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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太师txt下载     盛唐太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七章你会后悔的

    不光李世民疑惑不解,就连杨恭仁同样也感觉不可思议,杨天保身边有什么样,杨恭仁特别清楚。

    文的就是一个陈应,还是他派过去的。武的有两个人潜力不俗,那就是沈光之子沈从文,单通单雄信之子单道真,比如像什么冯少东、周普、吴善思、包括罗方在内,在杨恭仁看来都没有什么。

    只是,杨恭仁比较好奇的还是薛仁贵。

    以薛仁贵这样的出色的箭术,这可不会是一般人,弓箭的箭术,都是用箭喂出来的,特别是像薛仁贵这样可以在一百五十步之外,直接洞穿欲谷设身上的铠甲,三箭直接射死欲谷设,这样的弓箭手,臂力相当出众。

    穷文富武!

    能练出一手好箭术的人,至少家世不错,有武术教习,也有充足的练习环境。

    人和人是不同的,孩子和孩子也是不同的,有的人已经开始输在了起跑线上,有的人却出生在了终点,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追。

    我们都知道某聪,其父让他创业,给了他五个亿的启动资金,但是李嘉诚为了让小超人回归,拿出了三十亿,而且这个三十亿还是九零年代的三十亿,说句有点酸的话,给你三十亿或许你都能成功,何况还是李嘉诚的儿子。他拥有着无数的人脉和资源。

    河东薛氏虽然在洛阳时已经山穷水尽,可是在家乡还有大量的祖产,比如田地和宅院,这些不动产,为了薛仁贵可以习武学文,几乎倾尽所有,卖光了所有产业,最终举债,薛仁贵为了躲债,只得跟魏无忌混在一起。

    不过否认,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

    杨恭仁不知道杨天保怎么拉拢到了薛仁贵这样的能人,但是他却知道,欲谷设死了,后果很严重,颉利可汗不会善罢甘休,杨天保会遇到非常艰巨的困难。

    杨恭仁望着康伯。

    康伯会意道:“令公,要不然把影卫派出去一部分?”

    “不用!”杨恭仁摇摇头。

    影卫见不得光,在长安城和乡间,可以起到出奇不意的作用,像是两军对垒,这样的情况下,影可以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就像特种部队,在丛林山地复杂地形中,一名特种兵可以把一个连的正规军部队耍得团团转,可是在平原开阔地带,一个正规军班,足以生擒一名特种兵。

    云州将会成为战争的焦点,那么影卫再去云州先不论时间能不能来得及,只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假如让特种兵去守阵地战,战术导弹洗地,大规模轰炸或者重型火箭炮火力覆盖下,他们一样难以生存下来。

    杨恭仁思考起来,他的脑袋急转,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康伯和他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凌敬!”

    凌敬是窦建德的谋臣,原为窦建德帐下主簿,由于屡献其策,窦建德让他当任国子祭酒,成为窦军重要谋士之一。在后来的虎牢关之战中,向窦建德献“进攻怀州、河阳,大张旗鼓做出欲进攻汾州、晋州的姿态,使李世民不得不退兵”。

    窦建德已打算采纳凌敬的建议,但王世充的使者相继于道,在窦建德面前痛哭哀求,同时又贿赂窦建德左右大将,让他们帮忙。这些人在窦建德面前纷纷贬低凌敬,说他书生不知军事,他的话怎么能信。窦建德最后没有采纳凌敬的建议,继续与李世民相持,结果导致败亡。

    在窦建德死后,凌敬不知所踪。其实杨恭仁却知道,凌敬化名为王邽,投靠李建成,本想依靠李建成,斗倒李世民,为窦建德复仇。

    不过,非常可惜,李建成也失败了。李建成死后,凌敬就隐居的弘农杨氏族学,充当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

    不过否认的人,凌敬是一个胸怀天下的谋士,对于军略战阵,运筹帷幄有独到之处,只是运气太差,一直没有遇到可以信任他的主人。杨天保此时有薛仁贵这样的猛士相助,自保一时无忧,只是他太缺乏远见和大局观,如果有凌敬相助,或许可以改变云州之危险。

    杨恭仁叹了口气道:“只是想说动此人很难!”

    康伯笑道:“老奴可以去试试,若是不成,令公再出面!”

    杨恭仁微微点点头。

    ……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杨天保拿着十几万斤马肉,依靠着到处送马肉的大方劲,顺利的接任了云州司兵参军。

    不过,云州军械仓库可没有猫腻,一件件进账和每一次出库都记得得清清楚楚,工作既轻松,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唯一让杨天保有些不舒服的是,云州的冬天实在太冷了。要说撒尿能冻住有些夸张,说呵气成冰一点都不为过。

    罗晓玉习惯了西域的严寒,倒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薛瑶不同,她自从出生以来,几乎没有去过河北,所以她有些害怕,即使卧室里放着十几个火盆,她依旧感觉寒冷。

    杨天保也有些怀念后世的暖气,关键是这个时代御寒的手段太过单一,没有棉花,没有羽绒服。

    要让杨天保在云州城建立一座暖气系统,其实很不现实,光一个水压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不过杨天保在后世去过新疆和东北,对于那种散落在乡间地带每家每户打造而成的火炕和火墙却不陌生。

    只不过最为坑爹的是,王惠的这幢宅院是非常传统的木质结构,无论是改造火墙或者火炕,都缺乏先天条件。杨天保是可以大改建,关键是这个房子不是他的。

    只要有钱,自然好办事。

    杨天保让陈应在云州城购买自己的宅院,陈应在南城附近找了一户皮毛商人的宅子,只不过在秋天的时候,皮毛商人去草原进货,遇到意外,死在了外面,所以这个宅子准备出手。要价也不高,不到八百贯。

    对于杨天保而言,八百贯真不算多,当天看过宅子之后,杨天保非常满意,同样是大,五进院落,占地十亩左右,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这座宅子曾经存放过大量的皮毛,异味相当的强烈,特别是羊膻味,让杨天保非常不舒服。

    不过,宅子却是砖瓦结构。非常适合改造火墙。

    原来杨天保准备请工匠过来施工,然而潘登却道:“郎君,不用麻烦,顺手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杨天保这才发现,他的部曲不仅仅可以打仗,放下刀枪,还可以当工匠。杨天保画好图纸,让众部曲施工。

    火墙的结构非常简单,简单的说就是墙体中空,和灶炉相连,热空气上升原理,灶炉产生的热量被带入墙体的中空层,而墙体材料热阻值相对较低,整个墙体向室内辐射热量。

    比起火炕,火墙的供热对室内空间更加立体,而墙体的构造也要求更高。因此室内空间不合理,或者外维护结构的保温做的不够,以及火墙材料选取不合适都会对火墙使用的舒适度产生影响。

    在购买宅子的时候,陈应连原来宅子的仆从、像粗使丫鬟,厨娘、杂役、门房等等所有全部留用,加在一起足足三四十号人。每一天要做将近两百多人的饭食,这个热量是足够的。

    就这样,经过五六天的紧张施工,经过改造的火墙终于完成了。

    杨天保迫不及待的让人开始实验,经过小半个时辰的烧火,特别是十几锅羊肉炖好,所有的房间开始变得暖洋洋的。

    关键是火墙不影响美观,也没有火盆的烟气,更不会到处漂浮着烟灰。

    住在装了火墙的房间内,穿着单衣丝毫不感觉寒冷。

    薛瑶开心极了。

    王惠这个刺史基本上不管事,云州城的管理也极为松散,杨天保隔三差五的转一圈,日子过得相当惬意,别看云州地处偏远,杨天保反而喜欢上了这里,他有上官,却等于没有,想去就去衙门点卯,不想去的时候,连假都不用请。

    薛仁贵的脸上,终于开始出现笑容。

    杨天保搬出王惠府,目的就是因为薛瑶怕冷,而因为薛瑶怕冷,从买宅子再到改造火墙,前前后后杨天保花了将近两千贯,只为让薛瑶过得舒服。

    对于这样的一个妹夫,薛仁贵终于慢慢认可了,没办法不认可,小外甥或者外甥女就要快要出来了,他能怎么办?

    这天,杨天保与薛瑶同席而坐,围着铜火锅涮羊肉,现在天寒地冻,把羊肉往窗外一挂,两刻钟就可以冻得**的,**的羊肉用刀切,就可以切出后世的羊肉卷,拿来涮羊肉再好不过了。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辣椒,甚为遗憾。

    就在杨天保和薛瑶、罗晓玉吃着羊肉的时候,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长安城是不允许纵马狂奔的,至少法律上有这一条规定,执不执行是一个问题。可是在云州城却没有这个禁忌。

    不一会儿,一名劲装的汉子在门房的带领下,来到暖阁中。

    这名劲装汉子的目光直接落在杨天保身上道:“敢问阁下可是杨参军?”

    杨天保拿着手绢擦嘴道:“是我,你是哪位?”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劲装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封请柬,不吭不卑的道:“我家主人在府里设宴,请杨参军务必赏脸!”

    杨天保没有问对方的主人是谁,他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微微一愣。

    “赵德言?”

    对于赵德言这个名字,杨天保好像是在一本小说里听过,想了好一会儿,杨天保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大唐双龙传里》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东突厥国师,据说其师承长孙晟。

    《大唐双龙传》只是一本小说,不过看起来这个赵德言应该是厉害的人。特别是魔门八大高手这个身份,让杨天保有些忌惮。

    无论怎么说,他不会再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杨天保笑了笑道:“杨某与贵主人不熟,赴宴就免了,直接说事,他要是想见我,就来这!”

    劲装汉子莞尔一笑,朝着杨天保拱拱手道:“在下先行告退!”

    此时,杨天保已经回过味了,他想起在云州城外的一仗,朝廷的封赏虽然没有下来,不过可以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现在这个东突厥国师要见他,难道说他俘虏中有突厥贵人?

    杨天保朝着单道真问道:“二哥,那些突厥俘虏现在怎么处置的?”

    单道真笑道:“还能怎么处置,就在城墙上加固城墙,清理护城河呢!”

    杨天保道:“我感觉,咱们上一次可能网到大鱼了,再去审问一下那些俘虏,那些突厥人的贵人在哪里!”

    杨天保其实并不知道,薛仁贵意外射杀了东突厥特勤(亲王)阿史那欲谷设,反正他也不认识,当时欲谷设的亲卫部曲抵抗相当激烈,不是被杀,就是逃跑,而其他俘虏也不太清楚欲谷设的真正身份。

    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不等单道真把结果打探出来,门房再次向杨天保禀告道:“赵德言求见!”

    杨天保道:“让他在前厅稍候!”

    杨天保起身,望着身边的亲随道:“把薛仁贵和魏无忌、周普、吴善思、潘登叫过去!”

    有薛仁贵在身边,杨天保才会感觉安心一些。

    杨天保抵达前厅的时候,只见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赵德言了,赵德言的身材非常大高比杨天保高了足足一头。

    看着杨天保到来,赵德言微微一笑,朝着杨天保躬身道:“见过杨兵佐!”

    他看了杨天保一眼之后,目光在杨天保身后的薛仁贵、周普、吴善思以及潘登身上扫视起来,目光微微一停顿,最后落在薛仁贵的身上。

    “请坐,上茶!”

    原本杨天保以为赵德言会顾左右而言其他,先攀交情,拉关系,最后才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只不过呢赵德言直接道:“杨兵佐部曲骁勇无双,德言也是受人之托,一百五十斤金子,外加一百匹良朐,想向你赎回一个人!”

    杨天保微微一愣道:“这是一个王子的价格,咱们俘虏了一个王子吗?”

    单道真走过来道:“已经问清楚了,俘虏里没有人姓阿史那或者阿那德!”

    杨天保一脸遗憾的道:“金子我想要,只是非常可惜!”

    赵德言的眼睛闪烁着精芒:“尸体也可以,金子不能给你,我会出一百匹骏马,换回他的尸体,然后再光明正大的杀死你!”

    “尸体也没有了,已经烧了!”杨天保有些懊悔,望着自己的手道:“这只手怎么就这么贱呢,如果不是冲动点了那把火,我可以得到一百匹骏马!”

    赵德言郑重的道:“不要开玩笑,我可以肯定,他没有回去,人就在你手上,要么活着,要么死了!”

    “真是没有!”杨天保笑道:“首级已经送往关中长安,算算时间现在恐怕过了黄河,你们绝对追不到了,武德九年你们抵达渭水,现在也可以试试,只要大军抵达长安城,我们的皇帝陛下一定会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别说要一颗首级,就算要一个公主,他也会毫不犹豫!”

    “那就是没得的谈了?”

    “本来就没得谈!”杨天保郑重的道:“我只是一个司兵参军,跟我谈有什么意义?”

第一一八章田猎之冬狩

    杨天保看着赵德言出现,杨天保就可以肯定他一定遗漏了什么。在目送赵德言离开后,立即就前往军营,重新审问这些俘虏。

    由于语言不通,杨天保所有部曲也没有人会突厥语,不过军营中却有人懂突厥语,越骑校尉傅彦伯略通突厥语。

    在傅彦伯的帮助下,这才审问出他们是欲谷设的部曲,而欲谷设也是颉利可汗之弟,突厥仅次于可汗的特勤(亲王)。

    按照突厥的传统,那么这个欲谷设最有可能接任颉利可汗的汗位,这就是兄死弟及。其实,华夏既有父死子继,也有兄死弟及的传统。三国时期孙策死时,其子孙绍年方九岁,无疑难以服众,其弟孙权继位。

    当然还有宋朝时期的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不过野史给赵光义太多阴谋的论调,这个不可不论真假,反而作为第一合法继承人死在杨天保手上,东突厥如果没有反应,肯定说不过去。

    杨天保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东突厥应该会向云州用兵!

    所以第一时间,杨天保就找到王惠,希望他可以动员云州百姓,积极备战。

    只是王惠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在这上面了,他的接任者云州刺史王仁表。

    这个王仁表也是一个倒霉蛋,他虽然出身太原王氏,为太原王氏王思政的曾孙,王秉的孙子,驸马都尉王裕的儿子,不过他并非同安公主所出,他与同安公主的关系很差,在王仁表死后,他和他的儿子年仅九岁的儿子王方翼,都被同安公主赶出家门。

    朝廷里有人好做官,但是像王仁表这样的有关系的人,能做官,绝对不是做好官,在这个环节接任云州刺史,可见同安公主也是煞费苦心。

    王惠是非常清楚这个王仁表与同安公主的关系,自然清楚,一定不能给王仁表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否则得罪了一个小心眼的女人,会非常麻烦的。

    就这样,杨天保离开王惠府上,就在杨天保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名驼背的老管事迈着小碎步追上了杨天保道:“杨兵佐能否借一步说话?”

    杨天保点点头,他自然王惠这个家伙肯定是有话想说,只是在家中不方便而已。

    在太原王氏中,王裕的地位其实也很特殊,在王裕死后,他的儿子王仁表与夫人同安公主势同水火,这个王仁表擅长忍耐,不管再怎么忍耐面对同安公主,他永远是弱势地位,一旦被抓住痛脚,同安公主不会放过他。

    杨天保能看到的问题,王惠自然能看到,甚至他比杨天保得知的消息要早,突厥向云州用兵也是必然的。

    云州西北的白登山,早在汉朝的时候冒顿单于率领四十万匈奴军队,兵围白登山,把刘邦差点弄到在白登山,还是因为陈平之计,顺利退走。作为长城防线上最重要的一环,云州的压力其实相当大,有地利优势,却不能作为屏障,必须屯驻重兵防守。

    然而,朝廷却一直没有提升云州府的地位,甚至别说上府,就连一个中府千人编制都没给。

    这名驼背的管事在杨天保耳边轻声低语起来,杨天保恍然大悟。

    有些事情,王惠不能做,他也理解,一入侯门深似海,事实上太原王氏可不是侯门,简单就是世代公爵,一门七公。

    王惠深不由已,而这场私怨很可能让云州城生灵涂炭。

    云州实为全晋之屏障、北方之门户,且扼晋、冀、内蒙之咽喉要道,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有“北方锁钥”之称。

    虽然云州百姓并不多,只有四千余户,但是这里民风彪悍。就算突厥人想血洗云州城,只要不来个十几万人马,基本上占不到便宜。

    杨天保因为万年司兵的习惯,以为他只是一个军械仓库保管员,事实上司兵参军的职责,不仅仅掌握军械仓库,还掌军防、烽驿、门禁、田猎、仪仗等事。

    其实华夏民族是一个非常注重武备和武事的民族,田猎就是一项具有军事意义的生产活动,并与祭祀有关,主要目的是训练各种武器使用和车马的驾控。

    礼书说,周代的制度为四时田猎: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田猎有一定的礼规,不按礼法狩猎是暴殄天物。礼法规定,田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另外,围猎捕杀要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这些礼法对于保护野生动物资源,维持自然界生态平衡是有积极意义的,只是不可能真正严格实行。

    现在田猎正值冬狩,正好可以借着机会把所有百姓都集中起来,四千多户百姓,可以集中四千多名百姓,以云州府的府兵作为基层军官指挥,就可以武装将近五千兵马。

    在王惠的提醒之下,杨天保才恍然大悟,不是王惠这个云州刺史不配合,这本来就是他杨天保的工作职责。

    于是,杨天保这个司兵参军发布了上任以来第一道田猎令,为了鼓舞百姓工作热情,杨天保提出重赏。

    田猎前一百名壮丁,奖励良朐一匹。前五百名,人人可获得与猎物同等质量的马肉,反正杨天保手中还有五六万斤马肉,天天吃都吃腻了,还不如作为奖品送出去。

    随着杨天保这个田猎令发布而出,整个云州都开始沸腾了。毕竟冬天闲着也是闲着,以往田猎,百姓需要自备干粮、兵刃、骡马,所以兴致不高。这次却恰恰相反,不仅不用承担干粮,所有人员的食宿问题,都有司兵参军杨天保负责解决,还有重赏。

    老百姓其实是最聪明的,每个人必须要吃饭,在家里多吃一口粮,其他人就会少吃一口,而青壮年都是大肚子汉,一顿饭吃上三升米的人大有人在。能在外面多吃一口粮,就会在家里省下来一口粮食,将来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攒点粮食,万一运气好,被奖励一匹良朐,卖上二十几贯钱,日子就会好过太多了。

    杨天保明明要求一户一丁,结果聪明的百姓临时与里正商议,临时分家,将那些未成家的兄弟单独出户成丁,万一被奖励到一匹良朐娶媳妇盖房子的钱都有了。

    不要以为古代结婚不需要成本,其实扯淡,古代因为战争,男少女多,男女比例失调,不过穷的打光棍,富的三妻四妾这是常态。

    就在第一天晚上,距离云州最近的青壮开始出现在云州城外,杨天保与张桐商议,让府兵配合田猎,这些府兵就出城,指挥这些青壮临时搭建窝棚。

    不过,窝棚和帐篷不保暖,百姓的衣服都很单薄,万一出现冻伤,这可是杨天保不愿意看到的。

    为此,杨天保让他们不在居住窝棚,而是挖地窝子。

    这是新疆建设兵团在进新疆的时候,发明的一种营房,冬暖夏凉,但是通风性较差,但是不易冻伤百姓。

    条件有限,能将就就将就。

    就这样,云州城外成了密密麻麻的工地,到处都是拿着铁锹的百姓,虽然天寒地冻,不过也难不过聪明的百姓,他们将炭火放在地上烧着,等待干柴烧尽,移开炭灰,被火烧得化冻的土壤比较容易挖掘。

    杨天保的部曲与挑出来的百姓青壮一起开始做饭,对于云州盛产的煤炭,杨天保如果不利用就没有天理了,他利用挤压而成的蜂窝煤球直接放进一排排垒起来的火炉里,蜂窝煤不要钱似的往里面放,煮出一锅锅热水供人和牲畜饮用。

    没有一个人去饮生水。

    原本计划只有四千余人,结果青壮和流民居然都过来了,杨天保也是来者不拒。?一下子要管多六千人的饭,杨天保也是压力山大。

    他们架起大锅,打来井水煮开,铲了两大铲油盐放进去,切了一些咸马肉煮成汤,然后从车上搬来一袋袋粮食,洗过之后,直接倒进锅里。

    如此大手大脚,看得张桐都有点儿心疼了,这帮败家子哟,就算是有一座金山,也得让他们吃空吧?

