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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处凭阑     篡臣txt下载     篡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邱氏

    几人出了巡检司,并不多话,快马赶往薄柳镇。

    现在距离案发之时已过了数日,时间拖得越久,能够留下的证据也就越少,他们想要破案的可能也就越渺茫。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林凡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先做好了功课,对薄柳镇和镇上的邱家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从规模上来说,薄柳镇的规模要大于青阳镇,也更繁华,是永阳最富庶的镇子之一。而这富庶,主要就是针对邱家来说的。

    总的来说,占据薄柳镇的邱家,势力不同于田家这样一个小人得志的暴发户。

    田老爷出身低微,是一个泼皮破落户,全靠自己摸爬滚打才积攒了这一份家业。

    而这邱家可是不一样,邱氏一族是安州本地大族,盘踞安州至今已几百年。

    安州作为邱氏一族的大本营,历经数百年经营,邱氏的影响在体现在安州的方方面面。

    而邱氏的势力更是无孔不入,将安州经营的铁桶一般。

    数百年的繁衍生息,邱氏族人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在安州地界,绝非是普通势力可以相提并论的。

    虽然这几代以来邱氏科举不盛,逐渐有了破落的景象。昔日繁盛的门庭日渐冷落,不复往日盛况,势力也不断收缩,只能龟缩在安州一隅之地。

    邱氏族中官职最高的是现任族长,虽依靠祖荫,得以出仕,现如今在京任职。但其人能力并不出众,又非科甲正途,因此不受朝廷重视,出仕二十余年,到如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官职不过从五品。

    人人都知道工部是六部中的清水衙门,工部员外郎坐的也是冷板凳,没什么实权,就更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了。

    最主要的是明眼人皆知这位邱族长的仕途到此已然是尽头,想要再进一步的希望已经无比渺茫。

    因此,在各大世族看来,邱氏一族虽然还顶着世族的名头,但早已沦为末流。

    虽是如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通过上百年的底蕴积累,邱氏一族的势力在安州地面上盘根错节,上百年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抹去的。

    因此邱氏的名号在安州这一亩三分地上依然还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不可小觑,远超杨远望所在的杨氏。

    而薄柳镇上的邱家,是邱氏的一条支脉,主要是负责邱氏家族在永阳境内产业和生意的打理。

    依靠着邱氏之威,他们在这永阳县也算得上是地方一霸了,就算是县令对邱家在永阳的主事人也要以礼相待。

    邱家在薄柳镇的主事人邱泽为人精明,善于经营。在他的打理下,如今整个永阳的茶米生意,大多都是邱家名下的。

    这些年来,邱家源源不断的从薄柳镇将钱财送往安州主脉,而这些钱财大多是巧取豪夺而来。

    除了邱家之外,永阳原本还有着十几家的茶行米行。

    却都被邱泽依靠权势一家家的打压,难以为继,最后只能被他吞并,从而让他控制了米价。

    依靠着囤积居奇,提高价格来搜刮民财,赶上荒年更是不顾百姓死活,控制粮市以牟取暴利,可以说发的都是国难之财。

    而对于安州邱氏的嫡系子弟来说,只要能给主脉提供钱财利益,让他们能够不断的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他才不会管你的钱财到底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通通的都是来者不拒。

    这也是邱家为其他世族所不齿的主要原因之一,虽然大家的富贵都是建立在盘剥平民的基础之上的,可面子上总还是要过得去的,也没有谁像邱家这般**裸的不择手段,不管百姓死活。

    不管怎么说,有着主家的庇护,地方官府对他们也无可奈何,加上收了好处,也只能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

    而有了官府的放纵,邱家更是变本加厉,鱼肉乡里,邱家子弟也是倚

    仗家族势力肆意妄为,劣迹斑斑。

    青阳镇上的田家毕竟势力薄弱,行事还有所忌惮,不敢太过放肆;而邱家之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无所畏惧,比田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永阳县内,邱家之名几乎可以止小儿夜啼,令百姓噤声;也难怪被傅天临给盯上,成为了他下手的目标。

    几人到了薄柳镇上,同样是没有在镇口多做停留,便直奔邱宅而去。

    邱家主事人邱泽也早早地就得到了几人来访的消息,让人到门口来接。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在门口等候,看见林凡几人打马而来,赶忙迎了上来,问道:“敢问前方可是巡检司林大人?”

    在得到林凡的确定答复以后,他一边安排人接过几人的马,一边笑道:“小的是这府中的管家,奉命前来迎候大人,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大人快里面请!”

    说完便在头前带路,领着几人向着府里走去。

    到了客厅,林凡果然见到一个人坐在主位上,正在等着几人。在林凡看来,想必这就是这宅院的主人,邱氏一族在永阳城的主事人邱泽了。

    趁着众人不注意,林凡悄悄地打眼观察。

    邱泽看上六十来岁的模样,身着锦衣,看质地做工,应是从蜀地运来的上等绸缎。蜀锦名贵天下皆知,加上他正襟危坐,更显得气度不凡。

    越过衣物,林凡接着打量。可能是多年操劳的原因,邱泽脸上皱纹沟壑很深,看上去有一些疲态。颌下半尺长的灰白色胡须飘飘而下,梳理的整整齐齐,丝毫不乱。

    仿佛知道了林凡在看自己,他不经意的抬头向林凡看了一眼,也只是点点头,笑了一下,随后开始闭目养神。

    此人单从外表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笑起来也很有感染力,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面目可憎。

    见到几人进到客厅,有背后世家作为底气的邱泽才起身爽朗笑道:“老夫邱泽,见过几位!”

    然后他又向林凡说道:“想来这位就是林大人吧?早就听说林大人少年俊杰,只是一直无缘,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见面更胜闻名,林大人英姿勃发,当真是少年才俊啊!哈哈哈!”

    林凡轻轻还了一礼,开口道:“晚辈林凡,见过邱先生!”

    “先生着实过誉了,晚辈万不敢当!不瞒先生说,我这次来府上叨扰,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府上失窃一事而来,还望先生提供个方便,让我等进府中察看。”

    邱泽捋了捋胡须,笑道:“林大人过谦了,老朽一无功名、二无官职,也非儒家贤人,可当不得大人先生的称谓。大人可真是折煞老夫了,大人称呼我邱泽就行!”

    话虽是这样说,可看邱泽脸上都快笑出花来的样子,连皱纹都快皱在一起了,分明就是对林凡的这番吹捧很是受用。

    林凡也不去拆穿,只是说道:“先生过谦了,晚辈初来乍到,有很多事还不懂,往后还要仰仗先生多多指点,教导呢!”

    邱泽对林凡的态度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盛几分。连忙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以后但凡若是有用的上老夫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便是,老夫自当不会推辞。”

    林凡笑道:“那晚辈在此就先行谢过先生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大人太见外了!大人公务繁忙,没想到因为家中的一些区区小事竟然有劳林大人屈尊亲自奔波跑一趟,当真是罪过啊!林大人快里面请,我已让人备好了茶水,还请林大人先喝口茶,歇息一番。”说着,邱泽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林凡几人入座。

    林凡也不推辞,让大家分主次落座。

    在下人上过茶水之后,邱泽先是端起水杯饮了一口,然后问道:“林大人,家中失窃之事早已过了数日,官府也早就来看过了。不知今日怎会又劳烦大人亲身至此,莫非是此案有了什么进展不成?”

    林凡摇了摇头,苦笑

    道:“案件至今还并无太大的进展。只是晚辈昨日突然接到县衙命令,由晚辈来负责勘破此案。故晚辈才来到府中叨扰,如有打搅,还望先生多多见谅!”

    邱泽闻言面色冷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官府的那一帮废物,平时在老夫面前一个个人五人六的,老夫也没少给他们好处,如今真的遇上事了,却一个都不顶用,连一个偷鸡摸狗的小毛贼都抓不住,真是废物!”

    说完,才好像突然明白过来林凡还在跟前,连忙道:“哈!老夫失言!林大人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大人,我说的是县衙的那帮官差!”

    林凡苦笑,暗道:真是好大的一个下马威啊,没想到他这么快撕开了刚才温情脉脉的伪装。不过就算是明知这老头就是在指桑骂槐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当场翻脸,拂袖而去不成。那可真就是会在永阳县令高文升等上司眼中落得个不堪大用的评价了。

    林凡只能装傻充愣说道:“先生教训的是!不过先生也不必着急,也不必迁怒于他人。这傅天临确实非同一般,纵横淮南道这么长时间,从未失手,县衙的官差们抓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邱泽说道:“他傅天临算什么东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毛贼而已,不过是侥幸混出了一些名堂,难道还能比得过我邱氏一族在淮南道的赫赫威名?”

    “一个小小的毛贼,如今竟也敢虎口拔牙,把算盘打到了我邱氏一族的身上。如果不能将他拿下,剥皮抽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有损我邱家的名声?到时候族里怪罪下来,在这安州地面上,有谁能担待的起?”

    他又接着向林凡笑道:“林大人少年英才,定然有过人之处,既然现在县衙的那群东西不中用,所以还是请林大人多用心,只要能抓住那小贼,老夫定有重谢!”

    见邱泽挥起了邱氏一族这根大棒来压自己,林凡心中暗暗腹诽:你邱家都干了什么事自己还不知道吗?到如今哪还有什么名声,骂名一片还差不多!

    不过,见邱泽气急败坏,不再注意自己的高人形象,林凡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他原形毕露,不再故作高深。

    也许是邱泽觉得通过前面的一番试探,认为林凡唯唯诺诺,不像是世家子,有哪个世家子可以受得了这等对待?

    自己先是让下人接待,而自己放高姿态,没有出中堂,又被指桑骂槐的将他训斥了一通训。

    如果他是世家子地,哪怕是他受得了,这种有辱门楣的事,家族名声也会逼着他发作。

    所以他认为林凡应该不过是运气好才取得功名出仕的傻小子罢了!要不然为什么不继续参加秋闱呢?

    而对付林凡这样一个初出茅庐又身世平平的雏鸟,用不着这许多手段,只要摆出安州邱氏的威名就已经足矣。

    他邱泽就不信林凡这么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使,敢对邱氏交代下来的事掉以轻心,必然会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完成邱氏的安排。否则邱氏扎根数百年,岂是这么个年轻人能得罪的起的?

    却不知道林凡整日与平民摸爬滚打在一块儿,对这些家族名望一类的其实看的并不太重。而反过来说,眼前的形势对于林凡也不算坏。对付这样一个仗势压人的草包,总要比对付一个城府高深莫测、又不明底细的人要容易许多。

    林凡心中虽是如是想,却也不能够表现出来,只是向邱泽说道:“还请先生放心,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见到林凡表态,邱泽对林凡的态度还算满意。

    他轻轻的捋了捋胡子,说道:“有大人此话,我就放心了!管家,带着林大人去库房看看,府里都丢了什么东西,都要向林大人说清楚!”

    又向林凡说道:“林大人,老夫老迈,精力不济,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所以老夫就不陪大人了。咳…咳咳,管家,替我照顾好大人!”

    林凡连忙说道:“先生尽管先去休息便是,不必在意晚辈!”

    邱泽点点头,嗯了一声,站起身来,颤颤悠悠的往后堂去了。

第四十六章:再次作案

    在邱泽离去之后,管家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然后他方才说道:“林大人,还有几位官爷,我家老爷近日身体不适,不便陪同,还请您几位见谅!大人既然要查案子,就由小人陪着大人,您看如何?”

    见到林凡点点头,他接着说道:“那大人您请跟我来,我这就带您几位到库房去看看。”

    林凡嗯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多谢!那就有劳管家头前带路了!”

    管家可没有邱泽的那般底气,连连摆手说道:“不敢不敢,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说完,他便引着几人向外走去。

    邱家库房位于后院,由于当初建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以其他建筑作为遮掩,从府外往里看,哪怕是站在高处,也难以发现,可以说还是相当隐蔽的。

    再加上外面又时常有护院巡视,而其中用来存放财物的那间屋子更是一间相对独立的隔间,就连府中之人寻常也是接触不到的,按理来说应该还是极为安全的。

    管家拿出钥匙,打开了一把看上去极为硕大的门锁,领着大家进了库房。

    林凡几人在库房里面仔细观察,发现除了这个门口和几个用来防潮换气所用的通风口之外,这间存放财物的库房并无其它出口与外界相连。

    而通风口又极为狭小,莫说是常人,就连是未满周岁的孩童也是万万不能通过的。也就是说,要想进到这里偷东西,只能从门口进入,否则断然是做不到的。

    但是这边的镀铜木门却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只是新换了把锁。

    林凡不时地敲打着光滑的墙面,又用手随意抹了一下柜子上的灰尘。

    看着柜子上留下的清晰地手指印和手上的浮土,他向管家问道:“邱管家,敢问这次失窃,府中都丢失了什么东西?”

    管家回到:“回大人话,这贼当真是可恶至极,府中不但丢失了一颗南海来的珍珠,那是老爷的珍藏,当得上是无价之宝;而除此之外,还丢了几件文玩和一些银票以及散碎银子。”

    听到管家的话,林凡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事发之时的情况是怎样的,你大概说一下。”

    管家接着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库房重地,老爷平常是不让我们接触的,就连我也很少进来,哪怕就是打扫的时候进来打扫的侍女、仆役也需要在护院守卫的严密监管下进行。”

    “所以这里除了看护严密,有一些护卫经常过来巡视之外,其它时候却很少有人过来。至于这次之所以被发现,也是因为一个护院在巡视的时候突然发现库房这里的门上的灰尘和蛛网不见了不少,门锁也被人动过了,这才报给了老爷,老爷打开库房之后,才发现府中遭了贼了,然后就去报了官。”

    管家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林凡一眼,而林凡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并没有什么异常。

    其实林凡也并不相信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对于世族来说,府中失窃无异于家丑。若是能够自己解决的话是定然不会去惊动官府的,要不然岂不是等同于家丑外扬?

    邱宅上下定然是先行查看过,然而对此却事束手无策,这才会去县府报官。

    见林凡没有在乎他的小

    心思,也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管家继续往下说道:“当时是县令大人亲自带人过来的,但官府过来查了半天,除了那张铜钱印迹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县令大人也只能是安慰了老爷一番,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撤了回去。”

    林凡突然开口说道:“管家,你说得铜钱印迹可是这一张?”

    说着,林凡从怀中掏出一张印有铜钱印迹的白纸递给管家,而这张铜钱印迹,正是杨远望在巡检司给他的那张。

    管家伸手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确定的说道:“没错,当时我就在场,就是这一张,当日被县令大人带了回去,没想到县令大人把它交到了大人您手上。”

    林凡点了点头,重新拿过那张铜钱印迹,放回怀中,对这个话题不再多问。

    他来到门口,摘下那把崭新的铜锁,又问道:“这把锁应该是新换的吧!原来那把是被那贼给撬开了吗?”

    管家回道:“并不是,说来奇怪,那把锁并没有被毁,完好无损,真不知道那贼是怎么能够进来的。只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老爷害怕这种事会再次发生,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去用那把锁,就又让人配了一把新锁,换了上来。”

    林凡又接着问道:“那换掉的那把锁现在在哪?能否拿来让我看一下?”

    管家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让大人看,我们已经找开锁的师傅来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异常,便让他带走了。说是就这样扔了可惜,如果拿去融了还可以再打一把新锁。”

    林凡听到这儿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上下打量着库房。看着狭小昏暗的空间,以及透过通风口透过来的斑驳光影,对此案林凡虽还有着很多疑虑,却也不再多问。

    在林凡问话的这个时间,安宁几人这时也没闲着,已经将库房来来回回仔细查看了好几遍,除了一些杂乱的手脚印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已经探查完毕的他们只好对林凡摇了摇头。

    见此情形,林凡知道了今日已难以再有其他收获了,只好对管家说道:“今日之事有劳管家了,现在我们也已经查看的差不多了,依我看今日就到这吧!还请管家转告你家老爷,此案若是有进展的话,我等定然会第一时间通知到府上,请邱老爷耐心等待!”

    管家回道:“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转告!”

    “那就好!那我等就不打搅了,告辞!”林凡说道,说完又扭头看向安宁等人,说道:“安宁,咱们走吧!”

    众人闻言称是,跟在林凡身后向外走去,管家也在一旁陪同,将几人送到大门口。

    几人刚刚踏出府门,还未上马,就见一骑从远处飞奔而来,边走边大声喊道:“巡检使林大人可在此处?”

    林凡等人愣了一下,虽然略感诧异,但见此人如此着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林凡见状也就不再着急赶路,而是在邱宅门口等候,并开口说道:“我就是武关巡检使林凡,敢问阁下何事找我?”

    就见此人径直的来到了邱宅门前,吁了一声,勒住缰绳,停下马蹄。

    此人快速翻身下马,直接来到了林凡等人面前。

    他急急忙忙的对林凡行礼说道:“卑职县衙差役曾鸣见过林大人!林大人,今日一早县衙得到消息,昨日晚间傅天临再次出手,三星镇宋家

    被盗。县令大人有令,命林大人速速前去三星镇查看,不得有误!。

    林凡上下打量着此人,见此人身穿公服,一身衙差的打扮。他又回头看了看刘二牛,刘二牛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可见两人的确相识,证明此人确实是县衙中人。

    林凡上前几步,把他扶了起来,问道:“曾鸣兄弟,快快请起!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差役回道:“回大人话,小的从县城出来,先是去了巡检司,却未曾见到大人。又从宋副使那里得知了大人来到了薄柳镇查看案情,故此紧赶慢赶来之下到了这里,辛亏赶上了!”

    林凡从怀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约莫二两重。他将这些钱递给曾鸣,呵呵笑道:“真是有劳兄弟了,这一路上奔波想必是累了吧!来来来,这里是一些散碎银两,你先拿着,一会儿换口水喝,解解乏。等改日到了县里,我定亲自请兄弟吃饭,以作答谢!”

