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汤普公寓
黄四朗把手里的枪别在腰间,大摇大摆的从汤谱公寓里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探员,他们一前一后抬着个卷尸体的草席差点撞上他。
“对,对,对不起处长。”抬着尸体的脚的小探员是个结巴,他回头对黄四朗说道。
黄四朗踹了这结巴小探员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道:“废物,先把尸体抬到车上去!”
那结巴小探员猛地松了手立正敬礼道:“是,是,处,处长。”
抬着另一头的小探员因为结巴小探员突然松手而吓了一跳,彻底将草席掀翻在地。
霎时,那具被包裹严实的尸体,赫然掉在了地上。
这巷子里的住户都围了上来,小声的议论着。
黄四朗见此,怒火蹭的就蹿了上了,二话不说的先把结巴小探员给狠狠的揍了一顿。
“给老子滚得越远越好!明天不用去秩序处报到了!”他怒喝道。
说罢,两个小探员连滚带爬的要离开。
黄四朗摁了摁太阳穴,又喝道:“你们两个废物,把尸体带回去啊!”
那两个小探员赶紧又把草席子抬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远处跑去。
黄四朗啐了一口,顺势瞥了一眼身后公寓大门台阶下的花坛旁。
原是,自方才便有一个男人点头哈腰的躬身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黄四朗。
黄四朗不耐烦的大声喝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回话!”
只见,那花坛旁的男人听到黄四朗的喝声,赶紧走上了前来。
他一边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一边近乎谄媚的笑道:“黄,黄,黄处长。”
黄四朗略有些吃惊,他想道:已经是深秋时节,即便这华城是地处南方,也未见得过午也这样热。
“老孙,你怕不是得了什么病!”黄四朗煞有介事的问道。
这不停冒汗的,被黄四朗招来回话的正是这汤普公寓的房东孙争,人称“孙二狗”。
这汤普公寓的主人本来是一个乌俄国的商人,因为他常年与华海市有大量的生意往来。
索性买下了这块地,并且盖了一栋公寓向外出租。
那时战乱还未侵袭这座城市,各方的达官贵族甚至军界政要,都在这汤普公寓有一处产业,可谓是门庭若市。
但是后来战事打响,这乌俄商人的家乡也惨遭炮火涂炭。
他只好将公寓低价出售,带着资产回国也参加了战斗,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孙争这个做黑市买卖的二腿子,趁人之危,从乌俄商人那里买来了这座汤普公寓,向外出租。
不过,他招租客从不看来路,只管收房租就行,不过他毕竟是做肮脏勾当的。
三教九流的人,他基本上都打过交道,还没有什么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恰如这座繁华纸醉的华海市,它包容着所有的光怪陆离和影影绰绰。
它有着同进会、华海战、洪帮三方强大势力,它们在无形之中,相互缔结了契约,共同寻求各自的发展和壮大。
但是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尤其是第三兵团驻扎进华海市以后。
三方之间积聚已久的各种大小矛盾,开始逐渐显露出来,军阀混战、大小的黑白势力尔虞我诈。
**贿赂等违反规则的异端也开始把黑暗之爪伸向了各处,更危险的动荡在看不见的暗流中涌动着。
这些让百姓们活在热火朝天中的内忧似乎没有休止的一刻。
而各方列强对整个景国的侵略和践踏愈演愈烈。
华海市同样也迅速沦陷入了各方争夺和瓜分之中,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外患、战火让人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华海市如同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一般,无助的飘摇着。
但是有时,掀起惊涛骇浪,往往只需要一颗石子便可以做到!
孙争依旧一副嬉笑的谄媚脸色,他回道:“这天,天气多变哈。”
黄四朗白了他一眼,继续喝道:“近日,这一带同进会活动猖獗,你留心着点。”
“今日之事,若再有第二次,你便是他们的同党!”
孙争吓的差点跪在地上,他赶紧说道:“是,是,黄处,处长。”
黄四朗哼了一声,向远处走去。
他的嘴里还嫌弃的骂骂咧咧着:“又是个死结巴!”
孙争弓着身子,低头说道:“您,您,慢走。”
此刻,在汤普公寓四楼的一扇窗旁,一个女子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楼下所发生的事情。
她叫安姜,是一个作家,住在这座公寓的403室。
她见黄四朗已经离开一会后,便也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向公寓楼下走去。
孙争面无表情的坐在公寓一楼大厅的沙发里想着什么。
这时,他看到走下楼的安姜,忽然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疾步向她走了过去。
他蹬蹬的两步跨上楼梯,挡在了安姜的面前,躬身礼道:“安,安小姐,原来您,在,在家里。”
安姜微微皱了皱眉,孙争说话本就结巴,声调却还总是时而压低时而提的极高,甚至尖细刺耳。
她停住下楼的脚步,站在楼梯上问道:“孙先生有事吗?”
孙争向安姜的小挎包看了一眼,随即又笑着说道:“方才,黄处,处长来过。”
安姜问道:“什么黄处长?”
孙争说道:“第,第三兵团,新,任,任,稽,稽,稽查处,处长,黄,黄四朗。”
他说的费劲,安姜听得也费劲,她说道:“黄鼠狼,这名字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孙争一愣,急道:“是,是黄,黄,黄鼠朗,呸,呸。”
“黄,黄四朗!”
安姜冷道:“孙先生,你特地跑到我面前,就是为了告诉我,一个没安好心的黄鼠狼进了公寓。”
孙争一挑眉,问道:“安,安小姐,知,知道,他,他来,来过?”
安姜点点头说道:“嗯,我知道。”
孙争一愣,随即问道:“你,你,早就,早就知,知道?”
安姜面无表情的说道:“孙先生,若是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孙争见安姜要走,一把握住楼梯扶手,用胳膊挡住了安姜的去路。
他说道:“安,安小姐,你,你怎么,怎么知道,黄,黄队长来过,过。”
安姜冷道:“我并不提前知道,是你方才告诉我的。”
孙争一听这话,心中早就气的骂了起来,但是他却也是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他见过安姜是带着枪的!
第二章 在松间寺
孙争扯了扯嘴角,说道:“安小姐,知,知,知道黄,黄处长来,来这里做,做,做什,什么吗!”
安姜没有说话,她在等着孙争继续说。
孙争一顿,接着说道:“他,他们,刚,刚才从这,这公寓,寓里拉,拉走一个死,死人!”
他见安姜放在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得意的露出了笑容。
却不想,安姜竟是走下了一阶台阶,站在孙争的身旁。
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微微侧斜了一下身子,问道:“孙先生,可知道,为何你的黄处长要来这公寓里抬走一个死人吗?”
孙争侧头看着安姜,慢慢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接着再摇了摇头。
安姜拍了拍孙争的肩膀,说道:“因为死人,都是可以保守秘密的。”
“你说,我说的对吗?孙先生。”
孙争刚才那得意的笑容霎时消失不见,他只觉得耳旁安姜的话,像是冰冷的风吹过。
而他的脊背有些发凉,他向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滚下楼梯,幸好一把扶住了把手。
安姜抿嘴笑道:“孙先生,小心些脚下,万一摔伤还无妨,要是,摔死了,就。”
言罢,她轻巧的走下了楼梯,向大门口走去,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公寓里。
孙争喘了一大口气,扯着嗓子喊道:“安小姐,那个拉走的死人,是同进会的乱党!”
安姜没有停下来脚步,而是越走越远,迅速消失在了孙争的视线里。
汤普公寓出来就是枯树胡同,这里于纸醉金迷、繁华似锦、霓虹酒绿的华海市来说,更像是桃花源记里的秘境。
但是,更确切的来说,这条胡同是华海市的贫民窟。
这里住着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他们自己不想再被提及的故事和过去。
这里有成日醉倒街边的醉汉,也有穿着体面华美的娼妓,更有身份神秘莫测的各路人。
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了这枯树胡同的每一个角落,肮脏和纯净一同流进了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
安姜紧了紧风衣的领子,她抬头看去灰白色的天空。
平日里晾晒衣物的竹竿纵横交错,一座座青石平房紧挨着。
斜竖在路边的电线杆,上面的电线都缠绕在了一起。
不远处,胡同口断了半截的铁门前堆放着很多箩筐和杂物,没有人理会显得孤零零的。
给人修了一辈子鞋的陈先生坐在马札上拧着收音机的按钮,想要听到的台却怎么也收不到。
安姜微笑着停住脚步躬身说道:“陈叔叔,这个得这样调。”
她给修鞋匠陈先生摆弄了几下,收音机里开始传来咿咿呀呀唱歌的声音。
他满意的笑道:“乖娃子,乖娃子。”
安姜摆了摆手,说道:“您太客气了,天气冷了,您记得多注意保暖。”
修鞋匠陈先生点点头,感谢的老泪纵横。
他唯一的女儿,在第三兵团进驻以后,便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是,安姜知道,陈先生的女儿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早就被迫害致死!
自从战争开始之时,华海市便被丧权辱国的条约割让给了西黎国、雾伦国。
可是,后来东部海域的岛国大和国瞬间崛起,他们在外与多国交战大胜之后,便派了最强兵团第三兵团强行进驻了华海市。
而这兵团的大将,刚刚到任就开始大肆屠杀爱国和反对他的人们。
黄四朗的稽查处就是第三兵团专门成立的特务系统。
他们主要针对活动在华海市的同进会和华海站的谍报人员,进行逮捕和暗杀。
安姜知道,孙争的那句话,很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在楼上看到了,草席里卷起的就是自己同志的尸体。
他们暴露了,或者其中有人叛变了!
那么,安姜的身份也应该很快被查出,她隶属于同进会特勤五队,也是这支队伍的副队长。
她的代号是“白鸽”。
此时,她要去往城南的松间寺,传递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
因为在明面上,第三兵团强行进驻华海市,似乎是因为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
但是,根据潜伏在大和国的同进会谍报人员提供的信息,第三兵团火速进驻华海市,是有其他原因的。
他们在寻找一样东西,同进会还未掌握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约么半个时辰后,安姜终于来到了松间寺,这里是华海市唯一一座寺庙。
安姜走上离尘峰的蜿蜒石板路,郁郁葱葱的苍劲松柏高耸入云,松针一颗颗的随着微风掉落在了地上。
她脚下踩断枝叶的噼噼啪啪声,在这静谧的松树林里很是清晰。
有时一阵清风吹过,将昨夜暴雨过后在枝丫之上,结下的细碎冰晶吹落在空中。
些许飘进了安姜的衣领里,微微的凉意瞬间蹿进身体里。
安姜深深吸了一口气,连空气都是沁人肺腑的,她对此甘之如饴,她太珍惜这味道。
她深知这次的传送情报,或许会遭受到灭顶之灾,但是只要能把情报传递给上线,一切都是值得的。
很快,安姜便走到了山腰处的小溪附近,这溪水是离尘山上的隐秘泉眼流下来的。
溪水从不会结冰,且水温正好,若是用来沏茶,那是最好不过的。
这时,阴霾的天空似是散去了,灿烂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这松林里,洒落了一地的星星点点。
安姜听到偶有几处人声和鸟鸣,却不见人迹和飞鸟的踪影。
她顺着眼前斑驳的石径看去,曲折蜿蜒至尽处是一间寺庙,青瓦顶、玄木梁、白石壁,木牌匾上写着:松间寺。
安姜轻轻叩了叩门,须臾便有人走了过来,拉开了寺门。
是一个身着灰白相间僧袍的僧人,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安姜,单掌礼道:“施主,佛门净地,女子不能入内。”
“香客可前往大殿进香。”
安姜微微笑着,礼貌的说道:“大师叨扰了,三日前我与松间寺住持屠戮有约定。”
这僧人一顿,随即说道:“战火连天,家书难达。”
安姜接着说道:“远方亲人,焦急等待。”
却在这时,只听到僧人的背后走过来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微笑着问道:“屠戮住持,松间寺可以代香客送家书吗?”
