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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处凭阑     篡臣txt下载     篡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接舷

    林凡初出茅庐,自然不会指望一下子就击溃这些水匪。但是见到这些水匪训练有素、号令严明,他的脸色还是凝重了下来。

    “床弩手,现在瞄准刚才发号施令的那艘船,放!”林凡朝床弩那边命令道。

    早已等候多时的床弩手闻言立即动手,船上众人才只是听闻弓弦振动之声,就见到数支巨大的弩箭疾闪而去,尽皆命中敌船。

    床弩劲力之大绝非人力可及,可以看到有支弩箭连续穿透数名匪徒,如同糖葫芦一般连人带箭落入江中,瞬间毙命。

    有的弩箭甚至从船头射入,再从船尾而出,将船体刺了个通透。

    军士们见到床弩发威,重创敌军,一阵欢呼,军心大振。

    匪首不注意之下,吃了亏也指挥着自己的座船向后退去,尽量避开床弩的射程,并以令旗命令其余匪船加入靠近官船。

    林凡一面命令水师士兵们重新装填弩箭,死死盯着那艘向后退去的敌船,一面苦思破敌之策。

    床弩虽然暂时失去了作用,战斗的残酷却有增无减。

    双方箭雨如飞,箭矢你来我往,不时的有士兵或者水匪中箭哀嚎倒地。

    不过水匪人数虽多,但并不是每人都配备有弓箭,其余人除了呐喊助威之外就只能四处躲避。而江南道官军是出了名的富裕,所以一时间贼兵们反而吃了亏,被官军压制。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敌军靠的越来越近,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眼看敌船近在咫尺,马上就要短兵相接,水师军心再次发生了浮动,引起了一片骚乱,甚至有人想要跳船逃命。

    “慌什么,不要乱!江水这么冷,下去都得死,都给我回去!”林凡大声吼道,一剑将一名意图跳江逃跑的士兵砍翻,这才暂时震慑住了慌乱的众人。

    就因为耽误了这片刻时间,敌船就已经靠近到了数丈之内!

    林凡环视了一下四周形式,目测距离,命令道:“左舷,放拍板!”

    “轰”的一声巨响,左舷两根拍板应声而落。拍杆前端所带的巨石重重砸在了左侧一艘敌船上,将敌船拦腰斩断,在江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几名来不及躲避的水匪被拍杆当场砸死,其余匪众也都好不到哪去,纷纷坠落入水,在冰冷的江水中苦苦挣扎。

    战船上的士兵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持弩一阵弩箭乱射,将落水众匪一一击杀在江水中。

    林凡故技重施,战船上其余方向的拍杆也都先后被放下。

    但是水匪们也有了防备,只又击沉了后侧的一艘敌船,其余右侧和前方两艘只是受了一些损伤,逃过一劫。

    前方的贼船受伤最终,舵手已不能操控方向,在江心打着圈。

    这时候,林凡看着前方那艘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渔船,轻轻吐了一口浊气。他脸色平静道:“给我撞沉它!”

    水师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不定,不知道是否该听从命令。

    一个队正模样打扮的人大着胆子上前说道:“小林大人,如果就这样撞过去,不止敌船会沉,恐怕咱们的船也会受到不轻损伤,难以继续前进。大人,真的要撞吗?”

    林凡脸色阴沉的盯着他,沉声道:“我再说一次,撞沉它!”

    听着林凡话中毫不掩饰的寒意,那名队长全身一颤,俯身行礼大声答到:“是!”

    林凡的命令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底舱浆手们奋力划桨,战船直直的向着前方渔船撞去。

    渔船上的水匪们大惊失色,也不顾江水冰冷,一个个吓得大喊大叫,争先恐后的跳水求生。

    同样是“轰”得

    一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振动,战船与渔船撞了个结结实实。

    战船犹如碰到遇到悬崖的脱缰野马一样,猛然停在原地。

    纵然已经有了防备,巨大的惯性仍然使得船上的众人东倒西歪,狼狈不堪,甚至连林凡都几乎咱站立不住。

    至于渔船,则更是直接四分五裂了,变成了一块块漂浮在江面上的破烂木板。偶有一两个抱着木板得以幸存的水匪呻吟出声,但也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只是这样虽然撞沉了前方的敌船,但是战船也因为剧烈的撞击暂时失去了动力,静静的停在江心。

    林凡让水师军士和底舱的浆手们都来到甲板上,向着众人说道:“诸位将士,你们也都看到了,群匪来势汹汹,他们既然有胆子进攻朝廷战船,绝非一般匪徒。”

    “他们为了不留把柄,也必定会不留活口,如今咱们已经苦战了大半日了,想必江南道水师大营已经接到了消息,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只要援兵一到,水匪自然土崩瓦解!”

    “现在,咱们若是抵抗下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放下武器求饶,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各位,我林凡向大家保证,只要此次能够击退水匪,我林家必有重谢,若是有在战斗中伤亡的兄弟,除了朝廷应有的抚恤之外,也可按月上我林家领取钱粮!

    至于各位浆手兄弟,此战过后,我父亲定然会上书朝廷,免了大家刺配奴军之苦,调入水师其它各营,还望各位奋勇当先,手刃贼寇!”林凡说完,命人将舱内备用的兵器分发给每一个人。

    众人得到许诺,士气为之一振。尤其是浆手们,更是神情激动,在舱底过惯了暗无天日的日子,能否重见天日就在今天。

    再说回水匪们这边,众匪看到战船再也不能动弹,全部都欢呼雀跃起来。

    这在水匪们看来,如今的林凡等人宛如一只被拔去爪牙的老虎,再也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了。

    他们划动渔船,死死的将战船围在核心,一个个大声狞笑着,伸手从腰间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用来攀爬官船的飞爪,抛到船上,准备攀越而上。

    到此时,白刃搏杀的接舷战再也不可避免。

    林凡大声吼道,“所有人听好了,拿好你们的武器,杀!”

    话音刚落,就率先一剑,劈在一名刚刚攀爬上来,才露出半个脑袋水匪的脑门上。水匪吃痛,再也握不住绳索,一下子就跌入江中。

    其他人见到林凡大发神威,也都先将胆怯给抛到了脑后,迎上前来与众匪拼杀了起来。

    其实,经过大半天的激战,水匪折损远多于官军,到如今还能有战力攀爬而上的最多也就只剩余二百余人。

    而战船这边,水师加上浆手,有一战之力的也还有将近一百五十人,人数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只是江南道久未经战事,突然之间遇敌,人们全无准备。军士们又在一开始就被耀武扬威的众匪给震慑住了气魄,士气低落,这才显得处处受制。

    辛亏有林凡临危不乱,指挥反击,才能坚持到现在。如若不然,现在如今这些人早就已经被扔进江里喂鱼了。

    但是水师们毕竟久经训练,只要当官的不怕死,指挥不乱,战力还是有的,不会一触即溃!

    刚一接战,官兵们就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弱于人,看似彪悍的水匪也不过如此。

    又看到林凡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已经将数人斩于剑下,当即士气高涨,跟随在林凡身后,同样悍不畏死的与众匪搏杀起来。

    林凡扔掉了手中早已经缺刃的配剑,从一军士手中接过一杆长枪,猛然间向前刺出,将身前水匪从前胸到后背给刺了个通透。

    拔出长枪,林凡将这名水匪的尸身扔到一边。

    他看向了一名正在与官军拼杀的悍匪,只见这人满脸胡须,面相凶恶,端的是凶人之相。此人手拿一炳铜环大刀,舞的是虎虎生风,滴水不漏。

    在他的脚下,已经倒下了数名军士,如今被十数人围在当心,却仍然奈何他不得。

    林凡一路向前杀入阵中,直冲此人而来,途中又顺便击毙了两名水匪。

    他挥手让众人退开,让出场地;单手持枪,枪尖直指此人,挑衅的意味不言自明!这凶恶汉子桀桀怪笑道:“嘿嘿,是你小子,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了!你小子功夫不错啊,这么多兄弟都折在了你手上!既然你不开眼的找上老子,那就让老子就送你归西吧!”

    林凡也不答话,跨步上前,挺枪便刺。这人桀桀一笑,挥刀迎上。

    两人错身而过,林凡的长枪被他向上一刀给磕开。

    而这凶恶汉子在磕开长枪以后,并不收手,手中大刀顺势而下,势大力沉,想要把林凡给一劈两半。林凡气力不如此人,不能硬撼,于是他右脚后撤,侧身闪过。

    转眼间,两人已经交换了位置,凶恶汉子笑道:“好小子,有两下子,再来!”

    林凡活动了一下被震得有些发麻的双手,在心底里也觉得有些棘手。

    此人果然是一个难得一见的高手,力道雄浑,刀法精湛,若单存的以气力来说,远在自己之上。

    林凡轻声道:“你是军伍出身吧?我看你刀法套路虽然简单,但却招招致命,一看就是苦练多年的行伍之人才能修习出来的。”

    凶恶汉子哈哈大笑,抬刀前指,“哈哈!你若是真想知道?那就等你死了去问阎王爷吧!”

    林凡知其不会说,也并不追问,他持枪而行,两人再次交手。

    他们一人身形灵巧,将一条长枪挥舞的如同蛟龙翻飞,神出鬼没;一人身如磐石,铜环大刀使得密不透风,稳如泰山。

    两人相交十数招,一时间相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这时候,同样手持长枪的安宁杀到跟前,有些担忧的高呼道:“少爷,我来了,你没事吧?”

    说完,便向着凶恶汉子的背后杀去。

    凶恶汉子这时终于变了脸色,一个高手就已经难以招架,这又来一个,自己绝非对手。

    他激将到:“以多打少,非好汉所为,尔等就算能胜,岂非胜之不武?”

    这里乃是生死攸关的战场杀伐,而并非是校场比武,林凡自然也不会拘泥于是否公平较量。

    他也不答话,与安宁合力,共战此人。

    汉子知不能胜,便想逃走。但是到了这时候面对两人围攻,再想要抽身离开,就已经是来不及了。

    林凡与安宁两人将其死死困住,任凭他武功再高,却也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只能左支右绌,难以维持。

    又过了十数招,凶恶汉子气喘吁吁,实在难以招架,终于在防守上出了纰漏,被安宁看准空子,一枪刺在此人腰侧,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此人吃痛,下意识的想要去看一眼伤口,凶恶汉子一低头,就发觉不妙,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想要重新建立防守,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林凡已经瞅准机会,趁着他中门大开的瞬间挺枪而出,直接刺入其喉部,一下子就将他的喉骨给击个粉碎,枪尖直接从后颈露了出来!

    凶恶汉子失去全身力气,大刀掉落在地,捂着喉咙向后倒去,呜呜着这说不出话来。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两人,片刻以后,眼中光芒缓缓散去,死不瞑目!

第十六章:脱险

    此人死就死了,林凡现在可没空搭理他是不是死不瞑目。

    战事紧急,在林凡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不过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又重新加入到新的战场中去了。

    林凡一边出手将一人挑于枪下,一边向身侧的安宁问道:“我爹娘他们没事吧!”

    安宁说道“老爷和夫人都没事,两位堂少爷和我爹护着他们退到船舱内去了。还有王虎大哥领着跟着咱们一起出来的护卫都在舱门守着呢,少爷您就放心吧!”

    两人说着话,手中也并不停歇,一刻不停的向着前舱杀去。

    虽然官船上的水师将士们作战勇敢,但众匪也同样悍勇,不可小觑。

    经过近一天的鏖战,此时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睛。

    官军人数上毕竟属于劣势,只能且战且退,渐渐的被压制到了舱门附近,依托舱门防守。

    水匪一次次的冲压上来,又一次次的被打退,循环往复。

    在又一次打退了水匪的进攻之后,众军早已劳累不堪。有的人一口气刚一松懈,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站不起来。林凡也以枪杵地,后背靠在船舱上气喘吁吁,双臂酸软无力。

    这时安宁提议说道:“少爷,在外面伤亡太大了,绝非长久之计。不如咱们退进舱门,依靠船舱过道,层层固守,消耗来犯之敌。顺便拖延时间,以待援军!”

    林凡皱了皱眉头,说道“那样不行,可以把伤员都送进去,其他人都只能守在舱门外侧,这样就算发生了什么状况也都可以及时补救。”

    “如果咱们全都退守到里面,防守固然容易,但是舱门若是被他们占了,就这么窄的地方,咱们再想杀出来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到时候咱们可就真成了笼中困兽,如果他们在门口一守,在船舱外面放火,用火攻的话,咱们应该怎么办?”

    说完,林凡抬头望了望天空,看着天边的残阳西垂,晚霞绚烂。寒风拂面,夜幕将至!

    他忽然大笑道:“各位兄弟,咱们已经坚持了整整一天了,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是不要放弃,大家要知道这些匪寇比咱们还要累,伤亡也更大。相信我,只要咱们再守一会儿,援军马上就到!”

    经过一天的搏杀,水师士兵们在这时候已经几乎是个个带伤,如今还能动弹的也就剩下了三十来号人。

    众人听到林凡的话,勉强打起精神来,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战。

    大家不过才歇息了盏茶时间,水匪们又一次围了上来。

    双方再次混战在了一起,你来我往,舍命厮杀不时的有人丧命倒地。

    残肢断臂在船舱前面的甲板上铺满了厚厚一层,鲜血在甲板上淤积,湿滑无比,以至于敌我双方都寸步难行。

    苦战!

    官军被逼的步步后退,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去。就算是还活下来的,也全都力尽气竭,又被人围攻,早已经近乎绝望了。

    大家之所以还能不倒,全靠那最后一股活下去的念力支撑。

    随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减少,林凡的嘴角也不免有些苦涩。这些刚才还在谈笑风生,活生生的人,现在就都倒在了甲板上上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为了鼓舞士

    气,林凡往往冲杀在前,一战下来,他虽然受伤不重,但一点点积累的伤势也耗尽了他的气力,使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见到林凡力竭,越来越多的贼人围了上来,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林凡。

    眼见再无回天之力,林凡苦笑,微颤的双手握紧长枪,此时再无他法。

    唯有:死战!

    林凡已萌发死志,决意求死。

    突然,外围的水匪纷纷中箭倒地,这让幸存的水师官兵们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就有眼尖的突然发现,大吼道:“敌船退了,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其他人闻言,连忙抬头望去,果然见到为首的敌船快速远去。

    几艘朝廷战船已经来到近前,分出两艘前去追击敌船,剩下的全都围了上来。

    水师船上弩箭连射,刚才被弩箭射杀的水匪就是他们所为。

    存活下来的官兵们近乎喜极而泣,仿佛凭空又生出了一股气力,纷纷高呼着“援军来了”与水匪厮杀在一起。

    而船上余下的水匪们一下子就乱了阵脚,看着远去的首领,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人心大乱。

    战力此消彼长之下,贼人虽然还没有人放下武器投降,但都已经丧失了斗志。现在只不过是困兽之斗,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了。

    战斗停息那一刻,恰逢日落!

    太阳最后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道金边。已经被鲜血染成猩红色的江水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四分五裂的船只残骸漂浮在江面上,四散在周围。

    一些残破到认不出来的尸体随着江水东流,只剩下这艘千疮百孔的战船见证者数百条人命的陨落,宛如一片人间地狱景象。

    林凡身上的白袍早已经变成鲜红色,沐浴在金光下,他无言的站在甲板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林汝贤来到他身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以后,林汝贤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怎么,你是于心不忍了,还是害怕了?”

    林凡闻言回过神来,慢慢说道:“都不是!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容不得半点恻隐之心。只是,我在想,短短一天时间,几百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人命竟然脆弱如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不用再担惊受怕,才能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呢?”

    “凡儿,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林汝贤上前轻轻拍了拍林凡的肩膀,郑重的说安慰道。

    林凡点点头,收起纷乱的思绪,开始着手处理眼下的事。

    这时候,一名参将模样的水师将领快步走上前来,急忙向林汝贤单膝下跪行礼道:“下官江南道水师第三营参将周平川参见林大人,下官救援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林汝贤伸出双手托住周平川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亲切笑道:“哈哈,周将军快快请起,要不是将军来的及时,我恐怕已遭到匪人的毒手,哪里还有的命在,说起来还是我应该感谢将军救命之恩才是啊!”

    周平川连忙道:“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启禀大人,如今除了驾船逃跑的贼人之外,其余众匪已全部伏诛。如今天色已晚

    ,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是否需要返回江州,明日再行赶路!还请大人示下!”

    林汝贤闻言有一些意外,随即恢复如常,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颔首微笑:“有劳周将军了,周将军杀敌有功,我当然上奏朝廷,按功行赏。至于安排,我今日既然已经从江州出来了,断无返回之理,还是有劳将军护送我们到对岸蕲州渡口,将军再率军返航如何?”

    周平川唱喏行礼,钦佩道:“大人气魄,下官自愧不如!护卫大人周全,乃下官分内之责,下官敢不竭尽全力!”

