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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太师txt下载     盛唐太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七七章回城完婚

    长安应该是整个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驻军是天下之罪,二十万精锐唐军就驻扎在长安和长安附近,而太极宫内的左右卫大军就多达三万人马。

    距离朱雀大街一墙之隔的就是左武侯卫大军,阿史那结社尔在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李世民之后,这场叛乱就等于失败了。

    随着元随禁军开始清场,包括颉利在内的所有突厥贵族,全部举起手跪在地上,敢持兵杖者皆杀。

    李世民也无心这场圣宴,一脸郁郁的返回太极宫。

    这次李世民既没有召见群臣,甚至连长孙皇后都没有见,独自走进御书房的藏书阁,在藏书阁的阁楼里,有一座不起眼的神位。

    上书“大唐故息王之神位!”

    这是李世民给李建成的追封的谥号,贞观二年三月,有司奏谥息王为戾,李世民不满意,下令改谥议。”之后,“杜淹奏改为靈(灵的繁体字),李世民又不许”。

    “戾”和“灵”走了两个极端,“戾”字本意“逆,违背”,直接引入“成者王侯败者贼”的思维定式,是有司投太宗所好的选择,但李世民继位之初,很多大臣原归属于李建成集团,包括著名的谏臣魏征,过低评价与李建成的功绩不相符,难免会引起这些大臣的不满,不利于政权稳固。

    汉武帝的卫太子,由于不满江充诬陷,贸然发兵捕杀江充,被武帝以谋逆罪处死,谥号为“戾”。用“戾”来比喻李建成,显然与其在玄武门之变的被动处境不符,而当时恰恰是李世民“擅发兵”。

    如果用戾字,那么谁是江充?谁是苏文?谁是满朝奸臣?

    而用“灵”做谥号在唐朝仅有朱忠亮(唐大臣)一人,当时朱忠亮在朱泚叛乱中坚决抵抗,深受赏识,被封为“定难功臣”,被敌人俘获仍不改初衷,遂被谥为“灵”。

    可见“灵”字的评价很高,若用做李建成的谥号,李世民也不会太愿意。此外,“灵”还多与鬼神相关。还有一种“不勤成名曰灵”,用“灵”字来比喻李建成是因为“嫡长”的身份,而位居太子尊位的无能之人,可以让读史的人有一种替李建成鸣不平的心态。

    最后还了一个隐字。

    李世民来到神位前,小心翼翼的清扫神位旁边的灰尘,李建成的子嗣已经全部被杀,未留下一人,自然也没有人可以供奉李建成的香火。把这个神位放在这里,平时只有李世民一个人才能看到,或许这是他心里的禁忌。

    李世民拿着香点燃,小心的插入在香炉前,喃喃自语道:“阿兄,二郎来看你了。其实我早就想来,我灭了东突厥,可西突厥没灭,没成全功,不好意思……阿兄,你是对的,颉利虽然被抓住了……但是,他们口服心不服,这次我就差点着了他们的道。以前你总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世民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大兄……你是否还在怨恨我?是啊,原本该你坐的江山,原本该你,挥斥方遒的丹墀,如今物是人非……”

    李世民低下头喃喃的道:“可是,大唐的子民,已经开始盼望太平盛世太久了,你在显德殿说过的所有梦想,我可以帮你一个一个地实现,你是对的,我对突厥人太好了,像亲生儿子一样,他们还反我,阿史那结社尔反了,执失思力也反了,阿史那社尔利用东突厥残部,侵略了西突厥大部,一旦他养精蓄锐,就会再起战火!”

    李世民豁然抬头,眼神迷茫的瞪着李建成的神位,仿佛李建成就站在他面前,他自信的笑道:“大兄,我不会错的,大不了就学汉朝和亲,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这场刺杀,对于大唐朝廷来说,无疑就是一场地震。

    特别是中书令温彦博,他害怕万分,吓得几乎差点自杀,保全突厥一族,得为捍蔽,不离其俗,因而抚之,实空虚之地,示无猜之心!

    可是突厥还是反了。

    正在长安薛延陀夷男可汗求亲的回纥部屯英上书李世民道:“突厥反复无常,无法令人信任,上对其十分宽厚,如父待子,而其不知感恩,竟然还发生了结社率反叛事件,真是人面兽心,不知好歹。当年在突厥强盛的时候,年年侵犯中国,杀人以千万计,上灭掉其国,不应当善待他们,而应当报仇雪恨,将其民众全部罚没为奴婢,赐给唐朝将士和民众。”

    甚至,回纥屯英还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出手帮助唐朝武力解决突厥遗民问题。

    随着这封血淋淋的奏疏送下门下省政事堂,温彦博直接告病,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然而,李世民依旧没有采纳魏征的意见,作为一个皇帝,承认自己失败是不可能的。

    汉武帝巫蛊之祸,死了十多万人,连太子以其他的三个儿子,丞相公孙贺,最后也不过发了一道罪己诏,然后天下老百姓都原谅了汉武帝。

    李世民就想着超越汉武帝,怎么可能轻易否决自己的决定的政策。

    于是,李世民的第二番骚操作开始了,他赐阿史那思摩,姓李,册封他为俟利苾可汗,让他带领原突厥旧部,北渡黄河,重新建国,并世世代代为大唐守卫边疆。

    对于薛延陀要帮助朝廷处理突厥民族问题的奏折,朝廷还冠冕堂皇的下旨:“颉利兵败之后,部落纷纷过来投奔大唐,我看他们可怜,无家可归,像对待自己的百姓一样对待他们。中国人崇尚礼仪,不贪别人的土地,不灭别人的国家。以前是因为颉利不断惹祸,我们才攻打突厥,并不是在乎他们那一点土地和牲畜。我一直想为突厥人再立一位可汗,因此把他们安置在河南,任其放牧、繁衍生息。如今突厥人越来越多,我很高兴,是时候兑现我自己的诺言了,这个秋天我就会让他们渡过黄河,重新建国。薛延陀接受大唐册封在前,是老大;突厥人接受册封在后,是老二。你们薛延陀在漠北,突厥人在漠南,两国应当各守疆土,约束自己的部落。如果哪一国无故攻打对方,我将发兵问罪。”

    要说李世民这一番骚操作没有政治智慧,纯属扯淡。

    在东突厥强盛之时,铁勒诸部全部臣附于突厥,薛延陀也不例外。在东突厥败亡之后,原突厥各部契苾、回纥、骨利干、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浑部、思结、斛薛、奚结、阿跌等十余支部落,渐渐被夷男拉到薛延陀的阵营中,特别是铁勒族的拔野古部。

    经过拔野古部内乱,经过杨天保连消带打,整个拔野古部只剩下不足四千帐,别说薛延陀,就算是实力原本弱小的阿跌部也可以轻易灭掉拔野古部。

    已经灭亡的东突厥复国了,而且还是在天可汗的许可和支持下复国。这个消息对薛延陀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薛延陀,以及现在臣属于他的契苾、回纥、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等小兄弟原本都是东突厥的臣民。现在故主回来了,说不定某个小兄弟念故主旧情,又会重新投入故主怀抱。还有,复国后的东突厥占据了一大块水草丰美的好地方,薛延陀的发展和势力必然受到限制。

    夷男心里很不爽,但他毫无办法,还得强颜欢笑,对天可汗的英明决策表示支持。

    ……

    杨天保对于朝廷发生的连串变故并不关心,不过在北啧口的战斗,一百多个部落联军被打成狗了,阵亡超过千人,伤者接近两千,士气更是半点全无。

    好在执失思力麾下重装附离军将士因为战斗持续时间受限,不能一鼓作气,否则还真可以杀出重围。

    权文诞一脸担忧的道:“杨都督现在怎么办?”

    杨天保所部尽管精锐,可是要打败执失思力麾下万余容易,可以想要全歼他们实在太难了。

    杨天保笑道:“其实很简单,召集各部首领,让他们继续打!”

    权文诞道:“他们这些废物,已经被吓破了胆,再让他们打,他们有可能会临阵倒戈!”

    杨天保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给他们打下去的理由,他们一定会打下去的!”

    随即,杨天保召集各部首领,面对众部落的伤亡,杨天保假装痛心万分的说道:“诸位首领,此事非常抱歉,为了弥补各部阵亡的损失,朝廷将会给每一位阵亡的各部勇士,给予十石粮食的抚恤,只不过临时逃跑的,就像渤海部,他们一箭未放,直接逃跑,那就没有了,我们的粮食是有限的,只有勇士才有资格吃!”

    一名部落首领问道:“我们部落没有逃跑,战至最后,伤了三百多人!”

    “伤了也给抚恤!”杨天保道:“大唐绝对不会让战士流了血,再流泪,这样吧,受伤的将士,每人给三石粮食!”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部落首领原本毫无士气可言,可是听着杨天保的话,伤了给粮食,死了也给粮食,他们的脑袋急转起来。

    相对而言,这些部落首领都视他们的部曲为私有财产,战士也是。他们原本不想打了了,可是一个战士可以换十石粮食,这太值了。

    对于一个战士需要多久才能长大成人,这就不是这些部落首领可以考虑的事情了,只要有粮食,有钱,他们随时可以招募到勇士。

    就这样,原本马上要崩溃的战斗,部落联军们居然咬牙坚持了下来,经过十数天的血性拼杀,双方终于耗尽了力气。接着一百多个部落首领回去叫的援军抵达北啧口,这下执失思力有点抓瞎了。

    失去稳定的物资补给,关键是他除了北啧口山谷,别的地方根本就冲不出去。只要他们向外突围,杨天保麾下一千两百余人就组成弩阵,把他们射回去。

    经过十九次的试探性突围,执失思力耗尽了他身边的附离军精锐,也失去了最强大的突施骑骑兵,他的力量越大越弱,而一百多个部落,却越打越强。

    在这个情况下,执失思力决定向杨天保议和,并且亲自将阿史那米娜送到杨天保手中。

    这些日子以来,阿史那米娜倒也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变得有些憔悴。

    杨天保接到阿史那米娜,义正言辞的告诉执失思力:“道不同,不相为谋!”

    为了弥补这些参战部落的损失,杨天保对于阵亡将士,给他们发放十石粮食的抚恤金,十石粮食在关中的价格只相当于五百钱,当然在云州要贵上不少,差不多相当于一贯钱。

    然而,各部首领对于大唐的钱没有太多的观念,不过他们对粮食却有着直观的了解,人均十石粮食,对于他们而言太重要了。

    于是,聪明的部落首领们开始用部落中的战奴、牧奴,甚至老弱病残来上战场,只要战死了就可以获得十石粮食,受伤也可以获得三五石粮食不等。

    这些粮食运输费用相当高,杨天保自然不会做亏本买卖,他们的粮食交易地点就在顺州就是距离京杭大运河北端,距离顺州不远。

    如果从江南运输粮食,在运河航线上损失不过一成,这样以来,江南的粮食运到顺州,价格远比本地产粮食还要便宜一些,大约八十钱左右买到一石。

    无论怎么说,这些部落首领完全拿他们本部的部众不当人看,杨天保自然也乐得见到这种情况。

    战斗持续打着,有杨天保不时的煽风点火,始终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直到贞观六年三月,这个时候精疲力尽的执失思力最终率领残部数百人逃跑了,而其他各部战死足足一万两千余人。

    不少部落都损失不少,不过草原上的人相当顽强,有了十数万石粮食的流入,他们今年的日子会相当好过。

    不过,在四月的时候,杨天保却接到了杨恭仁的家信,命他回家完婚。

第一七八章代替拜堂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杨天保盯着房顶的天花板,怔怔出神。杨恭仁的信除了让他回家成亲之外,这封信上一字未多写。

    这太过不正常了。

    平时,杨天保与杨恭仁保持书信畅通,自从贞观三年十月赴任在这贞观六年四月,不足三年的时间内,杨天保向长安送了二十七封信,杨恭仁则回了三十一封信。也就是说一个月至少一封信,这些家信,有的是走官邮,与朝廷的邸抄一起过来,也有的是走商路,随商队一起过来。

    虽然父子二人的家信,但并不局限于家中之事。

    杨恭仁也会附带着朝廷的政策动向,官员和大臣们的生活趋势,也有官员个人生活趣闻等等。比如之前,杨恭仁曾在书信中,向杨天保写了杜瓌(gui)怕老婆。

    李世民念他劳苦功高,特别赏赐了两名侍妾给他,结果把他郁闷坏了,吓得连家都不敢回,李世民得知杜瓌怕老婆,就派人把一壶毒酒送进管国公府,并告诉管国夫人,要么留下两名侍妾,要么喝下毒酒。

    当杨天保看到这个八卦消息的时候,感觉似曾相识,这不是房玄龄和他老婆千古一坛醋的典故吗?怎么主角变成了杜瓌?

    事实上,房玄龄千古一坛醋这个典故出自《隋唐嘉话》,不过这不是正史,而是野史。载:帝乃令皇后召夫人,告以媵妾之流,今有常制,且司空年暮,帝欲有所优诏之意。帝乃令谓之曰:“若宁不妒而生,宁妒而死”曰:“妾宁妒而死。”乃遣酌卮酒与之,曰:“若然,可饮此鸩。”一举便尽,无所留难。帝曰:“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

    这里面有条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房玄龄担任司空,在贞观十七年秋,七月,戊午,以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也就是说,房玄龄为司空的时候,长孙皇后已经死了五年,而且在长孙皇后死后,就没有再立皇后。

    这次的信上只说了让他回家成婚,其他则没有书写,看着字迹,以及杨恭仁的密押,杨天保可以确信,这封信是真的。

    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详细吩咐杨天保注意事项?这不附和杨恭仁的行事风格。

    尽管疑惑,杨天保还是收拾行囊,开始踏上归途。

    按照朝廷制度,官员结婚有九天婚假,带薪假期,不过由于路途长远不等,这个路上时间不计算在婚假期限之内。

    杨天保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将来成婚之后,是留在长安为官,还是在云州。如今,杨天保在云州的产业不少,一旦他离开云州,这些产业不免受到影响。

    就在这时,睡在床边的杨小宁转了一个身,撇着小嘴大哭起来,原本睡熟的薛瑶一下了醒了。

    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强大之处,无论多么瞌睡,只要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就可以立即精神起来。

    等薛瑶为杨小宁喂足奶水,准备睡觉的时候,扭头发现杨天保的眼睛居然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薛瑶问道:“郎君,小宁哭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还用我叫吗?”杨天保苦笑不得的道:“她刚刚哭一声,你就睁开眼睛了,我还没有爬起来,你就抱起她了……”

    薛瑶听到这话,揉揉眼,扯着杨天保的胳膊,枕在头下,换一个舒服的睡姿。

    “哎……”

    “干嘛?”

    “我要成亲了!”

    “我知道!”

    “我要回去成亲了!”杨天保道:“你没点想要说的吗?”

    薛瑶睁开眼睛,认真的望着杨天保道:“我可以不回去吗?”

    杨天保难以置信的望着薛瑶道:“为什么?”

    “不想回去!”薛瑶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皮道:“华阳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一个妾,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不怕她,被她欺负欺负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我有孩子,小宁虽然还小,可是肚子里这个怎么办?”

    杨天保沉默半晌,说道:“瞧你说的,华阳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薛瑶冷笑道:“呵呵……现在就开始护着她了?男人啊男人,我算是看透了!”

    杨天保非常聪明的闭上嘴巴,干脆不去解释。

    男人和女人吵架,其实很没意思,吵赢了伤感情,吵输了伤心。

    薛瑶道:“她若是欺负我,我会忍着,不给你添加麻烦,如果她欺负我的孩子,我不会忍,忍不住会还手,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杀了她,所以,我不能回去!”

    杨天保对于华阳公主并不了解,事实上,薛瑶说得不错。以她的身手,娇生惯养的华阳公主肯定不是薛瑶的对手。

    然而,一个人的功夫再好,那又有什么用,公主身边可是有太多护卫和扈从了,别说薛瑶打不得她,就连杨天保也惹不得。

    按说房玄龄在历史上的地位,他的儿子房遗爱地位也不算低,面对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出轨偷情,孔武有力的房遗爱只能忍着。

    杨天保自然不会贯着华阳公主,可是华阳公主依仗着身份,处置薛瑶,杨天保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万一疏漏,华阳公主可以依靠正妻的身份,把薛瑶卖掉或者杀死。

    想到这里,杨天保点点头道:“不回去也好,我回去运作一下,把薛仁贵提拔到云州总管,在这里,他可以关照你!”

    “不用他!”薛瑶笑了笑道:“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咱们工坊里有四千六百余人,他们都听我的,将来让陈先生找几个得力的账房,他就可以回长安帮你了!”

    杨天保哑然失笑。

    杨天保最大的产业如今就在云州,贞观五年他总共收入十七万四千余贯,其中十五万贯都是云州的产出,长安城的产业还有蓝田县的田庄,总共收入不及三万贯,如果不是杨天保还额外养活一个女兵营,一支八百余人的城管大队,他的收入会更高。

    杨天保现在无法决定,将来他成婚以后,会继续留在云州,还是回长安,这都是不好说,也不是杨天保可以决定的。

    不过现在杨天保是朝廷正式任命的都督,级别有了,如果回到长安,至少是三省六部五寺九监的副贰级别,这样以来,任命的官职就直接影响着杨天保的未来。

    其实,他更愿意待在云州,远离中枢。

    在云州都督府,他只需要应对权文诞这么一个长史,其他的事情,他就可以按照规章制度来,没有压抑,没有拘束。

    只是,形势如此,杨天保也没有办法。

    杨天保收拾简单的行礼,开始准备回程。

    当然,这次凌敬也要跟着杨天保回去,毕竟朝廷中形势复杂,政治斗争,又不是杨天保的长处,当然,李渊嫁女,嫁妆也不会少,陈应回去把帮忙杨天保把财产交给华阳公主打理。

    这次回去的人,主要是特鲁和牛欢喜,而单道真、薛仁贵、周普、吴善思等他们都已经是朝廷命官,杨天保可以享受带薪婚假,他们可没有。

    杨天保直接带着亲卫部曲前往长安,轻车简从,现在形势比原来好多了,云州前往长安,一路上都是驿站,作为官员,他们可以免费在驿站里吃住,也不用携带粮草。

    五十余骑,一路轻装南下!