这僧人便是松间寺住持屠戮,却是还未等他回身说话,安姜便笑了笑反问道:“先生,也是来委托屠戮住持代送家书?”
这西装男人样貌文质彬彬,微微躬身礼道:“在下是信田辛出,听闻这松间寺的景色极为优美。”
“特来此地欣赏一番,顺便找寻一些秘密。”
安姜一直抄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攥紧了拳头,她心下一沉:此人就是第三兵团大将,信田辛出!
第三章 白鸽折翼
安姜向住持屠戮看了一眼,随即转而对信田辛出说道:“此离尘山曲径通幽,松林茂密,是时常也是有走兽出没。”
信田辛出顿了顿,只是礼道:“安姜小姐说的没错,多谢您的提醒。”
“在下对景国文化非常感兴趣,不知道可否邀请安小姐一同品茶。”
安姜毫不犹豫的便是应了下来:“好。”
信田辛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他侧身说道:“请。”
安姜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从信田辛出说出自己的名字这一刻,她定然知道今日不会全身而退。
而且很显然,信田辛出出现在这松间寺里,就是在等她,这一切都在他的筹谋之中。
安姜刚要转身正要跟着信田辛出离开时,一直站在身旁的住持屠戮却单掌礼道:“施主,家书还未寄出,远方亲人必定挂怀。”
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住脚步,顿了顿说道:“多谢住持,还请您代为转达便好。”
“回乡之路多波折,恐难归,望远方亲人保重,不必再挂念。”
住持屠戮放下手,看着安姜的背影,继续问道:“施主,请问署名是何?”
安姜侧了侧头说道:“既已难归,住持便不必署名,只是增添烦恼。”
说罢,她毅然决然的跟着信田辛出向前方走去,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也只能她独闯。
安姜要保全与她传递情报的上线“蝮蛇”的安全,他是特勤五队的队长,也是不可撼动的一张王牌。
壮士断腕,她作为冲锋陷阵的兵卒,只能用血肉之躯为“蝮蛇”铺就平坦之路。
须臾,信田辛出带着安姜来到了松间寺的一处园子外,她停下来抬头看到牌匾上写道:“孤云”。
信田辛出捕捉到了她那一刹那的微微皱眉,随即说道:“孤客宿离尘,流云如风逝。”
安姜接着说道:“禅念红尘乱,众生苦作茧。这才是信田先生想对我说的话吧。”
信田辛出笑了笑,跨进园子,走到栽种在园子里的海棠树下,那里有一张石桌。
桌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铜炉,里面的火烧的正旺。
铜炉上的方形铜壶里发出咕嘟咕嘟的沸水声,阵阵浸人心脾的青梅气味传出。
信田辛出先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他伸手礼道:“安小姐,请坐。”
安姜坐在了信田辛出的对面,她闭上眼睛轻轻深呼吸了一口气。
信田辛出看着安姜的侧脸说道:“安小姐,你真美。”
安姜睁开眼睛,说道:“不过是皮囊而已,终将是红颜枯骨,美与丑都不重要。”
信田辛出没有说话,而是提起铜炉上的小铜壶,往自己面前的两个铜制茶杯中各斟了半杯茶。
他拿起一杯,放在了安姜的面前,说道:“安小姐,请品尝。”
安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青梅的青涩和龙井的微苦恰到好处的中和在一起。”
“甘冽的溪水,以小火煮沸,信田先生对茶很是了解。”
信田辛出点点头说道:“在下果然猜得不错,安小姐很会品茶。”
安姜摇了摇头说道:“我甚少喝茶。”
信田辛出一顿,随即微笑道:“安小姐,在下10岁时便跟着老师一起来到景国,学习你们的文化,熟读你们的历史。”
“不知道,您是否知道罗贯中先生撰写的《三国演义》中,第二十一回青梅煮酒论英雄。”
“这是在下最喜欢的桥段,那场景似乎与今日你我之情景,极为相似。”
安姜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呵,是吗,那么你认为你是哪路英雄?”
信田辛出说道:“安小姐,战争和杀戮的占领,只是征服那些没用的土地和楼房。”
“可是,人们还是惧怕我们,忌惮我们,甚至反对我们。”
“这不是在下想要看到的,在下要征服的是民心,无论是在古或在今,在景国还是在我大和国。”
“民心所向,才是征服的核心。”
安姜微笑着说道:“信田先生,您的这一番话非常精彩。”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信田先生,您认为曹操对刘备评论天下英豪的意欲何为?”
信田辛出端起铜杯,饮尽茶水说道:“曹操列数世间英雄,只是告诉刘备,未有一人可以比得过他曹操,他才是一掌乾坤的操控者。”
“刘备有诸葛亮,孙权有周瑜,这些又如何,他们不过是些历史的过客。”
“最终统一天下的还是曹氏家族,如同我大和民族,如同我强大的第三兵团,战无不胜,无坚不摧,就算是谁都无法改变。”
安姜只是笑了笑,她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这普照这大地的太阳。
转头对信田辛出说道:“信田先生,你把自己,把你的大和民族,把你的兵团比作曹氏天下。”
“这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有看明白。”
信田辛出的脸色有些深沉的说道:“你是何意思!”
安姜笑道:“青梅煮酒,曹操胁刘备大谈众英雄,雷声大作之时,有龙悬于天外。”
“曹操指着天外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信田辛出不屑的说道:“你们的景国,自百年前便闭关锁国,自以为是,所谓天朝早已荡然无存。”
“如今,只是沦落到割地赔款的丧家之犬,你何来如此之脸面把你们比作龙。”
安姜扬着头,说道:“淮南袁术,冢中枯骨,早晚必擒之!”
“河北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刘表虚名无实,孙策藉父之名,刘璋守户之犬耳!”
“虽然刘备尚可,却未能守住刘家天下,刘婵乐不思蜀早已忘乎!”
信田辛出腾的站了起来,他压制的怒火说道:“你竟是也敢自诩为曹操!”
安姜一步跨到信田辛出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说道:“青梅煮酒,论的岂是只有英雄!”
“这是要告诉你!最好安分守己,滚回你的弹丸小地而去!我泱泱大国,有志之士,爱国之心,必定将你除之!”
就在这时,安姜双手一用力,一把将信田辛出拽起,越过肩膀,就要摔在地上。
可是,信田辛出却也不是平凡之辈,他毕竟是第三兵团的大将,身上的功夫在大和国还无人能敌。
他在被安姜翻过身后时,竟是拽住了安姜风衣的腰带向后用力一退,挣脱了安姜的紧抓自己衣领的手。
落地之前,一个回旋,安姜的后背实实在在的中了信田辛出的一记脚。
她一个踉跄向前,单膝扶住地面,旋即就是一个回身,掏出腰间的枪,向信田辛出开了一枪。
只见枪声响起后,一个穿着副将军装的士兵从外面疾奔跑进了园子里。
他是信田辛出的副将吉永凉,他的身后跟着四个普通士兵。
他看了看举着枪站在那里的安姜,对正在将短刀收回腰间刀鞘中的信田辛出问道:“大将,您没事吧!属下来晚了。”
信田辛出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吉永君不必担心。”
而此时的安姜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胸前,淡黄色的毛衣已经被血色染红。
她抬起头,笑着对信田辛出说道:“鹿死谁手,还尤为可知!”
安姜说完,便向后倒去,信田辛出一步跨上去,扶住了她。
吉永凉也赶紧走了过来,探了探安姜的鼻息,说道:“大将,‘白鸽’已经死了。”
信田辛出看向那石桌上,依旧冒着热气的铜壶,低声自语道:“她,还没‘死’,‘白鸽’折翼,只待时机而已!”
“吉永君,将‘白鸽’的尸身带走,并且广而告之我们要对‘白鸽’的遗体进行实验。”
“景国人自古便有入土为安,死者为大的观念,即便是作为同进会的进步党。”
“‘蝮蛇’一定会出现!”
第四章 蝮蛇吐信
安姜完成了她的使命,自始至终,信田辛出都未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任何信息。
他对于安姜的舍命,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片刻后,吉永凉将信田辛出的部署安排下去以后,又回到了园子里。
只见信田辛出坐在石椅上,出神的低头望着石桌上的铜壶思考着什么。
他走到信田辛出的身边,躬身礼道:“大将,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属下护送您回会馆。”
信田辛出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我还要拜访一下这里的住持。”
吉永凉顿了顿问道:“大将觉得这里的住持有问题?”
信田辛出说道:“不,我要向他寻找一个答案。”说完,他出了园子向大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接近午后,阳光甚是温暖,可是有些人再也见不到,有些人却仍能苟活于这世间。
从“孤云”园去往松间寺的大殿,需要从绕过一段石板路,信田辛出透过隐秘的树林看到了那扇黑漆大门半敞着。
他走到门口,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问道:“屠戮住持,在下能否进入参拜?”
一时没有人回应,信田辛出透过半开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竟不是如同一般寺庙般的大殿。
而是一座两层阁楼,住持屠戮那件灰白相间的僧袍在木楼梯间晃动着。
这时只见黑漆大门被拉开,住持屠戮单掌礼道:“施主,请。”
信田辛出躬身礼道:“多谢屠戮住持,您先请。”
“不想,原来这松间寺参拜的地方,竟是如此静谧。”
住持屠戮说道:“进香大殿在山下,此处是参拜阁楼,远离红尘尘嚣。”
信田辛出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屠戮住持说的对,佛门净地,容不得污秽杂念。”
住持屠戮问道:“施主,您来此可是为求一答案?”
信田辛出惊道,随即拜道:“大师果然神机,在下正是有百思不得其解之事,请大师解惑。”
住持屠戮仍是一脸冰霜之色,他说道:“并不是贫僧神机,而是众人皆看不透、放不下而已。”
信田辛出想了想,随即还是问道:“大师,在下有三个问题。何为信仰?何人是敌?何处而归?”
住持屠戮顿了顿,反问道:“施主,可知这松间寺的过往?”
信田辛出微微笑了笑,摇头说道:“说来惭愧,在下也是半月前才第一次踏足贵国。”
住持屠戮接着问道:“可是来此做客?”
信田辛出摇头说道:“佛门前,在下不能说谎,并不是来做客,而是来征服。”
住持屠戮问:“征服什么?”
信田辛出却一时不知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在问自己,要征服人心?还是征服人?亦或是征服一种信仰?
他皱眉说道:“在下,为征服人心而来。”
住持屠戮说道:“这松间寺矗立在离尘山上已经近千年,第一任的住持名叫无问。”
“他是个生性洒脱之人,总是时时刻刻提着一个酒壶。”
“且爱好结交文人雅士,研究诗词歌赋,还时常拿着两枚铜钱给人占卜算卦。”
“他也普度众生,终日漂泊四处,时常几年都不归寺。”
信田辛出笑着说道:“原来,松间寺的创寺之人,竟是这样一个潇洒的僧人。”
住持屠戮继续说道:“很多人总是问他,为何不想停下?”