    不过,城外弥漫着马肉的香味,这些过来参加田猎的百姓欢呼起来,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想混一顿饱饭,没有想到还可以吃到肉,这一下他们挖地窝子的劲头就更大了。

    那些青壮手脚麻利的洗菜切菜,有的剁肉,有的搅拌着锅里的肉汤,也有的搅拌着满锅的杂粮,想让全部人都吃白面馒头是不可能的,就是麦粥、豆粥,小米粥、栗米粥,各种杂粮,云州百姓们也是一边工作,一边看着他们不停的料理这个料理那个,他们的喉结动个不停,一个劲的咽着口水……

    饿,真是饿啊!

    好不容易,一名号兵吹响了饭号。

    云州府兵的八百名府兵,六千多名青壮,迅速集结,排队。

    杨天保的部曲最先吃饭,他们拿着自己的饭盒,开始在伙房前领饭。杨天保的部曲,伙食都是非常过瘾的,小地主不见得可以吃得这么好。

    白如凝脂的馒头、包子,又香又软的米饭,冒出一阵阵白雾。他们拿着饭盒,一个接一个上前领饭,爱吃包子的领包子,爱吃馒头的领馒头,爱吃米饭的领米饭,管够。

    在部曲领完饭后,杨天保指着张桐道:“张将军,让你的人带上饭盒过来领饭吧?”

    张桐有些尴尬的道:“我们没有饭盒!”

    一名黑着脸的府兵急不可耐的叫:“要什么饭盒啊?我们用手拿就行了!”

    说着,他将头盔解下来,拆掉头盔里面的内衬,往胸口一塞,拿着头盔用热水洗了洗,直接走到伙夫面前:“给我装满!”

第一一九章借刀杀人

    府兵们纷纷效仿,他们的秩序不是太好,挤成一团,气得伙夫抡起锅铲照着一双双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手一顿猛拍。

    伙夫管事都是杨天保的部曲充任的,他们才不管府兵们。尽管这些伙夫的态度非常恶劣,可是为了吃饭,这些府兵也不给他们计较。

    这些府兵都清楚,惹谁不要惹伙夫,惹了他们会让你吃他们的口水。

    好不容易才让他们老实下来。领到饭菜的府兵都顾不得烫了,找个地方一蹲就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烫得呲牙咧嘴还眉开眼笑,边吃边说这辈子数这顿饭吃得好了

    他们风卷残去的将手里的饭菜消灭干净之后,又跑回去领。

    青壮可不是府兵,他们也没有头盔和甲胄,军械都在仓库里还没有发,就算现在发头盔一时半会也来不及。

    劳动人员的智慧是无限的,没有餐盒,也没有餐具这是问题,远远不是问题,他们把前襟兜起来,嬉皮笑脸的走到伙夫面前。

    粥是好粥,插上筷子不倒的那种,倒在布上也不会漏下去。

    这些青壮领到饭,也不怕烫嘴,用手直接抓着吃。

    杨天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道:“从文,你去城中找些木匠,让他们按照咱们的餐盒,打造一批餐盒,两升量,打造八千个吧!”

    沈从文现在已经升成青壮队长,手底下管着一百七八十名青壮,加上他原来的部曲,比府兵的一个校尉管的人还要多。

    沈从文表示明白。

    杨天保看着一名被烫的呲牙咧嘴,也要狼吞虎咽的青壮面前,实在忍不住的问道:“你们多久没吃饭了?”

    那名青壮憨厚的笑了笑道:“今年收成不好,秋收的时候被狗造的突厥人抢了,入冬以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这名青壮憨厚的笑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杨天保餐盒里的一块羊肉,这一块羊肉有巴掌大小,都是肥油,可是杨天保哪里喜欢吃肥肉。

    杨天保看也不看,将饭盒里的饭倒在青壮的剩饭上,青壮伸手抓住这块羊肉,一张嘴一仰脖,三两口就吃得干干净净净。

    杨天保不解的道:“你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青壮反问道:“你说这个月,还是这一年?”

    “这个月呢?”

    “没有吃过!”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我每家每户都发了十斤马肉,怎么你家里没有收到?”

    杨天保隐隐有些不悦。

    青壮苦笑道:“俺爹俺娘,两个娃,哪能到我嘴里!”

    突然,青壮望着杨天保的几名部曲,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大贵人吧?真是财大气粗,我们这么多人,还给我们吃这么好!”

    杨天保笑了笑道:“皇帝不差饿死兵,冬狩耗费体力,自然要让你们吃饱!”

    青壮微微一愣:“俺不傻,皇帝不皇帝俺不知道,你这会把俺们集合起来是突厥人要来了吧?”

    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就像这名青壮一样,他看到杨天保给他们吃肉,给他们如此大方,就知道他们这一次不是冬狩,而是真正的打仗。

    华夏民族的百姓,就是这样,他们一直任劳任怨,给他们兵刃,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勇猛的战士,给他们农具,他们就是最出色的农民,给他们工具,他们又是最优秀的工匠。

    杨天保原本不想告诉这名青壮真相,听到他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父母老人,就知道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心中动了恻隐之心。

    杨天保道:“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回头我让你再给你捎一只马腿!”

    青壮摇摇头:“不光我知道,我们很多人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我们云州人,哪一家没有被突厥人霍霍过,早就想跟突厥人拼命了,一直没有机会,你能给我一张弓吗?我会射箭!”

    杨天保点点头:“云州军械库有八千张弓,一千两百具弩,箭矢三十万只,我们所有人都有兵刃,就是甲胄不足!”

    “有弓就行!”青壮笑道。

    ……

    在云州城的西北有一座山叫白登山,这是汉古场的遗迹,当然时过境迁,哪怕在这个时代,杨天保也找不到历史遗留的痕迹了。

    早在北魏时期,鲜卑拓跋部代王拓跋珪趁着苻坚在淝水之战中大败而归,氐秦瓦解,拓跋珪趁机自立为代王,后来他与鲜卑慕容部慕容垂建立的后燕,争夺魏郡,最终拓跋珪胜出,为证明他才是魏地的拥有者,改国号为魏。为区别曹魏,所以史家都在魏前冠上北字。

    北魏立国以来,定都平城,既云州,后来迁都洛阳。不过在北魏时期,曾大规模修筑鹿苑,鹿苑,就是在白登山范围内。

    借用北魏遗留下的土垒,杨天保就在这里立下营垒。

    杨天保曾想过据城而守,只是云州城早已不复当年北魏国都的盛况,此时的云州城只是当时的内城,外城早已被风化成一道不起眼的土墙。再扩建外城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杨天保就在鹿苑驻营。

    有六千多名青壮帮助,短短十天时间,已经把原来早已破败不堪的鹿苑,修建成永固式的军营。杨天保把兵刃甲胄分下下去,利用府兵对青壮进行整训、操练。

    杨天保惊讶的发现,他把云州府的府兵,士兵担任伙长,原来的伙长担任队正,原来的旅帅担任校尉,各自官升一级,反而把六千八百余名青壮,组成了三十四个民团,按照军伍之法,日夜操训,云州府反而如臂指使。

    这下杨天保才明白,大唐设立全国三百六十七个军府,根本就不是只有三十六万军队,而是拥有三十六万名基层军官,在这些军官的指挥下,随时可以拉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就像大非川一战而战,损兵折将十数万人马,可是全国防线毫无动摇。

    如果全国抽出十数万军队,那么会超过三分之一的地方出现真空地带,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云州民壮打着冬狩的名义,开始集结,这个消息很快就出现在了李绩的案头。

    作为北伐东突厥的六路主帅之一,云州属于李绩的辖区,而杨天保也算是李绩的属下。

    李绩拿着杨天保整编了六千余名新军,一脸感慨的道:“看看,这就是关西第一豪门的底气,随便拉出来一个纨绔子弟,也可以独领一军!”

    李绩的部将徐君卓颇为不以为然的道:“给卑职五万石军粮,八千套军械,卑职也可以!”

    李绩摇摇头道:“你不可以,张桐会配合杨思慎,那是看在杨恭仁的面子上,你要是去了,他不会卖你面子,光跟你扯皮,他能扯上半个月,什么都晚了!”

    李绩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一脸希翼的笑道:“这个杨三郎只率领二百亲卫部曲,阵斩欲谷设,欲谷设所部全军覆没,是问,你能做到吗?”

    徐君卓摇摇头道:“若是率领大将军亲卫部曲,属下也能!”

    李绩的部曲随着李绩南征北战,打过宇文化及、窦建德、王世充,又战过刘武周、刘黑闼、宋金刚,几乎隋末唐初的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李绩有将近三分之一正面干过仗,用百战余生的悍卒来形容他们应该不为过。

    特别是李绩利用多年的战功挤攒,组建了一支纯马槊骑兵亲卫队,所向无敌,对付欲谷设自然不在话下。

    “我倒真是想看看颉利怎么对付杨三郎!”李绩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只是在用杨天保激励徐君卓,这个徐君卓是李绩的本家兄弟,只是为人心高气傲,这不是好事,一定让要受点挫折。

    李绩其实早已分析出来,颉利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放弃一石两鸟的机会,他借着云州这把刀,为他铲除异已。

    当然,李绩其实也在借着杨天保这个杨门纨绔子弟,可以利用杨恭仁,探探杨恭仁的底。

    就要在杨天保集结民壮的时候,突厥兵马开始向云州云集。

第一二零章突厥人险恶用心

    “东突厥主力南下,已经抵在凉城,距离云州不足百里!”杨天保皱起眉头,望着眼前不修边幅的凌敬道:“不知道云州能不能抵挡得住!”

    凌敬仿佛如饿死鬼投胎似的,夹着从铜锅里捞出来的羊肉块,狼吞虎咽起来。涮羊肉,自然是越薄越好,最好可以薄如蝉翼,沾汤既熟,入口既化。

    然而,凌敬却感觉那种羊肉吃起来没有味道,他反而喜欢那种抽掉骨头,切成巴掌大小的一块,他认为这样的羊肉吃起来才够味道。

    可是,这么大块的羊肉不是那么容易熟啊,凌敬依旧像杨天保一样放在汤锅里稍微涮涮,甚至吃起来还带着血丝,看着凌敬这样吃肉,杨天保反而没有了食欲。

    凌敬总算嘴巴有空了,这才笑眯眯的道:“不要那么悲观,东突厥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倾兵南下,他们只会做做样子!”

    对于凌敬这个陌生的名字,杨天保有些不相信,不过看着他被慕容云等影卫护送着前来云州,还带着杨恭仁的凭信,杨天保在心中默默祈祷起来,杨恭仁千万别坑儿子。

    杨天保没有打扰凌敬的用餐,他来到校场上拿着弓箭练箭。

    由于杨天保天生神力,就算薛仁贵的祖传漆雕弓,需要三百多斤的力量,他也能拉成满月状,然而准头吗?几乎没有。

    能射中什么,要看箭矢的心情,他愿意飞到哪里,就会射中哪里。

    “咻!”

    一箭三棱箭划破空气,带着尖啸声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薛仁贵没好气的道:“你真不适合练箭!”

    杨天保将漆雕弓还给薛仁贵,他也感觉莫名其妙,明明只有三十步的距离,怎么就射不中呢?

    原本杨天保并不相信凌敬的话,可是此时他却相信了。

    因为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不多时大地上都被冰雪覆盖了整整一层,仿佛入目之处,都是一片雪白。

    哪怕杨天保再怎么无知,却也知道一旦冰雪覆盖草原,突厥人就无法大规模用兵,无论牛羊,都无法掘开冰冻的冰雪,去吃下面的干草,而突厥人又是出了名的穷,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喂养战马。

    此时的杨天保心情好极了,忍不住的吟诗一首:“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杨天保的吟诗并没有受到别人的吹捧,反而听到单道真一脸嘿嘿一笑,说:“我倒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看的。”

    杨天保翻了个白眼:“二哥,你的审美观有待加强!”

    单道真道:“老子就这姓子,对这些观花赏月的雅事一概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东突厥那帮兔崽子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我的马槊已经有很久没有尝过腥了!”

    自从成为杨天保的亲兵部曲的校尉,单道真这家伙就变成了整一个战争狂人。

    上次在云州城南斩杀阿史那欲谷设所部,李世民非常大方的赏赐了杨天保一个正五品下阶的骠骑将军。就连单道真也获得了一个陪戍副尉。这是唐军最低级的军职,相当于从九品下。

    可是单道真却兴奋异常,仿佛马上就可以光耀门楣了。

    事实上,单道真的这个官职非常小,跟诸府率的左右执戟一个级别,执戟就是拿着长戟站在门口执勤的警卫员。

    就在杨天保和单道真畅想未来的时候,地面上的雪粒子开始颤抖起来,不用哨兵汇报,杨天保就知道这是大量骑兵或者奔马才能造成的动静。

    杨天保急忙登上望塔,发现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黑线,这道黑线快速快粗,呜咽的战号声开始吹响,原本躲在营中的民壮们开始集结。

    单道真急忙跨上战马,率领二百余骑冲向东突厥骑兵的前锋哨骑。

    对面的突厥将领带着麾下一百名骑士呈牛角队形狂飙而上。

    两队骑兵飞速接近。

    大概还有百步距离左右,突厥骑兵射出了一轮箭,不过这个距离准头太差,杨天保的两百名亲卫骑士抱紧马腹朝着对方冲去,在冲锋的过程中,他们纷纷挽开弓弩上弦,瞄准目标。

    当接近到五十步左右的时候,随着单道真大吼道:“放!”

    两百具弩的弩弦同时发出震响,两百多支利箭激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寒光线,罩向那帮由牧民客串的骑兵!

    那帮突厥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这个距离他们的角弓是无法对对方造成太大伤害的!然而这帮唐骑骑士的弩机却可以轻松做到,利箭破空而来,箭镞撕裂血肉的闷响让人浑身发冷,毛骨耸然,惨叫声大作,一百余骑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滚作一团!

    没有喘息的机会。

    单道真收起弩机,扬起马槊朝着那些突厥骑兵冲去,马槊不愧为骑战第一强兵器,随着单道真指东打西,那些被马槊扫落的突厥骑兵,刚刚发出惨叫,马上就嘎然而止。

    高速飞奔的战马,仿佛像压路机一样,平推过去,将他们的惨叫声踩到了肚子里,死人是不会嫌疼的。

    又有三十余骑割麦子似的倒下。

    那帮突厥骑兵终于按捺不住了,在族长的连声怒吼之中反手一抹,从撒袋中抹出三支箭,角弓拉成满月状,嗖嗖嗖一连三声,三支箭连成一线射了出去,这是突厥骑兵的拿手绝活——连珠箭。

    一些优秀的弓骑兵射出的箭甚至比半自动步枪的射速还快,一张弓能当几张弓用,只是数十张弓同时抛射,硬是制造出一片绵密的箭雨。

    可惜没什么屁用,事实上那些突厥骑兵正在绝望地抵抗着的骑手也知道没什么用,因为那帮黑衣恶魔都披着锃亮的胸甲和圆顶钢盔,甚至还有面罩,他们射出的箭钉在钢盔、胸甲上,火星四溅,四下弹开。

    射向那些马的箭同样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些骏马都披着厚厚的纸甲,以他们的骑弓那可怜的张力,想要在五六十米远的距离射穿纸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单道真也挨了一箭,不过没事,这位一心立功光耀门楣的单道真二话不说,手中的马槊抡起来,仿佛像车轮一样,那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杨天保的亲卫的骑士们经验老到,纷纷拔刀或者挺起长矛加速猛冲!

    从双方接触,再到敌人全军覆没,只用了一柱香时间。

    换算成后世的时间,大约只有五分钟。

    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单道真一身是血,举着马槊向众突厥骑兵挑衅起来。

    杨天保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不好。

    在如此乱军混战之时,将军的武功,其实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一旦让对方数千骑兵缠上来,他们连回营的机会都没有了。

    然而,突厥人大举进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哪怕单道真非常嚣张的站在马背上,脱下裤子冲着突厥人撒尿,他们却依旧不动如山。

    “是个劲敌!”薛仁贵站在杨天保面前,他的眉头皱起喃喃自语道:“不会是突厥人最精锐的附离军来了吧?”

    “不是!”杨天保摇摇头道:“附离军不会这么菜,真要是这个成色,他们怎么可能可以扬威万里,灭国数十,吞并数百个部落?

    薛仁贵沉吟道:“这仗不好打!”

    就在这时,突厥人骑兵阵中,出现一辆高车。这辆并不算太大的高车,上面站着一名头戴着恶鬼面具,手拿着一个人类骸骨做成的法器,这个法器上有着九颗拳头大小的人类骷髅。

    巫师走下马车,来到阵前,他一边举着法器手舞足蹈,一边放声高呼。

    众突厥人随着巫师叽里呱啦的语言,渐渐变得疯狂起来。

    巫师跪在马车上,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撒在自己的头顶。

    众突厥人也学着巫师的样子,抓起尘土撒在自己头上。

    巫师拿出一柄小刀子,轻轻在额头正中的位置,划出一道血口子,然后拿着手指,蘸着鲜血,将鲜血抹在人类骷髅上面。

    众突厥人也纷纷拿起小刀子,对准自己额头正中的位置,轻轻划出一道血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潺潺而出。

    巫师拿着法器指向鹿苑的军寨。

    突厥人开始动了,他们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尖叫着,扑向鹿苑。

    望着寨子下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突厥人,一名被吓破了胆的青壮泪流满面,不时的催促他的队正:“打啊,打啊,他们上来了!”

    队正过来,大手甩过来,直接一个大嘴巴抽在脸上狠狠的瞪着自己他道:“闭嘴。”

    然而,那名青壮没但没有闭嘴,反而更加疯狂的摇动着队正的胳膊道:“打啊,打啊,你们被下破胆子了?打啊,快打啊,他们就要上来了。”

    杨天保满脸鄙夷望着众突厥人道:“这他娘的都来送死了。”

    杨天保这些天可没有闲着,别看这道缓坡不够陡峭,可是突厥人想冲上来可不容易,因为杨天保可是让人打造了足足上百辆铁滑车,杨天保就不相信突厥人中还有可以枪挑起重达千斤的铁滑车。

    如果真有这样的狠人,杨天保也认了。

    突厥人军队越来越近,杨天保不在沉默。

    “弩箭手准备!”

