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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太师全文阅读

作者:tx程志     盛唐太师txt下载     盛唐太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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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唐,贞观三年三月。

    长安城亲仁坊十字街西北角,有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宅子,门口立着一块醒目的上马石,大门两侧是两排各七只门戟。

    门戟是唐宋时期的仪仗之物,用来表示威仪。而这座宅子共立有十四只门戟,代表着宅子的主人至少是一个二品官员。

    大宅大门坐北朝南,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金字匾额,上书“观国公邸”四个大字,朱红大门紧闭着,装饰着兽衔大铜环。

    这里是前侍中、中书令、左卫大将军、观国公杨恭仁的府邸。

    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杨恭仁并非当今天子李世民的心腹。但杨恭仁深得进退之道,在贞观元年自觉请辞门下省政事堂相国、中书令之职,李世民投桃报李,改封杨恭仁为左光禄大夫,雍州牧、享爵观国公。

    杨恭仁出身弘农杨氏,只有走进观国公府,才能领略到百年豪族的气势恢宏。

    亲仁坊毗邻皇城,位于长安城的核心地区,距国子监仅一坊之隔,紧邻京兆府万年县廨(即万年县县衙,相当于现在的首都北京东城区区政府),是典型的“黄金地段”,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观国公府就占了亲仁坊的四分之一,折算成平方就是十多万平方,一百多亩。

    时值掌灯时分,十几匹快马由远而近。

    长安城内禁止纵马狂奔,观国公府门前更是不允许,十二名持刀扈从角门里涌出来,纷纷拔刀。

    呼啦一声,观国公府的门楼上,出现数十名手持弩机的射士,一具具弩机早已张开,尖锐得让人胆寒的箭镞早已嵌入箭槽内,笔直的指着长街涌来的骑士。

    一股阴寒的气息,袭击整个长街。

    一名持刀跳出来,朝着众骑士喝道:“驻马,否则格杀勿论!”

    然而,百步之外的众骑士并没有减速。

    警告失败,持刀扈从不再多言。

    观国公府的射士会教教他们如何做人。

    武德五年,杨恭仁当初担任唐凉州总管时,瓜州刺史贺拔威拥兵作乱。杨恭仁招募勇士,急速行军,在叛军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连克二城。

    后来东突厥颉利可汗派兵扶持贺拔威,意图与唐国打一场代理人战争。

    杨恭仁命麾下射士列阵攒射,颉利可汗麾下大将执失思力麾下三千前锋军仅仅支持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全军溃退。

    这些射士都是从杨恭仁的旧部扈从,跟突厥人面对面干过硬仗,对付区区十数骑没有披甲的骑士,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众骑士进入观国公府门前五十步,就在众射士准备扣动机括时,旁边的角门里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看清来人,急忙大喝道:“住手!”

    老者上前一步,抓住飞马的缰绳。

    飞奔而来的骏马有多大的冲击力,十二名持刀扈从心中非常清楚,没有想到这名老得快要走不动路的管家,居然一把就抓住缰绳,让骏马动弹不得。

    马背上的周异同仿佛见怪不怪了,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康伯,令公在否?”

    司阍康伯点点头道:“在,五郎,你那差使有眉目了?”

    周异同兴奋的道:“我要见令公!”

    康伯带着周异同从角门进去。

    眼前是一条笔直往里延伸的甬道,这条甬道宽六步、长六十八步,将杨家大宅内的八栋大院、二十四栋小院从南向北的分隔在两旁,四周都是高达近三丈的青砖厚墙,将整个杨家大宅围成城堡式的建筑群。

    观国公府,并非杨恭仁所建,而是其祖父杨绍、父亲杨雄历先后三十余年建成。

    其父杨雄,乃隋文帝杨坚族子,初仕北周,任太子司旅下大夫,后随其族父杨坚东征西战,渐立功勋,杨坚建立隋朝,杨雄当时显贵受宠,冠绝一时,他与高颎、虞庆则、苏威并称“四贵”。

    观国府里占地一百多亩,不仅仅拥有居所,还有观王房祠堂、族学、义学、济养院、安泽院、漏泽院、钱库等功能性的建筑。

    此时,杨恭仁正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待在前院宗祠的配殿里。

    这个配殿两壁都有四盏雁足铜灯,灯形如大雁孤足,股托起环形灯盘,灯盘里有三支灯柱,同时点燃三支大烛,将东配殿照耀得明亮如昼。

    明烛耀照下,杨恭仁脸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发的明显,唯有眼睛犀利如电。

    周异同躬身立在一旁,杨恭仁伸手接过一只泛着黄色的长命锁,他将长命锁握在心中,翻转过来,凑到灯前观察。

    类似于这种长命锁太多了,但是这只长命锁却是独一无二的,而是有府中匠师采取独门技法,从镂空的铃铛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两个微雕“思慎”二字。

    不过,现在杨恭仁目力大不如从前,已经看不清了,无法确定,这是不是那个金锁。

    看着杨恭仁的目光,康伯转身道:“我去唤周九郎!”

    杨恭仁点点头,他轻轻的抚摸着金锁,眼睛里慢慢升起一圈水雾。

    隋朝大业九年,皇帝杨广二次东征高句丽。

    时任隋朝礼部尚书杨玄感奉命在黎阳督运粮草。

    杨玄感占据黎阳,设置官署,正式扯旗造反。

    杨广得知消息,勃然大怒,命时任谒者大夫杨恭仁负责征讨事宜。

    谒者大夫,其实不算小官。

    是谒者台首任长台,与御史台、司隶台合称三台,掌朝廷礼仪以及传达使命,像受诏劳问,出使慰抚,持节察授,以及受冤枉而申奏之。

    杨恭仁与左骁卫将军屈突通联手,在董天塬与杨玄感所部叛军决战。

    三战皆胜,杨恭仁在破陵大败杨玄感,杨玄感所部只剩十几骑溃逃。

    杨恭仁率军追至阌乡,擒获杨玄感与杨积善兄弟二人的首级,并送至行宫。

    杨广大喜,赐封杨恭仁为正议大夫,这是一个从三品的官职。

    杨恭仁作为一名刚刚进入四十不惑之年的官员,按照习惯,他很可能宰执天下。

    然而,升官并没有给杨恭仁带来任何喜悦,反而让杨恭仁感觉如同跌落冰窖。

    杨恭仁的三子,时年三岁的杨思慎居然在大兴城中被绑架。

    虽说大隋早已迁都洛阳,可是大兴城依旧可以算是天子脚下,整个关中谁不知弘农杨氏实力?

    别说堂堂观王之孙,就算是随便一个扈从在大兴城里也可以横着走。

    正是因为弘农杨恭仁无人敢惹,偏偏出了大问题。

    杨恭仁的继室河东柳氏,携幼子,仅带四名扈从便前往观国府一坊之隔对角的东市,结果遇到强人袭击。

    柳氏重伤,扈从战死。

    可偏偏三子杨思慎失踪。

    杨恭仁勃然大怒,动员弘农杨氏所有力量,门生故吏,足足数万人寻找。

    就查挖地三尺,依旧没有找到杨思慎的下落。

    三个月后,杨恭仁重赏之下,有人前来举报,当时袭击杨夫人以及杨恭仁幼子的人,正是杨玄感部将隋朝开国功臣韩擒虎之子韩世谔所部元随扈从。

    韩世谔为杨玄感麾下斗将,每战必先登。但麾下大都被杨恭仁以劲弩射杀在董天塬。

    韩世谔不忿,故而寻机报复。

    杨恭仁得知韩世谔被擒至高阳,派亲信周异同前往高阳询问韩世谔杨思慎的下落,只是非常可惜,周异同晚了一步。

    等周异同抵达高阳,杨广遣使先一步抵达高阳,赐死韩世谔。

    唯一的线索中断,杨恭仁心急如焚。柳氏伤重,加上心情郁郁,病情加重,弥留之际,挽着杨恭仁的手哀求:“救回三郎!”

    杨恭仁抱着渐渐变得冰冷的柳氏,仰天咆哮道:“找,继续找……找不到三郎,尔等就不要回来!”

    周异同满天下寻找杨思慎的下落,可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从大业九年直到现在,十四年查无音讯,杨恭仁渐渐的从失望,慢成了绝望。

    就在杨恭仁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名兴奋的苍老声音传来:“令公,正是老仆为三公子打造的长命锁……主上您看,这里还带着慎字!”

    杨恭仁那颗原本死去的心,瞬间活了过来,他望着周异同道:“把三郎带回来!”

    周异同眼中闪烁着一抹苦涩,他缓缓点点头。

第一章活着真好

    “大师兄……大师兄……呜呜呜……你不要死啊……你不要丢下我!”

    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哭泣声,杨天保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我住院了么?这是谁在旁边哭死人啊,真是晦气……还哭大师兄……”

    刚刚想到这儿,忽然一些纷乱的念头纷至沓来,塞满了他的脑袋:“这里是唐国的谯州酂城,我是苏凤的大徒弟苏建武……”

    杨天保眼开眼睛,一脸惊愕。

    此时天色昏暗,靠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木桌,看着桌面上的包浆,应该有些年头,桌上有一盏烛台,这个烛台的样子非常古朴。

    自己仰面躺在床榻上,床的三面都有带着镂空雕刻花纹的屏风,绝不是医院里该有的景像。

    更何况,杨天保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己的雷克萨斯在等红灯,一辆醉驾的卡耐基突然撞向自己。而雷克萨斯瞬间燃烧起来,自己也被大火吞噬,绝无幸免的可能。

    可是,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灼伤的痕迹。而且原本有点瘦弱的身体,变得更加壮实,坚硬而结实的肌肉,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撑破。

    手掌和拳头、膝盖、胫骨都有厚厚的茧子,就算不是练家子,也是干惯了力气活的苦出身。

    他身上穿一件古怪的衣服,皂色短袄,外罩好像坎肩一样,特别是衣服质地,并不是自己常见的丝绸和棉布,而是类似于亚麻一样的质地,韧性不怎么样,却很是结实。

    他缓缓扭头望去,门栏窗棂,古色古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一个身穿襦裙的少女正扑在他的身上哀哀痛苦,胸前被她濡湿了一大片,可是因为她俯着身子,只能看见她一头乌鸦鸦的头发,却看不清她的面貌。

    杨天保从未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嘴唇颤抖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纷乱的念头再度融入他的记忆,弄得他的思维更加混乱……

    苏凤是酂城易寨的寨主。

    易寨名为一个寨,事实上却是一个秘密结社组织,随着杨广下旨开掘大运河,围绕着运河两岸就诞生了一个新群体——漕工。

    在这个时代,运河船只的动力,不是船桨,就是风帆,无论装卸,都需要大量的劳力,偏偏这些依附在运河上讨生活的劳苦大众,都是弱势群体,他们的利益根本就得不到根本保障,这种情况,各种大大小小的结社,就围绕着运河接连产生。

    而易寨就是主要控制着通济渠从板渚到徐州符离这一段的运河航线的货物运输。

    苏凤虽然是一介女流,可她却是易寨七大当家的龙头,手底下有一千八百多名帮会兄弟附耳听命。

    苏建武既是苏凤的大徒弟,也算是她的养子,更是易寨的少寨主。

    “怎么可能,是我借尸还魂,上了这个苏建武的身,还是这个苏建武莫名其妙的拥有了我的记忆?”

    两种记忆交叉涌现,弄得他头痛欲裂,心中欲呕,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杨天保使劲的摇摇头,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涌现出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座庞大的宅院,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金字匾额,上书“观国公邸”。

    一座庞大的花园,彩蝶上下翻飞。

    一名三四岁的小男孩,挥舞着手臂,追逐着花园中的蝴蝶,一名身穿粉绿袄衫、绣花襦裙的婢女,紧紧的追在小男孩的身后,伸展着双臂,环护着小男孩,轻呼道:“三公子,慢些,慢些……”

    三公子?他是谁?