“这无问轻抚着酒壶,醉意朦胧的说这世间无论悲喜愁怨,生死聚离。”
“每一个人终会归于一捧尘土,何苦去执着于很多解不开的死结。”
信田辛出说道:“无问只求一生自由,这对于他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住持屠戮说道:“在我们这些局外人看来,如是施主这般说的想的,可是我们始终是局外人。”
“终于有一日,无问回到了松间寺,再也未有恣意人生。”
信田辛出颇为感叹的说道:“听闻大师的这一番叙述,在下甚是感触。”
“原来这也是一座千年古刹,它让在下想到了家乡的庙宇。”
“它们也经受过无数岁月的洗礼,却依然屹立在大和那片土地之上。”
“无问终于还是厌倦了漂泊的生活,回归了本职,大师是想告诉在下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家乡终归在身后。”
住持屠戮只是慢慢说道:“己心为敌,来处是归。”
信田辛出一愣,接着疑惑道:“我的敌人就是我自己,而我的归处就是我的家乡。”
住持屠戮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截树枝,说道:“施主,贫僧只问您,这断裂的枝丫可否重新生出大树?”
信田辛出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枝丫断裂之处并非根部,没有重生的机会。”
住持屠戮抬头看向天空,说道:“施主,你终是参不透贫僧的话。”
信田辛出不解的问道:“难道,在下理解的不对吗?”
住持屠戮看着信田辛出,正色道:“无问留下的原因是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信田辛出一惊向后退了一步,他握住腰间的短刀,警惕的说道:“大师,在下听不明白这句话是何意。”
住持屠戮举起手中的断枝,指着信田辛出说道:“外夷蛮族,践踏我国土,残杀我国人。”
“每一个景国人,都不会放过你!”
信田辛出拔出短刀,双手握紧举在手中,他阴沉道:“我早应该想到,‘白鸽’要传递情报的就是你!”
“你是‘蝮蛇’!”
住持屠戮轻蔑的一笑,说道:“我是一个景国人!”
说完,只见他身法轻盈的侧身,以断枝向信田辛出刺去。
信田辛出见此,挥起短刀便向那断枝砍去,却竟是刀锋刚砰上断枝,便被一股强气震出一米。
“这是什么功夫?”信田辛出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双手,问道。
住持屠戮说道:“普通功夫。
他手中的断枝看似如柔风拂柳的转动在手中,却其实是刚柔并济,力道更加强劲辛辣。
反而是信田辛出那厚重的短刀,在此时显得格外笨拙和吃力,他渐渐有些疲累。
就在这时,住持屠戮一脚将信田辛出踹出,跌坐在地上,短刀霎时飞出手中掉落在了远处。
“信田先生,武者不该有一丝犹疑。”住持屠戮手中的断枝已经抵在了信田辛出的心口处。
信田辛出不屑的笑道:“你以为,只是一枝断枝,就能取我性命!”
“况且,山下是第三兵团的先锋队,你根本无法脱身。”
“‘蝮蛇’你输了,‘白鸽’折翼,你们同进会早晚会被我毁灭。”
屠戮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明白‘武’的真谛,同样也不明白何为信仰!”
话音刚落,就见那断枝竟然刺进了信田辛出的心口处,他只觉一下剧痛后,呼吸被抽离的窒息感快速袭来。
他向后倒去,用尽所有力气问道:“为什么!”
屠戮说道:“因为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这也是‘白鸽’要告诉你的。”
信田辛出睁着眼睛看向天空,那渐渐黑下来的眼前,耳边纷乱的声音,好似再也与他无关。
屠戮望向远处的重山叠峦,隐约可见的楼宇,曾经是那么安定和美好,可是如今不知风雨何时还会再来。
‘白鸽’折翼,‘蝮蛇’吐信,惊涛骇浪还在暗无天日中向他们翻滚而来。
第五章 深海猎手
远处的滚雷声轰隆作响,这与那悠远厚重的寺庙钟声相互交映着,惊起了离尘山上松林中的飞鸟。
吉永凉看向天边,不出片刻便会有大雨将至,这时寺庙里的四个僧人抬着一个做工精良美观的挡板架来到了大殿外的平台之上。
他们将置于此处的青铜香鼎挡在了下面,若是起了暴雨便不会将香浇灭。
自吉永凉身边经过的香客们依旧络绎不绝的向进香大殿走去,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似乎他们并不怕风雨要来,似乎他们认定这大殿之中的列位佛祖便是一定会保佑他们逢凶化吉,幸福平安。
“祈求跪拜不过是图一个心理的安慰而已。”站在吉永凉身边的一个女子说道。
她叫大岛晚村,是吉永凉的副手,也是他的学生,于三个月之前跟随第三兵团进驻了华海市。
吉永凉微微皱了皱眉,对大岛晚村说道:“战争带给他们的只有痛苦,所以他们希望神明怜惜。”
大岛晚村却不不以为然的说道:“事在人为,求神拜佛都是徒劳。”
吉永凉反问道:“那么,你的信奉是什么?”
大岛晚村回答道:“以杀止杀,我们占领了他们的土地,杀了他们的人。”
“他们怎会真正的屈服于我们的统治之下!信田大将的民心之说,是软弱的表现。”
吉永凉低喝道:“住口!言辞如此不知分寸。”
大岛晚村赶紧低头躬身说道:“是,学生失言了,请老师责罚。”
正是话音刚落,瓢泼的大雨竟然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如瀑般的便倾泻了下来。
香客们四散向大殿中避雨,不过他们或许也感到高兴,毕竟这是华海市入秋三个月以来的第二场大雨。
它滋润了干涸已久的田地,却也清洗着罪恶的证据。
吉永田和大岛晚村以及十几个士兵,赶紧将辎重兵带来的黑色雨衣穿在了身上。
吉永凉想了想说道:“秋日的雨不该这样狂暴,你且随我去找大将,”
“他与住持交谈的时间,过于长了,恐怕有事端发生!”
雨越下越大,刚说完话的时候,这雨水竟如丝线一样密集的挡在了眼前。
大岛晚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吉永凉说道:“老师,已经一个时辰了。”
吉永凉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立刻疾步向大殿之上跑去,大岛晚村紧随其后。
等到他们两人来到参拜阁楼的时候,却是空无一人!
大岛晚村警惕了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时她见到距离参拜阁楼正门,不远的地上有一样东西。
她顶着扑到脸上的雨水,大跨了两步走到那里,捡了起来,她看到竟是信田辛出短刀刀柄上的穗子。
大岛晚村一顿,回身看了看吉永凉,趁他没有在意之时将穗子收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大岛,有没有什么发现?”吉永凉从阁楼后面走过来,急问道。
大岛晚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老师,大将应该不会出事的。”
吉永凉却担忧道:“‘白鸽’折翼,她的上线‘蝮蛇’不会善罢甘休。”
“方才我便已经把消息放出去,第三兵团会对‘白鸽’的尸体进行实验,同进会却一直没有动静。”
大岛晚村想了想说道:“老师把消息放出去不过才一个时辰,这同进会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动作吧。”
吉永凉却皱眉道:“你对同进会不甚了解,如果这座城市是一片汪洋。”
“那么,他们便是匿于这其中最易被忽略、最微小、却最致命的动物一般,让人不得不谨小慎微。”
大岛晚村疑惑道:“最微小却最致命的海洋生物?”
吉永凉点点头,他握住大岛晚村的双肩,瞪着眼睛说道:“没错,水螅,他们如同水螅!”
“我们总是看不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会吸附在哪里。”
“但是只要他们伺机而动,那触角和吸盘就会毫不犹豫的插入皮肉里。”
“紧接着我们会四肢瘫软、口齿不清,呼吸渐渐像是被人拿着管子从肺里抽走一样。”
“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直到窒息而亡。”
大岛晚村看到眼前的吉永凉,像是在说一件即将要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一样,那眼中的竟是有些许忌惮之色。
且是这像是入魔一般的话语落下时,轰的一声炸雷在这松间寺的远处炸裂开来,
她开口问道:“老,老师,您没事吧?”
吉永凉一愣,顿感自己有些失礼,随即赶紧松开双手,恢复平静之色说道:“我没事。”
大岛晚村说道:“老师,您是否即刻出动稽查队,对全城进行搜捕。”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大将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见踪迹,他一定与‘蝮蛇’正面遭遇。”
“若是此时搜寻同进会的乱党,只会把大将置于危险之处。”
“当然,如果真的是我们最担心、结果最坏那件事情发生,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大岛晚村点头说道:“一切听老师安排。”
吉永凉知道,信田辛出活着的几率不大,但是他也要暗中找寻,因为毕竟还未见到尸首。
他对大岛晚村说道:“大岛,你立刻带领部队回到驻地会馆,不要有任何行动。”
“我现在就去找寻大将的下落,在我回去之前,一切照旧。”
大岛晚村在雨中立正道:“是。”
说完,大岛晚村迅速离开了松间寺,而吉永凉则一路从小石板路穿过,来到了进香大殿。
他走进殿中避雨,抬头看向俯视着众生的那尊金佛,它那似笑非笑的法相让吉永凉觉得,他是如此的可笑。
吉永凉回身来到门口,看向右侧的不远处的几层台阶,直通上山。
他们来此之前,吉永凉派大岛探查过,上山下山的路只有小石板路这一条。
而且必定会路过进香大殿前的平台之上,青铜香鼎里插满了燃烧着的香烛,青烟袅袅直上。
吉永凉为了保证信田辛出的安全,把上来进香的人一一做了盘查和问询,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寺内的和尚也有吉永凉亲自过了一遍,就连烧水做饭的和尚也未有放过。
可以说,现在的松间寺已经如一个卸掉妆容和衣衫的**女子一般,毫无保留和任何威胁秘密的矗立在他的面前。
此时狂暴的大雨开始逐渐小了下来,而且也已经快接近傍晚。
有的香客冒着雨都离开了,人们渐渐越来越少,吉永凉走出大殿,在这平台之上已经站了很久。
吉永凉低声自语的说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怎么来了?”一个女香客正站在大殿门口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女伴便拿着举着油纸伞小跑过来。
“你真笨,我在香鼎那里站了一会了,你竟是未有认出我来。”
“我且是等雨小了再喊你。”女香客的女伴笑着说道。
“你这臭丫头,****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何况这松间寺忽然冒出这么多穿雨衣的兵卒,你也穿着雨衣还戴着雨衣帽。”
“我哪里认得出是谁,你以为我是透视眼吗!哈哈哈......”女香客接过伞和女伴边走边说笑着。
吉永凉听到她们的对话,一把拉住了从身边经过的女香客的女伴。
“你要做什么!”女伴被吓了一跳,挣扎的喊道。
“快走,说不定是神经病。”香客也把吉永凉推到了一边,拉着女伴连油纸伞都扔下了,两人便疾步离开了。
吉永凉自语道:“暴雨、雨衣、无处不在的水螅!”
“冲田君!冲田君!”他向周围喊道,却是才想起来,他刚刚已经让大岛晚村将部队带走了!