    众青壮纷搭箭上弦,对准了山下正蜂拥而来的突厥人。

    “放!”

    一名亲兵拿着令旗挥了一下。

    ——“嗡”的一声。

    鹿苑的弓弦几乎只发出了一个声音,一片如同乌云般的箭矢就从寨子里飞了出去,箭矢飞到高处,力量耗尽之后就开始往下落,三棱的箭矢破风的声音非常的恐怖,如同毒蛇吐信嘶嘶的叫。

    疯狂进攻的突厥人终于不在沉默,惨叫声响了起来,简陋的盾牌是挡不住破甲箭,箭矢落处,血花飞溅。

    惨叫声不绝于耳。

    薛仁贵抄起漆雕刻弓,搭箭上弦。

    “咻!”

    锋利的三棱箭在空中呼啸,正中一名突厥人的前胸。锋利的三棱箭从前胸灌入,后胸贯出,一股血箭,喷射而出。

    箭雨射下、投石砸下,可那突厥人竟然无人闪避,只是举着盾牌往前涌。

    有被箭射穿头颅却一时未死的,有被投石砸得半边身体粉碎而还剩下一口气的,可竟然都还在迸发最后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滚!似乎那发出箭雨投石的所在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杨天保望见也忍不住想作呕。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突厥人就这点手段?这不是送死吗?”

    突然,杨天保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突厥人的险恶用心,杨天保向所有青壮承诺,杀死一个敌人五贯钱赏赐,一千人就是五千贯,一万人就是五万贯,杨天保从来没有想过他率领这支新军可以打败一万敌人,事实上不需要五贯,三四万贯钱他就破产了!

    “突厥人为什么还会来送死?”

    “难道他们嫌人多?”

    “不对,不对!”渐渐的杨天保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打仗从来不是拼人多,而是拼的士气,正所谓一人拼命,十人莫敌。

    要是数千人拼命,那么结果肯定非常严重。

    就在这时,杨天保已经发现了突厥人虽然用了惨重的伤亡,短短一刻钟内,至少上千人死亡,可是放眼周边,杨天保听到了牙齿打颤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越来越响,动静越来越大。

    这不是冻的,而是吓的。

    民壮只是新军,操训也只有十几天。就连杨天保经历过战争的人,都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压不住,更何况是这些新兵士兵?

    他们不需要破寨,只需要顶着伤亡冲到寨墙边上,他们就赢了,这些民壮有可能会被吓得溃不成军。杨天保可没有那么狠心,命亲卫部曲用无差别屠杀方式威慑他们。

    好在杨天保准备充分。

    “放铁滑车!”

    铁滑车,是评书中出现的一种古代战车,又称铁华车。在正史中未见记载,据说是汉军名将韩信所造,外形为双轮手推车形,车体类似现在的水罐车,根据用途表面还可能有铁刺。

    杨天保可不管是不是评书里面的,到底历史上有没有,如果在平地上,肯定不会有什么作用,可是在这道山坡上,铁滑车会借助在山势的惯性作用下,狠狠的冲向敌人阵。

    ps:今天时间有限,等会刷新啊!

第一二一章连夜进军

    突厥军队如疯如狂的向鹿苑军寨发起进攻,尽管伤亡惨重,不过他们却也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唐军将士脸色的恐惧之色,他们都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作为习惯了沙场争胜的突厥骑兵,他们都非常清楚,只要加把劲,唐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在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这些突厥将士反而士气大振,他们的狂吼声更大,震耳欲聋的大吼声,让人感觉仿佛千万鬼哭狼嚎。

    就在这时,原本平常的寨墙上突然出现了数十辆铁滑车,对于这种怪异的车辆,突厥骑兵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还以为杨天保这是为了加强寨墙的防御,对于了临时加固。

    可是突然,这些铁滑车轰轰隆隆从寨墙下冲下去。

    铁滑车并没有动力,也不会转向,他们就像一群愤怒的公牛一样,浩浩荡荡的冲向正在进攻的突厥骑兵阵中。

    这个时候,突厥骑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甚至他们看到了铁滑车就他们意识到了不妙,急忙拿着弓箭抛射箭雨。

    事实上,谁都清楚,面对钢铁包裹的铁滑车箭矢并没有任何用处,用密集的箭雨,只是为了掩饰他们心中的恐惧。

    突厥骑兵骇然发现,他们那绵密的箭雨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落在铁滑车上四下弹开,铁滑车浑若无事。

    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骑矛枪刃发出的幽冷汗光,一个个都为之胆寒,不约而同的后退!

    可是,现在才后退,是不是晚了一点?

    没等突厥骑兵拨转马,几米长铁滑车上面那锋利的刀刃就轻轻松松的戳穿他们的身体。

    重达千斤的铁滑车,所过之处,一地血肉,宣告着一条条生命的终结。

    无论是厚厚的铁甲,还是轻便的牛皮铠甲,都抵挡不住铁滑车上锋利的刀刃。就算躲开刀刃,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

    在铁滑车面前,所有的甲胄跟纸糊的没有什么区别,撞翻他们并不比割掉麦子难多少。

    惊恐的蒙古骑兵挥舞弯刀去格挡,结果弯刀也不比他们的皮甲结实多少,一刀就断,根本就不给他们施展刀法的机会!

    铁滑车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一地血肉,重要的是,这股黑色骇浪锐不可挡,不知道多少突厥勇士被他们的撞中,只要坠落战马,几乎无一幸免!

    只是铁滑车冲击的第一个回合,突厥骑兵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突厥将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铁滑车仿佛狂风暴雨一样,一样,倒卷过来,而突厥勇士如同草芥般被扫得东倒西歪,只觉得天旋地转。

    终于,铁滑车耗尽了所有的动能。拉在铁滑车后面的绳索开始绷紧。

    杨天保急忙道:“楞个屁啊,赶紧把铁滑车收回来。”

    此时此刻,如梦初醒的云州军士兵们赶紧把铁滑车拉回去。

    原本这个时候就是对付铁滑车的最佳时机,只需要勇敢的刀斧手上去,把铁滑车的绳索斩断,就可以把这些铁滑车全部留下来。

    只是非常可惜,这些突厥人都被铁滑车给撞懵了。

    即使侥幸逃的升天的,大脑也是处于当机状态。

    突厥人哪里见过这个?如果不是满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他们还以为是在做梦。

    杨天保非常满意铁滑车的战果,区区数十辆铁滑车,居然比数万支箭矢造成的战绩还要好。

    杨天保得意的望着原本不看好铁滑车的薛仁贵道:“怎么样?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只要可以杀伤敌人,杨天保从来不怕花钱。当初为了可以打赢张金称所部,杨天保直接用上了胡椒粉。

    胡椒粉在唐初的时候,其实还没有作为香料使用,只是作为药用。关键是唐朝并不缺乏去温寒的药物,直到胡椒被作为香料给肉类提味,价格才到宋朝炒作起来。

    其实,任何物品的价值都是因为有了市场才会有价值。和田玉也是在辫子朝才变得昂贵起来。

    这样的铁滑车每一辆价值高达十几贯,一百多辆足足花了将近两千贯。

    当时薛仁贵就认为拿出两千贯可以收买百八十个死士,在战争相持不下的时候,用这百八十名死士,就可以轻松破阵,取得不俗的战绩。

    薛仁贵并没有反驳杨天保,他其实也被铁滑车的威力给吓到了,然而,薛仁贵毕竟是薛仁贵,他很快就想到了铁滑车的缺点。

    “可惜啊,不能在平地使用。”薛仁贵道:“对突厥作战,这样的机会不多。”

    杨天保点点头。这一战的偶然因素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阴差阳错他杀死了欲谷设,突厥人也不会在错误的时间发动这样一场错误的战争。

    杨天保冷笑道:“你放心吧,突厥人今天不会再进攻了。”

    薛仁贵疑惑的道:“不会吧,他们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会善罢甘休?”

    “突厥人就是属狗的,他们记打不记吃。”杨天保笑道:“他们损失惨重,也知道他们这些人啃不动

    鹿苑大营,只会让他们增加伤亡。”

    果然不出杨天保的所料。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突厥人开始撤退了,在鹿苑西北的山谷开始宿营。

    杨天保所部大胜,士气高涨,而那些原本怯懦的青壮,则被杨天保命令着去打扫战场。

    经过铁滑车的冲击,整个现场几乎是修罗场,别说新兵,就算是老兵也会感觉不适应。

    很多青壮还没有上手,只是抵近观看就吐的稀里哗啦。

    杨天保没有心慈手软,他知道他们这些新兵必须经过这一关。望着那些几乎连苦胆都要快吐出来的青壮,杨天保又命令部曲道:“今天晚上咱们吃红烧肉,那些马肉,一点都不要浪费。”

    听过这话,周围又吐了一大片。

    晚上的时候,杨天保又去看了一下伤兵,此战唐军没有阵亡,最大的伤亡就是打扫战场时。不少新兵滑倒被摔伤了。

    亲切慰问完伤兵,他又去巡视执勤的士兵,查看了一番缴获,询问士兵对铁滑车的使用意见,指导工匠对铁滑车的问题进行改进!

    忙完这些琐事之后,他才回到主营。

    杨天保此时已经累的快要爬不起来了,他躺着床上,却毫无睡意。

    单道真提着一壶酒,唐人好酒。部队的给养里也有酒。

    虽然低度酒不易醉人,杨天保却在全军禁酒。

    单道真也不会故意触犯军规给杨天保难堪,他强忍着酒瘾,来到主营,望着杨天保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咱们打了一个大胜仗,你怎么还不开心?”

    “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怎么能开心得起来??”杨天保叹了口气道:“今天你也看到了,突厥人明明都是过来送死,但是他们却如疯如狂,死战不退,你不感觉奇怪吗?”

    单道真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不等单道真说完,杨天保这才恍然大悟,如梦方醒。

    单道真说的不错,就是算是送死,也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没有办法。

    对于君王来说,能力如何并不重要,能不能为君王所用,那样才最重要。

    屈原为什么投江?

    田丰为什么死的?

    风波亭上为什么有岳飞的冤魂?

    说穿了就是一句话,有本事,还得让上司和君王的满意,才能有前途。

    这些突厥人非常勇敢,也很无畏,只是他们站错了队,必须要承受这样的代价。

    欲谷设是突厥的合法汗位的继承人,他的部曲就是原罪,不怕他们收编或者处理掉,就会有人睡不着觉。

    杨天保苦笑道:“将士不怕死,就怕死的不值,明天的战斗只怕会更惨烈,通知云州城,让他们动员百姓,打造箭矢,准备雷石滚木。”

    ……

    云州城南三十里外。原本杨天保停留的荒废村落里,驻扎了数千兵马。

    通漠道行军大总管李绩就率领三千精锐部曲抵达这里。

    别看李绩官居三品,手握兵权,可是他即不敢坐视云州丢失,也不敢坐视杨天保死在阵前。

    李绩假意不派援兵,却亲自率领精锐抵达云州。

    杨天保在鹿苑的战斗经过在子夜时分就送到了李绩的帐中,李绩拿着战报,颇为意外。

    杨天保可以守住第一天的攻势,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杨天保居然可以以完整无损的方式打败突厥人,并且取得阵斩两千余的战绩。

    特别是看到了杨天保的布置,他就知道至少十天之内,杨天保可以守住鹿苑,保证云州无忧。

    他大胆的决定分兵。

    他以徐君卓所部四个府的兵力绕过云州城,直插北镜山,

    既然突厥颉利可汗敢送欲谷设的部曲送死,他李绩就埋。

    反正,李绩永远不嫌弃功劳大。虽然他不需了。

    可是他的部曲需要,徐君卓也需要。

    车辚辚,马萧萧,四个折冲府的唐军精锐部队开始连夜进军。

第一二二章唐军来了

    杨天保越来越讨厌这个凌敬了,不仅吃得多,喝酒,整日喝得醉醺醺的,而且还脾气大,动不动就发脾气。

    杨天保都有想赶走他的意思,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陈应上前劝道:“三郎,这个人是令公养了四年多的人,在他身上花了太多的金钱和精力,你想想,令公是一个会让人骗的人吗?”

    杨天保点点头,无论怎么样说,杨恭仁都不是一个会被别人骗的人。

    “再者说了,不要被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给气到!”陈应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脸凝重的道:“你要是真赶他走,那才是正如他的意!”

    杨天保恍然大悟:“他要酒就给他酒,要肉给他肉!”

    鲜血淋漓的马肉,刚刚从死去的战马身上割下来,甚至还带着温热,空气的寒热交替,显得热气腾腾!

    当凌敬看到这一样的一块生马肉的时候,凌敬就明白过来,杨天保这是给他示威。

    事实上,只要是正常人,如此惨烈的战场环境中,都没有胃口吃饭。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

    对于杨天保让人送来的新鲜马肉,凌敬并没有浪费,他随便在鹿苑的空地上捡了一块水缸的碎片,莫约一尺见方大小,他将这个水缸碎片用水洗干净,然后放在火堆上面,不多时,水缸碎片开始发热,凌敬将这些马肉用刀子切好,倒在水缸碎片上,马肉很快就开始在水缸碎片上弥漫出诱人的香味。

    凌敬一边吃着马肉,一边想起康伯当初对他说的话:“杨天保是一个有大气运的人!”

    然而就是这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凌敬的心。作为与魏征魏玄成共同辅佐过李建成的人,魏玄成与凌敬关系非常不错。

    有一次,他与魏征聊天,向魏征疑惑的问道:“玄成,我一直有个疑惑,不知能否问你?”

    魏征不以为然的笑道:“你我何必客气,尽管问。”

    凌敬放下酒盏,侧着头想了想道:“玄成曾经历事四主,以你之见,这四个人当中,谁更强一些呢?”

    魏征端起酒盏痛饮,而后擦着嘴,凝神深思道:“蒲山公李密,一代枭雄,有恒心,有勇略,亦有担当和决断,可惜猜忌心太重,用人而疑,疑人而用,最终败亡……

    凌敬若有所思的端着酒杯。

    魏征接着道:”夏王窦建德,仁义公正,礼贤下士,更兼起自蓬蒿,深知民间疾苦,可惜优柔寡断,心智不坚,故此兵败虎牢关;至于先太子……

    魏征顿住话语,看着窗外,眼神迷离道:“……不说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玄武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凌敬非常认同魏征这个观点,玄武门没有给李建成机会,可是这天下何曾给窦建德机会?

    在虎牢关唐夏对峙最关键的时刻,河北三十九州世族门阀集体反了窦建德,让窦建德后院起火,哪怕窦建德拥有盛兵三十万,就李世民可以歼灭虎牢关的十万夏军,可是对于战果又有几分影响?

    唐国也不是没有败过,李世民在浅水塬一战大败,损失十数万精锐部队,西秦兵临长安城外,当时若不是薛举意外病故,这天下沦得着李氏坐吗?

    运气非常重要。

    然而,凌敬发现杨天保就是一个命运之子,一夜暴雪,等天亮的时候,地面上覆盖着超过一尺半的积雪,可以说云州三十年内没有下过如此之大的暴雪,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雪成了杨天保最佳的盟友,突厥人别说进攻,就连骑马走路都费劲。

    经过寒冷的寒风一吹,那些积雪变得坚硬起来,非常容易损伤马蹄子,突厥人就没有主动进攻,而是等了三天,可是三天过去了,杨天保让人用煤炭融化积雪,烧成开水往寨墙上浇水,浇下来的水遇风就冻成坚硬的冰块,而杨天保的寨墙变得更高更厚更坚固。

    拥有冰墙作为屏障,杨天保所部躲在鹿苑里连睡觉都可以睡得踏实起来。

    老天爷既然帮助杨天保。

    杨天保也乐得自在,反正杨天保准备的东西相当充分,五万石粮食,就算每人每天一斗,也可以足够杨天保所部吃上一百多天。

    关键是又有马肉可以抵消一部分粮食的消耗,这让杨天保可以坚持得更久。特别是煤炭,杨天保也准备得非常充分,恐怕六千余人就算烧到明年开春,也会剩下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杨天保也没有让部曲们闲着,这么多新丁一旦闲着,肯定会出现问题,他就将后世的足球拿出来,以供这些部曲打发无聊的时间,没有足球就用猪膀胱,反正踢坏了最多多杀一头猪而已。

    当然,这个足球的规则倒是差不多,两边各竖起一个龙门,大约三米来高,中间一个椭圆形风流眼,直径约莫半米来长,双方参加的人数各十人,虽然没有守门员,但是想要用脚将球射进那风流眼也非易事,非一日之功。谁进球多。就算谁赢。

    裁判也只有一位。场边插着一根长香,香烧完就是上半场结束。

    结果,刚刚举办这种足球比塞,就闹出了大笑话。

    这些队员们都是二把刀,尽管讲过了无数次比赛规则,可是一旦比赛场上,一下子全乱套了,他们双方队员只要拿到球,几乎不用脚,直接抱起足球,就朝着对方的球门冲。

    这些脑洞大开的部曲们应该是把足球踢得了橄榄球。

    不过,这样以来,更加热血,更加暴力。

    任何男人其实都有暴力的基因,只是这个基因有的人埋得深,有的人埋得浅。

    可是无论怎么说,足球比赛成了杨天保部曲打发无聊的时间利器。全军三十四个团,设立三十四个足球队,采取循环比赛。

    第一轮就采取三十四淘汰赛,一战定输赢。

    让杨天保始料未及的是,在经过十几天激烈对抗过程中,居然有无数士兵私开盘口,赌起了球。

    杨天保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庄家,吸引众部曲赌钱,就在杨天保天天吃饱了用足球作为休闲运动的时候,原本沉寂了足足一个月的李靖李大将军,终于开始动了。

    在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作用下,特别木牛的使用,让李靖的后勤保障大大提高了不止一筹,他不再是率领三千精锐骑兵,而是率领足足八千唐军精锐骑兵,冒雪在系舟山的山间跋涉。

    系舟山,也称小五台山,是定襄城的南部屏障,只要翻越系舟山那就是忻定盆地,而定襄城就是在忻定盆地中央。

    不过大雪同样给李靖制造了极大的难度,好在有了雪橇这个创意,让李靖所部的困难减少了许多,再翻过前面的山岗,就可以抵达忻定盆地,李靖就松了口气。

    结果,这个时候一名斥候赶到李靖面前躬身道:“启禀大将军,山坡后面,有一群突厥斥候在宿营。”

    李靖毫不犹豫下达命令道:“全军停止前进,准备战斗。”

    李靖身边的几名背旗小校,狂奔而去。

    李靖再次望着斥候问道:“有多少突厥斥候?”

    斥候道:“十顶帐篷,按照突厥一账十人,应该不低于百人!”

    “苏定方!”

    “卑职在!”