    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又像潮水般的退去。

    只是,在他的头脑里留下模糊的印记,残破又不连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天保想起来了。

    一天之前,苏凤带着自己参加易寨六寨主秦明的婚宴,期间秦明的一位朋友叫周异同的来到秦明家中,好像他与师父是旧识,由于相距太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突然间,苏凤与周凤同大打出手,师父不是周异同的对手,被其打伤,苏建武气愤不过与师妹薛瑶联手攻向周异同,结果仍旧不敌,自己还被周异同一连枷砸中脑袋,以致昏厥不醒……

    这一切一一浮现心头,杨天保又惊又骇,怎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是穿越了?他闲书看了不少,也看过一些时空穿越的电影,但他从不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事,即便科学家们所说的时间黑洞理论上是真的存在的,也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可是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

    薛瑶哭得痛不欲生,她与大师兄苏建武一样,都是苏凤收养的孤儿,也是苏凤的养女,现在师父重伤,生死未卜,而大师兄又被人打死了……

    薛瑶痛哭一方面是伤心,另外一方面就是懊恼。

    当时若不是大师兄奋不顾身的拦在自己前面,当时中招的应该是自己。

    她倒是希望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大师兄,而是自己。因为,没有了大师兄,让她以后怎么活?师父是一个大忙人,经常出去,一走就是十天半月,而易寨里可有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薛瑶微微转身,发现来人是单道真。单道真是瓦岗左武候大将军,后来郑国王世充麾下大将军单雄信的儿子。他真深得其父单雄信的真传,擅长马槊,寻常人七八人根本难以近身,他与苏建武的关系最好,若不是前日他随船去了濉县,他肯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袖手旁观。若不是因为自己拖累,苏建武也不会重伤不治而亡。

    薛瑶泪眼涟涟的哽咽道:“单二哥,你来晚了……”

    薛瑶话没有说完,单道真欣喜道:“苏大郎,你醒了!我就知道你命硬……”

    薛瑶心中一惊,猛然抬头苏建武正眼睁着眼看着她,不禁又惊又喜:“大师兄,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第二章落井下石

    “太好了,太好了!”

    薛瑶喜极而泣,兴奋的在屋里蹦蹦跳跳。

    “狗日的赵能在渡口遇见我,就说你被人用连枷把脑袋开了瓢,已经死了,单道真激动的拥抱着苏建武,兴奋的说道:“还说了难听的话,我气不过,一拳将那狗日的牙打掉两颗……”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甩手抽在自己脸上道:“你瞧我这破嘴,说这干啥,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杨天保毕竟不是苏建武,尽管拥有了苏建武的身体和记忆,依旧还有难以抹去的隔阂感。

    单道真看着他兴致不高,疑惑的说道:“大郎,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建武满脸疑惑。

    单道真愤愤的道:“他们说,大当家惹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来头太大,好像是弘农杨氏,怕是会给易寨带来灾祸,所以……”

    “是让我们现在离开易寨?”

    杨天保两世为人,早已习惯了世态炎凉。

    按照苏建武的记忆。

    苏凤在成为易寨之首,有两个依仗。

    首先她与现兵部尚书李靖的宠妾红拂女张初尘为手帕之交,而当时任亳州总管的周法明是李靖任荆襄道行军总管府行军长史的部下。

    有了这点香火之情,周法明把十万石漕运的活,直接转给了苏凤,依靠着官面上的照应,易寨从原来的一个易姓漕工棚户区,不仅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草市集,更是成了运河结社中,实力较强的一支。

    苏凤可以解决易寨上千口人吃饭的问题,众首领这才对其俯首听命。

    其次是苏凤的武功很高,至少其他六大当家都打不过她。

    现在周法明早已调离了亳州,苏凤也身受重伤。

    单道真点头道:“是的,不过,你不要担心,陆先生只要回来……”

    陆先生是苏凤的心腹之一,也是易寨的账房,他不仅管理易寨的钱粮,还负责易寨与官府的交涉。

    毕竟,苏凤只是一个女人,尽管唐朝民风开放,还是有诸多不变。

    不等单道真说完,薛瑶一脸绝望的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杨天保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走!“

    薛瑶道:”为什么?“

    杨天保望着薛瑶道:“别问了,收拾东西,咱们走!”

    薛瑶六神无主的道:“大师兄,我们能去哪?”

    “我们去长安!”

    杨天保依稀记得历史上,大唐是贞观四年发起的反击之战,李靖率领三千精锐,夜袭阴山,一战擒获颉利可汗,消灭东突厥。

    这个时候,李靖应该担任大唐的兵部尚书,负责整个对突厥的战事。

    苏凤既然与大名鼎鼎的红拂女是手帕之交,那么弘农杨氏,多少也要给李靖点面子。

    况且,苏凤现在生死未卜,如此重伤拖不了多久。

    杨天保想到这里,郑重的望着薛瑶道:“咱们去长安!”

    单道真一脸惊骇的道:“去长安,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

    “正是因为知道,我非去长安不可!”杨天保道:“趁着现在没有撕破脸,我要赶紧走!”

    “你走?”

    单道真一脸生气的道:“你们……苏大郎,你想把我扔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先不说咱们俩的交情,就是苏姨对我也照顾颇多,没有她照拂,真以为我能活到现在?”

    杨天保自然也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一看这个单道真功夫不弱,打两三个人不在话下。

    现在他是在逃命,能多个帮手,自然是好的。

    杨天保道:“你可知,我们的麻烦有多大?”

    “能多大,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单道真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可不管他弘农杨氏还是太原王氏,白刀子进去,一样红刀子出来!”

    薛瑶六神无主的道:“大师兄,要不要等天亮……”

    不等薛瑶说完,杨天保道:“夜长梦多,天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收拾一下咱们走!”

    破船还有三斤钉,苏凤在易寨当了足足七年大当家,心腹还是有一些的,不过如今黄凤生死未卜,而苏建武如果是苏凤的亲生儿子还好,但是他只是一个养子,并不能服众。

    杨天保知道此时的他,他继承易寨的家业,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苏凤失去了官府的关系,对于易寨这一千多号依附在运河上讨生活的泥腿子而言,这才是致命的,就是易寨的六大当家,十三名长老背着苏建武拿定主意,礼送苏凤离开易寨的决定时。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就意识到,易寨里肯定有人与亳州的总管府搭上了线。

    早在武德七年,亳州总管府改为都督府,辖亳州、宋州、沈州、谯州、颍州等五州,亳州总府就相当于后世军分区司令员,职权很大,没有亳州总管府的照拂,甚至不用官府出面,仅仅其他同行就很容易把易寨吞掉。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弘农杨氏还是超级庞然大物,确实不是一个易寨可以对付的,趋利避害是人正常的本能。

    杨天保让薛瑶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带些钱粮,他和单道真则抬着昏迷不醒的苏凤,朝着渡口行去。

    苏凤在易寨有一艘新乌篷船,这也减少了陆路的颠簸之苦。

    此时,苏凤正躺在里面卧室的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随着她呼吸间,鼻息会渗出鲜血。

    杨天保不懂医术,不过从外表却看不出苏凤的伤。担心移动苏凤会加重她的伤势,杨天保走到门前,用力的拽着门。

    然而带着两块合页的木板,在杨天保的拉扯之下,居然应声而倒,倒把杨天保吓了一跳。

    “怎么自己这么大力气了?”

    杨天保心想,这难道是这次重生的奖励?如果是后世的他,绝对没有力气赤手把门板薅下来。

    杨天保迟疑了一下,望着单道真道:“过来搭把手!”

    薛瑶拿了一床被褥垫在门板上,杨天保则小心翼翼的抬着苏凤放在门板上。

    然后,单道真和杨天保则抬着门板,朝着渡口走去!

第三章自投罗网

    易寨,位与于濉河与运河的交叉路。

    有一座角楼,那座角楼建得又高又陡,最顶层立柱加顶、四壁透空,一座油灯大如铁锅,三股子粗如婴儿手臂的灯芯同样点燃,远远望去,明亮恰如围拢屋角楼上又悬起一轮明月。

    角楼下面,是一幢两层的木楼,上挂着一个匾额集云堂。

    正中大堂,有一张书案。

    书案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副飞白草书,其文曰:“云之集也,而后霖生,润之四海,泽被苍生。

    这里正是易寨平时议事的地方,此时的大堂上,灯光通明,如若白昼,易寨的六个当家、十三名长老,都坐在一起。

    整个大堂中,众人全部都屏声敛息,一股如同实质的绝望气息弥漫开来。

    现在易寨的大当家苏凤生死未卜,二当家曹敬宗自然而然的成了易寨之首。

    曹敬宗哭丧着脸道:“大家伙都说说,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六当家秦明毫不犹豫的道:“招集兄弟,杀周异同,为大当家报仇!”

    大业十二年,杨恭仁担任隋朝河南道讨捕盗贼大使,杨恭仁率领的隋朝大军为自称迦楼罗王的朱璨所败,周异同为掩护杨恭仁撤退,身中数箭,跌落通济渠内,为当时船夫的秦明所救。

    按说,秦明对周异同有活命之恩,可是周异同却恩将仇报,不仅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反而在自己的婚宴上对易寨大当家大打出手。

    出手中创大当家苏凤,打死易寨少主苏建武,这个仇不能不报。

    秦明话音刚刚落,四当家齐国远说道:“那个周异同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身边的十几个人,可都是硬茬子,当时咱们也不是不想把他留下,只是……”

    秦明愤愤的道:“不就是杨恭仁身边的一条狗吗!”

    接着,秦明将如何意外救下在运河里漂浮的周异同,又如何把周异同养好伤的事娓娓道来。

    等秦明说完,曹敬宗皱起眉头道:“这么说,他是弘农杨氏的人?”

    秦明不悦道:“曹二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大当家的仇就不报了?”

    “周异同势必要杀,但绝不是现在!”五当家沈横江沉吟道:“眼下时机不妥,不能再让弟兄们白白牺牲了。”

    周异同毕竟是观国公、雍州牧、左光禄大夫杨恭仁的门下,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周异同虽然无官无职,可是弘农杨氏可不是他们这群泥腿子可以招惹的。

    杨恭仁随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他们。易寨一千多号人,加上老弱妇孺三四千人,全靠朝廷的漕运生活,一旦把易寨的活计给断了,他们只有喝西北风了。

    更何况,周异同身为杨恭仁的外院管事,平时出入都有数十扈从。

    别看弘农杨氏的扈从不着甲胄,真打起来,不见得会输给朝廷的官军。

    要想杀他,谈何容易?

    沈横江心里又痛又悔又恨,咬着嘴唇说道:“现在最关紧的是要找个安稳的地方,让大当家将伤养好,报仇之事,十年不晚的!”

    曹敬宗疑惑的道:“秦兄弟,当时你离的近,那个周异同为何突然出手?”

    秦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当时在聊什么楚国公府,我当时喝醉了,听不真切,对……就是楚国公府!”

    曹敬宗一脸绝望道:“又是弘农杨氏?看来,天要亡我等!”

    沈横江一拍大腿道:“为今之计,只有把大当家送走了!”

    “送走?为什么要送走?”秦明指着沈横江吼道:“姓沈的,你是什么意思?当初你他娘的船沉了,赔不起货,倾家荡产,就差抹脖子了,是谁救的你?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说得就是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明性急如火,唾沫星子喷到沈横江的脸上。

    沈横江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讪讪道:“秦六弟,你听我说,咱们这不是没办法吗?”

    曹敬宗眼睛微微一闭,装作没有听见。

    四当家齐国远望着秦明道:“我明白秦兄弟的意思,可是,一旦周异同再次上门,咱们怎么办?”

    “跟他们拼了!”秦明愤愤的道:“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齐国远苦笑道:“拼得过吗?”

    秦明沉默了。

    弘农杨氏始自西汉丞相杨敞。杨敞玄孙杨震东汉光武帝时官居太尉,人送称号“关西孔子“。其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皆能继承震公遗风,且均官至太尉,是为东汉“四世三公”,另杨震第五子杨奉的后代,也是世居高官。从“西晋三杨”,到北魏杨播兄弟,无不是一时显赫。

    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著名宰相、楚国公杨素,其子杨玄感等,即使隋朝灭亡后,唐朝的“李武韦杨”四姓联姻政治集团中的杨姓也处处昭显着这个关西第一望族的无限辉煌。

    最终易寨六个当家十三长老,共同商议将苏凤礼送出易寨。

    ……

    福伯正在渡口解开缆绳,就在这时,“得得得……”的马蹄声音响起。

    杨天保循声望去,只见十几匹骏马,沿着河堤飞奔而来。这十几匹骏马之后,还有数十名手持火把的众人,急急忙忙奔跑而来。

    单道真一眼就认出为首的人正是二当家曹敬宗,提醒道:“是曹二爷!”

    杨天保没有理会,与单道真抬着昏迷不醒的苏凤,进入乌篷船里安置起来。

    “大侄子,你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为首的中年人翻身跳下马,满脸堆笑道:“就算要走,也要打着招呼吧?”

    薛瑶一脸紧张,杨天保示意她不用紧张。

    杨天保起身,沿着栈板,来到渡口,目光凌厉的望着曹敬宗道:“曹二叔,家师重伤,咱们这小地方也没有什么良医,我打算带着师父去京师!”

    听到这话,曹敬宗脸色一惊,装模作样的道:“你去京城,怕不是自投罗网?”

    杨天保笑道:“曹二叔,既然盛情难却,我们就留在易寨……”

    曹敬宗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

    杨天保脸上的笑意更浓。

    明明没有诚意何必装呢?