    ……

    长安皇宫大安宫东暖阁,夕阳晚照,华阳公主李婉宁望着屋里的凤冠霞帔,怔怔出神。

    阳光从窗格子透进来,照耀在李婉宁的身上,让她感觉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听着院子里有脚步声响声,期待而焦急的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到丫鬟六斤和苏音音拾阶上走廊,焦急的问道:“可有消息传回来?”

    ??“还没,”六斤牵过李婉宁的手,一起走进屋子,说道:“云州太远,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奴婢去南源里看了,那幢宅子装饰已经完成,你不用太牵挂……”

    李婉宁有些奇怪,皇帝李世民在上元节的时候,被突厥人刺杀,虽然没有大碍,却依然连续更改了长乐公主的婚期,长孙以宗正少卿的身份,迎娶李世民的大女儿。

    婚期与自己同月。

    长孙冲就在长安城,而且这个消息是二月得知,有三个月的准备,自然是轻松之极。

    可是杨天保却在云州,一来一回,两三个月就过去了。

    眼看着婚期将近,杨天保却迟迟不见踪影,这不由得李婉宁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她的五姐桂阳公主初嫁赵慈景,后来赵慈景阵亡,随后又被李渊嫁给了杨师道。

    现如今,杨天保难道是逃婚了?

    如果是普通人家,会把尚公主作为荣耀,可是对于豪门大户而言,公主带给他们的,也就是一份嫁妆而已。

    李婉宁没有母族可以依靠,原来也没有食邑,没有积蓄,她的嫁妆,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苏音音道:“公主是担心耽误拜堂成亲?”

    李婉宁有点不以为然的道:“随便吧,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苏音音道:“要不,我穿着喜服代替杨郎君?”

第一七九章屈打成招

    “代替?”

    李婉宁望着苏音音一脸忧虑的道:“这怎么能行?”

    “杨郎君在长安城认识他的人不多!”苏音音指了指自己的身材道:“我只是瘦一些,只要多穿几层衣服,易容之后,保准没有人可以认出来!”

    “如果他不愿意娶我,我这样算什么?”李婉宁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嫁给他,他要是嫌我母亲出身低微,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只是听说云州到长安路上不太平,他这么久没有抵达长安,会不会出现意外……只要能听到他安全抵达长安的消息,我就满意了!”

    六斤看着李婉宁那张带着稚气的脸,心中哀叹一声。

    她比任何人都理解李婉宁的心思,李婉宁实在是住够了这个没有人情味的皇宫,她只是想光明正大的离开皇宫。

    曾经的杨天保给了她一个希望,杨天保在云州立功,皇帝就会赏赐给她大量的财物,对于李婉宁来说,杨天保就是她离开长安的希望。

    现在眼看着婚期将近,新郎官却迟迟没有出现,她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六斤推了推李婉宁道:“公主,你这可是还没有进门,就担心受怕的,将来进了门,那还了得?”

    ……

    其实,不光是李婉宁急了,就连身在观国公府的杨恭仁也急了。

    杨恭仁自然清楚杨天保自从离开云州的一举一动,他从云州一路向南,经过太原的时候,遇到张绍文的商队,这个商队非常庞大拥好几百匹、一千多头牛,上万只羊。

    当然这样的商队管理起来是非常困难的,这帮畜生也太能吃了!一路走一路吃,牙齿所向,寸草不留,被它们扫过的地方,草地转眼之间就退化成了沙漠!羊群更厉害,但凡有点绿意的东西都能席卷一空,而且还嗷嗷叫。

    在云州境内还好,云州牧民多,他们可以买到草料,然而进入太原的时候,他们遇到的麻烦。

    买来的粮草耗费无几,牛羊其实好办,它们一路走一吃点青草,算作加餐,可是战马这帮大爷可不行,战马啃上十几天草皮,基本上就只剩下半条命了,每天晚上必须给这帮大爷吃燕麦,有条件的话还得拌上几个鸡蛋,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然而这个商队在经过太原的时候,羊群管理不力,糟蹋了一处刚刚种上拔节的麦苗,损坏了几亩田,按说赔钱也就几百钱就可以了事。

    不过,这处田庄是王裕的,王裕的父亲王秉《公主传》作王柬,误),其实也可以说是同安公主的产业。管事的一看商队居然有了一千多头耕牛,这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还有数百匹战马,上万只羊,这可是价值十几万贯的财富,同安公主门下管事一打听,这支商队不属于任何门阀,只是一个突然间起来的爆发户。

    祁门张氏,连世族都不算,祖祖辈辈连一个当个七品官的官员都没有,虽然近年来生意做得挺大,不过在世族门阀眼中,家业再大的商贾,那就是肥羊一只。

    同安公主的门下宦官倒也没敢明抢,毕竟李唐朝廷也要脸,明抢这事放在其他朝,估计没有敢管。

    可是在魏征带着之下,唐朝初年的御史言官非常有种,以顶撞皇帝邀直扬名。一旦真出了明抢百姓这事,朝廷的御史敢把同安公主弹劾成筛子。

    于是,把踏坏青苗的钱,作价千钱,赔偿三只羊了事。

    张氏商号的管事也没有太过在意,还以为同安公主宽宏大量,不跟他们草民一般见识,事实上他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商队继续上路,同安公主虽然是李渊的同母妹,女人格局小,眼界狭窄,听了亲信宦官的话。

    可是管事宦官就设了一个局,打着同安公主的旗号,假称马群冲撞了同安公主的车驾,让同安公主受了惊吓,同安公主大病不起。

    这事捅到官府,太原县令不敢大意,事涉皇家,而且皇家是受害者,怎么要让苦主满意。现在摊上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善了。

    商贾谁不知道,民不与官斗,更别说与皇族斗了。

    商队掌柜急忙奉上珍贵的药材和贵重礼物,不过他们连门都没有让商队进,一直拖着。

    人吃马嚼,每天消耗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就这么拖着,商号支撑不下去了。

    在这个时候,杨天保遇到了商队管事,商队管事与杨天保也熟悉,急忙找杨天保过来说情。

    杨天保如果没有遇到这事,他肯定不管,毕竟,他管得再宽,也宽不得同安公主头上,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姑奶奶。

    可是商队求到了杨天保头上,杨天保只要拜访同安公主管事宦官。

    杨天保前来说情,虽然事不大,同安公主管事怎么也要看着他是华阳公主的未来夫婿,双方都是一家人,或许看在杨天保的面子上,会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然而,杨天保错了,他错误的估计了弘农杨氏的份量,也高估了自己的面子,同安公主门下管事宦官根本就没有给杨天保面子,反而直言不讳的告诉杨天保:“这事你别管!”

    杨天保很是生气,他以为这是同安公主门下管事宦官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同安公主的名头,招摇撞骗。

    杨天保以杨氏晚辈的身份拜会了同安公主,同安公主也非常和气的接见了杨天保,声称自己没事,此事揭过。

    很快太原县令的处罚就下来了,商号向同安公主府赔偿汤药费一百五十贯。

    虽然有狮子大开口之嫌,不过这点钱,对于张绍文来说,也不算什么事,杨天保重新启程,商队也开始上路。

    然而,在杨天保所部抵达晋阳的时候,商队又出事了。商队遇到有人偷牛,随行护卫追上偷牛贼时,他们已经把牛杀了,而且把牛肉割下来,烤得半生不熟。

    偷牛贼一看护卫追来,急忙逃跑。

    人没抓着,牛被杀了,牛肉和牛皮没丢,反正烤得半生不熟也没有办法吃,商队为了减少亏损,只要继续烤牛肉,准备把牛肉吃掉,不要浪费。

    在就这个时候,晋阳县官府的衙役到了。

    在唐朝初年,朝廷为了鼓励生产,与民休养生息,哪怕是自己的牛也不能杀,保养好耕牛,严禁私自宰杀。如有病牛,须请牛医诊治;诊治无效的,先报呈县衙,经查验后,方可宰杀。未经查验,擅自杀牛的,一律严惩不贷。有人捉到杀牛者,官府赏钱三贯。

    整个商队就这样因为杀牛被抓,按照处罚杀牛者需要被罚徒五年,流三千里,并且抓住管事和随员是谁的杀牛,管事也想息事宁人,采取了不当的操作方式,让几名伙计承认杀牛,然后顶罪,按照官府律法,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可是,后来闹到公堂上,几名伙计当场翻供,声称受掌柜的指使顶罪。

    结果管事的进去大牢,三下五除,就没了半条命。屈打成招之下,承认自己杀牛,找人顶罪,于是这批耕牛官府为了避免被丧尽天良的掌柜宰杀,就地发卖。

    当杨天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抵达了河津。

    在这个时候,杨天保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同安公主管事的阴谋,然而没有办法,他无能为力,作为云州都督,杨天保管不了晋阳县的事,更何况并州大都督府比他的职权还大。

    更加让杨天保郁闷的是,同安公主府似乎针对上了祁门张氏,只要是张氏的商队过境,多少都会受到重点关照。

    杨天保气得勃然大怒,可无可奈何,就在杨天保准备返回晋阳的时候,凌敬劝住了杨天保道:“三郎,你回去能怎么办?你无权过问地方事务,你又非御史言官!“

第一八零章把妹妹卖个好价钱

    “权力就是力量!”凌敬看着杨天保沉默不语,一边喝着酒,一边笑得肆无忌惮,他仿佛有些疯癫说道:“弘农杨氏的力量再大,终究不是你的!面子是自己的,脸是自己丢的,遇到不给弘农杨氏面子的人,你也无可奈何!”

    此时,杨天保仿佛有些明白了。

    地位只是代表地位,同样是一品亲王,李泰和李恪的权力完全不在一个等次上面,同样是闲职前武德朝相国,杨恭仁与裴寂的待遇也完全不一样。

    同样是前朝相国,萧瑀和杨恭仁也不一样。杨恭仁退出相位,就再也没有进入中枢,哪怕时隔四年,中书省依旧影响巨大,所以李世民才不敢任用杨恭仁。

    可是萧瑀却不一样,他一生在贞观朝二十二年时间内,六次拜相,分别又六次罢相。这样的一个相国,或许简在帝心,因为没有危险,然而,朝廷众臣,谁也不拿这样的相国当回事,到了后来,萧瑀第四次拜相的时候,连一个五品郎中都敢直接正面硬怼萧瑀。

    杨天保在心中想着,如果这件事是杨恭仁出面干涉,别说同安公主的管事,恐怕连同安公主也不能不给杨恭仁这个面子。

    杨天保在这个时代活着,就是不想被人当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随便就给杀了,如今他的爵位是开国云中侯,官职云州都督,迈进了常人一辈子难以迈进的正四品行列,在他这个年龄,已经算是青年才俊了。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一个同安公主管事宦官,就可以明面张胆的拒绝自己的合理要求,因为这是皇家公主,他们再如何跋扈,一个小小的御史言官就可以弹劾他们,但是,杨天保偏偏就没有这个权力。

    当然,按照凌敬的说法,他可以向魏征求援,将收集的资料扔给魏征,魏征会把同安公主弹劾成筛子。

    就算同安公主会被处罚,对她的影响其实没有什么。

    打铁需要自身硬,要想随心所欲,至少可拥有强大的权力。掌握着绝对的力量。

    杨天保没有朋友,魏征不算,戴胄也不算,他可以依靠的除了杨恭仁,并没有其他人。

    弘农杨氏有人,有人才,有门生故吏,他什么都没有。

    看着杨天保的样子,凌敬问道:“想明白了?”

    杨天保点点头道:“想明白了,如果没有权力,无论多有钱,都会像祁门张氏一样,在别人眼中,只是一头肥猪!”

    “你明白就好,其实你早该明白!”凌敬笑眯眯的望着杨天保道:“你之前不一样吗?那些突厥人也想安安份份过日子,你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现在也是如此。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改变过,物竟天择,强者为尊,弱肉强食,适合生存!”

    杨天保点点头。

    就像后世有句非常著名的话,生活就像那个啥,如果不能反抗,那不如就试着去享受。如果想反抗,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拥有一个非常好的名声,在野外间有着绝对好的声望,这种声望,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想要改变眼下的格局,和大唐未来的风气,也需要权力,也就是力量。

    不知不觉,杨天保拥有了奋斗的目标,还有前进的方向。

    凌敬望着天空道:“下雨了!”

    这会儿功夫,有黄豆大小的雨珠子落下来,落在脸上冰冷。

    杨天保摸了一把脸,这雨来势汹汹,他急忙钻到马车里,就听着马车的顶蓬顶上噼哩啪啦的响个不停。

    风势也陡然大了起来,仿佛马车给呼呼的大风吹得摇晃起来。

    杨天保望着车窗外的风,喃喃的说道:“让狂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凌敬依旧悠闲的喝着酒,就在这时,凌敬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次回长安,你最好不要准备再回云州了,只有靠近中枢,才能更容易获得权力,但能否在长安立足,关键是朝廷风向,不要站错队!”

    杨天保点点头道:“先生有什么可以教我?”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凌敬笑道:“你是勋贵,最好不要被孤立!”

    杨天保笑道:“我省得,纨绔子弟吗?自然要有纨绔子弟的样子,我想回到长安城,就让长安勋贵子弟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一场迟来的春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仅马车难行,就连骑马也非常困难,就这样以路上耽误了十几天。

    这些天,仿佛天漏了,或者说是这几年连续缺少的雨,一股脑的下了起来,阴雨连绵。

    ……

    杨天保的婚礼如期举行,眼看吉时将至,作为新郎官却迟迟未至,这个关头,前来观国公府参加婚宴的人,大都是杨恭仁的亲戚,还有他的门生故吏。

    他们知道河东连降暴雨,河洪爆发,行进不便。

    杨师道望着杨恭仁道:“要不要派人再去打探一下三郎的行踪?”

    杨恭仁微微摇摇头道:“还是多些耐心等一等。”

    现在弘农杨氏算是彻底与李氏绑在一起。

    李世民清查公田,杨氏也站出来做表率,算是跟李世民一起将天下豪门世族门阀的地方大户得罪干净了。

    别说杨天保婚礼失期,就算是杨天保真是残了,李世民都不敢回绝这次联姻。杨天保是因为耽搁,遇到了连天雨,不过,以杨天保的性子,他应该是及时返回,不过他还是能有些耐心。

    杨恭仁的门生故吏则更加担忧,与皇家联姻,至少可以让杨氏更加稳固,他们心里清楚,今日即使杨天保没有回来,婚事也不至于会有什么闲失,心态倒也安定。

    他们这时候要防备世族门阀针对杨氏一门的打击,毕竟李世民与世族门阀的关系越来越恶劣,简直可以说是水火不能相融。

    世族门阀不会束手待毙,他们肯定会反击朝廷,当然,李世民拥有了打败东突厥灭国之功,唐军四处征战,所向披靡,世族门阀正式扯旗造反倒是不敢,不过他们肯定会对杨氏上眼药。

    这时候隐隐的有马蹄声传来,急如春雷,行至近处也未见减缓。

    唯有传信的哨骑才能骑兵直闯,众人一起都站了起来,就听见传信哨骑人未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声传报:“三郎返回,已经抵达春明门……”

    杨恭仁松了口气吩咐道:“快迎亲队伍立即出发!”

    观国公府在亲仁坊,就需要沿着春明门大街一路向西,抵达朱雀大街,进入太极宫,转道进入大安宫。

    杨天保紧赶慢赶,终于在婚期当天抵达长安城。沿着春明门大街一路向西,可惜,进入长安城不能奔马,然而就在这时,六辆敞篷的马车出现在春明门路上,马车在杨天保前面开路,一边纵马车急奔,一边向街道两边漫天散着金灿灿的铜钱。

    一辆马车装满了铜钱,足足有三百贯,六辆马车就是一千多贯,恐怕也只有杨氏的财力,才能如此铺张浪费。

    身穿喜服的仆从站在马车上,拿着铜钱往两边撒,一边撒钱一边大喊:“杨氏大喜,乡亲同乐!”

    被铜钱砸中脑袋是非常疼的,众人看到地上散落的铜钱,急忙弯腰捡起来,这下整条街瞬间空旷了起来。

    杨天保得以可以奔跑着前进,此时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赶路,杨天保变得更瘦,更黑,几名丫鬟拉着杨天保进入一辆马车,开始给杨天保换下衣衫,梳妆打扮。

    唐初的风气杨天保也无奈,这个时候,男人也抹粉,佩戴香囊,就算是抹粉他可以忍了,毕竟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在马车上一边前进,一边为杨天保梳妆,终于杨天保穿着吉服,赶上了迎亲的大队。

    ……

    此时,长孙皇后站在堆满了各种礼物的大殿中,望着李世民笑道:“聘礼倒是很丰厚,算是这些年公主出嫁最划算的一次,不过我们华阳公主可是太上皇的心头肉,这些礼物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反正这些东西都是要当做陪嫁送回杨家的。”

    ?原本李世民面对李渊给生下来的这些弟弟妹妹,是非常头疼的。每一个人都要一笔巨额嫁妆,关键是国库也吃不消。

    好在杨氏比较阔绰,送过来的聘礼不下二十万贯。、

    李世民的眼睛冒出绿油油的光芒。

    长孙无垢会意,她瞬间就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可以把妹妹卖一个好价钱。

    相较之下,四娘、五娘、包括六娘、七娘的聘礼就有点寒酸了。

    李世民沉吟道:“以后此为定例,不能厚此薄彼!”

    长孙无垢的眉毛都笑弯了,说道:“下一个该轮到九娘房陵了……”

    李世民点点头道:“满朝勋贵家境殷实的不少,可以慢慢挑!”