    李靖冷冷的喝道:“一个也不能放走。”

    用人用长,这是李靖的特点,苏定方因为是窦建德的部曲,河北农民军出身,最出奇制胜。

    所谓的出奇制胜,也是办法的办法。

    苏定方并没有率领麾下二百骑兵直接摸向东突厥哨兵营地,而是多绕了足足十数里。在雪地环境中,视线比较开阔,距离十数里肯定可以发现。

    不过苏定方所部却很难被发现,他们披着白布做成的披风,就连骏马也披着白布,几乎与雪地混为一体。

    除非抵达才能发现异常,就这样用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苏定方这才缓缓抵达东突厥哨兵的营地。

    背后一般都是交给战友,在定襄方向出现的军队,哨兵们也没有意识到意外,他们还以为是颉利可汗派出其他哨兵过来顶替他人们,特别是看着苏定方所部居然还携带了几辆大车,他们更加驾定这是给他们替换轮岗或者给他们送给养。

    这些苏定方的部曲也都一副东突厥人打扮,用狗皮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直到苏定方提着马槊抵达到哨兵营地里,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不是言语不通,而是苏定主所部装备太好了,他们东突厥装备最好的附离军,恐怕连给苏定方提鞋都不配。

    “你们……”

    话还没有说出来,苏定方提着马槊一槊将这名东突厥士兵捅死在当场,苏定方所部分散开来,将措不及防的哨兵营地兵团团围住,双方爆发短暂激烈的战斗。

    苏定方这个猛人,对付区区一百多名哨兵,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他第一时间就挑翻了哨兵准备的狼粪,让他们无法发出警戒消息,接着把鼓号手全部干掉,直到苏定方将帐篷里刚刚架上的羊腿继续烤起来,直到羊腿烤得焦黄,肉香扑鼻而来。

    苏定方拿着刀子切下来一块羊肉,正准备入嘴。

    帐外的士兵喊道:“李大将军到!”

    苏定方急忙笑道:“大将军来得正好,羊肉刚刚烤好,您尝尝?”

    李靖也不客气,接过羊肉塞进嘴里。

    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寒风,能吃上一口热羊肉,甭得有多舒服了,李靖又问道:“情况怎么样?”

    苏定方抱拳道:“启禀大将军,一百零三个突厥斥候,一个都没跑掉。卑职已经审问清楚,他们到定襄城还有七哨兵营,共计八百余名哨兵负责南部方向!”

    李靖点点头道:“全军歇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即刻出发。”

    苏定方有些迟疑道:“大……大将军,眼看天要黑了,夜间用兵是兵家大忌!”

    李靖郑重道:“兵贵神速,咱们不能让颉利察觉。”

    李靖身边的几名背旗小校,狂奔而去。

    趁着天色尚亮,火光传不了多远,也不会显眼,众唐军将士开始纷纷搭起帐篷歇息。

    多亏了木牛车,四辆木牛辆压住四个角,一顶帐逢就算支好了。就算在行军途中,这种木牛车上带着的火炉,也依旧不息,不时的烧着开水或肉汤,给唐军将士暖暖身子,补充热量。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休息了一个时辰,恢复一些体力的唐军将士纷纷起身,他们眼睛里迸射着仇恨的光芒,沉默着向定襄城方向奔跑而去。

    ……

    定襄城内外,突厥十数万大军,成千上万的帐篷连绵不绝,蜿蜒十数里范围。在寒冷的冬天,东突厥的将士和贵族,在天黑之后,就开始了日常生活。

    饮酒和造人运动。

    这个时节也是草原上繁育人口的最佳机会,一般而言,十月怀胎,来年六七月份出生的婴儿,进入初秋,不热不冷,容易养活。如果是开春受孕,寒冬出生,这样的婴儿很难在草原上恶劣的气候下活下去。

    进入子夜时分,整个定襄城内城外,已经陷入一片沉静。

    此时,经过了三个时辰赶路的唐军士兵终于来了。

    李靖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缓缓扬起长刀,向身边的八名骠骑将军、十六名车骑将军四十名校尉下达了一个字令:“杀!”

    唐军骑兵们开始丢掉自身携带的辎重,这个时候不是小家子气的时候,他们不需要吝啬物资,只要战争打赢了,什么都会有的。

    如果打输了,人死了,要物资和财物又有什么用呢?

    唐军骑兵开始轻点马腹,战马开始加速。

    当唐军将士的马速提高起来,睡梦中的突厥骑兵开始惊醒,然而他们刚刚爬起来,迎面就是一刀刀暗哑哑的寒光,唐军骑兵所过之处,溅起漫天血雨。

    突厥大营内外杀声四起。

    颉利穿着睡袍走出寝帐朝着外面喝道:“怎么回事?有人偷袭?”

    站在门口的卫兵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亲卫茫然地道:“启禀可汗,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乱起来了。”

    颉利可汗并没有意外,突厥人就是这尿性,喝酒喝多了自己就跟自己人打起来了,打不过就抡刀子,拼不过刀子就拉着部曲一起拼。

    一名突厥特勤连滚带爬地冲过来道:“不好了,可汗,是唐军!”

    突厥人在唐军骑兵的攻击下,四散奔逃。

第一二三章颉利可汗跑了

    第一章颉利可汗跑了

    李靖麾下八千精锐唐军士兵,在连续摸掉突厥人的七道明哨和暗哨,成功抵达定襄城外,在突厥人的睡梦中发出突然的袭击,这确实出乎了突厥人的意料。

    被骚乱惊醒的突厥人爬出帐篷,就看到整个连绵十数里的大营,到处都是火光,到处就是刀幕和战马嘶鸣的声音。

    他们有的人也想反抗,只是可惜,突厥勋贵们和部落首领在这一个表现得极为差劲,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全部都像无头苍蝇一般。

    八千唐军将士被李靖分为四十股,以团为单位,唐朝的团只有二百人,只相当于加强连,他们看到突厥人在集结,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打散。

    苏定方对于眼前的小鱼小虾并没有兴趣,他脑袋中只有一个目标,找到颉利可汗的狼尾大燾,并且把颉利这个王八蛋的脑袋砍下来。

    苏定方在混乱的人群中搜索起来,突然他看到火光前,一名突厥白胖子胸腹间中了一箭,满脸是血,如果不是他的呼吸中,肚子在高低起伏,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在战场装死可以说是很小说的桥段,然而在现实中的战场上,几乎是不存在的,因为战胜一方会打扫战场,会将尸体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得一干二净,别看突厥人穷,可是他们都有一身皮袍、羊皮裤,再加牛皮靴子,这些东西稍微清洗一下,就可以卖上千钱,大约四千多人民币,你看扔四千多块有没有人捡?

    胖子都是贵族,这是毋庸置疑的,普通的突厥人绝对不可能长成胖子,草原上可没有那么好的生存条件。

    在一般人看来,塞外放牧的生活是这样的。

    清澈的河流,青翠欲滴的牧场,珍珠般的海泡子,蓝蓝的天空,还有热情奔放的小伙子,能歌善舞的姑娘

    怎么样,不错吧?

    然而,现实颇为残酷,游牧民族生存之艰难,比起农耕民族来远有过之。首先是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对,都处于高寒纬度,到了冬天零下三四十度是家常便饭,一出帐蓬就会被活活冻死

    其次是游牧的产出比例远比农耕的要低,如果不考虑赋税,一个农民耕八亩地就能吃饱肚子了,而牧民呢?八亩草场还不够塞牙缝,如果一家五口人想要吃饱,那么至少需要六千亩草场的产出,当然这个数据也是混蛋专家计划出来的,他们只是把骏马和羊的日常消耗,产奶,除了人均消耗计算出来的,这个数据不准啊,无论再怎么肥美的草场也没有人工种植的苜蓿草产出多。

    再次,资源匮乏。像布匹、盐、铁、茶叶等等这些看似很普通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稀有资源,可遇而不可求。草原并不缺乏铁矿,但是由于技术落后,人口稀少,突厥人根本没有能力开采这些资源。

    至于缺盐就不用我说了吧?有兴趣的话可以试着半个月不吃盐,你就知道没有盐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了。

    当然,最最可怕的还是内耗,那些占有绝对优势的大部落是不会坐视小部落发展起来的,当一个小部落的人口超过两万后,大部落就会派人过来给他们两个选择:是加入我们部落,还是战争?不管选择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个原本欣欣向荣的部落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由此可见,塞外放牧一点都不浪漫,自驾游的时候玩玩还可以,真把这个当成终生制职业你就惨了。

    在草原上看到胖子,不是勋贵就是部落首领,只有集结一个部落的资源,才能喂养出几个胖子。

    这对于急于需要颉利方位的苏定方而言,简单就像久旱逢甘霖,苏定方微微一拉骏马的缰绳,骏马仿佛明白了苏定方的用意,它直接前蹄腾空,后腿一甩,几乎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原地飘逸动作,直接冲向那堆篝火。

    苏定方弯腰薅着那名白胖的突厥人的胳膊,直接拽到马背上。要知道这名白胖的突厥贵族,足足两百多斤,而苏定方只是单手。

    经过剧烈震荡,这名白胖的突厥人醒了过来,不过他的眼睛被额头的鲜血迷住了,他看不到苏定方的脸,不过他的大脑有意识,感觉像一阵风一样被颠簸着,就知道遇到了突厥人。

    唐人可没有苏定方这么好的骑术。

    苏定方用突厥语,而且还不错,他可是跟着刘黑闼多次去到突厥,所以他急忙用突厥语道:“唐人追过来了,可汗在哪里,我去把唐人引开!”

    如果苏定方直接问颉利在哪?那名只在弥留之际的突厥贵族肯定会警觉起来,只不过苏定方要引开唐军,避免把唐军引向颉利,在这名贵族看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河、河边”

    话没有说完,这名白胖的突厥贵族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就成了一具尸体,苏定方没有浪费,用刀砍下他的脑袋,挂在马脖子上,继续前进。

    虽然突厥贵族没有说明白,河,定襄有的是,而且还有四条,分别是有黄河、汾河、滹沱河、桑干河四条,黄河在定襄郡西北,而且颉利绝无可能在黄河河面驻营,距离太远。

    当然也不可能是滹沱河,因为滹沱河发源与五台山,在定襄最前边,他们已经穿过了这个河,当然也不可能是桑干河,桑干河同样也在定襄南边,距离定襄三十余里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汾河边上,汾河源自管涔山,河道宽度七百八步,终年不冻,方面突厥人取河水自用,这才是颉利可汗驻营的主要原因。

    苏定方辨明方向,直接朝着河边冲去。此时突厥人发现一支有建制的部队一路向北,他们纷纷跟队伍前进。

    苏定方作为前锋大军,为了方便麻痹突厥哨兵,所以他们外面套着的羊皮袍,一副突厥人打扮,突厥人也没有分辨出来,反而认为苏定方就是突厥将领。

    就这样,苏定方所部一路向北,策马疾奔了足足一刻中时间,苏定方听到耳畔传来阵阵哗哗的流水响声,特别是颉利可汗的狼尾大燾,随着寒风猎猎作响。

    苏定方丝毫没有顾忌身后的突厥人,此时他身后的突厥骑兵足足拥有两三千人马,他起举起马槊,随即扯掉身上的羊皮袍,露出身上原本的唐军制式甲胄,这时二百余名精锐的骑兵跟着苏定方一样的动作。

    “杀!”

    苏定方一马当先,朝着颉利可汗的牙帐冲去。

    颉利可汗的亲卫也发现了苏定方,他惊讶的道:“唐唐唐!”

    “呜呜”

    突厥亲卫开始吹响牛角战号,这阵牛角号声显得极为悲壮。苏定方麾下两百多骑兵以蛮不讲理的态度直接朝着颉利的牙帐冲撞而去。

    匆忙组织防线的突厥颉利亲卫,被苏定方眨眼间便切开了他们的防线。

    将是兵胆,将不畏死,士何以惧之?

    苏定方亡命的往纵深突进,麾下的部曲也用骑矛捅,用横刀砍,所到这处,血抹飞溅。

    就在这时,那么甚至来不及思考的突厥骑兵跟着苏定方就朝着前身冲去。

    事实上,早在苏定方扯掉甲胄的瞬间,这些骑兵的首领郁射设就发现了,不过他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制止身边的部曲,反而跟着苏定方一起进攻。

    郁射设是东突厥上一任可汗处罗的儿子,他与大哥突利这些年被颉利整得非常惨,他是南边设,就是负责统领东突厥最前面的部落,越是靠近长城防线的部落,其实越没有好人,特别是唐人这些年越来越强势,他也不清楚南面设有多少人跟唐人暗通款曲。

    不过,郁射设深受汉唐文化熏陶,在他看来,自己和突利是处罗可汗的儿子,就算汗位传给突利也不能传给颉利,

    光凭苏定方二百骑兵,破开东突厥第一层不足千人的亲兵部曲防线,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苏定方心有不甘,眼看着颉利就在五六百步之前,他咬咬牙,奋力的挥动着马槊,宁死也要薅他两根胡子下来。

    就在这时,异变迭起,那些原本以为他是突厥勋贵的突厥人,居然没有朝着他的后尾冲来,反而像契子一样,迅速扩展开来,护住苏定方的左右两翼,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加入了给颉利部亲卫的进攻。

    苏定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他只要颉利的脑袋,才不管突厥人内部的斗争,仗都打到这个份了叔叔和侄子还在争汗位,有意思吗?不如争个王吧,只要归顺大唐,李世民肯定会封个王给他们。

    颉利看着苏定方的进攻,并没有慌张,二百多人想要冲破他的牙帐,那太小看他了,他有三万多名附离军部队,是突厥最精锐的力量,不过由于他和义成公主面和心不和,所以附离军也一分为二,

    更加麻烦的是,为了防备薛延陀部的夷男跟他暗中使坏,他派了阿史那思摩率领附离军驻守漠北啧口,此时他身边只有四五千附离军。

    尽管只有四千余附离军,颉利仍旧相信可以轻易留下苏定方所部,只是看着后面打着郁射设的旗号,颉利愤怒了,他朝着郁射设大吼道:“阿史那奥射设,你还是阿史那家族的子孙吗?”

    郁射设却非常意颉利可汗的癫狂,他知道颉利此刻已经心虚了。

    “进攻,铲除大突厥的叛徒,本汗会与大唐议和!”

    众突厥人叽里呱啦的大吼起来,整个汾河河边大营已经开始沸腾起来,苏定方反而成了看客。

    此时双方决斗更加惨烈,用刀子砍,用牙咬,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不择手段的朝着对方于死地。他们仿佛不是同族同源,而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

    原来郁射设是没有实力挑衅颉利可汗的,可是在唐军突袭之下,突厥狼狈不堪,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如果不把握住这个好机会,郁射设感觉对不起自己的死去的老爹。

    一方面有心,一方无备。双方刚刚交手,颉利可汗就被打得节节败退。颉利可汗麾下的附离军是东突厥汗国装备最好,待遇最好的军队,然而这样的军队很容易变成样子货。比如大宋的禁军一样,因为没有仗可打,他们变得慢慢不会打仗了。

    颉利嘶叫着调兵遣将,试图重整秩序再跟郁射设分个高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几千突厥骑兵已经被打得乱成一团,他们下达了命令也找不到人来执行。

    眼前的兵倒是很多,可就是找不到听他们指挥的!

    苏定方却非常鸡贼的朝着颉利靠近,就在双方接近两百步的时候,他朝着身边的部曲挥挥手,随即部曲给苏定方递过来一具巨弩。

    这具巨弩弩臂长六尺有余,几乎是寻常弩机的两倍有余,而且全体都是钢铁打造而成,显得非常厚实。

    当然,哪怕苏定方拥有巨力,他也无法挽开这样的弩机。

    四名士兵配合苏定方向前拽着,两名士兵配合苏定方向后拉,就这样七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这具万钧弩给上弦了。

    苏定方瞄准了颉利可汗。

    “去死吧,突厥狗杂种!”

    万钧弩的弩身猛地一震,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战场的上空,只是被战场上的杂声掩盖住了,噗的一声,弩矢斜斜擦过了颉利可汗割的皮帽,强劲的力道竟然将颉利的皮帽给带飞了!露出了他半秃的脑袋!最后噗的一声洞穿了颉利的大燾旗杆!

    “啊!”

    “不好!不是流矢!”

    “唐军在用什么利器,小心!”

    望着倒下来的颉利狼尾大燾,苏定方大叫:“颉利跑了,颉利跑了!”

    越来越多的突厥人下意识的朝着原本的大燾位置望去,果然原本迎风猎猎作响的大燾早已不知去向。

    颉利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他知道这不是冷箭,一箭射掉他的帽子,再射断大燾,至少表明唐军中有一名超级神箭手,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生命没有任何保障。

    “撤!”

    颉利眼见不妙,赶紧朝着汾河的浮桥跑去。

第一二四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着颉利可汗的溃逃,整个突厥军阵都被唐军骑兵冲得连连后退。

    八千唐军精锐骑兵,挥舞横刀如同虎入羊群般撞入突厥骑兵中间,横刀上下翻飞,血沫四溅,如屠犬羊。

    从子夜时分发起突袭,唐军将军奋战到天亮,他们也早已都疲惫不堪。尽管虽然他们疲惫不堪,而是突厥人比他们更加不堪。

    特别是这次大败,突厥人对唐人必胜的信念已经被八千精锐骑兵给撞得粉碎了,现在颉利又跑了,遭到唐军骑兵的猛烈突击。

    哪里还支撑得住?

    突厥人被一层层的砍翻,唐骑所到之处尸横遍地。横刀非常锋利,挨上他们一刀至少也得摊个残废,手臂甚至大腿一刀就断,脖子的强度跟甘蔗似乎没什么区别,不少突厥士兵甚至是被拦腰斩成两截,内脏暴露在空气中,格外的恐怖。

    当然,这并不是突厥伤亡的主要原因,突厥人伤亡的超过三分之二,都是因为他们自己造成的。

    这话说出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事实上正是如此,唐军发起突袭的时候,动静极大,几乎整个大营方圆十数里的突厥人都醒了过来,他们当时没有与唐军面对面,便开始整理队形,由于到处都是杀喊声,他们这些集结起来的军阵,既不知道向那里打,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撤退。

    就在这样懵逼的状态下,唐军骑兵像驱赶着牛羊一样,驱赶着他们击溃的突厥骑兵,从南方向北方压过来,那些被击溃的突厥骑兵六神无主,直愣愣的撞入刚刚整理好队形的突厥骑兵,把突厥原本就稳不住阵脚的骑兵方阵冲得大乱。

    唐军骑兵乘势杀上,马槊挑刺,铁蹄践踏,横刀劈砍,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现在的突厥的步兵就像一颗被夹在铁钳中间的核桃,每一名突厥士兵都能听到自己坚强的内心,在唐军那强大的压力下破裂的声音。

    他们茫然四望,只觉得唐军骑兵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冲上来,仿佛冲上内陆的洪水一般将他们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淹没,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冲垮,最后轮到他们自己了……

    败了!

    ?哪怕再怎么不情愿,见些情景,阿史那社尔和执思失利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仗他们真的输了!

    所有人脑海里都一片空白,浑身发冷,目光呆滞,惊愕、恐惧、愤怒、迷茫……激烈至极的情绪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自李渊在太原起兵以来,突厥还是第一次在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中输给了唐军,而且输得这么惨,输得无话可说!

    数万将士埋骨沙场,十二设汗,四大叶护可汗,死的死,逃得逃,血淋淋的现实击得他们眼冒金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唐军将士的狂呼大喊海啸般传来,淹没了一切,让他们不得不信!

    败了,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一发不可收拾!