    曹敬宗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居长安,大不易,二叔不是看你没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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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被盯上了

    曹敬宗冲后面摆摆手,两名精装的汉子抬着一个大檀木箱子,来到曹敬宗身前。

    他弯腰伸手打开没有上锁的箱子,打开箱子,露出金灿灿的铜钱,在火把的照耀下,甚是刺眼。

    杨天保伸手抓起一把铜钱,看着上面清晰的开元通宝一时愕然。

    开元通宝是唐朝发行量非常大的货币,沿用时间最长的货币。由于其质量合理,通货控制得当,钱币做工比较精美,故深受百姓喜爱。

    就在后世的杨天保办公室里,也是几十枚开元通宝,据说是可以旺财,也可以辟邪。

    如果是一个的苏建武,他肯定会将这些钱扔在曹敬宗脸上,长扬而去。

    但是,杨天保却不是苏建武,他是杨天保。

    这些钱,他不仅会要,而且全无心理负担。

    杨天保在这个时代的身体非常强壮,力量也更大,他伸手直接盖上这个檀木箱子,双手扣住两边,用力搬起来,估摸着莫约有两百五六十斤。

    开元通宝是标准制式,十文一两,两百斤差不多相当于三十贯。

    三十贯,对于贞观年间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记得影视剧里唐朝的物价极低,好像是一斗米才五文钱,这三十贯可以购买六百石米,唐制一石约为五十三公斤,六百石粮食足够他们在长安吃几十年。

    如果是后世的杨天保,他根本提不起二百斤的重量,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杨天保搬起檀木箱子,朝着乌篷船走去。

    望着杨天保的背影,曹敬宗长长叹了口气。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是他的行事风格,处世原则。现在看着苏凤已经不行了,万一她不死,或者李靖李大将军愿意照拂她,弘农杨氏自然势力不小,可是弘农杨氏会愿意为了一个外院管事去得罪当朝兵部尚书,李大将军吗?

    苏凤能不能东山再起,要看她能不能活下去,也要看她在李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一切都有可能,取巧只会得罪另外一方,讨好弘农杨氏固然是一个好办法,关键李靖李大将军可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要说不担心苏凤的安危,曹敬宗绝对会是骗人的,但是,作为现在易寨的话事人,他必须考虑全寨一千多兄弟的饭碗。

    夜风微凉,吹在身上有说不出的惬意。

    杨天保眼睛中充满冷意:“易寨,我会回来的!”

    易寨的事,他看得非常通透,易寨虽然是秘密结社,不过却不像青帮、洪门一样齐全的帮会组织,像后世的洪门,八堂各司其职,刑、兵、礼、执、陪(不作详细介绍了,如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群里要这个资料。)

    而易寨只是相当于一个松散的帮会组织,既没有实力也没有勇气,关键是易寨甚至连职业的护卫都没有。

    就连二当家曹敬宗,除了两个儿子,手底下只有一个曹长顺一个长随。

    而周异同不过是弘农杨氏的一个外院管事,也就是杨恭仁身边的一条狗,不仅仅打伤了苏凤,甚至也打死了苏建武,可是他不仅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反而逼得自己和苏凤离开易寨,要说杨天保心中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形势逼人强,该低头就是低头。

    不过,杨天保却是一个倔犟的人,你可以把我打倒,但是甭想我向你求饶。就算无法撼动弘农杨氏这个参天大树,但是打死周异同这条走狗,杨天保自信还是可以办到的。

    躺在乌篷船上,杨天保心中浮想联翩。

    “大郎,你饿了吧,我这里还有你最爱吃的坛子鸡!”单道真走到边上的拿起一个灰不溜秋的大瓮。

    他将轻轻放案几上,杨天保也是真饿了,也不管卫生不卫生,直接伸手抓向大瓮。

    杨天保以为是炖的鸡块,结果拿出来才发现,居然是一只整鸡。

    他正准备上嘴就啃,无意间看到薛瑶眼馋的望着他手中的鸡,杨天保毫不迟疑伸手撕下鸡腿,伸递薛瑶:“给你,吃吧!”

    薛瑶也不管油腻,伸手接过鸡腿笑道:“谢谢大师兄!”

    单道真也眼巴眼望的望着杨天保手中的鸡,他艰难的咽着唾沫道:“大郎,我也……”

    不等单道真说完,杨天保扯下鸡屁股,塞进单道真嘴里。

    单道真一边大嚼,一边笑道:“还是大郎知我!”

    鸡屁股很好吃吗?

    杨天保压根不好这一口。

    薛瑶也是一个小吃货,吃起鸡腿毫无形象,杨天保看着她三两口就吃掉鸡腿肉,又撕下另外一只鸡腿递给她道:“给你,慢点,慢点吃,别噎着!”

    ……

    杨天保悄悄掀起幕帘。

    上峨眉月,能见度不是太高,堤坝上隐约看到三匹马缓缓的走着,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马蹄声。

    看到这一幕,杨天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大郎,怎么了?”

    “我们被人盯上了!”杨天保原本只是猜测,可是看着河堤上的几名骑着骏马的人,不紧不慢的走着,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他的猜测。

    乌篷船依靠摇橹产生动力,速度其实很慢,甚至还没有帆船速度快,帆船平均速度也就三十里的样子,但是乌篷船一天下来,能走三百里就不错了。差不多是每个小时十几里的样子,几乎人在岸上快走就能跟上来。

    骏马的速度再怎么不济,时速也三十公里左右,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如果是赶夜路,那肯定是有急事,根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闲庭信步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方在监视着自己。

    而监视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们就是担心自己打着去长安的旗号,半路上转道,到时候周异同带人找不到师父踪迹,为会难易寨。

    薛瑶一脸紧张,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咱们怎么办?”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道:“怎么会?我……”

    杨天保没有时间跟单道真和薛瑶解释,他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扎进,看着单道真问道:“会水吗?”

    单道真茫然的点点头。

    薛瑶赶紧摇摇头道:“大师兄,我不会水!”

    “不怕!”杨天保望着薛瑶道:“你待在船上别动。”

    薛瑶一脸紧张的道:“大师兄……我……”

    杨天保没有理会薛瑶,而是在船舱里寻找起来,看到一截断裂的竹篙,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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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击必杀

    杨天保记得电视剧里都是拿着竹管充当呼吸器,当然至于会不会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可以用,还需要实践。

    他将竹篙寻摸着截成三尺余长,用铁钎子打通竹节。

    现在更好,上峨嵋月能见度并不是太高,即使运河上出现这种竹筒,河堤上的眼线也看不见。

    这根竹筒直径莫约四寸,用刀削成一个斜面,可以直接扣住口鼻。

    杨天保不一会儿就把第一节竹筒削好了,还放在脸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他把竹筒系上两尺有余的细麻绳,绳头再系着用一个钓鱼的浮标。

    由于没有潜水镜,必须控制好下潜的深度,首先不能太浅,只要潜上不足一尺,水面上竖起三截半米多长的竹筒,除非岸上的人是瞎子否则一眼就能看出来。

    装上浮标,浮标拉紧,竹筒顶部探出水面正好七八寸,既不用担心运河波浪灌入竹筒内,也不用担心潜入太浅并别人发现。

    杨天保率先探出身子,借着乌篷船的船舱遮挡,杨天保正准备下水。

    船夫福伯一把住他:“大郎,别想不开!”

    杨天保苦笑不得的道:“福伯,咱们遇到麻烦了,没功夫给你解释,我先下去。”

    福伯无奈,只能任由杨天保缓缓跳入水中。

    河水很凉,刚刚入水,杨天保就打了一个冷颤。

    他将竹筒制成的简易呼吸器扣在自己脸上,缓缓潜入水中。

    望着杨天保在河面上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截竹筒。

    薛瑶一脸紧张。

    过了好大一会,杨天保从水底探出头来,望着单道真道:“下来!”

    单道真仿佛明白了杨天保准备干什么?

    不过看到苏大郎居然大变模样,他还有些疑惑。听苏大当家说,苏建武小时候脑袋受过伤,他的脑袋一直不太灵光,现在发现苏建武不仅不傻,现在居然变得比自己还聪明,难道说,连枷可以开窍?

    想到这里,单道真感觉自己也应该试试。

    单道真与苏建武关系很好,他天性淳朴,关键是他打不过杨天保,别看杨天保学什么功夫都不行,偏偏力大无穷,每次对练,他总被杨天保揍得鼻青脸肿。

    单道真跟着潜入水中,学着杨天保样子,将竹筒呼吸器扣在脸上,慢慢潜入水中。

    杨天保望着康伯道:“福伯,两柱香后,停船!”

    福伯虽不明白杨天保的意思,可是还是点点头。

    由于乌篷船的阻挡,岸上的眼线根本就没有发觉杨天保与单道真向他们潜行而去。

    通济渠此时还不是涨水季,水渡速度不是很大,杨天保与单道真二人在水底使用竹筒呼吸器,费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爬上岸。

    杨天保脱下衣服,拧开水,再将湿衣服穿在身上,湿衣服穿在身上,自然不好受,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单道真也学着杨天保的样子,他拧干衣服。

    好在乌篷船不快,杨天保和单道真追了上去。

    距离数十步远,单道真看清三名骑马的男子,眼睛都快要喷出火了,他压低声音道:“大郎,真让你猜到了!”

    河堤上三名骑着马的男子,为首的正是易寨的三当家周怀远,他旁边的络腮胡子就是曹敬宗的长随曹长顺,还有精瘦的男子则是齐国远的儿子齐天林。

    眼看乌篷船在运河中突然停船,天林望着周怀远道:“三爷,怎么办?”

    曹长顺自告奋勇道:“我过去看看?”

    周怀远摇摇道:“不要节外生技,咱们就是要把大当家礼送到长安,万一大当家有个好歹,咱们易寨……”

    剩下的话,周怀远并没有明说,事实上在场的三人都非常清楚,易寨惹不起弘农杨氏,同样也得罪不起李靖李大将军。

    此时的易寨就像风箱中的老鼠,受着夹板气。

    曹长顺原本对苏凤还非常忌惮,现在看着曹敬宗已经成为易寨的大当家,也没有了顾忌,他说道:“这苏三娘还真是一个丧门星!”

    杨天保听得真切,苏三娘就是说苏凤,苏凤也好,苏三娘也罢,在易寨没有敢直呼其名。

    齐天林喝斥道:“长顺,说什么呢!”

    曹长顺也是小人得志,继续道:“天林,有些事你是不知道。咱们苏大当家其实也是出自弘农杨氏楚国公门下,算起来,还是李靖的如夫人的师姐呢。后来楚国公(杨玄感)将她就许给楚公府肖佺期之子冲喜,肖佺期之子是一个痨病鬼,没过十天,肖家那短命儿子就一命乌呼,这肖家便怨苏三娘命硬克死他家儿子赶将出来。”

    周怀远狠狠瞪了一眼曹长顺,然而,曹长顺根本就不怕周怀远。

    周怀远虽然是易寨的三当家,却是老好人,一般甚少与其他人翻脸。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周怀远这个三当家连曹长顺也敢不放在眼中。

    曹长顺仿佛没有看到周怀远的目光,更加得意的说道:“后来,谯州记室参军蒯参军想纳苏三娘为妾,没等苏三娘进门,徐圆朗就造反了,蒯参军就随军参战,结果死在乱军之中。”曹长顺的八卦,成功勾起了齐天林的兴趣,他笑道:“这不过是巧合!”

    “巧合,巧合个屁!”曹长顺兴奋的道:“还有更邪的呢,亳州符离鲁家堡的堡主鲁志昆看上了苏三娘的美色,偏偏不信邪,想娶苏三娘为填房,这边下聘礼,那边鲁志昆居然坠马掉断脖子死了!”

    齐天保一阵惊呼:“啊……”

    周怀远见威胁不了曹长顺,气愤得转而身子不看他,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曹长顺更加得意的道:“苏三娘连嫁三次,都没有嫁出去,这不是丧门星是什么?”

    齐天林点点头道:“也是,咱们易寨也不知道能不能迈过这个坎!”

    曹长顺接着道:“这个苏三娘第一次嫁人,那病痨婚后没扛住十天就一命乌呼,想必婚后也没有能耐人道,大家都在想苏三娘是不是红丸未失……

    单道真受惠苏凤的照顾颇多,他也对苏凤甚是敬重,听到这里,他就有些按捺不住,要出手而起教训曹长顺这个狂徒。

    杨天保却抓住他的手腕,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杨天保不再隐藏踪迹,朝着曹长顺走去,一边走呢喃道:“忠耿正直,宁死不屈,保守弱者,无违天理……”

    杨天保的古昂拳学自他的舅舅,因为古昂拳杀伤力大,完全不等同那些花架子武功,所以他舅舅对他的武德要求极高。

    然而这一刻,他决定出手。

    周怀远无意间转身,看到原本应该在乌篷船上的苏建武,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大感意外,正准备出声。

    杨天保陡然加速。

    曹长顺和齐天林同时发现杨天保,曹长顺的脸色大变,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杨天保右腿发力,一记侧踢,正中曹长顺的左肋。

    曹长顺感觉自己仿佛被公牛撞中一样,五脏六肺全部翻江倒海,扑通一声,摔倒在两丈开外,他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纸,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天保。

    一缕血丝从曹长顺的鼻孔里流出来,曹长顺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肋,嘴巴一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当然,他嘴里流出来的都是鲜血。

    曹长顺眼神里的光彩越来越弱,缓缓的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脚毙命,够狠!”