    坐在阁楼的窗前,李婉宁看着李世民与长孙无垢那张笑面如花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她心中突然有一种想要一拳打过去的感觉。

    总算可以离开了,李婉宁松了口气,她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喜乐之声。

    然而,一阵整齐有节奏的踏步声音传来,李世民微微色变。

    正处于宫门之外,一队迎亲的队伍缓缓而来,他们虽然穿着大红的喜服,却带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最重要的是,一百多人的迎亲队伍,所有人都整齐的抬腿,整齐的落脚,一百多人,如同一人。

    段志玄的嗓子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差点下令太极宫戒备,弓弩手准备了。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骑在一匹白马上的杨天保,他想问问杨天保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保迎亲没有使用杨氏的仆从,全部是他的亲卫部曲,当然,也只有亲卫部曲才能走出整齐的步伐。

    长孙无垢的脸色微微一变:“杨氏不愧为将门世家!”

第一八一章拜见驸马

    如果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那真正是一个废物。杨天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唐朝官场上获得足够大的权力,那么他必须向李世民证明,他有能力。

    所以,在迎亲的婚礼上,他就命令自己的亲卫部曲,穿上喜服,前来迎亲。如果要论气势,哪支军队有后世解放军的队列有气势?

    哪怕杨天保没有当过兵,虽然没有吃过猪肉,却也看过猪跑,在学校期间参加军训,他基本上掌握了队列要领,三大步伐,四面转法,蹲下起立,完全可以做整齐划一。

    迎亲的一百多人,分列成四列纵队,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两百多只鞋子同时抬起又同时落下,踏出奇异的节奏,整支迎亲部队就跟在两根拉得笔直的绳子中间行军一样整齐。

    这种沉默反而让人心悸。负责戍卫着大安宫的元随禁军将士直到迎亲队伍过去,这才元随禁军将士的胆子都大了起来,议论纷纷。

    “哎呦,我滴天叻,他们这是迎亲,还是抢亲?这也太严肃了吧?”

    “是啊,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看咱们一眼的!”

    “跟咱们一样,行伍出身?”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他们也是军伍好手!”

    “谁带的兵?军纪真严!”

    “这还用问吗?杨三郎娶妻,他会让其他人过来吗?”

    “杨三郎?哦,怪不得,怪不得啊……”

    “杨三郎是谁?”

    “他就是那个单于道三百好汉子大破薛延陀三万大军的杨三郎!”

    杨天保率领迎亲队伍来到大安宫,然而非常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李世民脸上的震惊之色,此时的李世民依旧一脸平静,仿佛他的迎亲队伍,普通如常。

    杨天保有些暗暗奇怪,不过君臣有别,他还是躬身敛身施礼道:“臣拜见陛下!”

    李世民眉头摇摇头道:“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家人!”

    杨天保咬咬牙道:“二哥!”

    “哈哈!”李世民上前亲切的拉着杨天保的手道:“他们还在里面唠叨,你先等会!”

    事实上,当第一眼看到杨天保的迎亲队伍时,李世民确实有些紧张,不过他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人,颉利可汗率领二十余骑兵,兵临长安城下,他也没有怕过,更何况杨天保区区一百多名连兵刃都没有的部曲?

    如果是杨恭仁亲卫如此,李世民可能会忌惮。

    然而,这是杨天保采取这种方式,李世民看来,杨天保这就是在耍宝,就像李承乾和李泰一样,但凡取得微不足道的成就,马上会跑到他面前邀功请赏一样。

    李婉宁穿着一身正装礼服,标准的六件衣裳,肩背上还披了一条珍珠串成的缨络披肩,一朵硕大的红花插在髻的中央,站在那里婷婷袅袅的向尹德妃拜谢养育之恩。

    当然这只是场面而已,李渊在窦皇后死后,未立皇后,大唐开国以来第一位正牌子皇后,其实就是长孙无垢。

    然而后宫不能无主,真正的主事人其实是万贵妃,万贵妃生子李智云,不过李智云在长安被阴世师所害,自从以后,万贵妃就青灯古佛,过着与事无争的日子。

    在李渊被迫禅位之后,万贵妃的身体才越来越差,几乎不露面。

    名义上尹德妃是李婉宁的母亲,不过万贵妃却是真心实意替李婉要高兴。

    万贵妃从手腕上取下一串常年把玩的念珠,这串念珠材质其实普通,并非什么昂贵之物,然而万贵妃把玩了十几年,虽然有些不舍,还是送给了李婉宁。

    李婉宁躬身拜谢万贵妃。

    尹德妃这才恍然大悟,她也没有准备礼物,只好把头上插着的飞凤步摇插在李婉宁的头上。

    李婉宁强挤出几滴眼泪。

    万贵妃亲昵的拉着李婉宁的手道:“我皇家的女儿出嫁不为自己,是为了祖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你此去杨家肩头的担子不轻,不但要为皇家笼络人心,更要多多的诞育子孙,让杨家的血脉和皇家的血脉交融,最后不分彼此。”

    李婉宁点点头。

    长孙无垢将侍女带着的首饰盒摆在李婉宁面前,轻轻打开。

    这里面并非什么珍贵的首饰,而是一叠书,都是手抄本,上面字迹娟秀,行距适中,李婉宁接过长孙无垢的手书,翻开一看,上面写道:“戒奢者,必先于节俭也。夫澹素养性,奢靡伐徳。人率知之,而取舍不决焉。何也?志不能帅气,理不足御情,是以覆败者多矣。节,撙节也。《易》所谓“节以制度”是也。俭,约也。澹素,澹泊而质素也。奢靡,奢丽也。伐,败也。率,皆也。决,断也。志者,气之将帅……”

    李婉宁看得有些茫然,如果杨天保在此,一定会惊讶万分,这是长孙无垢自从当上皇后以后,开始整理编撰写的《女则》,当然这里面并不是全部,只是前十卷,而且还是长孙无垢的亲笔手书。

    长孙无垢道:“弘农杨氏乃关西第一豪门,累世将门,关中名望对我大唐江山至关重要,你去之后定当小心侍奉伯嫂,莫让他们对皇家心生怨愤。皇天一纪,四海一统乃是皇家女儿的志向,莫要被儿女私情所惑,忘记了你本身的职责。……”

    万贵妃看着长孙无垢说得严肃,就打着圆场道:“吉时要到了,莫误了时辰!”

    李婉宁拜别李渊、万贵妃、尹德妃,至于其他人,还没有这个级别。

    最后,李婉宁拜别李世民,跟着杨天保踏上归程。

    时间太急,杨天保返回观国公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吉时,急忙拜天地,行过大礼,杨天保一手拿着红绸喜带,另一只手直接抓住身穿大红礼服的李婉宁的娇嫩小手走进洞房。

    李婉宁头上顶着大红的盖头,看不见路,只给杨天保牵着手,小心翼翼的走着。

    李婉宁心想小手直接给林缚牵着,跟那小人书所教的礼节不合,但是感受到他手掌上的老茧,出奇的心安,听着推门的吱呀声,给牵着走进房里。

    房里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穿着鲜丽的喜服,稚气未脱,却是美人胚子,她们是李婉宁从宫里带来的使唤丫鬟一个是六斤,单数不成样子,另外一个则是苏音音。

    二人看着杨天保牵着李婉宁进来,娇生生的齐声唤道:“奴婢见过驸马、公主。”

    杨天保听着这样的称呼有些不惯,牵着李婉宁的手到床边坐下。

    此时,杨天保脑袋中浮想联翩。他虽然没有见过李婉宁,不过见过李渊,见过李世民,李氏的血统和遗传基础放在那里,模样怎么也不会差。

    只是杨天保有些不适合,一面未见,直接洞房,这是杨天保怎么也不敢想象的。事实上这是这个时代的现实,要想自由恋爱,除非可以学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

    想见未婚异姓,在这个时代,其实很难,能见到的也是普通人们的女儿,普通人家没有风吹日晒,能有几个美女?

    想了良久,杨天保还是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气,将她的盖头揭开。

    烛下容颜娇媚,眼眸子里藏着初为新妇的娇羞与不安,眼睁睁的看着杨天保将盖头揭下,李婉坐在床边也不晓得要做什么事或说什么话才好。

    两个丫鬟拿大红托盘端来糕棕、汤圆及酒水,待杨天保与李婉宁意思性的用过糕点、对饮过合卺(jin)酒(卺的意思本来是一个瓠分成两个瓢),古语有“合卺而醑”,孔颖达解释道“以一瓠分为二瓢谓之卺,婿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醑(即以酒嗽口),合卺又引申为结婚的意思。)

    他们二人便端着托盘退到外厢房听候使唤。

    杨天保看着李婉宁烛下的眸子,想到薛瑶、罗晓玉、米娜都有这样美丽的眼睛,只是薛瑶给娇柔温婉的感觉,米娜的眸子则妩媚迷人,李婉宁的眸子还有些未脱的稚气跟纯真,让人看着很舒服,是个让人无法不喜欢的女孩子。

    只是年龄实在太小了吧?

    看着李婉宁的脸庞,杨天保有些吃惊的问道:“你真有十五岁?”

    李婉宁有些紧张的说道:“妾身武德元年生人,现在已经十八岁了!”

    对于李婉宁虚两岁的习惯,杨天保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是男人习性,他抚摸李婉的脸颊,说道,“婉宁,你也不要‘妾身妾身’自称,看着你,我还当你是婉宁妹妹,我比你大,你便唤我三哥吧,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不过这边担子要重,怕你跟在我身边会比在家时辛苦,就是今日,外面还有诸多宾朋要应付,不晓得多晚才能消停……”

    “驸马是做大事的人,婉宁要是不明白,倒是不懂道理了,”李婉宁略有些失望,仍体谅的说道:“你去照应宾客吧,我多晚都等你……”

    杨天保一脸歉意的起身,因为时间关系他与杨恭仁甚至没有来得及说话,洞房其实只是一个仪式问题,结婚也是一个仪式,特别是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结婚。

    杨天保来到屋外,看着苏音音与六斤谨慎的站在门口,朝着她们说道:“你们先去陪陪她,我去招待一下客人!”

    “诺!”

第一八二章男人的本能

    杨天保来到前厅,众客客足足有两百桌,虽然能称得上贵客的只有二三十桌,其他都是杨恭仁的门生故吏。

    杨天保出来招待客朋,贵客当然需要敬酒,而门生故吏,其实他只需做做样子就行。

    然而,杨天保改变了心思,他要在官场上走下去,自然不能没有朋友,杨恭仁活着,杨氏的门生故吏多少会给他一点面子。

    一旦杨恭仁百年之后,谁会给他面子?认不认他这个杨家三郎,还是一回事。杨天保挨着桌子敬酒,尽管敬酒的杯子不大,一次也就一两多的样子,然而二百桌下来,他依旧喝了足足十几斤酒。

    当然,唐朝的酒酒精度极低,大约相当于啤酒的度数,要不然李白也不可能斗酒诗百篇,真要让他喝了一斗白酒,那不是斗酒诗百篇,绝对是斗酒喝断片。

    杨天保敬了一圈酒,原本没有问题,可是回到内厅,被过堂风一吹,杨天保就脚步虚浮起来,几名仆从急忙架着杨天保返回新房。

    众宾客倒也没有意外,如果新婚不喝多,那才叫意外。

    杨天保被架着回到新房的时候,他已经断片了,事实上这连日来杨天保天天赶紧路,又困又累,等酒意上涌,他就睡着了。

    杨天保一头倒在婚床上,呼呼酣睡,这可愁坏了李婉宁。

    李婉宁穿着嫁衣,爬在床上,不知不觉睡去。

    直到夜半,杨天保挣扎着醒来,感觉甚是干渴,想要喝水,睁开眼睛一看,红烛已残,火光摇晃,李婉宁衣衫整齐的歪头靠锦被睡着,头饰大概给两个及使唤丫鬟帮着卸到旁边的桌上。

    杨天保挣扎着起身,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叽里咕噜就是一顿猛灌,这才感觉好一些。

    杨天保想要起身抱起李婉宁上床,只是可惜,酒醉过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原本弱不经风的李婉宁,仿佛有千百斤重。

    不过这一动,李婉宁倒是也醒了过来,感觉着人手碰自己,她陡然大惊失色,急忙摸向自己的簪子!

    看清杨天保的样子,杨天保已经倒在了床边,不知不觉已经睡去。

    李婉宁很是无奈,心中暗叹:“这怎么跟书上写的不一样?”

    ……

    云州杨氏别院,自从杨天保走后,这里已经开始冷静了下来,无论前来拜访的商贾,还是云州都督府的官吏,再也不方便登门拜访。

    特别是后院,更加冷静。

    后院除了几个粗使丫鬟,就一个奶娘一边照顾杨小宁,一边照顾怀孕的薛瑶。

    薛瑶一脸平静的收拾好床铺,坐在床上。床前的桌台上,放着一盏铜鹤长嘴灯。鹤嘴上的烛光红艳艳的,无风而晃。

    就在这时,罗晓玉醉步踉跄着来到房间,坐在薛瑶身边。

    薛瑶望着罗晓玉道:“你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

    罗晓玉作为一个跟着马帮罗方长大的女子,罗方向来把罗晓玉当作男孩养。罗晓玉不光身手好,酒量也不错,喝酒、骑马、射箭、打猎,基本上样样精通,然而女人赖以生存的本领,如女红、做饭,她是一点也不红。

    原本罗晓玉还有点顾忌杨天保的感觉,很少饮酒,即使喝酒也绝对不喝醉,自从杨天保返回长安成亲,罗晓玉没了顾及,天天喝得大醉。

    罗晓玉心情有些低落的说道:“但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倒是快活了,也不知道这边还有人为他牵肠挂肚呢……”

    “你最好别使性子,我们是妾,他娶妻我们应该为他高兴,况且……”

    薛瑶没好气的道:“你不是一直想让米娜那个番婆子进门吗?现在一个正牌子公主进门了,如你的意了!”

    薛瑶拿出针头线脑,坐在桌前绣着小孩的虎头面子,与生杨小宁时不一样,这个孩子在肚子里特别闹腾,搞得薛瑶没有一天可以安生。所以,她非常肯定这次一定是一个男孩子,提前做着准备。

    罗晓玉望着房间里的小衣服,一脸不解的道:“你已经做了十几套,为什么还要熬夜做女红?”

    听着罗晓玉的话,薛瑶笑道:“我们是妾,这是命,我还不知道他们如何处置我的孩子呢,我提前给他们准备好衣服,将来他们也不会缺衣少食?”

    罗晓玉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想多了,郎君再怎么,也不会亏待孩子……”

    “你不懂大户人家里面的弯弯绕!”

    薛瑶苦笑道:“公主进了门,所有的孩子都要叫公主母亲,公主没有自己的孩子时,那还好些,可是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怎么做呢?谁也不知道,如果她没有孩子,小宁还小……万一……再受苦!”

    当世为防止妾室争宠,有诸多礼法规矩。妻与齐谐音,其实也可以说是与丈夫的地位大致相等,妻子拥有对妾的生死处置大权。

    “最好争取生个小子出来,日后也有个依靠……”薛瑶捧着隆起的小腹说道。

    “我才不要进房伺候他,要是给他忘掉了,便给困在院子里连一步都迈不了,”罗晓玉嘟起粉唇,又惆怅的说道,“倒不知道,他要不要我给他当一辈子的伺候丫鬟……”

    薛瑶叹了口气,也跟着罗晓玉一起惆怅起来。

    ……

    清晨醒来,看着怀中玉人正酣睡甜梦,长睫毛挑起来,使她的脸蛋看上去纯真而美丽,杨天保坐起来,锦被滑下去一截,使佳人香肩露出,在晨光里仿佛冰雕雪砌,白得耀眼。

    李婉宁肩头给清晨的凉气一激,醒了过来,睁开眸子看到杨天保正盯着自己看,羞涩的刚要拉被子遮脸,才省得自己初为人妇,已经不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子,只是拿锦被遮着如白璧般的脖子梗,跟杨天保娇声说道:“郎君再睡一会儿,待婉宁伺候你起床……”

    杨天保仿佛回想起什么。

    昨天结婚,他向所有宾朋敬酒,回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然而看着自己胸前、肩膀上露出的抓痕,特别是李婉宁一脸愧疚。

    再看着床下被撕破的喜服,杨天保恍然大悟。

    或者说酒醉断片,然而男人的本能,该做的事情,还是做了。

    “你这样子,怎么伺候我起床?”杨天保笑问道。

    “你转过身去……”李婉宁红着脸说道,拥着被子要坐起来,还是不好意思在杨天保面前春光大泄。

    清晨起来阳气正足,杨天保看她俏脸羞得快滴出血来,心间又起暖意,将她滑如暖玉的娇躯揽到怀里来,瞧见她身上的雪腻肌肤,心迷神驰。

    李婉宁也不知怎的,心里羞涩不堪,身子便酥软无力,呼出来的都是灼热的气息,嘴里只嘤嘤的抗议:“郎君,又欺负婉宁了……”

第一八三章光明正大的抢夺

    婚后的生活,对于杨天保来说,其实与婚前没有太大的区别,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生存压力,不像后世,一套房子掏空三代人的钱包。

    杨天保现在散阶为正四品上的上车车都尉,封开国侯爵,职事官为正四品云州都督,食邑千户,总共算下来米粮四八十石,都户部核发。

    虽然说在长安、云州都有很多的积蓄,在云州征战缴获也丰,特别是皮具和羊毛生意,前前后有三十万贯的入帐。

    不过,成亲之前杨天保对于自己的俸禄、例钱都分文不取,全部都有观国公府代领,府内开支,都取自杨天保的生意。

    自从杨天保的生母柳氏死后,观国公府的内账一直都让杨天保的大嫂梁氏管着,梁氏出身安定人,是北周上柱国、益州总管梁睿的孙女。

    当时梁睿劝杨坚称帝号,杨坚建立隋朝后,他又向杨坚上平陈策。杨坚却认为尚未到伐陈之时,梁睿方才作罢。后来,梁睿见突厥日益强大,又陈奏十几条镇边方略,杨坚非常赞赏。

    后来,梁睿的儿子戴国公梁洋之女,被杨坚赐与杨恭仁的长子杨思谊为妻,当时杨恭仁是安德王世子,而梁氏嫁于杨家,等于内定为未来的安德王王妃。

    梁氏掌握着内库,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当然,梁氏掌握的只是内账,与公账是分开的,账目数字也更大。

    公开数量大,流水大,杨天保不确定李婉宁的能力,决定还是彻底分开的好。毕竟,杨天保的生意越来越大,进账和流水,都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哪怕陈应负责杨天保的账目,可是他麾下还管着十三名账房先生。

    然而,公账和内账分开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分开就分开的。不等杨天保把账目分开,问题就来了。

    就在杨天保婚后的第三天,李婉宁与杨天保一起参加家里的家宴,大户士绅之家,妻妾不同桌。

    原来杨天保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与薛瑶、罗晓玉同桌而食。

    然而,在观国公府,却与其他士绅之家一样,众人分席而食。

    就在吃完晚饭的时候,大嫂梁氏望着杨恭仁道:“阿舅,有件事,要找你商量一下!”