    林汝贤才是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事,周平川虽是领兵之将,但也只能听命行事。

    船队重新整队出发,再次驶向北岸,待到临近北岸渡口,天色已经大暗。

    林汝贤遇袭之事已经传到了江北,这时的蕲州渡口之上戒备森严,火把林立,恍若白昼。

    其实江北的新蔡县令得到林汝贤遇袭的消息当真是吓得魂飞天外,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今得知林汝贤脱险,才算是把心又给放回去,害怕再次出现意外,亲自率领境内所有驻军前来迎接。

    林凡在船上见到一名着绿色七品官服官员,急切的在码头上不停来回踱步。

    这命官员不住的摇头叹气,身后还跟着几名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不时劝说,看样子应该是县衙的幕僚。

    大船靠岸,林汝贤率先下船,林凡紧随其后。

    新蔡县令见到林汝贤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前来,语气惶恐:“林大人受惊了,得知大人遇险,下官心急如焚。万幸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事!”

    “承蒙挂怀,本官无事,贵县不必如此!”林汝贤平静说道。

    林汝贤没有急着与新蔡县令攀谈,而是和林凡一起先去安排处理关于救治和抚恤伤亡士兵之事。

    他向军士们保证,之前林凡给大家的许诺定然说道做到。

    由于最开始的那名战船战将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这一切都由周平川作保,抚恤银子也都由他来从林家集中领取,再发放给大家。

    众军士中有受了伤残不能从军者,若不愿意要银子的话,也可以去林家谋一份差事。

    安排好这些事情以后,周平川施礼向林汝贤告别,带队返航。

    新蔡县令谄媚说道:“久闻大人仁义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下官钦佩!”

    林汝贤有些疲累,揉了揉眉心,道:“贵县谬赞了!本官乏了,可否去驿馆歇息?”

    新蔡县令拍了拍脑袋,慌忙道:“都怪下官疏忽了,我这就安排马车,护送大人夫人去驿馆!”

    不一会儿,马车准备好了,林汝贤和顾氏登上马车,向着驿馆而行。

    林凡向县里要了几匹马,和安宁王虎带领着驻军护卫在马车周围。

    为了林汝贤的下榻,驿馆早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连只苍蝇也难以飞进来。

    到了驿馆以后,林汝贤挥手让林凡等人清理伤口,回去休息。

    这一日以来,夫人顾氏也跟着担惊受怕,林汝贤安慰着夫人睡去。

    自己则在书桌点了一盏灯,看着跳跃的灯光,安静无言。

第十七章:离别

    驿站之内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间,犹豫了半晌,林凡还是敲响了林汝贤的房门。

    “是凡儿吗?你进来吧!”林汝贤轻声说道。

    林凡依言轻轻推门而入,看着容颜有些憔悴的父亲,心里有些难受。

    但他仍然是佯装镇定道:“父亲,这么早您怎么就起来了?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林汝贤笑了笑,“呵呵,我睡不着!你娘昨天受了点惊吓,现在还睡着。咱们就不要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林凡抬头看了看林汝贤,欲言又止。

    林汝贤呵然一笑,“你是有话要说?怎么,对我你还藏着掖着?”

    林凡不好意思的说道:“孩儿不敢,我这次来找您,只是因为我觉得昨天的事情实在有些蹊跷!”

    林汝贤哦了一声,看着他,“怎么个蹊跷法,你说来听听!”

    林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说道:“父亲,如今江州的局势咱们都清楚,江面上虽然偶而有小股水匪为祸,可是却从来未曾听说过有三百人以上的贼寇在此出没,否则咱们的防备断然不会如此松懈!”

    “况且昨天那些水匪,纪律严明、进退有度。就是寻常官军,也未必有这般战力。”

    “在昨日交手时,我还发现匪徒们的招式路数也大多都是来自军伍战法。就算是匪首深谙兵法,熟于操练,如此战力,更绝非是一天两天就能操练出来的。由此可见,这些绝不是普通的水匪!更像是……更像是……!”

    林凡心虚的看了看林汝贤,见他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方才放心的继续说道:“更像是官军所为!”

    “而且,咱们在江面上守了整整一天,按说援军早该到了才是。可江南道水师大营不仅毫无动静,就连到最后等到援兵赶至,余下的几十名匪徒,竟然被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来。这一切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林汝贤安静的听完他讲完,然后才平静道:“说完了?”

    他笑道:“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而且你想的没错。朝廷里确实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到达京城,那些水匪也是官军假扮的,江南道水师大营里应该也有他们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这些人应该都是你先生在朝中的对头吧!”

    林凡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是有些吃惊,“难道就连那个周平川也是他们的人,那他为什么要救我们?”

    “那倒不至于,怎么说人家也算救了咱们,如果说他也是那些人之一,就没必要来发兵来救了。我想周平川应该是怕惹上麻烦,不想搅入这是非之中,所以才下了杀手。只有不留下活口,他才可以安然的置身事外,免得以后被人清算。”林汝贤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事实上也就是如此!事发当天,是另一名水师参将杨春荣轮值,负责大营防务。

    江心激战之时,江边巡视士兵便发现了异常,上报到营帐,却被他给压了下来。

    多亏后来属于周平川麾下的一个人多长了一个心眼,见情况不对,将此事报给了他。

    事涉朝廷大员的生死,周平川不敢怠慢,急忙忙找到水师统领详细禀报。

    水师统领得知消息吃了一惊,这才急忙命周平川率军增援。如果那是若是再多耽误上半个时辰,恐怕就真的为时已晚。

    “既然父亲您此次入京风险重重,您又何必以身犯险呢?”林凡不无担忧的说道。

    林汝贤反而淡然:“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既然他们第一次没成功,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沿途各级官员职责在身,没有一个会希望我死在他们的辖区,定然会加强守备。而且此事定然会惊动朝廷,哪怕是为了自保,那些人也不敢再有其它的动作。”

    “可万一他们铤而走险呢?”林凡仍是担忧。

    林汝贤嗤然一笑,“哈哈,那我就更要去了。若是能够引蛇出洞,我以身作饵又有何不可?”

    “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没有那个胆子!而且,就算他们真的出手了,我也有应对之策!至于是什么,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我是不会拿你娘的性命来冒险的就行了!”

    林凡闻言,有些放下心来。不过他却没有发现,林汝贤眼神中悄然闪过一丝忧虑!

    见林汝贤心意已决,林凡也不好再劝,只好说道:“那父亲您保重,照顾好我娘,也……也别忘了照顾好自己!”

    说起顾氏,林汝贤心头闪过一缕柔情,点头答应。

    然后他用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林凡,突然叹息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林凡身形一震,只得回答:“是,孩儿此来除了为了这件事,还有就是前来辞行的!”

    “我打算一会儿就带着安宁还有王虎前去安州。既然我娘还未醒,我就不打扰她了!您替我转告她一声就行。孩儿这就告辞了!”

    林汝贤嗯了一声,眼里泛起晶莹,声音也缓和下来。

    “嗯,我知道你不想活在我的羽翼下,想靠自己的本事打拼。这样也有好处,林氏势力虽大,可你若借林家之势,以后在官场上也会处处被人防备,反倒对你升迁不利。还不如林氏势力在暗处助你,便于你行事!”

    “而且就此分开要好,这样你们也会安全一点。不过以后在外面,我和你娘都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凡哽咽,他跪下来,以头触地,“孩儿知道了!”

    林汝贤笑道:“傻孩子,不必如此。快起来,忙你的去吧!”

    “是,父亲。孩儿告退!”林凡擦干眼泪,起身离去。

    林汝贤坐在椅子上并未起身,但他的眼神一直随着林凡走远,等到林凡离开视线,他才向着身后的屏风柔情说道:“出来吧,儿子已经走了!”

    只见顾氏的身影从屏风后面慢慢显现出来,此时的她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无语凝噎,显得分外无助。

    因为她知道,自今日起,母子相别离,天涯各一方!就连是否能再次相见,犹是未知之事。

    林汝贤满怀歉疚的看着她,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怜惜的将她揽在怀里,夫妻二人,良久无言。

    又一日,等顾氏调理好身体,林汝贤夫妇也继续动身,前往京城。

    与此同时,在林汝贤还在赴京路上,他遇袭的奏报就已经快马加鞭的传往了京城,一时间震惊朝野。

    光天化日之下无视朝廷法度,叛乱造反,意欲杀害朝廷命官。这是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当今陛下看到奏报,龙颜大怒,气的直接把奏报扔在了青衣卫指挥使的脸上,传旨青衣卫彻查此事。

    青衣卫出动,闹得鸡飞狗跳

    ,使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一个多月以后,调查结果出来了,官府张榜公布于世。

    榜上说这些水匪原是淮南道蕲州卫水师营的士兵,因不满上司克扣粮饷,遂在本营参将的带领下扮作水匪,劫掠过往客商。

    除此以外,还以重金勾结江南道水师参将杨春荣,利欲熏心之下,江南道水师对他们的行径坐视不理,使得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这次袭杀林汝贤,也是注意到官船上有大人物,认为有利可图,这才打起了官船的注意。

    最终处理结果,蕲州卫指挥使朱洪因贪污渎职被革职下狱,永不叙用;江南道水师参将杨春荣被就地正法。

    而逃离的几十名水匪也被发现于蕲州的一座山谷之中,大军团团围剿之下,包括那名参将在内,无一漏网,全部被歼灭。

    这一事件至此,算是告一段落,至于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言归正传。

    话说林凡等人与林汝贤告别之后,三人策马而行,不过数日,便来到了安州城。

    入城之后,林凡前去府衙交换文书。府衙里的书办见到三人一身是伤有些诧异,不免多看了几眼。

    不过此人这些年一直迎来送往,见了不知道多少的大人物,对于林凡这一个区区九品官员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不会太过上心。并没有多问,只是依例办了手续,便不耐烦把几人打发了出去。

    虽然被人赶了出来,林凡也不以为意。三人闲来无事,索性就在城里四处闲逛,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林凡向着安宁和王虎问道:“依沿途所见,你们觉得这安州与江州相比如何?”

    安宁观察的极为仔细,他摇了摇头笑道:“少爷,这安州城虽然看似热闹繁华,但其实行人皆面有菜色、行色匆匆,可见百姓困苦。而且沿街几无叫卖之声,两边商铺更是营业者甚少,可见百业凋敝;与江州之富庶相比,可谓差之远矣!”

    王虎也是如此认为,只是口舌笨拙,不如安宁这般能说会道,只能点头附和。

    林凡也点点头,试探道:“这安州城为一州主城,民生尚且如此凋零,由此可知那永阳县会如何!”

    “咱们这次来,可是要做好吃苦头的准备喽!你们可还愿意随我前去,前几天你们也都见到了,这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两人闻言也都有些发笑,不过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心志并没有受到影响,发生动摇。

    乱世虽苦,却也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哪怕命丧于此,身为男儿也不枉世间走一遭!

    前几日的事反而是更加激发了两人的斗志,想要做一番事业。

    安宁道:“少爷明知我们心意,就不必试探我们了,我们誓死追随少爷,虽死无怨!”

    林凡望着心志愈发坚定的两人,放下心来。原本担心他们会因为前几天的战斗变得消沉,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林凡哈哈大笑:“好!不管如何,就让咱们一起去建功立业,在这乱世中谋取一席之地!”

    挑明心意之后,三人相视一眼,一起开怀大笑,引得街上路人纷纷侧目而视。

    几人被盯的不好意思,只得灰溜溜的溜进了一家小酒馆,点了些酒菜,开怀畅饮。除了为了庆贺之外,也算是为自己一洗数日以来之旅途劳顿。

第十八章:茶馆

    林凡他们几人并没有在安州城有过多的耽搁,不过是才休息了一晚,三人再次打马出发,直奔着林凡要上任的永阳县而去。

    永阳县城建成至今已历千年,千年间数经战火焚毁,又数度重建。

    县城依山傍水,景色秀丽。位于涢水之东畔,北临横尾山,南临数百里云梦泽。

    千年以来,无数的文人雅客对此流连忘返,挥毫泼墨,向来不吝于赞美之词,留下无数的秀美篇章。

    再加上永阳城守南望北,地理位置险要,南北客商大多在此歇脚。使得往日太平年月里,永阳城之繁荣富庶几不逊于江南县城。

    可惜,近几年来,因天灾**不断,以致世间乱象渐生。尤其是中原道,早已是一片糜烂,无数难民由北向南汇聚淮南道,而永阳首当其冲。

    这些难民没有谋生之道,加上地方官盘剥,被逼无奈,有胆大妄为者便落草为寇。

    到如今,无论是绵延的横尾山中,还是浩渺云梦泽里大多都有匪寇盘踞。

    他们四处劫掠,为祸一方。地方官府又剿匪无力,致使贼寇渐有坐大之势。

    这些贼寇,虽然大多都出身贫苦,但是对贫苦人下起手来同样也是毫不留情!

    永阳城外,林凡几人骑马缓缓行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不远处永阳城的轮廓已经依稀可见。

    如今已是初春时节,就连官道两边的杨柳已经开始抽出绿芽;碧草青青,也一点一点的从地下探出头来,为大地增添了一抹绿意。

    但林凡几人却无心欣赏这春色景致,因为如今虽然已是阳春二月,春风却依然凛冽,吹到人身上也不是那么好受。

    大风一起,飞沙走石、黄土漫天,吹的行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睛,林凡三人在马上也是叫苦不迭,连人带马都快要被染成了土黄色。

    好不容易临近城门,几人翻身下马,用力打了打自己身上的尘土,进了一家茶棚。安宁向着一名卖茶的老者说道:“老伯,麻烦来壶茶!”

    老者有些忙碌,头也不抬,随口应了一声,随即开始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林凡也不催促,悄悄地用目光仔细打量着周围。

    可能是因为今日有风的原因,茶棚除了路旁进人这一面,其余三面都用粗布给挡了起来。

    林凡先是打量着整个茶棚,发现除了几张简单的座椅板凳和一些水壶茶碗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而且在这个时候,整个茶棚除了自己三人之外,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卖茶老者一个人在忙前忙后,到也足够。

    林凡悄悄打量着卖茶老者,只见老者身形佝偻,枯瘦到皮包骨头的身体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其饱受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满满是老年斑和皱纹,充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环视茶棚一周之后,林凡将目光透过粗布缝隙看往不远处的永阳城。

    这里已算是城墙底下,他抬头就可以看到年久失修、低矮破败的城墙上到处长满了枯草。上面有些地方的砖石都已经破裂开来,里面的夯土都已经裸露出来,风化脱落。

    这种状况让林凡皱眉,以后

    万一若是真的发生战事,偌大一座城墙,如今还能起到几分作用,可想而知了。

    城门下有着十几名站岗执勤的军士,他们身上穿着破破烂烂、锈迹斑斑的甲胄,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一个个缩着脖子,把双手揣在袖子里取暖,嘴里面不停地骂骂咧咧,时不时不耐烦地盘问着进出城的百姓,稍有不顺心非打即骂。

    这不,有一个要进城的人不知道怎样得罪他们了,被一群军士直接打倒在地。

    那人已然是站立不起了,这些人却还然不住手,毫不理会那人的苦苦哀求,仍不停的拳打脚踢。

    直到与那人同行之人将一个钱袋递到为首的队正手里,队正掂了掂钱袋的分量,向着其他人轻轻点了点头,那些军士才都呸了一声,不耐烦的放过他。

    然后聚在一起喜笑颜开的商量着钱应该怎样花,顺便去寻找一下下一个倒霉蛋,活脱脱的兵痞模样。

    林凡将一切都默然于心,也不说话,只是把目光收了回来。

    不大一会儿,卖茶老者将三人的茶水送了上来,林凡见这时候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老者也空闲了下来,便与他攀谈了起来:“老伯。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卖茶老者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看样子倒是很豁达,笑道:“听口音客官是从南边过来的吧?”

    在林凡点头之后,老者笑道:“那就难怪客官问了!”

    “客官刚来此地,可能有所不知。如今这世道这么乱,老百姓们活都活不下去,哪还有几个人会有闲钱上我这个糟老头子这来喝茶啊!”

    “这个小茶馆之所以能够苦苦维持,还是多靠了周围一些乡邻可怜,时常接济,这才能有几个铜板入账,聊以糊口罢了!”

    “不过只要是能活下去,少饿一些肚子,对我这个黄土都已经埋了半截的糟老头子来说,就已经很知足了!”

    林凡笑道:“老伯您倒是看的很开!对了,这怎么就只有您一个人在忙活?您这么大年纪了,忙了一辈子,也该在家里好好歇歇才是。您家里人呢?怎么也不见出来帮衬帮衬?”

    老者闻言神色有些悲伤,黯然说道:“除了一个孙子,都没了!”