    阿史那思摩刚刚从啧口返回,在啧口他率领部曲返回,他在利用了云州杨天保所部,将忠于欲谷设的部落全部消耗在战场上,这个杨天保非常配合,他还担心杨天保这个纨绔子弟是中看不中用,万一他们被他们攻下云州,颉利可汗还要捏着鼻子奖励他们。

    这就是现实,作为可汗颉利其实也不是万能的,他需要受到突厥习成礼法的制约,奖励勇猛的勇士,惩罚懦弱。

    他完成了任务,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欲谷设的部曲完了,即使没死的,也全部都投降给他杨天保,在短短半个月的攻势中,杨天保所部用不足千人伤亡的代价,让一万三千余人留在了鹿院。

    完成任务返回定襄,来不及喝一口热水,他就看着突厥大军被李靖像赶羊群一样,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阿史那思摩双目尽赤,状若癫狂,挥舞着长刀凶狠地砍杀那些败逃的突厥将士,每砍倒一个就发出一声怒吼:“不许后退!你们这些懦夫不许后退,冲上去,杀光这些低贱的唐狗!不许后退,谁敢后退我就砍他的脑袋,将他妻儿贬为奴隶,你们听到没有!”

    然而在唐军猛烈的冲击之下,他的威胁完全失去了应有的作用,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选择了背对唐军撒腿奔逃,然后被唐军从后面砍倒。

    一旦丧失了必胜的信念和战斗的勇气,突厥武士的表现并不好,甚至比他们击败的敌人强多少,甚至还要狼狈得多!

    ?败了!败了!

    巨大的呼啸声在天地之间回荡,在忻定盆地回荡,与唐军的怒吼,弩箭的呼啸汇成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乐章。

    这恐怖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千斤铁锤,毫不留情地粉碎着突厥武士用残暴的屠戮,用千百次胜利堆积起来的自信,粉碎着他们的骄傲,粉碎着他们的勇气,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一批接着一批,狂喊着逃离战场,落荒而逃,十几万人的大军在八千唐军的围追堵截之下奔走若狂,自相践踏之下死伤无数!

    李靖的腿有伤,他用长枪当作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定襄城内,此时定襄城已经匡复,李靖还没有松口气。

    苏定方拖着连槊柄都被鲜血糊了一遍的马槊冲到李靖面前,口水直溅到李靖脸上,激动得语无伦次:“大……大将军,败了,败了!突厥败了!”

    李靖皱起眉头问道:“颉利抓到没有?”

    “没……没?”苏定方懊悔的道:“那老小子属免子的,跑得太快了……”

    “斩杀再多突厥人,伤不了突厥的根本!”李靖叹了口气道:“就算咱们把十数万突厥人留下在定襄,只要颉利没死,突厥还是大唐的心腹之患!”

    李靖非常熟悉这些突厥人的尿性,论起逃命的功夫,他们似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能力,一见势头不妙,他们就会逃跑。

    可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也会缓缓集结,损失十数万青壮,对于突厥人来说是重创,不代表他们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这就像后世的小混混,遇到严打之后,马上就会销声匿迹,只要风头过后,他们还是不死小强。

    可是,大唐却不能,至少数年内不能再组织一次北伐,别看他的部曲只带了八千人马抵达定襄,然而却给朝廷造成了极大的财力负担。

    李靖下令道:“命令各部,全力追击,务必抓住颉利!”

    ……

    翻看地图不难看出,鄂尔多斯高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三角区,令一个个强大的王朝望而却步。

    别说来自关内的步兵军团,即便是在生于塞外长于塞外的游牧民族,也视鄂尔多斯高原为禁地,在长达两千年的汉人与游牧民族的反复博弈中,从来就没有哪一方真正去占领过鄂尔多斯高原,最多就挑几个好一点的位置筑起几个堡垒,然后宣称控制了整个高原。

    这路子跟那些把元帝国的版图一直划到北冰洋去的砖家如出一辙,反正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不划白不划。

    这个鬼地方最大的问题就是水资源匮乏,地表几乎找不到河流,只有一些湖泊点缀在草原与沙漠之中,不过由于没有水源补充,也没有河口洪湖水排泄,这些湖泊十个有九个是咸水湖,谁要是渴疯了跑到那里去灌上两口,那滋味绝对是终生难忘的。

    此外,鄂尔多斯高原那反复无常的气候也是一个异常严峻的挑战,在如此极端的气候中,农耕是无法进行的,庄稼根本就种不活,而放牧同样也面临着极大的挑战,因为就连牧草想长起来都不容易。

    既不能农耕,也不能放牧,不管是农耕文明还是游牧文明想占据它,并且在上面站稳脚跟都是异常艰难的事情。

    极度匮乏的水资源,恶劣多变的气候,为鄂尔多斯高原赢得了“魔鬼三角区”这一只有侧漏没有霸气的绰号。

    此时,原本沉寂的鄂尔多斯高原被一阵阵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打破了沉静,如果说这里是死地和禁区,至少在严寒的冬天,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覆盖的冰雪,可以提供一部分水源,只要有水,人就可以活下去。

    远处,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颉利可汗手持砍刀,惊慌失措地冲出牙帐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亲卫赶紧过来道:“启禀可汗,是阿史那思摩来了。

    颉利悻悻然扔下砍刀,走进牙帐。

    阿史那思摩走进牙帐,给颉利见礼道:“可汗,只找到八千儿郎。”

    颉利一脸失望道:“只有八百人?”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

    颉利颓然坐下道:“阿史那思摩,我们该怎么办?去北方吗?”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我们应该派使臣去长安,向李世民称臣请降。”

    颉利忽然跳起来道:“派使臣去长安?去哀求李世民?阿史那思摩,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冰雪冻糊涂了?”

    阿史那思摩摇摇头道:“可汗,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包围长安时,李世民怎么欺骗我们的?”

    颉利疑虑不定地转着眼珠子道:“你是说,我们假装请降?”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道:“现在雪太大,儿郎们就算知道大可汗在这里,一时间也过不来。咱们派使臣南下,佯做请降。等各个部落的人马重新收拢,是战是撤,那就全凭大可汗决断。”

    颉利脸上露出会心微笑道:“好主意,阿史那思摩,就照你的办法做。”

    就在颉利派出使臣前往长安的时候,位于云州城外鹿苑的杨天保也接到了李绩的命令:“全军出发,越过啧口,追击突厥溃兵!”

    杨天保拿着军令的时候,这才明白突厥人已经几乎全军覆没,李靖率领八千精锐骑兵夜袭阴山,颉利丢下部曲,狼狈逃亡。

    杨天保记得非常清楚,历史上在贞观四年,李靖三千精锐夜袭阴山,苏定方二百骑兵突袭颉利牙帐,然而现在只是贞观三年。

    难道说他这只异世蝴蝶开始煽动了小翅膀?

    事实上,在杨天保这个异胡蝴蝶的作用下,改变的不仅仅是东突厥的败亡,还有长安蔡国公府。

    蔡国公杜如晦(死后追封莱国公),形容枯槁的杜如晦,坐在床上,看着李世民走进房间。

    李世民看到杜如晦一副行将就木的病容,忍不住落下眼泪,喉头滚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杜如晦微微一笑,挣扎着起身,他努力了几次结果都没有起来。

    李世民上前扶住杜如晦,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

    杜如晦道:“陛下,臣有几件大事……趁着明白,要奏明陛下……这几件事情不说清楚,臣死不瞑目……”

    李世民强忍住悲伤,几步过来,握住杜如晦的手道:“你说,朕听着。”

    杜如晦缓了缓道:“李药师(李靖的表字)……公忠体国,智略无双,治军严明,班师回朝后……出将入相,确是朝廷宰辅的……不贰人选……”

    李世民点头哽咽道:“好,朕记着。”

    杜如晦虚弱的笑笑道:“陛下,治天下以公,不应以……个人私情……措置朝廷公器,臣……病成这个样子,早已不能视事……”

    李世民悲伤的皱起眉头,握着杜如晦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杜如晦缓口气,继续道:“……大唐社稷为重,臣命不足顾矣……陛下就允了……臣之所请,待大军北伐……胜利而归……让李药师……直接……接了尚书省右仆射的……印信吧!正好奖励其平北之功。否则臣纵然身死,心亦不得安……”

    杜如晦痛苦地咳嗽良久。

    李世民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

    杜如晦的嘴角咯出血迹,只是血迹不是鲜红色,反而像是紫黑色,杜如晦道:“臣最担心,此次北伐,弄得不好,功亏一篑。

    李世民拍拍杜如晦的肩膀道:“克明,你就放宽心,朕从十几岁就开始征战四方,从来都是别人吃朕的亏,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朕被人暗算过?”

    杜如晦有些不甘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的脸色充满红润,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突厥不死,社稷难安,妇人之仁千万要不得!”

    这一句话,耗尽了杜如晦全身所有的力气,他眼睛里的神彩缓缓涣散,抓着李世民的手,也缓缓失去力气,当杜如晦的身体开始变凉,李世民依旧坐在床头,抱着杜如晦的肩膀嚎嚎大哭。

    贞观三年十一月下旬,蔡国公、尚书右仆射,杜如晦薨逝。李世民大悲失声,当即罢朝,加封杜如晦莱国公,追赠司空。

    次日,皇帝不顾政事堂诸宰臣劝阻,御驾再出宫门,亲往杜府祭悼,为其扶灵,并于灵前下敕,历数如晦功绩。

    李世民连夜派出信使,分别与李靖、李绩、薛万彻、柴绍、李道宗等将领,信使只有八个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与此同时,云州新上任的总管杨思慎,既杨天保划归李道宗的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麾下,任右营辎重总管。

    杨天保再次拿到调令的时候,隐隐感觉张宝相这个名字相当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ps:本来想两更八千字,结果晚了一会,大家可以当作还是昨天的,

第一二五章三个月之内不许抵达

    虽然云州民壮也有充足的战斗经验,至少在面对突厥进攻云州的时候,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先后歼灭突厥兵马六七千,俘虏三千余人马的战绩。

    然而,在大唐北伐突厥之中,耀眼的战绩太多了,先不说李靖八千精锐夜袭阴山,一战尽歼灭颉利可汗麾下六万余人马,俘虏七万余人马,颉利可汗麾下十五万大军一触既溃。

    李绩以九千精锐,在石州临泉境内古镇口,全歼灭东突厥名将阿史那社尔所部八万人马,阿史那社尔仅率领数百残部逃窜。

    这个阿史那社尔是处罗可汗的次子,年少成名,一直以智勇闻名东突厥,为拓设,设牙旗于漠北,统帅铁勒、薛延陀等部族,这次南下他率领本部三万人马,外加薛延陀和铁勒部,共计八万余人马。

    李靖袭击阴山,还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成份,而李绩则摆开阵势,以堂堂正正之战对战阿史那社尔,他三天十一战,十一战全胜,打得东突厥战意全无。

    而六路北伐总管之一的畅武道,北渡黄河,自丰、胜、贺诸州,横扫河套地区的突厥诸部,旬日之间,斩首三万余,俘虏五万余人马。

    诸此各军,耀眼战绩实在太多了,而杨天保所部取得的战绩自然不明显,人家哪一战都是过万,俘虏数万,而杨天保的战绩实在拿不出手了。

    当然,就像宋朝名将狄青,成名狄青行军打仗时经常亲自做先锋。作战四年,前后大小打了二十五场战斗,中乱箭多达八次。攻陷金汤城,夺取宥州,屠杀了砽咩、岁香、毛奴、尚罗、庆七、家口等部族,焚烧西夏储备的粮食数万石,收缴帐篷二千三百只,俘虏五千七百人。

    狄青的战绩不俗,只是放在宋朝耀眼,放在唐朝一样会湮灭在众人之中。一人灭一国的王玄策,在史书中的地位不如一个和尚,别说比玄奘如何,他甚至没有一个跟高阳通奸的辩机知名度高。

    当然还有百骑破万的席君买,好像他一直都是一个果毅都尉从六品官而已。

    杨天保能从一个司兵参军,升任云州总管,已经算是官升三级了,已经难能可贵了。

    特别是张宝相与李道宗在灵州大败突厥,缴获东突厥牛羊十数万计。在经过杨天保所驻的鹿苑大营时,张宝相发现了这个将门出身的杨天保,似乎对于行营束伍有着比较丰富的经验。

    将门子弟在这个时代,相当于科班出身,这样的将领,对于命令执行力相当不错。张宝相就任命杨天保为右营总管。

    其实就是一支辎重队总管,民夫队长,杨天保也乐得清闲,并没有去挣什么,毕竟现在的突厥人就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保不齐会跟他们拼命。

    杨天保就像乖宝宝一样,既不抢功,也不反对,他还年轻,太过惹人注意也不太好。这个时候,他反而躲得清闲。更何况辎重管理着全军的军械、粮草、衣被、兵刃,箭矢、装备等物资,也是相当重要。

    更重要的是,云州百姓,他们听杨天保的忽悠,当然也更是对杨天保的信任。杨天保自然不能辜负他们。

    他们跟着杨天保从军,可是万以出现伤亡,至少会对一个家庭产出难以弥补的影响,最关键的是,这些民夫不是府兵,他们阵亡可没有什么抚恤,朝廷只会免三年丁役,折算下来大约相当于三四千人,甚至不如一头牛。

    然而辎重兵的工作并不好做,如果在官内还好些,毕竟官道时常都会修,可是出了长城以后那就完全没有路了,要想去哪,只能依靠大致方向。

    关键是这个时代的大车运输能力有限,杨天保从长安来云州,区区二百人不到,就带了数十辆辎重,而这次出关李道宗和张宝相各率领四个府,共计战兵一万两千五百余人,而配合的辎重兵,就分为左右和后军多达三万九千余人马。

    不过,这个问题其实难不住杨天保,他让工匠临时打造了足足上千个矮小的木架子,下面有两根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硬木条,两头高高翘起,和后世的马拉雪橇几乎没区别。

    关键是这个雪橇载重量大,甚至远比马车载重量大,一具雪橇可以拉动足足五六千斤,两匹马可以拉着飞快的奔跑。

    其实,杨天保早就想过打造雪橇,而且为了方便,这种雪橇还是活动的,如果没有冰雪,那就装上车轮,用牛马拉着车走,如果有冰雪,那就用雪橇行军。

    这次出关,杨天保就没有搞特殊化,薛瑶也好,罗晓玉也罢,她们全部留在云州城,只带着薛仁贵、单道真、吴善思、周普、潘登等将领。

    追求生活的安逸,向来是杨天保的习惯。哪怕来到塞外,杨天保也不会委屈自己,他的座驾,自然是经过工匠改装的,长达三丈二、宽约一丈六上面装着车厢,里面燃烧着煤球炉,直接把烟囱排向天空。

    尽管远不如火墙和火坑舒服,至少不用像外面那么寒冷。

    杨天保跟着大军出发,一路倒也顺利。

    ……

    ……“数千封疆有百万余,犹有不足之心如存绝灭之意,上古舜尧有德四海来降,汤武施仁八方拱服,但战无两胜,兵无两败,君胜臣输图漏上国之意,臣胜君输更被小邦之耻,讲和为上,罢战为强,救生灵之疾苦,免黎庶之艰辛,年年进贡於中华,岁岁称臣於弱地四方,皆宁岂不美哉,诚惶诚恐谨书……”

    长安城太极宫太极殿内,突厥使臣执失思力磕磕巴巴地念完了降表。

    可别说执失思力的唐言说得极为标准,他念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世民,以及满朝文武官员的反应。

    李世民上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是眉眼之间却难以掩饰李世民的兴奋。

    看着李世民心情不错,执失思力终于松了口气。

    李世民兴奋的说道:“诸位爱卿,突厥颉利可汗请降,我大唐是否该接受?”

    萧瑀出列马上说道:“陛下,颉利目前大势已去,甘愿俯首称臣,此乃大喜之事,陛下应该接受颉利归顺,封其于榆林之北,以制衡其他漠北势力。”

    戴胄出列道:“陛下,萧相国所言极是,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原本我中原,就与突厥分居长城内外,互通有无,和平相处,颉利利欲熏心,致使两国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如今颉利甘愿俯首称臣,王师不宜再造杀孽。”

    魏征出列道:“陛下,颉利就是一条吃人的狼,指望他吃斋念佛,纯属痴人说梦,颉利派人送来降表,这不过是缓兵之计,颉利一旦脱困,必定卷土重来。臣以为,不可上当。

    李世民一脸庄严地站起身来道:“朕与颉利,在渭水河畔结盟立誓,约定从此两国交好,可是颉利背盟不义,残民弃友,所作所为,罄竹难书。颉利可以如此倒行逆施,但朕却不能东施效颦,朕不忍看到天下黎民百姓陷于战火颠沛流离,颉利既然献上降表,朕就允了他。”

    魏征正欲辩解。

    李世民抢着说道:“传朕旨意,命鸿胪寺卿唐俭,担任出使突厥使臣,将颉利带到长安来,听侯发落。”

    萧瑀道:“陛下,还应派出一路使臣,通知李靖罢兵。”

    李世民点头道:“那是自然,两路使臣,明天到两仪殿面圣。”

    李世民转而望着执失思力道:“你来长安路上用了多长时间?”

    执失思力道:“日夜兼程,十天!”

    李世民转而望着唐俭道:“唐爱卿,最多十五日,必须抵达白道!”

    唐俭躬身道:“臣绝不辜负圣望!”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二六章我带你们去抓颉利

    众臣和执失思力退下.

    出使唐军大营的使臣,李世民选择了唐强。唐俭父子皆为使臣,一个出使突厥颉利,一个出使李靖。

    唐强上殿见礼。

    李世民勾手示意唐强走进些道:“此番传诏给李靖,不要着急赶路,慢慢走,三个月内,不许抵达李靖的军营。”

    唐强迷茫地看着李世民道:“陛下,这是为何?”

    李世民板起脸斥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照朕说的去做便是!”

    唐强迷迷糊糊回去收拾行囊,看着唐强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唐俭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唐强躬身道:“孩儿不解,陛下为何不许我早日抵达李靖李大将军军中!”

    唐俭一巴掌拍在唐强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脑子里想得甚,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明白!”

    唐强非常委屈,他就看不明白。

    唐俭叹了口气,也多亏唐强的脑袋不是太灵光,所以才会成为李世民的心腹,掌握着百骑司。

    有些话不能明说,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

    李世民不想接受颉利的投降,又害怕他逃跑,先命自己前往白道面见颉利,稳住他。避免他逃往漠北。

    尽管此时天气恶劣,严寒异常,突厥人如果北逃,寒风和冰雪会杀死他们过半的人马,只不过他们依旧可以活下去。

    特别是在瀚海(既贝尔加湖)南部的额哲山谷一万泉,当然说是一万个泉眼肯定夸张,不过大几千口温泉还是有的,在这里可以阻挡寒风,只要有足够的食物,熬下去不成问题。

    可是,如今六路大军北伐,已经耗尽了大唐的国库。

    唐俭并没有给唐强解释,而是望着他道:“三个月之内,不许抵达北地!”

    唐强疑惑的点点头!

    ……

    房玄龄走进政事堂,赫然发现,魏征早已端坐在案几旁,翻阅文牍。

    房玄龄走过去,发现魏征正在阅读军情,就问道:“前线有新的消息?”