    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他明显感觉到大嫂的目光不时的瞟向自己,难道事情与自己有关?

    杨恭仁点点头:“都是一家人,说吧!”

    梁氏淡淡的笑道:“三妹也进门了,将来还会有孩子,开支也多,三弟这边的产业,是不是也要入公账?”

    豪门大户所有产业利润统一分配,这本身就墨守成规的问题。就像杨天保的轩天下,如果是经过杨氏的集体资产置办下来的,所得利润要上交家族。

    豪门大户其实也可以看作是一个集团公司,各个子弟则是这个集团公司的子公司。

    杨天保沉默起来,虽然说轩天下和城管大队产业来说不多,要说没有杨氏这张虎皮,他在起步之初,也立不住脚,没有弘农杨氏这座靠山,不用其他豪门大户动手,长安城的各个衙门的胥吏就能把杨天保吃得干干净净。

    杨恭仁转而望着梁氏道:“玉山田庄三千亩地是柳氏的嫁妆,不能入公账!”

    事实上,柳氏嫁给杨恭仁的时候,嫁妆可不止三千亩地,还有两座宅子,洛阳和长安各一套,像什么陟步床、罗汉床、美人榻、琴案、书桌、书柜足足装满了观国公府后院,包括现在众人吃饭所用的家具,也是当年柳氏的嫁妆。

    柳氏不是正房,她只是继室,所有杨天保唯一可以继承的就是柳氏所有的嫁妆。

    梁氏笑了笑道:“通善坊的宅子、升平坊的店铺,青龙坊的陈园、延平门外南塬的宅子,都可以不入公账,只是……云州的皮具坊、纺织坊这些呢,难道也可以不算公产吗?”

    杨恭仁迟疑起来,对于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梁氏所说的不错,虽然说云州的产业,大都是杨天保置办的,然而本钱用的却是观国公府的本金,即使不用观国公府的本金,一样也要入公账。

    当年杨师道担任灵州总管,驻扎灵州五年,杨师道在灵州总管府境内置下了田产三十七倾,铁坊一座、盐井十九口,可以说这些产业同样日进斗金,杨师道当时已经结婚,成家立业,然而,这些产业都划作了杨氏的祖产,杨师道只能按照平时分红,获得其中七分之一的利润。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看呢?”

    杨天保摇摇头道:“我不同意!”

    杨思谊咳嗽一声道:“为什么你可以不同意?你不是杨门子孙?”

    杨天保郑重的道:“我是杨门子孙,但是我还是不同意云州产业直接入公账!”

    杨天保以为梁氏会动怒生气,然而,梁氏却一脸苦笑道:“三弟,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能生分了,你在云州置办的产业,你付出了努力,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人,谁没有给杨氏做过贡献?谁没有给家里置办产业,当然这也是有多有少,咱们要以大局为重?”

    李婉宁有些慌了,她看着眼下的架势,弘农杨氏好像不比宫里那些龌龊强到哪里去。

    梁氏非常平静的向杨天保介绍着,杨綝,杨续,杨演,杨钢,杨恭道、杨师道等人为观国公府做了什么贡献,大家都如何处理的。包括杨思谊、杨思训的产业等等。

    这一说,说得有条有理,有节有据,搞得杨天保如果不把云州产业交出来就是天理不容,大逆不道。

    杨天保道:“此事,我再想想,考虑考虑!”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的样子,有些失望。

    作为观王杨雄的嫡长子,观国公府的掌门人,一家老小,和睦最为重要,况且一家之主,需要开支绝对不是家中子弟吃穿用度,事实上吃穿用度才能花几个钱?就算天天山珍海味,也吃不了多少钱,因为这个时代物价极低,一只鹿也就三五贯钱的价格,想吃鹿脯肉也不比牛肉贵到哪里去。

    况且,吃牛肉还需要有正规手续,遇到牛病了,不能治好,牛伤了,不能耕作,或者牛太老体弱,失去耕地能力,这样的情况下,官府才会允许杀牛,全程派人跟踪调查。

    牛肉很贵,但并非没有。可是鹿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保护动物,猎户可以猎,平民百姓要是遇到了,捉住也可以卖钱。

    吃穿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非常大的开支,但是对于豪门大户而言,开支大头,永远不是吃穿,也不是住行,而是人情礼节,礼尚往来。

    杨氏作为关西第一豪门,从陇右集团西魏八柱国家族、北周八柱国家族十二大将军,包括现在的李唐皇室、满朝公卿,哪一家哪一户有婚丧嫁娶,不要奉上一份礼?

    况且,杨氏门生故吏数以千计,这些人的培训成长、他们的成家立业,包括身前身后事,都需要钱财也支撑。

    杨氏的门生故为什么要跟杨氏站在一起,同进共退,甚至有时候,还需要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与皇帝硬怼,人家都是拿着脑子跟着你干,没有利益,人家脑子犯抽了?

    所谓的忠诚,就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所谓的忠诚,也就是因为利益的趋势,哪怕是施恩,也需要成本的。杨氏的族学,每年可以培养数十上百名人才,然而开支却高达数万贯。

    杨恭仁对杨天保有些失望。

    杨思谊与梁氏自然捕捉到了杨恭仁的表情,他们一脸得意,特别是杨思谊起身,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思谊这个人就是这么善变,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东西,或者是他不喜欢的人,他就会对他厌恶到了极点。

    可是有了一点点好感以后,他又会对这个人或者是这件东西爱不释手,到了一种如胶似漆的地步。

    每一个世族子弟都有自己的癖好,而且都是那种让人特别难以理解的癖好。

    杨思谊一脸厌恶,拂袖离去。

    梁氏急忙朝着杨恭仁抱歉的说道:“阿舅,大郎他……”

    杨恭仁淡淡的点点头。

    梁氏和杨思谊先后离席,一直如同闷葫芦的杨思训也沉默的起身。

    李婉宁顿时有些慌了,一旦杨天保被孤立起来,将来在杨氏这日子还怎么过?

    李婉宁急忙拉着杨天保的手道:“三郎,你莫要在意些许钱……”

    杨天保哭笑不得,那是些许吗?可以说如果羊毛生产的产能可以达到三百万斤,产值就可以达到上百万贯,接近大贞观年间国家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杨天保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去,而且一文钱的代价不出,就想要,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可是,这个时代的封建礼法就是如此,家国天下,家永远排在国之前。

    然而,杨恭仁的失望他也看在眼里,想要保住云州的皮具和羊毛纺织厂,必须说通杨恭仁。

    杨天保的大脑在快速思考起来。

第一八四章家族企业化

    一时半会没有想到好的说辞,杨天保便返回自己居住的小院,他走到书房翻阅这几日来各地传来的邸抄,这已经是他养成的习惯。

    通过邸抄了解朝廷动向,推测朝廷风向。作为官员,这种名利场中,没有敏锐的嗅觉,注定会死的非常难看。

    有一件邸抄杨天保有些动摇,贞观六年,上与魏国公(房玄龄)问对,魏公言,山东士族尚婚娅,江左士族尚人物,关中士族尚冠冕,代北士族尚贵戚!

    事实上,山东之人质,故尚婚娅。他们本来就“耻与诸姓为婚”(《太平广记》卷一八四《七姓》),再加上鄙弃皇室鲜卑胡化的文化传统、家法门风,所以不愿与皇室联姻,既不愿意嫁女于皇室(参见《太平广记》卷一八四《卢氏杂说.庄恪太子妃》条),也不愿娶公主为妻。

    此外唐朝公主豪侈、骄纵者有之,专横、淫荡者有之,妒悍、残暴者胜多,公主不修妇礼的情况不仅存在,而且并不少见。公主不修妇礼,甚至专横、淫荡、残暴,使士族之家望而生畏,也是士族之家不愿与皇室结亲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其实已经碰触到了李世民的痛脚,李世民曾想为太子李承乾求婚清河崔氏,清河崔氏以无适龄女婚配为由,拒绝了李世民。随后,李世民这才向太原王氏求婚,然而,李唐皇室三代之内,鲜卑血统越来越盛,特别是到了李承乾这一代,鲜卑血统超过四分之三,众世族门阀纷纷惊拒,最终在历史上,李世民择苏氏女为太子妃。

    然而,苏氏虽然在隋朝时期显赫,然而自苏威之后,又开始沿落,从此再无复起的可能,这成了李世民心中的一根刺。

    在李世民与房玄龄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世民开始爆发了,他提出了“既轻重失宜,理须改革”的建议,接着就下令吏部尚书高士廉、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负责修订,以便“刊正姓氏”,撰为《氏族志》一书,打破了以往纯以郡姓作为门第等差的传统。

    杨天保恍然大悟,这就掀起了李唐皇室与世族门阀长达三十年的战争,修《氏族志》,表面上是继承了魏晋南北朝时期谱学传统,实际并不如此。

    在魏晋南北朝时,谱籍是选官的根据,划分门第是看历代做官的情况而定,列为门阀的,都是累世冠冕之家。

    李世民想通过扶植庶族地主、压抑门阀士族,加强皇权、巩固统治的目的,然而,武则天的上位,说穿了就是门阀与皇族政权的直接冲突体现,武则天战胜了门阀,大唐却输了天下。

    想到这里,杨天保顿时感觉有了可以说服杨恭仁的理由。

    ……

    杨恭仁有点伤心,当然主要是年龄大了,心没有以前狠了,一个家族的族长,就像一个王国的国王,没有霹雳手段,怎么可能把一个庞大的家族凝聚起来?

    如果从前像杨天保这样明目张胆的想要脱离杨氏自立,他一定会暴毙而亡,这就像中国历来对于分裂势力一样充恨,坚决打击毫不手软。

    然而,现在杨恭仁却没有动手,而是希望杨天保自己可以回心转意,只是一些钱,别看杨天保可以赚钱,不过这些钱,并不是杨恭仁所看重的。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人心就散了,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杨天保的问题,看似是他一个人的问题,然而却是杨氏乃至整个天下所有门阀必须面对的问题。

    河东薛氏一直风光无限,然而南祖房如果不是出了一个薛仁贵,恐怕历史上他们就消失了,因为分裂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薛仁贵半生颠沛流离,连亲生妹子都要送人,养不起。

    当然,杨恭仁并不知道薛仁贵的例子,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杨天保能保留下自己产业,不交与家族公产,那么其他人同样也要分割自己的产业,弘农杨氏就会四分五裂,所有财力、人力、影响力的优势荡然无存。

    杨恭仁长长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就在这时,杨天保走进杨恭仁的书房。

    杨天保恭恭敬敬敛袂施礼道:“阿爹,我想跟你聊聊……”

    “你改主意了?”杨恭仁看着杨天保过来,心中一喜,表面不动声色的说道:“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不正其心,何以抗社稷之重?”

    杨天保掏出邸抄,放在杨恭仁面前道:“阿爹,你看看这个……”

    杨恭仁不以为然的笑道:“想法很好,世族门阀的门第,乃天下人公认,怎么会以一纸而改变?”

    杨天保想了想道:“阿爹,我的意思是,朝廷的风向变了,今上要打压门阀,我杨氏也会在被打压之裂。”

    杨恭仁皱起眉头,摇摇头道:“肯定不会,我们杨氏手中没有兵权,威胁不了皇权,不在打压之裂!”

    “但,杨氏门生故吏遍布关中,阿爹一句话,比圣旨还好使,这是原罪!”杨天保道:“我们杨氏虽然与李氏联姻,手足尚可以相残,更何况姻亲?”

    杨恭仁摇摇头道:“你想分家,有没有想过后果?”

    杨天保点点头道:“当然,想过,但是,我认为,我们杨氏这种做法并不利于杨氏的发展壮大!”

    “哦!”

    杨恭仁一脸冷意的望着杨天保说道:“你想以利诱之吗?”

    “未尝不可!”

    “哈哈……以利诱之,就像突厥人的狼性制度,其实就是利益至上,阿史那土门,当年分封阿史那家族的子弟,分封各部,迅速发展壮大。如果突厥蒸蒸日上,所有的积弊都会隐藏起来,可是一旦遇到外部或其他困难,就会集中爆发出来。于是,五汗之争,突厥一分为二,东西突厥双方打了将近三十年,在贞观四年,颉利战败,各部纷纷投降,利益至上,只会养成一群白眼狼!”

    在这一瞬间,杨天保恍然大悟。

    匈奴、鲜卑、突厥、契丹、蒙古这种推行狼性文化的国家和部落,他们都像昙花一现,刹那间美丽,瞬间凋零。

    在后世,狼图腾也好,狼文化也罢,有很大的市场,不少企业就是推行这种企业文化,正如杨恭仁所说,一旦遇到外部或其他困难,就会集中爆发出来。核心技术的想把技术卖个好价钱,掌握客户资源的也想带着客户离开,最终这种狼性文化,只会养成一群白眼狼。

    杨恭仁白了一眼杨天保道:“你不舍得云州的产业,我理解,但是不接受,你看看你管理之下,云州产业才赚了多少钱?如果让杨氏的管事过去接管,赢利至少会翻倍。”

    杨氏的财力巨大,消耗也大,特别是杨氏的藏书,又到了该编撰的时候了,一套雕版就需要数贯,一套成书就高达数百贯。

    在杨恭仁的劝说下,杨天保有些迟疑的道:“阿爹,我交出来如何,不交出来如何?”

    “交出来,杨氏还是杨氏,你不交出来!明天开始,各房都会要求分家,到时候,杨氏还是杨氏吗?”

    杨天保想起现在的杨氏产业,就像后世的国营企业,大家都在吃大锅饭,反正混吃等死,只要是杨氏子弟,总有饭吃。可是杨氏到底还是没落了。

    在杨贵妃和杨国忠之后,杨氏算是彻底没落,再也没有复起。

    杨氏的治家办法有问题。

    想到这里,杨天保道:“阿爹,咱们对于各房产业统一收回的办法,未免太简单粗暴了,这样以来,就打消了各房创业的积极性,不利于杨氏的发展!”

    杨恭仁冷笑起来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应该家族企业化!”杨天保想到后世的现代企业制度,现在的弘农杨氏就是一个庞大的综合企业集团,产业臃肿,积弊重重,如果不改变,未来更加难以改变。

    杨恭仁是杨雄的嫡长子,而且还当过宰相、大将军无论朝野还是家族内部,没有敢挑衅他的绝对权威,作为改革杨氏的掌门人,最为合适。

    想到这里,杨天保兴奋的说道:“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杨氏需要变革,就像云州的产业,我确实是使用了杨氏的本金,然而,现在的产业规模,与我本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家族一句话就要收回,我肯定不舒服,其他人恐怕也一样。”

    杨恭仁倒没有反驳杨天保的意见,他的心情缓和一些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可以把杨氏产业进行股份化,每一任家族就是董事长,家族成员都是股东,家族子弟在成年以后,都可以获得一笔创业基金,这个钱多少由董事会决定,每一个子弟创出的产业,家族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其创办人应该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这样以来,创办人的股份可以按照他的意愿,传承子孙,家族享受子公司带来的利润!”

第一八五章这不是钱的事

    世族门阀在东汉末年得以壮大,特别是曹操发布求贤令,在“唯才是举”这面大旗下,士族门阀并不仅仅满足“唯才是举”的人才选拔原则,还想通过曹魏政权建立保障家族后代利益的规章制度。

    于是,整个士族门阀团体大举推动曹丕称帝。交换条件是,曹丕称帝后也要以一种方式巩固和保障门阀士族的地位和世代相传的属性。在这种情况下,士族门阀的代表陈群建议实行新的人才选拔制度——九品中正制,亦称九品官人法开始正式确立下来。

    自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门阀与皇权是双螺旋桨的关系,虽然是此消彼长,然而各个家族之间也是不一样的,甚至家族内,各房的发展情况也不一样。

    门阀只是给这些人一个准入仕途的门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生存下来并站上巅峰的,但你不可否认,玩这场游戏的人,几乎都是门阀贵族。

    怎么看权势熏天,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拿正式翻一下,每朝每代记录下来的有名有姓的,几乎都出自门阀,家里有人被赐死没关系,下一代照样当官甚至做的更高,为什么?因为王朝看重的就是我的这个姓氏。

    杨玄感出身弘农杨氏,他造反之后,子孙几乎被诛杀殆尽,然而,杨恭仁所在的观王房却没有受到任何波及,相反,杨恭仁在李渊的武德朝却官居二品,宰执天下。

    李世民因为姻亲的关系,受到了世族门阀的侮辱和拒绝,他开始针对世族门阀进行打压,这一系列战斗,耗尽了李唐的余荫。在这种情况下,武则天被世族门阀推出来,然而真正牛逼的是,因为太原武氏门第太低,被世族门阀所不容,结果武则天更是把天下门阀打得七零八落。

    杨天保自然知道门阀其实是社稷的毒瘤,在乱世时,门阀是搅乱天下风云的根源,在治世时,门阀又是天下的蛀虫,依附在朝廷身上敲骨吸髓。

    然而,杨天保的屁股并没有坐歪,他知道,他出身门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就算他想搞阶级斗争,他也不会选择寒门。

    穷人乍富只会变本加厉,而忽视身上的责任感,这是寒门子弟最大的劣根,当然老程也是穷人,祖祖辈辈的穷人,只要手里有点钱,就想买点肉吃,所以身材才会横向发展。

    杨天保只会在朝廷和家族之间,选择一个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而不会公然对抗,失去了门阀的根基,才是安史之乱以及黄巢之乱,天下大伤的根本。

    唐初不是没有动乱,像因为河东世族门阀与李唐朝廷产出龌龊,典型的分赃不均,最终刘武周横空而出,半年时间侵吞河东,很有可能问鼎天下的架势,然而李唐朝廷与世族门阀达成和解,结果刘武周就在短短三个月间被平定。

    当然这还有河北刘黑闼之乱,刘黑闼打着为窦建德复仇的旗号,在短短三个月内战据了河北、山东三十九州之地,结果李唐朝廷与河北世族门阀达成政治上的和解,这场兵祸就迅速平定。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世族门阀力量没有受损,仅仅范阳卢氏就可以把安禄山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然而,门阀凋零之后,弱宋百年根本就没有抬头,反而被鼓出出来的士大夫们,满肚子男盗女娼。

    对于杨天保提出的这个家族产业股份化这个提议,杨恭仁产出了极大的兴趣,历经了数百年的发展,门阀之中渐渐产出了惰性,虽然门阀子弟热衷做官,如果家族里不缺钱,他们用得着贪污吗?如果家财万贯,可以轻松收买吗?