    “我原本有个儿子,他和他媳妇经营着这家茶馆,一家人虽说算不上衣食无忧,倒也能够勉强温饱,自得其乐。”

    “可是就在前年,我儿子儿媳在回乡下老家种地的时候被土匪给劫了,到现在连个尸首都没找到。现在就只剩下了我和一个七岁的孙子相依为命,那孩子现在上学去了,不在店里。”

    说起孙子,老者那混浊的眼里绽放起一丝光亮:“那孩子听话,念书也还算整争气,颇得塾里先生喜爱。我也不求他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至于当官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只希望他以后能够读书认字,不要像祖祖辈辈一样只能在土里刨食,也就算是我对得起这孩子死去的爹娘了!”

    卖茶老者说完缘由,林凡有些不自在。他站起身来,抱拳行礼,歉然道:“老伯,抱歉!我不知道这些,是我唐突了!”

    老者随意的向林凡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呵呵,不怪客官,这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我早就习

    惯了。倒是我这老头子年纪大了,只顾着自说自话,只怕是反而影响到了几位客官喝茶的心情,还望客官千万莫要怪罪!”

    “老伯您说的哪里话,您只要不怪在下唐突,在下就感激不尽了!”林凡朝老者施了一礼,才重新坐了下来。

    林凡重新把目光看向了城门方向,指着那些正在盘查百姓的城门军士,向老者问道:“那些当兵的这样胡作非为,难道就没有人管吗?”

    老者对此也是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谁敢管啊,这些人嚣张跋扈惯了,前几年还有人去找他们理论,可是直接被他们把腿给打折了。慢慢的。就在也没人敢管了!而且这几年以来,他们越来越过分,越来越贪得无厌,不知收敛。唉!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凡问道:“那本地县令呢?作为一方父母官,不应该惩奸除恶,为百姓做主吗?这样坐视不理,就不怕朝廷责怪吗?”

    老者闻言身体一僵,警惕的盯着林凡。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些官老爷的事,离我们天一样远,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哪里能懂!”

    随后又紧张道:“呵呵,我看几位客官茶也喝的差不多了,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去吧,莫要耽搁了时辰!”

    林凡有些意外,“老伯为何要赶我们走?”

    老者悄悄看了看外面那些军士一眼,压低声音小心说道:“我看你们是外地来的,说话又文绉绉的,看样子像是读书人,就跟你们直说了吧!”

    “非是我要赶你们走,而是县令大老爷又岂是咱们能议论的。前阵子,有一个人就因为背地里说了县令大人几句坏话,被人听到告到了县衙里,结果那人直接在大堂上被活活打死。”

    “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人前说县令大人半个不字。而且,你们这样胡乱打听,会被人当成土匪的,如果是换做别人来向我打听这些事,我早就去报官了。好了,言尽于此,你们喝完茶就赶紧走吧”

    “老伯提醒的是,是我们疏忽了,险些连累了老伯,真是过意不去,晚辈在这里谢过了!”林凡谢道。

    “不过老伯对我们说这么多,就不怕我们万一真的是坏人吗?”

    卖茶老者哈哈笑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南来北往的什么人没见过。从你们进来到现在,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虽然现在老糊涂了,但是好和坏还是能分的清的。再说了,我一个孤苦无依的糟老头子,你们能图我什么?我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么多,是怕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惹出祸端来,平白丢了性命。我孙子也在念书,帮你们就当是给我孙子积德了,哈哈哈!”

    林凡说道:“老伯高义,真是令晚辈汗颜!晚辈等人这就告辞。小子林凡,以后老伯若是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晚辈绝不推辞!”

    卖茶老者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当做这少年一时意气之语,并未往心里去。

    林凡也不强求,说到底也只是萍水相逢,他纵然是想帮,可若是表现的太过热切,反倒像是图谋不轨了。

    他让安宁留下几钱碎银子当做茶钱,便起身走出茶馆,牵马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安宁王虎两人见状紧随其后。

第十九章:城门

    林凡他们刚刚来到城门下,还没进城,就听到阴沉的一句:“站住!”

    三人停了下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名队正模样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来到林凡跟前,双眼上下的扫视着他。

    那人呵斥道:“看你的样子,是外地来的吧?我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拿来!”

    说话的同时,那人把右手给伸了出来,朝向林凡,毫不遮掩其索要好处的姿态。

    林凡有些玩味的看着他,轻声笑道:“哦,你想要什么?”

    那名队正被林凡轻视的态度激怒了。从自己来到这里,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不识时务之人。

    他大声吼道:“你他妈是真傻还是假傻,别在这给我装傻充愣。拿钱来,过路费,你们三个每人一两银子!”

    林凡锐利的眼神的一直盯着他,依然不紧不慢却极有压迫感的说道:“哦,是吗?以我所知,在大云律例中,只要有路引,好像没有收取过路费的规定吧?反倒是无故滥收苛捐杂税,欺压百姓才是重罪!”

    此人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气急败坏道:“少他妈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还就告诉你,不用拿大云律例来压我,压根就没用!在这里,老子他妈就是王法!不拿钱是吧?来人呐,给我拿下!”

    其他军士这时一下子都围了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忍不住就要动手。

    林凡大声说道:“且慢!如果你们真的动手,可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这些军士有些被林凡过人的气度和从容震慑住了,一般人在这时候早就开始跪地求饶了,哪还有这般气定神闲。

    一时间都有些踌躇,犹豫着不敢上前。队正见状大骂道:“你们这群混蛋,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军士们无奈,只得发发狠冲上前来。

    安宁和王虎将林凡护在中间,说道:“少爷,这些人交给我们了,就他们这些废物,还用不着你亲自出手!”

    林凡知道,他们两人这是想替自己树立威严,以免自己亲自动手拉低了身份。

    毕竟自己有官职在身,若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城门口与守城的兵丁一般见识,甚至大打出手,传出去总归是有些不太好看,也容易被人看了笑话。

    本朝自开国以来皆是重文轻武,若是因为此事给人留下了粗鄙武夫,不堪大用的印象,对林凡以后的仕途也是有着极为不利的影响。

    想通了这一点,林凡嗯了一声,对着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小心点,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千万不要逞强!”

    话说起来虽然长,其实一切都在一瞬间。电光火石间这些人已经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一个个的目光凶狠,看样子并不打算因为三人身上有伤就手下留情。

    安宁和王虎也都从马背上取下了自己的随身兵器。

    安宁和林凡师出同门,武功身手虽不及林凡,却也远非常人能比。

    他对各种兵刃却也都十分精通,从马背上取出的是一柄长剑。

    于王虎,原本并不懂武艺,不过他有着一把子力气,在江源镇训练乡勇的时候为了给自己属下做表率,又训练的十分拼命,进步斐然。

    后来在随林凡出发之前,他给自己打了一把阔背大刀,挥舞起来,四五个壮汉也近不得身,倒是也自有一番威势。

    两人也知道这次只是打架,不分生死。所以刀剑并不出鞘,以免不小心闹出了人命。

    王虎刀法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威猛路子,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看上去并不美观,甚至有些愚笨。

    但是凡是被他一刀扫中,基本上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虽然刀未出鞘,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不一会儿,就已经有好几名军士被他挥刀打倒在地上。

    不过,王虎本身武功并不出众,全靠一身血气之勇,打斗中自己也不小心的挨了好几下。

    安宁则正好与之相反,他武艺超群,身形灵活,招式精巧。

    单论力气他不如王虎,但他招招都是狠招、杀招,每一招一式都不离要害,每一次出手,都必有一人应声倒地。

    而且在他辗转挪移之下,直到最后连衣角都没被那些人碰到几下。

    没有多长时间,除了外围的队正之外,出手的十几名军士就全都被打倒在地,倒在地上哀呼不止。

    见到这种情况,围观的百姓们轰然叫好。一直以来,百姓们被百般欺压,敢怒不敢言,如今终于见到有人敢出手教训这些兵痞,当真是出了一口恶气,大快人心。

    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里围住,指指点点,不停的拍手叫好,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场内三人,好好的教训一顿这些只知道欺压百姓的王八蛋。

    不过由于这些军士们长期以来积威深重,又加上百姓们趋利避害的天性,到也没有人敢真的上前动手。

    林凡不会去怪百姓们的畏畏缩缩,胆小怕事;毕竟他们不是如同自己这般,可以无所畏惧。他们就算自己不怕这些军士秋后算账,也总要为全家老小考虑。

    他这时看向那名队正,这人已不复刚才耀武扬威的神气模样。

    那人腿有些发软,他结结巴巴、色厉内荏的向林凡说道:“你们,你们无法无天,竟然敢打官差。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是想要造反吗?难道你们就不怕朝廷大军围剿,到时候大兵一到,任凭你们武功再高,也定然逃不过灰飞烟灭的下场,还不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林凡走上前来,一步步逼近他,调侃道:“怎么,刚才不还是趾高气扬的说你就是王法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看着林凡越来越近,这人眼神慌乱,吓得浑身发抖,一步步往后退去;他退一步,林凡便跟上一步;几步之后,这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叫道:“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林凡上到跟前,仓啷一声拔出剑来,用剑尖指着他,沉默不语!

    这时从围观百姓中传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大侠,杀了他!”

    林凡并不知道是谁喊的,也并不在意。其余百姓也都从最初林凡拔剑的惊讶中反应了

    过来。

    看着林凡,眼中流露出一丝对他的惧意,但很快又被对这些人的恨意和暴虐所取代,纷纷跟着叫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呼喊的声音一次高过一次,最后汇聚成浪潮,整个城门都仿佛在震动。群情激奋!

    此人见到如此场面,他知道自己平时横行无忌,有多不得民心,害怕民情汹涌之下林凡真的会一时激愤杀了自己;也害怕他把自己交到这些百姓手里。

    一时间脸色更是变得惨白,爬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道:“不要,不要!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林凡见时候差不多了,把剑收了起来。

    他收剑归鞘,淡然说道:“起来吧!你抬起头看看。看看周围的百姓,看着他们恨不得吃了你的眼神,你就应该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以后若是再不知收敛,下场可想而知,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林凡说完,先让百姓们散了,省的以后被报复。

    之后三人一起牵着马越过他向着城内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有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以后切莫再如此行事了 如果真的缺钱,可以去武关巡检司找我。”

    然后继续向前走,只给那些人留下了一个背影。

    此人惊魂未定,傻傻的看着林凡走远之后,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他盯着林凡的背影出神,直到属下伤势比较轻的军士拉他起来,才慢慢回过神来。

    这名队正守门有几年了,识人的本事自然不会太差。

    只是他以为林凡虽然衣服材质还算不错,但也算不得华贵;又都风尘仆仆,身上带伤,看样子应是破落的世家子弟,结伴出门外出游学,这才敢朝他们下手。

    他无奈苦笑,原本以为这种人手里有钱,又好欺负,却没想到碰到了一个硬钉子,还差点把自己这条命都给丢了!

    这时,一名下属在他耳边恨恨说道:“头儿,咱们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就这样算了?这口气兄弟们可是咽不下去!要不要现在就去禀告县令大人,召集人马,将这几个小子抓起来。到时候,他们是死是活,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队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抬起脚就踹了过去,骂道:“你他妈脑子是被打傻了吗?也不看看咱们能不能得罪的起人家,你们打得过人家吗?再说了,你有没有听到那人刚才都说了什么吗?”

    这名军士有些委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明白自己头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吞吞吐吐道:“不就是说咱们以后不能再欺压百姓,让咱们改邪归正吗?”

    “你!气死我了!”队正对属下有些无语,作势欲打,想了想又放弃了。

    他解释道:“你们这些家伙就不能动动脑子吗!如果我预料的不错,这个人就是新任的武关巡检使,虽然才是九品,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岂是咱们小兵们这些怎么得罪的起的!还有,别忘了!人家可是有着大云律例这杆大旗,县令大人就是再向着咱们,如果闹大了也不会帮咱们,如果咱们若再是不长眼的去招惹人家,那可就真的是找死了!”

第二十章:县令

    已经离开的林凡不会去在意那些兵痞是会改邪归正,还是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寻求报复。

    如今既然出仕,却连这些都还要顾虑、都要去怕的话。那还谈何为民请命,又谈何建功立业,直接卷铺盖回老家去岂不是更好?

    没有去理会那些兵痞,一行三人直接进了城。

    他们走在萧索的街道上,察看城中的情况。

    整条街看起来很宽敞,两边都是一些店铺,街可以看到以前一些摊贩的位置,还是依稀可以一些看出以前的热闹繁华景象的影子。

    而现如今永阳穷困,街上除了大风呼啸而过,扬起大片的尘土之外,就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行人。

    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街道两边店铺的们大多都已经关了,只剩下少数几家还能勉力维持,但也是生意惨淡。

    一些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蹲在街角,他们瘦骨嶙峋,双目无光。双手僵硬、木然的向经过的每一个人伸出手中的缺了口的陶碗,却往往徒劳无功。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早已经变得麻木,就算明知是徒然,却也只能依然怀揣着一点点的希望,等待下一个人经过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施舍,可以让他们或者家人活下去。

    而今明明已经到了初春时节。在这时候,江南的桃花应该都已经开了!繁花盛开,春意正浓!正是文人雅客,才子佳人游春踏青,吟诗作赋的好时候。

    可是在这里,与江南区区一江之隔的淮南道,却是完全不同另一种光景,整个永阳城中都好像死气沉沉,没有生机,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萧瑟破败景象。

    林凡心中感慨,让安宁把随身携带的一些散碎银子分发给那些乞丐,目前他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至于更多的,他也无能为力。

    当然,他不会愿意自己永远如此,也相信终有一天,他可以改变这一切。

    三人牵马来到县衙,林凡上前敲开门,报明来意。

    当值的门房诧异的看了看风尘仆仆的他们,有点怀疑,不过却也不敢得罪,说了声稍候,进到内衙禀报去了。

    林凡他们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却依然没有消息。后来连安宁和王虎都有些不耐烦了,口吐怨言。林凡则安抚他们,让他们不要着急。

    早在出发之前,林汝贤已经叮嘱过林凡官场上的种种不成文的规矩。

    永阳县令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所以来之前,林凡就已经托林家在淮南道的势力打听过他这位直属上官的一些情况。

    永阳县令高文升,崇平七年进士,由于只是三甲同进士出身,没有进翰林院,被外派到永阳做县令。

    高文升饱读诗书,外表看似温和,实则内心冷酷无情。

    就任以来,政令严苛,行事暴虐,对于胆敢违反自己号令者量刑皆从重处罚,刑罚之下,非死即残。

    卖茶老者说的那个只不过背后议论了几句就被活活打死的人便是一个例子。

    百姓对其,畏之如猛虎。永阳城之所以残破成这个样子,与他的严苛暴虐脱不了关系、

    林凡对这种类似于下马威,杀威棒的待

    遇早就做好了准备。

    官场之上历来如此,谁让自己官阶低呢!更不要说自己摊上了高文升这么一个上官。

    他们三人等了大半晌,门房才慢吞吞的打开门出来:“大人有请林巡检使入内一叙。”

    林凡朝他道了声谢,迈步拾阶而上。

    后面的安宁和王虎就要跟上,却被这名门房挡在身前,居高临下说道:“你们没听清楚吗?大人有请林巡检使入内,至于其他闲杂人等,还是在外面等候吧!”

    安宁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发火道:“你!”

    王虎也是怒目圆瞪,狠狠地盯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这名门房有些被他们的气势给吓住了,但想到从没有人敢在县衙门口闹事就又变得趾高气扬起来,梗着脖子说道:“怎么!你们难不成还要动手打我不成,来呀!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

    这种态度真的是把安宁和王虎两人气的不轻,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就要动手。

    林凡回头说道:“安宁,不要无礼!既然大人说了,你们就现在这等着吧,不要着急,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林凡知道这人是高文升派来试探自己的,否则一个天天见惯了迎来送往的门房断然不会放肆。

    他向门房说道:“还请小哥勿怪,他们都是粗人,不懂礼数,冲撞了小哥,我在这里向您陪个不是!”

    大云开国以来,官和吏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区区门房连一个小吏都不算,也不敢真的往死里得罪林凡。

    万一以后人家青云直上,到时候回过头来收拾自己,自己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他点点头,只是拦着安宁两人不让进去,倒也不再出言挑衅。

    林凡再次向他道了个谢,便在一名小厮的引路下去见高文升。

    到了客厅,小厮引导林凡坐下,与婢女奉上茶水之后就一同退了下去。

    这次倒没有让他久等,只是过了片刻,便有一阵郎朗笑声从门外传来。

    “哈哈,林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旅途辛劳,只因本官公务繁忙,倒是怠慢大人了,林巡检使一切可好!”

    话音未落, 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文士大步走了进来。只见此人三十七八岁模样,颌下短须,瘦瘦弱弱的样子,看起来书卷气十足。

    他此时满脸笑容,语气和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和蔼长者在关心后辈。只是不经意闪过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些阴鸷,让人从骨子里发冷。

    知道高文升进来,林凡赶忙起身行礼:“下官见过县令大人,有劳大人挂怀,下官一切安好!”