    看着林凡手中递来的银子,差役有些意动,他咽了一下口水,他扭过头去,强忍着不去看它,说道:“卑职不能要,这些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林凡哈哈笑着:“哈哈,你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这位兄弟,放心!我给你的你就拿着,怎么着,还怕我吃了你不成?问问二牛,我送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收回来过?”

    差役抬头看了一眼刘二牛,正好看到刘二牛对他使眼色,他只好收下,说道:“那属下就谢过大人了!”

    林凡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你回去回禀县令大人,请他放心,就说我这就出发,赶去三星镇,查看情况!”

    邱管家这时早已让人端了水过来,差役接过,一饮而尽。

    他重新上马,对林凡拱手说道:“请大人放心,我定当如实向县令大人禀报。小的这就走了!驾!”

    “且慢!”在差役马上就要有的时候,林凡忽然喊了一声,又用手抓住了他的马缰绳。

    “大人可是还有事吩咐?”差役不解的问道。

    林凡来到自己马前,解开了绑在马背上的自己来之前准备的水囊和干粮,又把它们递给了差役。说道:“曾鸣兄弟,马上就到午时了,这里离县城还远,路上找不到吃的,我这里有些干粮,拿在路上吃。”

    差役连忙道:“大人,这万万不可!”

    林凡没好气道:“这有什么不可的,快,拿着!放心吧,我们这里还有!”

    “那好吧,属下多谢大人!”差役只好说道。

    “嗯,不用那么多客套,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林凡挥挥手。

    来的快,走的也快。随着马儿疾驰,眨眼间这个名叫曾鸣的差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林凡看着差役的身形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不见,转过身来对管家说道:“管家,不劳远送,我等告辞!安宁,咱们也走!”

    说完,林凡从仆役手中接过马,率先上马,对着管家拱拱手,打马而行,安宁几人连忙跟上。

    出了薄柳镇,林凡放慢了速度,对刘二牛说道:“二牛,你对这里地头比较熟,你来头前领路,咱们先不回巡检司了,直接去三星镇。”

    刘二牛回了一声是,便打马上前,领着众人直向三星镇方向而去。

第四十七章:进展

    三星镇上,宋家这时候热闹得很,弄得整个镇子上鸡飞狗跳的,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安静下来过。

    此次失窃,宋老爷大发雷霆,就连他素来喜欢的青瓷茶碗,今天都已经摔了好几个了。

    还有好几个倒霉的下人婢女,也遭了池鱼之灾,在汇报事情的时候被老爷砸伤了。

    几人马不停蹄的赶到宋宅,被府里的人连忙引进了宅院。

    不难看出,现在府里面是草木皆兵,就从大门楼到客厅的这段短短的距离,几人一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丫鬟仆役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如今见到官府来人了,更是担惊受怕,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做错了事被老爷处罚。

    来到客厅里,就见宋老爷在客厅里不停的踱步,一刻也停不下来。

    这时见到林凡进来,他赶忙上前几步,紧紧的抓住林凡的手,激动说道:“大人,你可算是来了,你一定抓到那个贼,把银子都给我拿回来啊!”

    林凡用力掰扯,才挣脱了宋老爷的手。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指,林凡说道:“宋老爷,你不必着急。再说了,你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还是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然后才能想办法!”

    听见林凡如是说,宋老爷这才有些冷静了下来,发现了自己举止中的不妥之处。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连忙说道:"是是是,大人说得对!是我太着急,失礼了!惊扰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林凡轻笑了一下,摆摆手表示不碍事,便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宋老爷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家的绸缎庄在江州订了一批货,因为现银沉重,运输不易,路上又不太平,我便将这些货款全都存在了钱庄,换成了银票,放在了我夫人的化妆盒的夹层里。”

    “可今日早间,我夫人的化妆盒竟然不翼而飞了,五千两的银票和夫人价值数百两的金银首饰全都不见了。”

    “我过几日便要去江州交割货款了,这等紧要关头,却发生了此等事,想要重新筹措,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凡低眉沉思了一下,说道:“宋老爷,东西应该是在卧室丢的吧,我可否到您卧房一看?”

    “这是自然,案子重要,其他的一些小事大人不必介意。大人跟我来,这边请!”宋老爷连忙说道。

    跟在宋老爷的身后,林凡几人进入宋宅后堂。只是几人作为外人,又是男子,在内宅还是要有所避讳的,大家也就不好四处打量,以免被人当做行为不端的登徒子。

    林凡也只好是大致的看了一下宅院布局,便收回目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跟在宋老爷后面。

    宋家虽家境殷实,但说到底也算不上富可敌国的巨富之家,宅院的规模并不算太大。

    不大一会儿,林凡便到了宋老爷与其夫人的卧房所在的院落。

    宋老爷推开门,向林凡做了一个手势,说道:“林大人,里面请!”

    其他几人不便进入,就留在在院外等候。林凡一人迈步进入卧房,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在屋内哭哭啼啼,两名丫鬟小心翼翼的在身后侍候。

    从穿着上来看,这名啼哭的妇人应是宋家主母宋夫人无疑。只是发生了今日之事,宋夫人没有进行太多的打扮,面相显得有些憔悴,状也没来得及画。

    宋夫人看到林凡进来,先是愣了一下,但也没有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抹眼泪。

    看到这种情况,林凡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碰上这种事也是让他有些尴尬。他只好先向宋夫人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始查探卧房中的情况。

    而跟在林凡后面进来的宋老爷看到这种情形,也是叹了口气,上前对自己的夫人说道:“夫人,你先去下面休息一会儿吧,当着大人的面,你在这里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啊!”

    宋夫人哭道:“如今东西都没了,还要体统干什么啊!还不都怪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好好地东西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偷走了你都不知道,你说要你还有什么用啊?那些东西可都是我的陪嫁之物啊,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女人的肚皮上,你还回来干什么,啊?”

    宋老爷面色难看,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讷讷道:“这,这!”

    他求助的看向林凡:“拙荆失仪,请大人见谅!”

    原本只是看戏的林凡只好开口解围道:“宋老爷不必如此,我不妨事的,夫人留下也好,我正好也有几句话要问,有夫人在场也许可以说的更明白一些。”

    林凡的话显然只是宽慰,以她现在的状况能够保持理智已经殊为不易了,想要要求更多就有些奢望了。

    在夫妇两人争执的时候,林凡已经将屋内的情形看的差不多了。

    宋家昨日晚间才遭失窃,比起发生已然数日的田家和邱家来,现场无疑是能留下更多的线索和蛛丝马迹来。

    林凡站在化妆台前,看着台上的那张铜钱印迹,问道:“宋老爷,桌上的这张铜钱印迹可是贼人所留?”

    宋老爷回道:“正是,从今天早上开始,这张纸就放在这,知道官府要来查看,害怕破坏了线索,所以这屋子里的一切我都没让人动,那个放银票的化妆盒,原本就放在这张纸现在的地方。”

    林凡点了点头,看向位于化妆台正后方的窗台。

    窗户很大,供个把人出入完全没问题。林凡用手推开窗,微凉的便微风拂面而来,窗外的景色也进入眼帘。

    由于卧室是在楼上,对于院中的景色还是看的比较清楚的。

    林凡望向窗外,院中有一个数丈方圆的湖,林凡开口问道:“宋老爷,楼下那个湖里的湖水是从哪来的?”

    “不瞒大人说,这湖水乃是我专门从镇外河流中引来,为此我还专门修了一段水渠,将院墙扒了一个洞,当初可是颇费了一些手脚才有了今日的这个模样!”

    此湖景致确实不错,几十株名贵荷花含苞待放,也难怪宋老爷言语之间把它视作得意之举。

    正当宋老爷还要滔滔不绝的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急忙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说,贼人是顺着水道进到这院子里来的?”

    在看到林凡点头之后,他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镇子上知道这条水道的人总共也没有几个,再说了,院墙下我还专门让人按了铁栅栏。”

    以往的得以之作,今日竟成招祸之路,这不能不让宋老爷感到难以接受,一时间有些失落。

    林凡轻笑道:“宋老爷,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就是府上某人,又或者是当年参与修水道的匠人不经意间的给透露出去了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平常人知晓也没什么,可若是这话落在了有心人的耳中,可就不一样了。宋老爷如果不信,可以差人前去看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当初你用来防护的那道铁栅栏,现在应已经被人毁去了。”

    宋老爷闻言,示意一个小厮前去查看,之后又接着向林凡问道:“可楼下房门并未遭到破坏,守夜的丫鬟也没有发现异常,贼人是如何上到二楼,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桌子上拿走首饰盒子的呢?他从水道进来,定然全身都是水,可他却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是他根本就不是从门口进来的,而是从这儿!”面对着宋老爷的一连串的发问,林凡解释道。同时把手指向了窗户。

    “从

    这儿?大人,可是这里是在二楼啊,高度超过地面一丈,怎么可能爬的上来?”宋老爷有些疑问道。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抬手指着窗外的一根树枝,问了他一句:“宋老爷,你看那根树枝与其它的几根有什么不同?”

    宋老爷顺着林凡手指的方向望去,仔细看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比其它的要低了一些,枝叶看上去也有些凌乱,折断了不少。难道,您是说他是从这根树枝上面爬过来的?可这树枝也有点太细了,尚不足拳头粗细,从那棵树到这里距离也有一段距离,仅凭这根树枝,想要支撑住一个人的重量恐怕很难吧?”

    “宋老爷,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很疑惑,一般情况下来说这确实很难做到。就拿我来说吧,我自认自己的身手其实也还算不错,但若是想要从那里爬过来,却也不敢保证不弄出动静来,甚至树枝折断把我摔下去都有可能。但是,我却也不是完全做不到,要是我的体态能够再轻盈一些,想过来就更容易了!”

    “至于他是如何过来的,我暂时也不清楚,但种种迹象显示,事实就是如此。”

    解释完这些,林凡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宋老爷你看,从窗台到妆台,虽然他刻意打扫过,但是可能是因为时间不够的原因,打扫的并不细致,角落缝隙里却依然留下了一些水迹。”

    “还有,你看那两块瓦,明显有被人踩动过的痕迹,可见此人确是从窗户进来的,只不过作案之后又把窗户给反锁了,然后从这上面跳了下去,逃之夭夭。”

    宋老爷苦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如此!老夫受教了!”

    林凡笑道:“宋老爷不必自责,其实这也不难发现,只不过您太着急了,反而顾虑太多。正是由于您瞻前顾后,害怕破坏线索,这才使得他这种手法没有被发现。当然,您做的也说不上错,反而是更完整的保留了现场,毕竟对于破案来说,还是官府经验更丰富一些。”

    “而且此人能够在得手之后大摇大摆的在这里收拾屋子而不担心惊醒你们或者被人发现,可见此人对自己的身手有绝对的信心。其实你们不醒过来或许是好事,否则情急之下他可就未必只拿那些财物了,杀人害命也是有可能的!”

    听到林凡这话,宋老爷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回想这整件事,他越想越觉得林凡说的是有可能的。

    他擦拭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水,后怕的说道:“大人说的有理!”

    见其心中仍有忧惧,林凡开解于他,笑道:“宋老爷也不必过于忧心,此人只是冲着钱来的,没有杀人害命的打算,否则宋老爷与尊夫人酣睡之时,岂不是最好的下手机会?他既然没有这样做,就说明他不愿杀人,而且我也从未听说过侠盗傅天临有过杀人之举。”

    林凡的一席话说完,宋老爷这才放下了心。这时,下人前来回禀,水道里的铁栅栏确实已经被人锯断了几根,留下了一个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得到消息的宋老爷朝林凡拱了拱手,说道:“大人果然是见微知著、神机妙算!”

    林凡说道:“宋老爷谬赞了!”

    “好了,我看这里的情况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此贼的作案手段也已大致清楚。宋老爷,我就不打搅了,这就返回巡检司做下一步的抓捕方案。”

    宋老爷担心问道:“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说此案已经有眉目了?可依我看来此贼行踪诡秘,来无影去无踪,应当如何抓捕啊?”

    林凡笑道:“宋老爷不必担心,这次虽无十分把握,但也算有些信心!”

    “既然如此,公务要紧,我就不强留大人了,若是能够追回那些货款,老夫定然感念大人的恩情!”宋老爷喜道。

    “宋老爷不必再送!”林凡也不再耽搁,快步下楼,叫上安宁几人。说道:“走,咱们回巡检司!”

第四十八章:计划

    等一行人回到巡检司内,林凡将宋茂安宁等人聚在一起,连夜商讨着这次抓捕傅天临的方法。

    安宁不解的向林凡问道:“在咱们回来的路上的时候,大人对我们说已经有了抓捕的傅天临的办法了。可是现在咱们连一点头绪都没有,该怎么去抓啊?”

    林凡笑了笑,卖了个关子,朝宋茂说道:“宋大哥,请你拿份地图过来。”

    宋茂依言而行,林凡接过宋茂递来的地图,将地图铺在桌面上。

    他拿起蜡烛,借着火光向大家说道:“大家来看,这里是青阳镇,也就是最先丢东西的田家所在的地方。而这里是薄柳镇,是邱家所在的位置;最后这里就是三星镇,是刚刚失窃的宋家。大家都来看看这三个地方,有什么发现?”

    透过不断摇曳烛光,安宁目不转睛的盯着跟随着烛火忽明忽暗的地图,这时候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林凡的意思。

    可宋茂和王虎等人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疑惑的看向林凡。

    看着大家的目光,林凡笑着说道:“好了,不为难大家了!你们过来看!”

    “就算傅天临身手再好,可再怎么说,他毕竟也只是一个人,活动范围毕竟有限。何况近日以来他又连续作案,这样也就是说,他所在的地方距离每一个案发地点都不可能会太远。”

    林凡说话的同时,又用灰碳围着这几个点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大圆。

    “现在,咱们以这三个镇子为中心,把范围放大到周围方圆五十里,就会发现,傅天临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在这儿!”

    林凡说完,将手中剩下的灰碳狠狠的摁在了三个圆圈交汇的那片区域。

    看着地图上的那个醒目的黑点,快把脑袋都趴在地图上的几人这才恍然大悟。

    林凡并没有给几人适应的时间,也阻止了宋茂马上就要说出口的马屁。

    他指着地图问道:“宋大哥,你地头熟,你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宋茂把快到嘴边的话好不容易又给憋了回去,他看着地图,过了一会儿才皱眉说道:“大人,看位置这里应该是平阳渡附近。就在前些年,那里上游之处修了桥,渡口也就荒废了,平常也没什么人去。只不过这几年随着从北面逃难的人越来越多,那里有许多现成的房屋,便被官府用来安置难民。”

    作为宋茂的亲信,金海也得以跟在他后面参加这次议事。为了改变林凡之前对他的印象,来之前宋茂还特地嘱咐过他不要多话。

    不过,金海是个暴脾气,前面还能老老实实的听话,可听到这儿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急吼吼的对宋茂说道:“大哥,哪咱们还在这儿等什么啊?我这就去召集弟兄们,把平阳渡给围起来,到时候挨家挨户的搜,我就不信抓不到他!只要是咱们抓住了傅天临,上报到朝廷,这可就是大功一件啊!”

    见到属下这么没规矩,宋茂脸都变黑了,大声呵斥他道:“住口,没脑子的东西!你也不看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

    份,还不快给我下去,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可以看的出来,宋茂对金海还是极为爱护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的护着他。

    林凡笑了一下,挥手阻止了宋茂 ,说道:“宋大哥不用这样!”

    他又对金海安慰道:“金队正,你不要急!我们大家也都想抓住傅天临送到朝廷那里去邀功。可你来告诉我,你知道傅天临是谁吗?他体貌如何、有什么特征?如果咱们就这样急吼吼的去了平阳渡,该怎么查,又该怎样去抓?难道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吗?”

    “这…我…!”虽然林凡的语气很平和,口气更像是在叙述一些事实情况而非逼问,但是金海依然被林凡口中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回答不上来。

    要是以前,仗着有宋茂撑腰,他还敢依着性子胡搅蛮缠一番。

    但这些时日以来,见到林凡等人一步步的把原来那个烂的没边的巡检司打造成现在这个样子,说是对林凡一点佩服也没有是不可能的。

    别看林凡平常跟大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型,对所有人也不摆架子,可整个巡检司都见识过他的厉害,又有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在林凡气势的压迫下,又见到宋茂严厉的眼神,金海只能默默的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

    林凡也不去难为他,接着对众人说道:“说难听点,我们现在对傅天临是一无所知,就这样贸贸然的前去抓人,实非良策。刚才宋大哥也说了,那地方现在都是难民,鱼龙混居、人多眼杂。而傅天临在平民中名声又好,到时候要是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傅天临定然会闻风远遁。到时候人海茫茫,咱们要是再想抓他可就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了!”

    听到林凡的解释,宋茂向林凡拱手道:“大人不要听金海这个浑人胡说八道。我在这儿替他向大人赔不是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大人既然找我们过来商议,想来应当是已经有对策了吧?属下等洗耳恭听!”

    林凡笑道:“宋大哥,你不必再恭维我了!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咱们既然做不到大海捞针,倒不如给他来一次守株待兔。”

    说到这儿,林凡又停了一下。众人见到他又来这一套,也都有些无语。连忙问道:“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说?”

    自己的恶趣味被满足,林凡哈哈大笑。他接着往下说道:“大家来看,傅天临藏身的这片区域很大,咱们根本就不知道他藏在哪;可要是进行大规模的搜捕又必然会惊动他,反而会适得其反,让他逃走。”

    “而我的方法就是咱们与其强行搜捕,把他吓跑,还不如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找出他最有可能下手的下一家目标,事先埋伏好,等着他自己送上门来!”