“糟了!”吉永凉心下一沉,便向疾步离开了大殿之上。
可是还未等到吉永凉追上大岛晚村他们,便在不远处的前方牌坊下,看到了他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跟随他和信田辛出来松间寺的十五个兵卒,此刻全被悬挂在了牌坊之上,而大岛晚村早已经无迹可寻!
第六章 海天酒店
周围聚集了很多香客和百姓,他们指指点点的看着牌坊之上的十五具尸体。
而此刻的吉永凉,只感到这些人群里,有一双如鬼魅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环顾着四周,自言自语道:“‘蝮蛇’,是‘蝮蛇’,一定是他!”
吉永凉把这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一个的看了一遍,他在找寻着根本没有可能找到的‘蝮蛇’!
雨后,华海市的夜晚放晴,皎月悬挂于遥远的夜空,繁星如一颗颗闪亮的钻石般璀璨。
热闹非常的街道两旁,百货商店里进进出出的年轻女子,笑颜如花。
咖啡厅里,坐在窗边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从身后拿出一捧娇艳的玫瑰花,放在了他对面的女孩儿面前。
她脸上的红霞像是被浮华舞乐厅外的霓虹灯照耀一般,不过却不及那妖娆美艳的歌女扭动着腰肢,哼唱着婉转的悱恻。
车夫到处都是,他们蹲坐在自己的黄包车前等着生意,今晚必定很火爆。
停在海天大酒店门前的贵宾车里走下来被保镖簇拥的老板,他看了看卧倒在酒店路边的醉汉。
放进嘴里一支雪茄后,往他怀中扔了一大把钞票,醉汉见到这些票子,马上跪伏在地上磕着响头,一路跪爬着给那老板擦着雪白如雪的皮鞋。
老板见此,大笑着走进了酒店里,醉汉也一并一路跟进去。
“金老板,您快请进,包间已经为您准备好。”酒店大堂的经理见到这老板走了进来,赶紧躬身礼道。
他见到那衣衫褴褛、破破烂烂的醉汉以后,吼道:“谁放他进来的!给我赶出去!”
金老板却拦住了大堂经理笑着说道:“这哈巴狗听话的紧,我赏了他。”
酒店大堂经理赶紧躬身谄媚道:“是,是,金老板是我们华海市的大善人,我们都知道。”
“您快请三楼。”
金老板满意的点点头向三楼包间走去,那大堂经理对身边跟着的服务生小声说道:“去,把这个脏东西弄到后面胡同里去。”
服务生点点头,赶紧把醉汉拽了起来说道:“先生,请跟我来。”
那醉汉歪歪扭扭的被扶起来,话也说不囫囵的道:“去,哪里?”
服务生说道:“请跟我来。”
只见,服务生带着醉汉穿过大堂,去往了后门的胡同。
片刻之后,服务生便回到了大堂,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大堂经理走下楼对他说道:“去吧,今天把金老板哄开心了。”
这服务生一愣,随即赶紧向三楼疾步跑去,大堂经理忽然回身喊道:“站住!”
那服务生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去,微笑道:“经理,还有什么吩咐?”
“你,母亲的病,可好些了?”大堂经理问道。
那服务生点点头说道:“好些了,近日便可出院。”
大堂经理说道:“好,去吧。”
那服务生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堂经理的背影,便继续上楼。
回到第三兵团驻扎的会馆后,吉永凉见到了从外面刚刚回来的大岛晚村。
“老师,您回来了,大将还没回来吗?”大岛晚村躬身礼道。
吉永凉微微皱眉,他盯着大岛晚村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她。
大岛晚村疑惑道:“老师,您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吉永凉一愣,随即问道:“大岛,广木君的伤势如何了?”
大岛晚村惊讶的向后退了一步,她问道:“老,老师,兄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为国捐躯。”
“您,这是?”
吉永凉顿了顿说道:“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
大岛晚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时常怀念与哥哥一起在油菜花田里练剑的时光。”
“老师,今日大将离开前让我接的同进会中代号‘雄狮’的乱党,此刻已经带到了海天大酒店。”
“金老板也已经等候在三层包间等候多时。”
吉永凉想了想说道:“好,即刻就去海天大酒店。”
此刻的三层包间里,金老板摇晃着酒杯,里面的红酒酒香醇厚无比。
他看向身旁站着的那个服务生,笑眯眯的说道:“小白,多日不见,你怎么又瘦了,这让哥哥心疼啊。”
那服务生随即笑了笑,躬身说道:“金老板,您说笑了。”
金老板一听,接着放下酒杯,腾的站了起来,一把便搂住了服务生的腰。
他的手顺势向服务生的臀部滑下来,只稍轻轻一掐,凑到他的耳边说道:“小白,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嗯!”
这被唤作小白的服务生,微笑着柔声道:“金老板,小白没有。”
金老板听到这乖巧可人的声音,已经如痴如醉。
他紧紧的环住小白,正要将那肥嘟嘟的大嘴巴亲上去时。
包间的房门被推开了,吉永凉和大岛晚村走了进来。
金老板赶紧松开了手,整了整衣服微笑礼道:“吉永副将,您来了。”
“快请上座,在下恭候您多时了。”
吉永凉有些轻蔑的笑了笑坐在上座上,说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金老板的雅兴。”
金老板赶紧躬身道:“吉永副将您这话说的,都是些不入流的爱好,别脏了您的眼睛。”
大岛晚村撇了撇嘴说道:“知道脏,还在这里现眼。”
吉永凉看了一眼大岛晚村斥道:“大岛,不可无礼,金老板毕竟也是一位大人物。”
大岛晚村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再去看金老板,她看向那个服务生,说道:“你去给我拿一壶清酒来。”
那服务生躬身道:“抱歉小姐,本店的清酒已经卖完,明日才会有货到。”
大岛晚村厌烦道:“行了,站到一边去吧。”
服务生赶紧退到了门口躬身站着,这时吉永凉看向金老板问道:“人在哪里?”
金老板刚要说话,却见吉永凉向门口站着的服务生扬了扬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已经安排在可靠的地方。”
“嗯,此人是大将的重要客人,莫要怠慢了。”吉永凉点点头说道。
金老板赶紧应道:“是,是,金某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您和大将且放心。”
吉永凉却面无表情的说道:“信田大将他,失踪了。”
第七章 曾经分别
金老板略是一惊,随即问道:“可否需要金某做些什么?”
吉永凉沉着脸看着金老板,那眼神中的意味是毫无根据的怀疑。
此时此刻的他甚至仍是怀疑身边的大岛晚村到底是谁。
他忌惮于‘蝮蛇’的手段,他似乎无处不在,却又遍寻不到任何踪迹。
这种抓不到摸不着的感觉,像是一把时时刻刻悬在吉永凉头顶的刺刀,一旦拿着刀的人松了手,他便将是死亡!
“吉永副将?”金老板轻唤一声。
吉永凉回了回神,他说道:“多谢金老板,在下若有需要金老板帮忙的地方,一定第一时间找您。”
“不过现下,金老板能否带我去见一见那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雄狮’?”
金老板赶紧站起身来,礼道:“当然,当然,请两位随金某来。”
说完,吉永凉和大岛晚村跟着吉永凉走出了包间,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小白也打算跟上去时。
大堂经理却在此时喊住了他:“小白,你站住,三位贵客要去办要事,你跟过去做什么!”
“现在把这个送到金老板的司机手上,给我机灵些,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就不要再干了!”
小白点点头说道:“是。”
他接过大堂经理递过来的一堆礼品,向酒店门口走去,顺势向吉永凉他们瞥了一眼。
须臾,大堂经理还未见到小白回来,他生气的来到门口,却见到金老板的车仍然停在那里未动,礼物也在车上,唯独不见小白的身影。
“臭小子,又死到哪里去了!”大堂经理环顾了一下四周,骂了两句便进去了。
此时,小白正在海天酒店后面的仓库门口,已经是深夜时分,舞曲和歌声仍是不断。
他侧身贴在仓库门上,向里看去,只见金老板挥了挥手示意让两个手下从堆放的货物后面,带出了一个男人。
那人双臂被反绑在身后,金老板的两个手下,推搡着他来到了吉永凉的面前。
吉永凉围着这人转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便和大岛晚村向仓库门这边走来。
小白见此,迅速的离开了那里,身影隐进了黑暗的夜色中。
这是不眠的一夜,注定许多人会百思不得其解的惊讶和忙碌着。
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却不是小白的样貌的小白,他正是‘蝮蛇’,那个令很多人胆寒和忌惮的‘蝮蛇’。
而就在此刻他坐在海天大酒店屋顶的下方胡同里,真正的海天大酒店服务生小白,被收垃圾的大叔发现昏倒在了地上。
‘蝮蛇’微微笑了笑,举起手里的一瓶洋酒,仰头喝了一口,辛辣和刺激迅速包围了他的喉咙。
他看了看手中的酒瓶,上面的英文字透着陌生,他微微皱眉自语道:“还是那杯桂花酿好喝。”
桂花酿似乎是很久之前的味道了,他不曾再品尝过,因为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同于那时。
那个远在大和国瀛洲求学的时候,他还不是‘蝮蛇’,而信田辛出亦不是第三兵团大将。
他们两人不过是青葱岁月雕琢的如玉少年,他们嬉笑怒骂的奔跑在校园里。
沉稳安静的坐在图书室,站在池塘边高歌着未来的乐曲,他们在每一个明媚的地方。
可是,时光总是短暂的,而令他们未有想到过的是,深厚的情谊也竟是短而痛彻心扉。
“楚离君,请你留在这里,帮助我,一起实现我们的抱负。”信田辛出正式躬身道。
楚离,这是‘蝮蛇’成为‘蝮蛇’之前的名字,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的名字。
他将信田辛出扶起来,郑重的说道:“信田君,我必须要离开这里,回到我的祖国去。”
“此刻,她正在经受磨难,我作为一个景国人,一定要为她做些事情。”
信田辛出执着的说道:“可是,留在这里,也可以为你的祖国做很多事情。”
楚离看着信田辛出的眼睛说道:“信田,大和势必会对景国开战,你们的天君妄想践踏和同化景国,你却让我留下来帮你。”
信田辛出固执己见的说道:“难道,你认为留下来不对吗!”
“你的国家,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如同一个垂死之人,她不会再有醒来的一天。”
“曾经,西洋列国称你们为沉睡的雄狮,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不是雄狮,而是鸵鸟!”
“永远都不会醒来,只会将高扬的头埋在土里!”
楚离一顿,他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景国,确实不是雄狮,而是一只鹤。她看似那般纤细柔软,实则却是以柔克刚。”
“信田,鹤终归是翱翔于天际,哪怕此刻这羽翼受伤。”
“而你,你的大和民族是奔跑在草原上的犬,只能仰望。”
“我们的信仰不同,终究只会是殊途不同归。”
信田辛出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只有不到半米,却如同鸿沟一般无法逾越。
他沉声自语说道:“鹤,终归是翱翔于天际。”
楚离看了一眼信田辛出,转身向远处走去。
“楚离!”