    高文升见到林凡,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有料到他竟然是如此年轻。

    不过其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早就听说林巡检使少年才俊,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着实是令本官汗颜啊!哈哈哈”

    林凡羞涩的笑了笑:“大人说笑了!下官不过侥幸中举,这才求得了一官半职,以后在大人麾下效力,还得要多靠大人多多提拔。”

    高文升仔细打量着林凡:“这个好说,都是为朝廷效力,只要是尽忠职守,

    本官一定会如实上报。”

    林凡称是,两人落座以后。高文升又轻轻笑了笑,略带关心的问道:“哈哈,咱们坐下说。在我面前,林巡检使不用如此拘谨!我看你身上好似有伤,可是路途上遇到了什么意外?”

    林凡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仪容不整;满身的尘土,一些包扎伤口的绷带也露了出来。林凡答到:“多谢大人关心,只不过是路上遇到了几个毛贼,已经被我们给打发掉了,受了一些小伤,并无大碍。”

    高文升笑道:“那就好,林巡检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作为,看来朝廷派你来做武关巡检使,负责一县缉捕揖盗,剿匪之事确实是选对了啊!如今有了林巡检使在,本官以后定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大人折煞下官了。下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以后还要靠大人多多指点!”林凡低头行礼。

    高文升笑道:“好了,我说过你不用如此拘谨!你去武关看过了吗?”

    林凡答到:“还未曾。我一入永阳境内,就直接赶来见大人了,武关我还未曾去过!”

    听闻此言,高文升的神色更加和善,就连眼神中的阴鸷都有一点缓和。

    从此番交谈中,他发现林凡没有如同一般年轻世家子那般一旦少年得志,就目中无人、不懂规矩,好像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

    他对于林凡的出身、背景并没有过多的了解,也觉得不用去了解。

    有哪一个大族会让自己族内少年中举、前途无限的后辈子弟不去参加会试就出来做官的?毕竟那才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林凡出身要么平民,要么是寒门世族。今日一见,更加使他确定了林凡出身后者。

    但他依然对林凡没有直接去赴任,而是先来见自己感到颇为满意,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有了真的将林凡收归到自己门下,加以培养的念头。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

    高文升虽然想了那么多,却不会表现出来。他看向林凡,轻声责怪道:“真是胡闹,你身为武关巡检使,不先去赴任却赶来见我是何道理。记住,以后为官当以职责为重,莫要如此了!”

    林凡自然不会点破高文升的表演,配合说道:“大人责怪的是,大人教诲,下官铭记于心!”

    高文升点了点头:“你一路以来所见所闻,想来对本县的情况你也有了一些了解了。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形势不容乐观,山野水泽皆有匪患,巡检司主保境安民,你这个巡检使肩上的担子可是很重啊,你可万万不能懈怠。”

    “是,下官谨记!”林凡沉声回答道。

    高文升笑道:“你不用这么严肃,心里边知道就好。趁现在天色未晚,你还是抓紧时间到武关去吧,好好认识一下你以后的下属,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晚。我就不耽误你了,你先下去吧!”

    说完,朝林凡摆了摆手,让人送客。

    “是,下官告退!”林凡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退出房门之后,林凡转过身向着县衙外走去,要去寻找安宁两人,去武关。

    在大门口,他与一个行色匆匆的仆役擦肩而过,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林凡并没有在意,也不耽搁,叫上安宁王虎,上马直奔武关而去。

第二十一章:武关

    就在林凡转身出门之后,高文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神情变得冰冷,眼神中的阴鸷也不再掩饰。

    这时,刚才与林凡相遇的那个人在门外叫到:“老爷,出事了!”

    高文升冷冷说道:“进来吧!”

    那名仆役小心的推门进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来惹得老爷不快,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仆役向高坐在主位上的高文升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高文升说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仆役回道:“老爷,刚才小人出去办事,看到有三个人在城门闹事,把守门的军士全都给打了。”

    顿了一下,仆役才接着道:“如果小人没有看错的话,为首之人就是刚刚从门口出去的那一个。”

    高文升有些意外:“哦,是他?”

    “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不像是行事如此莽撞之人。你说说,此事是因何而起?”

    “根据小人的打听,应该是城门军士向他们三人勒索银钱,几人不给,这才引发了冲突。不过这三人好生厉害,为首那名少年都没有出手,只是两名随从就将十几名军士打倒在地。因此小人倒是不知道那名少年身手有多厉害!”仆役说道,言语间对几人的大侠风范颇有些羡慕。

    高文升怒道:“活该,不长眼的东西!朝廷命官也敢敲诈!”

    “你去告诉他们,这件事就此掲过,以后提都不要再提。让他们以后把眼睛都给我擦亮点,要是真的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本官也救不了他们!”

    仆役应声而去。高文升的脸色更加阴沉,喃喃自语道:“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幸运的小子,还想着收归到手下培养一下;没想到如此深藏不露,身边有如此高手,来路定然非同一般,倒是值得在意。不知他来此所为何事?”

    “算了,不管了,先观察一段时间,只要不惹我,便相安无事:若是真的惹了我,嘿嘿!找个机会除掉便是。”

    高文升让自己放下此事,阴沉着脸向着后衙走去,但是心中的担忧却总是挥之不去,萦绕在心间。

    话说林凡三人快马奔向武关,终于在申时过半的时候到了武关巡检司驻地。

    安宁上前叫门,报上身份。

    片刻后,大门洞开,一个身形略胖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兵丁快步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激动问道:“大人在哪?大人在哪?”

    此人见安宁、王虎两人都看向了林凡,便知他是正主。

    此人快速跑步上前,行了一礼:“大人啊,您可总算是到了!快快,大人里面请!”

    等林凡点头,此人就连忙在头前带路。

    林凡三人跟在他后面,林凡说道:“你是这里的巡检副使吧?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用不着如此多礼!”

    此人道:“大人说的没错!属下是这武关巡检司的巡检副使,属下姓宋,叫宋茂。”

    他的语气有些兴奋:“大人有所不知啊,兄弟们可都是日思夜想的盼着您来呢!今天可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林凡诧异道:“哦,我与兄弟们素未谋面,为何如此看重于我?”

    宋茂唉了一声。叹道:“唉,这一切还都要从前两位巡检使大人说起!前年为了剿横尾山中的土匪,韩大人殉职了。”

    “后来上面又调过来一位大人,干了还没几个月,就又在一次剿匪中被土匪的流矢射中,也战死了。”

    说到这儿,他猛然停下,发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官场之上最忌讳这个,若是摊上脾气

    不好的上官,就这简单的一句话,恐怕就被人记恨上了。

    他急忙道:“大人恕罪,属下失言了!”

    林凡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去怪罪他,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宋茂千恩万谢,接着说道:“打哪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巡检使。而兄弟们呢,就这样成了没娘的孩子,没人疼没人爱的。如今可算好了,大人来了!兄弟们就重新有了主心骨了!”

    林凡一边听宋茂说着,一边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武关巡检司驻地周围是一圈寨墙,里面是几排并行的土房子。林凡并没有在营里看到几名军士,只有一些甲胄都没有穿戴整齐的兵士慵懒的在营区漫步。

    而且这几人见到宋茂领着林凡几人过来,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

    宋茂领着林凡来到整个营区唯一一个单独的小院落前,说道:“大人,到了!这就是您住的地方,知道您要来,我已经让人提前收拾出来了!至于这两位小兄弟,就安排在您旁边!”

    林凡嗯了一声,问道:“宋大人,兵士们呢?都哪去了?”

    宋茂诚惶诚恐道:“大人折煞属下了,属下那担得起大人这个称呼,大人叫我宋茂就好!大人想要见兄弟们?请大人稍候,我这就去叫大家集合,前来听候大人训话!”

    林凡摇了摇头:“那我就叫您宋大哥吧!不必叫他们了,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就不要惊动大家了!让大家好好休息,明日早间出操的时候再见吧!”

    “大人体恤下属,着实领人感动!大人旅途劳累,还是快点进去休息吧,等晚饭的时候我再把饭给您送过来!”宋茂笑道。

    “嗯,这一路以来,确实有点乏了,那就有劳宋大哥了!”林凡打了个哈欠,说道!

    宋茂摆摆手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举手之劳的事,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人和两位兄弟歇着吧!我这就去安排!”

    他朝林凡拱了拱手,看着林凡进屋就自顾自的去忙活去了。

    林凡舒展了一下疲累的身体,和衣躺在床上。回想这一路所见所闻,以及下一步的行动安排,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大人、大人!…”

    林凡在恍惚间听见门外的动静,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伸手就要去拿旁边的配剑,可是一下子抓了个空。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四周,却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直到自己摸索到了留有余温的被子,林凡才回过神,想到自己是在床上睡着了。

    林凡擦了擦额头上被惊出的冷汗,自嘲的笑了笑。

    看来这一路上的不平静,确实是让自己提心吊胆,有些紧张过度了,这一放松下来,竟然睡死了过去。没想到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不过,在印象中自己倒是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不停的响着,林凡平复了一下心绪,伸了伸懒腰,向着门外说道:“谁呀?”

    门外传来宋茂的声音:“回大人,是属下,宋茂!”

    “是宋大哥啊,何事?”林凡又问。

    “大人是这样的,晚饭已经好了,属下把饭给您送来了。”

    “请等一下,我这就来!”

    林凡黑灯瞎火的摸索着点了灯,给宋茂开了门,说道:“不好意思,宋大哥,让你久等了,进来吧!”

    他闪开身,让宋茂进屋来,并

    趁机观察营内情况。

    此时已然天黑,营区有着三三两两的火把充当照明之用。

    他也没看到其余人出来吃饭,想来是已经用过饭了,宋茂见自己没起,才把饭送到这里来了。

    林凡跟在宋茂之后,走到桌边,看着他把饭菜一样样从食盒中放到桌子上。林凡问道:“宋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宋茂呵呵笑着说道:“刚到戌时一刻,刚才见大人睡得香,就没叫大人起来。后来又怕大人没吃东西到了后半夜难受,这不,刚又让厨子特地的热了热,给您送来了!大人,来,坐下吃饭吧。”

    林凡有些汗颜,坐下来拿起筷子,看着这些饭菜,忽然说道:“有劳宋大哥费心了 !但是以后不用这样,兵士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用再搞这些东西。不过今天还是感谢宋大哥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为大人效劳是属下分内之责。”

    林凡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官场之上,千年以来形成的上下尊卑之分绝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够化解的,也就不再费心去做这些无用功。

    他看着宋茂站在前面踌躇了半天,有些欲言又止。

    林凡笑道:“宋大哥,你有什么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宋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走到林凡近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您远道而来,以后兄弟们就全要仰仗大人了,这是全体兄弟们的一点心意,钱不多,还请大人千万不要嫌弃,请大人收下!”

    林凡放下筷子,脸色凝重起来,低声训斥:“胡闹,宋茂!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要害死咱们吗!你应当知道按朝廷律法行贿受贿该当何罪?本朝惩贪力度之大、刑罚之重为历代所未有,你就不怕咱们被朝廷剥皮萱草?”

    宋茂被林凡吓得缩了缩脖子:“大人您就不要吓唬属下了,您看看外面,现在有哪个当官的是干净的?大人放心,底下的兄弟们心里头都有数,没人敢出去乱说,不会传出去的。”

    林凡的脸色缓和下来,但仍是严肃说道:“那我也不能要!因为就算是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可是还有我知道!如果我收下这些钱,我良心难安。”

    “再说了,兄弟们也都不容易,每个月就这么点饷钱。宋大哥,你还是赶紧收回去还给大家吧!”

    宋茂苦笑,“大人!我知道大人您体恤兄弟们,可是这个钱您如果不收下,我到兄弟们那没法交差啊!”

    “而且,大人,您想想,只有您收下这钱兄弟们才能放心啊!您连这些都不愿意要,怎么能证明您跟兄弟们一条心呢?又怎么能让兄弟们死心塌地的跟着您干呢?”

    林凡沉思良久,半晌方才说道:“好吧!宋大哥,你把这些钱放这吧,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下次,就算我容情,国法可就不能容情了!好了,你下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是,属下谨记!属下告退。”宋茂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施礼退了出去。

    林凡关上门,吹灭灯火躺在床上。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思考着解决办法。

    他虽然知道现在几乎无官不贪,这点钱也不算什么大事,可还是不能拿这笔钱。

    先不说万一以后被人拿住了把柄,可就是在阴沟里翻了船,要是自己刚一上任就因贪污被革职查办,不仅自己会锒铛入狱,还会使得家族蒙羞。

    而且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还能不能收住可就不好说了。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大半夜,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有一丝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第二十二章:训话

    次日清晨,林凡起了个大早,按照昨天和宋茂说好的,带着安宁王虎向着营区里的校场走去。

    宋茂等人早已经组织好所有人列队集合,在那里等着了。

    见到林凡过来,他赶紧迎了上来,说道:“禀大人,武关巡检司全体军兵集合完毕,请大人训话!”

    这里说是校场,其实就是一块儿经过简单整理的空地。入眼尽是残破和泥泞,与林凡想象中相去甚远。

    林凡登上那座由夯土和破旧木板垒成的高台,目光望向了下面所有人。他看着下面这些人,林凡只觉得有些头疼。

    只见这些人以弓兵为主,所有人连最基础的铁质甲胄都不齐备。

    一套甲胄,被他们你一件我一件,搭配的乱七八糟。不管合不合身,竟然分别穿在好几个人身上。

    就算是这样,大多数人都是只能穿着残破的布甲,上面镶着的防护铁片都腐蚀掉落的差不多了。

    这还不算最坏,有的兵士甚至穿戴的还是劣质纸甲。

    纸甲极为轻便,制作相对简单,成本也不如铁甲那般高昂。

    此甲在本朝主要应用于南方各军,就连镇海候的宁**中也多有配备。

    优质纸甲的防护力并不算差,尤其是面对弓矢等远程兵械之时,并不比皮甲等轻甲逊色。

    然而巡检司兵丁身上穿的这种劣质甲衣,乃是军中有人为了谋利,以次充好之物。只是外面看着有个样子,其实几无防护之力。

    不止甲胄如此,就连兵士所装备的弓箭,也多是劣质木弓,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比山里猎户自制的木弓好不到哪去。至于在日常养护方面,可能还有所不如。

    刀枪剑戟等近战武器更是锈迹斑斑,就是一碰就仿佛要折断的那种。

    除装备之外,还可以看出,为了给林凡留下好印象,在宋茂的指挥安排下,他们已经尽力的将队列站到最好了。可是,看起来还是歪七扭八的不成样子。

    队列站不好也就算了,那些人就更可气了,松松垮垮没精打采,打着哈欠,像没睡醒似的。

    总而言之,整支队伍都缺失了一种精气神。

    看着台下的这些人,林凡现在一点也不意外前两任巡检使的遭遇了。

    就这样的一批人,如何能有战斗力?不被人打的落花流水才真是有了鬼了。

    头疼的并不止是林凡,巡检司兵丁们看到他上台也是有一些吃惊。

    宋茂明显是没有跟队正以下的普通士兵们通过气,他们没有料到林凡这么年轻。

    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成了自己的上官,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其实是不服气。

    “凭什么让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爬到老子们的头上来?”这是很多人脑子里的真实想法。

    军士们在台下不住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现场一片嘈杂。

    更有一些兵痞饶有趣味的盯着台上的年轻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一看就是在等着他出丑。

    现在林凡和下面的这些人真的是相看两厌,林凡将台下的一切尽收眼底,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自己的劣势,也知道军士们的担忧,如果换做自己,也不会放心由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来做自己的上司。

    林凡看着如同集市一样闹哄哄的校场,也不去喝止下方的嘈杂;他表情严肃,静静的用目光环视着他们。

    现在的林凡已经不再仅仅是那个在江源镇时候的纨绔少年了!这一路走来,时日虽短,惊险却不少,鲜血与杀戮带给林凡的成长是前所未有的。

    此时,在林凡的目光中,甚至有丝丝杀气在涌动,这时候的他并不介意使用杀一儆百的手段来震慑一下下面的众人。

    许是被林

    凡的森严杀机震慑住了,凡是林凡目光所及之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在林凡环视一周之后,整个校场,寂静无声!

    这时,林凡才开口,他缓缓沉声开口,语气说不出的冷冽!:“怎么!你们都说好了?只会逃跑的兔子们!”

    林凡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哗然,群情激奋,一个个恨不得上来砍了他。

    就连宋茂和其他几个带头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不知道林凡是从哪里听到这句话的。

    林凡冷眼看着台下乱哄哄的场面,看来自己一来就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玱啷一声,林凡腰中佩剑直接出鞘,直接穿透了他脚下的木板,狠狠的钉在了下面的夯土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林凡会突然来这一手,高台上,明亮的剑身反射着冷冽的光,杀机凛然。所有人都被震慑在了当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怎么,不服气?那就拿出实力来,让我闭嘴!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在担心台上面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小家伙凭什么来领导我们?又凭什么让兄弟们把命都交给他?又有谁知道他会不会带着兄弟们去送死?”

    林凡深深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说我说的对吗?现在,我就告诉你们为什么朝廷会派我来做这个巡检使!”