    “今天我在薄柳镇听到宋家失窃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了。其实,宋家那边去与不去都是一样。我之所以去宋家查看,一是为了让宋家人安心;二是因为我有意让傅天临知道这个消息。”

    “毕竟傅天临不是一般人,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让他以为咱们到现在还在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还

    可以放心大胆的为所欲为。如果是因为咱们的异常行为,让他产生了警觉,从而不再出手,那可就真是不好办了!”

    大家认真的听林凡一口气把话说完,也都明白了林凡的办法,都在心底默默盘算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一时之间竟无人说话,整个房间中只有烛火跳跃燃烧偶尔产生的轻微爆裂声。

    过了一会儿,王虎不解的问道:“大人,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可咱们要如何才能确定这个傅天临的下一个要动手的目标呢?”

    林凡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解释道:“王虎大哥说的没错,这就是这个计划里面最难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没有人知道傅天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下一步又会如何去做。”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大家还是来看地图。大家看,若是以平阳渡区域为中心,往外延伸到周围几个镇子,青阳镇、薄柳镇、三星镇傅天临都已经光顾过,基本上可以略过不提;而剩下来的就是鸡鸣镇和吉祥镇这两个镇子。所以,傅天临的下一个猎物,应当就在这两个镇子上。大家不妨想一下,这两个镇子上,有那家大户的名声不太好,而那家便极有可能就是他的目标。”

    林凡刚刚说完,还没喘口气,宋茂和金海这两个地头蛇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脱口而出道:“金员外家!”

    林凡哦了一声,问道:“宋大哥,说一下这个金员外是怎么回事?”

    宋茂神情有些不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吉祥镇是小镇,镇子上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为非作歹的乡绅。不过,金员外是鸡鸣镇上的大户,是靠开赌场、放贷起家的,这些年弄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所以在整个永阳县,都知道金家的名声不太好。”

    林凡看到宋茂有些扭捏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收过这个所谓的金员外不少好处。他也不去点破,说道:“原来如此!”

    又接着说道:“既然这样,时间紧迫,那咱们就先去鸡鸣镇布置吧!”

    宋茂这时候又说道:“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凡说道:“宋大哥,不必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吧!”

    宋茂说道:“大人,这个傅天临已经连续出手了三次了,他真的还会再次作案吗?就算他会再次出手,对象也真的是金家,可他到底又会何时出手?对于这些,这些大人真的有把握吗?”

    其实不止宋茂,在场的其他人也有这种疑问,就算是对林凡的能力最为相信的安宁心底里也有些打鼓。这时候听到宋茂替他们把心里话问了出来,都直勾勾的看着林凡。

    林凡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其实我想对大家说有来着!但是我也不想骗大家。说实在的,我对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咱们现在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与其在这儿干坐着,还不如付之行动!至于到底能不能成,就只能看运气,听天由命喽!”

    有了林凡的插科打诨,大家也都一起跟着笑了起来。宋茂说道:“大人说的没错,是属下顾虑太多了。大人既然决定好了,我这就下去安排!”

第四十九章:金银山

    说起来,这个金员外还是金海的同族本家,若是按族内辈分来论的话,金海还要叫他一声老叔。

    只不过几代下来,两家之间的来往越来越少,关系便逐渐的生分淡漠了。至于那点本就稀薄的血脉之情,更是早已被时间磨灭的差不多了。

    不过两家虽说关系淡薄,但毕竟还在一个镇子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是同宗,算是有些熟络,还不能说是如同陌路。

    尤其是在金海在巡检司做上了队正之后,两家来往更是多了不少,金员外对着金海家里也是格外照顾了几分,不时的送些钱粮。每到逢年过节,也都不忘给金海家送些菜米油盐过去。若是金海偶尔得空回家探视,也经常被他请到家里喝酒。

    正是因为如此,在金海的引见下,金员外才能搭上宋茂的这条线。

    总之,拿人手短,此后的一段时间,在宋茂的默许下,金海和他手底下的那十几号人可没少充当金员外的打手,打着官府的名号替他上门收债。

    有了这层关系在,如今又知道了傅天临的下一个要下手的目标极有可能是金家,宋茂对这事自然也比较上心,不用林凡催促也以最快的时间做好相应的准备。

    为了以防走露消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宋茂去找了两辆破破烂烂的牛车,装上了一些木柴,又同林凡几人乔装打扮,扮作了山里的砍柴人。他们赶着牛车,晃晃悠悠的去往鸡鸣镇。

    除了多了宋茂和金海他们两个,这次出来人员并无其他变动。相对来说持重一点的王虎仍然被林凡留在了营里看家,这到是让王虎怨念颇深,恐怕等林凡回去以后,少不了要被他抱怨几句。

    林凡口中叼着一根狗尾草,时不时的咀嚼的的着,这是他随手从路边摘来的。记得刚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还没露头,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他自言自语的轻轻嘟囔道:“是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啊!”

    除了去年到洪州府参加秋闱以外,林凡还从来没有离家这么长时间过。

    林凡仰面躺在牛车之上,春末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手搭门帘,眯起眼睛望向湛蓝的天空。

    天上的白云可以四处漂浮,无拘无束,随风飘荡;可地上的人却不行,除了是因为人不会飞之外,还有就是人心中总有牵挂。

    一个人心中只要是有了这些东西在,就好比在脖子上套了个绳子,哪怕就是会飞也飞不高,更飞不远。而若是没有了这些东西,则看似自由自在、超然物外,可自己也就变成了无根之萍、无源之水,也就只能随波逐流,飘到哪算哪,想要片刻的安宁而不可得。

    白云掠影,可以转瞬千里。但林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忍受着龟速一般的牛车不停带来的颠簸,感觉全身都快被晃散了架似得。

    不过,牛车虽然有些颠簸,身下的木柴也硌得全身都不舒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林凡享受这片刻闲暇的兴致。

    想起出来时王虎的表情,他就有些想笑。不过也不怪王虎想要跟过来,自从三人来到了武关,王虎一直都被林凡放在了营地里,去哪都不

    带他,来到了这两个多月了,甚至都没好好出来转过。

    尤其是这次要抓的傅天临不是寻常人,参与的人数又不能太多,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危险;林凡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万一动起手来很有可能导致伤势复发。王虎对林凡的安危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这才想要跟过来看看。

    想到这里,林凡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带着王虎出来转一下,放松一下心情。

    一路上,林凡就这样有的没的胡思乱想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情逸致。

    至于这样的闲暇到底还有多久,没有人知道;或许明天,又或许后天;总之,这一刻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而那一天又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一时间,脑子里各种的纷乱思绪胡乱涌入。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林氏一族,想起了已渐年迈的父母,想起了多年未见的先生,又想起了陆清雅,想起了他珍视的一切。最后,他想起了战场杀伐,想起了刀剑烽烟,想起了生灵涂炭。

    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家族变成了一片焦土,父母、先生、爱人、族人都被无情的马蹄踏的粉碎、伴随着战马的嘶鸣、敌人的狞笑,所有人都倒在了殷红的血泊之中,发出痛苦的哀号。

    “哞,哞!”老黄牛的叫声惊醒了林凡,把他拉了回来。

    林凡猛的睁开了眼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坐起来,看向周围,外面依旧是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不远处老农那算不上悠扬动听甚至有些粗粝的号子声不时的传入耳中,而自己身下这辆破破烂烂的牛车还在吱扭作响,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呼!原来都是梦啊!”林凡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又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反复几次,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他人虽然是醒了过来,但是脑袋里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却还在不停的吵吵闹闹,搅的林凡头都要大了。

    他拍了拍脑袋,又用力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从脑子里赶出去,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等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林凡却忍不住自嘲笑道:“看来,我还真不是一个享福的人啊!”

    林凡看向了其他人,大家都在相互谈笑,见到林凡休息,也就都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所以并没人发现林凡的异常。于是也就更没人发现,林凡双手紧握,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被汗水湿透的手掌心。没人知道就在此刻,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他一定要避免这些事发生。

    经过了一路的颠簸,浑身酸疼的众人终于到了鸡鸣镇。

    为了避免惹人怀疑,林凡让大家避开大路,悄悄来到了金宅的后门。

    敲开门,金海和宋茂报上了身份和来意。看门的仆役认识两人,不敢阻拦,只能放他们进来。

    从下人口中得知宋茂等人来访的消息,金银山也就是金员外不敢怠慢,连忙到客厅接见。

    金银山刚进客厅,看到了几人的衣着打扮,又看到了宋茂在这儿坐在上首的竟然不是宋茂,而是一个看上去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明显是愣了一

    下。

    不过,他毕竟是多年的人精,马上就调整了过来,面色恢复了正常。

    他满脸带笑的向着众人说道:“哎呀呀,是什么风把巡检司的几位大人给吹过来了?哈哈,我来迟了,来迟了,照看不周!来人呐,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各位大人上茶!”

    见到林凡对自己点头示意,宋茂开口道:“金老哥不必如此,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商!”

    金银山哦了一声:“哦!宋老弟,到底是什么事竟然劳动老弟和我大侄子一起过来?”

    宋茂说道:“不知金老哥最近可曾听说过侠盗傅天临?”

    金银山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傅天临这么大的名头,最近几日又屡次出手,弄得我是心惊胆战的,就是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说着,他突然顿了一下,又看着几人的一身装扮,有些疑惑的问道:“宋老弟为何会突然说起此人?莫非宋老弟今日这番打扮,突然间光临寒舍也与此人有关?”

    宋茂苦笑了一下:“正是如此,不瞒金老哥你说,这傅天临下一个要下手的,极有可能就是金老哥你!”

    金银山大惊失色,说道:“宋老弟,你这…这…从何说起呢?”

    “还是让大人来说吧!我怕具体的我说不太清楚!”说着,宋茂示意金银山看向林凡。

    随着宋茂的视线,金银山也将目光转向了林凡。

    他早就对这个一脸云淡风轻的年轻人感到很好奇,此人年纪看起来不大,而身份地位却在宋茂之上,不能不惹人注意。

    他隐约有几分猜出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两个月以前,金海的老母染了风寒,金海回来探视他母亲的时候,曾与他在一块儿喝酒。

    后来在酒桌上喝高了,金海曾经抱怨过几句,说他们新调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做上司,而金海口中的那个小屁孩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眼前这位。

    他不经意的打量着林凡,虽然心底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对林凡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宋茂自然不会让林凡自卖自夸,他笑着向金银山介绍道:“来来来,金老哥,我来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咱们武关巡检司巡检使林大人!”

    金银山闻言赶忙上前行礼道:“原来是林大人,失敬,失敬!草民金银山见过林大人!”

    看着眼前的这位聪明人,林凡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开口说道:“金员外快快请起!”

    金银山还想要再客套几句,却被林凡打断。林凡说道:“好了,金员外,这些虚礼就先免了吧!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金银山怎么会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更何况如今事关自己,他心急如焚,心底也不想在这些琐事上纠缠,想快点进入正题。奈何他不了解林凡的为人,官场上门道又多,又怎敢不把礼数做足。

    不过既然林凡已经表了态,他也就随即附和说道:“大人说的对,那就依大人的,咱们先谈正事,先谈正事!呵呵!”

第五十章:安排

    林凡将事情前因后果以及他自己的猜测都原原本本的向金银山讲了出来。

    讲完了这些,就又看向了他,看着他如何回应。

    此时金银山的眉头都快皱在一起了,他心中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心里一直就在担忧傅天临会不会盯上他,如今可倒好,还真的要来了。

    这要是换成另外一个年轻人,突然上门来说傅天临要对他家下手,让他早做准备,没准他还会一笑了之,然后把人赶出去。

    可是听完了林凡的分析之后,又看他们兴师动众的来了这么多人,他可不会还把林凡的话当做无稽之谈。

    最起码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宋茂和本家侄子金海,就不会大老远的跑到自己家里来拿自己开涮。

    金银山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就更难以想到好的应对之策了,他只能求助的看向一脸平静,好似胸有成竹的林凡。

    他对着林凡躬身行礼,一揖到底。问道:“林大人,照您这么说,这傅天临神出鬼没的,我该如何是好啊?大人您可有对策?请大人救我全家老小性命!”

    林凡把他扶了起来,说道:“金员外,你这是做什么?傅天临只求财,从不伤人命,员外不必如此紧张!”

    金银山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啊!我虽是经营赌场钱庄,又以放贷为业,看似家大业大,可这些钱财十之七八都不是我的,只是从我手里走了一个过场。真正放贷的都是那些有权有势之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名声,害怕脏了手,自己不方便出面,于是便让我替他们把钱放出去。刀架在脖子上,大人你说我能不从吗?”

    他面色有些惨然,继续说道:“手底下人去收钱的时候,我也不是不知道有些人是实在拿不出,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想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可是上面逼得太紧,我也没有办法啊,他们只需要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可以堵上你的嘴,让你无话可说。说句不好听的,莫说是我这种人,就连大人也是万万招惹不起那些人的。”

    “说到底,这些钱都是他们存放在我这儿的,钱要是不见了,他们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傅天临只是谋财,而他们可是真的要命啊!还请大人救我全家老小性命!”说完,金银山就要对着林凡下跪。

    他说的是真是假,林凡不知道,但想必这种事就凭金银山自己还是不敢胡乱攀咬的。要不然让人知道了,就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林凡赶忙上前去把他拉住,也不去多此一举的去问他背后都有谁。

    只是说道:“金员外快快请起。傅天临虽然狡猾,但是想要抓他的话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不过…”

    见到林凡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金银山松了一口气。这那些人的名字,自己只要说了出来,就是一个死。

    又听到林凡说有办法,金银山心中一喜,可见到林凡话说一半又停了下来,不免心中有些忐忑,还以为林凡在讨要好处,这是公府衙门的惯用伎俩。

    他忙说道:“还请大人放心

    ,只要能使我金家免此劫难,事后小人定有重谢!”

    知道金银山会错了意,林凡有些哭笑不得,苦笑道:“金员外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他信与不信,林凡接着往下说道:“傅天临滑头无比,昨日才又刚刚动手,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再次出手,甚至不知道他到底还会不会出手,这些都还是未知之数。”

    “所以,我们想要抓他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以静制动。不管他来与不来,什么时候来,我们就在这个地方守着他。这虽然是一个费时费力的笨办法,但我暂时也想不出更好应对之策了。只是……”

    见到林凡吞吞吐吐的,可是把金银山给急死了,还好林凡没有犹豫太久,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是为了抓住傅天临,我与这几位兄弟就要在府中叨扰几日了。虽说是为了办案,但其中还是恐有不便之处,还望员外谅解。”

    金银山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因为这事啊。随即心里有些好笑,说到底这位年轻大人还是阅历太少,脸皮薄,要是换做其他官差,在这里白吃白喝还不算,恐怕还要作威作福、吃拿卡要一番才能作罢。

    林凡害怕金员外还有顾虑,又接着说道:“金员外放心,我等只需要在府中掩藏身份即可,吃食等一应花销全由巡检司负责,不会让府上破费。至于其他的,我会让他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更不会看,不会让员外为难!”

    金银山连忙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缉捕揖盗是为民解忧,协助官府办案乃是我等百姓应尽之责,草民自是义不容辞!来人,速去安排客房,安排几位军爷住下。”

    正当下人要领命下去的时候,林凡忽然阻止道:“不用了!”

    然后他对有些意外的金银山说道:“我等来次办案,不宜太过招摇,住客房太引人注目了,金员外让人腾出一间下人住的偏房就可以了,方便我们行事!”

    听到林凡的话,金银山有些犹疑的说道:“这…这…恐怕不太好吧,会不会有些太委屈各位军爷了?”

    林凡笑道:“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们在军营里可比这里苦多了。金员外不必担忧,就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金员外沉声道:“那,那好吧!就依大人之言。”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林凡对宋茂说道:“宋大哥,这里有我们几个足够了。你和金海还是先把车拉回去,以免只进不出的惹人怀疑。”

    宋茂回道:“是,大人,我们这就回去。大人对兄弟们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可由属下带回去一并转告。”

    林凡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要说的,路上小心就是。还有就是,我不在的这几天里,巡检司就拜托宋大哥了!”

    “大人放心,我一定替大人把家看好!”说完,宋茂便叫上金海,从后门牵了牛车,回巡检司去了。

    宋茂走了以后,林凡又对金银山说道:“金员外,劳烦员外告诉府里人,如果有

    人向他们打听起我们几人的身份,能遮掩就遮掩过去,若是实在遮掩不过去的话,就说是家里新买的几个下人就可以了。总之,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传到傅天临耳中,坏了事情。”

    金员外说道:“大人放心,这些我还是知道的。那大人先忙,我先下去安排。”

    林凡点点头,目送金银山离去。

    等到金银山走远,他又转身向何方刘二牛等三人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尤其是何方和张平,是我来了之后才进入的巡检司。你们以前都是被人欺负惯了的,我也知道你们打心底里不愿意为这种害人的王八蛋做事!呵呵,说句实在的,我也不喜欢,但是咱们职责在身,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所以这几天大家都要老实一点,不要惹事!”

    想到这几日都要以下人的身份住在这里,几人确实心中颇有不满,。

    过林凡既然已经如此说了,几人也只能回应道:“是,属下遵命!”

    林凡嗯了一声,说道:“嗯,这样就对了,等事忙完了我请你们吃饭。好了,安宁留下,其他人就先下去吧!”

    三人依言告退,转身跟在下人身后出去了。

    见到人都走了,安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着发酸的肩膀,抱怨道:“唉呀!可算是都走了。我说少…大人,你接下来是怎样打算的?”

