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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绉浮觞     联联珍珠贯长丝txt下载     联联珍珠贯长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先拿小号顶一顶

    魏子规道:“公主,这几日你都没好好休息,今日早些睡。”

    珍珠意会,默契的道:“驸马,你把蜡烛熄了吧,太亮了我睡不着。”

    方才魏子规是暗示她外头有人,若是瓷器铺老板,应该不用这般鬼祟,不会是忽琪的人这么快发现他们行踪了吧。

    魏子规做了个劈的动作。

    珍珠知与其后发受制于人,他是打算出其不意先发制人的,珍珠从扔在床尾的包包里摸出药粉塞给魏子规,以口型道:小心。

    魏子规刚想叮嘱珍珠躲好,便见她左手枕头,右手包包,一个完美的翻身,像只灵巧的猴,翻下床铺钻进床底,那动作叫一个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魏子规想论趋吉避凶,藏匿逃命,她绝对有资格开班授课。

    魏子规去吹灭了蜡烛,脚步轻盈闪到了窗边。

    珍珠一直嫌瓷枕硬,容易落枕,在晋城用的都是自制的软枕,但其实硬有硬的好处,你死我亡的时候,敌人的脑浆都能给拍出来。

    外头的人倒也没有立马行动,等了许久。先在窗纸上戳出一个小洞,观察一番后,慢慢将窗推开,翻身跳了进来。

    魏子规瞄准对方后劲,手刀刚要落下,对方警觉却不低,立马做出还击。

    黑灯瞎火,珍珠只听到乒乒乓乓打翻瓶瓶罐罐的声音,没一会儿他们就从房内打到房外。

    珍珠很担心,毕竟魏子规就一个人,外头要是人多势众怎么办?

    魏子规这温柔乡果真是她高珍珠的英雄冢,这厮有毒,磨灭她的意志,侵蚀她的思想,让她脑子完全退化成恋爱脑了。

    从前遇事总先想着自保为上,现在会先担心魏子规,哪怕知道他武功高强,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珍珠想了想,正面攻击她不行,偷袭暗算,那种怎么卑鄙怎么来的招数她或可一试。

    她从床底又爬了出去。

    拿着瓷枕躲到窗边,借着皎洁的月光观察形势,想着必要时候来招声东击西,扔杯子茶壶当当远程辅助。

    房外敌人人数不多,就两个,魏子规以一敌二,丝毫未落下风。

    珍珠正庆幸前不久老头子才对魏子规进行武学辅导,果真效果显著,按老头子的说法,她家少爷根骨好天赋高,稍稍指导,武学突飞猛进,更上一层。

    眼看魏子规就要将对方擒住,檐上又飞下来两个,不知是敌是友。

    其中一人大晚上还戴着纱帽,一掌打向魏子规,另一人拉开魏子规,与那戴纱帽的对了一掌。

    “封叔。”

    那是卫禟那个憨憨的声音,这下不必点灯,珍珠也知与魏子规过招的两人是谁。

    卫仲陵年轻时虽爱大江南北的闯荡,但都是在大晋国内,这是他头一回碰到高燕顶尖的高手:“承让。”

    珍珠听到卫仲陵的声音,放心了。

    那戴纱帽的似是高手,可老头子也是高手。她家少爷武功在卫雍、卫禟之上,加上她这个必要时候负责搞小动作的后勤人员,稳赢。

    ……

    瓷器铺的老板应该是外出去传递消息了,所以不在。

    珍珠点了蜡烛,心想着刚刚还打得要拆了房子一般,现在都围在桌前坐着,气氛很是诡异。

    对面的高手取下纱帽,盯着卫仲陵先自报了姓名:“在下封一颂,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珍珠记得这名字。

    她起立,学那江湖人士打招呼的方式,抱拳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封大侠,如雷贯耳如雷贯耳。”

    关念一说过封一颂和老头子齐名,难怪顶得住老头子一掌。

    她插嘴道:“实不相瞒,我师父就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湖人送外号芝兰玉树、不染纤尘的卫林卫大侠。”

    卫仲陵拉过珍珠,小声嘀咕:“你起的什么外号,难听死了。”

    珍珠心想他还嫌难听,就算不乱起,他这个曾经祸乱江湖的古月教魔头教主的称号也好听不到哪。

    珍珠也小声道:“先拿你的小号顶一顶,要是被你以前的仇家,还有那些暗恋你的江湖侠女知道你还活着,组个复仇者联盟来砍你,到时我肯定坚定不移的说我不认识你。”

    卫仲陵闻言,觉得甚是有理:“在下卫林。”

    卫禟道:“从未听过这名字。”

    珍珠将胳膊搭到魏子规肩上:“井底之蛙,就你这武功段位自然不会明白像我们这样的高手通常是低调做人,你没听过的高手多了去了。”

    魏子规听她那带着些许洋洋得意的语气,仿若刚才动手的其实是她本人一般。

    这铺子是大晋秘密联络点,封一颂却找来了,魏子规得确定这里是不是暴露了:“不知封大侠深夜来访是为何事?”

    封一颂道:“我是来燕阳寻人的,在满月楼附近见到这位卫先生轻功绝顶,一时好奇燕阳何时又出了这样的人物,便跟着,没想到倒是因此寻到人了。”

    珍珠侧头看卫仲陵,居然被跟踪了都不知道,有损威名。

    卫仲陵抓了抓鼻子,对方也是高手,听说源阁寺出事,他心急想见到魏子规和珍珠,确定他们是否安好,急急赶来,一时不查很正常。

    魏子规问卫雍:“你们怎么发现这里的?”