    可是,随着初唐过后,大量寒门子弟充斥朝廷,官员开始迅速腐化,就是因为世族门阀家族产业经营产生了问题,他们为了家族的延续,不得不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家族谋取利益,这样以来,问题就大了。

    杨天保接着向杨恭仁说道:“云州皮具坊是我创立的,如果经营,我最清楚,用谁管事,我也明白,如果贸然换人,那么皮具坊就会出现经营问题,事实上皮具坊并非什么技术性的难题,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包括陇右李氏,范阳卢氏,他们也占据着地利优势,比我们杨氏更容易获得货源,如果失去皮具款式的研发,那么我们杨氏将会在若干年后失去皮货市场的优势,转而成为别人的嫁衣。羊毛也是一样,新式的纺织机效率更高,使用的人更少,我们可以利用物美价廉的优势,占领全国市场,甚至可以经过丝绸之路,远销其他国家!”

    杨恭仁又在迟疑起来。

    杨天保又问道:“七叔公在灵州置办的产业,近年来产出几何,与以往相比如何?”

    杨恭仁恍然大悟道:“景猷在灵州的产业,最初年获利七万四千余贯,逐年递减,去岁只盈余两万六千贯……”

    “阿爹,如果我交出云州的产业,明年开始家族获利就会减少!”

    杨天保解释道:“去岁云州盈余十七万贯,我可以按照家族所出本钱,递交五成股份,既八万五千贯盈余,但是云州商号管事,我需要继续掌握,当然,家族可以派出账房前往云州查账,监督账目问题。”

    杨恭仁沉吟道:“此事,我再想想……”

    杨天保看了看天色笑道:“时间不早了,阿爹早点歇息!”

    ……

    就在杨天保与杨恭仁在书房聊起家族产业改革的时候,位于左厢房的梁氏与杨思谊也在悄悄私语。

    杨思谊笑道:“你做得不错,老三这次可就难办了,他交出产业,按照家里分给他的定例,他绝对没有钱可以养活身边那么多人,不交阿爹就会对他失望,无论如何做,他都没有办法改变!”

    梁氏微微皱起眉头道:“老三不简单,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范!再者说了……”

    杨思谊急忙问道:“什么?”

    “他如果继续再开创其他产业呢?”梁氏道:“老三门下的那个冯少东,掌握着轩天下,如今轩天下酒楼已经在靖恭坊开设了一家分店,每个月也有上千贯的盈余,还有陈园,自从陛下整肃吏治,不许官员夜宿平康坊,现在陈园生意天天爆满!”

    杨思谊冷笑道:“这有何难,轩天下……我找几个人去搅合他的生意,陈园让御史弹劾,让官府查封!”

    “这么做的话,那可就扯破脸了!”梁氏有些担心的说道:“你可想清楚后果!”

    “怕什么?”杨思谊板着脸道:“我是嫡长子,未来观王房的家主,以后有他好看!”

    “你自然是不用怕他,只是要顾及阿舅的颜面!”

    梁氏推了推杨思谊道:“一旦惹怒阿舅,你也会……”

    不等梁氏说完,杨思谊不以为然的笑道:“我是观国公世子,他还能废了我不成?再说了世子岂是轻易废的,可别忘了,今上最忌讳什么?”

    梁氏恍然大悟。

    李世民采取武装政变的方式获得太子之位,并且登上皇位,他就烦的就是有人学习他,所以各大家族的继承人,必须是嫡长子,而杨思谊是嫡长子,这就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保命符。

    ……

    当杨天保返回卧室的时候,李婉宁已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手心里还反扣着一枚簪子。

    看到这一幕,杨天保有点心疼。

    李婉宁这种表现,从心理学角度来说,她是属于极度缺乏安全感,杨天保有些自责,作为一个男人,连女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男人?

    然而,梁氏是她大嫂,长嫂如母,是长辈,他既不能光明正大的顶撞,至少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杨天保轻轻抱起李婉宁。、

    然而,杨天保的手刚刚碰到李婉宁的身体,她瞬间就醒了过来,拿着簪子朝着杨天保胸口扎去。

    好在杨天保早已看到李婉宁手中的簪子,提前有了防备,他伸手握住李婉宁的手腕。

    李婉宁看到杨天保有些愧疚,急忙解释道:“郎君,我……”

    “不用解释!”杨天保道:“现在家里不用怕,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将来我给你调来一队女兵!”

    “女兵?”李婉宁兴奋的问道:“你怎么会有女兵?难道娘子军旧部归顺你了?”

    娘子军旧部其实超过百分九十五都是男人,也只有平阳公主李秀宁身边的亲卫部曲数百人是女兵,这些女兵在李秀宁死后,也没有人管他们了,有的已经嫁人,有的则独身生活,还有一部分寄宿在李秀宁的食邑的生活。

    杨天保笑道:“此女兵非彼女兵!”

    接着,杨天保将当初在云州为了保护薛瑶,为了软禁苏佳,他不得不组建一营女兵,虽然以营为营号,事实上这批女兵总数超过三百人,比一个团的人数还要多。

    李婉宁听完这些,又问道:“你去找阿舅谈得怎么样?”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阿爹说要考虑考虑!”

    一般而言考虑的潜台词就是不予考虑,李婉宁苦笑道:“郎君,我没有母族,嫁妆也少得可怜,要不,你把云州的产业交了吧,我们就两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

    杨天保摇摇头道:“这不是钱的事,如果是钱的事,反而好办了!”

    这个年代的娱乐设施少,娱乐项目也少,哪怕他手中只剩下轩天下,也足够他吃喝拉撒。

    然而,杨天保需要花钱的地方确实不少,他想扩大百草堂的规模,招收更多的学生,为这个时代立足夯实基础。

第一八六章官府不会冤枉清白人

    翌日一大早,在观国公府吃过早饭,杨天保就带着李婉宁前往升平坊的轩天下,见识见识自己的产业。

    以后这里的产业盈利,将交给李婉宁,作为家中开销之一。然而,离开观国公府,李婉宁就像离开笼子的家雀一样,非常兴奋。

    反正这个时间节点轩天下还不能开门营业,应李婉宁的邀请,只要在街道上随便转转,大唐的早晨,其实很少人出来。除了早餐铺子,其他各类店铺都不出来营业。

    没有办法,唐人比较有性格,他们只营业半天,像陈园的营业性格,基本上只有晚上,差不多净街鼓响起,客人们进们,等到净街鼓结束,该来的客人都来了,不来的就不来了。

    早点铺子,在这个时代,几乎就那么几样,胡饼、麻饼、汤饼、羊肉汤、鸡蛋汤这几样,然而,李婉宁明明在家中吃过早点,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大锅,又是一副想吃不敢吃的模样。

    杨天保笑道:“想吃什么,就去吃吧!”

    李婉宁这家尝尝,那家也去尝尝,直到吃得撑得受不了。

    突然前面的羊肉铺子传来一声粗狂的声音:“店家,来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碗羊肉汤,十斤麻饼!”

    正在跟着李婉宁的六斤脸色大变,她的身子开始抖动起来,一脸惶恐。

    杨天保不解的望着六斤道:“你怎么了?”

    苏音音也发现了六斤的异常,急忙问道:“六斤,你怎么了?”

    六斤指着前面的那个大汉道:“公主,你看,就是那个人!”

    当初在东市,李婉宁被范三等人调戏,多亏了冯少东,只不过当时范三在监狱里没有来得及招供就死了,接着淮安王李神通也死了,这件事不了了之。

    李婉宁顺着六斤所指的目光望着,只见一名络腮胡子大汉,正在那里狼吞虎咽,吃得满头大汗。

    杨天保望着李婉宁的目光,她的脸瞬间也变了。

    杨天保朝着身边的杨氏影卫使一个眼色,慕容云会意,几名影卫就四散开来,杨天保现在的地位不方便与这种地皮流氓有过份的接触。

    李婉宁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走了?”

    杨天保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也是当朝驸马都尉,跟野狗产生冲突没有必要,打赢了不光彩,打输了更丢人!”

    李婉宁道:“如果这条野狗惹了我呢?”

    “那就打死!”杨天保目无表情的说道:“把他们带到城管大队,审问清楚,当初是怎么回事!”

    这名汉子名叫韩三虎就是范三的手下,在范三死后,他接收了范三剩下的人,成了这一片的头子,不过他们更加惹人讨厌而已。

    正如杨天保所说的那样,杨天保是勋贵,勋贵跟地皮流氓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必要在大厅广众之下动手。

    但是,这不代表杨天保可以忍受。

    当初的事情,杨天保并非不知,只是淮安王已经死了,他没有必要追究,毕竟,他不相信李神通会是这样的人。

    他与李渊是堂兄弟,李婉宁也是李神通的侄女,就算与李婉宁不对付,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李婉宁对李神通没有任何威胁。

    在李神通那个层次,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付一个人,当然,更不会如此低级。别说李神通,就算是杨天保,如果要对付谁,绝对不留下任何把柄,堂堂河北道宣抚大使,山东道抚慰大使、河北行台尚书令。

    李神通手下岂会没有人?要死士有死士,要悍卒有悍卒,李世民为什么不追究,就是因为李世民感觉到了问题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天保带着李婉宁、六斤、苏音音前往轩天下,而慕容云则派出了一名不显眼的影卫与韩三虎搭讪,以办事为由,将韩三虎等人骗到了城管大队,事实上,他们离开坊道就被逮住装进麻袋了。

    杨天保与李婉宁抵达轩天下的时候,轩天下已经开门,不过却没有客人。

    冯少东看到杨天保非常高兴,急忙拿出一柄怪异的刀,向着杨天保献宝道:“郎君,你看看这柄刀,怎么样?”

    杨天保接过刀,有些差异,这柄刀与制式刀具不同,明显是私自打造,却用了百炼精钢,上面还带着雪花的纹路,非常漂亮,轻轻用手一弹,发出精钢的金属颤音。

    杨天保不由得赞叹道:“好刀!”

    “刚刚有个客人订了一桌酒菜,说半个时辰后再来取,用这柄刀作价一百钱,算作订金!”冯少东笑道:“此刀用了五斤铁,至少也要卖五百钱以上!”

    冯少东一边把玩着,一边领着杨天保走进中庭,就在这时,几名衙役拿着图像走进轩天下,望着冯少东道:“冯掌柜,向你打个事!”、

    冯少东将新买的刀把扣在自己手中,由于刀鞘,拿着刀去见衙役,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冯少东将这柄刀放在柜台上,然后走向衙役。

    就在这时,几名衙役的目光全部都落在冯少东的刀上面,他们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

    为首衙役道:“冯掌柜,你的刀,我们能看看吗?”

    杨天保原本不准备理会这些公人,冯少东可以应付,不过听到这话,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自然知道,这些衙役一旦改变目标,提到这柄刀,那就证明刀有问题。、

    果不其然,冯少东毫不在意的拿着刀递给衙役。

    衙役接过刀,仔细端详了很久,突然望着冯少东道:“冯掌柜,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昨天晚上给事中李孝逸被人刺杀,随扈并没有看到凶手是谁,不过现场只遗留了一柄刀……”

    不等衙役说完,杨天保道:“不可能,冯少东没有杀人动机,他与给事中并无恩怨!”

    “呛啷”

    衙役们拔出刀,为首的衙役明显认识杨天保,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杨驸马,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但是冯掌柜涉嫌命案,还麻烦跟我走一次接受调查,,但杀人案非同小可,别让我们为难。”

    杨天保这次是真的急了,冯少东怎么可能杀人?

    杀的还是李神通的儿子,暂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除非他可以公然造反,在长安城里,国家机器面前,任何人都是徒劳的。

    但愿官府大理寺能够查清李孝逸真正的死因,否则冯少东真有可能被当成杀人犯!

    杨天保没有开口,众衙役也不敢把人直接带走,毕竟打狗还需要看主人,更何况冯少东还是杨天保的第一门人?

    冯少东挤出一脸笑容道:“郎君,没事的,我跟他们去一次。官府不会冤枉我这样的清白人!“

第一八八章必须给我一个公道

    官府不会冤枉一个清白人?

    这话杨天保压根不相信,虽然窦娥冤是艺术加工,可是杨乃武与小白菜可是正儿八经的冤案,古往今来,冤死的人不知凡几。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从冯少东被抓进去后,升平坊里就悄悄地流传起给事中淮王安之子李孝逸被谋杀案的各种版本,但最终矛头无不是指向冯少东,原本生意兴隆的轩天下,居然一下子门口罗雀。

    原本杨天保以为冯少东没有谋杀李孝逸的动机,只是可惜的是,随着事情的进展,杨天保也了解到,冯少东谋杀李孝逸的动机还真有。

    冯少东是杨天保的第一门人,主辱臣忧,是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当初李婉宁在东市被一群泼皮刁难,矛头直指淮安王李神通。

    李世民本来是要准备严查此事,只不过李神通又惊又吓,病上加病一下子居然死了,这事只好不了了之。

    然而,现在李婉宁正式嫁与杨天保为妻,而杨天保也是驸马都尉,冯少东焉能不替李婉宁出头,揪住淮安王府这个元凶?

    想到这里,杨天保这下坐不住了,他连忙拉着李婉宁连忙赶到了戴胄的家里。

    戴胄虽然不是世族门阀,但是至少是官宦世家,他是戴延兴的重孙,戴延兴则是戴法兴的二哥,戴法兴是南朝刘宋时期权臣,权倾一时。不过南朝之后,逐渐没落。

    当杨天保抵达戴胄府邸的时候,戴胄急忙大开中门,父子二人同时出迎。

    来到前厅,杨天保还没有开口,戴胄就问道:“杨驸马是为李孝逸被杀一案而来?”

    杨天保点点头道:“不错,冯少东是轩天下的掌柜,昨天李孝逸被杀时,他正在轩天下招待宾客,很多人都可以做证!”

    戴胄听完事情经过一脸凝重,良久,问道:“少东是没有作案时间,只是那把刀确实是杀李孝逸的刀,这件事很有可能有人诬陷他,你们家得罪过什么人?”

    到底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人,一下子就追溯到了根本点。

    心急如焚的杨天保闻言也稍稍冷静,一边仔细回想各种状况,一边说道:“戴相国,我除了在城管大队方面得罪过杜荣、张金称还有陈伯玉,基本上就没和人发生过矛盾。”

    说话间又摇摇头道:“因安置突厥策,我比较赞同魏相国的之策,与温相国倒有些不睦!”

    只是有些事情,杨天保没有办法向戴胄说,他与温彦博何止是不睦,简直可以说是不共戴天。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他与温彦博结的仇可大多了,杨天保现在拥有各种资产超过三十万贯,其中过半都是从温彦博手中扣出来的。

    如果没有杨天保从中作梗,温彦博从阿史那社尔手中可以至少获利三五十万贯,但是因为杨天保的原因,让温彦博失去了两万三千余匹战马,还有大量财货。

    杨天保道:“难道是温相国?”

    戴胄仔细思考起来,如果是温彦博,倒绝对不可能。

    首先李孝逸虽然是一个给事中,官位不高,权力不大,但是他是李神通的幼子,堂堂皇室血胤,岂能让人平白无故杀了?

    不用考虑,这件案子朝廷肯定会详细追查到底,如果是温彦博陷害杨天保,他绝对不会采取如此低级的办法,一着不慎,可很容易烧到他自己身上。

    更何况,冯少东只是杨天保的门人,隐害一个门人,能有什么打紧?一旦让杨天保回过味来,这就与杨天保不死不休。

    杨天保虽然在朝廷中没有什么势力,不过他有一个当过相国的父亲,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哪怕是太原温氏,客场作战,有输无赢,弘农杨氏可以玩死温氏。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冯少东说了,这柄刀是别人以一百钱的价格卖给他的!”

    “刀……关键是物证刀?”戴胄恍然大悟道:“找到卖刀的人,应该可以查到一些眉目,不过不出意外,这个卖刀的人,应该已经死了,这样的棋子,肯定会被灭口,不过可以顺腾摸瓜,找到幕后,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却可以确定方向!”

    杨天保道:“我回去找找看!”

    戴胄沉吟道:“大理寺还有我的一些旧部,我让他们把最新消息传递过来!”

    杨天保躬身道:“多谢戴相国!”

    杨天保起身与李婉宁告辞离开,戴至德望着杨天保离去的背影,转而望着戴胄道:“阿爹,为何要淌这趟混水?”

    戴胄苦笑道:“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你的未来还长着呢!杨三郎如今是驸马都尉,将来朝廷肯定是要重用的!”