“我们,还会有相见的一日吗?”信田辛出几乎是哽咽的问出了这句话。
楚离没有回头,他只是说道:“不会。”
那一刻为了各自信仰和国家离别的一刻,仿佛就是在昨日,在此刻蝮蛇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他抬起手,仰头却只见到了这华海市上空冰冷的月。
回忆里的‘蝮蛇’是那个再也不会复生的楚离,而此刻的他是蝮蛇。
他已经确定在仓库内的那个被吉永凉他们绑着的人,并不是‘雄狮’。
方才,吉永凉问那人话的时候,很显然他的表情是烦躁和愤怒的,而那被绑着的人则是一脸的惊恐和无措。
那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谍者该有的表现和情绪,更何况被控制的人是同进会代号‘雄狮’的谍报人员。
正在这时,两声悠扬的钟声响起,那是位于华海市中心广场的一座时钟发出的。
这座城市的凌晨已经来临,人们安眠于睡梦中,而海天大酒店对面的申明剧院,却走出来一个人。
蝮蛇看去,那人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一卷东西展开铺在了申明剧院左侧的墙上。
那是一张海报,是著名影星欧茉莉和“万人迷”男演员乔衫主演的爱情复仇舞台剧《一步惊天》,一月初四午时上映。
那人张贴完海报以后,向对面的海天大酒店看了一眼,临走时,在上映时间的位置拍了拍。
蝮蛇自是看的出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和那个时间都是暗语动作,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雄狮’是否就在申明剧院里?
第八章 信田的局
翌日的午时是个难得的秋高气爽的天气,湛蓝的天空中丝丝缕缕的白云如绸缎般滑过。
此刻,海天大酒店对面的申明剧院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不仅有普通百姓,更多的是商界名流,甚至是政界军人皆来到此。
这些人来到此处,只为一睹女演员欧茉莉的风采,她是炙手可热的灿烂明星。
她曾连续三年作为好莱国的画报女郎,她被各国的著名导演称为:东方瑰宝,神秘的海上灯塔。
这样的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在这座三面环海的华海市,她正是如灯塔一般明亮耀眼。
无数的男人为之倾倒,为之迷醉,为之不知所措。
而信田辛出曾在踏上这座土地之时便说过,他要与欧茉莉小姐畅谈一番。
人声鼎沸中,吉永凉和大岛晚村穿着便服,也来到了这里。
“老师,这里如此多的人来人往,蝮蛇会隐于此处吗?”大岛晚村疑惑道。
吉永凉说道:“今日的凉粉似乎非常透亮,你来到此地还未尝过这种小吃。”
“我们去凉粉摊子坐一坐罢。”
大岛晚村一愣,随即点点头,但是她还是说道:“已经是深秋之时,还要卖凉粉,生意岂是不好做。”
吉永凉未有说话,他只是摇头笑了笑,便和大岛晚村坐在了凉粉摊子上。
老板热情的走过来问道:“两位,要什么口味的凉粉?”
吉永凉礼道:“一份甜凉粉。”
大岛晚村也说道:“我也要一碗甜凉粉。”
老板点点头,说道:“好来,两位请稍等,马上就来。”
吉永凉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岛晚村问道:“你缘何也要甜的口味的?”
大岛晚村说道:“老师一定已经吃过这里的各种口味,自然熟悉不过,这样更稳妥些。”
吉永凉微笑道:“嗯,谨慎些好,不过有些时候,反其道而行之必定有更大的收获。”
老板端着两碗凉粉走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笑说道:“两位请慢用。”
吉永凉拿起木勺子,开始品尝自己面前这份甜口的凉粉。
大岛晚村却一时难以下手,她疑惑道:“老师,这是甜味的凉粉吗?”
她看着自己的碗中,翠绿透亮的凉粉块上,虽然确实撒了细砂糖,却还有辣椒碎!
吉永凉抬起头说道:“正是。”
这时,老板又提着一壶热茶走了过来,放在桌上,笑眯眯的说道:“先生,苦荞茶已经煮好,趁热喝。”
吉永凉微笑道:“劳烦,多谢老板您每次记得。”
老板憨厚的笑道:“说实话,要想记不住您,还真是不容易。”
“这甜口辣味的凉粉,我可是只见过您一人这样吃,哈哈哈哈。”
吉永凉点头说道:“个人一点小习惯。”
吉永凉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大岛晚村,她低头尝了一口这味道独特的凉粉。
他说道:“你不是,不吃辣吗?”
大岛晚村苦笑道:“老师,大岛这次受教了。”
吉永凉侧头看向陆续开始进入申明剧院的人们,说道:“世间万物和万事,自然是有一定的规律。”
“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才有了很多奇观奇人和奇事。”
“如同你方才的疑问,蝮蛇怎么会隐于这人多眼杂之处?”
大岛晚村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老师,学生确实不理解。”
“‘蝮蛇’自己应该知道,他越是出现的次数越多,他暴露的几率就越大。”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谍报人员会做的事情。”
吉永凉放下手中的木勺子,说道:“或许你不会,我也不会,但是‘蝮蛇’却会这样做,而且一定这样做。”
大岛晚村问道:“老师为何如此坚信?”
吉永凉说道:“那日,信田大将在松间寺截住‘白鸽’时,就对我说过。”
“‘蝮蛇’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而且会是我们所有人都难以对付的幽灵。”
“起初,我与你一样对此心存怀疑,可是当大将失踪和之后的事情发生时,我却不由得心惊胆战。”
“‘蝮蛇’真的很可怕。”
大岛晚村继续问道:“可怕?”
吉永凉说道:“是的,是可怕,他真的如同幽灵一般无处不在。”
“而且他虽然是同进会的乱党,但是他却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杀手,他的心,你永远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跳动的。”
大岛晚村似乎在吉永凉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的恐惧之色,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老师。
她顿了顿说道:“可是‘白鸽’虽然已诛,情报却是已经成功传递,我们在她的尸体上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吉永凉皱眉道:“情报传递出去无妨,这正是大将的谋划。”
大岛晚村一惊,随即问道:“老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吉永凉说道:“三个月前,信田大将进驻华海市以后,便开始布局。”
三个月前的清晨。
信田辛出站在甲板上,望着一直在追赶着风的四只海鸥。
吉永凉从船舱走了出来,他看到信田辛出只是穿了一身单薄的军装,便走到他的身旁将手中的风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多谢,吉永君。”信田辛出回头看了看他,微笑礼道。
吉永凉礼道:“大将您太客气了。”
信田辛出抬手一扬,手中的食饵全都被追赶着的四只海鸥夺走,它们甚至互相抢夺撕咬。
却在这时,他迅速拿出腰间的配枪,朝着四只海鸥各开了一枪。
它们瞬间便被子弹打爆了脑袋,布满血污的身体掉进了巨浪滔天的海中不见了。
吉永凉面无表情的看着掉在了信田辛出脚边的一只海鸥的半截身子,对站在甲板上看守的士兵喊道:“收拾干净。”
“是!”那士兵立正敬礼后,疾步跑过来用手抓起海鸥的身子便扔进了海里。
信田辛出把枪放回腰间后,须臾便又有更多的海鸥继续迎上来追赶着。
吉永凉看了看那些海鸥说道:“为了这口难得的美味,它们竟是前仆后继的。”
信田辛出说道:“我们也如同这些海鸥一样,为了即将到达和征服的那片阔土而不停的追赶着,将双手涂满了鲜血。”
吉永凉说道:“大将,你的双手即便是有血污,在下也会将它擦干净。”
“您的双手只需要握着整个世界便好,危险和肮脏我来。”
信田辛出一怔,他记得很多年前,好像也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相同的话,但是他却早就已经离开了很久。
他问道:“网已经撒下去了吗?”
吉永凉应道:“是,大将。”
“第三兵团提前进驻华海市的消息已经派人发出去了。现在只等同进会的电台截获,鱼儿便入网了。”
信田辛出点点头满意道:“好,‘蝮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第九章 往事如昨
“这么说,大将来到华海市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蝮蛇’的存在?”大岛晚村问道。
吉永凉说道:“‘蝮蛇’是信田大将的故友。”
大岛晚村惊道:“什,什么?他们以前就相识?”
吉永凉微微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闻了闻,苦荞的味道让人安心。
那是往事的味道,他看着杯中的茶,墨绿色的波纹中是故乡的山川河流。
十三年前,那是大和三年冬月的一个暴雪的午后。
在东都南部的如月川码头之上,等待乘客的人们不多,冬日的船只往来稍比夏日清冷些。
信田辛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内里搭着一件砖红色圆领毛衣和格子衬衣。
虽然他戴着一副黑色羊皮手套,但仍是搓着手。
他望着不远处,薄雾中一艘轮船驶入了如月川内,快要靠近码头的时候。
在甲板上一个年轻男子向信田辛出挥着手喊道:“信田君,信田君!”
信田辛出开心的招手回应喊道:“楚离君,我在这里。”
“信田君,我就快下来了!”楚离笑容灿烂的继续喊道。
片刻后,他从轮船上疾步跑了下来,信田辛出也迎了上来。
楚离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和深棕色的工装裤,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大包。
他笑着看着面前的信田辛出,伸出手,说道:“信田辛出先生。”
信田辛出微微笑着,他生了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握住楚离的手说道:“是,楚离先生。”
楚离一把把信田辛出拉到怀里,用力拍着他的背,大笑道:“信田君,我们终于见面了。”
信田辛出略是一怔,随即会心的笑道:“哈哈哈,是啊。”
两人拥抱了一下以后,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如月川码头。
信田辛出和楚离肩并肩一起走着,他们踩在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响着。
“楚离君。”信田辛出唤道。
正在欣赏东都冬日美景的楚离应道:“信田君,有何事?”
信田辛出顿了顿问道:“我们虽是有书信往来,也相互邮寄过相片。”
“你是如何一眼认出我的?”
楚离忽然停住脚步,转身认真的看着信田辛出说道:“我日日夜夜拿着你的照片左看右看,睡觉也放在枕头边。”
“我不能把你放下,你信吗。”
信田辛出怔在了原地,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楚离的话。
他感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太近,轻轻的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信田辛出向后退一步,楚离就又靠近一步。
信田辛出抬起手扶住楚离慌张道:“楚,楚离,你,”
楚离憋着坏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信田君,你真的信了。”
“我当然不会这样了,我又不是变态。”
信田辛出惊呆住,然后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我还是很奇怪,楚离君到底是怎么一眼就认出了我。”
楚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眼睛,说道:“只要我看过的任何人或者事物,都会像是印在这些地方一样,永远都不会忘记。”
信田辛出惊道:“过目不忘!”
楚离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不认为这是过目不忘,应该是一种记忆的方法。”
“我还没有找出它的规律。”
信田辛出拍了拍楚离的肩膀说道:“先不要想这些了,我带你去品尝些我的家乡的美食。”
楚离听到这里,一把把手中的帆布提包扔到肩膀上痛快的说道:“好,正巧我也饿了。”
说完,便向前面跨着大步走去,信田辛出看着楚离的背影,心中一阵暖意和愉悦。
自小,他就在信田家族近乎于严苛的家训下生活着。
无论是任何事情,都是建立在家族的荣辱之上才能去做。
可是,每当他看到太阳时,却从未觉得它是明亮和温暖的,哪怕这天空,这周围都是灰色的。
而这时楚离的出现,如同信田辛出生命中的一抹重彩。
他知道这是一个值得珍惜的朋友,一个可以走到永远的朋友。
两人走了很久,才来到了一家名为白珀的小酒馆门口。
信田辛出微笑说道:“请,楚离君。”
楚离用力的点点头应道:“客气。”
言罢,两人走进了小酒馆内,一个中年女子迎了上来礼道:“两位先生,快请进。”
信田辛出礼道:“您好。”
楚离看向靠近右手边的一个空位置,笑道:“就坐在那里吧。”
“好,两位快请坐。”女老板礼貌的笑道。
信田辛出和楚离坐了下来,乌木桌案,荞麦蒲团,精致的小吊炉。
楚离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打开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了桌案上。
信田辛出好奇道:“这是何物?”