    看着安宁这有些怠懒的样子,林凡也有些无奈。知道自己受伤的这段时间安宁操持着训练之事,片刻都不得清闲,肯定累的不轻,也不忍心去责怪他。

    只是笑骂道:“坐好,这不是在家里,咱们现在代表着官府和朝廷,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安宁随意调整了一下坐姿,调侃道:“这样总行了吧,我的大人!”

    林凡无奈,索性随他去,直接说道:“我是这样打算的,因为咱们也不知道傅天临具体到什么时候才会出手。所以往后几日,就由咱们两个轮流值夜,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再去叫醒其他人,也好过大家都一起耗着。你觉得如何?”

    听到林凡说起了正事,安宁也收起了懒散模样,他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要不还是我和何方张平他们轮流值夜吧,毕竟大人你伤才刚刚好转,这样太伤身体。再说了,我们还需要大人来统筹全局,休息不好怕是不行。”

    林凡笑道:“我不妨事。你说的我也考虑过,不是我信不过他们,可是何方张平他们身手平平,先不说以傅天临的身手,他们能不能发现,就算是让他们发现了傅天临,可凭他们几个也是既追不上,更拦不下,反倒容易惊动他。还不如咱们两个来,虽说咱们辛苦一点,也总好过让傅天临跑掉,功亏一篑来的要强吧!”

    听见林凡如此说,安宁就知道他已经是下了决心了,便说道:“那好吧,我一会儿就去安排。不过说好了,今天晚上得我先来,你必须要先好好的休息一晚上,养足精神才行。”

    林凡笑了笑,有些感动的笑道:“哈哈…好,依你就是!”

第五十一章:现身

    林凡他们将往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在金家住了下来。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只等那个傅天临来咬钩了。

    可接下来十数日间,鸡鸣镇上却风平浪静,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大家心中都有些打鼓。因为傅天临的前几次作案,从来没有间隔这么长时间过。

    遇到这种情况,不要说何方张平他们,就是林凡自己心底里也不时的犯嘀咕。难道说傅天临真的是有所警觉,或者说干脆见好就收,收手不干了?

    就在林凡打算再等几日,要是还没有动静的话就打道回府的时候,而终于在这一日,他们还是等来了那个久违之人。

    这一天正好是林凡值夜,时间已经过了三更,除了偶有虫鸣之声之外,整个院子里一片安静。

    林凡百无聊赖的躺在房顶之上,无聊的数着天上的星星,不时的挥手驱赶一下围绕在耳边不停的嗡嗡作响的虫子。

    就在他以为今天又要白忙一场的时候,“咔嚓”一丝轻微的声响传入他的耳中。声音很小,如果是在白天,很容易就会被其它声音所淹没,消失不见。可是在这无声黑夜中,却显得有些刺耳。

    林凡在心中暗暗偷笑,就在前几日,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在院墙外面放了一些易碎的瓦片和干朽的枯枝。原本以为这招对于傅天临这样经验老道的人来说不会起作用,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试一试。没想到,今天还真的会有意外收获。

    他轻轻一个翻身,从仰躺变成趴在房顶上,悄悄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院子左边院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没有异常之后从院墙上一跃而下。

    来人在卸去冲力之后,再次观察了一下,之后才向着院子里摸进来,偷偷摸摸的进了书房。

    在确认傅天临进了书房之后,林凡悄悄地从房顶上下来,回到他们所在的房间里叫醒了安宁几人。

    何方刚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正要说话,林凡连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对着他们小声的噓了一声:“嘘!不要说话,是我,林凡。”

    等他们都安静下来以后,林凡放开了捂住何方的手,小声说道:“他来了!”

    安宁小声问了一句:“谁?傅天临?”

    林凡嗯了一声:“嗯,他现在在书房。下面我来说一下等下的安排。一会儿我在书房外面等着他,安宁,你带着他们几个分别守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如果一会儿他要跑的话,你们负责把他拦下来,知道了吗?”

    得到几人的回应以后,林凡又对何方三人说道:“我先过去看着,你们几个待会具体怎么做,都听安宁的安排就行了。”

    说着,在黑暗中,林凡对着几人笑了笑,就转身出了门口,直接向书房那边摸过去了。

    来到书房门外,林凡站在院子里,看到里面有昏暗的火光在不停的抖动,忽明忽暗,应该是火折子发出来的。除了火光,时不时的还有轻微的翻箱倒柜的声音传出来。

    “这人还真是心大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人家屋子里翻东西,连点防备都没有。”想到这里,林凡不小心的笑出声来。

    不过林凡随即便发觉不对,连忙止住笑声。只是虽然他一笑就收,但还是被屋子里的人听见了,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火光消失也消失不见。

    林凡和他都不再发出声音,院子里陷入

    了寂静。就这样隔着一道墙,两人有些诡异的默默对峙。

    但是寂静并没有保持太长时间,突然咔嚓一声,打破了对峙。

    随着声音传来,一道人影从房间里破窗而出,翻滚着落地就要夺路而逃。

    可当此人抬头却忽然发现,林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前面,就在前方笑眯眯的看着他。在月色的衬托下,越发的显示出这个笑容是那么的……可恶。

    这人压着嗓子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凡有些哑然失笑的问道:“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回到:“无聊!”

    话音未落,此人便欺身而上,当头一掌直劈林凡面门,掌风逼人,吹的林凡的头发向后飘去。

    林凡轻笑着侧身闪过,此人则化掌为刀,照着林凡咽喉横扫而来,逼得林凡无奈,只能向后再退一步,后仰闪过他这狠辣一招。

    此人一招势尽,身形却不停下,直直的越过林凡,往前方跑去。

    原来刚刚那一掌一刀看似威猛,却只是虚招,为的就是逼林凡闪躲退让,好让他自己趁机逃跑。

    林凡暗道:“好精明的小子!”

    随即笑着向前方喊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还是留下来吧!”

    说完,林凡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追赶,来到此人身后,直接伸手一抓,抓住了他背在后面的包裹。

    包裹被人抓住,此人也被带了一个趔趄,身形有些不稳。

    不过他倒也是果断,用力稳住身形,随后身若游鱼滑动,直接脱下了包裹,也是用手抓着,双脚用力,直直的在当地转了个身和林凡来了个面面相对。

    两人一人抓住包裹的一边,互不相让;都在暗中发力,互相交锋,撕扯着这个包裹。

    不过此人终究不敌林凡力大,有些后力不济,又怕耽误的时间太长,会被其他人听到动静,到时候被人围住可就难以走脱了。

    林凡耗得起,他可耗不起,随时都会有其他人听到动静赶过来,那时候这人再想要脱身就千难万难了,他和林凡都明白这个道理。

    见到无法从林凡手中抢回包裹,此人索性借着林凡向后拉扯的力气猛的顺势往前一推,而后松手,自己也借着刚才两人对峙之力连连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他说道:“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好了,不劳相送,告辞!”

    此人话还没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而林凡由于刚才用力过猛,又被他顺势一推,一连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止住退势。

    看着那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林凡向前追赶而来,边追边笑道:“阁下等一等,为了防别人说我待客不周,送还是要送一送的,又或者阁下留下来做客也是极好的!”

    此人不去理会林凡在身后喋喋不休,这时候已经来到了院子左侧墙角。正要越墙而出,不料想斜地里却突然杀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正是在这里埋伏的刘二牛,他被安宁安排到在这里守着,也没想到傅天临会直直的朝自己这儿来。

    刘二牛反应很快,他拦在前面,抽刀向傅天临砍来,同时大喊一声:“无耻小贼,你二牛爷爷在此,看你往哪里逃,还不快束

    手就擒!”

    刚开始的时候,傅天临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里也会有人埋伏。

    不过,随后却发现此人声势虽大,看似招式凌厉却破绽百出,全然不像是受过训练的衙役,甚至连常人都有所不如。

    傅天临侧身闪过迎面一刀,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在了刘二牛腰间。

    刘二牛一下子便翻滚而出,吃痛倒地,连腰刀都脱手了,一时间站立不起。

    傅天临诧异的看了刘二牛一眼,貌似连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过现在还是逃出去最为要紧,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他越过倒在地上的刘二牛,来到墙边。这时他身体向上一跃,身形陡然拔高,待到力尽,双脚在两侧墙壁上连点几下,止住下坠之势;身形借力又再次升高,等到接近顶部,双手攀住墙顶,用力一拉,随后整个人就都到了墙顶之上。

    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可见此人着实是身手不凡。

    他扭头看了后面追过来的林凡一眼,就从墙顶一跃而下,消失在了林凡的视线之中。

    林凡赶到,也是诧异的看了倒地哀号的刘二牛一眼。这时听到动静的安宁等人也已经赶到了,林凡把手中的包裹扔给安宁,说道:“安宁,把这个交给金员外。还有,这里交给你了,安抚好大家,告诉大家不要乱,等我回来!”

    不等安宁开口,林凡就如同傅天临一般,越墙而出,往外追去。

    来到墙外,看着即将消失的傅天临,林凡提起一口气,加速向前追去。眨眼间,两人双双消失在街角尽头。

    等到安宁安顿好宅子里受惊的男男女女之后,再领着人追出来的时候,外面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只能返回去等着林凡的消息。

    林凡跟在此人的身后,一直跟到了镇外,追进了一片山林。

    跑了这么久,此人体力终究是不如林凡充沛,气力有些不济,速度逐渐的慢了下来,林凡则越追越紧,慢慢的被他赶了上来。

    林凡追到他身后,猛的一掌印在了他的后腰。此人气力本就不足,腰上又受了林凡一掌,气息一下子紊乱起来,前扑几步,倒在了地上。

    林凡见他倒地,也止住身形,平复了一下气息,才问道:“呼呼,怎么,现在不跑了?”

    从看到刘二牛身上的制式官刀,此人就知道了眼前这人是官府中人,他只是呸了一声,骂到:“呸,狗官!”

    林凡摸了摸鼻子,上任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狗官。

    他也不以为忤,说道:“想骂就骂吧!等到进了牢房,恐怕你想骂都没力气喽!”

    此人颇为硬气说道:“呸,要你来装好人!今日既然落到你这等狗官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凡都快气笑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被他在这里左一句狗官、右一句狗官的骂着。

    林凡无视他的骂声,走上前几步,蹲在他的面前,说道:“想骂由你,你骂的再狠我也掉不了一块儿肉。不过,令我好奇的是,没想到纵横整个淮南道的侠盗傅天临竟然是女儿身,这倒正是闻所未闻。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傅大侠?又或者是傅姑娘?啊哈哈!”

    听到林凡的话,又听见他嚣张的笑声,她语气惊恐的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五十二章:卿本佳人

    林凡哈哈大笑,说道:“我是怎么知道的?那还不简单。其实从宋宅出来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那么小小的一根树枝,想要支撑住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谈何容易。又何况这个人长年练武,身体结实,体重必定较常人偏重。但如果这个人是女子,再加上上乘的身手和柔术之道,可行性就高了不少。哈哈,你说我说的对吗?”

    这姑娘只是呸了他一声,扭过头去,并不搭理他。

    林凡见自己自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接着说道:“原本我还不太敢确定自己的猜测,只是今日你我交手,你招式虽看似威猛,杀气凛然;但气力太过阴柔,委实不像个男子。直到你转身逃跑,我在你后面追了一路,在后面观你身形姿态,才确定你是个女子。”

    林凡顿了一下,又调戏说道:“不过你身材确实不错!嘿嘿嘿!”

    听到林凡如此说,再加上听到林凡的猥琐笑声,此女大怒道:“呸,混蛋,流氓,不要脸!”

    林凡哈哈大笑,说道:“随你怎么骂,不过你既然落到我手里了,就得认!来来来,先让我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听说还从来没有人见过侠盗傅天临长什么样子,我可是对你面巾下面的这张脸蛋很是好奇啊,希望是个美人儿,要不可就可惜了这么柔美的身段了。嘿嘿!”

    女子闻言惊恐,挣扎着想要向后退去,却动弹不得。

    林凡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刚才中了我的那一掌,气力已泄。这会儿啊,你别想提起来力气!”

    林凡不理会她那有些楚楚可怜的眼神,缓缓的拿掉了她夜行衣上用来遮脸的面巾,一副姣好的面容呈现在他的眼前。

    此女年纪应该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最多小上一两岁,看上去还有一些娃娃气,再加上惊怒担忧的表情,当真是我见犹怜。

    就连林凡也是愣了一下,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感叹:“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此女又羞又怒,骂道:“呸,要你这狗官来管!”

    泼辣的骂声毁掉了这幅画面,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林凡屡次被她这样斥骂,心中也是难免生起了一丝怒气。

    便有了想要吓吓她的想法,以此来杀杀她的锐气,省的她还以为自己好说话,可以任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林凡以浪荡子的口吻说道:“哎呀呀,这么漂亮的美人,直接送到官府,要是被打坏了岂不可惜,要不我还是先享用一番,再送到官府吧!嘿嘿嘿,小美人,我来了!”

    看到林凡的表情,女子仿佛知道了林凡要干什么,她惊恐万分道:“王八蛋,你要干什么?你要敢那样对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凡装作不懂的样子,嘿嘿调戏道:“小美人,你说的那样是哪样啊?”

    女子以为林凡要来真的,眼泪都留了下来,哭泣喊道:“你不要过来!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过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句深沉的男子说话声:“咳咳,这位大人,这位姑娘这么可怜,既然她已经认错服软,你还是不要吓她了为好!”

    这人又朝女子宽慰道:“姑娘不用担心,我刚才看的清楚,这位大人只是吓唬你罢了,并没有真要伤害你的意思。”

    看着眼前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佳人,林凡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但口头上还是不愿意吃亏,他撇了撇嘴,说道:“啧啧啧,还侠盗呢,真不经吓,没意思!”

    又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怎么,这位阁下,戏看够了,不打算继续藏着了?”

    一道人影慢慢从阴影中走出,调侃说道:“抱歉,打扰大人兴致了。原来大人早就知道我在后面躲着,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林凡看向此人,此人三十来岁模样,一身黑衣长衫,看上去并不强壮,反倒显得有些文弱秀气。

    林凡不会因此人的文弱外表就看轻于他,心中反而是警惕之心大起。向他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从金宅出来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不过,以你的身手,肯定不是一般人吧?可不要想着随便编一个身份来糊弄我。”

    那人对林凡躬了躬身,说道:“在下傅天临,见过大人!”

    听到这话,林凡和地上的女子都吃了一惊,林凡虽然早就猜到他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此人会说自己是傅天临。

    林凡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女子,他疑惑的问道:“等等,等等!你说你是傅天临,那她是谁?”

    傅天临笑道:“呵呵呵,这也正是我想问的!前几日我在申州听闻有人冒充我的名号行事,担心有人以此为恶,坏我名声,也怕这里的百姓被蒙骗,助纣为虐,因此才前来查看。”

    林凡哦了一声,问道:“哦,那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傅天临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道:“那大人又是如何找到的呢?大人可别忘了,我是一个贼;要抓一个贼所用的办法,大人作为官能想到的,我作为一个贼有什么是想不到的呢?”

    说完也不去看向林凡,反而向女子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在下有一事不解,为何要假扮我的名号行事?”

    女子刚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却没想到救自己的人竟然会是被自己冒充的正主。

    眼下被正主找上门来,她有些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结结巴巴了半天,她这才说道:“这……这!不瞒傅大侠说,我也是从外地流落至此,随着近些年从北边流落到安州的难民越来越多,可官府救灾却越来越敷衍了事,有好多百姓被饿死。”

    “我没办法,就只能去找些为富不仁的富户偷些东西出来换钱粮,救助那些百姓。因为傅大侠在百姓中素有威望,以大侠的名号更容易行事,而且小女子素来仰慕大侠的威名,便借了傅大侠的名号,还望傅大侠见谅!”

    傅天临点了点头,说道:“即是做善事,便当的起侠盗之名,没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而且姑娘愿意用我的名号救助百姓,在下倍感荣幸,反倒是我该谢谢姑娘才是。”

    女子喜道:“多谢傅大侠谅解!”

    感觉被无视的林凡摸了摸鼻子,上前说道:“喂喂喂,你们两个贼当着我这个官的面说这些真的合适吗?你们还在这说上瘾了,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

    女子怒极,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对傅天临说道:“还请傅大侠杀了这个狗官,造福一方百姓!”

    林凡吓了一跳,这女人,杀

    气这么重,自己不就是调戏了她一下吗,就要对自己喊打喊杀的!

    傅天临看了林凡一眼,摇摇头说道:“姑娘此言差矣,我这几日暗中跟随林大人查案,林大人称的上是一个好官,绝非是祸害百姓的狗官之辈。”

    林凡闻言松了一口气,稍稍放下了戒备。这时又听到女子说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他既然甘愿为狗皇帝卖命,甘当朝廷鹰犬,如何不是狗官?更何况刚刚……刚刚他还对我欲行不轨,定然是狗官无疑!”

    还没等林凡开口辩解,傅天临便说道:“天下官员无数,岂能尽是鹰犬之辈,姑娘还是不要以偏概全的好。至于姑娘说的刚刚之事,大人无非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只是姑娘身在局中,当局者迷,还请姑娘息怒,若是因此杀了这位林大人,天下岂不是又少了一位好官?”

    林凡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

    随后又向女子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姑娘不是侠盗傅天临,那姑娘手中铜钱印迹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傅天临对此也是有些好奇,和林凡一起看向了这名女子。

    女子先是恶狠狠的瞪了林凡一眼,随后不好意思的向傅天临说道:“傅大侠有所不知,我以前偶得过一张铜钱印迹,便拓印保留了下来,找了匠人用实木雕刻而成,我这铜钱印迹乃是赝品,并非是真正的铜钱印迹。”

    傅天临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再次对林凡躬身,说道:“大人如今也知道了这位姑娘并非奸恶之徒,不如放这位姑娘离去,大人以为如何?”