    林凡冷笑,大声讥讽道:“那是因为朝廷不相信你们,因为你们屡战屡败,丢人现眼;因为你们一到打仗就逃的比兔子还快,甚至扔下了自己的上司,害死了两任巡检使。”

    “朝廷不相信你们这些逃兵有能力平定整个永阳县的匪患,不相信你们可以保境安民,维护一方平安。”

    “正因为不相信,所以朝廷里没有人愿意过来。因为没有人愿意把命交给你们这群残兵败将,没有人愿意重蹈前两位巡检使的覆辙,把命给丢在这里!”

    “所以,不要在这跟我抱怨什么朝廷不公!难道那个逃跑的兔子的外号,也是朝廷给你们的?这个外号不止是外人给你们的羞辱,更是你们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让自己抬不起头来!怪不得别人!”

    林凡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所有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或许有的人内心其实仍是不以为然,但是在这种大势之下,至少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触这个霉头。

    林凡俯视着台下众人,继续说道:“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就说明你们还不是真的无药可救!所以,我才会来到了这里!”

    “因为我相信!我相信你们不是一打仗就丢下长官自己逃跑的怂包;我相信你们绝不只是贪生怕死;我相信你们不会不想打胜仗。而且,我相信你们可以打胜仗!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兄弟们,因为我相信你们!”

    宋茂听到这里,明白无论如何他也要带头表态了。

    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哽咽说道:“多谢大人信任,属下等定当誓死追随大人!万死不辞!”

    其余人等见宋茂带头跪了下来,也都哗啦啦的纷纷跪了下来,齐声喊到:“属下等定当誓死追随大人!万死不辞!”

    林凡没有阻拦,目光扫视台下。他看着跪了一片的士兵们,片刻之后才又说到:“兄弟们,起来吧!你们要知道,无论是朝廷还是我,需要的都不是要你们跪下来,而是要你们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是,大人!属下相信大人一定能带领我们做到!”宋茂眸中含泪,激昂说道。带领众军士站起身来。

    所有人一起盯向林凡。他的这一番话,触动了军士们心底那被掩埋最深的一种渴望,那是一种对胜利的渴望。

    他们中很多人不再是那样一副对一切都听天由命、漫不经心的样子。反而从心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种叫做希望的光芒!

    林凡再次看着众人的表情,继续往下说道:“呵呵!说了这么多!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是有一些人不相信我有能力可以带领你们一

    雪前耻。甚至还有的人自甘堕落,认为咱们巡检司非兵非民,查捕揖盗还行;若是去剿匪,咱们不是正式的官军,战力低下是理所应当之事。”

    “呵呵!你们说,我说的对吗?可是,在你们心里,难道咱们连一股小小的匪寇都打不过?还是咱们天生就该被人瞧不起?”

    “兄弟们!不是这样的,他们越瞧不起咱们,咱们就越要做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看!”

    “你们说,他们凭什么瞧不起咱们?是因为装备比咱们好?如果是这样,那好!我亲自去县城找高大人,我到县里给你们去要,去求!县里不行就去州府,一定要让他们给咱们拨发新的甲胄,兵械。从今以后,官军有的,咱们都会有,甚至要比他们更好!”

    “还有什么?你说他们训练比咱们多,所以比咱们强!那现在你们看看我周围这两个人,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们两个是安宁和王虎!”

    “至于他们两个的本事,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你们要记住的是,从今天开始,就由他们来负责大家的训练。如果你们当中有谁不服气,可以下去之后找他们两个试试,如果你们赢了,让你们当教官也不是不可以!”

    “除此之外,还有!拿上来!”林凡让人拿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里面是五百两银票!从这个月开始,咱们巡检司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比赛。由队正领衔,每个队伍都要参加,得到第一名成绩的队伍,奖励十两银子。”

    “至于你们赢了的,要怎么分那些银子?不要问我,你们自己说了算!”

    “除了小队比试之外,还有个人比武。你们中谁觉得自己武艺超群的,都可以参加,第一名同样奖励十两银子。而且每年赢得次数最多的队正或者个人,还可以获得优先的提拔。”

    “怎么样,大家想不想要这个钱?如果想的话,就努力吧!我就不信了,咱们会比别人差!”

    十两银子,对于巡检司普通兵丁来说绝不是一笔小钱。巡检司粮饷本就不比朝廷正式官军,这些钱已差不多相当于巡检司里普通士兵们一年的军饷了。

    这些钱对他们来说可以说诱惑力十足,所以林凡的话音才刚落,兵士们的欢呼声就响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一次高过一次。

    欢呼声透过巡检司营房,传到远处,惊动了有几个正在放牛的放牛娃。

    他们好奇的往巡检司方向看了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鉴于以往巡检司那不怎么好听的名声,他们害怕出事,急忙忙赶着牛回家去了。

    林凡挥手制止了大家大有继续狂欢下去的势头,笑着说道:“刚才我说的大家可都记住了?但是,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做这些事,可不只是为了给大家发银子,而都是为了打胜仗。”

    “以后,我不想再听到逃跑的兔子这个绰号,无论是训练中还是在战场上,谁要是敢给我贪生怕死、溜奸耍滑拖后腿的话!可不要怪我不客气,到时候军法不容情,我不想手中沾染兄弟们的鲜血,你们可千万不要逼我!”

    众人有些被林凡血淋淋的话吓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巡检副使宋茂也是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才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们知道大人苦心,是为了我们好!属下等定当奋勇当先,以报大人!”

    其他人这时候也都反应了过来,都跟着宋茂行礼,只不过相比刚才多了一些真诚。

    林凡让他们起身,慢慢说道:“都起来吧!大家记住就是了!好了,都散了吧!宋大哥,吩咐厨房,今天多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兄弟们!”

    “是,大人!”宋茂说道。

    “快,大人说都散了,还有,今天开荤,都多吃点!”

    众人听到宋茂如此说,都哈哈大笑,才都哄然而散。

    林凡见状眼皮跳了跳,却也什么都没说!

第二十三章:回城

    在众人散去之后,林凡沉声向宋茂询问道:“宋大哥,按照惯例,巡检司满员不是应该有一百二十人吗?可刚才我大致看了一下,怎么只过来了七十余人?剩下的人都哪去了?”

    宋茂好像早就知道了林凡会有此问,并不意外,他只是苦笑着摇头说道:“大人昨日才刚来武关,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不知也是理所当然。”

    “大人,巡检司最近这几次受命进山剿匪都告失利,兄弟们损失实在不小,在数次败仗中折损了大半。”

    “而且按照朝廷惯例,巡检司兵丁大多是从本地人中招募。可由于仗打得实在是太不像话,本地百姓宁愿在家里受苦,也没有人愿意送家里子弟巡检司来当差,说是怕被送到战场上送死!”

    “所以就算属下们苦口婆心的劝说,也只是补充了部分,其余人员一直都没有补充上来。不过不管怎么说,属下实在是失职,还请请大人责罚!”

    林凡点了点头,诧异的撇了宋茂一眼“原来如此!宋大哥,这不怪你,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不过,咱们也不要太过于墨守成规了,如果本地人不愿意的话,那咱们就招外地人。如今难民这么多,从里面选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轻而易举,他们总不会不想参加吧!再说有了军饷,也算是给他们全家总动员老小一条活路。”

    林凡想了一下,又说到:“说做就做,宋大哥,你现在就派人贴出招牌,开始招人!还有,告诉所有的兄弟,对新来的兄弟要一视同仁,不得欺压,否则定然重罚!”

    “是,大人!”宋茂见林凡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多说,向林凡行了一礼,转身按照林凡吩咐去办理此事去了。

    看着宋茂远去,林凡向安宁问道:“安宁,说说你的看法,想好以后怎么训练了吗?”

    安宁笑道:“大人放心,交给我和王虎大哥您就放心吧!只要人手齐备,随时都可以开始,不出一个月,保证让他们脱胎换骨!”

    林凡有些意外的看着安宁,打趣道:“我说你这小子,怎么也突然开始叫我大人了?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安宁嘿嘿的笑着:“少爷,这不是在军中嘛!我已经跟王虎大哥商量好了,以后在军中我们都叫您大人!等回到家再叫您少爷!”

    林凡知道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在军中,公私绝对不能混淆,如不然该如何领军,又如何服众!

    他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随你们!”

    宋茂把招募兵源的文告发出去之后,一时间难民们闻讯而来,争先恐后的报名。

    前后不过才一天多的时间,宋茂与安宁等人就从里面挑选了五十余青壮,补齐了巡检司的缺额。

    林凡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先将原来的人分成十队。除了原来的队正之外,又择优提拔了几名新队正,再将新招募的这些人打乱分散到各队,补足人手;每队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人。

    至此,经过几天的忙碌,巡检司的各队建制正式组建完成。

    人员齐备之后,接下来的就是整个的训练安排。

    关于训练事宜,根据林凡的安排,是以安宁为主,王虎为辅,负责整个巡检司的训练,在他们两个的操持下,训练也终于开始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按照林凡的机会,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在潜移默化

    之中却无人发觉,在林凡他们到来之后的武关巡检司,开始散发出与原本不一样的光彩!

    一日清晨,林凡没精打采的起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全身都懒洋洋的。

    直到出屋之前才振作精神,拿出一副我是这里的老大的样子来。

    这是因为林凡虽然做了官,还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半吊子的武官,但他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一时间身上那种世家子的习气还没有彻底改掉!

    如果有人看见林凡此时的表现,肯定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那日那个在江心大杀四方的形象联系起来。

    林凡一出屋,就发现好像整个巡检司的人都在不远处的训练场,几乎把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还不时的有叫好声传来,当真是热闹之极。

    有了热闹看,以林凡的性格当然不会错过。他打起精神来,凑过来走近一看,十几个军士躺在地上哀嚎,始作俑者安宁则老神在在的对他们进行训斥。

    原来是因为早上操练,有十几个壮汉不服气安宁小小年纪就成了他们的教头,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竟然随意的对他们呼来喝去。所以言语之中多有挑衅,对于安宁的号令执行的也有些不情不愿,终于把安宁给惹毛了。

    他把这些人从队伍中叫了出来,大声说道:“你们要是不服,那就一起上,只要是能把我打倒,我这个教头就让给你们。这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以后都听你们的,以后你们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如果你们输了,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话,谁要是再敢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小心我不客气!你们不是想当老大吗?那还在等什么,那就快出手吧!”

    这十几人听到安宁如此说,看着安宁有些瘦小的身躯,并不相信他自己一个人可以把大家都干掉。

    他们咬咬牙、狠狠心,暗道一声“拼了!”都一窝蜂扑了上来。

    至于结果,巡检司里的其他人都看到了,他们现在都在地上躺着呢。

    此事的前因后果自然瞒不过林凡,他知道,安宁要立威了。

    他心中其实对安宁的做法很是赞许,他们几人初来乍到,只有立威才能服众。

    当然,他也不能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他也不阻止安宁立威,分开人群,想要走到这些人面前,其他人见是林凡到了,纷纷行礼道:“大人!”

    军士们自动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林凡沉声问道:“安宁,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大人,没事!我是在与兄弟们切磋切磋武艺。”安宁回到。

    林凡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看向地上的众人,说道:“是吗?你们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上的军士们倒也硬气,也是不松口,认赌服输的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刚才是安宁教头在指点兄弟们身手,是兄弟们自讨苦吃。”

    林凡闷声哼了一声,“哼!安宁,你是教头,不是寻衅滋事的武夫,出手怎么能这么没轻没重!指点武艺有必要出手这么重吗?若是再有下次,必不轻饶!来人呐,把这些受伤的兄弟送到医馆,至于诊金,就从安宁教头的月银中扣!”

    “是,大人!”众人把这些伤号肩扛手抬的送走,林凡看着他们越来越远,向安宁说道:“你小子行啊,干的不错!”

    安宁嘿嘿笑道:“大人,不收

    拾他们不行啊!他们这些人啊,看咱们年轻,根本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下这些人就该老实了吧!”

    林凡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呀,别跟我这儿卖乖了,去去去,找几个人来,让他们跟我一块儿去趟县城!”

    安宁眉头有些深重,轻声劝说道:“少爷,要不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林凡没好气说道:“少来!我还不了解你,别想偷懒不干活。再说带着你去,那训练怎么办?你还是在这儿给我好好待着,要是你不能把他们带出来,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最后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你在这里镇守,甚至我能不能活着回来就全靠你了,你附耳过来!”

    安宁俯身过去,他在听了林凡的话之后大惊失色!

    “少爷,不行!我一定要去,你这实在是太冒险了,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林凡踢了他一脚,笑道:“好了,你不要急!这一切都还是我的猜测,会不会发生还在两可之间。再说咱们两个要是都走了,万一再有事怎么办?你还是快去找人吧!”

    安宁无奈,只好根据这几天都观察去找了三个最是精明能干,又基本上能够信得过的军士陪着林凡出去。

    巡检司缺少战马,就算是加上林凡三人自己带来的快马也不过才**匹。

    他们从马厩牵了四匹出来,出了巡检司,便上马奔永阳城而去。

    林凡带着三人直行到城门,巧的是今天执勤的又是上一次勒索林凡的那名队正。

    这名队正见到林凡过来有些尴尬,再想躲又来不及了,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但还是跨步上前,朝林凡作揖说道:“城门守卫詹望见过林大人,卑职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林凡颔首道:“詹队正起来吧!其实得罪我无所谓,可是百姓们生活本就困苦,咱们这些做官为吏的若是对他们再百般欺压,岂不是真的要逼死他们吗?”

    “你可不要忘了有一句话叫做官迫民反,现在你惹得百姓们对你恨之入骨,如果以后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好好想想,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詹望无地自容,惭愧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卑职以后定当洗心革面,再不敢恣意妄为!”

    林凡语气平淡:“你不是我的属下,你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所以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话。要不是你前几日行事太过,我也不会出手教训。至于以后,你改不改那是你自己的事,由此产生的后果自然也由你自己承担。好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林凡便不再与其搭话,径直带着几名属下进城,向着县衙走去。

    詹望此时仍然想对他说些什么,表示自己改过自新的决心,以及向林凡说一下最近自己已经不再如以往那般胡作非为,开始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身。

    可是见林凡要进城也不敢阻拦,只好无奈放行,注视着林凡一行人渐渐远去,他只能无言叹息了一声。

    时隔数日,林凡第二次来到永阳县城。仿佛随着天气逐渐转暖,连带着县城里也比前几日多了几分生气,行人也多了不少,总算不再是一副荒荒凉凉的模样。

第二十四章:花陨

    今日的天气不错,肆虐数日的狂风早已经停歇。仲春时节的暖阳高高挂起,天地之间春意盎然。

    林凡驱马再次来到县城之时,也许是天气转暖的原因,虽然距上次离开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县城里的改变却着实不小。看着不再是萧瑟阴沉的县城,让他在恍然之间有些陌生的感觉。

    林凡轻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将这些杂乱思绪都赶出脑外,打马来到了县衙前。

    如同上次一样,林凡在报上名之后,被同一个小厮领到客厅,自己去通报。

    还是上次那个侍女上茶,让林凡等候。甚至他们是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一切都如自己第一次初到时候的重现。

    林凡出神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如果不是这次与当时的天气不同,还真的会让他产生一丝怀疑。

    他看着那名长相颇为秀气的侍女,向她挥挥手,有些好奇的问道:“姑娘!敢问你叫什么名字?”

    话一出口,林凡就知道自己孟浪了,贸然问女子的名字,在旁人看来,不免轻浮。

    对于这样冒犯的问题,换作平常女子,不搭理也就是了。但侍女与人为奴,面对主人的客人,哪有拒绝的余地,如若不答,便是失礼。

    为了避免侍女难堪,不等她开口,林凡就又连忙问道:“我看你们好像都不怎么喜欢说话,你们对每一个来访的客人都是这样的吗?”

    侍女对林凡这个看上去很清秀的年轻大人印象不错,觉得他不像其他那些客人那般,表面上对老爷卑躬屈膝,暗地里却对他们这些下人颐指气使。

    不过他的话还是让侍女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可林凡是老爷的客人,她却也只得慢慢踱步到林凡近前,朝他施了一礼。

    然后也不答话,只是怯生生的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在林凡问话的时候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惧和因为害怕轻微颤动的身体并没有能够瞒过林凡的眼睛,显然是林凡的话让她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凡眉头一皱,收起笑意,沉声询问道:“你是在害怕?你在怕些什么?”

    侍女被林凡的语气吓到,她更是害怕,惊恐的退了一步,却没站稳,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摔让她惊惧的情绪再也掩藏不住,她开始低声抽泣起来,眼泪从秀气的眼眶涌出,看着就让人疼惜。

    她结结巴巴的道:“求公子饶奴婢一命,不要再问了!”

    林凡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说道:“对不起,姑娘。刚才是我唐突了,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你们这么害怕,甚至连待客的程序都一样,好像害怕出一丝一毫的错误。既然姑娘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侍女如蒙大赦,不停的朝林凡磕头,说道:“谢公子!谢公子!”