第六章大师兄你变了

    曹长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三当家周怀远与齐天林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单道真则毫不迟疑,他从地上捡起曹长顺的长刀,又刀子割开曹长顺的衣服,揉搓成布绳,再将周怀远和齐天林绑起来,这其间,二人根本没敢有任何反抗。

    看到这一幕,杨天保心中多少好受一点。

    易寨说穿了就是一群苦哈哈的漕工组成的结社,江湖撕杀以及打斗,他们都不敢参与,这就是的农民的秉性。

    农民天性淳朴,也习惯退让与妥协,除非他们退无可退,这才会反戈一击。易寨这样的情况,只属于私仇,却未动摇易寨的本身,他们肯定不敢反抗,除非弘农杨氏要断了易寨漕运的业务往来,这样以来,他们才会血拼到底。

    当初,杨天保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利用苏凤的私仇,把易寨的所有漕工都绑在一起,与周异同拼一把。

    只是考虑到易寨实在是太缺乏武力了,他们除了有些力气,没有人擅长打斗,更没有人擅长战斗,包括杨天保本人,他其实也只是擅长单挑。

    杨天保刚刚走向齐天林,齐天林吓得快哭了:“苏大郎,别杀我,别杀我……都是我曹二伯让我们来了……他让我们跟着你们……我没有恶意……你别误会。”

    单道真望着周怀远,其实周怀远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坏人,而是一个对谁都是热心肠,苏凤对他照顾不少,周怀远也平时对他多有照顾。

    单道真道:“大郎,你说现在咱们怎么办?”

    “这个……”

    曹敬宗让周怀远暗中跟踪苏建武等人,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万一,一旦周异同再次找到易寨,他不止于顶着包庇之名,害怕周异同拿易寨泄愤。

    要说弘农杨氏也不敢轻易将易寨上下一千多人全部杀光,可是他们却可以轻易将易寨按上一些罪名,比如通匪,比如易寨设一个局,让他们运输一批粮食或食盐,一旦丢失,他们也吃罪不起。

    反正,以弘农杨氏的能量,玩死易寨太简单了。

    杨天保虽然理解曹敬宗的做法,但是理解归理解,绝不代表他会接受。

    杨天保望着周怀远与齐天林二人,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他拉着单道真的胳膊,故意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前面二十里就是界沟集,这里有三匹马,你拉到界沟卖掉一匹,置换一辆大车。”

    “买车,买车做什么?”单道真说到嘴边,恍然大悟道:“你是想弃水里走陆路?”

    杨天保点点头道:“水路只有一条路,而且太慢,很容易被他们追上,咱们只有走陆路。”

    单道真点点头道:“好的,这就走!”

    杨天保伸手接到单道真手中的长刀,走向周怀远与齐天林二人,二人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周怀远壮着胆子道:“大侄子,有话好说,二哥这件事做得忒不地道,你要是心里气,往这戳,别伤了天林,他还是一个孩子!”

    杨天保苦笑不得,对于周怀远这样的老好人,他还真下不了手,如果不是曹长顺太嘴欠,他也不会对曹长顺下重手。

    杨天保寻思着曹长顺的尸体在这里,肯定不是一个事。

    眼下可不是乱世,出了人命,官府肯定会管。

    杨天保拿着刀子,割断二人身上的布绳,指着曹长顺的尸体道:“你们两个抬着,跟我走!”

    杨天保的身手之高,他们二人看在眼里,如今杨天保一刀在手,他们两个更加不敢反抗。

    齐天林几乎是闭着眼睛抬着曹长顺的双脚,全靠周怀远在前面带着路。

    他指着远处一个废弃的窝棚区道:“走,去哪里!”

    齐天林和周怀远怯怯的走向远处,大运河修了不过十几年,两岸都还遗留着当初民夫宿营的棚户区。

    这里的一个棚户区规模不大,应该是当初监工居住的地方,不仅有土垒成的围墙,里面还煮熟的土铺成的地面,哪怕十数年过去了,居然连杂草都不长。不过,屋顶和门窗早已不见了。

    越往里走,齐天林越是忐忑。

    他担心苏建武会不会把他和周怀远都杀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杨天保在废弃的棚户区里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一口井。

    他原本准备让齐天保把曹长顺的尸体扔进枯井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让二人将尸体放在地上,看着曹长顺肋部的鞋印,心中有了计较。

    他抓着齐天林的脚,齐天林拼命挣扎着。杨天保冷着脸道:“想死吗?”

    齐天保不敢动弹,任由杨天保抓着他的脚,重重的按在曹长顺尸体上的肋部,杨天保感觉还不满意,望着齐天林和周怀远琢磨起来。

    好一会儿,杨天保有了主意,他从周怀远的肩膀上撕下一丝布,塞进曹长顺的指甲缝里,然又抓起曹长顺僵硬的手,抓在齐天林的胳膊上。

    周怀远与齐天林脸色大变,他们很快就明白过来苏建武的用意。

    曹长顺虽然死了,他们一旦报官的话,怎么解释曹长顺指甲缝里的布丝,还有齐天林身上的抓伤。

    现在虽然没有后世高技术的侦探手段,但是五木之下,屈打成招可是惯用的伎俩。

    周怀远结结巴巴的道:“苏大郎……你想怎么样!”

    杨天保指着自己的作品道:“你们要是报官,先想想后果,最好的办法是烂在肚子里,否则……哼哼……”

    将曹长顺的尸体扔进枯井里。

    杨天保又用布绳将二人绑起来,齐天林和周怀远原本非常害怕,看着苏建武没有加害他们的意思,慢慢放下心来。

    他们也折腾了大半夜,早已精疲力尽,背靠背慢慢睡觉了。

    等他们醒来,天色早已大亮。

    二人挣扎着起身,小翼心心的观察着苏建武的踪影,此时哪里还有苏建武的影子?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阴云密布。乌云把太阳掩住,忙了大半夜的杨天保躺在船舱里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听着外面传来单道真的声音:“怕不是要下雨!”

    福伯道:“恐怕会!”

    杨天保睁开眼睛,发现薛瑶正拖着自己的下巴,眼睁睁的望着自己。

    杨天保心中一惊道:“你干什么?”

    “大师兄,你变了!”

    杨天保心中大骇,露馅了!

第七章皇帝的愤怒

    就在杨天保睡觉的时候。

    单道真回来,将杨天保如何打死多嘴的曹长顺,如何故布疑阵的事情告诉了薛瑶。

    苏建武让他先将曹长顺、周怀远和齐天林携带的三匹马卖掉两匹,置换成一辆带着车厢的大车。

    然后又在牙行花了五百文雇用一名车夫,又雇用了一名长随。他还在界桥的草市上花了六贯钱买了一个刚刚死了丈夫,却被婆家赶出门的寡妇刘何氏和她的女儿。

    六贯钱,其实也就是一匹马的价钱,在这个时候战马会贵一些,不过一般人养不起,而曹长顺他们三人的马,全部都是驽马,几乎与牛的价格差不多。

    现实永远比小说杜撰的更加精彩。

    界桥的刘氏,虽然不是大户,却也是远近闻名的大族,特别是丁口足足有三百多人。刘何氏的丈夫是两代单传,家境殷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刘庆,在年初的时候,得了气疾,一病不起。界桥这个小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名医,拖了两个多月,最终还是不治而亡。

    刘庆死后,刘庆的族人悲痛万分(兴高采烈),他们把刘何氏和他的女儿以六贯钱作价,卖给了单道真,然后将刘庆的财产全部瓜分一空。

    就连刘庆家里的两只羊也全部杀掉吃肉,全族人见者有份,同喜同喜。

    单道真让刘何氏与其女儿坐着马车,前往长安兴化坊苏府。

    兴化坊有没有苏府?杨天保根本就不知道,他好像在看电视的时候,知道长安城有一个坊叫兴化坊(唐砖兴化坊改造项目),当然,这也是杨天保的疑阵之一。

    车夫老郭、长随田四喜,带着刘何氏母女,并且让她们不要轻易下车,也不要抛头露面。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一两女,向西行的架势。

    当然,这只是烟雾。目的是让他们感觉苏建武依旧带着苏凤前往长安,只要派出人抵近查看,他们就会露馅。

    苏建武不仅如此,他回到船上,把价值百贯的乌篷船,与运河走粮的方艄船置换。

    苏凤的这艘乌篷船是新船,换一艘六七成新的方艄船没有人不愿意,就这样,杨天保就躺在船上呼呼大睡起来。

    薛瑶望着杨天保有点感动的道:“大师兄,变得厉害了!”

    在薛瑶眼中,自己的大师兄虽然对自己极好的,只是他的脑袋在小时候受过伤,有点灵光,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大师兄去做。

    没有想到突逢大变,她毕竟是一个少女,早已方寸大乱,而大师兄却承担起了照顾她和师父的重任。

    听到这话,杨天保松了口气。

    自己没有露馅就好。

    杨天保查看了一下苏凤,苏凤的伤势依旧严重,时常咳血,好在没有恶化。

    这会儿工夫,有黄豆大小的雨珠子落下来,落在脸上冰冷。

    “下雨了!”

    单道真摸了一把脸,这雨来势汹汹,他和福伯钻到船舱里,就听着舱蓬顶上噼哩啪啦的响个不停,风势也陡然大了起来,船给呼呼的大风吹得摇晃起来。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醒了,说道:“大郎,咱们以后怎么办?”

    薛瑶也是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先找神医孙思邈把师父医治好!”

    薛瑶问道:“然后呢?”

    “然后……”

    杨天保沉思起来。

    贞观朝不比其他的朝代,这是一个贪腐几乎绝迹的时代。李世民杀兄拘父,成为皇帝,在大义上就弱了三分。

    偏偏刚刚登基,东突厥颉利可汗就跑过来拆台。颉利率领二十余万铁骑,一路冲到渭水河畔,长安城下。

    虽然在史书上写着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在长安城西郊的渭水便桥上,签署了和平协议,双方立刻斩杀白马立盟。之后,颉利可汗率突厥全体骑兵返回。一场大战终于偃旗息鼓。九月突厥颉利可汗献马三千匹、羊万口。

    可是,明白人都知道,这是渭水之耻,也是李世民的耻辱。李世民登基之后,一方面励精图治,精兵简政,另外一方面就开始对突厥采取分化拉拢之计,另外一方面则展开军事反攻。

    几乎世人都知道贞观四年三月,李靖李大将军率领三千精锐,夜袭阴山,苏定方率领二百骑突袭颉利可汗牙帐,颉利可汗狼狈而逃,突厥溃不成军。

    然而,事实上,唐朝对东突厥的战争,早在贞观元年就开始了。

    第一步收买回纥,打了一场代理人战争。政治上拉拢苑君璋(刘武周旧部隋末河东割据势力之一)获得前进基地,贞观二年,攻打梁师都,获得前出基地。攻打吐谷浑,铲除突厥羽翼。接着贞观三年开始发起河西之战,然后,又从河北、辽东、灵武、朔方、河西长达两千六百余里的边境线上形成包围之势。

    也就是说,现在大唐已经准备了开始对突厥的全线反击,杨天保顿时有了办法,眼下大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反击突厥。而他却可以送给李世民一个好东西。

    杨天保笑道:“咱们去长安,向皇帝老儿献一个宝贝,要一个护身符!”

    薛瑶一脸呆滞:“大师兄,咱们有什么宝贝啊!”

    单道真也是苦笑不已。

    苏凤留给苏建武的东西不多,勉强三十贯,再加上卖了两匹马,还有二贯钱的盈余,可三十多贯能干嘛?

    杨天保笑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长安城太极宫,巨大的宫殿内,有一面长达十丈,宽约三丈的巨大舆图。此时,李靖、李绩(李世绩,在李世民登基之后,更名为李绩)、李道宗,李世民等沉默不语。

    突然,李靖指着的定壤的位置道:“陛下,颉利小儿把阿史那社尔和突利,给挪到南面来了,说是派他们剿灭异族叛乱,但其用心,却是在我军进攻定襄的路线上,设置障碍。”

    李世民点点头。

    李道宗笑道:“他们二人已经构不成障碍了!”

    李世民愕然。

    李道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他打开锦盒,露出一只金色的狼牙镞。

    李世民赶紧接过来金色的狼牙箭镞,兴奋的道:“这是……”

    突厥自分裂成东西两部之后,双方虽然同宗同源,不过制度上却有着明显的诧异。西突厥分为弩失毕五部和咄陆五部,以十部统领各部。而东突厥却沿袭突厥制度,设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小可汗)

    突利可汗就是十二设汗之一,以金箭为令。突利能将自己的金箭送李道宗,这就好比中原皇帝把传国玉玺交出去,等于投降。

    李靖和李绩同时笑了起来,突利既然降了,这场仗就好打多了,如果说以前的计划胜负之有五五数,而现在可以有七分胜算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绿色官服的御奉来到李世民面前:“陛下,监门校尉唐强请见!”