    女子喊道:“傅大侠不必求他,今日既然落到了他的手中,要杀要剐便由他去。”

    林凡呵呵冷笑道:“好啊!那你就跟我回官府认罪吧!”

    女子气急,说道:“你…你…”

    傅天临笑了笑,说道:“大人何必跟她置气呢?得饶人处且饶人!”

    林凡摇了摇头,说道:“非是本官不允,而是国家法度在前,我职责在身,身不由己。若是放她走,岂非我徇私枉法,朝廷之法度何存?”

    “朝廷之根本在于法度,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症结就在于民不畏法,官不守法;从而导致法制不行、正道不彰。故久而久之,天下糜烂,纷争四起,才有了今时今日之乱象。”

    “若是时至今日,我等依然尽皆如此,上至朝廷官吏、下至百姓黎民尽皆不知法为何物,肆意践踏,那这世间何日方能重见天日?而长此以往,受苦受难的,最终还是天下百姓!所以,恕我不能答应先生之请!”

    林凡停了一下,方才说道:“先生在永阳境内没有犯案,我不抓你;至于她,朝廷法度在上,还请先生见谅。”

    傅天临动容说道:“大人大义,在下佩服。大人有这般胸襟,日后定当成就一番大业。”

    他又想了一下,说道:“大人有大局,胸怀天下,当经世济民,我不及也。不过,我行走江湖,亦讲的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讲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日既然得见此事,我便不会置之不理,在这儿只能跟先生说声抱歉了。”

    林凡爽朗笑道:“大节为公,小节为义;你我只在于立场不同,并无高低上下之分。先生既然决定了,那就出手吧!”

第五十三章:侠义

    “出手?谁说我要出手了?”傅天临笑着说道。

    林凡诧异问道:“为何?先生不是决定插手此事了吗?为何不出手?”

    傅天临说道:“我又为何要出手呢?我行走江湖,见多了贪官污吏,倒像是大人这样官员,可谓是凤毛麟角。大人是世间少有的好官,如今虽官位不高,但以大人之能,若假以时日,定然能够匡扶天下,我又岂能对大人出手呢!”

    “你既然不出手,那又为何拦我?”林凡对他越发的不解了。

    “大人,你看!”说着,他从腰中摸出了一枚吊坠模样的物件,扔给了林凡。

    林凡伸手接住,仔细看去,傅天临扔过来的是一枚圆形方孔铜钱,上面镌刻着阳符通宝四个字。而铜钱上那个符字下面,正好少了一点。林凡吃惊的看向傅天临,问道:“这枚铜钱莫非是?”

    傅天临笑道:“大人猜的没错,这就是那枚铜钱,今日我便把它交给大人了!”

    林凡低头看着这枚铜钱,拿在手中反复翻看,他有些拿不准傅天临的意思,有些疑惑的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傅天临叹道:“无论是官府还是平民百姓,都知道大人要抓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是一个傅天临而已,至于这个傅天临是我又或者是这位姑娘,都无关紧要。而如今这枚铜钱到了大人手里,这江湖上,就再也没有傅天临这个人了!”

    林凡有些不敢去证实自己的猜测,他难以相信世上竟然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难道你…是说?”

    傅天临接着说道:“没错,我用我自己来交换这位姑娘,大人觉得如何?”

    那女子听到傅天临的话十分感动,还不等林凡开口,她就连忙说道:“当然不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侠不必管我。呸那狗官,快把那铜钱还给傅大侠,有什么冲我来!”

    林凡思虑了半晌,有些不解的向傅天临问道:“你这样做是为什么?难道只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真的值得吗?要知道,你可是重犯,又得罪了那么多的官吏以及富绅。落到官府手里少不得判一个秋后问斩。再说了,以你的身手,现在要是想逃的话我是拦不住你的,你就愿意这样束手就擒?更何况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今天我不抓你。”

    傅天临笑道:“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就像大人你明知这位姑娘做的不是大奸大恶之事,却依然为了心中的坚持不愿意放人,要与我拼死相搏一样。我或许没有大人那般胸怀,而侠义二字便是我心中大道,亦可为之而死。”

    林凡愣了,不禁想到如果把傅天临换做是自己,自己会如何做。

    他摇了摇头,如果换做是自己,绝不会这般束手就擒,恐怕更多的还是选择带着这名女子杀出去吧。

    林凡知道,路见不平之处,自己同样会拔刀相助,但是却难以做到为了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去送死。最起码,眼下的自己还做不到如此决然。

    之所以

    会这样并不是因为林凡怕死,只是单纯的因为这样做太不值得了。从小他从父亲和先生那里耳濡目染来的都是为人处世要以大局为重,要懂得权衡利弊得失,不能因小失大。有着父母宗族在,自己的这条命不完全属于自己,凡事更不能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无论是父亲还是先生,都不是纯粹的江湖之人,对江湖的理解难免有偏差。总以为江湖中人皆恃武乱禁;他们不遵法度,争勇斗狠,动辄就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以为大多江湖人都是以侠义之名而行乱法之实。哪怕对于那些真正的侠客,他们私德上或有敬重,但公心上却绝难认同。

    林凡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从茶楼饭馆的说书人口中或者小说画本里,了解过不少的关于大侠行侠仗义的故事,曾有一段时间,对他们也颇为痴迷,也幻想过有一天出去闯荡,过上快意恩仇,饮马江湖的生活。

    还记得自己兴冲冲的找到父亲,兴奋的说自己长大了要当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父亲只是笑了笑,宠溺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道:“你想当大侠是好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侠客行侠仗义,只能救人一时,却不能救人一世。看似是救人于水火之中,可等到侠客离去,一切都还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当时还小的自己懵懂的问道:“爹爹,爹爹;要怎么样才能救人一世呢?”

    父亲把自己抱起来,放在膝上,轻声说道:“要真想救人一世,只要能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就可以了。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当然了,要做到这些,你要好好读书,好好学本事才可以。”

    不得不说,父亲和先生对林凡的影响是不可替代的。或许从林凡小时候开始,对于林凡如何做事又或者如何选择,林汝贤从来没有强加干涉过,他或许也不指望林凡真的有一天会达到他所说的那个高度;但他的理念又无时无刻的不在影响这林凡。

    对于林凡来说,随着年岁渐长,幼时闯荡江湖的想法早已经随风而逝。如今他也出仕为官,他脚下的路也好像是沿着父辈们的安排来走,一切都如同他们料想的那样。不过,与父辈们不一样的就是,林凡从来都不认为侠有大小之分。

    值此乱世,天灾**不断,官兵、匪盗、流贼、旱灾、蝗虫、瘟疫;样样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所以哪怕只能救人一时也总好过不救万倍,至于救一人与安天下,其实大多数时候两者也并不冲突,甚至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

    在他看来,侠义之举或有大小,侠义之心却无分高下。

    林凡回过神来,审视的看向傅天临,眼前此人宛若古之游侠,豪气干云,重一诺而轻生死。

    像他这样的人,林凡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说过,却从未见过,还以为多是不得志的文人墨客编出来蒙骗世人的,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存在。

    林凡紧紧握住掌心的那枚铜钱,他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沉声说道:“你们走吧,你们记住,从今天开始,傅天临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

    听到这个名字。否则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捉拿你们归案。”

    这次轮到傅天临有些意外了,他说道:“怎么?大人改主意了,要放我们走?”

    林凡闭上眼,咬牙说道:“趁我现在还没后悔,赶紧走,否则等我改变主意了,可就来不及了!”

    “大人放我们走,你就不担心在上司面前没办法交差吗?”傅天临如是问道。

    林凡不耐烦的说道:“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应对之法,快走!”

    傅天临又对林凡行了一礼,说道:“好吧,大人高义,我铭记在心,望大人保重,我们告辞。”

    说完,傅天临把女子扶了起来,缓缓向后退去。

    就在两人要消失于夜色之中时,女子却突然回身,对着林凡的背影说道:“喂,算我误会你了,你是个好人。”

    听见女子说话,林凡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转过身来,开口说道:“且慢!”

    女子还以为林凡反悔了,怒道:“你这小人,王八蛋,我就知道你不会放我们走!”

    傅天临自然不会认为林凡这样的人会出尔反尔,他平静的问道:“大人还有何事?”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要放他们走,林凡也不会再患得患失。

    自动无视了女子的骂喊声,他向两人说道:“刚刚想起我还有一些事没弄明白,有些好奇,想要问一下这位姑娘。”

    林凡向女子问道:“这位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听口音姑娘应该来自京城吧,而且我观连你骂人都不会说污言秽语,不像是来自市井江湖,反倒像是大家闺秀,那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京城繁华之地,也未曾受刀兵之苦,姑娘又怎么会流落到此?”

    知道自己刚刚骂错了人,闹了个乌龙,女子有些羞红了脸。当被林凡问及过往的时候她清丽的脸上重新又浮现出了悲伤以及……愤恨。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跟面前两人说出自己的身世,虽然相信两人都不是坏人,但自己的身份终究并非平常。万一面前的这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王八蛋狗官再次起了坏心,要把自己绑回去请功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看出了女子的犹豫,傅天临说道:“如果信得过我们两人的话,姑娘但说无妨。如果姑娘还有顾虑,我们也不会强求,我相信林大人也是会谅解姑娘的。”

    女子看到林凡也点头同意傅天临的话之后,才咬咬牙,下定决心的林凡说道:“既然你这王八……呃,大人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

    女子看到林凡蹲在一边,一脸等着听戏的模样,又听见他嘟囔了一句还差茶水瓜子,有点可惜之后,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杀了这个混蛋。可当她回想起自己凄苦的身世的时候又有些感伤,便懒得再搭理他,开始叙说自己的经历。

    她嫣然一笑,说道:“其实,我的身份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想来现在应该也没什么人记得我了!”

第五十四章:沈门之案

    她看着两人,慢慢说道:“其实你刚才说的没错,小女子名叫沈念,京城人氏,家父讳字方甲。”

    这才第一句话,就让林凡吃了一惊,他连忙打断女子说道:“等等,你等等。你说的可是前任兵部尚书沈方甲?”

    沈念没想到林凡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竟然也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要知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以林凡的年纪和官职,按理说不应听说过才对啊。

    她有些意外的点点头,轻声说道:“正是。你听说过我父亲?”

    林凡吓了一大跳,没想到真是那人。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我在家时曾偶听家父提起过,原兵部尚书沈方甲,曾受陛下之命,瞒着满朝文武,暗中与北方的满真部族和谈。只是后来在谈判将成之际,和约却被府中小厮当成朝廷公文,无意中给公布了出去,引起朝野哗然。陛下为了维护声誉、平息众怒,便将沈大人以里通敌国的罪名问罪,沈氏满门被判抄家问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应该是崇平六年。”

    傅天临这时却突然插口说道:“我大云乃天朝上国,从无议和之事,为何要与满真鞑子议和?如此一来,岂非等同辱国,如何对得起祖宗?”

    其实这不仅是傅天临的想法,其实也代表了天下百姓的想法。

    他出身江湖,并不懂国事,只不过自本朝开国以来,万邦来朝,从无和谈之先例,百姓们心中都有一股天朝上邦的傲气,自然不会理解朝廷为何议和的举措。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和谈一定要在暗中进行的原因。

    当着沈念的面,其实傅天临还有一句话没说,就是沈方甲主持议和,便等于是国贼,杀了他也是罪有应得。

    林凡知道他的意思,向他解释道:“先生此言差矣。朝廷议和之举算不上错,这么多年来为了与满真交战,北疆军费每年耗资何止百万,然而却难有成效。甚至至今满真仍在步步蚕食我辽东,除此之外,还不时的突破边防南下劫掠,这么多年下来,国库早就不堪重负了。

    “近些年来,朝廷每年的岁入才不过千万两白银,可是其中近半的赋税都要用来供养各地藩王、宗室,其余的几乎全部用在了北疆战事之上,这导致了国库实在是入不敷出。又加上连绵的天灾,从崇平元年到崇平六年,关中和中原地区连续六年大旱,颗粒无收。而朝廷却无力赈灾,百姓饿殍遍野,甚至易子而食。崇平四年,自称前朝皇室后裔的陈兴隆在中原道聚众造反,北方各地纷纷响应,朝廷却连军饷都难以筹集,致使官军剿匪不利,连战连败。如今中原乱象渐生,国库就更加空虚,难以为继了。”

    “而之所以要与满真议和,就是为了先暂时免去北方之忧,腾出手来收拾中原乱局,等到内部安稳,再一力对抗外敌。可惜朝野上下就是如同先生这般想法的人太多,民情汹汹,导致了和谈之事功败垂成。如今内忧外患的局面已经形成,当真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天下太平啊?”

    “唉,只可惜了沈大人,坊间百姓也就罢了,可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知道与敌国议和这种事,单凭沈大人是做不了主的,他是奉圣命和谈。可陛下爱惜自己的羽翼,为了平息民情和皇家声誉,就只好让沈大人做了陛下的替罪羔羊。”

    听到林凡为自己父亲说话,沈念由衷感激的看了林凡一眼,算是谢谢他帮自己解围。

    傅天临也并非不知变通的一个人,如今知道了事情真相,就算是心底仍有不解,却也知道不是说出来的时候。连忙对沈念说道:“对不起了,沈姑娘。刚才是我失礼了!”

    沈念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这一种事情她经历

    的太多了,即使到如今,提起父亲,不明真相的人们往往还是咬牙切齿的痛骂。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去对抗这全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不成。

    她痛恨的说道:“最可恶的就是狗皇帝,明明是他让我父亲主持议和。我父亲岂能不知议和风险,弄不好可就是要遗臭万年的,但圣命不可违,我父亲不敢不从,只能冒险而为之。可是当事情被泄露出去之后,狗皇帝却为了摘干净自己,不仅杀了我父亲,还将我沈氏抄家灭族,当真是可恶至极。”

    当着林凡这个朝廷命官的面,沈念就敢大骂当今圣上,林凡不知是该说她胆大,还是该说她不把自己这个朝廷官员放在眼里才好,从中也可见她对那人的痛恨。

    被无视身份的林凡只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声叹道:“功出于上,过咎于下!当今天子为人可见一斑,实非家国之福啊!”

    林凡的话将沈念拉了回来,她不再沉浸往事,调侃林凡道:“你可是朝廷命官,敢这样非议狗皇帝,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林凡可不敢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刚才说的那一句他就已经是乍着胆子了,哪还敢顺着沈念的话往下说。这要真是传了出去,他林氏一族几百号人也得和沈家一样人头落地。

    他打了个哈哈,为了把这个话题遮掩过去,继续问道:“既然沈府被抄家灭门,那姑娘是如何能够逃出生天的呢?”

    说到这,沈念又是眼圈一红,伤感道:“当年我父亲和大哥被斩首示众,我二哥因为还不满十五岁,得以免死,被发配到甘州从军,而我沈氏女眷则被充入教坊司。当年我只有十三岁,却因为擅长琴棋书画被卖到扬州做瘦马。”

    “在走到半路的时候,我被我父亲的结义兄弟,还有他在江湖上的一些朋友救了下来。他们护着我从北边一路往南逃,为了保护我,一个个的死在了官兵刀下。等到了淮南道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了我自己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说道最后,沈念的哭腔越发的明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凡叹了一口气,拱手歉然说道:“抱歉,沈姑娘,是我不该问!”

    沈念擦了一下眼泪,勉力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职责在身,要是换成我,我也得问。要不然你放走了我,却连身份都不知道,岂不是很尴尬。况且,是你让我知道了,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认为我父亲不是卖国贼,他并没有做错。我还要谢谢你呢!倒是我,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让你们看笑话了。”

    林凡有些抱歉的说道:“事已至此,姑娘还是不要介怀往事的好。”

    林凡转移话题道:“安州这个地方姑娘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不知沈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沈念想了一下,说道:“我打算先渡江南下,去江南道看看。至于再往后的,暂时还没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凡点点头:“江南道现在还算太平,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不过姑娘既然决定南下,我知道姑娘手中还有一些从他出得来的文玩字画,自然是用不到了,不如让我替姑娘归还给失主。还有三星镇宋家虽然名声不好,但多是因为宋氏名下布庄做生意以次充好之故,还算不上大奸大恶之徒,这次也算是让他们得到教训了,那五千两银子如果还没用尽的话,我也替姑娘还回去,姑娘以为如何?”

    沈念掩嘴偷笑, 说道:“大人直说是因为自己没抓到人,再找不到东西的话在上面那里不好交代不就行了,何必这么弯弯绕绕的呢?”

    被人当

    场拆穿心思,林凡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接着问道:“对了,沈姑娘,让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薄柳镇邱家库房里的那颗南海珍珠,姑娘是怎么得手的?”

    沈念疑惑道:“什么南海珍珠,我不知道,更没有拿过。我在邱家也只是拿了几幅字画而已,并没有去过什么库房,更没有见过什么珍珠。”

    林凡吃惊道:“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见到沈念点头,林凡仔细回想了一下在邱家一些的细节,明白过来邱泽那老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了。而此时一旁见多识广的傅天临也有些想明白了,站在旁边笑而不语,玩味的看着林凡。

    林凡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邱泽这老王八蛋跟老子玩这套。”

    沈念有些好奇的问道:“这珍珠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又明白了什么?”

    理了一下思路,林凡对沈念说道:“既然邱宅库房没有被盗,那所谓的南海珍珠丢失就更是无稽之谈了。那邱泽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傅天临两人不接他的话茬,林凡只好自问自答说道:“其中关节并不难想通,扎根在薄柳镇上的邱家虽看起来家大业大,但其实资产大多都要归于安州本地世族邱氏,真正属于邱泽一家老小的其实没有多少。邱泽说是邱氏宗族在永阳的主事人,但其实地位比主脉的家奴也高不了多少。而这颗价值不菲的南海珍珠可谓是邱泽的心头肉,平日里也舍不得示人,如今定然是被邱氏嫡系一脉的贵人给看上了,向他索取。要是放在以往,邱泽哪怕是再舍不得却也不敢不给,只不过你的出现给了他机会。”

    沈念疑惑道:“我?”