    大唐的驸马与明宋不同,明朝和宋朝的皇亲贵戚都不得参政,而唐朝的驸马,却没有这个限制反而,多是领兵将军或者当朝相国。

    戴至德道:“杨驸马的门人向来在长安城安分守己,从无其他勋贵一样飞扬跋扈,现在恐怕是有人做局,阿爹若是身陷其中,恐怕会……”

    “这样的人才可以深交!”戴胄郑重的道:“一个门人,他杨三郎可以为其奔走,足可见他是一个念及旧情的人,这样的人,才最适应做朋友,一旦他认可你,认可你是他的朋友,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出了戴府,杨天保与李婉宁坐上马车。

    李婉宁仿佛非常紧张,她的手心里沁出汗来,她紧张的抓着杨天保的手道:“当时那些泼皮,应该不是淮安王叔的人?”

    “哦?”杨天保好奇的问道:“你知道是谁的人?”

    李婉宁点点头道:“我在当时酒肆二楼看到了李元昌,平时他在皇宫最喜欢欺负奴……”

    “最好不是他,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李元昌建议李承乾造反,后来造反失败,被斩首。作为太子一党,李元昌确实是有嚣张的本钱。

    不过,杨天保并不在意这个草包。

    杨天保摆摆手,朝着车外的车夫道:“去城管大队!”

    李婉宁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城管大队?”

    “慕容云已经把那几个泼皮抓到了城管大队,他们都是一群不入流的角色,藏不住秘密!”杨天保其实知道像这样的泼皮,其实并不知道什么秘密,只是有些不解,到底是谁在暗中对付冯少东?

    对付自己?

    打狗还要看主人,对付冯少东,就是对付自己,这件事,杨天保分得非常清楚。

    在杨天保抵达城管大队总部的时候,并没有让李婉宁去后院的地牢,而是让她去百草堂看看。

    无论古往今来,有钱就可以找到人才,现在杨天保并不是当初的杨天保了,他不是为了几十贯房租急得发愁的他了,有钱就可以雇佣到一些有学问的老师。

    虽然百草堂是一个学堂,可是简直就是一所技术学校,里面教授学生识字,算术、种田、做工、园艺、厨艺、甚至驾驶马车,唯独不教授学生学习经艺,自然这些学生都没有机会参加科举考试。

    杨天保刚刚抵达后院,慕容云上前禀告道:“郎君,都问清楚了,他们为首的是叫韩三虎,原本范三的属下,总共七个人!”

    杨天保沉吟道:“当初对付华阳公主,范三是受谁的指使?”

    慕容云道:“他们都不知道!”

    杨天保狐疑的问道:“会不会漏过?”

    “应该不会,他也不是硬气的人,三木之下,连偷摸寡妇门,欺负绝户的事情都抖出来了,看样子是确实不知道!”

    杨天保点点头道:“我要去见见冯少东,你帮我约一下谢戈达!”

    杨天保虽然是勋贵,还不一定可以打开牢头和狱卒的关系,毕竟这摆明了是有人栽赃陷害,如果不能打过关节,冯少东在牢城少不了要吃苦头。

    现在不像后世,司法实践中,在未经法院判决,且判决未生效之前,一般是不允许家属或者犯罪嫌疑人的亲朋好友去看望的,只允许律师在经得犯罪嫌疑人或者犯罪嫌疑人的家属的授权委托之下可以探望。

    现在杨天保去探望冯少东,却被直接禀告:“不能见!”

    杨天保掏出身份的牙牌,摆着提牢主事面前道:“能不能见?”

    “真不能,杨驸马!”提牢主事一脸为难的样子道:“上面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凶犯!”

    “凶犯?”杨天保上前提着提牢主事的衣领道:“谁审的,谁判的?官司没判之前,冯少东只是嫌疑人!”

    提牢主事仿佛有恃无恐,淡淡的道:“杨驸马,这是陛下钦点的案子,说了不能见就不能见,除非,你向陛下要圣旨!”

    杨天保一时气愤难当,找李世民要圣旨,这么屁大点事怎么可能下圣旨?再说了,圣旨说下就下的?经三省过门下,反反复复几道审核,最快也要三天时间,三天时间黄瓜菜都凉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杨天保的脑海中升起,他脸色大变道:“你们严刑逼供?”

    杨天保伸手指着提牢主事道:“你官够大了!”

    提牢主事正准备说话,一脸冰霜的谢戈达道:“我要提审嫌犯!”

    提牢主事意外的望着谢戈达道:“戴相国凭信有吗?”

    谢戈达淡淡的道:“给个面子!”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真想不到堂堂铁面无私戴相国,居然会徇私舞弊!”

    提牢主事一点也不给谢戈达面子,杨天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道:“你们做什么?”

    杨天保顺着声音望去,突然发现孙伏伽过来。

    孙伏伽在担任大理寺少卿期间判错了案子,被弹劾贬为沮沃县担任县令,然而不通庶务的孙伏伽把沮沃县治理得非常糟糕。后来,在杨天保的提醒下,孙伏伽前往云州学习修筑木渠,打造水车,带领百姓抗旱,成果显著。

    后来,考评上等的孙伏伽担任刑部郎中,现在可以说是杨天保成就了孙伏伽。

    看到杨天保的时候,孙伏伽急忙敛身施礼道:“下官见过杨都督!”

    那名非常铁面无私的提牢主事看着孙伏伽与杨天保似乎有交情,顿时有些慌了。

    杨天保笑道:“还未恭喜孙郎中高升!”

    孙伏伽扭扭捏捏的笑了一下,作为从前的大理寺少卿,那是正四品上阶官职,后来被贬为七品县令,再升为五品郎中,看似高升,与他当时的大理寺少卿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副贰。

    可是刑部郎中上面还有刑部两位侍郎,一名尚书,充其量他这个郎中免强排到前五,远不如大理寺少卿实权大。

    孙伏伽问道:“怎么回事?”

    “哦,他说想见犯人,被我拒绝了!”提牢主事义正言辞的说道。

    杨天保越发的不满,左一个犯人右一个犯人,到底什么意思?他冲动的性格差点又犯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了下来。

    孙伏伽道:“法理之外不在乎人情,主仆情深,担心心嫌疑人也正常。”

    提牢主事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他说道:“孙郎中,这不符合规矩啊!”

    孙伏伽欠着杨天保的人情,现在这个案子落在他身上,作为一辈玩刑名的孙伏伽,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他不满道:“什么符合不符合?探望下怎么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然而提牢主事只是从九品,一个小小的监狱长而已,而孙伏伽却是主管着掌司法及审覆大理寺与州府刑狱的刑部郎中,提牢主事无奈,只是脸上有些焦急,额头上都有点汗珠。

    杨天保没有在意,只是奇怪这提牢主事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他阻挠戴胄也就算了,毕竟戴胄是相国,这个小案子不属于戴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可是孙伏伽却是他的直管上司,他也敢顶,到底是无私无畏,还是有猫腻?

    提牢主事无奈,只好带着孙伏伽、谢戈达、杨天保等人进入提讯室,与后世公安局的提审室相比,古代刑部的提刑室简直就是阎王殿。

    这些地板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犯人或嫌疑人进来先挨打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再好的人进去,想活着出来非常困难。

    然而随着一阵脚镣的声音响起,冯少东终于出来了,不过不是走出来的,而是被两名狱卒架着出来的,杨天保终于知道提牢主事为什么一再为难自己了。

    眼前的冯少东身上体无完肤,到处都是斑驳的血痕,鼻青眼肿,眼睛打得肿得睁不开了,身上的衣服也成破布条了,很显然是遭受了不公正待遇。

    杨天保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望着提牢主事道:“你就是这样审问的?”

    提牢主事不以为然的道:“这样的贼骨,不打不老实!”

    见到冯少东如此这样狼狈,杨天保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道:“必须得讨个公道!!”

    “你…你们怎么来了?”冯少东吃力的睁开眼睛。

    古代是有审讯逼供的事情发生,但在物证之下,已经可以给冯少东定罪名,如果他不是杨天保的门人,直接打得他按照他们的要求,完全对上证词,就移交刑部宣判了。

    杨天保盯着提牢主事道:“为什么我的人会被打成这样?”

    杨天保语气冰冷,双眼喷着火看着提牢主事,不给个交代闹破天也要闹!又不是没有途径,这个官司打到御也要打下去。

    孙伏伽也是一脸惊愕,听到杨天保质问后怒声道:“郭炳兮,这怎么回事?你给我个交代!”

    如果是普通人家,这事还要缓和,只要最后放过他们,他们就会感恩泣德,这可是杨天保的门人啊,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由他不重视。

    孙伏伽的样子不像知情,杨天保原本愤怒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目光再次看向了郭柄兮,他朝着身后的慕容云使一个眼色。

    慕容云会意。

    郭柄兮这个提牢主事一心想要把冯少东谋杀李孝逸的案子做实,肯定是受人指使,所以他才会不惜得罪杨天保,得罪弘农杨氏。

第一**章被人误会了

    如果是一般证据明显的命案,像提牢主事郭柄兮这样为了快速结案,会打重手,严刑拷打,既为了快速结案,也为了平息民愤。

    但是,李孝逸被谋杀这样的重案,上面直接惊动皇帝,下面还有杨天保这样有背景的人盯着,一般官员不会草率行事,更不会下黑手,容易给人留下口实。

    孙伏伽精通刑律,也知道审案子的细节,郭柄兮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有两个。

    第一个是有人专门交代了,让他好好“照顾”冯少东,第二个原因是他立功心切,虽说冯少东有兵刀这个嫌疑,但是要被定罪,还需要最关键的口供,但是冯少东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怒之下他就殴打了冯少东。

    既使打了犯人,在郭柄兮看来并非什么大事,犯人不打怎么会认罪?可是让他心慌的是,孙伏伽似乎与杨天保的关系不错。

    然而,郭炳兮怎么也没有想到杨天保上来就敢直接殴打他,他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的提牢主事,但是直接殴打官员,那也是重罪。

    只是,郭炳兮忘了,人比人气死人,如果是犯人殴打他,直接杀了都没有问题,如果是上司打他,那是他不会做事,如果是杨天保打他,打了也是白打。

    毕竟,杨天保是勋贵,而从九品的提牢主事只是占了一个刑部的光,如果他不是隶属刑部,而是隶属下面州县,他连官都不算,只算勉强算吏。

    就像《水浒传》里宋江当的押司之职,就是提牢主事就是押司的上级部门,在州县里,提牢主事管理一座监狱的官,就是一个押司级别。

    郭柄兮下体被重击,疼得脸都变了,杨天保不以为然的指着他道:“道歉有用要官府干什么?哦,还有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犯人?冯少东被宣判了?你再敢说一句犯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去告你,告你殴打我杨家门人!告你严刑逼供!”

    郭炳兮被杨天保说得蒙了,确实是如此,官大一级压死人,关键是杨氏在关中,别说是一个从九品的提牢主事,就算是再大十级,像孙伏伽这样的刑部郎中,他也扛不住。

    杨天保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先向你道歉,对不起出手有点重,不过放心,我会包赔你的汤药费……”

    孙伏伽咳嗽一声。

    杨天保转而望着孙伏伽道:“孙郎中,我的人在你们刑部受了委屈,我希望刑部可以给我一个公道!”

    对于孙伏伽说狠话没有意义,事实上,冯少东受到严刑逼供的消息,传到李世民耳朵里,李世民也肯定不爽,为什么要屈打成招,这是掩饰真凶?

    这件事还没有完,郭炳兮公然拒绝戴胄,虽然戴胄不是吏部尚书,但是他是参预朝政,是门下省政事堂六大相国之一,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公然拒绝戴胄询问案情,这本身就是对相国的不敬。

    如果一个从九品的小官都敢拒绝堂堂相国,那么这个相国,谁还会把他当回事?

    就在杨天保让刑部医生给冯少东医治伤口的同时,身中刑部尚书的李道宗气得快要骂娘了,他在北击东突厥大功中,从大同道行军总管的位置上擢升正三品刑部尚书,关键是李道宗是一个名将,领兵打仗可以,让他兼管刑部,那就是抓瞎了。好在刑部一直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就在戴胄得知郭炳兮不给他面子时,他在门下省政事堂例行工作会议上,提议刑部比部郎中审计刑部公廨开支。

    三省六部,除了民部以外,其他各部都是纯开支部门,每年可以拿到多少预算,获得多少开支,需要民部尚书与门下省政事堂相国集体商议而决定。

    对于每年的预算,可以说就是各大大佬之间相互扯皮打架的时间,由于刑部尚书李道宗并没有参预朝政,吵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他的事,他只能接受。

    原本自从贞观朝立国以来,所有财政开支向军事倾斜,除了礼部之外,其他各部开支都比刑部大,现在突然要审查刑部公廨开支,不查没有问题,一查多少肯定会有问题。

    对于这一点,李道宗自然是清楚的,他也是久经官场,略做思考,就猜测刑部肯定有人得罪了民部大佬,这是借机施压,一旦比部郎中联合三司审核,刑部出了漏子,他这个尚书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道宗毕竟是刑部尚书,经过询问这才知道郭炳兮因为肆意砸打犯人,得罪了戴胄。李道宗倒是没有怀疑戴胄与冯少东是什么关系,主要是戴胄是贞观朝出了名的精通刑律,他过问的案子,肯定有问题。

    李道宗查到问题,马上让亲兵前来刑部牢城。,

    在郭炳兮得知李道宗也关注这个案子的时候,他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杨天保不仅仅与戴胄有关系,也与孙伏伽有关系,最关键的是,他与刑部尚书李道宗也有关系。

    当初贞观三年,李世民准备反攻东突厥,兵分六路,设立六大行军总管,李道宗就是大同道行军总管,张宝相则是行军副总管,而杨天保又是李道宗麾下的八大总管之一。

    李道宗到底是领兵将领出身,效率非常快,就要郭炳兮被带走的同时,郭柄兮的官服已经被扒掉了。

    郭炳兮依旧没有说什么,他感觉只能自己扛,但愿那位莫要手软,否则他就彻底完了。

    冯少东笑道:“这点皮肉伤,不碍事!”

    杨天保沉吟道:“你还记得卖给你刀的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样子吗?”

    孙伏伽点点头道:“这是关键人物!”

    冯少东想了想道:“那个莫约二十左右,肤色白净,衣着干净,质地很好,穿着细麻布青色短衫……”

    杨天保微微一愣:“他没有明显特征?这样的人在长安城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冯少东苦笑道:“没有,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柄刀没有刀鞘,那名顾客用了一块鹿皮包裹着!”

    杨天保叹了口气:“还是没有用的消息!”

    ……

    杨天保从牢城离开,神色有些郁郁寡欢,虽然开革了郭炳兮,然而他现在依旧没有找到幕后真凶。

    就在杨天保坐在马车里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马车停止不动了。

    “何事?”

    车夫紧张的说道:“有人挡路!”

    杨天保掀开车帘,看着对面街道上出现数十名身穿白色衣衫的劲装扈从。

    杨天保没有惊慌,他身边的十数名扈从,四下散开,以背朝马车,手执兵刃而立。

    杨天保走下马车。

    对面的马车上也走下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男子胳膊戴着黑纱,显然是在守孝。

    杨天保还没有说话,对面的男子躬身道:“杨三郎,认识我吗?”

    杨天保摇摇头“不认识!”

    他不是说谎,而是确实不认识。

    中年男子苦笑了一声道:“想当年,我在长安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居然没有人认识了!”

    中年男子顿了一顿,说道:“孤乃李道彦!”

    杨天保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位是就是苦主,淮安王李神通的长子。不过自从武德五年以后,他就在外为官。先后担任相州都督、岷州都督,后来担任凉州大都督。

    杨天保道:“不管你信不信,李孝逸不是我的门人所杀!”

    杨道彦微微一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叹奈何?先父刚逝,幼弟又遭谋杀,我们淮安王府什么时候成了人人想杀就杀的角色?”

    杨天保道:“你最好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要是冲动,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李道彦平淡的道:“御史台明天将收到一封检举信,揭发你勾结东突厥金帐公主……”

    杨天保微微一愣道:“相信吗?”

    李道彦笑道:“本王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罪名坐实,杨三郎必身死……”

    杨天保惊讶道:“你就这么确信,是我杀了令弟?”

    李道彦没有回答,转身登上马车,众白衣扈从也纷纷离去。

    就在这时,街道上的屋顶上,众弩手也纷纷退去。、

    杨天保叹了口气:“真他妈操蛋!”

    杨天保继续返回城管大队,准备接李婉宁回家,然而刚刚走到城管大队总部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郭炳兮。

    杨天保冷笑道:“你还敢来?”

    郭炳兮一脸狼狈:“为什么不来,我全家老小,都被你抓了,不来能怎么办?”

    杨天保摇摇头,没有回答。

    杨天保是派人去了郭炳兮的家,但是,慕容云却去晚了,他的家眷早已不知去向!不过,这个消息,杨天保是不会告诉郭炳兮的,只是让郭炳兮以为他抓了他的家眷。

    郭炳兮摇摇头道:“你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了,我们可以合作,你只要让李尚书不要免我的职,我就告诉你,谁在陷害你!其实你知道也没有用,必须抓住那名卖刀给冯少东的人,逼着他才能交代幕后主使人,这样才能完美的解决此案!”

第一九零章撬开他的嘴

    杨天保领着郭炳兮走进城管大队,来到城管大队后院。

    杨天保食指搓着拇指,道:“你还没有弄明白真正的问题!”

    郭炳兮不解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笑道:“你只要开口,他就会知道,他会放过你吗?”

    “那个提牢主事,我也不做了,我这几年来弄到不少钱,足够一家人花销!”郭炳兮道:“你给我弄一套验传,我离开长安城!”

    杨天保沉吟道:“没问题,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郭炳兮不过道。

    杨天保低着头,问道:“卖给冯少东刀的人,应该就是真凶或者帮凶,他是谁?”