    林凡赶忙站起身来,弯腰将侍女扶了起来,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经过这小侍女的如此表现,林凡的疑虑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是更重了。

    不过,看着战战兢兢的小侍女,他也不好再问,只好先将此事压在心底,留待以后再说。

    就在林凡正在思虑之时,高文升那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林凡收回思绪,站起身来恭候高文升的到来。

    果然,不过瞬息之后,高文升的身影出现在林凡眼前,只见他跨步进入客厅。

    高文升见到林凡,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的笑看上去如同春风拂面,可是不知为什么,却总是让林凡感到一丝凛冽,仿佛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在向他张开血盆大口,随时都有可能扑咬而下。

    林凡见到高文升,赶忙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县令大人,上次拜别大人,短短时日,却又来上门来叨扰,下官实属不该,请大人责罚!”

    高文升亲切的拉住他的手,笑道:“林巡检使说的哪里话!你来本官这里,本官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罪于你,不用如此拘礼,快坐吧!”

    林凡再次行礼说道:“多谢大人!”

    两人分主次落座,高文升笑呵呵说道:“废话本官就不多说了,不知林巡检使此来,所为何事?”

    林凡苦笑道:“大人,我此番前来正是有事相求!武关巡检司器械简陋,兵备不齐,披甲率不足三成;加上又刚招募了人手,有的人连一副纸甲都没有,战力实在是堪忧啊。所以下官请求大人拨调军械,装备巡检司,以提升战力!”

    高文升思虑片刻,“林巡检使,你来本县也有一段时日了,应当知道巡检司不同于朝廷官军直属兵部,而是多由地方供养。”

    “本县贫苦,而今又属灾年,实在无力补给巡检司。朝廷拨发的那点粮饷军械全装备给本地两旗驻军还有所不足,更不要说巡检司了,所以林巡检使往后还是多担待些吧!”

    林凡则是大声说道:“大人!如今匪患日益猖獗,巡检司这般状况,日后应当如何承当剿匪之责?”

    高文升脸色阴沉了下来,“林大人是在威胁本官吗?你可不要忘了,除了你巡检司,本县还有两旗官军,三班衙役听从本官号令;就算没了你巡检司,匪寇又能奈我何?”

    林凡行礼道:“下官不敢!大人!本地两旗驻军虽归大人调遣,可大人不要忘了,他们也受上级军官和州府甚至总督府衙门辖制。万一有一天一纸调令下来,他们被调走了,那大人又当如何?而我们巡检司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无论如何都只会受大人一人的管辖。所以,请大人给巡检司拨调军械!”

    高文升有些烦躁,不耐烦的说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又能如何?每年拨调给本县的军械就这么多,那两个旗也在眼巴巴的等着呢,给了你们,又该怎么安抚他们?他们要是一纸诉状告到州府,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下官也体谅大人的难处;这里有一些银子,还请大人做上下打点之用!如果不够,缺多少下官再给大人送来!”说着,林凡伸手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高文升。

    高文升对林凡的不知进退、肆意妄为,甚至敢要挟自己甚为不满,不过看在银票的面子上没有发作。

    他不经意间扫了一下银票的数额,冷哼一声,向着林凡说道:“林大人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在这永阳城里,一个中产之家一辈子恐怕都挣不了这么多钱。我虽然不知道林大人出身哪一世家,但想必不简单!有了这笔钱,再加上林大人的家世,让自己官运亨通,更进一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又何必这样?就为了区区的一个巡检司,值得吗?”

    林凡见到高文升态度转变,赶紧正色道:“值得!大人,为官一任自当尽职尽责,我既然当了这个巡检使,我就要把他变成能够保境安民、维护地方的真正的铁军。”

    “好!”高文升拍了一下桌子,高声说道。“林巡检使有志气,既然如此,本官理应相助。你放心,巡检司装备军械之事,有本官前去协调。”

    “正好,眼看天越来越热,马上就要换夏装了,我前段时间得到消息,夏装都已经到了府库里了,马上就要拨调给各县各军。趁这个机会,我就把你们巡检司需要的军械都拨调给你们。”

    “但是本官把丑话说在前头,东西给了你,地方驻军就要少拿,你可要拿出成绩来,不能让我失望,让旁人看了笑话啊!”

    林凡知道这是五百两银子起了作用,要不然高文升不会如此干脆。

    但他仍是大喜过望,说道“多谢大人,请大人放心,下官定然不辱使命!”

    “好了,你的事我也给你办了,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就退下吧!”高文升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对林凡下了逐客令。

    林凡张开口,欲言又止,最终却也只好无奈说道:“是,下官告退!”

    他退后几步,在小厮的引领下转身离去,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高文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温文尔雅的气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寒冰一般冷酷的眼神。

    林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后,高文升不再控制自己,狠狠的将手中的水杯砸在了地上,一下子摔了个粉碎。

    将身后的小侍女吓了一跳,她不敢去看老爷那阴冷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来就要去捡四散在地上的碎片。

    就在这时候,一声冷哼如同惊雷般在她耳畔炸响。

    “哼,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快说!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小侍女吓得魂飞天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哭泣道:“老爷饶命啊!林公子只是问我待客之事,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奴婢知错了,求老爷饶了奴婢吧!”

    高文升轻轻用手绢将刚才不小心弄到手上的茶叶残渣擦掉,冷冷说道:“公子都叫上了,这么亲热!饶了你?那以后其他人再犯错怎么办?看来我以前还是出手太轻了,弄得你们这么没规矩!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也告诉其他人,谁以后要是再敢这么没规矩,她就是榜样!”

    小侍女被当场吓晕了过去,门外进来的两个人将她拖走,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高文升看都没有看一眼她,闭目沉思。

    不一会儿,有惨叫声从外面传了过来,又很快消失,想必是那名侍女被堵上了嘴,发不出声音来。

    府里的下人们对这种事早已经是见怪不怪,各忙各的,没有人敢管闲事,甚至都没有人敢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高文升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仍是静静的坐在房里,思考着林凡到来会给自己带来哪些变数。

    直到下人来报信,说那名侍女已经咽了气,他才轻轻嗯了一声。“嗯,把她给我丢到城外的青石岗喂狗!”

    高文升背着手慢慢踱步回到后堂,其实他知道这名侍女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敢说,可是那又如何?所有坏了自己的规矩的人,都得死。

    至于那个林凡,真要是不识时务,也不过是早晚罢了!

第二十五章:又见伏杀

    此刻刚从县衙出来的林凡,心情还算不错。有了这五百两银子打底,高文升不会太过为难,巡检司的军械之事算是初步解决了。接下来巡检司要是还想有所提升,需要的就是有条不紊的训练和真正的实战。

    林凡一行人出了城门,缓缓而行。他将县衙里已经发生的事放在一边,而是在马上思考着巡检司的将来。

    他们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以后的事又应该如何解决。

    此时的他,对县衙正在发生的这幕惨剧毫不知情。

    他不知道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只因为他的好奇之心多问了几句,就害死了一个花季少女。

    鲜花陨落,化为香魂一缕,一个青春鲜活的生命就此戛然而止。

    此后,林凡在巡检司任上屡次进县衙见高文升,商讨公务,但却再也未见过这名侍女。

    林凡刚开始的时候心中虽有些疑虑,可当着高文升的面却也不好问起。

    可随着时间久了,加上永阳周边的局势越来越紧急,他也就渐渐忘了此事,将这些事都抛在脑后,一心的忙于公务。

    后来,高文升升迁调任。在机缘巧合之下,林凡才偶然得知此事。

    当即就像失了魂魄一样楞在当场,百感交集涌上心头,他愧疚难当、追悔莫及。

    他万没想到,只因自己多嘴,说了几句话就害得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丢掉了性命。

    林凡想要寻找她的墓穴,祭奠一下。可时光流逝,伊人早已在乱葬岗化为一堆凌乱白骨。那时战乱频频、民不聊生,乱葬岗白骨盈野,连尸骨都早已不可辨认。

    林凡无奈,只能从与她交好又尚在人世的侍女中,寻来了一件侍女生前用过的一支珠钗,为她立了座衣冠冢,不时祭奠。

    直到林凡离任,还嘱咐一名巡检司当地之人好生打理。那人一生都在信守对林大人的承诺,每逢清明时节,定然去坟上上香扫墓,清理修葺。

    又过了几十年,世道太平下来,那人也已离开人世,这座坟冢才逐渐荒废下来,再也无人问津,野草蔓生,被人遗忘。

    而从始至终,林凡都不知道这名侍女的本名,只知侍女被人买来之后得了一个柳儿的名字。

    她的本来姓名早已随她而去,再也无人记起,正如这其中的故事也从来不为世人所知一样。

    她生死无名,除了一座长满野草的低矮坟冢之外没有在世间留下一丝痕迹。

    林凡不会未卜先知,自然也预料不到以后会发生的种种。

    回到当下,解决了军械之事,总算是让林凡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头。刚刚出城的他一马当先、意气风发,在官道上疾驰。

    官道上的沟沟坎坎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胯下战马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愉悦,跑的更加的欢实了,将其余三人远远的抛在身后。

    林凡快马来到了一处青石岭,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看着两侧险峻陡峭的山岭,岭上怪石丛生、树木森森,午后的阳光都被树木杂草遮挡,看上去阴气沉沉,令人难以探查究竟。只可以看到一条窄长的官道通往前方,让人望而生畏。

    林凡暗暗自语道:“此地有些怪异,如果路上有变故,看来应该就在此地了!”

    后面三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了上来,容不得他

    们喘口气,便气喘吁吁的上前问道:“大人,怎么不走了?”

    林凡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看上去如此险恶?”

    三人这才有暇观看四周,一下子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其中一人道:“大人,这是青木岭,这里可以说是整个永阳县最危险的一个地方,山匪杀人劫道,十有七八都发生在这里。此处靠近横尾山腹地,匪寇一旦得手之后就进入深山,官府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所以现在少有人敢走这条道。不过!”

    这名军士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无比凝重的神情有些缓和下来。

    他缓了缓,既为了安慰林凡,也为了安慰自己,他接着往下说道:“不过,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匪寇虽猖獗,倒也从不敢对官差下手,想来不会出事!”

    林凡看了看盘旋在山谷两侧,哀鸣声阵阵却久久不肯下落归巢的的林鸟。

    他知道,前面必有伏兵,他轻声笑了笑,说道:“一会儿都打起精神来,如果有状况发生,不要慌乱,越乱就死得越快!”

    说完,林凡带头打马向前,其余几人原本有些犹豫不前,见状也只好跟上。

    幽暗的山谷中杀机四伏,浓烈的杀起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将几人淹没。

    没有人会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此时就连林凡也紧张的握着剑柄,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四周。但凡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得他精神一阵紧绷,当真是到了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境地。

    林凡如此,剩下的另外三人就更是不堪了。他们到此刻没有精神崩溃、落荒而逃还是因为林凡在看起来还算镇定,在头前带路的原因。如果真的是有劫匪冲出来,就凭他们绝对是阻挡不了的。

    林凡不会指望他们,可也不能听天由命,虽然他看似面色平静,可心底也在打鼓,不停的思考着对策。

    道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崎岖,可以看出路上比早上经过的时候多了不少的碎石头。林凡只得放慢马速,眉头也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弓弦破风之声传来。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由远及近,在林凡瞳孔中逐渐放大,转瞬即至。

    仓啷啷一声,林凡宝剑出鞘,立在身前,然后他一个仰身,箭矢擦着鼻尖向后飞去,刺在林凡身后不远处的空地上。

    这第一支羽箭就像是讯号一样,紧接着就是零零散散的箭矢从前后左右袭来。

    箭矢并不密集,想来匪寇人数不会太多,这让林凡着实是松了口气。

    林凡挥剑将射向自己的箭矢格挡开来,又压低身体,使自己尽可能的避开敌人的视线。

    他看着慌乱的三人,已经有人中箭了,这时正在捂住伤口哀嚎。

    他大声向后喊到:“不要慌,趴在马背上加快速度冲出去!”

    林凡知道,想冲出去不是那么容易,可留下来更是死路一条。他双腿夹紧马腹,顾不上爱惜马匹,用力的用剑鞘抽了它一下,战马吃痛,骤然加速,向着山谷外冲去。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跟在林凡身后,想要冲出去。他们的马身上都已经中了箭,甚至不用他们打,已经开始嘶鸣狂奔。

    在即将冲出山谷的时候,林凡马前突然被拉起了一条绊马索。

    战马失重,前倾倒地,对此林凡心中已有预感。贼人有备而来,肯定不会让他这么这

    么顺利的冲出去。

    对此他早有准备,在战马前倾的时候,他身体借着马儿前冲的力道,快速的往前翻滚几圈,卸去了冲力。

    他顺势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借以阻挡飞来箭矢。

    林凡身手过人,可以做到这些,可他后面的人可就没他这么幸运了。

    兵丁们应变不及,一下子就被这条绊马索弄了个人仰马翻,摔了个七荤八素,只能躺在地上翻滚哀嚎!

    林凡见到冲不出去,放下了最后一丝侥幸。他背靠着石头,坐在地上,轻轻的喘着气。待气息均匀,他躲在石后高声喊道:“不知是哪里的好汉,前来截杀我等,事到如今,我等已插翅难逃,可否出来相见?”

    这时,从两侧山谷密林中缓缓走出来三十余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将林凡给团团围住。

    林凡轻笑出声:“为了我,到是好大的阵仗!不知各位哪位是首领,能否现身相见?”

    没有人答话,几名弓箭手已经瞄准了林凡的藏身之所,其余人也都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兵刃,严阵以待,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将他射杀当场。

    林凡嗤笑道:“怎么!连让我死个明白都不敢?原以为你们虽是贼寇,但也算是敢作敢当,如今倒是让我对你们有些失望了!”

    这时,一名看上去有些低矮但很结实的中年汉子越众而出,他挥挥手,让众人把兵器放下,不再剑拔弩张。

    然后他朝拍了拍巴掌,赞赏的向着林凡说道:“好小子,够胆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气魄,当真是令我有些欣赏你了,看来你与那些酒囊饭袋的狗官不一样!”

    林凡向他拱了拱手,轻笑道:“承蒙夸奖,不知英雄是哪处的好汉,我又在何处得罪了阁下?竟使得阁下前来截杀!在下初来乍到,行事如有不周到之处,还望阁下见谅!”

    那矮壮汉子哈哈大笑:“哈哈,你是没有得罪老子!可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老子拿了别人的钱,总要给人办事不是?怪只怪你小子得罪了人,有人要索你的命!”

    “哦,是吗?可否告知是谁要取我命,让我死一个明白呢?”林凡并不意外得到这个结果,有些好奇的向着他问道。

    矮壮汉子摇了摇头,“不行,像我们这种出来混江湖的,讲的就是一个道义!又怎么可能出卖雇主呢,这岂不是毁了自己的名声?”

    “好了,小子!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就去地底下问阎王爷吧!来,让大爷送你上路!你可要好好记住老子们的长相,免得到时候在地底下喊冤告错了人!”

    此人的一席话惹得众匪哈哈大笑,在他们眼中,如今的林凡与待宰杀的牛羊没什么区别。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桀桀狞笑着,**裸的杀机涌现。

    林凡赶忙说道:“等一下!”

    矮壮汉子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鄙夷之色,原以为面前这年轻人是条汉子,不曾想却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他鄙弃道:“怎么!怕了?”

    林凡理所当然的说道:“怕,我当然怕,又有谁能不怕?”

    林凡随口反问他了一句,他也不等矮壮汉子回答,他用手指着那几名倒在地上的巡检司军士。

    接着说道:“不过!你们要杀我可以,我那几个随从都是无辜的,无非是跟着我遭了池鱼之灾。要杀要剐我一力担之,敢问能否放过他们?”

第二十六章:绝处逢生

    矮壮汉子顺着林凡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受伤倒地,还不断在地上挣扎哀嚎的巡检司三名兵丁。

    与此同时,军士们也将目光紧紧的盯着矮壮汉子,自己等人接下来是死是活可都在这名匪首一句话之间。

    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更没有人想死。虽然林凡是他们的上司,但相处时间还不长,纵然他们对林凡感官不长,可他们现在还没有跟林凡一起死的觉悟!

    他们用哀求的目光盯着矮壮汉子,紧张万分。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生怕因为自己一点点的疏忽就丢了小命,就连惨叫声都憋了回去!

    矮壮汉子从来都没有将这几个人放在心上,他的目标只是林凡,所以他并不在乎这几个人的死活。

    不过遇上这事儿活该他们倒霉,谁让他们赶上了呢!这次截杀朝廷官员非同小可,朝廷报复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绝不可能留下活口,就当是顺带着解决了吧!

    他把几人当做空气,对目光乞求的几人毫不理会。只是向林凡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和他们都得死!”