    “没错!正当邱泽没有办法之际,你出现了。邱宅被盗,他索性顺水推舟,假称珍珠丢失,给咱们演了这出监守自盗的好戏,用以掩人耳目。你可别忘了侠盗傅天临在江湖上名声赫赫,从来没有失手过,将失窃之事推到你身上,可谓是万无一失,就连邱氏主脉纵然有所怀疑,却也不能去找傅天临查实,找不到理由去怪罪他。”

    “可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你这个傅天临是个冒牌货,反倒留下了马脚,落在了我的手上,才让我弄明白了这件事,你说如果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气的吐血三升。哈哈哈!”

    说到最后,林凡忍不住调侃了沈念几句,哈哈大笑。

    沈念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去死!”

    林凡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看到沈念想要杀死自己的眼神,捂住嘴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说正事,说正事,噗嗤!”

    见到沈念的额头隐隐有青筋暴起,感觉到寒意的林凡连忙正色说道:“姑娘将剩下的那些东西存放于何处,可否告知地点?”

    压下羞怒,沈念柔声说道:“文玩字画虽价值不菲,却不好出手,所以大多也还在,不过那些小额银票大多被我散发给平阳渡附近的难民了,从宋家偷的那五千两面值太大,倒还留着。一会儿我把地址给你,你自己去搜也就是了!说来这次我本意是帮难民筹一些钱粮,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反倒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也确实是无颜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林凡安慰说道:“时事如此,怪不得姑娘,姑娘不必自责。”

    他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姑娘既然决定南下,不妨直接从安州这边往南走。渡江之后便是江州,我家就在江州楚城县江源镇,那里也在救济难民,姑娘可以去看一下,只需报上我的名字,定可以为姑娘暂寻一安居之所。”

    沈念听到江州楚城有些愕然,好像有些若有所思,她突然抬头问道:“大人可是出身于江州林氏?”

第五十五章:世交

    听到这话,林凡很是意外,他向沈念问道:“姑娘听说过江州林氏?”

    沈念点了点头,她虽然一直听到傅天临叫林凡作林大人,那也只是知道他姓林,倒是没想到他会与江州林氏扯上关系。

    毕竟林氏子弟身份不凡,怎么会从富庶的江南道出来,到这穷苦的淮南道当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小官。

    沈念问道:“敢问大人与林氏一族当代族长汝贤公是何关系?”

    眼前这姑娘竟然知道自己父亲,这就让林凡有些更加意外了。

    他笑道:“姑娘说的正是家父。怎么,姑娘认识家父?”

    沈念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林汝贤的儿子,可林家的公子为何会来做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以江州林氏的影响力,家族嫡系子弟要想出仕,理应会有更好的职位才是,断不会是只是一个穷苦小地方的末等小官,而且也从没听说过林氏没落的消息啊!

    只是眼下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也就只能将疑惑埋在心底,等以后有机会再问不迟。

    听到林凡的话,沈念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也未曾见过汝贤公,只是以前在京城之时,总是听我父亲提起令尊。”

    “听我父亲说,他与令尊有同年之谊,乃是故交,他对令尊十分敬佩,说令尊是天下少数能以正色立朝的官员,对于令尊辞官而去十分可惜,每当提起总是惋惜说朝廷未来将少一大柱石。”

    林凡笑道:“沈大人谬赞了,我爹当年辞官之时,官级才不过四品知州,离朝廷重臣还差的远,更不能说是朝廷柱石。”

    沈念回道:“话不能这样说,就拿方平方督师来说,方督师当时不过才是白丁之身,而现在早已经成为了辽东总督,总掌北境之军事。以林世伯之才,若是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朝,说不得此时也早已入阁拜相了。”

    林凡笑了一下,没有搭话。从沈念的话中来看,看来她并不知道父亲与先生的关系。

    不过这也不奇怪,父亲与先生结识于辞官之后,先生也不可能到处宣扬与父亲的关系。因此沈方甲作为朝中之人,不知此事也属正常。

    他开口相邀道:“那姑娘就更应该去了,姑娘即是我父亲故人之女,我林氏更应当扫榻相迎了。”

    沈念点头算是应允下来,又向林凡问道:“即是林公之府,我身为晚辈,自当前去府上拜会。不知世伯是否在府上?”

    林凡摇了摇头,笑道:“就在年初,家父奉旨入京去了。”

    沈念疑惑问道:“林世伯复出了?”

    林凡说道:“年前陛下亲自下旨,圣命难违!”

    得知林汝贤复出的消息,沈念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黯然下去。她有些希冀的看向林凡,张了张嘴,话到口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苦笑着说道:“那恭喜林世伯了!”

    林凡看着他的神色,也猜出来了她在想些什么,向她问道:“时至今日,沈姑娘可是还心存为沈大人平反之意?”

    被林凡点破心思,沈念神色有些凄苦,她也不否认。点头说道:“家父蒙冤未雪,沈念心中片刻都不敢忘怀!”

    林凡知道沈念是想让林凡求林汝贤上书朝廷,提议为沈方甲平反,重审此案。可是又害怕会连累到林氏一族,最终便也没有开口。

    不是林凡不想帮,只是此事乃是朝廷禁忌,林氏也无能为力。天子高高在上,岂会犯错,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没人敢触这个霉头。只要是当今天子在位一天,此案一天便决没有翻案的可能。

    林凡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解沈念,只能安慰说道:“来日方长,日后未尝没有机会,沈姑娘还是看

    开一点吧!”

    沈念也知道此事无法强求,苦笑着点了点头。

    聊了这么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鸡鸣声开始从远处镇子上传来,启明星悄然悬浮于空,东方也开始泛起鱼肚白。

    天,马上就要亮了!

    林凡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天快亮了啊!时候不早了,你们快走吧。一夜没有我的消息,估计一会儿他们就该出来搜山了,你们要是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傅天临和沈念也知道耽误不得,于是也不扭捏,向林凡说道:“那我们就告辞了。”

    林凡挥挥手,告别两人,又突然问道:“傅兄既然已经不再闯荡江湖了,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如果傅兄不嫌弃,不如来我这里,也算让傅兄一身本事有了用武之地,如何?”

    傅天临哈哈笑道:“哈哈哈,在下多谢大人好意!只不过我天性放浪,受不得军法约束,已决意要归隐山林了。所以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却不能答应。不过山高水长,有缘的话自会再见!”

    林凡劝道:“傅兄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傅天临道:“不了,我还是想过几年安生日子。如果以后我要是真的混不下去了,我定然会去找大人,大人到时候不要嫌弃在下就行!”

    林凡点点头道:“人各有志,既然傅兄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强求。不过还请傅兄记住,我这里永远欢迎傅兄!”

    傅天临爽朗道:“多谢!”

    又转身对沈念施了一礼,说道“沈姑娘,此间事已了,咱们也就此别过!”

    沈念的气力也早已经恢复,点了点头,说道:“今日之事是我连累傅大侠了,我……”

    傅天临哈哈大笑:“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更不必说什么报答之言,我江湖儿女从无这般扭捏之态。好了,有缘自会相逢,两位,在下告辞!”

    傅天临潇洒转身而走,片刻间就消失在密林深处,不见踪影,只余笑声传荡。

    看着傅天临离去之后,林凡感慨道:“似傅兄这般潇洒人物,当真是世间少有啊!”

    听到林凡的话,两人会心一笑。

    沈念对林凡施了一个万福,说道:“世兄,沈念也告辞了!”

    林凡连忙躬身还了一礼,说道:“此去路途艰险,姑娘保重!”

    沈念颔首算是应答,缓缓的向后退去。

    不多时,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林间,就只剩下了林凡一人,显得有些冷冷清清。林凡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

    片刻后,林凡回过神来,他放声大笑,而后抚去衣襟上沾染的晨露,轻声哼唱着一首在江南地区流传甚广的小曲,头也不回的折返回鸡鸣镇。

    林凡走的并不快,还没到镇子上,就与带人出来的搜寻的安宁等人碰了个正着。

    一晚上不见消息,可是把安宁急得不轻,天一亮就赶忙带着人出来找人。

    现在见到林凡无事,好好的出现在面前,他那颗一直悬在喉咙的心才算放下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的上前抓住林凡的手问道:“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一夜都去哪了?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见到安宁如此关心自己,林凡也是心中一暖。

    他摆摆手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安宁不停的上下打量,确认林凡的确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不住的说道:“大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这才注意到林凡只是一个人回来的,又问道:“傅天临呢?让他给跑了?”

    随即安慰道:“跑了就跑了,以后再抓也一样,大人不必在意!”

    林凡摇头道:“这事回去再说。”

    一行人回到金宅,听到林凡回来,金银山连忙出来迎接。

    对于金银山来说,虽然说这次发现的早,没丢什么东西,可这一夜可谓让他是提心吊胆的,十分难挨。

    只是出来只看到了林凡等一行人,却没有发现贼人的身影,可是让他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他急忙上前问道:“林大人,怎么样了?贼抓住了没有?”

    看到金员外一直在往自己身后打量,林凡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呵呵笑道:“金员外还请放心,从今往后,傅天临不会再出现了,府上可以高枕无忧了。”

    听到林凡这句话,金员外才长出了一口气,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这才注意到林凡全身都被露水弄的湿漉漉的狼狈样。连忙说道:“这几日真的是有劳大人了,我已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大人还是赶快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林凡说道:“不必,此事已毕,我等也不好再在此打扰,我还要去县衙复命,等我去换身干净衣衫,便要告辞了。”

    金银山则连忙说道:“大人何必着急呢,如今露重风寒,不妨等到太阳出来,露水消融再走,免得大人和几位军爷受寒,伤了身体。再说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也误不了多少时辰。”

    林凡想了一下,觉得再晚一会也好,可以给傅天临和沈念留出更充足的时间。

    于是他便说道:“如此也好,我在这就多谢金员外好意了”

    金银山笑着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大人还是先去洗澡用饭吧,其它事等会儿再说。”

    金银山让人在前面为林凡引路,林凡也不再拒绝,跟在引路人后面入府去了。

    等到林凡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安宁等人早已在偏厅等着他了。

    金银山陪同着几人一块简单的吃了一些早点,林凡便再次提出了告辞。

    金银山这时也不便再挽留,就把他们送出门外,又让人帮他们牵了几匹马过来。

    他说道:“大人这次来没有骑马,这几匹劣马就当是我送给大人和几位军爷的,权做代步之用。还有一些干粮和水,我也已经让人备好了,大人路上留着用就是。”

    看来金银山在私下里已经跟宋茂和金海探过底了,知道自己不收银子,而巡检司又缺马,林凡不可能不心动,所以这才有了送马一事。

    林凡打量着这几匹马,确实是算不上什么好马,比普通行商用来驼货的挽马强不到哪去。不过对于急缺马匹的巡检司来说,还远远到不了挑肥拣瘦的时候。

    林凡拍了拍面前这匹马的马背,笑道:“不瞒员外说,我巡检司确实缺马,而且我们现在要进县城,也是需要马匹代步。这样吧,这几匹马作市价估算,总共需要多少钱你说一个数,明天我让人把买马的钱,还有我们这几天在府上的一应花销都给你送过来。”

    金银山连忙说道:“大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马是我送给巡检司的,怎么能收钱呢?大人您折煞我……”

    林凡打断他道:“员外还是不要再说了,有了这几匹马,你已经对我们巡检司帮助很大了,今日员外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再说了,无功不受禄,你要是不收钱的话,这马我可是万万不敢要的。好了,就这样说定了,在下告辞!”

    说完,也不等金银山说话,翻身上马,对着他拱了拱手,便奔着镇外去了。

    安宁等人也是对金银山拱手行礼,上马去追林凡去了。

第五十六章:欺瞒

    林凡一行人出了鸡鸣镇,不再耽搁,便径直奔县城而去。

    等他们到了县衙,林凡等人报上来意。不久之后,林凡被高文升派人叫了进去,而其他人就只能先在县衙外等候。

    等到林凡跟着仆人到了客厅的时候,发现高文升和杨远望就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见到林凡进来,杨远望起身相迎,笑道:“林大人来了,这段日子着实是辛苦林大人了!”

    林凡对他点了点头,打了招呼,然后对坐在那里的高文升弯腰行礼道:“下官见过县令大人!”

    高文升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林巡检使一路辛苦,坐吧!”

    林凡恭敬称是,这才与杨远望一同坐下,同时看向了高文升。

    高文升端起茶杯,抚去漂浮的茶叶,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方才开口说道:“刚才听手下人说,你这次来是为了傅天临的案子,可是这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林凡点头应答,又站起身来,恭敬的把那枚傅天临给他的铜钱递给了高文升。

    高文升接过铜钱,打量了一下,又放在一边。疑惑的问道:“林巡检使,这是何物?”

    林凡坐回座位上,说道:“这便是传说中傅天临的那枚铜钱,也就是说这就是他的身份证明。”

    高文升哦了一声:“这么说,林巡检使应该已经抓住傅天临了。既然此贼已经落网,不知他现在拘押在何处啊?本官何时能提审此人呢?”

    林凡摇了摇头,说道:“不敢欺瞒大人,下官并未能抓到傅天临。”

    对于林凡的回答,高文升可谓是极不满意,眼见高文升的神色不悦,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就连看向林凡的目光都蕴含着几分不善,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火。

    杨远望赶忙上前替林凡解围道:“既然如此,林大人又是如何得到这枚铜钱的呢?”

    林凡感激的对杨远望点了一下头,向高文升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日我发现傅天临踪迹,追了出去,与傅天临缠斗了半夜。此人身手颇高,打斗之中就难免有失轻重,他便被我一掌打下了悬崖。由于事发突然,我救之不及,就只是抓到了这枚铜钱。”

    高文升沉声问道:“那照你这么说,傅天临是已经坠崖死了?”

    林凡再次回道:“下官不敢肯定,事发之后,我下到崖底寻了一夜,却并没有发现傅天临的尸首,想来应该是被河水给冲走了。但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下官不敢枉下结论,这才急忙前来向大人禀报,请大人派人前去搜寻。”

    杨远望对着高文升行了一礼,朗笑道:“按照林大人的说法,傅天临定然是已经死了。如今纵横淮南道数载的傅天临伏法,若将此事上报朝廷,可是大功一件,朝廷封赏定然不会少。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立下此大功。”

    杨远望的话让高文升神色舒展不少,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不过他随即正色说道:“现在说此话还为时过早,如今傅天临还生死不明,还是不要太过高兴为好,早日安排人前去搜寻打捞,确认消息才是正事。”

    “免得咱们被人蒙在鼓里,还要高高兴兴的替别人数钱,要是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咱们可吃罪不起。”

    林凡不是蠢人,自然能得听出来高文升话中有话,一番连敲带打让他眼皮直跳。

    他突然开口说道:“启禀大人,其实傅天临的死活,没有您想的那么重要。”

    杨远望看了高文升一眼的眼色,向林凡问道:“林大人此言何意啊?”

    林凡说道:“县令大人,主簿大人,两位不是江湖中人,可能对江湖不太了解。江湖中人最重名声,如今傅天临借以成名的铜钱印迹已失,他自然已经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也就是说,从今以后,江湖上都不会再有傅天临这个人了,也就是等于他已经死了。”

    高文升是读书人,对于江湖之事确实不甚了解,对于那些粗鄙的江湖武夫更是看不上。

    而如果林凡说的是真的,那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向林凡问道:“林巡检使说的当真?”

    林凡连忙说道:“下官万不敢欺骗大人。而且属下已经查到了傅天临藏匿赃物之所,属下下去之后就让人前去搜查。有了这枚铜钱,

    再加上赃物为证,外界自然不会再有所怀疑。”

    高文升神色彻底舒展开来,哈哈大笑的说道:“好,好!这次能够使恶贼傅天临伏法,林巡检使可是功不可没啊!”

    林凡回道:“都是大人之明,下官不敢贪功!”

    见到林凡如此懂事,这让高文升很是受用。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盛,笑道:“林巡检使放心,朝廷下来的赏赐,少不了你的一份。”

    林凡说道:“下官先行谢过大人!不知大人可还有事要吩咐下官,如果没有的话,下官就先行告退,下去安排搜查赃物之事。”

    高文升笑道:“我这里无事,林巡检使既然有事,就先下去忙吧。”

    “是,大人。”说完,林凡就缓缓的退了出去。

    在林凡离开之后,高文升仔细把玩着那枚铜钱,有些意味深长的向杨远望问道:“杨主簿,你觉得林巡检使这人怎么样?”

    杨远望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林大人能力极强,年纪虽轻,办事却又稳重。最为难得的还是他为人又谦逊,不像一般少年人那般仗着稍有些才气就锋芒毕露,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他可谓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大人麾下有如此人才,实在是可喜可贺!”

    高文升沉默半晌,揭过此话不谈,再次问道:“你认为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杨远望笑道:“大人,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关系吗?按照他的意思,无论如何傅天临都不会再出现了不是吗,只要傅天临不出现,谁又能说他说的话是假的呢。哈哈哈!”

    高文升不置可否,又说道:“可如今傅天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朝廷那里不好交代啊!”

    杨远望想了一会儿,有了办法。

    他让高文升遣退左右,小声说道:“此事不难,如今这外面,那天不死上几个人。咱们只需要随便拉一个过来,放进水里泡上两天,就说是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到时候泡肿之后,估计连亲属都认不出来,更不要说上面了。”

    “再说了,就算傅天临真的没死,再次出来兴风作浪,上面怪罪下来,不是还有一个人替大人顶着吗?别忘了,此案可是他一手操办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眼含笑意,高文升点头道:“瞒天过海!此计甚好,就交由你去办吧!”