    郭炳兮道:“那个小青年是汉王的人,好像叫什么王超!”

    汉王,原来是他?

    怪不得,李婉宁早就猜测是他了,只是当时杨天保还以为此事过去了。杨天保的呼吸有点急促,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那你知道这个王超在哪吗?”

    郭炳兮一怔,随后苦思了一会,谨慎道:“具体他在哪,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好几次我都在长寿坊看见他。”

    “长寿坊?”

    杨天保疑惑的问道:“汉王府也不在长寿坊,他去那里做什么?”

    郭炳兮摇摇头:“这事我不太清楚!”

    就在杨天保准备离开的时候,郭炳兮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去长寿坊东街八巷,那里有一家暗门子!”

    成了!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杨天保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找到王超,于是不再理会郭炳兮。

    郭炳兮等到杨天保走出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追上前去问道:“现在可以把我的家人还给我了吧?”

    杨天保抬头看了看郭炳兮,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呵呵”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打了我的人,还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做梦去吧!

    郭炳兮彻底傻眼了,居然这么不讲信用?说好的让局长不打报告呢?气愤了一阵,他突然想到杨天保根本没承诺过。

    抓一个王超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杨天保亲自动手。

    慕容云和几名影卫趁着还没有宵禁,就前往长寿坊。

    原本杨天保以为李婉宁会带着百草堂的孩子们上课,然而他错了,此时百草堂一个学生都没有,此时百草堂经过杨天保势力的扩充,他的部曲、城管子弟,还有工坊子弟,人数足足有三四百人。

    几乎有一所小学堂的人数多了。

    天气越来越热,又没有空调,在教室里上课是非常痛苦的煎熬。李婉宁看着学生们汗流浃背,于心不忍,就让六斤准备酒水,犒劳教师们,而她则带着众孩子在城管大队院里子玩。

    这些年龄不大的熊孩子们,都玩疯了,爬树的爬树,下湖逮鱼的逮鱼,根本就不用教,他们玩得不亦乐呼。

    这年头普通人家想买点肉吃实在太难了,很多人一辈子只买过一两回肉甚至没有买过一回肉,想吃肉就只好自己动脑筋,到田里抓只田鼠或者抓条泥鳅,凑合着解解馋。

    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跟着家人干这活,业务熟得很,一抓一个准。

    有的孩子在池塘里捉鱼,有的挖泥鳅,也有的逮黄鳝。

    看来每一个熊孩子都有一颗贪玩的心,不贪玩的孩子是不正常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名虎头虎脑的孩子跳下树,猫头腰寻找着什么。六斤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一脸紧张。

    这时,草丛里露出一截尾巴,六斤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孩子已经闪电般出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那条尾巴,将它提了起来,欢声叫:“哈哈,大丰收啊!这家伙可顶了几十条泥鳅了!”

    李婉宁呆滞的看着一条长达五尺有余的、几乎比她的手臂还粗的蛇,在孩子手里奋力的扭动着身体,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

    那名孩子一把抓住蛇的头,大咧咧的对六斤说:“娘子你就放心吧,它没有毒的,而且很肥,可以煮汤……”

    话还没说完,李婉宁已经反应过来了,发出一声惨叫:“蛇!蛇啊!”

    那条可恶的蛇很配合的朝她吐出红色的信子,吓得她往后蹦出好几尺,捂着脸一路哭喊着朝杨天保冲去。

    那名孩子急忙解释道:“不用怕,别怕,这蛇伤不了人的!”

    他掐着他的战利品的三寸去追李婉宁,他越追,李婉宁就跑得越快,都连滚带爬了。毫无形象。不光是李婉宁,当看清楚那个孩子手里那条蛇之后,连苏音音、六斤也尖叫起来,河滩上鸡飞狗跳。

    杨天保上前,一把搂住李婉宁,一边对孩子道:“拿来!”

    “不给!”孩子倔强的将蛇背在身后道:“这是我抓的,我的……”

    杨天保看着这一幕,无奈的说:“得,这一天下来,这些孩子就该玩疯了,到时候可没法管了。”

    李婉宁摇摇头笑:“不至于啦,他们听话得很。我倒是觉得时常带他们出去玩玩对他们有好处。”

    杨天保越发的无奈:“反正不管对不对,你都是向着他们……”

    杨天保好不容易扯掉了缠在李婉宁身上的熊孩子,让孩子们排队,在各自的班长的带领下朝食堂进发。

    李婉宁指着满地的鱼篓道:“这是孩子们的成果,你不要浪费!”

    杨天保伸头一看,这些鱼篓里的鲤鱼都有四五斤重,个个长得肥大。唐朝笔记小说《酉阳杂俎》明确记载:国朝律,取得鲤鱼即宜放,仍不得吃,号赤鲤公,卖者杖六十,言鲤为李也。意思是说:唐王朝国姓为李,所以老百姓不能吃鲤鱼,如果不小心从水里打了上来,要赶紧喊几声赤鲤公,然后放生。谁敢贩卖鲤鱼,被官府抓住打六十大板。

    不过,法律归法律,一道律法毕竟管不住全国人的手和嘴,人们想吃还是照样吃,这在一些文学作品中多有记载,而且是吃法各异。

    王维《洛阳女儿行》:“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颜容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诗中吃的是生鱼片。

    白居易《舟行江州路上作》:“船头有行灶,炊稻烹红鲤。饱食起婆娑,盥漱秋江水。平生沧浪意,一旦来游此。何况不失家,舟中载妻子。”诗中喝的是鲤鱼汤。

    权德舆《酬陆三十二参浙东见寄》:“骢马别已久,鲤鱼来自烹。殷勤故人意,怊怅中林情。茫茫重江外,杳杳一枝琼。搔首望良觌,为君华发生。”诗中吃的是清炖鲤鱼。

    唐朝也不准许百姓杀牛,然而,程知节家中每年都摔断数十条牛腿,牛腿断了,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杀,至于怎么断的,那就不好说了。

    杨天保看着这么多肥美的鲤鱼,忍不住有些技痒道:“今天我给你做道糖醋鲤鱼尝尝。”

    李婉宁倒也没有说“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而是给杨天保打下手。

    杨天保拿着菜刀,用刀背砰砰砸着鱼头,那些鲤鱼瞬间就抽搐着死去,鲜活的鲤鱼,烹饪起来很是简单,其他厨师则按照传统的做法,炖鱼,熬鱼汤。

    李婉宁帮助杨天保去鱼鳞,看着她手法娴熟的样子,杨天保好奇的道:“不是不让吃鲤鱼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少吃?”

    “人要是饿狠了,连土都吃,何况是鱼?”

    李婉宁不由得想起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后,那几年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为了生活,她和六斤就在皇宫里捉鱼,虽然会被挨打,然而六十藤条打不死人,却能饿死人。

    杨天保不解的道:“你是公主啊,怎么会缺吃的?”

    “呵呵!”李婉宁脸上笑着笑着,突然红了起来。

    杨天保不了解李婉宁的过去,看着她突然流泪,不禁慌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李婉宁擦擦眼泪:“没事!”

    李婉宁鲤鱼的鱼鳞去掉,习惯性的拿着一根木棍将鱼串起来,在皇宫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用火烧着吃,有的时候,害怕别人发现,就生着吃鱼。

    杨天保则将鲤鱼改刀,然后外面糊着一层面粉糊糊,等到锅里的油烧热,就将整条鱼放进锅里过油,直到鲤鱼炸得焦黄,这才把鲤鱼挥出来。

    由于没有西红柿,做糖醋鲤鱼的糖稀就差点什么,不过直接用糖和醋调好汁,浇在炸好的鲤鱼上面,酸酸甜甜,焦焦脆脆,非常可口。

    不过,还没有等杨天保开吃,一大帮小屁孩开始围上来了,他们叽叽喳喳,欢呼雀跃,面对新式的食物,他们更加有兴趣。

    杨天保无奈的把糖醋鲤鱼让给孩子们。

    众孩子吃饭,简直如同打仗一番,吃得那叫凶猛,就连拿着勺子的大厨也感叹:“这帮小子太能吃了,一天最少三斤饭!”

    杨天保望着众孩子吃饭,仿佛回到后世,在后世那些孩子挑三拣四,都是让大人们哄着吃,现在这些孩子,根本就不需要哄,个个狼吞虎咽,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快速清扫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无论是大块的肥肉,还是蔬菜,他们都是来者不拒。

    等到孩子们吃完饭,他们又拿着自己的餐具,排着队开始洗餐具,当然简直就是打水仗,弄得一片狼藉。

    就连李婉宁身上也溅了不少水花。

    就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慕容云带着几名扈从,驾着一辆马车,缓缓来到城管大队。

    慕容云向杨天保道:“幸不辱命!”

    杨天保点点头道:“撬开他的嘴!”

    事实上,这件事非常难办。作为一品亲王,汉王李元昌一般罪名弄不倒他。

第一九零章弘农杨氏经济体制改革

    杨天保与李婉宁回到观国公府的时候,观国公府刚刚吃完晚饭。

    他的大哥杨思谊不怀好意的望着杨天保,又怂恿着他的夫人梁氏提醒杨恭仁,产业入账的事情不能再托了。

    杨恭仁人虽然老了,但是眼睛确实是有点花,不过却不糊涂。他不等梁氏开口,直接道:“大郎!”

    “儿子在!”杨思谊急忙一脸严肃的样子躬身而立。

    杨恭仁沉吟道:“通知各房族老,宗祠东配殿半个时辰后召开会议!”

    杨恭仁虽然是观王房族长,然而观王府并不是专门指杨雄的七个儿子,而是因为他们都是弘农杨氏长子杨牧的后代,在杨雄时代被隋朝追封为观德王,所以才会自称观王房。事实上,他们是泛指,弘农杨氏杨牧到十五世孙杨执柔这一支,其中还包括,杨达一支,杨士贵一支。

    听到这话,杨思谊心中一喜。

    只要是召开宗族大会,肯定是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普通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宣布,当然,最近一次宗族大会还是在三年前的时候召开,那个时候是为了让杨天保认祖归宗。

    除非这一次宣布的事情与杨天保认祖归宗一样重要,比如开除祖籍。

    像杨天保这种自私自利的性子,确实是够得着开出祖籍的。毕竟,一个家族最大威胁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比如像杨天保这样公然对抗祖宗之法,想要自立门户的,不好意思,那只有清除出弘农杨氏观王房。

    杨天保听到这话,也感觉凝重起来。

    李婉宁的小手已经浸出汗,她紧紧的抓着杨天保的手。

    然而,就在这时,梁氏装模作样的望着李婉宁道:“弟妹啊,你有所不知,非杨氏子弟不得入宗祠!”

    李婉宁反而不紧张了,她缓缓松开杨天保的手,转而望着梁氏道:“大嫂,莫非你想进入宗祠?”

    女人不是不能进宗祠,除非一种情况下,公婆双亡,夫丧的情况下,那就可以自由出入宗祠。当年杨雄的父亲杨绍死后,其母被封为隋朝广平国王妃,在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才去世,享年八十岁,比杨绍多活了足足二十六年。那个时候杨雄只是名义上的族长,而广平国王妃就像太后一样,不仅可以监督杨雄,还可以进入宗祠拜祭杨绍和杨氏列祖列宗。

    不光是杨氏这样,其他大家族这一条也是墨守成规。

    梁氏是嫡门嫡长大妇,如果她可以活得更久,自然可以像广平国王妃那样自由进入宗祠,还可以掌握着杨氏大权。

    梁氏一呆,心道:“差点着了小蹄子的道了!”别看李婉宁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把梁氏引入两难之地。想进入宗祠,就像朝廷里想谋反一样,这个罪名太大了,大到她的脑代顶不住。

    梁氏摇摇头道:“大嫂是妇道人家,怎么可能进宗祠呢?”

    李婉宁道:“谁说妇道人家不能进宗祠?莫非大嫂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梁氏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然而眼下却被李婉宁几句话带到沟里去了,她并不是不知道女人可以进宗祠,只是想向杨恭仁这个郎舅表明,她无意进入杨氏宗祠,无意谋夺杨氏大权,更不是想诅咒杨思谊早死。

    可是,现在李婉宁却直接质疑她不懂规矩。

    梁氏急忙解释道:“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婉宁淡淡的笑了。

    心道跟我玩宅斗,你知不知道本宫生长在什么地方,那可是人吃人的皇宫,她自从出生以来,天天看到的就是女人踩女人,女人斗女人,在皇宫那个地方,没有两把刷子,会死得非常难看。

    杨思训的媳妇李氏望着杨思训,压低声音道:“弟妹不简单!”

    杨思训郑重的望着李氏道:“你们李家的女人,都不简单!”

    杨思训的夫人出身陇右李氏,却非李渊的孙女,而是李渊的八叔李亮的孙女,算起来倒与李婉宁平辈,不过他们成亲时间早,当时李亮才是海州刺史,他的孙女嫁给杨雄的孙子,已经算是高攀了。

    李氏淡淡的笑道:“奴家省得!”

    杨思训话不多,心眼却也不少,大嫂和大哥处处针对老三,这是要逼着家族分裂啊!

    杨思训退后两步,走到杨天保身边推了推杨天保道:“老三!”

    “二哥!”

    杨天保对杨思训一直都非常客气。

    杨思训沉吟道:“咱们是一家人,吃亏占便宜,都没有外人!”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杨思训道:“二哥的意思是……”

    “云州的产业,实在不行,你让出来吧!”杨思训拍拍杨天保的肩膀道:“大局为重,杨氏不能散了,阿爹还要脸呢!”

    如果杨恭仁的三个儿子要分家,那么最丢人的肯定是杨恭仁,教子无方,这将成为杨恭仁身上最大的污点,以后他在朝野,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杨天保苦笑道:“二哥,这不是让不让的事,我是……”

    不等杨天保说完,杨思训道:“我知道,你有部曲要养,身边也要打点,万年县有我一座田庄,那是你二嫂的陪嫁,庄子不大,收入倒也可观,你先用着!”

    杨天保听到这话,感觉久违的温暖。

    二哥,真是一个厚道人。

    其实李亮在隋朝的时候,根本就不是重臣,财产有限,虽然万年地段不错,不过那个庄子才一千亩地出头,而且还有三分之一的是三年休耕的劣田,一年撑死也就收入几十贯钱。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房族老陆陆续续抵达宗祠的东配殿,排在东配殿两厢的软榻上,坐着的都是各房的族老,至于杨天保和杨思谊,都没有位置可坐,当然以后除非把老家伙们熬死了,辈份上去了,就可以坐着倚老卖老了。

    来得最晚的,其实是杨恭仁的三叔,也是观王房辈份最长的人,现邗国公杨士贵。

    杨士贵是杨雄的幼弟,这个弟弟仅仅比杨恭仁大三岁,也算是杨雄养大的,杨绍死的时候,杨士贵其实才七岁。

    杨恭仁与杨士贵的关系不错,他们叔侄关系,情同兄弟。杨士贵的府邸在西市的西北角居德坊,距离亲仁坊有点完,而且是宵禁。

    当然,宵禁的只是百姓,勋贵可以获得通融,就像管理交通的交警,也不是百分百铁面无私,松松手自然可以过去。

    杨士贵一身酒气,打着哈欠道:“恭仁,这么晚了,让大家过来做什么?”

    杨恭仁看着众族老到齐,这才起身道:“有些事,需要向大家商议一下!”

    众族老闻言正坐,一脸严肃。

    杨恭仁道:“凡在天地之间者莫不变,昼夜变而成日,寒暑变而成岁,大地肇起,流质炎炎,热熔冰迁,累变而成地球;海草螺蛤,大木大鸟,飞鱼飞鼍,袋鼠脊兽,彼生此灭,更代迭变。紫血红血,流注体内,呼炭吸养,刻刻相续,一日千变,而成生人。藉曰不变,则天地人类并时而息矣。故夫变者,古今之公理也:贡助之法变为租庸调,并乘之法变为府兵,府兵变为彍骑,学校升造之法变为荐辟,荐辟变为九品中正,九品变为科目。上下千岁,无时不变,无事不变……”

    听到这里,杨天保脸色大变,杨恭仁所言的话,就是杨天保当初用来说服杨恭仁要在内部进行变革。

    事实上,任何组织和团体,如果没有内部变革,终究会淘汰,特别是在后世信息化背景下,如果腾讯没有用微信取代扣扣,而是让其他通信软件取代,那么腾讯还能保持信息产业龙头的地位吗?