楚离微笑道:“送给你的。”
信田辛出笑道:“送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楚离说道:“打开看看便知。”
信田辛出拆开油纸包,里面竟是一个玻璃框压着的几株桂花,玻璃框的边用黑色木头包着。
他惊喜道:“这是桂花标本!”
楚离点头说道:“正是,我们的信中,你曾经说过,从前在你住的地道有一株桂花树。”
“可是,后来它被砍断了。”信田辛出沉声道。
楚离看的出信田辛出想起桂花树被砍伐仍是失落不已。
他安慰道:“所以,我从景国带来了一株桂花。”
“这是我的家乡的桂花,希望你能喜欢。”
信田辛出轻轻触碰着玻璃,他似乎闻到了桂花的香味弥漫在身边。
一时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和泛红,他哽咽道:“楚离君,谢谢你的花。”
“谢谢你记得一个失落的人的话语,谢谢你能离开家乡,来到这里与我见面。”
楚离说道:“我们是好朋友,你知道吗,景国有一句话说的很好:知己难寻。”
“你我相知相识的深厚情谊,一定会长久。”
信田辛出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是,这正是我所想,楚离君,谢谢你出现在这里。”
楚离揉了揉肚子,笑着问道:“信田君,我们吃什么?”
“哈哈哈,想吃什么都有。”信田辛出大笑道。
第十章 演出之时
“楚离就是‘蝮蛇’?”大岛晚村问道。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不,楚离已经死了。”
大岛晚村不明白,她继续问道:“可是,‘蝮蛇’不是信田大将的故友吗?”
吉永凉看着已经全都进入剧院的人们说道:‘蝮蛇’还活着,但是楚离却永远不会再回来。”
就见吉永凉站了起来,他对大岛晚村说道:“大岛,我们走。”
“进剧院里看看这美丽的东方明珠,会带给我们怎样的盛宴。”
言罢,两人也走进了剧院里,吉永凉和大岛晚村来到了二楼的雅座里坐了下来。
就在两人刚刚坐下时,剧场里墙壁之上的灯光霎时灭了。
舞台上,打下了一束白色的光,铺洒在站在舞台中央的一位女人身上。
她便是女演员欧茉莉,只见她身着着一件墨绿色旗袍,上面皆是金线绣制的云纹。
栗色的卷发垂在身后,精致的脸上露着一抹微笑。
“各位,我是演员欧茉莉,希望今日能为你们带来一场精彩的演出。”欧茉莉优美动听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每一个在场的人的耳中。
却是话音刚落,满剧院的观众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们都在等待着好戏开场。
瞬间,音乐声响起,报幕的人喊道:“《股掌》第一幕。”
只见,欧茉莉身后的大幕一点一点的升腾起来,是一处欧式风格装修的房间内。
她优雅的转身走到身后的茶几旁边,赫然的地上却躺着一个男人。
欧茉莉拿起茶几上的高脚杯,晃动着里面的红酒,她看着杯子,带着一抹笑意说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却见,她将红酒放在嘴边一饮而尽,观众席上却有很多低声的惊呼。
他们的情绪完全被台上演员的演绎而调动着,一时间紧张、悬念油然而起。
吉永凉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欧茉莉。
在男人眼中,她风姿绰约,妩媚动人;在女人眼中,她美丽动人,善良温柔。
可是此刻在吉永凉的眼中,更多的是不可言说的杀气!
“大岛,你觉得这位美丽的欧茉莉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吉永凉侧头看向身边的大岛问道。
大岛晚村想了想答道:“非常成功的演员。”
吉永凉点点头,他说道:“在景国,戏子的地位非常低,甚至比那些商人还要低贱。”
“她能有如今这样的地位,绝对不会仅仅只是靠演戏而走上来的。”
大岛晚村说道:“她用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吉永凉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大岛晚村问道:“为何你会如此想?”
大岛晚村耸了耸见说道:“这些风尘女子皆是这般模样。”
吉永凉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欧茉莉并不是这样的女子。”
“如果她是靠着美色上位,那她一定永远不会是欧茉莉。”
大岛晚村不解,她刚要继续说话。
却在这时,一个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吉永凉他们的雅座。
吉永凉看去,这人抱的是一堆衣服,他的样子被挡住了看不到。
大岛晚村腾地站了起来,一下便摁住了的这人的肩膀,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这人被大岛晚村掰起胳膊,衣服自然散落了一地,他惊呼道:“对,对不起,我抱着一堆道具服装,没有看到门牌。”
那男人戴着鸭舌帽,穿个细格子坎肩,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
他抬起头来看到吉永凉和大岛晚村,一脸抱歉的样子。
可是,他的样子差点让吉永凉和大岛晚村暂停了呼吸,因为这人的样貌与第三兵团大将信田辛出的样子如出一辙!
第十一章 三流演员
“大将?”大岛晚村看到这个样貌与信田辛出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不由的惊呼道。
这男人怔了怔,不解的看着大岛晚村,根本不明白她唤的到底是谁。
吉永凉站起身来,将散落在地上的几件服装道具一一捡了起来,重新放回了这男人的怀中。
他微笑的礼道:“您好先生,可以问一下,您是什么人吗?”
这男人一边整理着怀中的衣物,一边笑着说道:“我是剧组的演员,我叫韩新初。”
“韩新初。”吉永凉重复了一边这男人的名字。
他继续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这个叫韩新初的男人,想了想说道:“说来,也已经有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如白驹过隙一般,想当初我。”
不等这个韩新初说完,吉永凉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
韩新初耸了耸肩,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还要去把服装道具送到服道房间去,就不打扰两位了。”
“呃,方才真的对不起,请两位谅解。”
说完,韩新初鞠了个躬,随即抬起头,便走出了雅间。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以后,大岛晚村指着他远走的背影对吉永凉说道:“老师,他,他一定是大将绝对不会有错。”
吉永凉却略有深意的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张扬,待我回去准备一下,再做打算。”
大岛晚村点头应道:“是,老师。”
此时,舞台上的精彩演出已经结束,演员开始做今日的谢幕致词。
“舞台剧集《股掌》第一幕,完美结束。”
“欢迎今日各位来到申明剧院观看,明日剧集的第二幕将于上午10点21分正式拉开序幕。”
“还请各位届时一定还要前来观看,谢谢大家。”舞台剧的导演和主创们站在台上说道。
吉永凉站在二楼,看向在一楼幕后忙前忙后的韩新初的身影,他对身边的大岛晚村说道:“大岛,你先会馆去,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办。”
大岛晚村施礼道:“是,老师。”说完,她便迅速离开了剧院。
而吉永凉重新坐了下来,等待楼下的谢幕结束,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这剧院里的人才彻底走光。
这时,一个清扫垃圾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对吉永凉说道:“先生,剧目已经结束,您明日再来吧。”
吉永凉仍是坐在那里,看了一眼剧院里的这个清扫工,他微笑道:“好的,不过在下有一件事想要问您。”
清扫工疑惑道:“您想要问什么?”
吉永凉站起来,指着韩新初问道:“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是这里的演员吗?”
清扫工看向楼下的忙碌人群,寻了一遍又问道:“先生,问的是哪一个?”
“乔衫先生吗?他可是大明星,与欧茉莉小姐是金童玉女。”
吉永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一位穿着细格子坎肩和白色衬衣的年轻男人。”
清洁工眯了迷眼睛,有些费力的看过去,终于确定了吉永凉所说的那个人。
她把笑着说道:“这孩子,是这里的演员韩新初,他脾气好,为人也很老实忠厚。”
“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而且还有些不足之症。”
吉永凉接着问道:“不足之症?”
这清洁工刚要继续说,忽然警惕道:“你是什么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吉永凉笑了笑说道:“呵呵,在下是记者,想要对申明剧院做一个访问。”
清洁工一听这话,赶紧整了整头发和衣服说道:“原来是记者朋友,我就看着您气度不一般。”
“我给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些姿色的,那日苏导演还跟我说。”
吉永凉截住清洁工的话,继续问道:“这个小韩,在你们这里演过很多角色吗?”
清洁工撇了撇嘴说道:“他就是一个三流演员,来到这里还不到十天。”
吉永凉接着问道:“来到申明剧院工作才十天?”
清洁工点点头说道:“是啊,这孩子身子骨瘦弱的很,似乎心肺不好,稍微累了些便呼哧带喘的。”
“导演见他样貌清秀漂亮,可怜见的,便留下了他。”
吉永凉想了想说道:“好,谢谢您。”
那清洁工却没有想要让吉永凉立刻就离开的意思,而是拉住他笑着问道:“记者先生,您看关于我的事情。”
吉永凉看到楼下剧场的灯已经都关上了,工作人员也都收拾完,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寻到韩新初的身影,便拍了拍这清洁工说道:“大姐,我有机会会再来找你的。”
“眼下,我还有些着急的事情,再见。”
说着,吉永凉就一路小跑,下了二楼,向剧院的后台跑去。
那清洁工握着手里的拖把,提起地上的水桶,看着闪进后台的吉永凉,眼中尽是不寻常的目光。
而此刻剧院的后台,韩新初正站在一堆杂物旁边,手中拿着一卷稿子,自言自语的念道着台词。
他表情极为深沉的说着:“肖节,我说过,你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我不该来这里?非恒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要回去吗?”
“没错,那海的对面是我的家乡,我的故土,我日思夜想的地方。”
“可是,你明知道回去就是踏进无尽的深渊,我们此生也将会背道而驰!”
“肖节对不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信仰。”
“你说的对,我有我的使命,然而你的信仰对于我来说,是敌人!”
韩新初入戏的演绎着这其中的纠结和即将分别的痛苦,但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慢慢坐在了杂物箱上。
吉永凉轻轻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轻轻敲了敲身旁的幕墙。
韩新初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您!”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吉永凉微笑道:“韩先生对吗?我是记者,我在做一个专栏,想要采访一下您。”
韩新初惊讶道:“采访我?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乔衫。”
吉永凉却笑着继续说道:“您叫韩新初,对吗。”
韩新初点点头,说道:“是,没错。”
吉永凉走到韩新初的身边,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木箱子问道:“我可以坐下马?”
韩新初赶紧拿衣袖擦了擦木箱子说道:“快请坐。”
第十二章 十一天前
吉永凉坐在了韩新初的身边,他问道:“方才在雅间时听你说,你在这个申明剧院已经做了五年的演员?”
韩新初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向四周看了看,接着小声说道:“其实,到今天才刚刚十一天而已。”
吉永凉一顿,随即接着问道:“那么,你方才为何说自己在申明剧院待了这么久?”
韩新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看先生你气度非凡,不是记者就是导演一类的人。”
“所以,我便撒了个慌,见你又来寻我,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吉永凉笑了笑说道:“你不必紧张,你猜的非常对,我是记者。”
“不过,我今日来此是为了寻人的。”
韩新初问道:“寻何人?需要我帮忙吗?”