    李靖与李绩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双方都非常清楚。监门校尉只不过是唐强官面上的官职,他其实在监门卫只是挂一个名。

    他真正的职责却是百骑直长(副职),这不是朝政,而是李世民禁中私语。这种事情听不得,万一泄露,对他们而言,绝对不会有好事。

    李靖与李绩联袂告退。

    不一会儿,一脸白净的唐强躬身道:“陛下!”

    “何事!”

    “左光禄大夫,观国公杨恭仁刚刚调了华州(今渭南)五百骑私兵……”

    不等唐强说完,李世民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他的目光仿佛像鹰隼一样锋利。

    唐强战战兢兢的道:“五百私兵,出潼关!”

    “不给朕拖后腿,他们会死吗!”李世民冷声说道:“你去,亲自盯着他们!”

第八章师父醒了

    李世民非常生气,当然,他也清楚这些世族门阀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李世民刚刚登基,就被颉利可汗带着二十万人马过来砸场子,关键是那个时候,他指挥不动关中十二军(不是十二卫),原本负责防御的十二军几乎一仗没打,放突厥入关。

    李世民当时也捏着鼻子与颉利可汗签下了城下之盟,而且大唐立国以来,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也被颉利一扫而空。

    面对空得连老鼠都想哭的国库,李世民与秦王府众幕僚商议出了一个办法——精兵简政!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大唐立国之初,由于河东有刘武周,北有梁师都,西有薛举、李轨、河南有王世充、河北有窦建德,局势非常不妙。当时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父子三人采取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策略,到处封官许愿,吸引各方反王、豪杰投降。

    朝廷共有四套领导班子,相互重叠。李世民秦王府、也有李建成的东宫和齐王李元吉,都可以对地方官员进行任命。有时候,同一个州,会出现三个或四个刺史,只好约定成俗,谁先到谁领实职。

    至于朝廷里,官员更加不计其数。现在摆在李世民面前的问题,他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当然,军队也需要军饷(府兵制不发军饷,朝廷需要提供粮草和甲胄、兵刃)。

    李世民大刀阔斧,将七品以上中央官员三千多名,砍掉三分之二,仅留下七百余名,至于十二军全部废除、撤销建制,划归十六卫大将军统领。

    裁撤的官员,几乎全部出身世族门阀,或者是世族门阀的门生故吏。在这样的情况下,李世民与世族门阀的关系相当激烈。

    眼下,李世民正卯足了劲,准备把颉利可汗干趴下,他最怕的就是有人给他捣乱,杨恭仁居然在这个时候派出五百私兵,要说李世民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

    杨恭仁与其他世族门阀不一样,他是文武双全,他平定过杨玄感之乱,代替张须佗担任河南道讨捕盗贼大使,当然最后失败也是非战之罪。而是杨广不信任,捆绑了他的手脚。降唐之后,他在担任凉州总管期间,依靠区区一万四千余人,守住长达两千余里的边境线,让突厥无法动弹。这都是他打出来的,如果不是杨广不信任这个族兄,说不定大隋可以多坚持几年。

    杨恭仁的五百私兵,大都是他担任凉州总管时的旧部,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校尉之材。

    五百私兵撒出去充当军官,绝对不是十万泥腿子可以比的。历史上任何时代的农民起义,战斗力在最开始都很弱,慢慢的实力会变得更强。

    就像瓦岗军,刚刚开始别说张须佗,就算是任何一个将领,都可以戴着瓦岗刷刷战绩,可是后来,随着李密整顿瓦岗,以八千精锐号内军,败张须佗,击退宇文化及麾下八万骁果军,依靠的并不全是李密个人的指挥能力,而是瓦岗基层军官被磨砺出来了。

    李世民思来想去,还感觉不保险,他决定找杨恭仁谈谈。

    “来人,摆驾!”

    ……

    苏建武带着生死未卜的苏凤离开易寨,刚刚上易寨之首的曹敬宗,根本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三天过后,易寨的一名船夫在界桥集发现了打着曹敬宗印记的马匹,曹敬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而周怀远与齐天林二人却再无消息。

    曹敬宗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急忙派人沿运河寻找,终于在废墟找到饿得奄奄一息的周怀远与齐天林。

    然而对于曹长顺和苏建武的下落,二人却闭不口谈。

    直到三天之后,周怀远恢复神志,这才向曹敬宗说明情况。

    这下曹敬宗慌了,周异同如果再次上门,他就大祸临头了!

    然而左等右等,偏偏周异同没来。

    哪怕过了半个月,周异同就算爬也该爬到易寨的时候,周异同依旧没来。

    周异同其实也有难言之隐,对于自己的功夫,他向来自信,当初以为只是苏凤的徒弟,他并没有留手,全力一击。

    那就连枷下去,苏建武绝对没有可以幸存的可能。

    然而,事实证明,戴着长命锁的少年,就是府上失散十五年的三公子。

    周异同这才感觉事情大条了,杨恭仁对他恩重如山,待他如腹心,偏偏他失手之下打死杨恭仁的三儿子,这算什么事?

    他周异同,除了自己抹脖子,别无他法。

    一路磨磨蹭蹭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这才来到易寨,就连其他私兵也感觉不对劲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最准确的消息。

    “什么,你说苏建武没死?”

    “九爷,卑下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个苏建武非但没死,反而一击之下,杀了曹敬宗的长随!”

    一名络腮胡子随手将一个麻袋扔在周异同面前。

    麻袋打开,露出早已被殴打得体无完肤的齐天林。

    齐天林眼泪鼻涕横流,满脸惶恐之色。

    络腮胡子薅出齐天林嘴里的布条。

    齐天林一边嚎嚎大哭,一边说道:“别打我,我说……我说……”

    周异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与易寨兵戎相见。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易寨居然怂了,连忙把苏凤送走。

    为了避免受皮肉之苦,齐天林将苏建武如何发现他们,如何杀了曹长顺,如何把他们绑在废墟,如何劫了他们的马,前往界桥卖掉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周异同立即派出人追击,在界桥找到单道真购买车辆的车行,验证了齐天林的话。

    作为弘农杨氏的外院管事,周异同不仅身手过人,而且脑子也不是白给的。

    他真不相信苏建武会乘马车前往长安,这个时候的马车颠覆起来要人命,寻常壮汉千里路走下来,也会折磨得疲惫不堪,更何况苏凤被他成内伤?

    果不其然,他的属下向他汇报在通济渠泗县境内发现苏凤的那艘乌篷船,又在陈留境内发现了苏建武又购买的方艄船,此时这艘船又被苏建武作价二十七贯卖掉。

    而苏建武则不知去向。

    周异同接到这个消息,又喜又怒。

    喜的是,苏建武没死,他有可能就是弘农杨氏观王房的三公子。

    怒的是,他现在找不到苏建武的踪迹了。

    “九爷,天下这么大,咱们往哪儿找?”

    周异同愤愤的道:“苏凤受了重伤,他们跑不远!咱们分头找,十个人为一队,沿着运河两岸,慢慢找!”

    ……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辆牛辆,拉着一口上好的柳木棺材。

    两男一女,全部穿着孝衣,跟着牛车缓缓前行。

    这一行人正是杨天保、薛瑶和单道真他们。

    牛车速度慢,可是慢也有慢的好处,就是可以减少颠簸。而这口棺材,则是杨天保经过改造的,底部开出一个三尺见方的透气孔,尽管依旧有些压抑,却可以掩饰苏凤的行踪。

    突然,棺材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声音——咚咚。

    薛瑶一脸欣喜:“大师兄,师父醒了!”

    就连杨天保也感觉苏凤的生命力顽强,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仅仅依靠一些江湖郎中开出的方子,居然缓缓好转。

    特别是经过宁陵的时候,苏凤已经停止咳血,而且还可以轻微清醒。

    杨天保正准备打开棺材盖,让苏凤出来透透气的时候,突然后面的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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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闻喜裴氏

    官道上,出现两辆马车,队伍前头两名领骑举着两杠朱红色的锦旗,旗帜给风卷起来,也看不出来头,不过数十名劲装扈从拱卫着着马车,看着气势来头不小。

    杨天保赶紧将牛车停在路边,让开道路。

    劲装骑士警惕着打量着单道真与杨天保二人,小心翼翼的通过。这个年头讲究落叶归根,拉着棺材上路,并不奇怪。但是,杨天保和单道真都是练家子,还远没有到返璞归真的地步。

    杨天保仔细的观察着马车,马车车厢着镌刻着篆书“来”字云纹,猜测应该是来姓官员,在隋唐时期,姓来的大臣,最有名的莫过于隋朝左翊卫大将军、荣国公来护儿。

    不过,杨天保好像记得,大业十四年(618年),宇文化及煽动兵变,弑杀杨广。来护儿当时正要入朝,在途中被叛军抓获。他得知杨广已死,叹道:“我身为大臣,担负重任,却不能肃清奸党,以致国家落到如此境地。除了抱恨于黄泉,还能再说什么。”

    叛军遂将来护儿杀害,同时被杀的还有来护儿的七个儿子。

    原本只是一场平淡无奇的偶遇,然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抓贼!”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打死他!”

    杨天保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路边的田里窜出来,试图沿着官道逃跑。另有几个人一边大喊着抓贼,如果是杨天保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不会管。

    这不是一般的盗窃,前面被称为小偷的穿着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而后面抓贼的人,不仅强壮,而且穿着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家丁。

    如果不是这来家的车队经过,他还可以顺利逃掉。可是,来家的扈从立即拔出佩刀,指着逃跑的人,逃跑的那人措不及防,无法脱身,他犹豫了一下,便抱着头往地上一躺,作出任人宰割的样子。

    几个抓贼的人扑上前去,噼噼啪啪地对着那贼拳打脚踢起来。

    “怎么回事?”薛瑶吃惊地问杨天保道。

    杨天保皱起道:“估计是到附近的田庄偷吃的,被人抓住了。”

    几个抓贼的人不依不挠,拳拳到肉,打得那名贼人皮开肉绽。那名贼人也是硬气,居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这样打,不要打死人?”薛瑶紧张道,隔着老远,她也能听到拳脚落在那小偷身上所发出的砰砰声,听得她心惊肉跳的。

    来姓车队略作停顿,继续赶路。

    杨天保在后世这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开的饭店里有人过来吃霸王餐,他对是分开对待的,如果是专门挑选特色菜肴,好烟好酒点上满满一桌,这样的人可劲揍。如果只是家常便饭,花不了几十块钱的,他都是让他们在店里帮工。

    “不那么容易打死的,不过这样打下去,搞不好会打残了。”杨天保对此颇有些经验,知道看家护院打小偷只是为了惩戒,一般不会往致命的地方打。偷盗罪不致死,打死人会罚铜。但如果不小心,出手重了一点,打断手脚甚至伤及眼睛之类的情况也是有的。

    薛瑶心善,一脸不忍。

    单道真也是见怪不怪,一脸平静。他赶着牛车,缓缓前行。

    薛瑶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你帮帮他们好不好?他要是被打惨了,以后怎么活?”

    杨天保迟疑了一下,受不了薛瑶抱着他的胳膊使劲的晃悠,只得点点头道:“好吧,我去说说!”

    “住手!”杨天保中气实足,这一嗓子倒把那群人吓得一跳。别说那群人,就连薛瑶也被吓了一跳。

    杨天保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会回事?是要行凶吗?”

    一名为首的护院打量着杨天保,杨天保三人拉着一辆牛车,牛车上也有口上好的柳木官材,用料厚实。最关键是,杨天保和车夫(单道真)都身强力壮。一看就是练家子,有道是穷文富武,杨天保虽然穿着不奢华,却不像是穷苦泥腿子。

    护院尽管不爽杨天保多管闲事,但是,长安是天子脚下,再寻常的一人,有可能背景不简单。万一,这个杨天保是哪个大将军身边的扈从,或者是元随禁军的将士,那可是能直抵中枢的。能不好,会给家主招来祸事。

    他仍旧压着火气说道:“壮士明鉴,这厮偷了我们庄上的萝卜!”

    杨天保走到那名小偷身边说道:“你偷了他们的萝卜,是吗?”

    小偷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小声地答道:“没错,我偷了萝卜,我再也不敢了。”

    他嘴里虽然说着求饶的话,但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假装可怜的味道,只是让人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你为什么偷萝卜?”薛瑶也走上前来,帮着杨天保问话:“你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吗?”

    “我饿。”小偷简单地答了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也已经足够了,还有比饿了偷东西吃更充分的理由吗?

    “他偷的萝卜呢?”杨天保问道。

    一名护院亮起一截大拇粗的胡萝卜说道:“就是这个!”