    熟悉阿里巴巴组织结构的人,才会发现,阿里巴巴其实涵盖了太多太多行业,当然最重要的是,励精图治,是为了杨氏的重新崛起,而非昨日黄花,落日余晖。

    杨天保似乎明白了杨恭仁的决心,事实上要想改变祖宗之法,困难重重,就像国家的变法先驱一样,没有非凡的胸襟,没有强大如山河的气魄,是不敢尝试的。

    众族老一脸震惊,他们不解的望着杨恭仁,想砸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杨恭仁接着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言治旧国,必用新法,治国齐国,二者兼容,其事甚顺,其义至明,有可为之机,有可取之法,有不得不行之势,有不容少缓之故。为不变之说者,犹曰守古守古,坐视其因循废弛,而漠然无所动于中。”

    总之,一句话,杨恭仁长篇大论之后,毅然决然地向杨氏产业体制改革的雷区,殚精竭力地振兴杨氏经济,推进杨氏企业体制改革,致力于将杨氏产业工人、农业佃户、人才教育培养三位一体的大比重起飞。

    杨恭仁为了改善杨氏人才走出去的战略,实现杨氏可以影响关地方官府,杨氏族学准备开展第一次扩招,采取人海战术,改变原来的精英教育,将杨氏部曲、佃户、工匠子弟,一视同仁,择适龄儿童,统一入学,采取开蒙、淘汰、深入教育的方式,广种薄收。

    打个比方,原来杨氏族学的规模就是三五百人,这些人就算有一半的人可以成材,事实上也只能走出一百多人,除了身体原因,过早离世,或者恩将仇报,改换门庭的白眼狼,那么杨氏事实上每十年,也仅仅可以培养出一百个县令的储备官员,甚至更低。

    现在杨恭仁要将杨氏族一分为二,精英班专门教育杨氏子弟以及精英学生,普通学生在启蒙后,进行淘汰,采取自然法则,优胜劣汰。

    当然,能采取这种方式的,自然是杨天保这个缺德冒烟的货,他就是把后世的升学考试,给改头换面,弄到在大唐。

    以大唐的财力,要想全部培养杨氏的数万佃户、工匠和部曲,这根本就不现实,这个时代生育率实在太惊人了,每家每户都有两三个孩子,七八个的也不罕见,数万户就是十数万名学生,这个负担太重,杨氏承担不起,亲自体会过,杨天保才明白,办教育是多么的费钱。

    第二项大改革,就是全面提高杨氏产业工匠的福利待遇,其中工匠子弟原本是没有机会进入杨氏族学学习进修的,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以统一开蒙,接受这个时代的蒙学教育,就像后世的小学生,然而并非所有的小学生可以成为中学生,必须经过考试。

    自己不努力,自己承担自己的后果,怨不得别人,省得将来填鸭式的教育,教出一堆废物。

    除了可以让工匠上学,也鼓励工匠发明创造,改善生产技术,对于有突出贡献的工匠,给予股权奖励,当然这个股份是非常少的,微不足道的万分股之一。

    同时,产业工匠采取全员绩效的方式,多劳多得,按劳分配报酬。

    农业方面,则是鼓励佃户开展绩效种植方式,杨氏土地收成,采取固定收租,承包到户,鼓励个体化种植。

    最重要的部分,则是产业产权的改革,以改原来杨氏子弟所有创业,创业完成,杨氏就把这个产业拿回来,创业人员没有任何好处,所得与不创业人员一样的分配,根据血缘关系分配例钱,这样容易打消杨氏子弟的创业积极性。

    现在,杨氏子弟每个人都可以获得一定的创业资金和创业资源,一旦创业完成,杨氏按照比例收回一定股权,不干涉子公司的运营,就是杨天保的资本投资模式,杨氏就是一个庞大的投资基金。

    这一场改革动员会,足足开了一夜,所有成员,全部聚精会神的听着杨恭仁的改革计划,还有详细的产业布局与分工。

    杨天保也不是没有损失,他的云州皮具坊交出五成股份,而羊毛纺织坊则交出四成半股份,而北啧的盐矿则交出三成的股份,这样以来,杨天保以后每年的收益会减少将近一半,十数万贯的利润则要上交杨氏。

    不过,任何人不会干涉杨天保的具体经营和人员管理,对于其他人而言,则是意外之人,比如杨师道,原本他已经失去了对灵州产业的管理权,也失去了利润分成之权,按照他的分成,每年可以获得的基础分成大约是三千贯出头。

    杨氏给杨师道的好处,相当于李世民开给杨师道俸禄的八倍多,怪不得官员心向家族而非朝廷,利之所在。

    不过,现在杨师道则重新获得灵州产业的管理和股权,每年将获得收益多达一万余贯,如果杨师道将灵州产业恢复到他在灵州担任灵州总管时的水平,他每年将获得两万多贯的收益,这是朝廷俸禄的五十多倍。

    当然,这也不是人人得益,至少像杨思玄、杨思哲等无所事事的杨氏子弟,从现在开始,他们的例子将有过去的每个月五十贯开支,削减到了现在的二十贯,减少三分之二。

    不过,这些没有实职,既没有入仕,也没有在仕林间获得名声的年轻人,他们没有话语权,想张嘴,他们获得好处的老子一巴掌抽过去,一边哭去。

    连续一整夜的会议,让杨恭仁疲惫不堪,杨天保看着杨恭仁的身体有些摇晃,他急忙上前扶住杨恭仁。

    杨恭仁看着杨天保道:“三郎,现在这事如你所愿!“

    ”阿爹,时间会证明你今天是多么英明!“杨天保拍着杨恭仁的马屁道:”再过两年看看,杨氏的产业收入将会翻番,未来将会成倍增加,就算富可敌国,也未必没有可能!“

    杨恭仁苦笑道:”只要让我将来有脸去见家翁就可以了!“

    杨天保笑了笑道:”要不,阿爹先去歇息?“

    杨恭仁道:”不急,有些事情,当断则断!“

    杨天保听出了杨恭仁的意思,冯少东尽早要撇开关系,杨天保摇摇头道:”这口气我咽不下!“

    杨恭仁理解杨天保与冯少东是平辈论交,但是情感是情感,理智是理智,现在所有的问题矛头直指李元昌,但是他是李世民的亲弟弟。

    如果是对他有威胁的亲弟弟,倒是容易对付,关键是李元昌对李世民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

    ”但是他是亲王!“

    ”亲王也非无懈可击!“杨天保认真的道:”我要让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惹了我,是他们最后悔的一件事!“

第一九二章为官之道

    知子莫若父,作为一个父亲,杨恭仁看着杨天保的态度坚决,他并没有用命令的语气,将自己的意志和思想灌输到杨天保脑袋里,他了解儿子,了解他的儿子们。

    长子杨思谊看似随和,耳根子极软,事实上他却是一个纯粹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倾尽所有付出,恨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不遗余力的打击。

    二儿子杨思训,看似木讷,少言寡语,事实上,他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他是一个真正深得杨恭仁兵法要领真传的人。

    杨恭仁打仗与杨天保不一样,他很少用计谋,即使作战之前,他首先排除的就是用计谋巧胜对方,他比较看重部队的实力,部队的训练。每当率领部队出战,他首先用很大的精力训练部队,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将领,更是训练出了敢打战能打胜战的士兵。

    其实,无论杨恭仁平定杨玄感之乱,还是后来在凉州抚慰诸部,抵抗突厥,他的每一次胜利,最终都是依靠强大的部队军事实力。

    可以说,杨恭仁在开战之前,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战争的计谋上,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士兵的训练和战争的各种条件准备上。在杨恭仁,你没有足够的实力,靠耍小聪明,根本不可能走得很远,即使暂时能够获得胜利,坐到位置上,也会被别人拉下马。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笑了笑道:“咱们走走?”

    杨天保点点头道:“好的,阿爹!”

    杨恭仁与杨天保沿着观国公府的院落,顺着甬道朝着前面走着。

    观国公府是唐代园林建筑的典型风格,在隋朝之前,天下动荡不安,南北朝并立,各个朝廷充斥着杀戮、权谋和阴谋,皇帝能够寿终正寝的几乎没有,战争自然频发。在那种情况下,隐逸多出于对抗黑暗的社会现实和全身远祸的需要。他们或远离尘世,采取苦行僧式的山林之隐,或栖迟园林、寄情山水,以此抒发内心的痛苦与愤懑。

    唐代相对宽松温和的政治环境,使士人们不必用隐逸来对抗社会。文人们可以在社会与自然、政治与田园以及自我的精神领域内找到一种平衡,产生和谐的心态,从而完成文人隐逸心态的转变。

    观国公府就是在隋朝统一天下后建立的,那个时代正值天下太平,民间殷实,所以无论楼台和停歇,无一不透出浓浓的大气。而且由于结束了战争,观国公府不像南北朝时期的地主庄园一样,采取防御为主,生活为辅助的建筑方式。

    除了外院的院墙,整个观国公府很少有木土结构的房舍,大都是木质结构为主,外形美观大气,就连窗棂、屋檐,都带着精心雕琢的花纹。

    沿着幽静的甬道,走到莲池旁边,清澈见底的莲花池,水中的鱼儿,尽情的游动着,杨天保看着荷花吐露芬芳,一时间心旷神怡。

    杨恭仁拍拍杨天保的肩膀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里水气大,我这腿,受不了!”

    杨天保扶着杨恭仁的胳膊,沿着夹石小道,朝着前面走去。前面就是观国公的柏园,柏园,顾名思义,种满了柏树,里面面积不大,种植着一些松柏和竹子,并没有主屋和厢房,倒有几个凉亭,石桌可供休息。

    走了良久,杨恭仁依旧没有开口,仿佛只是游玩。

    然而,杨天保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早就猜测到杨恭仁肯定和他有话要说,所以,他才没有问,时间到了,杨恭仁自然会说。

    不过,正是杨天保的沉静,显得更加稳重,这让杨恭仁更加满意,当官最重要的要有城府,不像直筒子一样,被人一看就看穿。

    杨恭仁与杨天保来到凉亭前,炎炎夏风穿柏梢而来,凉意习习。

    看着杨天保父子在凉亭坐下,两名丫鬟很有眼力劲,不等杨恭仁吩咐,就端着茶水过来。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笑道:“你在云州一直做得就不错,虽然总管也兼管民政,一般总管都是只管军事,不理民政,而你则在云州带领民众抗抗害救灾,积极自救,获得不俗的成果!”

    杨天保摇摇头道:“我当时就没有想过什么政绩,只是感觉他们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就……”

    “你不用解释!”杨恭仁笑道:“正是因为你当时没有私心,所以云州民众才会视你为自己人!”

    事实上,当时杨天保断了温彦博的财路,他不对付杨天保是不可能的,为了对付杨天保,温彦博采取了政治斗争最常见的套路弹劾。

    不过,在温彦博的门生任忠杰向朝廷弹劾杨天保的时候,杨氏的门生故吏还没有发力,就被云州籍的官员高延福、独孤修德给喷了回去。

    杨天保当时就不知道,孤独氏就是云州人,虽然时隔多年,他们早已在京兆落地生根,不过云州依旧有高氏与独孤氏的本宗子弟。云州高氏是北齐皇族武成高湛的第六子高平王高仁英,北齐在其兄高纬的折腾之下,终于亡国。高仁英的儿子们就迁徙到云州宗氏母族避难,最络落地生根,而高延福则是高仁英的后裔。

    杨恭仁语重心长的道:“官场不是斗争,不是权谋……”

    杨天保有些明白,杨恭仁是想劝自己不要跟李元昌相斗,他反问道:“以阿爹之见,官场是什么?”

    “官场是实力,是自信,是时,也是道义!”

    杨恭仁叹了口气道:“有的人认为,官场就是利益,就是阴谋,其实这都不对,依靠阴谋或者说权谋,能胜一时,绝对胜不了一世,玩弄权谋的人,最终都会被权谋反噬,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身为官员,必须要有实力,只有实力才能走得更远,走得更久!”杨恭仁指着凳子道:“坐下,坐下来,咱们慢慢谈!”

    杨天保道:“儿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杨恭仁沉吟道:“以今天汉王之猖獗,御史弹劾他的奏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何今上不处置他?”

    杨天保想了想道:“今上顾及名声!”

    杨恭仁点点头道:“是啊,卫怀王李玄霸早亡,楚哀王李智云被阴世师所杀,隐太子与赵王元吉死在玄武门,今上饱受薄情之非议,无论如何,他不会对汉王再痛下杀手,只要汉王不谋反,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一时弹劾他,无非是让他损失一点封地食邑,或者幽居宫中,遇到大赦,他就可以重获自由!”

    杨天保愤愤的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他设计陷害我的门人,意图从冯少东那里打开突破口,从而对付我,我难道要忍?”

    “对,要忍!”杨恭仁道:“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信心。就像打仗,一个缺乏信心的人,遇到一点挫折就会退缩,就算你精通了各种计谋,把孙子兵法背得滚瓜烂熟,你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和信念,很可能在战争中半途而废。没有信心,做什么事情都可能虎头蛇尾,成功的几率非常小。”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为官要懂得把握时机?”

    “是啊!!时机相当重要!”杨恭仁道:“三国时期,关羽大意失荆州,吕蒙深知关羽的秉性,轻敌是关羽的致命弱点,吕蒙心里非常清楚,关羽非常想把荆州的士兵调到边防去,于是吕蒙假装生病,关羽放松了警惕,最终调走了荆州的众多兵马,吕蒙不费吹灰之力取得了胜利。”

    杨天保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说道:“我不是不斗,而是要麻痹对方,以待时机出现?”

    “不错,在官场中,不需要跟对手频繁摩擦过招,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一战而胜。”杨恭仁笑道:“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在频繁的小摩擦中消耗实力,而是静下心来等待机会,机会一旦来临,全力以赴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一击必杀,绝对不给对手留下喘息之机,更不会给对手翻盘的可能,现在李元昌有免死金牌,他只要不死,总有机会翻盘,而你却没有免死金牌!”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道义是怎么回事了,想要战胜对手,就是占据道义的制高点!”

    这就是典型的既当表子,又立牌坊。

    就像《以人民名义》中侯勇扮演的处长,长口党性,闭口组织原则,事实上他把贪污受贿得到的金钱,藏了整整一冰箱,一面墙,还有一张床。

    在官场,要想战胜对手。群众的支持很重要,领导的信任也很重要,你自己做事情的意义和价值也非常重要。让你周围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你和别人的斗争中,是一场正义和邪恶的斗争。

    谁牢牢把握住了正义,谁就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

    长安城太极宫,拥有着百骑司这个无孔不入的利器,杨恭仁昨天夜里在宗祠内召开杨氏宗族改革,第二天,百骑司就把杨恭仁的谈话内容,以及众族老的反应,详细的记录下来,放在李世民的案头。

    当李世民看完杨氏的改革后,顿时食之乏味,哪怕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

    长孙无垢看到李世民的样子心中暗暗着争,看着小九李治不吃饭,没有了耐心的长孙无垢上去就是两巴掌。

    夏天天热,还穿着开裆裤的小李治屁股上瞬间就出现几个手指印。

    李治正准备大哭,长孙无垢手中已经拿起藤条,李治顿时吓得不敢哭了。

    长孙无垢虽然外表给人一种柔柔弱弱,只有李治等子女才知道,长孙无垢的温柔之下,是何等的凶狠。

    谁不听话,长孙就喜欢打,还没有地方说理。

    没有办法,谁让长孙皇后太能生了,她与李世民结婚之后,由于年龄太小当时只有十三岁,六年没有生育,直到武德元年,长孙无垢开始生下李承乾之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短短八年之中,她为李世民生下七个孩子,偏偏这些孩子年龄都相差无几,一起哭闹的话,神仙也招架不住。

    李世民也不怎么管孩子,只有长孙无垢忙里又忙外,现在李治不听话,一顿揍,马上乖乖的去吃饭了。

    李治此时委屈极了,一边扒饭,一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李治很想像李世民告状,然而李世民此时却神游体外,仿佛没有看见,他挪动着身体,想要靠近李世民,结果长孙无垢一个凶狠的目光瞪过来,李治吓得只要将脑袋埋进饭碗里。

    长孙无垢这才推了推李世民道:“二哥,出了什么事?”

    李世民终于回过神,看着李治一脸泪水,正准备询问怎么回事,长孙无垢接着道:“二哥,我看你的气色不对?”

    李世民苦笑道:“杨恭仁真是好魄力,朕都想重新启用他了!”

    “哦!”长孙无垢好奇起来。

    杨恭仁在贞观元年被去相,就是因为他太能干了,而且还是李渊的心腹,他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是武德朝六大相国中,唯一一个可以不弱房杜的人。

    然而,事实上房玄龄与杜如晦又有性格缺陷,房玄龄善谋,却缺乏果断,而杜如晦却善断,在贞观四年杜如晦去世之后,朝廷对安置突厥策,前前后后吵了足足两年多,到现在还没有决断。

    如果杜如晦活着的话,他肯定可以帮忙李世民,一言而断。

    这个杨恭仁则是属于房玄龄与杜如晦的结合体,由于他年轻的时候,经常领兵作战,所以他更加杀伐果断,言出必践,行必果。而且更善谋划布局。

    早先年,李渊一直有想夺权的心思,而杨恭仁则是李渊阵营之中,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人物,李世民对他不放心。

    现在李渊已经认命了。

    李世民真有启用杨恭仁代替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

    长孙无垢不解。

    李世民将杨氏宗族召开会议,进行内部体制更革的情报递给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看了看,脸色大变。

    人最难的,其实是认清自己。知错能改,说得容易,真正做到的人,实在太少了,更何况,杨恭仁并没有错,杨氏在他执掌的这些年,虽然发展不快,却也稳中有进。

    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是得意满满,至少不会擅自大刀阔斧的改革。

    杨家有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全员进取力不高的情况,大唐朝廷岂能没有这类情况?

    在贞观元年,李世民让房玄龄与魏征进行过一次精兵简政,机构改革,精简了部份中枢官员,可是相对而言,唐朝的问题不在中枢,而是在地方。

    由于大唐一千五百五十七个县(取贞观十四年的数,贞观六年没有统治)共设三百六十个州,全部就有三百六十个州刺史(正四品)、三百六十个长史(从四品),治中(从四品)事实上,正四品在朝廷中已经算高官了,然而从四品以上,朝廷至少有一千多名从四品官员。

    各地肥瘦不等,官员也是心思各异,谁都想在富饶之地为官,谁也不想在偏远苦寒之地为官,地方大族、世族门阀更倾向于关中任职,或者中原腹心之地。

    问题早就有问题,可是如何解决,李世民一直在犹豫。

    唐朝的州和县两级管辖,其实并不算是郡改州这么简单,因为一郡之地,往往要十数县,或者数十县不等,而有的州只辖一县,或者一城,这样以来,刺史与县令,同城办公,就像出现,你管我不管,我不管,你也不管的情况。

    李世民也想过改州为郡,可是要像晋朝那样,全国设立一百多郡,二十二个州,这样以来,更容易管理。

    但是,这样以来,地方权柄过大,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州刺史权力太小,实力太弱,无法挑衅中央权威,可是一旦设立州牧、郡、县三级,那么就会形成地方割据,对立中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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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太师介绍:
李世民文治天下,虚心纳谏,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国泰民安。渭水之耻如鲠在喉,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威加四边。仗义每多屠狗辈,位卑也能擎天!太师,辅弼国君,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治国兴邦。这是一个草根到太子太师的传奇故事,小人物的逆袭。书群:617604339盛唐太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太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太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