    魏征点点头苦笑道:“河东马邑、雁门、楼烦、博陵又派民夫八千,送去五万石粮食。”

    房玄龄沉吟道:“若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他们第三次送粮。”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魏征点点头神色凝重的道:“北地贫瘠,河北、河东边地二十九州为了此次北伐,已经倾其所有了。无论如何,已经不能再从民间筹粮了,除非把黎民百姓的种子粮征出来,若是此战败了……”

    房玄龄道:“败了就重来。”

    魏征抬头看着房玄龄道:“话虽这么说,但陛下怎能在这个当口答应颉利的请降?”

    房玄龄苦笑道:“若是陛下不答应,颉利会作何打算?”

    魏征道:“继续北撤。”

    房玄龄莞尔笑道:“那我军,岂不是也要继续追击?追过阴山,追到漠北?”

    魏征凝眉,满面忧色。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漠北,到那里,大军光行军就要半年。颉利若是撤往漠北,咱们还追么?”

    魏征急道:“唐俭可是……带着陛下的敕旨去的,就怕李靖……”

    房玄龄拍拍魏征的肩膀道:“玄成,既然你推荐了李靖,就要对他有信心。”

    魏征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起文牍继续研读。

    “更何况,将在外,君食有所不授!”

    房玄龄这话还没有说话,魏征瞪着他道:“但凡不授君令的将军,都别想有好下场!”

    “你要相信陛下!”

    房玄龄道:“克明临死前,专门与陛下密晤,克明以他的命死保李靖,放心吧,李靖断绝不会被走狗烹!”

    “但愿吧!”

    “明辩事理,抓住时机,创千秋之不朽功业!”魏征的目光变得幽深:“我辈行事,但求无愧于心,生死小道耳!”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魏征冷冷的望着房玄龄道:“你我皆是同道中人,何分彼此?”

    ……

    “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大概这就是唐军此时的真实写照了,在唐朝骑兵始终都是战场上突击的主力,那不动如山的步兵方阵是铁砧,骑兵是铁锤。

    唐军就像打铁一样,先是骑兵将突厥骑兵包抄起来,往步兵方阵方向去赶,等到步兵与骑兵汇合,那就把突厥大军按在铁砧上了,充当锤子的骑兵当即毫不犹豫的抡了下去!

    一群被唐军骑兵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突厥人看着唐军骑兵绕了一个大圈子,只留下东北方向没有拦截。

    突厥骑兵已经学精了,东北方肯定会早已严阵以待的唐军步兵,向东北方撤退是死,不撤退也是死,区别只是早死或者晚死。

    然而,蝼蚁尚且偷生,能活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唐军骑兵越打越多,其实除了汉朝和唐朝,华夏民族在其他时代对上北方游牧民族,骑兵始终都是落下风的,这是农耕民族的天然劣势,不管骑兵怎么训练,骑术和箭术始终比不上,那些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骑马的北方游牧民族。

    事实上,即便是汉唐也是这样,汉唐的骑兵对上北方游牧民族之所以能大占上风,是因为他们有大批属国骑兵。

    也就是从北方一些游牧民族藩国征召的骑兵,这些骑兵弓马娴熟,又装备了华夏民族最为精良的武器,同时还对北方游牧民族惯用的战术战略了如指掌,同行是冤家嘛!

    有了这些精锐骑士加上华夏民族雄厚的财力物力,以及那一批批名将那可怕的韬略,汉唐才将北方游牧民族打得哭爹喊娘。到了宋朝以后,汉民族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骑兵一直不如人,近千年来一直如此。

    李道宗率领越过长城的时候,他只有一万两千五百余名战兵,半个月后,他手里的兵马已经超过十万。

    其他超过七成,都是投降的各部属国骑兵,而这个数量接近八万,而且他们还是不配发给养,不供应军粮的那种,俗称***。

    随着颉利可汗从定襄大败而逃,明眼人已经看出草原的主人已经易主了,具体谁会成为新的霸主,那需要中原王朝的承认。

    就像当初突厥准备反柔然汗国一样,他们突厥部得到了北魏朝廷的扶持,于是突厥成为了新的草原霸主。

    这些自带干粮的奚族、契丹、薛延陀、铁勒、回纥,他们都想成为草原新的主人,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在大唐朝廷面前获得承认。

    杨天保面对这种形势,并没有掉以轻心,反而更加慎重。作为全军的命脉,辎重装备不得出任何问题,否则全军将士都会死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

    检查完所有的哨兵、布置好哨塔还有哨兵们的保暖火炉,杨天保这才返回自己的雪橇,停下来的雪橇就像一辆移动的房车,除了无法沐浴和上厕所,在里面吃饭,睡觉都不成问题。

    第一次来到塞外的薛仁贵因为大意冻伤了鼻子和耳朵,鼻子和耳朵上流着恶心的黄水,为了保证薛仁贵不再被冻伤,杨天保让薛仁贵跟自己住在这辆庞大的雪橇里。

    当然,杨天保可不是那么纯粹的好心,而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薛仁贵哪怕有了冻伤,他的战斗力却没有减弱,有他在身边,杨天保可以睡一个好觉。

    虽然火锅味道不错,可是天天吃也会腻,杨天保让人准备好烤好的羊腿送进雪橇车里。不过天气实在太冷,从伙房到他的雪橇大约有**百步的样子,然而就这远的距离,烤熟的羊腿已经没有任何温度,上面还带着白花花的油脂。

    薛仁贵倒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羊腿就啃。

    杨天保则继续拿着羊腿,放在火炉上加热,红通通的火焰烧烤着羊腿,将那些早已凝结成霜的油脂,烧融化,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作响。

    当杨天保把羊腿肉烤好,拿着小刀子准备吃肉的时候,单道真神情郁郁的拿着一个酒囊,一屁股坐在雪橇里的软榻上,他一边脱着靴子,将冻得麻木的臭脚凑到红泥火炉上烤起来。

    不一会儿,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一股堪称生化武器级别的味道,不过薛仁贵面对这个味道,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他突然拿起酒囊,仰头就大灌起来。

    杨天保起身,推开雪橇厢壁上的车窗,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尽管非常寒冷,那也比污浊的空气要好。

    杨天保尽管也在极力的坚持着,然而他害熏得大脑缺氧。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并不制止他,颇为意外的道:“我犯军规了!”

    “我知道!”

    “是酗酒,我喝了足足两升!”

    “我知道!”

    “要打五十军棍!”

    “我知道!”

    单道真朝着杨天保没好的气的道:“那你怎么不处罚我?”

    “不需要!”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别哭丧着脸,天塌不了!”

    “天塌了!”单道真绝望的道:“朝廷要与突厥议和了,这几天已经没有发动进攻,我今天就看到了数次波突厥信使!”

    “那又如何?”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他们想议和就议和,想打就打,反正我们这些人就是听从命令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单道真道:“我只是不甘心!”

    “你不用不甘心!”杨天保笑了笑道:“咱们应该相信李靖李大将军!”

    单道真难以释怀,事实上他也清楚,他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他只是一个小喽喽,除了杨天保,没有人会顾忌他的感受。

    杨天保笑道:“你记得李靖李大将军是如何拿下南梁萧铣的吗?”

    单道真道:“怎么不记得,当时朝廷筹划四路大军南下讨伐萧铣,准备用三个月时间消灭他,结果李靖说服李孝恭,趁着长江涨水之际,率大军冲出三峡,一个月不到,就攻克江陵,生擒萧铣。”

    杨天保点点头道:“邸抄里说了,萧铣已经准备了逃跑用的船队,可是他根本没想到,李靖李大将军会这么快冲到眼皮底下。那时候,李靖还只是李孝恭的副手。”

    单道真叹了口气道:“颉利不是萧铣,那是草原上的霸主,狡诈成性,睡着了都还睁着一只眼的老狼,想要擒获他,太难了……”

    杨天保突然看着单道真道:“你想擒获颉利?”

    单道真点点头道:“谁不想,一战就一劳永逸地解决漠北的大敌,那可是威胁中原几百年的敌人。”

    薛仁贵也道:“当然想了!”

    杨天保道:“那好,抽三十辆雪橇,准备两百名精锐的骑卒,我带着你抓颉利……”

    单道真伸手摸向杨天保的额头道:“你烧糊涂了?”

    “滚!”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才烧糊涂了呢,一句话去不去?”

    薛仁贵望着杨天保的神色,有些疑惑,看样子杨天保不像是癔症啊!

    杨天保道:“要想抓颉利,那就跟我来!”

第一二七章奥斯曼部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是古龙在《楚留香传奇》中午夜兰花中的一句话,迅速成为名言。无论江湖也好,庙堂也罢,都是一个讲究规则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肆意妄为,哪怕武林盟主,或者皇帝都一样。

    身在大唐皇帝李世民,他身不由己,尽管他非常想拒绝颉利的投降,然而朝廷官员却有很多愿意见好就收,当然并非这些官员的屁股坐歪了,跟李世民玩一出身在大唐,心向突厥的把戏。

    只是,战争打的就是经济,打的就是国力,自从武德九年国库被颉利一扫而空,李世民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打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从河东、河北、幽州、辽东,能征调的粮草和民夫,已经征调的得差不多了,再征调就意味着要逼着百姓去死了。

    所以,李世民身不由己,不得不采取计谋,假意愿意接受颉利的投降,却密令李靖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来顶住压力,这个压力并非来自李世民本身,而是朝堂重臣。

    当李世民都会身不由己的时候,杨天保身在官场,他更加身不由已。他是大同道行军总管李道宗麾下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的部将,他想离大部队,根本就不现实。

    杨天保想过借着装病脱离本部人马,带着亲卫部曲,也不知道是张宝相看出了杨天保的算计,还是实在没有办法,他直接扔给杨天保一句狠话:“爬也要爬上去,否则是逃军论处!”

    逃兵在任何时候都会让人不耻,杨天保如果敢在这个时候充当逃兵,杨恭仁也不会放过他。

    想抓颉利,可能性太小了。

    最关键的是,塞外的寒风太厉害了,杨天保所部出现了非战斗养员,一名青壮的鞋子被冰雪浸湿,等到宿营的时候半个脚掌已经完全发黑,他自己却毫无感觉。

    杨天保虽然不是医生,却也知道这名士兵的情况非常危险,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感染,甚至危机性命。

    可是处理,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要将坏掉的脚掌切掉。

    如同屠夫一般的军医,在接到杨天保的命令后,先用温水为这名士兵洗脚,随后用一把锋利的剪刀,放在火上烤红,这样就算是消毒了,拿着烧红的剪刀,沿着着发黑的肌肤边缘,剪刀的刃口咬合,一截脚趾轻易地就离开了脚掌,被动手术的士兵,只是轻微的哼哼两声,依然陷入沉睡,两根黑黑的脚趾被辅兵用干净的麻布包起来,放在士兵的枕畔,他的脚掌已经被麻布缠的结结实实。?

    虽然这名士兵没有知觉,可是杨天保却非常不是滋味,作为他的部曲,他向来都是以自己看来,这样的处理太过残忍。

    杨天保自此打消了单道真的想法,军功以后会有,而且会更加容易,自从大唐消灭东突厥这个劲敌以后,接着就是吐谷浑、西突厥、高昌,除了在高句丽之战时遇到一些挫折之外,其他方面都非常顺利。

    看着很多将士手上、脚上、脸上、耳朵出现不同程度的冻伤,杨天保转而望着陈应道:“咱们军中还有多少只羊?”

    这一路上俘虏的突厥人、缴获的物资,大都被杨天保所部押运着,数量多得连杨天保这个辎重总管都弄不清了。

    陈应流着鼻涕道:“应该有三万八千余只!”

    “先杀六千……八千只!”

    杨天保想也不想的道:“把羊杀掉,剥皮后让俘虏鞣质成皮革,至少我要保证咱们全军将士,人人一双羊肉靴子,人人一顶帽子、手套!”

    “可是……”

    陈应迟疑的道:“这些军资,需要张总管签押!”

    “人命比羊命贵!”杨天保神色萧索的道:“我去找张总管!”

    哪怕杨天保成为了张宝相的部将,可是他很少见张宝相,也不知道张宝相是不是打心里鄙视杨天保这个世族子弟,反正他也是懒得见杨天保。

    当杨天保走到主帐的时候,李道宗正在紧罗密布的颁布命令。

    要变天了,已经刮起白毛风,在这样的天气下,已经不能再继续行军。唐朝北伐兵分六路,六路大军都归李靖节制,其次是右军李绩。李绩本部与李道宗、张公瑾三路大军,都属于李绩接制。

    李绩已经接到消息,颉利已经聚集了足足五六万人马,这些溃兵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李绩已经开始准备把颉利聚集的这些溃兵吃掉,人马再多的话,容易出现问题。

    在恶劣的天气下行军,唐人注定不如突厥人,唐军将士出现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无奈之下,决胜必须提前。

    看着李道宗一脸不善,张宝相目光凶狠,杨天保感觉这个时候不应该与他说杀羊的事情,弄不好张宝相敢让自己这支辎重部队充当敢死队。

    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这样的将领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特别是一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杨天保准备悄悄溜走的时候,张宝相的目光看到了杨天保。他一挥手,左右两名扈从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事实上杨天保根本就惧这两名亲卫,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挣脱,只是这样更容易激怒张宝相。

    “杨三郎,你这是要去哪里?”

    杨天保的眼睛一转,哭丧着脸道:“李大将军、张大将军,末将正要禀告,天气太冷,我部押运的牛羊冻死上万……”

    张宝相听到这话冷冷的道:“右营有四万余只羊,少一个我唯你是问!”

    杨天保本想狡辩,不过转念一想,羊这东西并不难找,只要打赢这场仗,要多少有多少!

    杨天保躬身道:“末将保证不少于四万只!”

    听到这话,张宝相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杨天保得到了张宝相的默许,可以放心杀羊,制作皮靴了。就在杨天保走后,李道宗笑道:“你太小家子气了,应该问他要十万只!”

    张宝相不解。

    李道宗笑道:“十万只羊,在长安城价值五六万贯,在这里不值一万贯,对于杨三郎来说,九牛一毛。”

    右军大营,此时已经成为了屠宰场,被杀掉的羊,被分解开来,羊肉分批送给张宝相和李道宗,让他们与其他部队分食,反正八千只羊他们一时半会也吃不下。

    唐朝的时候,对于人们也不习惯吃羊杂,这些都需要丢弃的东西,杨天保可没有浪费、羊肚、羊肝、羊肺统统清洗干净,大锅猛炖,很快就开始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就在杨天保准备大饱口福的时候,突然薛仁贵过来道:“总管,有情况!”

    杨天保急忙起身来到营墙外向外张望着,在大营东北方向的雪地里出现数百骑兵,这些骑兵看上去非常落魄,人人瘦得皮包骨头,望着右营方向弥漫着的羊杂味道,他们艰难的吞着唾沫。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就这几条杂鱼,你们不是怕了吧?”

    杨天保所部虽然只是青壮,可是三个多月的战斗经验,让他们迅速成为精锐的士兵,这些士兵都希望可以拿着突厥人的首级换军功,此时众将士的眼睛绿油油的。

    这些突厥人在他们眼中,都是钱,都是军功,都是金灿灿的开元通宝。

    看着杨天保出现,这些骑兵,莫约五六百骑还有一千多匹战马,他们高高兴起双手,将手中的骑兵角弓摘下弓弦,这个弓弦摘下来可比步枪关掉关险安全多了,哪怕弓马娴熟的突厥人,想要重新装上弓弦没有一柱香的时间做不到,而且这还需要两个人相互配合。

    杨天保看着他们将刀、枪挂在马脖子上,双手将没有弦的弓臂举过头顶,缓缓朝大营而来,这才发现他们是真想投降,而非假意投降。

    杨天保是松了口气,这让云州青壮们大为沮丧,这么多敌军投降当然是好事,但也只是将领面上有光罢了,他们没有多少功劳的,远没有拿到手里的首级来得实际。

    原本作为一名贱民的周普,通过这三个月行伍生活,他从一名马帮小头目,在短短三个月内升为御侮校尉,虽然这只是从八品上阶,已经算是有了官身。

    他有点郁闷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善思更加郁闷道:“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单道真喃喃说:“突厥人不是挺剽悍的吗,怎么变得这么怂了?”

    “哈哈,如果让你们孤军在外,面对十数万,不对,应该数十万军队的疯狂扫扫荡!你肯定也会怂的。”

    杨天保发现自从李靖夜袭定襄,东突厥颉利可汗狼狈而逃之后,唐朝这边就开始疯狂暴兵,不时的有小部落率领举族青壮开始投降。李靖那里以杨天保的级别还不太清楚情况,不过李道宗所部增加了六七万降军,想来李靖那里只会多不会少。

    这些过来投降的突厥人非常痛快的交出了自己的战马、兵器、盔甲,现在就算是傻子都可以确定,他们已经成为俘虏了。

    看他们那开心的样子,不小心还以为是唐军被他们缴了械,成了他们的俘虏。

    杨天保却纳闷得不得了,问那汉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为首的首领有些茫然,显然是不懂唐言,在舌人的翻译下,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杨天保指着汉子道:“他鬼叫什么?”

    舌人解释道:“尊敬的将军阁下,他叫奥斯曼特鲁,是奥斯曼部的头人,此次出征与王师交战,完全是迫于颉利的淫威,实在出于无奈……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第一二八章颉利最后的底气

    “奥斯曼?”

    杨天保还真不知道突厥还有一个奥斯曼部落,但是奥斯曼帝国他倒是知道,因创立者为奥斯曼一世而得名。其极盛时势力达亚欧非三大洲。领有巴尔干半岛、中东及北非之大部分领土,西达直布罗陀海峡,东抵里海及波斯湾,北及今之奥地利和斯洛文尼亚,南及今苏丹与也门。

    就在杨天保考虑这个奥斯曼部落与奥斯曼帝国有没有直接关系的时候,那名叫奥斯曼特鲁的首领跪在雪地上,朝着杨天保疯狂的磕头,嘴里叽里呱啦,反正这些话杨天保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特鲁看着杨天保不言不语,急忙以膝盖代步,将大嘴凑到杨天保的靴子上,对着这只靴子亲吻起来。

    搞得杨天保感觉非常恶心,他一边后腿,一边说道:“那些废话就不要说了,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投降?以你们的怒马强弓,对上我们,就算打不过,至少也可以逃的!”

    特鲁听到舌人的翻译后,脱口叫:“我们为什么要逃?”

    杨天保的表情有些古怪:“不逃就没命了,还用问为什么?”

    “除了战和逃之外,我们还可以选择投降嘛!!”

    奥斯曼特鲁笑道:“我们部落有很多青年都投降了,他们跟着李大将军……将军有所不知,他们跟着李大将军,缴获了很多东西,牛羊、烈酒、宝刀,可把我们给馋坏了!”