    杨天保道:“好了,好了,一根萝卜,也就两文钱的事,我替他补偿给你们!”

    护院头目一脸冷笑道:“两文钱,我们襄国公府也不放在眼里,怎么你想替他出头?”

    杨天保两世为人,自然知道那名护院只是为了面子,落不下来脸,如果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让裴喜裴氏,襄国公府让步,他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杨天保冷笑道:“若不是襄国公府上,这事我还真不管了。”

    看着护院头目有些松动。

    杨天保就是刻意给他一种我与襄国公府有渊源的假象,这就是后世最著名的抽屉理论。他接着道:“大唐以武立国,以法治国,今上欲重修武德律的事你们可知道?”

    众护院茫然的摇摇头。

    他们既不是士,也不是贵族,朝廷的动向还不是他们可以接触到的。但是,从情理上,李世民要重修武德律,却是非常有可能的。因为这个武德律,名为李渊时期修订的大唐律法,事实上却是前太子李建成带领众臣修订的。

    李世民上位,自然要否定李建成,证明他的合法性,这是原则问题。这也是惯例,新朝建立,总会否定前朝,拼命抹黑。甭管武德律有没有用,是不是不合时宜,他都重修。

    杨天保接着道:“律法乃国之重器,不管盗窃,还是杀人,任何人不得私设公堂,越俎代庖,偷盗,自然有官府、由法律来决定如何处罚,随意处罚,难道襄国公府要凌驾官府之上?”

    护院头目瞬间就害怕了,违法乱纪对于贵族和门阀来说根本不算事,但是,这事就怕上纲上线。现在杨天保就差指着襄国公府说他们造反了,他们谁敢承担这个责任?

    护院头目望着杨天保气势上弱了三分:“你莫要诓我!”

    “哼!”杨天保扭头就走,薛瑶顿时大急。

    杨天保给薛瑶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惊慌。

    杨天保一边朝着远处走后,一边说道:“若非先妣(亡母)出身闻喜裴氏,我管你们死活,言尽于此,悉随尊便!”

第十章盗亦有道

    闻喜裴氏是隋唐时代的超级大族,别说是一名不入流的护院,恐怕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无法认清裴氏女嫁到多少贵族。但是可以肯定,杨天保出身肯定不凡,否则裴氏绝对不会与其结亲。

    护院头目越想越觉得可疑,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绝对不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交恶闻喜裴氏。可看着杨天保的样子,不像作伪。

    护院头目迟疑了片刻,感觉为了一个小偷,争一口气太不值当。万一出了祸事,没有人会为他承担责任。

    杨天保走了,假装毫不犹豫的前行。

    众护院也扔下小偷,长扬而去。

    等众裴氏护院走后,杨天保转而走到小偷身边问道:“怎么样,兄弟,还能起来吗?”

    那小偷松开抱着头的手,缓缓地坐起来。

    杨天保能够看到,小偷在坐起来的过程中,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显然是身上被打的地方十分疼痛。不过,他却始终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多谢两位贵人。”小偷歇了一口气之后,向杨天保和薛瑶拱了拱手。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这两个贵人出来干预,他要挨的打还会厉害得多。

    杨天保仔细打量着这名小偷,只见他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脸上稚气未消。他面容消瘦,头发似乎很长时间没理了,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叠着补丁,显然是家境贫寒的样子。

    不过,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惭愧或者惶恐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一点愤懑,似乎他觉得自己偷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别人打他也同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对于面前的两位救命恩人,小偷也仅仅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感谢,好像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了任何人类应有的七情六欲。

    他四下摸索了一下,摸到刚才护院扔下的那半截萝卜,便拣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

    “瑶瑶,走吧!”

    杨天保对薛瑶说道,对于一个小偷,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把他从护院手上救下来,其他的事他可管不着。如果当时不是薛瑶在场,他连这些都不乐意管。

    薛瑶看着小偷,又心出恻隐之心。她跑到牛车上,拿起一个包裹,里面还有一些干粮,他们如今已经到了长安城外,已经不需要再啃干粮了。

    杨天保又向小偷关切地问了一声:“兄弟,你真的没事?能自己回家吗?”

    “没事,没事!”小偷答道,刚说完,他突然把脸扭向一边,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清水。他空着肚子吃了半截萝卜,胃里此刻正如翻江倒海一般。

    薛瑶将一包干粮全部送给小偷。

    杨天保望着小偷郑重的说道:“无论多难,人一定不要放弃自己。你有手有脚,年纪轻轻,应该去做点事,怎么能偷东西呢?”

    那名小偷满脸苦笑:“我是东宫执役!!”

    杨天保自然没有肤浅的理解为此人是现任东宫太子李承乾太子家令下属的执役,因为他若是李承乾的执役,绝对不会沦落至此,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是前太子李建成的家令侍仆役。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今上早已解除对东宫诸人的惩处了,你应该不用跑了!”

    杨天保这一个多月来,亳州逃到长安,看了很多朝廷的公示文章,原东宫李建成麾下心腹之一的魏征,被任命为秘书监、参预朝政。也就意味着魏征魏玄成,从正式成为门下省政事堂相国之一。

    而李建成门下王珪,担任中书侍中,成为门下政事堂相国。韦挺也历任升迁,以吏部侍郎、参预朝政。这就是说,此时贞观朝七大相国,东宫旧臣占了三席之地。

    小偷摇摇头道:“我没有符验,进不了城,没人愿意要我!”

    符验就是古代的身份证,而且只有官员才有,平民是没有的。古人可不像现在社会,很多人一生之中,根本就没有出过百里范围。

    杨天保苦笑不已,其中此人的身份早已不成问题,关键是他不想干。

    果不其然,此时小偷已经站起来了,活动了一下胳膊,仿佛没事的人一样。

    这个时候,单道真走到小偷面前,盯着小偷的眼睛道:“刚刚你要是还手,他们几个人拦不住你吧?”

    小偷点点头道:“确实,我很敢拼命,不过,我偷了他们的东西,他们打我是应该的,我不能还手。”

    “盗亦有道啊。”杨天保不知怎么,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叫盗亦有道。”小偷问道。

    杨天保解释道:“就是说,即使是小偷,也有小偷的道德标准,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当小偷还不算什么可耻的事情,可耻的是不守小偷的规矩。你能想到偷了东西就应该挨打,说明你是一个严守规矩的小偷。”

    “盗亦有道?”小偷喃喃的念叨着这句话,双眼迷离起来。

    自从武德九年东宫巨变,整整三年了,还没有人把他当个人看。

    杨天保摸了摸褡裢里,从里面掏出十几文铜钱,递到小偷手中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叫杨天保!”

    单道真与薛瑶诧异的望着杨天保,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报苏建武的名号。

    小偷接过钱,没有拒绝,也没说感谢二字。他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世间还有“大恩不言谢”这样文绉绉的说法,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感谢二字实在是太轻了。

    “杨大哥,我就住在灞桥槐里,如果大哥有什么要小弟做的事情,尽管吩咐,小弟愿意两肋插刀。”

    小偷郑重重地承诺道。

    他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自己的一条烂命,要想报答杨天保,也只有两肋插刀这样的方式了。

    杨天保看着他一脸的孩子气,听着这满是沧桑的承诺,不觉得有些感慨,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现在没什么要你做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以后别干这种事情了,换点正经事情做做吧。”

    “做正经事情,哪那么容易。”小偷叹道:“其实,我娘也知道我在外面偷东西,她一开始是打我,后来就只能抱着我哭。我想答应她,说我再也不干这个了,可是我做不到,不干这个,我们俩都要饿死。我舍不得让我娘饿死,我娘舍不得让我饿死。”

    杨天保道:“你先回家去吧。过几天等我闲一点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挣点干净的钱。”

    “多谢大哥。”小偷向杨天保抱抱拳,用江湖礼节说道:“我冯少东,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其实,冯少东刚刚开始并没有给杨天保说实话,这属于正常,人与人之间肯定会保留警惕之心。

    冯少东是东宫前太子翊卫车骑将军冯立的私生子,其母原为李建成府邸上丫鬟。在李渊还没有入关的时候,冯立为李建成麾下校尉,霍邑之战,临战当先,替李建成挡箭矢,被李建成引为心腹。

    冯立跟随入李建成入关,占领长安后,宣布遥尊隋炀帝为太上皇,拥立炀帝孙代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是为隋恭帝。恭帝进封李渊为唐王、大丞相、尚书令,以李建成为唐王世子。

    时值,李建成大宴世子府群臣,冯立大醉留宿世子府(东宫)与前来侍奉冯立的丫鬟成全了好事。后来,冯立大惊失色。李建成却不以为许,赐丫鬟为其妾。冯立当时尚未婚配,并留宿军营,未置产业。

    冯少东在东宫出生,并且在东宫长大。后来,玄武门之变,冯立率领东宫六率卫部曲猛攻玄武门,杀李世民心腹敬君弘。再后来,李世民破格任用冯立,授其广州都督,抚慰广州。

    而时年仅仅十年的冯少东,就留在了长安。其母冯肖氏怒其不争,既不接受李世民的赏赐,也不接受冯立的好意,带着冯少东一人以浆洗衣物为生。

    辞别冯少东以后,杨天保继续上路,寻到一个僻静之处,杨天保再将棺材打开,薛瑶扶着苏凤从棺材里出来。

    苏凤的伤势只能算作好转,并未痊愈,脸色苍白得吓人。只是苏凤的目光非常凌厉,死死的盯着杨天保:“杨天保?你都知道了?”

    杨天保陡然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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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长安新家

    “知道什么?”杨天保很是不解,他是第一次面对苏凤认真的责问。

    苏凤认真的观察着杨天保的眼睛,对于杨天保的身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杨天保是杨恭仁的儿子,也是她的旧主杨玄感的宿命之敌。

    随着大业九年杨玄感造反失败,杨玄感全族被诛杀一空。作为杨素养大的侍女,苏凤感叹:“岂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

    于是,在韩世谔率领部曲报复性袭击杨恭仁的夫人柳氏一行时,她利用其女人的身份,假意装作惊慌失措的路人,悄悄接近柳氏。突然出手,趁柳氏不备,抢过柳氏怀中的幼子。

    后来,杨府的扈从拼命追击,苏凤一路颠沛流离。结果在少华山时,又困又饿的苏凤抱着年幼的杨思慎跌落山涧。侥幸捡回一条命,杨思慎的脑袋却被摔在石头上,变成了傻子。

    当时,苏凤确实是想杀死杨思慎,只不过看着流着口水的杨思慎一头扑向她的怀中,要吃奶,或许是母性的光辉发作。

    苏凤就心软了,没有杀掉杨思慎,而是为其更名为苏建武,作为养子,带着他一起生活。直到苏凤在易寨被宿敌周异同阴差阳错的撞见。

    苏凤盯着杨天保问道:“你为什么要自称杨天保?”

    “哦……”杨天保松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路上遇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万一他是心术不正之辈,那是要吃亏的。所以,我就报了一个假名!”

    苏凤看着杨天保的眼睛,看着他目光清澈,不像在说谎,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她缓了缓脸色,说道:“那人,我虽然未蒙面,观其言,本质不坏,如果能帮,就帮他一把!”

    “谨受教!”杨天保躬身施礼。

    看着苏凤若有所思,杨天保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我自作主张来到长安,咱们现在怎么办?”

    苏凤淡淡的道:“咱们去通济坊,为师在那里有一处宅子!”

