎么办!这么多虫子,难道要等死吗!”何关大喊道。

    宁树彬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火把,喊道:“快取下火把,它们怕火光!”

    言罢,黄四朗、丁白还有何关一同跑向了墙壁上挂着的火把处。

    宁树彬却被锈线虫挡住了去路,他望向他们三人,心下只想他们能逃出去也是好的。

    起码他终于救了一次人,再也没有人因为他而丢掉性命。

    就在这时,黄四朗朝着宁树彬喊道:“小宁,接着火把。”

    宁树彬一愣,他看着那火把在半空中形成的火红的抛物线,那是希望的光芒。

    他抬起胳膊伸出手去,稳稳地接在了掌心中,那是实实在在的火热。

    “谢谢。”宁树彬喊道。

    黄四朗耸了耸肩,笑道:“别误会,我们还需你带着出去。”

    宁树彬微笑着没有接话,其实无论他是不是因为对他们有用才会给他火把,这都可以。

    众人用手中的火把驱散着那些通体暗红色细长的锈线虫,虽然可以看得出来它们却是怕火,但是它们从画中冒出来的越来越多。

    丁白喊道:“不行,虫子太多了,火把也要因为空气耗尽而开始熄灭。”

    他猛地转身瞪向躲在身后的何关,又喝道:“混蛋,你为了钱命都不要,那是你的事情!”

    “若是今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我一定先杀了你!”

    何关还是第一次见到丁白如此骇人的样子,不知是火光的原因还是他的杀意,那双通红的眼睛让何关胆寒。

    黄四朗严肃道:“现在不是相互埋怨,自乱阵脚的时候,小宁你有办法吗?”

    宁树彬晃动着手中的火把,他看向那座怪异雕塑,他发现那些锈线虫无论从哪个角度疾奔过来,都会与雕塑相隔接近半米的距离。

    他向黄四朗三人喊道:“那座雕塑里一定有可以阻挡锈线虫的东西,它们都在绕着它爬行。”

    可是虽是如此,然而他们四人方才为了躲避从炭画后面涌出的虫子,已经被逼到了雕塑对面的墙根处。

    丁白看向那些不断增多的锈线虫,它们几乎蠢蠢欲动,想要全部钻进他的皮肉里,然后攻占他的全身!

    这时,宁树彬向他们三人喊道:“我们所有人把外衣脱下来点着,扔向地上的锈线虫。”

    “一定要速度非常快的举着火把跑到雕塑的周围,记住要快,还有衣服一定要全部燃烧,不然扔在地上有可能会熄灭。”

    丁白对黄四朗说道:“黄处,我替你拿着火把,你先脱衣服。”

    宁树彬又喊道:“等等!”

    黄四朗愣了愣,宁树彬认真的说道:“黄处,一定要快,最快的速度。”

    “好。”黄四朗微微点点头应道。

    说完,丁白和黄四朗两人先后将外衣点燃扔在了地上,果然那些锈线虫一时不敢靠近。

    他们两步并做一步的用尽全力,跨到了雕塑旁边,而何关却迟迟未有动作。

    宁树彬急道:“何关,你在想什么!快!”

    何关哆哆嗦嗦的举着火把喝道:“你,你不要以为,你想要趁着,这个,这个机会害死我!”

    宁树彬只感到很是无奈,丁白急着吼道:“何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难道你非要让小宁死,你才安心是吗!”

    何关一时语塞,他愤懑的将手中的外衣点燃后随便的胡乱扔在了地上。

    宁树彬见到那衣服根本没有充分燃烧,在落到地上的那一刻,火苗就熄灭了。

    宁树彬一惊,来不及顾忌这样许多,把自己的外衣烧着以后,扔在地上大步踩了上去。

    随后,飞起一脚就踹向了何关,只见他一个踉跄飞了出去,跌坐在了黄四朗和丁白的脚边。

    而宁树彬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的右手落进了锈线虫群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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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信田介绍:
韩新初是申明剧院的一个龙套演员,他混迹于这个戏子无情的时代,他时常恍惚,这世道如戏,还是戏如这世道?直到他接到一部戏叫《刺杀信田》,他才明白,这戏才刚刚开始。刺杀信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刺杀信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刺杀信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