    杨天保这才知道唐朝虽然不给属国附庸军发放军饷,不过战场缴获,他们可以自得三成,像颉利败逃,几乎没有硬仗可以打,一路平推过去,总有丰厚的收获。

    杨天保带着这些降卒回营,对于奥斯曼特鲁的投降,张宝相并没有意外,只是多了五六百名附庸军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过,原本无法消耗的羊杂,这下可以找到去处了,这些特鲁麾下的降军,就成了杨天保麾下的苦力,原本两三万只羊,对于杨天保来说,相当头疼,每天行军的时候,都要分出一千多人去看管这些羊。

    然而有了奥斯曼特鲁以后,这下更加轻松了,特鲁命几十名年纪稍大一点的骑兵负责牛羊,他们轻轻松松搞定。

    特别是他们知道杨天保喜欢找黑色的石头,其实这些所谓的黑色石头就是煤炭,蒙古高原这些资源非常丰富,而且开采方便。

    特鲁总得将杨天保需要用的石炭找到,甚至在地图上标注出来,这样以来,杨天保就像寻找补给地点一样,随便开采一部分方便自己取用。

    有了煤炭,寒冷就不再寒冷。杨天保所部携带的火炉充足,有了充足的煤炭,总可以烧出大量的热水,全军上下,人人不仅随时随地可以喝上喝水,还可以每天用热水烫烫脚,对于将士们来说,甭提有多舒服了。

    虽然辛苦,可是日子过得下去,相对而言,杨天保所部的日子非常舒服,他们有充足的食物,有充足的煤炭,每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就用冰雪和热水,浇筑一座营墙,这样以来,既安全,又可以挡风避寒。

    奥斯曼特鲁不仅仅是一个话唠,而且还拥有相当强的语言天赋,短短十几天功夫,居然可以和杨天保磕磕绊绊的对话了。

    奥斯曼特鲁所部非常卖力,一路朝着白道(今内蒙古呼和浩特西北)前进的时候,不仅仅充当尖兵,还充当苦力,脏活累活抢着干。

    这让杨天保麾下这些云州军卒有些不适应,这些云州百姓,说穿了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别说杨天保可以指使他们,就算是一个寻常的胥吏,也可以让他们生死两难。现在陡然间有人服侍,他们反而不适应。

    奥斯曼部跟着杨天保也非常开心,杨天保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作为掌握着辎重的总管,他有的是粮食和食物。

    一次追击之战,奥斯曼特鲁胸口中了一箭,杨天保还以为他要挂了,结果发现他胸口藏着一个一斤重的面饼,这种用杂粮面做成的饼,一旦冷却下来,非常坚硬,而特鲁放在胸口外层的皮抱里,又被寒风一冻,简单成了一块冰疙瘩,一箭居然没有射穿。

    杨天保非常好奇的问道:“替颉利打仗也是死人,替大唐打仗了也是死人,你们图什么?”

    特鲁搓着大手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杨……杨……总管,我……也不敢……求什么……就我……这点稀松的把式,您恐……怕也看不上眼,我只求你能允许我们部落当你的部曲,接到你的治下去生活!”

    这一刻,杨天保差点动摇。云州对于关中人来说,自然是边塞,苦寒之地,然而对于被边缘化的奥斯曼部来说,云州就是天堂。

    如果不是有安史之乱,杨天保还真要收一波奥斯曼部的部曲,让他们在边塞为自己牧马,要知道牧马的成本低廉,获利却极高。突厥人因为没有办法与大唐交易,所以他们的战马也好,羊羔也罢,根本卖不上价。

    在长安城一只羊可以卖三百或五百钱,几乎是十石粮食的价格,可以在草原上他们只能换一袋杂粮或者半袋面粉,这是十倍的差价。在关中百姓吃着二十钱一斤的盐时,不时的骂着无耻的盐商。

    可是在草原上,一只羊也只能换两斤盐,而且经常换不到。

    杨天保想了想,摇摇头道:“部曲我可以收,但是你们部落人太多,我不能全收,也收不了。想成为我的部曲,理论上是可行的,我只收五十人,而且是最优秀的五十人!”

    特鲁尽管有些失望,但是却没有表现了出来。

    杨天保道:“我的部曲和其他人的部曲不一样!你也可以打听打听!”

    特鲁其实早已打听过了,杨天保的部曲比他这个部落首领收入还高,特别是他打到到哪怕是杨天保最低级的部曲,每个月还有五百钱,这个五百钱是多少他并没有概念,但是却知道一个月下来可以得到相当于十石粮食,也就是十只羊。

    特鲁朝着苍狼神发誓,他在他们奥斯曼部落最强盛的时候,整个部落拥有三千多人,他一个月最多也只吃了三只羊,其中一只还是因为摔断了腿,不得不杀了。

    如果跟着杨天保三年以上不背叛每个月就可以获得相当于三十只羊收入,有这么多钱,就可以在草原上夜夜当新郎,到处是丈母娘了。

    然而,原本团结友好的奥斯曼部落,在这一天之后,开始变得不友善了。

    奥斯曼部拥有六百多人,除了老弱病残,能战的青壮还有三四百人,老弱最先都死了。他们需要竟争区区五十名名额。

    每一个人都是对手,包括亲兄弟。

    杨天保明显感觉到了这个情况,他也没有言语,当然,杨天保并没有忘记当初单道真想活捉颉利的想法。

    杨天保所部不能轻离大队,而他奥斯曼特鲁所部则没有这么多限制,杨天保找到特鲁道:“我们的皇帝陛下需要活捉颉利,你们如果可以抓到他,把他带给我,你们整个部落,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我的部曲!”

    特鲁也不傻,当然拥有超级语言天赋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部落首领,怎么可能傻呢?

    杨天保接着诱惑道:“我的部曲,每个每年四套衣服!”

    说着,杨天保还指着周围的部曲,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冬衣。现在没有棉花,冬衣的内衬,都是柳絮和芦花,虽然没有棉花保暖,至少要比单衣舒服得多。

    但是现在杨天保所部人人穿的都是长羊皮的皮袄,看着就暖和,而且他们都有新靴子!

    奥斯曼部的青壮们眼馋起来。

    杨天保接着道:“你们其实不用怕颉利麾下的亲卫,你们只要找到他,然后把消息告诉我,剩下的事交给我!”

    奥斯曼部落的人再也忍耐不住了,出去寻找颉利,无非是冷点,冻点,这怕什么,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没冻过。

    于是,特鲁带着他们部落的人开始漫无边际的寻找颉利的下落。

    杨天保对于能不能抓到颉利,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终于抵达了白道,张宝相下令杨天保开始扎战营。

    行营和战营是两个概念,在行军途中的军营,在冰原上,只需要把杨天保所部的雪橇围起来,树起望塔,这样就行了。

    可是战营,完全依靠作战时的营垒标准修建的,不仅要有营墙,还要有壕沟、鹿柴、拒马、箭塔等设施。

    在春秋之季,想要扎下一座战营并不算太难,可是在冰天雪地中,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杨天保所部已经习惯了,他们用铁锨把积雪拍实,垒成营墙,再用烧热的水浇上去,形成坚固的冰墙。

    就在杨天保所部齐心协力打造战营的时候。

    唐俭终于在执失思力的带领下,来到白道颉利的大营,经过一个多月的收拢,颉利可汗终于像点样子,他又纠集了就近的人马,慢慢汇聚了将近十万人马。

    如果说定襄之败,东突厥只是元气大伤,至少要恢复十年甚至更久,可是一旦此时白道的突厥人再次被消灭,东突厥就再无崛起的可能了。

    就在东突厥牙帐右侧,一座庞大的帐篷里,唐俭与十数名突厥贵族有说有笑的聊天。

    几个突厥士卒,透过帐篷缝隙,探查里面的动静。

    阿史那思摩走过来,踢踢士卒的屁股。

    士卒慌忙回过身,向阿史那思摩行礼。

    阿史那思摩用下巴点了点大帐道:“唐使在做什么?”

    士卒赶忙回道:“回禀特勤,唐使在和长老们喝酒聊天。”

    阿史那思摩冷笑一声道:“让他们慢慢聊,等咱们的人到齐,大可汗自然会一个个地算账。”

第一二九章擢升三转军功

    白道,突厥牙帐。

    唐俭在众突厥勋贵的拥簇下,来到颉利可汗的牙帐里,众突厥贵族分列左右。

    颉利牵着一匹小羊羔,缓缓跪在唐俭面前。

    颉利一脸悲戚可怜的模样道:“上国天使,我已经向李靖递交了降表,可他还是拼命在后面,追赶屠杀我们手无寸铁的突厥子民。还请上国天使,为我们做主啊!”

    颉利不停地叩拜,痛哭失声。

    唐俭心里乐开花了,却装作一脸凝重的样子将颉利搀扶起来道:“可汗放心,陛下已经答应可汗的归降,只要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回长安请罪,大将军以下,不会为难你们的。”

    颉利可汗哽咽道:“多谢上国天使!”

    唐俭打着哈欠道:“可汗,你看这里冰天雪地,呵气成冰,哪里有长安好,长安有酒,有温暖的房间,还有吃不尽的肉、吃不完的粮食!”

    众突厥贵族听到这话,小声议论起来。

    颉利一本正经的道:“小汗已经命人金箭传令,命四大叶护、十二设汗不分昼夜,赶赴白道,等他们抵达白道,小汗带着他们一起前往长安请罪!”

    颉利说着请罪,然而内心里却希望像四年前一样,带着二十万大军抵达长安城外,看着李世民局促不安的模样。

    听说李世民的皇后长像颇佳,是一个好生养的,短短几年已经给李世民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到时候一定把长孙皇后抓过来。

    唐俭知道颉利并不是想降,只是在定襄之败他被李靖偷袭,输得非常不甘心,他想把突厥各部集结起来,找回场子。

    当然,李世民也是这样想的,追击分散各地的突厥部落,这并不符合唐朝的利益,因为这样代价太大了,只有将突厥人集结起来,一战而定乾坤。

    双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最终颉利命人送给唐俭十二突厥美女,众美女拥簇着唐俭离开牙帐。

    望着唐俭远去的背影,颉利可汗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拿起一杯马奶酒,哈哈大笑着,将一杯酒倒入口中道:“李世民这个蠢货,连这么简单的缓兵之计都看不破,那小子呆在长安城里,已经呆傻了。”

    阿史那思摩忧心忡忡地坐在一旁发呆。

    颉利用脚踢踢阿史那思摩道:“阿史那思摩,你在发什么呆?”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我在担心,若是这一次错过了称臣请降的机会,恐怕李世民再也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了。”

    颉利冷哼一声道:“下一次?用不着下一次,这一次,我要先打败李靖,带着更多的突厥铁骑,去长安找他。”

    就在这时,阿史那社尔带着一个突厥部落首领,走进牙帐。

    颉利兴奋地站起身来。

    阿史那社尔道:“可汗,又回来一家。”

    颉利两眼放光道:“阿史那社尔,你为突厥立下大功了,天神也会记住你的功劳。

    两位突厥部落首领向颉利行礼。

    颉利问道:“你们带回来多少儿郎?”

    突厥首领道:“回禀大可汗,一共一千九百帐。”

    颉利脸上的笑容逐渐退散道:“九百帐?我怎么记得,你原来有六千帐?”

    突厥部落首领开始抹眼泪道:“风雪太大,大可汗,好多儿郎,都冻死在野地里。”

    颉利咬牙切齿道:“都是李世民的罪过……等我们熬过这个冬天,要让他们,百倍偿还。”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咱们还得提防唐军偷袭。”

    颉利道:“大路有多少人马守着?”

    阿史那思摩沉吟道:“两万一千。”

    颉利摩挲着下巴道:“兵力少了些,要知道,李靖、李绩还有李道宗,他们三个都来了。”

    阿史那思摩皱着眉,面带犹豫。

    ……

    白道南,唐军大营。

    杨天保刚刚躺在床上,舒服的泡着脚,突然陈应过来道:“张副总管命令,调一万三千石粮草!”

    杨天保的神色凝重起来道:“多少?昨天刚刚调出三万石,今天又调一万三千石,咱们营中还有多少粮草?”

    陈应苦笑道:“不足两万石!”

    杨天保凝眉道:“这么说李靖李靖大将军的兵马过来了!”

    陈应摇摇头。

    咚咚咚……

    帐外传来阵阵浑厚的鼓声,杨天保听着鼓点的节奏,这是聚将鼓,聚集的只是将领,不是将士。

    杨天保急忙拿着毛巾三两下擦净脚,然后穿上靴子,在陈应的帮助下披上铠甲,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距离大帐还有十数步,突然一名感觉陌生的将领一把搂住杨天保道:“杨三郎!”

    杨天保转身回头望着这名陌生的将领,他有些疑惑:“我们认识?”

    “啪……”

    “苏定方?”

    “算你还有些良心!”

    杨天保仔细打量着苏定方,发现苏定方此时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满脸都是冻疮,手上也有厚厚的茧子,关键是他仿佛像一个老头,须发皆白。

    时间有限,来不及叙旧,他们一起走进军帐中。

    偌大的军帐中,各级将领林立,众将领鸦雀无声。

    大风猛烈地吹打着中军大帐。

    李靖瞥了一眼,不住摇晃的帐顶,继续翻看军情文牍。

    就这时,李绩和几名偏将,掀帘子走进大帐,一大股风雪,跟着涌进。

    李绩一边拍打清理着满头满身的雪花,一边感慨道:“雪真大,十步以外,就看不清人马了。这个鬼天气,根本拉不开弓。”

    李靖站起身来道:“有什么新消息么?”

    徐君卓上前行礼道:“启禀大将军,颉利还窝在白道没有走。”

    李靖“哦”了一声,眉毛一挑道:“突厥人的兵力部署如何?”

    徐君卓迟疑片刻道:“往颉利牙廷共两条路,由此直向西北的大路,有两万多突厥骑兵,巡曳把守……”

    李靖不满的道:“两万多?到底多多少?”

    徐君卓无奈道:“风雪实在太大,我们的斥候,又不能靠近,未能确实祥知……”

    李靖无奈地看看李绩道:“另外一条路呢?”

    徐君卓道:“另外一条是小路,可直插白道之北,只是需要穿越土默川之脊,人马本来便难以通行,现下大雪封山,走起来便更加困难了!”

    李靖沉默片刻道:“我们困难,突厥就不困难么?这条路既然在,我们便能过去。”

    李绩面露惊讶之色道:“大将军准备用兵?”

    李靖长叹一声,道:“我们拖不起呀!”

    李绩怔了一下,也皱起了眉头道:“十几万大军,每多停一日,便要消耗掉,二十万斤粮食。中原刚刚从几十年一遇的大饥荒中,喘过一口气来,皇上此番,是拿出了全天下的家底,供我们扫北之用……”

    李绩接道:“从去年十一月至今,这仗,打了将近三个月了,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确实不易!”

    李靖看着大帐门口,呼啸的北风在耳边肆虐,叹了口气道:“如今大雪封境,大军调度机动,极为不便,将士们冻伤的好多,再这么不死不活地拖下去,真要把全军的士气拖没了,到时候,就不是我们饶不饶颉利的事情了。”

    李绩苦笑一声:“要是那样的话,颉利若肯放我们平平安安,返回中原,你我便要叫一声侥幸了!”

    李靖凛然道:“我决定了,这个局面,不能再拖下去,我们须即刻发兵,直捣白道。”

    李绩和一众将领不约而同是我挺直了腰背。

    李靖环视众人道:“此事由我决断,令由我出,自然不要你们负责任,我是陛下任命的持节钺大总管,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李绩哈哈大笑起来道:“笑话,你李药师敢担责任,难道我,便是没有脊梁骨的软汉子么?既然你决定了,自然是我们两人一起下令,你若把我这个副帅撇在一旁,我可不依!”

    李靖笑道:“那好,还是老章程,你带主力,向大路佯攻,吸引颉利和突厥主力的注意力;我率一万精骑,带足二十天的口粮,由小路直插白道。”

    李绩摇头道:“不行,你是大军主帅,不能再涉险了!”

    李绩看着李靖道:“这一遭,咱们换一换,我率军奔袭,你来率主力,正面佯攻!

    李靖正要拒绝,李绩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道:“你今年已近花甲,我却刚刚,四十冒头,无论怎么说,奔袭这种苦差事,都应由我来才对!”

    李靖板起面孔道:“懋功,你不要再争了,冰天雪地,大军远袭,主帅不在军中,将士们,哪里来的士气?这是我的将令,不是和你商议!”

    李绩凝眉,却在没法再说什么。

    李道宗突然出声道:“大将军若远途奔袭,少不得粮秣支撑,我部右营齐装满员,可是为大将军支使!”

    杨天保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李靖倒也没有说什么,他的部曲确实减员严重。

    就在这时,李靖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上。

    此时,杨天保就是众将领中的一个异类。

    众将领多少都有些冻伤,然而杨天保不仅没有冻伤,反而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李道宗道:“杨思慎!”

    杨天保无奈的道:“末将在!”

    “随李大将军奔袭白道,尔部全部负责给养运输,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杨天保此时在心中非常亲切的问候李道宗全家女性朋友,关键是李靖这次打得非常漂亮,他可没有抓到颉利啊,跟着张宝相反而有机会,跟着李靖只能吃雪!

    李靖环视大帐内的众将,朗声说道:“诸位,此番,是天下太平的最后一战,如若不胜,我李靖,上辜圣上隆恩,朝廷厚望,下负苍生托付,将士期盼,自无面目再回中土。”

    一众将领纷纷起身,神色敬重的望着李靖。

    李靖接着道:“诸公用命,则此战便是我们,晋侯封公的最后指望;诸公懈怠,这冰天雪地,万里化外,便是我们的埋骨之所。”

    众将齐声喝道:“我等,愿效死命!”

    李靖拿着令箭,正准备颁布命令,杨天保急忙道:“大将军,末将有话说!”

    李靖一脸不善的盯着杨天保。

    杨天保此时不再藏私,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决定再送李靖一个礼物。

    杨天保毫不畏惧的道:“大将军,既然要走走羊道翻山越岭,途中定会有将士滑落山崖吧?”

    李靖点点头,当初为了出奇不意,李靖率领八千将士走的是阴山脊背,数千名唐军,牵着马,在风雪中艰难地,攀爬着陡峭的山坡。不时有马匹和士卒,惊叫着摔落山崖。

    李靖望着跌落山崖的将士,心如刀绞。

    杨天保笑道:“末将有办法防滑!请大将军稍等!”

    说着,杨天保走去帐外,看着薛仁贵道:“仁贵,把你的钉鞋脱下来!”

    薛仁贵的钉鞋,其实就像是后世的旱冰轮滑鞋,与靴子不是一体的,他捆绑着钉鞋解下来,递给杨天保。

    杨天保拿着钉鞋,再次走进中军大帐内,走到李靖身前,将这一双钉鞋递给李靖。

    这一双钉鞋非常简陋,就是用一块木板钉上一排排在三寸余长的铁钉,另外一块木板用铆钉铆在一起,穿的时候只需要将钉鞋系在靴子底上就可以了。

    苏定方望着这个钉鞋,脸色大变,他一把拽着杨天保的衣领道:“有这好东西,你怎么早不拿出来?”

    苏定方跟着李靖夜袭定襄,光穿阴山的时候就有一百二十五名将士跌落山崖,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

    杨天保甩开苏定方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刚刚弄出来的,右营将士运输辎重,为防止车辆流坡,将士们无处借力,末将这才发明出登山靴……”

    李靖叹了口气道:“行了,这都是命!”

    李靖转身望着杨天保道:“这种鞋子多久才能打造一双?”

    “很快,只要钉子够和木材足够,一刻钟就可以打造一双!”杨天保道:“右营打造了大约六千双,如果再调拨物资人工匠,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打造一万双!”