    杨天保大喜,他现在虽然有点钱,一路上的开销,还剩二十几贯,可是长安城作为京城,寸土寸金,房价他虽然还不了解,绝对便宜不了。

    他想过租一套房子,如果苏凤有现成的房子,那再好不过了。

    苏凤的身份依旧很差,仅仅一会儿功夫,就大汗淋漓。

    薛瑶扶着苏凤躺进棺材里,继续赶路。

    快要抵达城门的时候,单道真陡然想起他曾经雇用的何刘氏母女,当时单道真留下他们四人一共一千五百钱,这笔钱不多不少,如果是平常百姓足够一年吃穿用度。

    可是在路上,这些钱反而不太宽裕。特别是他们应该早就抵达长安,长安生活成本那么高,万一没钱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办。

    进城以后,杨天保与单道真分开,单道真去找寻何刘氏母女四人,而杨天保则赶着牛车,朝着通济坊行去。

    长安虽然是古代长安,却是一座媲美现代化都市的城市。整个长安功能规划非常完善,一百零八坊,各司其职。

    外地人抵达长安,没有购宅院,只能去东市西北角的崇仁坊,这里是唐长安城的旅店聚集地,既有奢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也有中等平民消费的邸店,也有廉价的大车店。

    由于长安城宵禁,天黑以后,就不能在大街上走动,所以必须找个地方住下来,而崇仁坊则是唯一的出去。

    单道真刚刚抵达崇仁坊的十字街,早已望眼欲穿的长顺田四喜哭着跑向单道真,原本他们来到长安城的时候,已经剩下不足百钱。

    如果光买吃的,一百钱够他们四人吃上一个月,一斗米五文钱,关键是住太贵了,就算是最便宜的脚店,一个床位也要两文钱,而最便宜的单间以供何刘氏母女居住,每天就需要二十文,特别是那匹马,实在太费钱了。一天草料就要三文钱,比他们四个人吃得都多。

    要不是看在他们也是有产业的人,带着马匹和马车,邸店早已赶人了,他们已经欠了三天的房钱,今天是最后的通牒,要不然就卖马。

    田四喜看着单道真到来,嚎嚎大哭。

    单道真看着天色马上就要宵禁,赶紧让他们套上马车,与邸店结帐。

    “咚咚……”

    静街的鼓声已经敲响,这波鼓分五波,共八百下,八百下敲完,坊门全部关闭,在街上晃荡的人,马上就会被武候逮起来,一顿胖揍。

    即使官员也没有用,遇见犯禁的人不管,武候也挨罚的。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否则为什么是特权阶级呢。

    杨天保赶着牛车,在第三通鼓敲响的时候来到通济坊。这里已经算是长安城的南郊,大约相当于后世北京城的南六环,住的都是平民百姓。

    来到坊里十字街西南第三家,这是一处非常普通的宅院。在后世,杨天保随朋友参观过恭王府,听着导游介绍。

    所谓的门当户对,就是古代阶级的一种体现。不同阶级的人,居住的门当和户对,都有着详细的区分。

    用松木制作而成的抱鼓,显示着这是一处民宅。

    杨天保走到门口,轻轻敲起门。

    过了很长时间,就在杨天保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从门缝里闪烁着灯光。

    随着吱吱呀呀的的声音,大门从里面打开。

    一名挑起着灯笼的老者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找谁!”

    然而,当看到门口的牛车,牛车上还有一口柳木棺材里,老者居然没有再问,而是颤颤巍巍的打开门,吃力的抽起挡门板。

    杨天保上前道:“我来吧!”

    老者却没有理会,单手提起沉重的挡门板。杨天保大吃一惊,一般而言挡门板厚约五寸,宽约一尺,长约一丈二,重达百斤。

    这名连路都走得快要走不动的老者,居然可以单手提起来。

    杨天保眯起眼睛,老头也是一个高手?大唐什么时候变得高手如此不值钱了?

    “哈哈……终于赶到了!”

    单道真的声音从传来,薛瑶兴奋的说道:“单大哥,你回来了,太好了!”

    马车和牛车,一前一后进入这座院落。

    非常典型的三进院落,由于视线不够开阔,杨天保也看得不真切,不过除了老者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显得非常荒凉。

    好在何刘氏以及其女儿等人进来,显得有些人气。

    老者突然走到杨天保说道:“自己找地方,随便住!”

    杨天保非常不爽老头的态度,他冲单道真道:“关门!”

    单道真去关门,而杨天保则走到棺材前,正用掀起棺材盖。

    突然眼花一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老者居然出现在杨天保身前,伸手搭向杨天保的脉门,杨天保用力挣扎着,结果却徒劳无功。

    “师父,别伤了大郎!”

    苏凤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单道真、杨天保、薛瑶三人倒没有感觉什么,却不曾想把何刘氏母女以及田四喜吓得快哭了,他们还以为诈尸了呢。

    老者推开棺材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三娘,谁干的?”

    一股磅礴的杀气陡然而出,让杨天保感觉非常难受。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身上的杀气会如此之浓。

    但是,杨天保并不知道,眼前这名头发须子都白的老者,则是陈朝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征西将军陈慧纪麾下大将戚昕,在狼尾滩抵抗杨素旬日不能突破的猛人,手上的人命少数也有数百人。后来担任楚国公杨素府上的四大供奉。

    ps:三万字,老程会继续努力!

第十二章开家饭店

    苏凤与戚昕进入前厅叙旧。

    杨天保与薛瑶等识趣的离开。

    这座院子空了许久,除了戚昕还有一名老仆。老仆领着杨天保、薛瑶、单道真等人到各自的房间住下。

    至于前面的厢房,就是何刘氏和田四喜他们居住。放下行礼,何刘氏与田四喜则勤快的收拾着宅院。

    由于长时期没有打理,院里已经长满杂草。

    田四喜非常开心,他很会过日子的,这匹马太能吃了,这院里的草又可以顶几天。

    他刚刚开始以为遇到一个骗子,可没有想到东家不仅真在长安有宅子,有马,还有牛,家境殷实,这个长随就可以长远的干下去了。

    杨天保并不知道田四喜的想法。

    杨天保打量着这间屋子,建筑还算不错,用料也扎实,可是天黑加上油灯,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屋里有一股子怪味,应该是长时间不住人的原故,他走到窗前,将窗户全部打开。

    现在天气还不算热,随着清新的风涌进来,怪味散掉不好,杨天保感觉好多了。这是一间卧室与书房联通的房间,里面是床铺,外面则是一张巨大的书案,还有不少书。

    随手拿起这些书之后,杨天保却十分郁闷,全都是繁体字,还都是文言文,手抄本,晦涩难懂,根本不知道说的什么,只好放下来,以后慢慢研究。

    对于看了不少书的他还是知道的,这是唐朝贞观年间,读书人也不多,大部分都被世家大族垄断,有些学问还是很有地位的。

    学问自己不缺,好赖也是三流大学的毕业生,但这些文言文可就要命了。关中口音已经很难懂了,再说点之乎者也,自己无疑在听外语。

    躺在带着霉味的床上,他认真的思考着。

    弘农杨氏是他头顶的一座大山,他必须找个过硬的靠山。

    借势是杨天保在后世最擅长的事情。可是,弘农杨氏又是一座庞然大物,就算借势,借谁的势又是一个难题。

    杨天保在后世开设私房饭店,遇到过很多有钱人,富二代、官二代。他知道,几乎所有二代们,其实远不像影视剧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废柴,他们起点高,而且更加刻苦。不是轻意就能利用的,这需要好好谋划。

    杨天保浮想联翩,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杨天保揉着眼睛起身,房间里何刘氏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洗脸水,还有澡豆,这是古代的香皂,医书《外台》所载澡豆方中有应用木瓜、桃花、樱桃花等花汁加入澡豆,使其既有香体功效,又有清洁美容作用。

    在唐代,这可是达官贵人和皇室的专用,普通百姓是接触不到的。

    杨天保离开卧室,田四喜准备上前行礼。

    杨天保摆摆手道:“都是劫后余生之人,不必如何客气!”

    田四喜倒也实诚,憨厚的笑了笑道:“公子,俺去干活了!”

    杨天保来到前厅的时候,薛瑶早已等候多时了。

    “大师兄,饿了吧?”

    杨天保其实还真饿了,这段时间他真不敢携带,吃饭的时候,都是用干粮兑付,唐代的饮食,与后世大不相同。特别是在路过陈留的时候,杨天保还弄过笑话,他本想买几个馒头当作干粮。

    结果买到的确实包子,而且还是羊肉馅的大包子,一个足足有一斤重。

    何刘氏在门口躬身道:“郎君可在府用膳?”

    杨天保点点头:“好!”

    何刘氏又道:“有粥和馎饦(botuo)。你是要?”

    杨天保对粥早已习惯了,无论是大米粥,小米粥,甜枣粥或者八宝粥都非常熟悉,唯有对这个馎饦还非常好奇。

    杨天保淡淡的道:“那就馎饦!”

    时间不长,何刘氏端个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何刘氏将碗放在杨天保面前。

    杨天保仔细一看,白瓷碗里装着浓汤,浓汤里沉浮着拇指甲大水上的柔软团片。

    杨天保恍然大悟,原来这所谓的馎饦,居然就是面片汤。

    原来唐朝人把这种食物也叫做汤饼、索饼、溲饼,其实就是类似于猫耳朵大小的面片,下进锅里,用水煮熟。

    面对这么一碗白水煮面,杨天保勉强吃下去,甭提有多郁闷了,而薛瑶则是早已习惯了这种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如同嚼蜡般吃着馎饦,杨天保心中反而陡然一亮。

    尽管这个时代食材没有后世那么丰富,菜式也远没有后世复杂,自己如果开一个酒楼,岂不是可以赚翻天?

    只要有了钱,可以操作的事情就多了。就算打不过周异同,也可以利用江湖豪侠杀掉他,杀不死他也累死他。

    “师父!”

    就在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苏凤出现在杨天保身后。

    杨天保赶紧起身行礼:“师父!”

    一夜过后,苏凤的气色明显好得多了。

    杨天保猜测,戚昕应该手中有什么疗伤灵药。尽管苏凤看起来依旧虚弱,但是她的眸子显得清澈而明亮,眼神纯真别无杂质,仿佛有一种能摄人心魂的魔力。

    肤白似雪,眉目如画。

    杨天保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避开苏凤的眼神,也怕不自觉就看着她的眼眸子入迷。

    苏凤淡淡的笑道:“建武,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杨天保正色的道:“师父,周异同是心腹之患……”

    不等杨天保说完,苏凤说道:“不用管他,他已经不是威胁。”

    戚昕作为楚国公府的四大供奉,掌握着杨素时候的大部分死士,虽然说时过境迁,当初人济济的楚国公府,早已凋零不堪,但是抽调几个人对付区区一个周异同,应该不成问题。

    杨天保疑惑的道:“师父的意思是……”

    “建武,你也不小了,君子处世,遇乱则隐,治世则仕!”苏凤道:“眼下天下太平,若是想出仕,为师多少还有几分薄面,可以为你谋个出身!”

    苏凤这倒也不算夸海口,以她与红拂女张初尘的关系,只要向她开口,张初尘绝对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更何况,举荐一个人当官,也不算违反原则。当然,李靖与杨天保无亲无故,即使卖了苏凤一个面子官职不会太高,也不会显贵。

    杨天保摇摇头道:“当官没有什么意思,既不自由,也不自在,还不如开家饭店!”

    苏凤心想苏建武真是懂事,担心自己为难,毕竟自己能找到的人有限,可以举荐苏建武的人更少。

    不过,苏凤还是劝道:“开饭只是贱业,你不考虑考虑做官?”

    “如果师父让我做官,我就去做官!”杨天保实在不喜欢在官场里与其他人勾心斗角。官场其实是最不公平的一个行业,特别是隋唐时期。

    世族门阀对朝廷或地方官员的干涉力度非常大。杨广创造科举制度,选拔寒门士子为官,触动了世族门阀的奶酪,结果天下皆反。

    李世民裁撤官员,差点把自己弄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李治登基,直接被架空,若不是与武则天结成政治盟友,利用武则天属下的北门学士,李治无法真正掌权。

    杨天保一个新丁,步入官场,肯定会处处接受排挤。李靖虽然在夜袭阴山之后,风水无限,但是他为了显示清白,连大门都不敢关。

    杨天保也指望不上李靖能照应他多少。

    看着杨天保如此态度,苏凤反应不好相逼。她疑惑道:“开饭店起早贪黑,你又图什么?”

第十三章疑人不用

    杨天保想开饭店,也是临时起意。

    现在是以农为本的时代,苏凤也没有什么田产,至于戚昕有没有,杨天保并没有去打听,看着二人生活的状态,也不像特别有钱的人。

    如果只是苏凤和自己,跟着戚昕讨生活,那就算了。关键是现在还有单道真、田四喜、以及何刘氏母女,足足多了七张嘴吃饭,在长安城开销不会低。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天保不喜欢看着戚昕的脸色吃饭,开家饭店最好,杨天保在后世,作为北漂大军的一员,就是依靠开饭店起家的,开饭店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实践是最好的解释,杨天保决定自己动手,做一道菜。

    听说杨天保要做菜,苏凤和薛瑶都非常诧异,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你会做菜?”

    “会一点!”其实杨天保自己开设了第二家店开始,就没有进过厨房,差不多四年的时间,不知道自己手生了没有。

    何刘氏显示不相信,说道:“郎君,食材不多了!只有豚肉!”

    “无妨!”

    杨天保捋起袖子,走向厨房。

    何刘氏急忙道:“我给公子打下手!”

    杨天保道:“也好!”

    何刘氏的女儿妞妞则乖巧的走到灶台前生火,别看妞妞才**岁的样子,在后世还是小学生,恐怕吃饭还需要哄。

    她却熟练的生火,熟练的烧锅。

    杨天保洗好手之后,望着何刘氏道:“你先把锅刷一下!”