    几名军士听闻此言,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乜呆呆、傻愣愣的僵在当场。

    他们原本哀求、希冀的神情转化为愕然,继而成为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他们一下子崩溃了,生死之间,再也顾不得颜面和尊严。强忍着身上伤势带来的疼痛,爬起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一个又一个,到最后额头都开始出血。

    他们苦苦哀求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求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

    矮壮汉子不为所动,这种场面以往他们见得多了,几乎每一次下山都会遇到。

    众匪人哈哈大笑,指指点点,只是把他们当做笑话来看。他们肆无忌惮的笑着,漠视着他人的生命,并以此为乐。

    笑声深深刺激着林凡,在这群贼寇眼中,取人性命犹如儿戏,几无人性可言。

    林凡冷冷的盯着群匪,又大声的呵斥几名军士:“你们给我起来,怕什么?死就死了!看看你们窝囊的样子,你们这样除了让人瞧不起还能有什么用?咱们就算要死,也得体面的死,给自己留些尊严!”

    几人不解的抬起头,看着杀机毕露的群匪,明白他们不会有丝毫的心软,自己等人必死无疑。

    又看看林凡,看着他的镇定从容,也开始被他感染。

    如果没有林凡在这里的一番话,他们未必有反抗的胆气。很多时候,世人皆抱有侥幸之心,才会束手待毙;其实但凡有人带头,事情便不一样了。

    其中一人颤抖着站起身,虽然仍是害怕,却颤声说道:“大人说的有理,反正都要死,去他娘的,死就死了!我们不怕,不怕!跟他们拼了!”

    听闻此言,其余两人也相互搀扶着,艰难的站了起来。

    林凡握紧手中剑,持剑站在三人面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他向众匪嘲讽笑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动手吧!”

    矮壮汉子丝毫不为这一幕所打动,他面无表情的将右手举过肩膀。

    这时所有匪寇都安静了下来,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林凡几人,看着矮壮汉子,只要他手向下一挥,林凡他们马上就会变成几只刺猬,命丧当场!

    “啊!

    啊!啊!”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却不是林凡几人发出来的,而是从群匪的身后传来。紧随之后的才是铺天盖地的喊杀声,箭矢从众匪身后射来,后面的匪徒们一个个的倒在地上。

    林凡也不回头,向身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几人说道:“还楞着干什么?等死啊!还不快动手!”

    说完,他也不理会他们,直接向前几步,用剑格挡开射来的箭矢,砍倒自己近前的几名匪徒,配合后面的援军,杀入战团。后面几人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从腰间抽出配刀,跟在林凡身后向前杀来。

    林凡几人被匪寇围在中心,而外围又被后来人围住,当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打斗之中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由于事发突然,匪寇们毫无戒备,听到喊杀声阵阵,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到处都有敌人,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矮壮汉子也是吃惊不小,不过毕竟是众匪的首领,还能保持最基本的平静。

    他极力的维持秩序,安抚众匪,指挥抵抗。可是群匪毕竟未经过系统的训练,又被突然偷袭,阵脚大乱,只想着逃命,根本就无从调度。他只能以大喊大叫、拳打脚踢的方式强行镇压住场面。

    不过这样虽然能够镇住手底下的人,可也无异于为他人指明目标和方向。

    矮壮汉子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官军重点的打击目标,不少的箭矢都有意无意的朝着他的方向射来,官军也都朝他围了过来。

    这时只闻“嗖”的一声,破风之声响起,不知道从何处,一箭破空而来。

    矮壮汉子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能歪了歪脑袋,可还是被射中了右臂膀,中箭仰面向后倒了下去。

    首领受创,群龙无首,好不容易初步稳定下来的匪众们失去指挥,再次大乱。再也组织不起来向样的抵抗,防线崩溃,匪寇们开始一窝蜂的向着深山里面逃去。

    矮壮汉子身受重伤,被人搀扶着,勉强又站了起来,看着倒在地上死伤众多的手下,又看着余下四散逃亡,作鸟兽散的匪众,他万般无奈,忍不住悲从心来!

    这几年来,家乡灾荒、战乱频频,贪官污吏又横征暴敛、对交不起税赋的老百姓百般逼迫,动辄打杀。害得大家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才只能是背井离乡,一路南下逃亡。

    逃难路上,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了,再也没能起来,一路下来,就只剩下了这么几十号人。

    大家都是相依为命、相互扶持才能够走到今天,一些人甚至是自己从死人堆里给重新扒出来的。

    他认识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大柱,狗子,还有最不老实的瘦猴,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人。

    自己带着这些人,从中原道一直来到了淮南道,到了这安州永阳县。大家太饿了,实在是走不动了!再往前走就只能饿死了,没办法只能钻到这深山老林里落草为寇。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家既然当了土匪嘛!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够填饱肚子,自然是烧杀抢掠什么都可以干!那些故事中传说中的土匪也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久而久之,时间长了,除了自己的这条烂命之外,也就不怎么把别人的命当命。

    上山以后,他们杀了很多的人,无论是过路客商还是本地村民,都没有放过,其中老幼妇孺也不少。

    在他心

    中,他并不认为这样做就真的做的错了,他只是为了带领大家活下去。凭什么我们天生就该饿死,而那些该死的官老爷们却都大鱼大肉、花天酒地,活的逍遥自在?

    他恨,他不想死,他也想让大家都活下去,他不甘心!他还想那些人万恶的朝廷,万恶的狗官狗官付出代价!

    而他要这么做,他首先要先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的代价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慢慢变得习惯,习惯了血腥,更习惯了杀人!

    从最开始的恐惧,到逐渐麻木,再到习以为常,到现在甚至开始享受起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可以肆意践踏、剥夺他人生命的快感,每当看到血花在眼前绽放,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他有时偶尔也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被噩梦惊醒,从床上坐起,看着自己的双手,也会想着它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沾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变得鲜血淋漓的呢?答案他不知道!

    是啊!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跟大家口中憎恨的朝廷狗官一样了呢?他占山为王,为了金银钱财,视他人生命如蝼蚁,予杀予夺!

    甚至把抢来的钱财拿出一些送给那些道貌岸然的狗官,与他们合作,交换消息,只为了躲避朝廷的围剿,甚至为此帮他们除掉政敌!

    往事历历在目,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一一的浮现在他眼前。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无恶不作。没想到,苟延残喘了这么久,这么多兄弟却还是把命丢在了这里!

    他亲眼看见瘦猴、狗子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一个个血流如注的倒在自己面前,他却无能为力。

    死了这么多人,他很悲痛,却也并不意外,从上山的第一天他就做好了准备!

    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杀了这么多的人,自然会遭报应,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没想它到来的这么快,这么早!

    事实上,他也许感慨过,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就算是上天能够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走上这条路。

    反正怎么着都是死,与其悄无声息的冻饿而死,成为路边一堆无名枯骨;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干他一场,哪怕是成为人人唾弃、避之不及的强盗贼人,又能如何?

    他从来没有匡扶天下的壮志豪情,也不会想什么劫富济贫,扶危救困。

    在他看来,贼就是贼,匪就是匪,既然做了,哪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

    他们原本也都是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也很容易满足,只是想活下去,哪怕是只能够卑微的活着!

    他们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都是被逼的,世上没有谁是生下来就是穷凶极恶之人。放在数年前,自己也无法想到自己这些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既然如今这世道连让他们卑微的活下去都成了奢望;那他们就能选择的,就是不让自己再卑微的死去。

    想了这么多,还是得回到现实。矮壮汉子知道,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栽了。折了这么多兄弟,如果再不走的话恐怕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而且现在就算想逃,能不能逃掉还是未知之数。

    事到如今,他仰天长叹,别无他法,能逃掉多少听天由命吧!

    他也只能在几个忠心手下的护卫下仓惶逃窜,眨眼间就消失在密林深处。原地只留下了一摊猩红血迹,延伸到远方,证明有人在这里受伤。

第二十七章:回营

    群匪不敌,退散开来,林凡才终于能够松了一口气。

    而这口气才一松下来,一时间便有些脱力。眼前发黑,虚弱的林凡以剑驻地,倚在那块石头上休息。

    他不停的喘着气,虚汗不断的从额头冒出来,沿着脸颊而下,滴到地上。

    自打离开江南道以来,这些日子就没怎么安生过,接连遇险,就连林凡身上也是旧伤未愈便又添新伤。

    上次江面一战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这一次就又在打斗中崩开了,鲜血透过崩裂的伤口不停的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

    援军终于来到林凡跟前,正是巡检司的兵丁们。

    见到林凡这一种状况,他们快速的分散在四周警戒,将林凡团团护在中间,紧张的注意着周围动静,生怕突然再有一股贼寇杀出来,要置林凡于死地。

    安宁持着一把牛角弓快步的走上前来,弯弓搭箭将密林中一名逃的慢的匪寇射杀,然后赶紧走到近前察看林凡的伤势。

    林凡安宁等人从小就师从名家,虽然没有与外人比试过,但是从以前先生对他们的评价中就可以得知,他们的箭术与就算军中最出色的神箭手相比也不会太差,甚至还犹有过之!

    刚才射中矮壮汉子的那一箭就是安宁射出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安宁兵法熟稔,深谙这一道理。

    这一箭使得群匪失去了指挥,更没了主心骨,可以说直接影响到了整个战局的走向。

    安宁看到林凡虚弱的这个样子,对他的身体很是担心。

    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少爷,辜负了出来时老爷和父亲的嘱托,他这时恨不得亲手将那些贼寇通通都杀个精光。

    他将涌到眼眶中的眼泪又忍了回去,头也不回的直接命令道:“兄弟们,给我追!杀光他们,给大人,给死伤的兄弟们报仇!”

    林凡却摇了摇头,制止了他,挥手阻止了要追上去的巡检司众人。

    有些虚弱的说道:“不要追了,穷寇莫追,再说兄弟们对地形不熟,里面林子太密,天也快黑了,容易中了圈套。”

    “这次贼寇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定然不敢为恶,除掉了他们,也算是给了其他几股匪寇了敲了一个警钟,让他们知道,咱们巡检司可不是好惹的,想必以后都会安生一段时间。至于以后,想要收拾他们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急在这一两天。”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现在巡检司看起来人数虽多,远在这些贼寇之上。但是却缺乏训练,武器也不行,这次是趁他们不备,依靠偷袭占了便宜,可要真是真刀真枪的面对面打起来,不一定能得着好处。

    这一点从上百人围攻几十人,在还是偷袭和林凡里应外合的情况下还能让众匪给突围而去就可以看出来。

    想到这,林凡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苦涩,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他就遇到了两次袭杀。

    如果就凭巡检司现在的战力,若真是有大乱起,必然是无法应对的,恐怕在以后的大乱中就是炮灰的命。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自身都难保,更不要说有一番作为了。

    巡检司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训练,以提升战力,做好防范。以防到时候大乱来临,却束手无措,只能坐以待毙,那可就真的悔之晚矣。

    安宁这次出来,还带了军医过来,安宁让军医上前来,要帮林凡处理伤口,却被林凡阻止了。

    林凡开口说道:“我不妨事,你还是先去看看受伤的兄弟们,看看他们怎么样,伤的重不重。军医,你一定要医治好他们,拜托你了!”

    军医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林凡,他在巡检司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放着自己的伤势不问,反而先去关心下属的长官,而且明显是他伤的更重,军医心中腹诽,真是一个怪人。

    不过军医虽无奈,却也只得依命而行,先去医治其他伤员。就在军医为伤兵们检查伤势,挨个的处理伤口,给他们上药的时候,林凡也没闲着,他在等着这一战的具体结果。

    不一会儿,此战的统计结果也出来了。这一战下来,巡检司有三人当场战死,其中有一人就是跟林凡一同入城的三人中的一个。他是力战而死,死之前身上被砍了十几刀,全身血肉模糊,难以辨认。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人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以巡检司现有的规模,可谓是损失不轻。

    当然,虽然有损失,战果也同样不小。这次总有三十余名贼寇,毙命于当场的便有十三人,另外五人受伤被活捉,只有十余名贼寇成了漏网之鱼,逃了出去。

    可以说近些年来巡检司从未取得过如此大胜,美中不足的就是让匪首也给逃了。

    林凡强忍伤痛,把安宁叫道近前,轻声说:“安宁,将战死的兄弟好生安葬,朝廷抚恤的银子你一定要亲手送到他们家人手里面,另外再每家多给五两银子,这钱不要用巡检司的钱,从咱们家带来的钱里拿!还有,这些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声张!”

    安宁回应道:“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理的。不过,大人,您体恤下属,爱兵如子,让大家知道不是更好!为何却反而让我不要声张呢?”

    林凡看着安宁有些好奇,解释道:“你也知道,这次死了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若是大肆张扬反而有收买人心之嫌,我不想也不愿意这样做!懂了吗?”

    安宁叹了口气,点点头!他了解林凡,自家少爷不是不懂收买人心,更不是不会用,而是他从心底里就不喜欢,也从来都不想用这些东西。

    就连对王虎等人建立难民聚集区,少爷口口声声对老爷说是为了利用难民为林家树立威望,是为了成立乡勇,保卫江源镇。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能够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他知道,表面上的林凡是在改变,在不可避免的逐渐的接受和使用一些权谋甚至诡计。这是林凡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可这些都只是为了在这漆黑如墨官场上存活下去?而在内心深处的林凡,永远是江源镇上那一个善良、正直,、开朗的明媚少年。

    安宁回过神来,轻声安慰的说道:“少爷,你放心,我知道了!”

    这一次他没有叫他大人,而是重新叫了他一声少爷。林凡只是朝他点点头,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凡用力的拍了拍手

    ,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让她所有人聚集过来。

    他中气有些不足,语气有些虚弱,但仍是高声说道:“兄弟们,这一仗大家辛苦了,咱们这一次是大获全胜,今天晚上回去,咱们就大摆庆功宴,你们就使劲吃使劲喝,千万不要给我省钱!”

    “而且我这就派人到县里报功,县令大人定然会论功行赏,你们就等着领赏钱吧!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不过咱们这话可先说好,这钱到了手,你们可别都拿着去喝了花酒,啊!”

    军士们闻言哄然大笑,林凡见时候差不多了,接着说道:“兄弟们,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些匪寇也不是不可战胜嘛!所以说,以后不要怕!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去县里,我跟县令大人要了很多的甲胄兵械,咱们巡检司人人有份。有了这些东西,大家再勤加训练,以后别说什么贼寇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咱们也不怕!”

    “好!好!好!”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震动山谷,巡检司众军士士气大振,他们目光热切的看着林凡,这个带给他们胜利的年轻人。对所有人来说,未来不再是一片暗淡,不再是死气沉沉,而是有了光明和希望!这个年轻大人带给他们的,是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的重生。

    林凡看到大家激动万分,兴高采烈的相互交谈,一时间安静不下来,也不去打扰他们的兴致。

    他只是悄悄地把宋茂叫到身边,说道:“宋大哥,你去找辆车,然后带着几个人,把这些个贼寇尸体和这几个活口都送到县衙,交由县令大人处置。”

    宋茂脸色有些不正常,听到这楞了一下,有些意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愕然回答道:“啊…啊!交…交给我?”

    林凡轻声笑道:“宋大哥,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不熟悉,这事交给你我才放心,没问题吧?”

    宋茂反应了过来,赶忙道:“没问题!没问题!大人,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他们亲手送到县衙,交给县令大人!”

    林凡嗯了一声,说道:“嗯,麻烦宋大哥了!天快黑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快去快回!我们在巡检司等你们回来,为你们接风洗尘!”

    宋茂答应了一声,便要去召集人手,着手进行准备。林凡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哎”了一声,把他叫住。

    宋茂诧异的转过身来,看着他。

    林凡指着自己的马说道:“骑着马去,这样快一点,也更安全!”

    宋茂见林凡把他的坐骑让给自己,又楞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朝林凡拱了拱手,无言转身。

    此事毕,林凡又看向了热情退却,刚刚安静下来的众人,看他们都在看着自己,他没好气的笑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还愣在这干嘛?照顾好受伤的兄弟!走,回去了,带你们回家吃饭!”

    众人轰然允诺,齐声答到:“是!大人”

    命令下来,大家都然后开始有条不紊的各忙各的,队正们也都负起责来,指挥着各自的部下,搀扶着伤员,往着武关的方向行去。

    林凡和宋茂也是互相道别,林凡在安宁的搀扶下向北跟上队伍。而宋茂则带着几名军士骑马,押送着匪寇沿着官道一路向南,逐渐消失在太阳的余晖中。

第二十八章:庆功

    当天晚上,林凡率领众人回到巡检司驻地。这时巡检司里已经点起火把和篝火,整个营区灯火通明,林凡又让人去厨房拿出库存的酒肉来,所有人聚在一块儿开怀畅饮。

    林凡对他们说到:“兄弟们,今日放松军纪,大家可纵情享乐,不必有太多拘束,但是仅限于营区之内,不得仗着酒劲儿外出扰民,否则定不轻饶。”

    见众人都期待的看着自己,他也就不再废话,端起酒碗向大家笑道:“大家还等什么呢?都开始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那就跟撒了欢似的,止都止不住。

    这些兵丁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林凡等人到来之前,当时的巡检司根本就是后娘养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没人管没人问。而宋茂平日里对他们又少加管束,所以造成了这群人游手好闲,不服管教的臭毛病。

    一直以来,他们这些人欺男霸女、鱼肉乡里之事可没少干。虽说算不上大奸大恶,但要是脱下军装来,比起那些地痞流氓来也好不到哪去!