    李靖眼睛一亮道:“传令众将士歇息一个时辰,匠作营全力打造钉靴,务必保证全军将士,人人一双!”

    众将领轰然应诺。

    李靖转而望着记室参军道:“书记官,记录,飞骑尉、云州司兵参军、校检云州总管、大同道右营行军总管杨思慎,因功擢升三转军功!”

    杨天保愕然。

    就这个破东西抵三转军功,这唐朝的军功未免太容易了吧!

    其实,这也不全是因为杨天保的这个小发明,主要是累积了杨天保在云州之战的战绩,综合下来得到三转军功,原来杨天保已经是飞骑尉,现在则升为轻车都尉。

第一三零章生死攸关不胜则亡

    杨天保对于这个轻车都尉并没有什么感觉,并不怎么看重,唐代的勋官,相当于后世的军功。就算柱国,也只能相当一等军功。

    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不过,跟着李靖出发,总归是要吃苦头的。尽管杨天保给李靖麾下做了充分的准备,给他们准备了羊皮靴子、防滑鞋、还有手套。

    可是,无论穿多厚,零下二三十度的极寒天气下,人都会冻得麻木。

    对于杨天保这个从来没有受过冻的人来说,在野外行军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虽然杨天保所部叫苦不迭,可是李靖所部却感觉浑然如同天堂。

    由于雪橇的厢壁可以遮挡火光,而煤炭的火光又小,几乎没有烟气产生,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唐军将士都可以喝上热水,保存体温和体能。

    特别上羊皮手套,让唐军将士无论什么时候,不会因为手指冻僵,而丧失战斗力,最最让唐军将士意外的是防滑鞋。

    大唐白道大营出发,绕过啧口、沿着阴山山脊前进,居然没有发生一名士兵因为脚滑跌落山谷的情况。

    其实这更多亏了杨天保,他可是看过不少军旅题材的电视、电影,知道后世在军用物资里有一个东西叫做安全绳,在遇到陡峭路段的时候,会让尖兵开道,然后再用绳索联接起来,形成一道道安全绳,哪怕一时脚滑,也会被安全绳吊着,不至于丧命。

    尽管杨天保没有出什么面,李靖所部万余精锐对杨天保却非常佩服,在他们这些大头兵眼中,人家杨天保天生就是吃将军这碗饭的,随便拿出一个点子,就会让他们收益无穷。

    杨天保所部的雪橇尽管损坏不少,可是杨天保的座驾,却一直完好无损,遇到实在难以通过的路段,特鲁这个一心想成为杨天保部曲的降卒,根本不惧严寒,硬是用肩膀扛,用人拉、马拽,总之没有让杨天保的雪橇掉队。

    看着特鲁的耳朵和鼻子都冻得紫黑色,杨天保有些过意不意,他对特鲁道:“只要把本公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我就送给你们部落一万石粮食!”

    特鲁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对他而言一万石粮食,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在知道他们部落里五六百人可以敞开肚子吃上两年后,整个奥斯曼部落都沸腾了。

    他对杨天保的态度更加恭维,而且更加勤快。

    杨天保是真服了奥斯曼特鲁,这货穿的一层皮袄还露着窟窿,每天跟着杨天保,忙东忙西,他为了帮助杨天保寻找煤炭,会走很远的路,如果行军路上没有煤炭,他们五六百人,就负责把煤炭背回来。

    有的时候距离远,有的时候距离近,渐渐的特鲁等人变成了黑鬼,毕竟冬天想要洗澡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包括杨天保也不能经常洗澡。

    用红泥小火炉,烤着面饼,把面饼子烤得焦黄,这是难得的美味。

    只是,在杨天保准备食用的时候,恶客上门。

    李靖钻进杨天保温暖的雪橇里,不打招呼直接拿起来就啃,一个一斤重的面饼被李靖三下五除二的啃光,杨天保满腹牢骚,被李靖的呼噜声给打消得半点全无。

    杨天保是知道李靖的压力,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别看六路大军总管,北伐主帅,看似威风无限,可是来自朝廷、民间和全军将士的压力都集中在了李靖身上。

    更何况,李靖此时已经六十岁了,哪怕放在后世,六十岁已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叟了。

    李靖在雪橇上酣睡,杨天保无奈的走下雪橇,原本在雪原上行军,他的雪橇可以制造得更长,更大,更宽,舒适性颇佳,可是现在山脊行军,杨天保只能尽可能的削减雪橇的尺寸。

    此时杨天保的雪橇只有八尺宽,长约一丈八尺,李靖往雪橇里一躺,就没有杨天保什么事了。

    然而,李靖这个恶客霸占了杨天保的雪橇,他发现雪橇不仅暖和,而且轻便省力,即使李靖想身先士卒,苏定方等人也不敢。

    尊老爱幼是华夏民族的传统,作为全军的主心骨,杨天保根本就没有与李靖讨价还价的本钱。

    只能让委屈杨天保跟着辎重营士兵们一起徒步行军。

    直到现在,杨天保这才发现,外面是如此的冷,他已经穿了三层皮衣,依旧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尽管亲卫部曲用把水囊灌上热水,像热水袋一样保暖。

    可惜,如此寒冷的天气下,热水袋里热水,最多可以保持一刻钟就会变凉,半个时辰就可以把热水带冻成冰疙瘩。

    在数百里山路走下来,杨天保下定决心,爱谁谁,反正军功他也不指望着。

    因为他生得好,有个好爹,根本就不需要这么拼命,云州之行结束,他肯定可以混到四品官,到时候,李世民会随便在十六卫里给他找个位置,把让圈养起来。

    然而,跟着李靖是没有情面可以讲的,哪怕辎重兵也不能掉队。

    总之最大的好消息就是突厥人并没有在土默川上布置守军,唐军李靖所部距离漠北突厥牙帐的距离越来越近。

    ……

    突厥漠北牙廷,其实就是一处庞大的山谷中。

    山坳里,寒风呼啸着。躺在帐篷里的突厥士兵瑟瑟发抖,为了取暖,不少突厥士兵都是搂着战马、或者羊取暖。

    然而,面对无处不在的寒冷这样的办法依旧更加困难,突厥人的粮草在这个时候也耗得差不多了。

    一口大锅支了起来,热水烧滚了,一名头领拍打着粮食袋子,将一些粮食碎屑抖落在锅中。

    沸腾的水花中那几粒粮屑也随即不见了,周围无数突厥军士卒眼睁睁望着水花滚滚的大锅,喉咙不住耸动,吞咽着吐沫,一个个面黄肌瘦。

    一名头目感叹道:“大汗有令,先杀马充饥!”

    几个突厥军将一匹瘦弱的战马拉到了僻静处,一刀毙命,战马长嘶了一声,倒在血泊中。

    几个突厥军士面无表情将马肉剁碎,下在锅中。

    远处,一个突厥抱着一具马尸呜呜痛哭道:“那些年,那么难,咱们也没杀马……

    头目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汗都舍得,咱们又有甚么舍不得?”

    士兵大骂道:“这是我唯一的马了!”

    “到时候赔你三匹!”

    “怎么不杀你的马……”

    不等这名士兵说完,另外一名突厥士兵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道:“噤声……你不要命了,甚么事都敢胡说,你这是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懂不?”

    无论突厥多么困难,总不会缺少颉利可汗的食物,在他的王帐中,众突厥勋贵围着巨大的篝火,烤着数只肥美的绵羊,烤得焦黄的羊肉不时的滴下油脂,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声。

    颉利拿着刀子从羊腿上割下一块肉,也不管烫嘴不烫嘴,三两下吃进肚子里,他一边吃一边道:“真冷!”

    阿史那思摩突然道:“可汗,还山脊上那条走羊道,要不要分兵把守?”

    颉利不以为然笑道:“那条小路?你说山背上那条?如果六七月间,我还相信唐军能翻过来,现在他们只要敢死,不费咱们一刀一箭,一兵一卒,苍天会收了他们!”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道:“这倒也是,那条路只能走山羊,雪这么大,他们怎么过得来!”

    颉利可汗沉吟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盯住那个唐使。”

    阿史那思摩疑惑的道:“唐俭?”

    颉利点头道:“好生看住他,若是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通知我。”

    阿史那思摩不解的望着颉利道:“可汗的意思……”

    颉利可汗笑道:“唐俭若是有逃跑的迹象,那就说明唐军一定会来进攻。”

    阿史那思摩难以置信的道:“这么大的风雪……”

    颉利苦笑道:“就是因为天气恶劣,所以才要倍加小心。咱们突厥已经输不起了,再输了就无法翻身了!”

    阿史那思摩望着噼里啪啦打在帐篷上的雪粒子道:“都是这鬼天气!”

    “要不是这天气,要不是这白灾让咱们突厥牛羊大损,就算李靖老儿带十数万兵马,那又何惧之有,我大突厥控弦百万,堆也可以堆死他们!”

    颉利说得不错,东突厥的败亡,天气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连李靖也说,严寒和暴雪,胜过大唐十万雄兵。

    谁叫突厥人不会过日子呢,哪怕遇到风调雨顺,他们也不会积攒粮食,预备过冬的物资,不像唐朝,哪怕贞观元年关中大饥饿,贞观二年蝗灾,可是大唐因为太大,一个地方受灾,总有其他地方丰收。

    突厥也是一样,不过在突厥有的部落强大以后,就开始想挑战牙廷的权威。比如薛延陀和铁勒。

    如果薛延陀和铁勒两部南下,这场仗大唐能不能胜还会两说,只是非常可惜,至今薛延陀和铁勒共计十五万大军仍旧没有南下的迹象。

    颉利的眼皮突然跳动起来,他内心里隐隐不安,特别是帐外的寒风呼啸,他总感觉隐隐不妙。

    “不对劲!”

    颉利突然脑袋中冒出一个念头。

    阿史那思摩不解的望着颉利可汗道:“怎么回事?”

    颉利道:“你说,这个唐使会不会是死士?”

    “死士?”

    阿史那思摩狐疑的道:“应该不会吧,唐使好像是一个大官,相当于咱们的叶护可汗,这样的贵族比猴都精,比麋鹿还胆小,他们不会当死士的!”

    颉利摇摇头道:“那是你不了解唐人,当年长孙晟就是贵族,还不是一样……”

    想到这里,颉利脸色陡然巨变:“来人,快把唐使抓起来!”

第一三一章颉利又跑了

    翻越阴山脊背之后,唐军行军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当然最重要的是辎重和给养耗费得太厉害了,原本携带一万三千余石粮食,大量的草料,几乎耗费一空。

    没有了负担,轻装前行,速度自然会快。

    漠北的草原,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去看,冰雪覆盖的大地,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容易患上雪盲症。

    李靖发现杨天保似乎懂很多东西,他的履历非常清楚,原本被苏凤抚养,随着苏凤河南地生活,根本就没有去过草原,更没有去过漠北,然而杨天保似乎对漠北非常熟悉,特别是将士在雪地里赶路,容易患上雪盲症。

    这样对战斗力削弱非常厉害,可是杨天保却用黑色的纱巾蒙面,这样以来,既可以让将士们免受如同刀子一样寒风,又可以减少雪地对眼睛的侵害。

    寒冷的天气里行军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有帐篷跟没有一样,点着了火炉,帐篷里依旧呵气成冰,火苗子窜起来两尺高,依旧感受不到多少暖意。

    然而,杨天保却让人用铁锨,敲碎冻硬的冰雪,然后把积雪收集起来,用铁锨拍实,筑成一座座雪窝子,这样以来,雪窝子里烧上火炉。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天保让人把帐篷裁剪开来,用牛皮缝制成单兵睡袋,这样以来,反而更容易取暖。

    在人们的理解中,这样以来,雪窝子肯定会融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样的雪屋非常但没有融化,反而更加坚固,一只出来觅食的雪狼,踩在雪房顶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我们的保暖之物是否还充足?”

    李靖看着雪屋子里光线很好,而且温暖如春,身披着羊皮袄,会感觉有一股莫名的燥热,人只要出汗,那身上的味道就没有办法闻了。

    出乎意料,非战斗减员只有十数人,这个结果超出了李靖的想象。

    “永远无法说充足!”杨天保苦笑道:“将士们的睡袋已经抵御不了这样的严寒,就算再给他们披上三张羊皮,依旧感觉不到暖意,这样的季节作战,本身就是强人所难!”

    “比我预料的要好,我以为冰雪会冻伤上千名将士!”李靖笑了笑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要太乐观,只能硬扛!”杨天保笑了笑道:“如果再变天,减员会很严重!”

    ……

    第一次掉进坑里,是因为大意。

    第二次掉进坑里,那就不是不长记性。

    颉利可汗不允许自己在同样的方式跌倒两次,所以他命令部队加强防御,避免再出现被李靖奇袭的事情。

    想法当然是非常美妙的,只是太过可惜,现实非常骨感。

    突厥人匮乏的物资,让他们没有办法像唐军将士一样,人人都有牛皮睡袋,里面再塞上长毛羊皮,虽然在睡觉的时候,依旧会寒冷,至少可以在接受的范围内,并没有发现将士躺下来休息,就会一睡不醒的情况。

    可是突厥人却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泥土被冻的硬邦邦的快赶上钢铁了,想要挖一个地窝子暂时躲避寒潮都不可能。那种牛皮帐篷里,突厥将士呼吸的热气,会变成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至少在帐篷里的温度也在零下,负责担任警戒任务的突厥将士,一夜之间就会回到天神的怀抱。

    一支、两支担任警戒任务的突厥将士被冻成冰疙瘩,颉利可汗的命令就没有人去执行了。

    李靖率领大军抵达漠北突厥牙廷的时候,被眼前的庞大联营惊呆了。

    就在这时,苏定方带回几名突厥贵族。

    李靖望着苏定方道:“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苏定方苦笑道:“颉利的牙帐距离这里还有十五六里,你看,突厥人的大帐联着小帐,每一座帐篷都是由两顶帐篷叠在一起支起来的,而每十顶帐篷都是紧密相连的,门对门,再用刀子割开背面与另外一顶帐篷相连。每一组帐篷的入口处都点着火炉,浓烟滚滚把一一相连的帐篷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烟囱。虽然寒冷依旧,不过却可以忍受,他们的帐篷太密,咱们绕不过去!”

    李靖几乎没有思考,直接道:“命令辎重营,把所有的粮食分放下去,每一匹战马喂上一斗细粮!一线平推,直取牙廷!”

    战斗在凌晨的时候开始,这不是夜袭,被寒潮冻实的帐篷根本点不着,同样坚硬如铁,用战马撞上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唯一的优势就是突厥人几乎没有抵达,他们的神情非常麻木,看着唐军将士从风雪中出现,他们既没有放箭,也没有举刀,反而坦然相对,仿佛已经任命了。

    这样的日子,他们每一分钟都在煎熬,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御寒的衣物,也没有明确的目标。

    “扑通!”

    被唐军骑兵砍倒的突厥士兵,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一脸解脱的神情。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就连李靖也感觉有些不妙。

    可是,他们也没有退路,粮食已经消耗殆尽,唐军与突厥的境遇都是一样的,不是胜利,就是死亡。

    唐骑毫无掩饰的一线平推,就连杨天保所部也加入了战斗,在他的左边是单道真,右边是薛仁贵,六千云州民壮逞锋矢阵行前进。

    杨天保没有直接战斗,他只是在后面补刀。

    李靖精锐大军并没有点燃的突厥帐篷,在杨天保手中反而不是问题,他让人冲进帐篷,直接点燃内帐,内帐的牛皮容易点燃,上面还带着防雨的油脂,就这样里面的帐篷燃烧起来,外面的帐篷自然也会点燃。

    火势越来越大,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原本沉寂的突厥联营,在这一刻终于活了过来。

    不过,李靖所部距离突厥的牙廷已经很近了。

    唐俭被外面,震天的人喊马嘶给惊醒,裹上裘皮,走到帐篷门口眺望道:“出了什么事?”在门口张望的侍从一脸茫然,他摇摇头道:“不知道,好像是咱们的人马。”

    唐俭目瞪口呆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颉利不是派了几万大军,镇守大道么?”

    侍从兴奋地摇头道:“唐公,咱们要不要点火,提醒咱们的人马,别误伤自家人。”

    唐俭给了侍从一巴掌。他怒道:“滚!”

    侍从一脸委屈的捂着脸道:“赶紧先躲起来,你想被突厥人砍成肉泥么?”

    在突厥牙廷燃烧起大火的时候,浓烟提醒了位于白道的李绩,李绩和李道宗等唐军主力军队也快速离开大营,朝着东突厥牙帐进发。

    战斗经过两个时辰左右的搏杀,缓缓停止。

    李靖和李绩、李道宗三路大军终于在突厥颉利的牙帐会师,出乎李靖的意料,颉利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李靖有些神情萧瑟,功亏一篑的结果,他无法接受,就算想追击,唐军也尽力了,后方无法再向李靖所部运输辎重,粮秣。

    而逃出升天的颉利,会逃向漠北深处更远的地方,他们可能会向当初的匈奴一样,用上十年或者二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再次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

    李绩拍拍李靖的肩膀道:“不要灰心,或许颉利已经去了!”

    李靖苦笑道:“命令全军将士,继续寻找颉利的下落!”

    唐军士卒将一名突厥长老带过来。

    唐俭看了看,摇摇头。

    李靖黑着脸,一语不发。

    唐军士卒又带进一名突厥长老。

    唐俭又摇摇头。

    李绩望着唐俭问道:“唐公,你问问,看看他们谁知道颉利的下落。”

    唐俭转身面对突厥长老们,用突厥语道:“你们谁知道颉利的下落?”

    突厥长老们纷纷摇头,其中一名突厥勋贵道:“他一直跟阿史那思摩在一起。”

    唐俭又道:“你们谁看见阿史那思摩了?”

    突厥长老道:“他好像受伤被抓住了。”

    唐俭转身向李靖道:“大将军,我们去看看那些受伤的突厥将领,阿史那思摩在里面,他知道颉利的下落。”

    只是突厥人也有骨气的,比如阿史那思摩,无论唐军士兵如何拷打,他都一言不发,他是会说唐言,反而用戏弄的眼光望着李靖:“想抓颉利可汗,做梦吧!”

    徐君卓筋疲力尽地走进大帐。

    正和衣靠在火炉旁打盹的李绩,突然醒来道:“抓住颉利没有?

    徐君卓摇摇头道:“末将顺着道路,追下去三百多里,一个人影都没看见,风雪太大,离远了,什么也看不清。”

    李绩皱起眉头,猛地站起身道:“不行,咱们必须抓住颉利,等风雪停了,再派人出去搜捕。”

    在一旁和衣睡着的李靖忽然睁开眼睛,断绝拒绝道:“不行,大军明日,必须撤军。”

    李绩急道:“药师……”

    李靖坐起身来,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懋功,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何尝不想生擒颉利,但大军已在定襄,白道滞留了二十天,周围能清理的突厥部落,都已经收拢完毕,粮秣积储,所剩无几,不能再停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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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文治天下,虚心纳谏,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国泰民安。渭水之耻如鲠在喉,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威加四边。仗义每多屠狗辈,位卑也能擎天!太师,辅弼国君,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治国兴邦。这是一个草根到太子太师的传奇故事,小人物的逆袭。书群:617604339盛唐太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太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太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