    唐朝有很多食材和调料都没有传过来,像后世的很多菜肴都无法做,比如没有辣椒川湘菜系根本做不了。

    不过葱、姜、花椒、八角却还是有的,杨天保把葱、姜切成大段,与猪肉放在开水中煮。

    期间,何刘氏帮助杨天保摘些蒜苗和小白菜,杨天保将摘好的菜洗净,切段备用。

    等到猪肉被煮肉以后,杨天保捞出猪肉,以冷水冷却,然后切成片。

    看着杨天保熟练的刀法,何刘氏还不相信了杨天保会做菜,依旧认为杨天保在装模作样。

    特别是杨天保往锅里倒入菜籽油,又将花椒、八角、以及葱、姜与猪肉片爆炒,可是等到他把猪肉片炒的金黄色的时候,何刘氏微微动容了,这火候掌握的丝毫不比她常年做饭的人差。

    不过,杨天保这样做法的技法,是她没有见过的,别说见,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薛瑶站在厨房外惊讶的道:“大师兄好像真的会做菜!”

    苏凤勉强笑了一下“看下去再说。”

    苏建武是她从三岁带到大的,要说他会吃,苏凤绝对做相信,要说他会做菜,她真不敢相信。

    杨天保听着苏凤与薛瑶的对话,他将豆瓣酱倒入锅内翻炒,等到炒出香味,再将切好的蒜苗、小白菜以及糖霜放进锅里翻炒。

    直到小白菜翠绿,蒜苗出香味,将用铲子将回锅肉盛了起来。

    妞妞望着盘子里的回锅肉,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真会做菜!”

    薛瑶叫了一声,跑过来端起放在灶台上的菜。

    苏凤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天保,似乎没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苏建武是杨恭仁的三儿子,从小就继承了杨恭仁锦衣玉食公子哥的风范,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当初,她可是花了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饮食习惯给扭转过来。

    薛瑶吃惊的还是杨天保做菜的速度,从煮好肉开始算,再到回锅肉出锅,好像用了不到一柱香时间。

    苏凤作为女人,自然也会做菜,看着苏建武做菜娴熟的手法,比自己还娴熟。

    薛瑶将菜放在苏凤面前。

    杨天保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望着苏凤说道:“师父,你尝尝!”

    苏凤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肉,平时苏凤是不吃猪肉的,她作为易寨大当家,虽然易寨的战斗实力弱,其实财力并不算弱,依靠着漕运,怎么也能挣几千上万贯,那些漕工一年下来,也可以挣上七八贯。要知道此时,农民种地一百亩地,遇到风调雨顺,一年免费收入四五贯。

    看着苏建武一脸期待,苏凤勉强入嘴。

    薛瑶和何刘氏一脸期待的望着苏凤。

    苏凤将肉放进嘴里嚼起来,良久,苏凤眼睛陡然一亮,一拍案几,大声说道:“好吃!”

    薛瑶露出不相信的样子:“师父真这么好吃?”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薛瑶是苏凤的徒弟,也是她的养女,苏凤岂会不知薛瑶是小馋了?

    得到苏凤的许可,薛瑶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吃,太好吃了!”

    何刘氏有点落寞,她刚刚还质疑杨天保会不会做菜。

    现在事实证明,她错了!

    她羞愧得满脸通红。

    杨天保并不在意,那盘份量加大足足一斤多猪肉做成的回锅肉,被薛瑶三下五除二吃得干干净净。

    薛瑶意犹未尽的道:“大师兄,真是太好吃了,晚上你再做菜好不好!”

    何刘氏听到这话,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杨天保的这道菜,成功征服了苏凤。

    苏凤道:“你想开就开吧!”

    杨天保叫上单道真,开始出门寻找合适的店铺。

    虽然说,长安城有东市和西市,其实这相当于cbd中央商业区,客流量大,生意会很好,当然,房价贵,租金也高。

    暂时不是杨天保可以考虑的。不过,长安城并非只有东市和西市可以开店,作为一个居住人口鼎盛时期百万的人口,光有两个商业区是远远不够的。

    其实,长安城各个坊里之间,都有各自的小型商业服务设施,比如菜市场,裁缝店、便利店以及洗衣店之类的。

    就在通济坊的右三家胡同里,有一家小门脸的店铺,上面挂着出售的牌子。

    杨天保和单道真进入看了看,面积不大,大约一百平方左右。原来是一家铁匠铺子,墙避上还挂着早已生锈的刀、枪、戈、矛、斧、钺、钩、叉等武器。

    除了门脸房,后面还有一进院落,建有一座冶炼的炉子,破旧的风箱等物什。

    对于地段和大小,杨天保都非常满意。可是一问价格,居然高达一百四十贯,杨天保顿时傻眼了!

    杨天保只得失望的离开。

    走到巷口,他看见巷子口有几个汉子聚在那里,这些都是城里的闲汉,平时就在街尾巷头,要是谁家差遣着去办个事情,能拿十几二十个铜子糊口饭吃。

    杨天保早就注意巷子口的这些人,这时候走到街上,招手喊了一个衣裳打了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净的瘦脸青年过来:“我想租一间店铺,开一家饭店,你帮找找,要多少脚钱?”

    生意上门,瘦脸青年满脸堆笑道:“贵人需要什么样的店铺!”

    杨天保把要求一说。

    瘦脸青年笑道:“贵人看着赏几钱就行了!”

    其实,杨天保是不知道有牙行,否则直接去牙行,可以一条龙服务,包括向市易司登记之类的事情。

    要开一家饭店,其实并不简单,必须有长期稳定的供货渠道,蔬菜、肉食。

    本着一事不劳二主的原则,杨天保将所有需求,全部包办。

    并且给了瘦脸青年一贯钱去打点。

    在回去的路上,单道真抱怨杨天保太莽撞了。一贯钱可不是小数目,怎么能随便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因为对方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自然更加不能随便怀疑。”杨天保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十四章古道热肠

    唐代生活节奏非常缓慢,好在何刘氏与田四喜非常勤快,经过一整天的忙碌,这座原本荒废的宅子,已经焕然一新。

    院子里的杂草,全部清除干净,破旧的窗户纸也重新糊上,不平的地面,也被平整过了。就连吱吱吖吖的木门,也上了桐油,不再异响。

    至于其他的,由于时间关系,暂时也没有来得及修理。

    杨天保看着很多门窗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必须换新的,特别是前院的厢房,屋顶的瓦片掉落了不少,也需要修理。

    直到掌灯时分,杨天保寻常着是不是要再雇用几个帮工,特别是木匠和铁匠,他还有重要的用处。

    单道真望着依旧在门口的深思的杨天保道:“大郎,那帮闲还没有回来?”

    杨天保点点头:“没有!”

    其实,他的心根本就没有放在这些琐碎事情上。也不知道苏凤是因为旧伤未愈合,还是看到他长进了,懒得管事,这座宅子里,她和戚昕全部都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她们二人忙些什么。

    好像就昨夜来时见过一面,戚昕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单道真抱怨道:“我就说啊,这些个帮闲汉子多是些游手好闲的无聊,不敢欺这边的大户人家,我们初来乍到的,他们可不会客气。”

    杨天保道:“四喜!”

    听到杨天保叫他,田四喜一路小跑过来道:“公子!”

    杨天保道:“宅子这么大,你和何嫂两个人会比较辛苦,明天看能不能再请个帮佣过来,另外再找两个木工,两个铁匠!”

    田四喜憨笑道:“好叻!”

    府里如今就他一个佣人,跑上跑下都是他,再来了新人,他大小也该是一个管事了。想想都感觉美滋滋。

    杨天保又望着忙碌的何刘氏道:“何嫂,我放些钱在你那里,流水细账你每个月拿给我看一下就可以了。至于饭菜,每顿要有肉食,多买些鱼、鸡蛋还有下水,每顿肉食要以十个人的量买。饭菜做好了,也不用单独给我端房里来,喊我一声就可以了。何嫂要是愿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用餐。”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拿帮闲没当回事,也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事情已经出了,就算抱怨苏建武也没有用。

    更何况,苏建武是一个憨厚的人,都任何人都没有坏心眼。

    何刘氏听到杨天保这么吩咐她,她吓了一跳,急忙说道:“这怎么成,那不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自从被婆家卖掉以后,她就把这里当成家了。

    难道不该找个信任的人管账吗?这苏公子,真就一点都怀疑我每个月会昧些钱下来?

    再说杨天保每顿要肉食没什么,就算大管家也没有必要每顿都足量的给肉食啊,这苏公子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哪有当公子的对随从、属下这么好的?

    一斗米只要四五钱,敞开肚子吃,一个人一天吃一斤半精米就顶天了,但是一斤猪肉却要十钱,羊肉要三十钱,要是十个汉子都放开肚子吃肉,这每个月的伙食就要四五贯。顶上一百亩的产出了。

    何刘氏心里想这苏公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

    杨天保自然知道肉比粮食贵,可是想着无论打造他的宝贝,还是修缮房屋,都是重体力活,而且薛瑶、田四喜以及妞妞,都是长身子的半大孩子,不吃肉,身体根本扛不住。

    在杨天保心中,要想伙计给老板卖命干活,永远一条心,在吃穿用度方便,绝对不能抠门,更不能小气。

    杨天保在后世开饭店,他非常清楚,伙计要想给老板使心眼,损失可就大了,特别是后厨,一刀穷,一刀富,让你有苦说不出。

    “何嫂不方便跟我们一起用餐就不强求了,菜饭按照统一标准准备好!”杨天保笑道:“特别是妞妞,必须要有肉吃!”

    听到这话,何刘氏心中甚是感动。她见杨天保如此大手大脚的,也听说苏公子其实不是苏夫人的亲生儿子,只是养子身边不可能有多少钱,这时候都有些可怜他了,心里想:“算了,替你管账管仔细些,希望能在长安城里多撑一些日子!”

    这会儿外面有人扣门,田四喜过去开门。

    却见门口有一名陌生的女子,年纪看上去不大,瘦脸发黄,一脸病态。

    田四喜问道:“你找谁?”

    女子唯唯诺诺的道:“这里可是苏公子府上?”

    杨天保上前道:“你是……”

    女子捂着脸哭起来。

    杨天保心中甚至怀疑,这个女子是不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相好,可是搜遍所有的记忆,压根没有这个女人的任何记忆。

    良久,女子一边哽咽,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她是杨天保白天找的那名帮闲的妻子,帮闲名叫罗小五,罗小五拿着杨天保的钱,去为杨天保找店铺。结果刚刚出了东街巷口,就遇到通济坊的一名无赖子杜荣。罗小五带着一贯钱,相当明显,被杜荣看到,杜荣硬说罗小五手中的钱是他丢的,罗小五自然否认。

    杜荣就带人把罗小五打了一顿,现在罗小五还在家中躺着站不起来。

    女子哭哭啼啼的道:“公子明见,我们家小五是绝不会贪人家钱的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这个没出息的货,竟然想了要去跳井,奴家想请公子宽限些时日,等过日子,小五身子好些,挣了钱就还你!”

    杨天保道:“钱的事,不急!”

    女子对杨天保千恩万谢的离去。

    杨天保道:“等等!”

    女子诧异的望着杨天保道:“公子……”

    杨天保知道女子可能是误会了,就解释道:“此事因我而起,这些钱你拿去,当是小五的伤药钱!”

    杨天保将身上的几十文铜钱递给女子。

    女子坚持不收道:“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公子没有怪小五迟延扣脚力钱就感激不尽了,断不能跟公子要伤药钱。”

    “这话倒也不错。”杨天保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劝你将这钱收下,哪怕是当我借给你的,你且放心,我断不会计钱息的,小五要要养家糊口,也有妻儿要照应,带着伤病如何能行?”

    女子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将钱收下,朝杨天保揖过礼,朝着门口走出去。

    单道真道:“怕不是诓你吧?”

    “应该不会!”杨天保道:“那女子若是诓我,断不会推辞,此二人夫妇,信守承诺,重义轻利,本性纯良,咱们府里要雇用人手,可以趁机雇用过来!”

    单道真恍然大悟,原来苏建武是这个打算。

    现在杨天保在罗小五最困难的时候,施恩于罗小五夫妇,将来他们一定会念及苏建武的恩情。就算将来让罗小五替苏建武挡刀子,以罗小五的性情,断不会迟疑的。

    然而,就当杨天保与单道真准备关门回府的时候,门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女人呼救之声。

    “救命……求你!”

    单道真秉承其父古道热肠,遇到这类事情,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甚至来不及向杨天保打着招呼,单道真抽起门口的顶门棍,就窜了出来。

    杨天保自然不会让单道真一个人赴险,他朝着田四喜道:“四喜看好门!”

    杨天保拿起另外门栓,朝着呼救的方向冲去。

    ps:签约了,下个礼拜一二应该会改状态。非常悲剧的是,这次进了死亡组,本书与二神和暴君新书同期,基本上断绝了推荐晋级可能。老程不想输得太难看,希望大家帮帮忙啊!推荐、收藏,拜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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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文治天下,虚心纳谏,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国泰民安。渭水之耻如鲠在喉,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威加四边。仗义每多屠狗辈,位卑也能擎天!太师,辅弼国君,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治国兴邦。这是一个草根到太子太师的传奇故事,小人物的逆袭。书群:617604339盛唐太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太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太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