    杨远望赶忙回道:“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下官告退。”

    高文升挥手示意,说道:“嗯,你去吧。”

    杨远望慢慢退到门外,转身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无声的回头看了堂上稳坐如山、闭目养神的高文升一眼。

    他知道高文升不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只不过是想把自己拉下水而已,要把自己和他绑在一条绳上,对此高文升和自己都心知肚明。

    “唉!”杨远望暗叹一声。自己就是知道又能如何,也改变不了什么,高文升是一县之主,自己若是于他对着干,绝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说杨远望忙着去寻找尸体,想要把傅天临之死坐实,而是把话说回到林凡这边。

    话说从县衙出来之后,除了要去搜查赃物之外,这件案子基本上是已经跟林凡无关了。

    林凡并不指望刚才的一席话能够瞒过高文升两人。毕竟自己的话难以自圆其说,而且这世上聪明人太多,没有谁能比谁更聪敏一些。

    但事情的结果其实都是是一样的,林凡对此并无隐瞒,也就谈不上拆穿。

    至于他们是根据林凡的描述直接据实上报,还是为了领取更大的功劳伪造傅天临已死的假象,就不是林凡所能决定的了。

    当然他和高文升也都知道,如果不能把傅天临已死的结果坐实,不仅朝廷的赏赐会大幅度减少,而且高文升在上头手里的那本原本可以大书特书的功劳簿,也会适当的少上几笔。

    现在高文升面前摆着的是朝廷巨额的赏赐和政绩,在林凡看来,高文升可不是视金钱名利如粪土的人。而且就算出事了也有林凡这个天然的替罪羊顶着,他们到底会如何选择,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根据沈念给的地址,一回到巡检司,林凡马不停蹄的让安宁带人连夜去搜查

    ,让他去把东西都带回来,然后再都送到县衙。

    平阳渡龙蛇混杂,为了以防生乱,他让安宁直接点了三十人去往平阳渡,忙活了大半夜,才算是赶了回来。

    第二天,林凡让安宁带人护送这些东西县去衙,让县衙负责把这些东西送回到各家。这种卖人情的事,还是留给上司做比较好。

    安宁走了以后,林凡又把金海叫了过来,让他去给金银山送这次买马的钱。

    这么多钱送出去,让林凡也是有些心疼。要是放在前些年,马市上一匹品相良好的军马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而这些年北边战乱,朝廷与满真双方进行贸易的榷场被全部关闭。这样一来,从关外购买战马的渠道便消失了。

    而随着满真的步步紧逼,朝廷在辽东的养马之地逐渐丧失,又加上流贼四起,陇西马场也被破坏严重,可以说朝廷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优质马源。

    满真骑军太过厉害,朝廷需要在辽东维持一支精锐的镇北铁骑,才能与满真骑兵所抗衡,因此需要不断补充大量的优良战马。

    而如今叛贼又肆虐中原和陇西等地,官军辗转四处平叛,除了战马之外,同样还需要大量的挽马等马匹做运力之用。

    因此朝廷只能不断的从民间征收马匹,用以剿匪和平叛,民间所蓄养之马匹数量极速减少。

    马匹稀缺,这自然也就造成了马匹价格的水涨船高。

    就拿金银山的准备这五匹马来说,在军马中只能说属于劣等,只是略胜于耕马和驮马。

    要是在以往,这种劣等马匹的价格顶破天也就是十二三两一匹,可现在最少也要二十余两。

    林凡把金海叫到近前,说道:“金海,这里是一百三十两银子,你去给金员外送去,就说其中一百二十两是我给他的买马钱,剩下的十两银子就权当是我们这些天在金宅里吃穿用度吧。”

    金海说道:“大人,我老叔跟我说过,这几匹马是他为了感谢大人,送给巡检司的,不收钱。再说了,就这几匹破马,哪值这么多钱啊?而且这是巡检司的公事,可这些钱都是大人自己掏腰包,我看大人不如还是把这些钱收回去吧!”

    林凡训斥道:“你胡说什么,朝廷征收马匹,自有法度。今天我若是留下这几匹马却不给钱,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们?”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是金家是不在乎这点钱,可其他人呢,平常百姓里有几家能像金家这样财大气粗的,他们可是对每一文钱都非常在乎。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老百姓吃亏,金家虽是大户,那难道他就不是百姓了吗?”

    “而且,只要是你这次不给钱,谁能保证不会有下次,你让老百姓如何敢去相信你!老百姓不相信你,他就不会真心实意的帮你。等到以后咱们真的需要从老百姓家里征收东西,老百姓不愿意,你难道要强征不成。你这么做,是要逼老百姓造反吗?”

    金海没想到林凡会发这么大的火,有些委屈的说道:“大人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替您不值嘛。其他人当官都是可劲的往自己兜里捞银子,生怕捞的少了。”

    “可您倒好,反倒是一直是从自己腰包里往外掏银子,就单单我知道的,您从来到现在,刚刚两个月的时间,您都快花了您十年的俸禄了。您就是再有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是?”

    “我知道大人都是为了巡检司,可是巡检司用度自有朝廷拨款,到哪他也没有让大人您自己掏腰包的道理不是?”

    林凡看着金海这个壮汉委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骂道:“一码归一码,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口子也不能开。我来之前的事我不管,但是我既然当了这个巡检使,就有责任。一是不能让兄弟们吃亏,但是更不能做的就是欺负老百姓。”

    “所以,你们给我把往日里的那些臭毛病都给我改改。咱们当兵吃饷,是为了保家卫国的,可不是为了欺负老百姓的。我可不想有一天,要拿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开刀。”

    金海不敢再抱怨,说道:“是大人,我回去一定约束好那些王八蛋,不让他们出去惹事生非。”

    林凡笑道:“知道就好,下去吧,把钱给你老叔送过去,解释清楚。”

    “是,我这就去。”金海拿了钱,转身出去了。

第五十七章:惊变

    看着金海出门,林凡长出了一口气。忙活了这么多天,这个案子总算是办完了,林凡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也终于可以稍微的放松一下了。

    两天之后,“傅天临”的尸体在林凡所说的那条河的下游被找到。在仵作对其验明正身之后,这件案子到这里就算是彻底结案了。

    只是傅天临的案子是结束了,可有件事还没有结束,那就是薄柳镇邱家的事。

    林凡向各家失主交还失窃之物,其余各家的都给了,可偏偏邱家的南海珍珠没有。这引起了安州邱氏主脉的怀疑,专门派人来查这件事。

    这原本是死无对证的一件事,毕竟在所有人的认识里,傅天临都已经死了,主脉来人也查不出什么来。

    可邱泽私藏珍珠这件事不知怎么的被家族内一名觊觎他位子的族人知道了,于是就将这件事告知给了主脉来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邱泽东窗事发,被除去了邱氏在永阳主事人之位,而告密的那个人,也顺理成章的接替了邱泽的位置。

    好在主脉顾及自己的名声,不愿意将这等家丑宣扬出去。又念在大家同宗几十年的情分上,没有对邱泽太过追究,而是把他派到一个邱氏名下的铺子里去当掌柜,算是让他在那里养老。

    不过这些事跟林凡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这时的林凡,一心扑在巡检司的事情上面。这件事的结果到底如何,他也懒得去关心,只是在偶然间听人提起过几句罢了。

    傅天临之案办妥之后,巡检司又恢复了平静。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傅天临折戟永阳县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

    这可是震惊整个淮南道的大事,最近一段时间,就连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这件事。

    傅天临是谁?那可是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有着侠盗之称的绝世人物。

    这么多年以来,官府都拿他没办法,可现在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地方官给拿下了,这不能不让人感到意外,更是引发了外界对于这件事的种种猜测和联想。

    虽然官府的告示说这件事的功劳主要是县令大人的,可这瞒得住上面却瞒不住下面的百姓。

    对于这件事到底是谁办成的,大家心知肚明。最近一段时间,有关林凡诛杀侠盗傅天临的事情已经在永阳地面上传的沸沸扬扬了。

    有聪明一些的说书人,看准机会,将关于这件事的各种小道消息汇总起来,又套搬了其它武侠志怪故事中老百姓喜欢听的一些情节,将其编成故事。

    美其名曰林巡检智取傅天临,就开始堂而皇之的在酒楼茶肆里登台演出了。

    林凡出于好奇,再加上也想看看在这件事之后,在大家眼中,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就也穿着便装去听了一下。

    为了图个安静,一副公子哥打扮的林凡在二楼选了一张比较偏远的桌子,又叫了一壶茶,就转头看向了说书先生,等着开场,听他到底会怎么说。

    说书人显然是此中老手,靠着他的那一嘴的伶牙俐齿,这么原本并算不上是多么复杂的一件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的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牵人心魄。

    台上说书人滔滔不绝的讲着林凡与傅天临两人是如何如何的见招拆招、斗智斗勇。

    其实里面的故事大多都是套用了一些江湖故事中所谓的武功秘籍,绝世神功。在说书先生的口中,两个人都变成了绝世高手,什么天雷神掌,乾坤神功都是信手拈来,飞檐走壁是无所不能。

    这一场比斗打的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这场比斗让他说的是**迭起,精彩万分,端的是引人入胜,就仿佛是他亲眼所见一

    样。

    说书先生讲的是兴奋万分,下面人也听的是津津有味。而一旁的林凡却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林凡苦笑,这也太过了些,如果按照说书先生所说,这哪还是凡人能做到的事,传说中的神仙还差不多。

    台上人说的兴起,台下人也就听的过瘾,这一点从不时传来的阵阵叫好声,还有小二面前托盘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客人打赏的铜钱就可以看出。

    听着说书先生连一招一式都说的那么清楚,如果不是林凡是这件事的亲身经历者,连他都要有几分相信了。

    这几日以来,就为了听这个故事,酒楼里是座无虚席,生意热闹了不少。

    这一天赚的钱都快赶上以往半个月了,得到甜头的酒楼老板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宣传起来自然也就是更加的卖力,对说书先生就更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一场书听完,林凡好不容易才从里面挤了出来,一个人在街上走着。

    人们总是喜欢凑热闹,对那些所谓的秘闻津津乐道,可却也终究只是当做一个笑话来听。

    就拿这次来说,在外人眼里,林凡杀死了传说中的侠盗傅天临,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数年甚至十几年之后,还有几人能记得住傅天临这个名字?

    或许,会有一些曾经受过傅天临恩惠的穷人暗自感伤,去感叹一句可惜了傅大侠这么好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最多再在暗地里骂上林凡几句,可却也仅止于此了。

    可要是说让他们为傅天临报仇,他们做不了,更不敢也不愿意去做。

    而更多的人呢,在他们眼中,傅天临也好,林凡也好,终究跟他或者他们的生活都毫不相干,看个热闹也就是了。

    他们其实就连谁胜谁败都不关心,他们更加关心的是,今天晚上家里能不能多出十文钱来买米下锅。马上要到夏天了,要想办法挣点钱给孩子扯块布,做身夏天的衣服。

    而林凡他们,都只是一个供大家闲时玩笑取乐的笑话而已。

    别看现在热热闹闹,看似人人都说的兴高采烈的。可人都是健忘的,等时间一长,大部分人都会把这些忘掉。

    大家都不容易,吃饱穿暖才是头等大事,谁还会有时间有精力去记住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和事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随着说书人的唾沫,林凡也开始正真的名声大噪。名气也越传越远,甚至随着一些来往客商的流传,逐渐有着向临近州县蔓延的趋势。

    这件事过去了一个月以后,县衙派人送来了一千两银子,算是这次抓捕傅天临的赏银。

    在私下里,安宁没少跟林凡抱怨,说抓住一个傅天临,朝廷的赏银少说也得有五千两银子。

    如今功劳归了高文升也就罢了,可就连赏银到了林凡这就只剩下了一千两,当时为了这件事兴师动众的,可真是不值当。

    林凡也往往只是阻止他再往下说下去,然后笑骂几句也就算了,就权当是当做无聊生活的一些调剂。

    其实安宁说的并不全对,虽然高文升只让人给他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但是作为交换,他对于巡检司的器械、军饷拨放都大开方便之门。

    巡检司也都全权交给了林凡,自己不再过问。可以说县衙那边以后对林凡的各种制约会少很多,这要比他多给个几千两银子要重要的多。

    少了掣肘,林凡就可以做更多的事,这对于巡检司的发展可以说是极为有利的。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到了农历五月。

    黄梅时节,乌云惨淡,连天的阴雨,使得天地

    之间都笼罩了一层薄雾,仿佛让人心中也起了一层阴霾。

    虽说是阴雨连绵,训练却还是不能耽搁。

    拒绝了打伞的林凡,严肃笔直的站在台上,看着下面各队各展所能的在泥地里打滚较量。

    有了林凡在台上看着,军士们训练的热情也是无比的高涨,这连天的阴雨也没有浇灭他们心中的斗志。

    今天是五月份的大比,经过激烈的角逐之后,金海带领着他们这一队,一句过关斩将,将对手纷纷打趴,获得了最后的头名。而个人头名,则是让一直名声不显的张平给夺了去。

    比赛完成之后,两人一同被林凡叫到台上,亲自将这次的奖励交到他们两个人的手里。

    看着他们虽全身泥泞但却仍是斗志不减的气势,一向看似随和,却对训练要求严格的他,难得的对他们表示出了自己的满意。

    林凡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他们说道:“干的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之后,林凡看向了已经列队站好的台下众人。

    一场激烈的比赛之后,所有人也都是全身的泥浆,甚至连面目都快分不清了。

    每一个人的脸上,混浊的泥水混杂着雨水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流淌,让大家看上去颇为狼狈。

    上百人带着全身的泥水,整整齐齐的站在台下,任凭着雨水冲刷,却没有一个人抱怨,都在等待着林凡训话。

    看着台下安静无声的众人,林凡暗中点了点头,经过今天的比拼可以发现,经过多日的训练,终于在今天初见成效。

    可以说如今的巡检司已经一扫往日的颓气,无论是从战力还是士气方面来说,都今非昔比了。面对着今后的敌人,巡检司也总算是有了可堪一战的底气。

    半晌之后,他不再沉默,开口说道:“兄弟们,台上的这两位你们都看到了?”

    “大家好好记住,就是他们,今天不但在这里揍了你们,还领了赏金。此时我只想说一句话,这是他们应得的。如果你们中有谁不服,有本事下个月也拿个第一让大家瞧一瞧。到时候别说是让他们两个下去,你就是让我下去都行!”

    林凡的话让台下哄堂大笑,甚至有人起哄问林凡说的是不是真的,引起了大家的附和。

    林凡笑道:“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但前提是你们都要给我好好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就少流血。到了战场上,刀剑可不长眼睛。所以,不要有了一点点的进步就沾沾自喜,你们以后谁要是偷懒被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好了,我看今天大家都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最近雨大,湿气重,大家要多注意,我已经让厨房做好了姜汤,大家下去之后都多喝一点,别染了风寒。散了吧!”

    林凡一声令下,台下的人都慢慢散了。

    看着大家的三三两两的背影,林凡知道,往后平静的日子,注定不会太多了。

    在这乱世之中,下面这些人,甚至也包括自己在内,最终能够活下来多少,没有人知道。

    五月二十日,朝廷邸报传来消息,就在五月初四,流贼中最先起事,势力最广、声势最大的陈兴隆在陈州称王,恢复前朝国号,自称大陈兴王。

    天下纷乱已久,然而各路流贼军里敢公然称王的,陈兴隆还是第一个。此消息一出,立马就震惊天下。

    在其称王之后,陈兴隆声势大振,一些小规模的流贼纷纷归附。

    陈兴隆开始在陈州建宫室,设置官署,任命百官臣僚。并号令天下各支义军都要听命于他,风头一时无两。

第五十八章:大案

    陈兴隆称王的事情迅速传遍了天下,朝野震动。

    林凡房中,得到消息的林凡与安宁王虎聚在一起,商讨着这件事。

    放下手中的邸报,林凡久久无言。

    良久之后,他才说道:“看来这次真的要天下大乱了!从今往后,这天下不知要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啊!”

    安宁点点头,“是啊!这次让陈兴隆这样一来,恐怕其他各路流贼也坐不住了,他们如果不做出反应,恐怕就只能屈居于人下了。不过这样一来,朝廷必然要把大半精力都放在剿灭陈兴隆上面,有他在前面顶着,其他那些流贼也可以松口气了。”

    王虎跟了林凡以后,进步很大,但是对于眼前的局势还是有些看的不太明白。

    他问道:“陈兴隆毕竟自称前朝皇室后裔,如今已然称王,便有着大义名分在,又加上小股流民纷纷归顺于他,在各路叛军中势力最强。其他各路就是再心有不甘,恐怕也只能以他为首了吧!”

    林凡笑道:“王虎大哥说的没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今往后,陈兴隆就将成为各地流贼共同的首领,各地叛军都会在名义上以他为首。但与此同时,他也必须扛起对抗朝廷的大旗,他将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掉他,朝廷将寝食难安。”

    “而且,这些名义上臣服于他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势力,有几人会真心听从他的调遣?在朝廷的围剿下,这些人举步维艰,现在好了,有一个人吸引走了朝廷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他们只需要口头上表达一下臣服,就可以坐山观虎斗,闷头发展自己的势力,你说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王虎还是不解,“既然如此,那陈兴隆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称王呢?”

    林凡笑道:“我想其中应该也是有着几分不得已吧!”