    只不过林凡来到之后,把他们都交给了安宁和王虎两人。

    碰上他们两个,算这些人倒霉,凡是不听话的、带头闹事的都被他们两个狠狠收拾了几顿,这些人吃了几次亏,才老实了下来。

    正因为上头有人强行压着,这几天他们才收敛了好多,平日里行事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没人想让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不过这些人平日里自由散漫惯了,才被拉在一起训练了没几天,就浑身的不自在,可是被憋坏了。

    虽然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撂挑子,但在私下里怨言颇多,消极怠工是免不了的。

    所以林凡此举也是有意的让他们放松一下,以巡检司眼下的情况来看,一味地严加管教并不能解决问题,有张有弛训练起来才能更有效率,下面的人也更容易配合。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放松的机会,这些人可不会客气,因为下次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他们三五成堆的汇聚成群,一个个猜拳行令、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等到后来酒兴上来了,干脆连碗都不要了,直接对着坛子牛饮起来,那叫一个豪气冲天。

    林凡自己有伤在身,刚开始时并没有太过饮酒,只是在人上前敬酒时才回应小酌几口,算作回应。

    众军士想要上来给林凡灌酒,但是看到安宁王虎两人黑着脸在一旁护着,几个人踌躇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众人见到不能直接去灌林凡,只好从侧面突破,先把安宁和王虎两人撂倒,也算是报了这几日被训的仇。

    众人团团的把两人围住,一口一个教头叫的亲热无比,你一杯我一碗的轮流敬酒,两人实在推脱不过,只能接受。

    不过,人群中两人都没有发觉,在军士们的有意无意下,他们在慢慢离开了林凡周围。

    其他人看到安宁王虎被引开,林凡落单,哪里还会客气,纷纷围了上来,同样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上来敬酒。

    要论武功文采又或者是兵法韬略,林凡都要远远的胜过这些人。甚至就连酒量也不见得就比他们差了,可若是论起敬酒的本事来,林凡哪里是这些老兵油子的对手。

    林凡以前接触的多是士子文人,行事作风皆是

    温文尔雅,酒桌上也都是对花赏月、吟诗作对,何曾见识过这等场面。

    不大一会儿,林凡就在众人的车轮战中败下阵来,要不是考虑到身份地位的差别以及林凡身上的伤势,依照他们的架势,不把林凡放倒是不会罢休的。

    对林凡不行,但是对于安宁和王虎,他们可就没有这么大的顾虑了。众人都有些记仇,这几天被安宁和王虎折磨的够呛,现在是打死都不会放过他们两个。

    这么多人围上来,两个人酒量再好也不行,喝的是晕头转向,到后来都麻木了,就是只要有人递过来酒碗,不问缘由接过来就喝。喝到最后,安宁和王虎各自都抱着一个酒坛子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看着这两人的窘态,所有人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心里边原有对两人的怨恨也不知不觉放下了。

    在酒气的熏蒸下,林凡脸色微红。他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也不去阻拦。只有这样放下身段和大家打成一片才能更好的融入这个群体,单单的以权压人,终究不能长久。

    林凡让人把他们两个抬回屋子休息, 其他人则是围着篝火继续的喝酒玩乐,就这样一直到了临近半夜,等到了宋茂带着人回来。

    林凡用冷水洗了把脸,散散身上的酒气,之后亲自到门口迎接他。

    宋茂下马,让人把马送回马厩。林凡急忙上前拉着他的手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宋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可是让我好等!来来来,就等你了,快陪着大家一起喝上几杯!”

    到了地方,林凡松开手,递给了宋茂一杯酒。

    众人一起起哄,就要上前敬酒,宋茂接过林凡的酒一饮而尽,便不再喝其他人的了。

    他笑骂着把剩下的人赶走,说道:“你们这群混蛋,等下再来烦我,咱们不醉不归,你们先下去,我现在跟大人有事要讲。”

    众人识趣的不再打扰两人,都成群结队的自己去玩了。

    林凡向宋茂问道:“宋大哥,这次去县里,情况怎么样,县令大人怎么说?”

    宋茂笑了笑,答到:“大人,这次我去县里,县令大人听说我是来报功的,非常的高兴,还亲自接见了我。”

    “他说没想到你刚一上任就给他送这么大一份礼,他果然没有看错你,要上报朝廷,还要给你记功。”

    “还说答应给咱们的甲胄兵械一定会尽快的运到,说交给你他放心,到时候和这次的赏银一块儿送过来!希望你用这些东西多杀贼寇,更好的报效朝廷。”

    林凡的嘴角有一些抽搐,心中暗骂高文升这王八蛋出手还真狠,不声不响的就把这功劳的大头给抢了过去,还好没有真的吃干抹净就不认人,还知道送甲胄和赏银过来。

    其实林凡也并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拿走就拿走了,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这算不了什么,没必要斤斤计较。当然,心中腹诽几句总是少不了的!

    林凡接着问道:“县令大人有没有说那些贼寇要怎么处置啊?”

    宋茂叹息笑道:“回大人,县令大人说了,对那些已经死了的,便宜他们了,暴尸三日丢到乱葬岗喂狗!”

    “至于活着的,先严刑拷打、加以审讯,等问出匪寇老巢在那、具体人数多少再开刀问斩。唉!虽然说起来有些残忍,但这些贼寇作恶多端,也算是

    罪有应得。”

    林凡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宋大哥是在可怜他们?”

    宋茂猛然一惊,同情匪寇的罪名可是不小,这顶帽子自己可是吃不消。

    他赶忙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哈哈,宋大哥不必紧张,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林凡朝他摆了摆手,打趣笑道。

    宋茂勉强的笑了笑,用手擦去头上的冷汗,有些尴尬道:“哈…哈哈!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林凡轻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现在正事也说完了。这一路辛劳,忙活了大半夜,宋大哥还是别管我了,快去跟大家喝几杯酒,压压惊吧!”

    这时,见到两人谈话完毕,一名喝的晕晕乎乎的队正朝两人走了过来。

    他大大咧咧的向宋茂说道:“大哥,兄弟们都等着你呢?你再不来可就等不急了,你快过来喝酒啊!”

    宋茂脸色有些变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连忙呵斥道:“金海,你在这儿干什么?没看到我正在和大人谈事情吗?还不快下去!”

    这名叫做金海的队正,已经跟大家喝了半天了,这时候酒劲上来了,不但没走,反而犯浑说道:“大哥!你是我们大家的头儿,你不来我们喝的不尽兴!”

    听到这儿宋茂脸色大变,背着上官,下属之间拉帮结派可是犯了官场大忌,更何况此时林凡还就在旁边。

    他大声喝止到:“住口,你在胡闹些什么?马上给我滚下去!”

    金海见到宋茂真的发火了,当即吓的缩了缩脖子。

    出了一身的冷汗,金海的酒也有些醒了。他不敢再犯浑,也不敢言语,苦着脸,被旁边的几个人拉着,搀扶到一旁休息了。

    宋茂偷偷的观察林凡的表情,见林凡脸色平静如常,仍是面带微笑,看着金海,看不出什么异像来,应当是是没有想那么多。

    但他可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向着林凡说道:“大人见谅,金海这人从来就这样儿,一喝多了就犯浑,刚才说的都是些醉话,还望大人不要当真,莫要怪罪。等他酒醒以后,我一定让他给大人负荆请罪。”

    “唉,宋大哥,我像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金海不过喝多了,说几句胡话而已,我又怎会当真!更不会和他一般见识。”林凡笑着,开解他道。

    宋茂行礼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林凡向大家说道:“好了,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宋大哥你看着大家,一定要让他们吃好喝好。我身上有伤,先回去休息了,就不陪你们了!”

    “还有,告诉兄弟们,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明天早上的早操取消,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别过分,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他!”

    林凡话音刚落,听到早上不用出操,众人齐声欢呼,而林凡的后半句话,明显被大家有意无意的给无视了。

    林凡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不生气,他告别众人,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身形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而宋茂呢,则是对着林凡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躬身,直到林凡的身影彻底被夜色淹没,他仍然是低着头。

    在夜色中,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神情,更不知道他到底在思量些什么!

第二十九章:缘由

    林凡走了,酒宴还在继续。而且没有了他在众人面前看着,大家在无形中也更少了几分拘束。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放开的吃喝玩乐了,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哪点做的不好就会在上官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用怕在以后被穿小鞋。

    虽然还有巡检副使宋茂在这儿,但宋茂和大家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本来就知根知底。一直以来,又都是宋茂带着他们,大家同吃同住的,熟络的很,军士们对宋茂自然不会跟林凡一样,没那么生分。

    可能是林凡来的时日不久的原因,巡检司众兵丁跟林凡之间,好像始终是有着几分隔膜存在。

    宋茂送走林凡,这时也早就收回了心思。他将一切都掩藏心底,表现的看起来与平常一般无二。

    他掩饰的很好,若无其事的跟大家一块儿聚在火堆旁,围着篝火盘膝而坐。跟大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借着酒劲谈天说地。

    都是出来当兵吃饷的,天天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在一块儿,连个母的都没有。时日久了,哪怕是见到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所以大家说话间总离不了女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附近村子里哪个村姑标致水灵,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又有谁家婆娘泼辣彪悍,谁谁被收拾的不轻一类的荤话。

    这说到兴头上,少不了一些猥琐的低笑声和某些家伙吞口水的声音。至于那些被点明怕老婆的,更是抬不起头来,臊的恨不得把脑袋都给塞到裤裆里不出来。

    宋茂毕竟是有官职在身,并没有太过的参与到这些话题里,但也没有端起架子,而是跟着大家一起调笑,显得平易近人。

    就这样,大家玩玩闹闹,一直喝到了后半夜,宋茂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宣布散场。

    众人中有人尚未玩的尽兴,有些不情不愿,被宋茂连训带骂、拳打脚踢之下才让这些喝的迷迷糊糊却仍然意犹未尽的人老老实实的回到营房睡觉。

    公鸡报晓,晨日东升!不论你前一天晚上玩儿的再晚,而清晨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从不会因人而变!

    林凡这次难得的没有赖床,而是早早地起来,想要活动活动身体,好让伤口好的更快些。

    他推开门,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就连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这时的他打开门,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不由的被吓了一跳。

    林凡看着门外的这出闹剧,又气又笑,他没好气的向门外的人说道:“我说,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啊?”

    只见门外,金海**着上身,一些带刺的荆条绑在他的身后,无精打采的跪在地上。

    只是林凡一看他的表情,就知他没有诚心,是被别人逼着来的。

    宋茂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向林凡讪笑。这里面各种缘由,林凡一看便了然于心。

    金海在门口跪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林凡出来,一下子来了精神,赶忙说道:“大人,属下昨晚酒后失言,没管住自己这张嘴,今日前来负荆请罪,请大人责罚!”

    林凡倚在门框上,大大咧咧的说道:“哦!你犯

    了什么错?昨天酒喝的太多,让我给忘了!要不然你给我提个醒?”

    金海苦着脸,苦笑着:“大人您就别挖苦我了,您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林凡轻声笑道:“快起来吧,我罚你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是自己人,哪来的那么多的规矩!”

    金海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脱口而出道:“真的!大人不罚我?”

    看到林凡点头,金海如释重负,道了声谢,大模大样的就要起身。

    这时只听得后面的宋茂重重的咳了一声,他只得垂头丧气的又重新跪了下去,恢复了刚才无精打采的样子。

    宋茂上前说道:“大人,金海不懂规矩,理应受罚,如果有过不罚,往后何以服众!”

    林凡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那宋大哥认为应当如何?”

    宋茂行礼道:“如何惩处全凭大人做主,属下不敢妄断!”

    林凡说道:“好吧,那就这样吧!金海听令,你酒后肆意妄言,罚你围着整个营区跑上十圈,怎么样!金海,你可服气?”

    原本以为这次必定要倒霉的金海,没想到林凡竟然只是不疼不痒的意思了一下。他喜出望外,连忙说道:“服服服,属下心服口服!”

    “那你还在这儿干吗?还不快去跑?”林凡上前轻轻踹了他一脚。

    金海嘿嘿笑了几声,也不回话,赶忙爬起来就跑到一边去了。

    等金海跑远了之后,林凡对宋茂调侃笑道:“宋大哥,没必要这样做吧!大家都是兄弟,这样可就显得生分了!”

    宋茂说道:“大人教训的是!但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你啊!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不会改,省的我白费口舌!”林凡无奈,索性不再搭理他,扭头朝着安宁王虎两人的屋子里走去。

    宋茂正要跟上,林凡摆摆手说道:“宋大哥,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我去看一下安宁他们酒醒了没有!”

    宋茂闻言只好停下脚步,不再跟着,他朝林凡的背影拱了拱手,便去督促金海跑步。

    除此之外,他又去让人把那些队正们都叫起来一块儿受罚,让他们长长记性,不要再犯类似的毛病。

    那些队正们昨晚几乎都喝的烂醉,这时候睡得正香,被从床上强拉起来,怨声载道的围着营区跑圈,始作俑者金海更是被所有人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凡并不去操心这些事,而是优哉游哉的走到安宁王虎的屋子外,也不敲门,直接就推开门进去。一看屋里的情况,林凡一下子就乐了,差点笑出声来。

    在屋里,只见到安宁蹲在地上,抱着马桶不撒手,吐的是一塌糊涂。而王虎就要好的多了,但也是爬在床上,把头伸出床外,手耷拉在地上,两眼无光、脸色发白,可见之前也是吐的不轻。

    看着眼前的这种情况,林凡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哎呦,我说你们两个没事吧?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啊,逞什么能啊!

    安宁听到林凡的话,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你就不要说风凉话了,我们变成这个样,还不是为了你?你可真是忘恩负义!”

    安宁从小和林凡一起长大,关系要好,说话也就少了许多顾忌,可以有什么就说什么。而王虎与林凡的关系就要更生疏一些,只是苦笑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

    安宁和王虎的表现,更是惹得林凡哈哈大笑,调笑了片刻,安宁和王虎脸色也好了不少,气色也恢复了一些。林凡正色道:“好了,不逗你们了,这次来找你们是有正事!”

    经过林凡的插科打诨,两人酒后的难受劲儿终于过去了一点儿,气色也好多了。两人听到林凡的话,也都打起精神来,侧耳倾听林凡接下来要说的话。

    林凡接着往下说道:“安宁也应该知道,我这次进县城,除了去要甲胄军械之外,就是为了试探。如今看来,这巡检司果然有问题!”

    王虎有些诧异,好奇问道:“试探?大人是在试探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还不等林凡开口,安宁马上说道:“王虎大哥,是这样的!昨天早上大人出发之前跟我说道,他这次出去可能会有危险,让我在他走两个时辰之后,再带人往县城的方向去接应他!”

    王虎瞪着眼看着安宁,被气的不轻,他怒吼道:“那你就答应了?既然危险,你怎么敢让大人一个人去,如果大人真出了事,你可担待的起?”

    “呵呵!王虎大哥不必生气,是我让他这样做的,当时安宁不放心,死活的非要跟着我一起去,是我把他拦下了。再说如果不是安宁带人及时赶到,我这条命可就交代在那青木岭了!对了,安宁,当时你是怎么把大家都给带出去的?”林凡见王虎真的生气了,主动的替安宁解围道。

    安宁心虚的看了王虎一眼,连忙转过头去,他接着说道:“昨天过了午时的时候,军士们刚一用过饭,我用临时加训的理由带着他们出营,然后就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县城。”

    “而就当我们行至青木岭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大人被伏击,正在与贼寇对峙,辛亏我们到的及时,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见到大人虽然被包围,但是并无大恙,放下心来,便领着众军从后面对他们进行了包抄。可是没想到,以众击寡,再加上偷袭,却还是被许多贼寇给跑了!”

    看着安宁有些遗憾的表情,林凡笑了笑,安慰说道:“他们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剿匪一事,可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王虎这时气也消了大半,却仍是抱怨说道:“大人说的有理!可大人既然知道,又为何要亲自以身犯险?如果大人出了什么意外,这些事以后又都该依靠谁来完成呢?”

    林凡只觉得有些头疼,知道王虎老成持重,更是担心自己,只得妥协说道:“王虎大哥说的是,我听你的,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先跟你商量,绝不冒险。怎么样,可以了吧?”

    王虎这才轻轻嗯了一声,点头说了声“这还差不多!”才算是放过了他们两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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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臣介绍:
云朝末年,吏治**、天灾连年,百姓民不聊生。外部有异族屡屡进犯,内则有群雄并起,内忧外患之下,终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就在此时,一名世族少年跌跌撞撞卷入这乱世之中,滚滚大势向前,少年又该何去何从?篡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篡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篡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