吉永凉拍了拍韩新初的肩膀,站起身来说道:“不必,方才已经找到了。”
韩新初点点说道:“那便好。”
却是吉永凉替韩新初整了整衣襟,微笑道:“你会是一个好演员。”
韩新初不解的看着已经离开的吉永凉的背影,他忽然感到这个人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似乎他们之间是相识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呃,啊。”韩新初正想着,心口又开始剧痛起来,他扶住墙壁弓着腰额头上霎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他大口喘着粗气,让自己慢慢缓解下来。
在此刻之前的十一天里,他时常会突发这样令人恐惧的窒息感,仿佛上天要将他的生命立刻夺走一样!
他记得,那日他刚刚在华海市仁德医院的病床上醒了过来。
“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了?”韩新初躺在病床上,努力的睁开眼睛低声呢喃道。
这时,只见护士从旁边走了过来,轻声问道:“你可感到好些了?”
韩新初想要用胳膊撑着床坐起来,却不想他稍稍一用力,肋下和心脏处竟是传来剧痛。
“啊!呃,呃。”他痛苦的喊了出来。
护士赶紧过来安抚住他说道:“你不要乱动,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韩新初却不听护士的劝说,应是要坐起来,他急道:“我怎么了?我为何会在医院里?”
护士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扶了起来靠在了床架上,然后提起床头橱柜上的暖水瓶往搪瓷杯子里倒了些水。
她将水杯递给惊魂未定的韩新初,说道:“先喝些水吧。”
韩新初的双唇已经浮起一层干燥的皮屑,他看着水杯中的水,喝了一大口。
护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问道:“三日前,你来到这里的情形一点都没有印象了吗?”
韩新初愣在那里,他的表情说明了他一点都没有印象,他问道:“我,是怎么来到这座医院的?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士说道:“三日前的午后暴雨如注,你受着重伤,昏倒在了医院的一楼大厅里。”
“当日有很多医生、护士和病人,他们几乎吓坏了。”
韩新初不解道:“吓坏了?我当时怎么了?”
护士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并不在场。”
“但是听其他的同事说你几乎是从外面冒着大雨跑进来的,当时你的全身都是血。非常的吓人!”
韩新初自语道:“我没有任何记忆,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想不起。”
“为什么我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护士说道:“主治医生说你是被利器刺穿胸腔所致,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没命了。”
她非常认真的表情,掐着手指比划着一个非常狭窄的距离。
韩新初接着问道:“那我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些事。”
“这是因为你受伤过重,导致思维混乱造成的。”这时,一个医生走了进来拿着一个本子一遍记录,一遍说道。
韩新初不明白医生所说的,他问道:“思维混乱?我怎么受的伤?”
医生抬起头说道:“你如何受的伤,只有你自己知道。”
“至于你现在的症状,学名叫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
“你的心理状态产生失调的后遗症,比如生命遭到威胁、身体遭受重伤或心灵上胁迫等等。”
韩新初听到医生的解释,脑中只是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在三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士和医生走后,他重新躺在了病床上,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和落满灰尘的吊扇。
他试图想起什么,哪怕一个人名,或是一个片段也好。
“韩新初,韩新初!”有人站在病房的门口喊道。
那人见躺在病床上的韩新初并没有理会他,不耐烦的走了进来,站在他的床旁喝道:“喂,你是韩新初吗!”
韩辛初这反应过来,这人正是问的自己,他任何伤口的剧痛坐了起来。
他诧异的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那人把手中拿着的一个东西扔到了韩新初的身上,说道:“你让我三日后给你送过来。”
韩新初愣在那里,拿起那东西,看了看是一张证件,他轻声念道:“姓名韩新初,年龄38岁?”
“这是我?”
那人好像在看神经病一样,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这年头神经病怎么这么多!”
“要不是看你受伤了,我真想揍你一顿。”
韩新初只是一直低头看着这张证件:“印制,第三兵团?”
“身份,申明剧院演员,这是我吗?这是我的名字,我叫韩新初。”
“第三兵团,为什么如此熟悉?”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病号服,抱着一个洗脸盆,来到韩新初的旁边空着的临床,坐在了上面。
他问道:“你的合法证找到了?”
韩新初疑惑的问道:“我,找到了?”
那男人挠了挠头笑道:“三天前,我正在办住院手续,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了。”
“可是,当我拿到出院证明的那一刻,托你的福,我还是又住了进来。”
韩新初一惊,问道:“是我伤了你?”
那男人指着自己的腰,苦笑道:“我因为腰肌劳损住了三个月的院,本来已经痊愈。”
“那日你冒着大雨冲进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栽倒在了我的身上,结果我的腰又闪到了。”
第十三章 一份卤煮
韩新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忍着痛楚,从病床上下来,走到窗边。
窗外是无尽的蓝天和缕缕白云,它们没有任何目的和方向的飘向更远的地方,它们不需要停留。
翌日,韩新初拿着合法证,穿着一身旧衣裤离开了医院,这是他唯一的行李。
而衣裤则是临床的那个男人委托家人从家中拿来的准备扔掉的旧衣服。
韩新初在医院里很茫然,但是走出医院的大门,他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依然还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记得临走时,临床的男人说他个样貌,俊俏好看,不如去申明剧院应聘个演员试一试。
韩新初打算去申明剧院,毕竟此刻的他除了知道这一个名字的地方,其他任何地方他都不知道。
他走到附近的一个卖卤煮的摊位旁,正要开口寻问申明剧院的位置。
却不想,这卖卤煮的老板腾的站了起来,他笑眯眯的问道:“先生,请问要吃些什么?”
“您尽管挑选,猪心来一个,肚子、大肠,您是要切大块还是小块?”
韩新初赶紧摆了摆手,说道:“不,我不买东西,我只是想问问您申明剧院怎么走?”
那卤煮摊的老板一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气哼哼的把手中的菜刀用力的摔在案板上,指着韩新初的鼻子就喝道:“什么申明剧院,我怎么知道怎么走!”
“不买东西,乱问什么问!”
韩新初见这卤煮摊的老板如此为难人,便要离开,可是那老板却拉住他的衣服喊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切好了,你不买就要走!我怎么做生意!”
韩新初一惊,随即说道:“在下并未说过要买您的东西,您不可以胡乱冤枉人的!”
那卤煮摊的老板登的就火冒三丈,他使劲揪住韩新初的衬衣袖子,眼看就要扯坏了。
他向周围大喊道:“来人啊!评评理啊!这人买了东西不付钱!”
卤猪摊的老板一喊,霎时间很多路人围了过来,韩新初用力挣脱开了卤煮摊老板的手。
却不想,那衬衣袖子还是被扯坏撕裂了,他看着众人指指点点就要跑走。
可是,围观的人们把他拦着下来,有人喊道:“你得给钱,给了钱才能离开。”
韩新初激动地说道:“在下确实未有买过这位先生的东西,在下,在下没有钱。”
那卤煮摊老板走到卤煮摊子旁,用铁勺子捞起那些切碎的卤煮,给围观的人们看着说道:“他撒谎,大家都知道的,卤煮切了就卖不出去了,你们看看好好的东西都浪费了。”
“我辛苦赚些血汗钱,到现在还被人糟蹋,啊,啊,啊这世道太难了啊。”
“我有三个孩子,还要伺候两个老人,我的妻子也身染重病。”
“大家评评理啊,先生,您可不能这样对我啊!”
那卤煮摊的老板索性跪瘫在地上,拉着韩新初的衣服大声低头哭喊着。
众人都看向韩新初,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韩新初的行为不屑:“你看看这老板多么可怜啊。”
“就是啊,怎么还有这样黑心肝的人,买了东西不给钱。”
“你的家里没有父母孩子吗!快把钱给他!对啊!快把钱给了!”
韩新初捂着耳朵,他只是辩解道:“我真的没有买这人的东西,是他硬要卖给我,我只是问路的。”
但是,根本没有人听韩新初说的实情,他们只相信也只看得见他们此刻眼前看到的。
“棍子,跪在地上做什么!这不年不节的!”
“又在讹人了是不是!”这时,人群的后面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那跪在地上假装哭诉的卤煮摊老板,猛地抬起头来,向声音的方向寻找着。
“谁!是谁?”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爷爷把你炖了做卤煮!”这卤煮摊老板抹了一下脸上的汗,喝道。
却见,那人从围观的人中走了出来,是一个穿着一身棕色西装的男人,他的样貌非常端正且透着威严。
那卤煮摊的老板一见是这男人走了出来,吓的几乎是趴在了地上,他双手抱头喊道:“秦爷,秦爷,您,您怎么有空来此地啊。”
卤煮摊的老板口中的秦爷,名叫秦关,是申明剧院的副导演。
当然,若只是这样一个身份,这卤煮摊的老板自然不会如此害怕和恐惧,因为他还是华海市秦系海军的军长司令。
华海市三面环海,自古便是海战重地,而秦系海军更是被各国称之为“海上霸主”,威名盛传在各**队之中。
就连大和国第三兵团进驻,都要先经过秦关阅兵才进来了华海市。
“棍子,你这老本行仍是放不下吗?要不要我带你去海上逛一逛。”
“看看那一片汪洋的美景!”秦关走到韩新初的身边停下来,俯视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卤煮摊老板棍子说道。
卤煮摊老板棍子赶紧拼命的摇头说道:“不,不敢,我这,我误会了,误会了。”
“小兄弟,你是好人,你别跟我这小人一般见识,我误会您了。”
“对不起,我给您磕头,磕一百个头。”
沉重的磕头声传来,每一下都是极其响的,地上很快出现了一块血红。
韩新初见此,于心不忍,他想要将卤煮摊老板棍子拉起来的时候,秦关却拦住了他。
他对卤煮摊老板棍子说道:“起来吧,别把这地砖弄脏了,工人们辛辛苦苦砸进去的可不容易!”
卤煮摊老板棍子赶紧站了起来,但是仍是畏畏缩缩的躬身站着,不太抬头看秦关一眼。
众人见没了好戏可看,而这秦关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便全都慢慢散开了。
秦关看了一眼卤煮摊老板棍子,遂而转身向韩新初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韩新初一愣,随即回到:“在下,在下韩新初。”
秦关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新初,随即继续问道:“请问韩先生在哪里高就?”
韩新初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的说道:“说来惭愧,在下刚刚大病初愈,还未有找到可以工作的地方。”
“不过,在下想请问,您是否知道申明剧院应该怎么去?”
第十四章 申明剧院
秦关听到韩新初寻问申明剧院的所在,便微笑问道:“阁下去申明剧院做什么?”
韩新初竟略是有有些羞涩,他说道:“在下身无长物,就是对演戏感些兴趣,有朋友告知,说这申明剧院正在招聘演员。”
“在下想去试一试。”
秦关仔细的审阅了韩新初一遍,满意的点点头,从西服内里口袋中拿出一张卡片。
他递给韩新初说道:“你拿着这张名片去申明剧院便好。”
韩新初顿了顿接过来,低头看着说道:“副导演,秦关,申明剧院!”
他惊讶的抬起头问道:“秦,秦先生,您是申明剧院的副导演?”