    “一是因为各路叛军中,陈兴隆最先举起反旗,又打着前朝皇族名号,就算是不称王,他也是朝廷最想灭掉的那一个。如今称王也只不过是让朝廷更加恨上几分罢了,反倒还抢占了大义名分。”

    “名分这东西,现在看上去不值钱,但要是他真的能够抵住朝廷压力,将来争霸天下的时候,这可就是号令天下的资本了。”

    “二是他现在兵强马壮的,数次打败了朝廷大军,在中原道攻城略地,有着势不可挡之威。他手下号称三十万大军,虽然大多是乌合之众,但挟战胜之威,也想必给了他一些能够抵挡朝廷进攻的信心。”

    “还有第三点,就是他手下的那些精兵强将们,跟着他拼死拼活的就是为了吃饱饭享受荣华富贵的。如今打下了地盘,手底下人就该想着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了。”

    “可是你想升官,就得撺掇着陈兴隆称王,甚至称帝。只有这样,自己这些人才能明正言顺的升官发财。”

    “就算陈兴隆想要先发展势力,打下更大的地盘,再缓缓图之。可有手底下这帮小富即安,不思进取的人逼着,也得先称王,分封手下诸将。”

    “这样才可以凝聚人心士气,毕竟还要倚仗这帮人打仗,不给点好处怎么能行!”

    “当然了,上面这几点也只是我的胡乱猜测,这件事的情况究竟是如何,恐怕还是陈兴隆自己知道的最清楚了。”

    安宁突然笑道:“无论如何,这个陈兴隆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不要说当皇帝,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可之间!”

    林凡点点头,他和安宁一样,也认为陈兴隆恐怕是难以抵挡朝廷接下来的攻势。

    王虎又迷糊了,问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他现在不是势力正盛吗?”

    安宁调侃他笑道:“王虎大哥,早就让你多读点书了,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哈哈哈!”

    王虎摸了摸脑袋,憨厚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识字不多,就一身蛮力,你让我冲锋陷阵还行,让我看书的确是为难我了。你还是不要折腾我了,直接告诉我吧。”

    林凡知道,王虎出身低微,这也的确影响了他的格局,劝说他道:“王虎大哥,书还是要多读的,可以让你了解的原来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安宁和我。再说了,总不能让你一辈子都只能跟在我身后当一个护卫吧。”

    王虎憨笑一声,“要不是大人,我早就饿死了,我能一辈子都跟在大人身后,当大人的护卫就已经很满足了,没有其他奢求。”

    林凡无奈,笑骂了声没出息,也不再去难为他,直接说道:“陈兴隆既然称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哪怕是为了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势力,朝廷也无论如何都要灭掉他。”

    “要不然无论是各路流民,还是各地有实力有野心的世族,朝廷都难以打压。到时候,恐怕遍地都是反王。你说朝廷还会跟以往一样,认为这些流贼只是小打小闹吗?”

    不等王虎回答,林凡就接着说道:“对于陈兴隆,朝廷不会再听之任之,必然会倾全国之力剿灭他,估计他接下来马上要面对的就是朝廷的重兵围剿。”

    “如今朝廷虽然羸弱,内外交困,但实力还尚存。陈兴隆兵马虽多,却也难以抵住朝廷各路大军全力攻伐。如果他不能取得一两场能够扭转局势的大胜,兵败恐怕只是早晚的事。”

    “而其他各路叛军害怕引火烧身,成为朝廷的下一个主要目标,大多数都会选择见死不救,就算发兵去救也只是做做样子,收买人心而已。”

    “当然,如果陈兴隆能够抗住大军攻伐,甚至战而胜之,到那时,他争霸天下的大势已成,就真正有了号令天下的底气,那九五之位,或许会真的落在他的身上也说不定。”

    “王虎大哥,如果把你换做陈兴隆,大军压境之下,你能有几分胜算?”

    林凡看王虎的脸色就知道他心中的结果,林凡笑道:“所以,除非王虎能够打破朝廷的这次围剿,否则可以说是必败无疑。可是以他手下那帮人,想要挡住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都在他之上的朝廷精锐大军,可以说是极为困难。”

    林凡叹道:“不过呢,咱们现在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至于后事如何发展,咱们谁都无法预料。”

    “乱世已至,眼下这乱世如同山洪倾泻,有着万钧之力,将所有人都裹挟其中,没有谁能逃掉。”

    “要是不想在这乱世之中如同草芥一样死的一文不名,就得有逆流而行的勇气和决心,有着拼死一搏的气概。”

    他停了一下,见大家面色凝重,便轻声一笑,开解众人道:“大家无需这样,咱们现在还没有能够参与到其中的能力。你们不要想的太多,只需要把自己眼前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其他的不必太过忧心。”

    这个道理大家也都明白,既然想也无用,倒不如不去管他,关注当下就可以了。于是众人纷纷对林凡的话点头称是,然后就下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就在这场谈论结束之后,林凡在处理手头事务的同时,也持续关注着北边的消息。

    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来,林凡得到的各种消息也就越来越多。

    五月底,陈兴隆封已经攻下了蜀地数座城池的山南道流贼首领张扬言为征南将军,代理兴王攻伐蜀地。又封陇西道流贼首领李忠道为征西将军,代兴王征伐陇西之地。

    两人接到封赏以后,都遥领受封,表示愿意尊天王为天下义军之主,接受调遣。

    至于其他各路叛军,陈兴隆也都各有封赏,颇有以天下之主自居的气势。

    六月,朝廷撤换了剿匪不利的中原道总督叶世文,将其革职下狱,以素有儒将之称的将门之后周畅代之。

    朝廷将各路剿匪大军全都交由这位新任的总督大人指挥,让其总理剿匪之事。

    随着周畅的排兵布阵,官军与叛军在中原道的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而大战在即,为躲避兵祸而南逃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如此一来,淮南道各地安置流民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林凡对于如今的局势无能为力,也只能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一面求见高文升,希望他上书朝廷开安州粮仓放粮,加大赈济难民的力度。

    可惜高文升对此并不上心,直接言道粮仓里面的粮食都已被朝廷征调做军粮,已由兵部接管,不日就要运粮北上,支援战事,不可能放粮给那些流民。

    林凡对此无可奈何,又去求县内各大户出手接济,也收效甚微。林凡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将手里面的钱都拿出来,自筹一些粮食在巡检司驻地附近开设粥棚。

    战端一开,粮价飞涨,林凡手里这一千多两银子其实也买不了多少粮食,不过虽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除此之外,他还命令巡检司上下加强守备,防止流民生乱。

    另一方面他也写信回江州,让家里多筹备一些粮食,做好吸纳更多难民的准备。

    同时他又让陆少甫和林方等人从流民中挑选精壮者进入乡勇,扩大乡勇的规模,以对未来可能到来的混乱局面做好应对的准备。

    由于林凡一系列的举措,倒是让林凡得了一个林青天的美誉。

    尤其是在林凡为了难民四处奔波,最后却徒劳无功,只能自己掏腰包筹粮的事传出来之后,流民们更是对他感恩戴德。

    那些因傅天临之死而对林凡咬牙切齿的百姓们对他的感官也好了许多,减少了心中的一些怨愤之气。

    而这着实是让林凡汗颜,毕竟他还做好了如果有乱民生乱,就立即武力弹压的准备。不然一旦事态扩大,马上就是一场泼天大祸。

    这么多的流民,要是真乱起来,包括林凡在内,没人能控制的住,没准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不过,流民还没生乱,倒是有其他人先乱了起来。

    时间到了七月底,这一天林凡接到县衙快马传来的消息,有数目不明的盗匪夜袭了青阳镇田家。

    田家不仅家财被洗劫一空,还包括田家上下三十余人,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辖境内发生如此大案,高文升已经带领三班衙役都赶了过去。同时也派人传令让林凡也马上过去,查看现场,商议对策。

第五十九章:推论

    等林凡来到青阳镇的时候,田家门外的道路早已被县衙的人给封锁起来了。

    不过高文升肯定是对他们吩咐过了,拦路的衙役见到是林凡到来,不敢阻拦,赶紧把他迎了进去。

    距离他上一次来田家才不过两个月多月,这一房一景,都还历历在目。

    只是以往的热闹景象如何都已不在,映入眼帘的是变得凌乱不堪的场面和刺目的斑斑血迹。

    林凡轻轻敲打了一下走廊的廊柱,叹了一口气。

    他清楚的记得,就在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和田员外有些暗中较劲,甚至还放跑了他家里两个私通的下人。

    可没想到等这一次来的时候,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默默的来到了客厅,高文升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高文升负手而立,沉默的背对着他。

    如今摆放在他面前的,是田家上下人等的尸体,从堂前一直摆放到屋外。

    林凡默默数了一下,尸体总共是三十二具。上次来的时候,他已经从田六口中知道了田家的大致人数,况且信使来报的时候也说过了,此案田家上下无一幸免。

    所以虽然这些尸体上面蒙着白布,不知道谁是谁,但是从数量上来说,田家的人应该是全都在这儿了。

    不难猜出,摆放在堂前的这些,都是些田家的重要人物;至于中间为首的那一具,应该就是田员外的尸体了。

    林凡看向了田员外的尸体,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跟自己谈笑风生,可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没有了温度。

    虽然林凡素来对田员外这种为非作歹、鱼肉乡里的劣绅喜欢不起来,甚至也想找机会把他们绳之于法。但却也从未想过突然之间会发生此等之事,一夜之间,田家老少竟然尽皆被杀。

    片刻以后,回过神来的林凡,轻轻的向高文升行了礼,轻声叫了一句:“大人!”

    良久之后,高文升才转过身来,挥手对林凡说道:“你去看看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至于其他的,等你看完回来再说。”

    林凡听命,答了一声是,开始蹲下来查看这些尸首的情况。他第一个检查的,就是田员外。

    他掀开蒙在田员外身上的白布,尸体已经冰冷僵硬,面色呈青紫色,灰白的须发散乱。

    田员外临死之前的表情十分的狰狞扭曲,说明他死的时候很痛苦,身上也有不少的淤肿,想必死前遭受过贼人的拷问。

    现在天这么热,从腐化程度上来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昨天晚上子时或者丑时。

    直接的死亡原因是脖子和胸口上都各有一处巨大的伤口,被人用利器所伤,喉咙直接被人割断,血尽而死。

    不过这些问题林凡能看出来,仵作自然也就都能看出来,高文升自然也是已经知道了,用不着林凡去汇报,他想知道的肯定也不是这个。

    林凡重新将白布盖好,又先后去查看了其他的几具尸体,虽然伤口所在的位置不一,但死状大致相同,十分残忍,除了五花八门的利器伤口之外,有的人身上甚至还有箭伤,这就不是寻常的盗贼所能有的了。

    田家被劫匪弄的乱糟糟的,所有的金银财宝都被洗劫一空,但是一些名贵字画和瓷器要么被毁坏,要么被搁置一旁无人过问,有一些名人字画甚至被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林凡看完现场之后,又回到了高文升身后,向他禀报情况。

    高文升看了他一眼,“你看完了?怎么样,有什么结果?”

    林凡回道:“从案发现场来看

    ,这件事绝非是凶手临时起意而为,而是早有预谋的。”

    高文升并不对林凡的判断感到意外,因为这与他的推断并无不同,但他还是向林凡问道:“何以见得?”

    林凡掀开了盖在门外面几具尸体上的白布,他说道:“大人,您看;这些护院还有仆役身上的伤口,致命伤大多都在背后。而田家主人们和一些丫鬟侍女的伤口大多都在胸前,而且我已经问过衙役了,与护卫们散落在院子各处的尸体不同,他们的尸体都聚集在堂前,也就是说他们都死在了一块儿。”

    “这有两种可能,一就是贼人潜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被人发现,这些护卫都是被人突然袭击,从背后偷袭而死,根本来不及做出反抗就被杀了。”

    “但是傅天临的事刚刚过去不久,田家是受害者之一,想必防备还不会放松到这种地步,差到连这么多人偷偷潜进来都一无所知;而且想要从背后偷袭,同时杀掉这么多人,难度太大,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进来的时候确实是被发现了,但是由于他们人数太多或者实力太强,直接就以强力击溃了田家匆忙组织起来的反抗,这些人都是在逃跑过程中被杀。我刚才去看了一下他们的死亡地点和血迹,这一种可能性最大。”

    听到林凡的话,高文升说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林凡缓声说道:“这两种可能,无论是那一种,都说明了贼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于田家的情况十分了解,才能做到一击而成。”

    “尤其是第二种,说明了他们还具备了直接压垮田家的力量,虽然田家人数不多,但护院加上一些仆役也有着十几人,却连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更加说明了这股劫匪非同一般,相当的悍勇。”

    “从过程上来说,他们先是击杀了田家的护卫,然后又把没有威胁的老幼妇孺集中到堂前逼问钱财下落,得手之后便杀人灭口。”

    林凡轻叹一声:“纵然田家为富不仁,可田家的这些女子以及稚童又是何其无辜?贼人们手段如此的残忍凶狠,当真是丧尽天良。”

    高文升的眉头皱了起来,突然问道:“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附近的流民铤而走险所为?毕竟田家的名声不好,就算有事当地百姓也不会对他们伸出援手,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林凡有些吃惊,这高文升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他准备要借此机会清理永阳境内的流民,这搞不好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可他又不能明说,只能从这件案子入手,暗示他不要胡来。

    林凡赶紧劝说道:“不瞒大人,就在刚才,我也曾怀疑过是铤而走险的流民所谓。可是这些人都是被刀剑等利器所杀,凶手手中甚至还有弓箭,一般流民手中不可能会有如此多的兵器。”

    “从现场情形来看,凶手手段凶狠残忍,造成的伤口大多都在要害处,很多都是一击毙命。要想做到这些,指望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流民是做不到的。”

    “而且从开始到最后,凶手等人都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也没有惊动镇上百姓,一直到天亮才有人发现报官,可见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贼人们这般的轻车熟路,没有清晰的计划和有人居中调度是不行的。”

    “而流民缺乏组织训练,饥肠辘辘的流民也很难是护卫的对手,只能以人数取胜,场面一定是乱成一团,难以控制。”

    “还有,如果是流民作乱,肯定主要是为了抢粮,可后面仓库和厨房里粮食都还在,要是流民所为,他们没道理不抢粮食。”

    最后,林凡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是流民生乱,那倒霉的就不可能是只是这田家一家了,恐怕整个安州

    都要被搅闹的不得安宁了。”

    高文升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林凡的意思。他也不是真的认为这件事是流民做的,只是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看看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清理一下境内的流民,正好减轻一下官府的压力。

    这样一来,既能将这件案子推到流民身上,也能减轻永阳流民的压力,所以便随口问了出来。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兹事体大,不管这件案子是不是流民所为,驱逐流民这件事都断不可行。

    流民人数太多,如果要强行驱逐的话动静太大,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激起民变,自己可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不过话已经说了出来,总不能收回来,幸好林凡也护着这些流民,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他点点头,顺着林凡的推理往下说:“嗯,你说的有理,这件事的确不像是流民所为,不亏是让傅天临都折戟的少年才俊。既然如此,那你对这件案子可有什么眉目?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官府总还是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的!”

    “而且,田家与前任知州大人的关系想来你也是知道的,虽然知州大人已经外调,但是他们之间还是偶有联系的,始终有些情分在。这件事影响太大,要是处理不好,不仅在大人那里无法交代,到时候对你我的仕途可是都会有影响!”

    有了林凡给的台阶,让高文升能够顺着台阶下来,高文升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便顺便给了林凡一个面子,捧了一下林凡。

    当然,高文升可不是善茬,紧接着就又把压力压到了林凡的身上。

    对于高文升的吹捧和打压,林凡并不在意,从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件案子会落在他身上的准备了,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件案子应该如何去办。

    从那些价值不菲的文玩字画全都没有被拿走就可以看出,这帮劫匪的眼界不会太高,或者对这些既难以估价又不好出手的物件兴趣不大。如今又排除了流民,剩下的结果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林凡说道:“大人不必担忧,如今永阳附近有能力做下此案者只剩下了两个地方。一是南方数百里大泽中的水匪,二是北部大山中的山匪。”

    “先说水匪,两股势力中水匪实力更强,人数不下千人,且号令统一,共尊有着浪里蛟龙之称的悍匪王云烨为首,聚集在水泽中,来去无踪,官府也奈何他们不得。”

    “不过,他们一直以劫掠过往商船为生,可以说是富得流油,还看不上田家的这些家底。而且他们往往都是在水里作威作福,几乎从不到陆地上来生事,就算到陆上来,大泽南边紧邻更加富庶的江南道,可比穷困的淮南道强多了。”

    “再说就单凭永阳县的兵力,根本就奈何他们不得。他们大可以直接亮明旗号,还可以壮大他们的声势,完全没必要这般遮遮掩掩。”

    “而北边深山里的山匪就不一样了,横山方圆数百里,横跨数县之地,划界纠缠不清,难以管辖。而且匪寇之间山头林立,互不统属,相互之间甚至明争暗斗。”

    “单单比较大的就有双龙岭,有悍匪百余人;还有燕还山,陈家寨等,各有近百人。至于其他势力也不少,多了四五十人,少了也有二三十人,大大小小加一块儿能有有四五个。各个山头之间更是谁也瞧不上谁,各自为战,都想当老大。”

    “由于最近世道太乱,劫掠难民能有多少油水?尤其是上次有劫匪在青木岭伏杀我,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吃了大亏。从那之后,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行事,害怕被我报复。”

    “时间一久,山匪们在山里的日子肯定也是越发的不好过,有哪股山匪忍耐不住,犯下这灭门大案还是有可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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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臣介绍:
云朝末年,吏治**、天灾连年,百姓民不聊生。外部有异族屡屡进犯,内则有群雄并起,内忧外患之下,终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就在此时,一名世族少年跌跌撞撞卷入这乱世之中,滚滚大势向前,少年又该何去何从?篡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篡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篡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