秦关微笑的拍了拍韩新初的肩膀说道:“希望你能试镜成功。”
韩新初拿着这张名片,用力的点点头,片刻后,他按照秦关指的方向,来到了申明剧院门口。
他看到旁边墙壁上张贴着招聘演员的海报上写道:“申明剧院招聘见习演员,性别不限,年龄二十岁至四十岁,样貌端正。”
“综合考察期为一年,合格者用工期延长至五年。”
韩新初逐字逐句的轻声念着,他正要迈上去第一级台阶时,便见到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约么十来岁的男孩子。
他也站在招聘演员的海报下看了一会,转而便也向剧院门口走去。
韩新初看着他问道:“招聘演员的海报上要求年龄是二十岁至四十岁。”
“我看你这样貌,顶多十五岁。”
这男孩子一愣,随即笑眯眯的跨上前来一步,凑到韩新初的身旁说道:“哥哥,我已经满二十岁了。”
韩新初只觉得这男孩子距离着自己太近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便好,我,我们进去吧。”
这男孩子抿嘴笑着,说道:“哥哥,你害羞什么。”
“哈哈哈,不逗你了,你先进去,总是有个先来后到嘛。”
韩新初愣了愣,随即摆手道:“呃,随意随意,不用在乎这些。”
说着,两人先后的走进了申明剧院里,只见剧院里面灯火明亮,有人在布景,有人在调试灯光,有人在给演员化妆。
总之,所有人都很忙碌,并没有空闲时间顾忌韩新初与这个男孩子。
他们两人只好站在那里等了一会,才有人跑了过来。
韩新初上下打量着这个人,这人的头发很短,样貌非常清秀,有些像女孩子。
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格子衫,一条背带挂在肩上,另一条背带则落在腰间,非常时髦。
这人问道:“你们是应征见习演员的吗?”
韩新初一愣,没想到这人竟真的是一个女孩子,若不是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定然不会以为是个女子。
这女孩子见到韩新初两人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只好又问了一遍:“你们是?”
韩新初回过神来,躬身礼道:“您好,女,女士,我们是来应征见习演员。”
这女孩子刚要和韩新初握手,才发现两只手各提了一个肢体道具,是一条胳膊和半条腿,她赶紧放在了地上。
接着她笑着拍了拍衣服,说道:“不好意思,我方才正在忙着布景,着实怠慢你们了。”
韩新初赶紧说道:“并没有,女士您不要这样说。”
那男孩子却不以为然,一直是冷眼看着这女孩子不作声。
这女孩子的笑容非常灿烂和好看,她说道:“不要这样客气,你们可以喊我陈唱。”
韩新初想了想问道:“陈女士,请问我们可以应征吗?”
陈唱赶紧摆手说道:“都说了,不要喊我什么女士,我不过是一个小场务而已,直呼姓名就好。”
“至于你们应征,需要先跟我去见一下副导演。”
韩新初听到副导演这三个字,才想起来秦关还给了自己一张名片,他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说道:“陈女,呃,陈场务,我有一张名片,请你过目。”
说着,他将名片递给了陈唱,那男孩子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不想,两人竟是非常惊讶的看着韩新初,那男孩子先开口问道:“哥哥,你是如何认识这个人的?”
陈唱也若有所思的一边看着韩新初,一边想着什么。
韩新初平淡的说道:“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秦先生赠予我这张卡片,并指引我来到申明剧院。”
那男孩子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而陈唱则把名片收好,微笑着说道:“既然是秦副导介绍来的,那便不用考核。”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导演。”
言罢,她转身便向舞台方向走去,韩新初看去,导演似乎正在那里给演员说戏。
韩新初只觉得陈唱看到名片后的表情和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感到非常的诧异,却也是没有办法的跟了上去。
而那个男孩子则是抱着双臂,眼珠转了转,目光狡黠的看向韩新初的背影笑了笑。
韩新初跟着陈唱来到了舞台旁边,导演正在酣畅淋漓的为演员们表演着。
“苏导,该歇一歇,见一见我们应征的见习演员了。”陈唱个子虽然不高,嗓门却着实清亮,她站在几个演员的身后喊道。
就见话音刚落,这苏导演便戛然而止了肢体动作,差点滑一跤。
他埋怨道:“小陈,你苏叔叔年纪不小了,这样喊会吓出心脏病的。”
韩新初只听到了这位苏导演的声音,厚重沉稳且非常有力,在心里约么着他应该有五十岁左右。
陈唱拉住韩新初的衣袖,从几个演员中间穿过,他没有看到苏导演在哪里。
他诧异的问道:“苏导演,在何处?”
几个演员面面相窥以后,接着哄堂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还穿着戏服带着妆发的男演员笑道:“这小秀才是哪里找来的?如此可爱纯洁。哈哈哈。”
陈唱指着这个演员对韩新初说道:“这是段小楼,段姑娘。”
这段小楼一听,登时佯装怒道:“小蹄子,待会撕烂你的嘴!”
陈唱吐了吐舌头,指着坐在舞台边的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说道:“这位是苏河题,苏导演。”
韩新初一怔,彻底惊呆住,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位苏导演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男人。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苏河题。
这时一个容貌妩媚,穿着艳丽旗袍的女子走过来挽住陈唱的胳膊说道:“小唱,说来你现在这个星探当的非常称职啊。”
“这位小哥若是将来不火,只能怪我们导演无能了,哈哈。”
陈唱扬眉神气道:“那是自然的。”
苏河题腾的站了起来,韩新初的目光也随着他抬了起来。
就见,苏河题从舞台上走下来,来到韩新初的面前,伸出手来笑道:“你好,我是苏河题,是申明剧院的老板,也是一位导演。”
韩新初愣了愣,赶忙也伸出手来握住了苏河题的手说道:“苏导您好,我叫韩新初,我来应征见习演员。”
苏河题点点头问道:“只有你一人?”
韩新初一怔,只见苏河题越过他的肩膀指着他的身后,他回身看去,这才想起来把那男孩子给忘记了。
“呃,这位是。”
“抱歉,在下确实不知道这位小兄弟的性行吗。”韩新初本来想介绍一下这个从剧院门口一直跟着他进来的男孩子。
这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这男孩子躬身礼道:“苏导演,我叫春秋。”
第十五章 初来乍到
苏河题微微笑了笑,说道:“春秋,是个好名字。”
“谢谢导演夸奖。”春秋略是莞尔的一笑道。
这时,陈唱看了一眼韩新初,在苏河题的耳边说了几句,两人便向后台走去。
只见,那段小楼先走到韩新初的面前,摸着下巴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了一番。
他笑道:“小哥,你的样貌非常适合做演员,以前学习过吗?”
韩新初愣了愣说道:“段先生,在下并没有学过。”
那个妖娆妩媚的女人,笑着介绍自己道:“你叫韩新初是吗?”
“我也姓韩,我叫韩玉,是申明剧院的演员。”
韩新初躬身礼道:“韩玉女士,您好。”
接着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皆过来与韩新初一一打了个照面,这人韩新初感到非常不自在。
毕竟,自己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但是这剧院里的所有人的热情却让他也无法回绝。
后台,苏河题坐在一个箱子上,陈唱倚靠在门口,一边看着舞台下和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的韩新初和春秋,一边问道:“这个韩新初就是目标吗?”
苏河题正在整理自己的裤脚,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说道:“秦关的名片拿给我看看。”
陈唱一顿,这才想起来这个重要的东西,她赶紧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走到苏河题面前递给他。
苏河题拿在手里反正面仔细的看了一遍说道:“没错,韩新初就是那个信田辛出!”
陈唱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个第三兵团的大将信田辛出,竟然会来到申明剧院。”
“他有何目的?难道不怕我们杀了他!”
苏河题想了想说道:“目前还未可知,过后你去试探试探他。”
陈唱点点头说道:“好。”
在这座被大海包围的城市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苏河题和陈唱便是华海站一方的人。华海站是国民军代封一手创立起来的,当年创建它的目的是为了获取和监视同进会情报和任务。
直到信田辛出带着第三兵团进入以后,华海站才与同进会暂时搁置了内部的矛盾,一致对外共同抗衡这个大和国来的强盗之辈。
三个月前,第三兵团进驻之后,华海站便开始部署行动,五次计划要刺杀信田辛出,却一直未有成功,还折损了很多精英谍报人员。
这一次,信田辛出自己主动出现在华海地界上,那么他们便不能轻易放过他!
陈唱笑意盈盈的走出后台,来到舞台下面和韩新初他们说笑着,苏河题看去,这里每一个人都是演技派,他们的笑容下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哥哥,你怎么了?”春秋轻声拍了拍韩新初。
他却是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地板上,倚靠着墙壁。
他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方才因为旧伤发作,一时疼痛难忍昏睡了过去。
韩新初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道:“没事,我有些累了,坐在这里休息一会。”
春秋略是有些担忧的神色说道:“哥哥,你去休息我来吧。”
韩新初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虽然胸腔和肋下的伤痛仍是火辣辣的疼,但是他还是说道:“不用,本来就因为我耽误了拍摄进度,我已经非常愧疚了。”
春秋皱眉说道:“说来,那日你来应聘时还未有事,没想到你为了扶住那个快倒了的架子,竟是牵动了旧伤。”
韩新初拍了拍春秋的肩膀,宽慰道:“真的没事,你快去忙吧。”
这样平淡的几日过后,韩新初和春秋在申明剧院门口张天海报时,吉永凉出现了这里。
他站在街对面,看着他们两人忙碌着,一直未有任何动作,直到春秋先离开进入剧院后。
吉永凉才走到韩新初做的高梯子下面,他笑道:“韩先生。”
韩新初一顿,停下手中的活计,回头看去,他见到是吉永凉,便也微笑道:“原来是您啊,先生好久不见。”
吉永凉躬身礼道:“韩先生不必这样客气,在下名叫季良。”
韩新初从梯子上下来后,说道:“季先生,剧目要明日才会开演,您这次来是要找苏导演吗?”
吉永凉一愣,随即想起来,他之前告诉韩新初自己的职业是记者。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在下仍是来找韩先生的。”
韩新初不解的说道:“季先生,在下只不过是一个龙套演员,也不是像乔先生和欧小姐一样的大明星,您总是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吉永凉点点头说道:“在下确实有一事想请韩先生帮忙。”
韩新初问道:“是何事?只要在下可以帮忙,一定不会推辞。”
吉永凉微笑道:“韩先生的为人真的是非常仗义,虽然这件事很有难度。”
“但是,也只有您可以帮助我完成。”
韩新初说道:“请季先生详说。”
吉永凉向韩新初面前又跨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近,他在韩新初的耳边细语了几声。
却见韩新初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不已,他向后退了一步,低声吼道:“你,你让在下帮你,帮你杀人!”
吉永凉步步紧逼,走到韩新初的面前,双手摁住他的肩膀说道:“没错,韩先生。”
“想必,您应该知道,第三兵团的大将信田辛出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
“如果韩先生可以帮我完成这件事情,那么你将士整个华海市的英雄。”
韩新初拼命摇着头拒绝道:“我不知道什么第三兵团,什么大将,还有那个什么信田。”
“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想做个普通的演员安稳度日。”
“你,你还是找别人吧,季先生,就当在下从未听过你说这件事情。”
说完,韩新初转身便向申明剧院里跑去,迎上来的春秋见到慌张的韩新初,便上前关切的问着什么。
他微微皱眉的看向剧院门口站着的吉永凉,轻轻拍了拍韩新初的肩膀,两人一起回到了舞台上。
吉永凉来此之前,已经猜出韩新初一定会拒绝他的要求,所以他今日不过是想要再次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信田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