    卫雍不答。

    魏子规想起卫仲陵说过,卫家暗卫是受过武功,下毒,跟踪等一定训练的。卫雍他们可能也受过,即便如今年轻一辈不如前人,但或许也不如他想的那般不济。

    魏子规道:“高燕皇帝已死,代国公主必然要找替死鬼,既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该远离燕阳才是,你们现在这样无疑自投罗网,何必自寻死路。”

    封一颂听到卫雍他们当真的动了手,斥道:“为何不等我回去与我商量再做决定,若不是阿岩写信通知我,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其他人呢?”

    卫雍低头,愧疚道:“没了,是我的错?”

    卫禟道:“不,是我的错,上了对方的当。我无颜再回去见族人,只是死之前怎么也要杀了罪魁祸首,为爹和死去的同门报仇。”

    珍珠道:“你想报仇你应该去找代国公主,你来找我们干什么,你是不是摸错门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图什么

    卫禟道:“在找代国公主之前总要先为族人除去后患,把卫家门令交出来。”

    封一颂想着卫禟卫雍方才与魏子规打得激烈,以为门令是在魏子规身上,遂盯着他道:“你是新任门主。”

    珍珠无力的抱着头,她今年是不是犯太岁,所以一直遇到这种讲不通的憨憨,待她先冷静冷静。

    她拨了一下头发,尝试心平气和的沟通:“你知道在大晋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帮我做事么,我要找保镖,高呼一声,应征的得从公主府门口排到城门。”

    她先阐述己方观点,论证,接着反问。

    “你为什么会一直认为我会拿着门令要挟你们,你这么自信总有个理由吧,是你们卫家暗卫有什么绝世兵器、绝世武功,绝世宝藏,或者什么绝世高人写的得之可得天下的绝世兵书之类的么?”

    得知珍珠才是货真价实的新门主,封一颂讶异的目光转到珍珠脸上。

    卫雍、卫禟又不说话了,反正他们只有想说时才会说,显然不配合沟通。

    珍珠道:“所以你们一无所有还觉得我会图你们什么。”

    这是典型的被迫害妄想症啊,得治。

    珍珠取出门令拍桌子上,本来就想还给他们的,是这个卫禟态度太恶劣,她看着不爽才没给:“拿走,别缠着我们了。”

    卫禟见珍珠给得痛快,还想是不是有诈,迟疑片刻,正是这片刻,门令被卫仲陵拿了。

    卫仲陵对珍珠这种随便就转让身份信物的行为大大的不认同:“这是我大……我是说前任门主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能随手就给出去。”

    珍珠心想老头子这时候发什么疯,既是所有权归她,那么处置权当然也归她。

    她伸手抢门令。

    魏子规坐在珍珠和卫仲陵中间,身子向右后侧靠避过珍珠的手。

    珍珠道:“给了我,就是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老爷子也没说我不能给别人。”

    卫仲陵抢回门令,魏子规又向左后侧靠避过卫仲陵的手。

    卫仲陵道:“前任门主把门令给你是因为信任你。”

    魏子规只觉得眼前一幕非常熟悉,干脆把凳子往后挪了。

    珍珠抢:“我很谢谢老爷子的信任,只是这份信任太沉重,压得我吃不香,睡不好,每天还要和一群带不动的憨憨斗智斗勇,你是不是想我英年早逝。”

    卫禟听到憨憨二字,脸黑了几分。

    卫仲陵抢:“那你也该挑人给吧,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的么。”

    卫禟脸色又黑几分。

    珍珠抢:“他们就是卫家暗卫,给他们有什么不可以,难道我还要贴张告示全高燕选门主么。”

    看到卫仲陵的手又要伸过来,她眯眼警告,“你再妨碍我,我就把这份信任转接到你身上。”

    卫仲陵不敢抢了,珍珠瞪,真是不放狠话都不行。

    门开了。

    是老板传递消息回来了,他走时屋里就两个人,回来时却多了四张陌生的面孔,老板警惕的握住腰间的刀。

    魏子规道:“认识的。”

    魏子规出房听老板汇报信息。

    珍珠把门令递给卫雍,源阁寺那他开口帮她说过话,她看卫雍比较顺眼。

    卫禟想拿。

    珍珠把手收了回来。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把门令给了他们,下一站他们势必去公主府找忽琪报仇,会不会暴露这里?

    掉下山后魏子规没要他们性命,也算施了恩。他们连死都不怕,智商确实是欠费,但人性还未泯灭,应该不至于恩将仇报供他们出来。

    还是打发了他们的好。

    她想着又把门令递了出去。

    卫禟再次想拿。

    珍珠再次把手收回。

    不对,智商欠费就是最大的问题,这些人要是被抓,忽琪那么冰雪聪明的人,想套话易如反掌。她还是和魏子规商量商量。

    卫禟恼了:“你是存心戏弄么。”

    珍珠道:“我又没说不给你,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魏子规回房,面色有些深沉,珍珠猜想他是听到了什么,他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这反正估计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情况。

    魏子规道:“高燕皇帝仅剩两子,如今王乾荪下落不明,忽琪便提出要立那体弱年幼的皇子为帝。”

    珍珠道:“我都差点忘了王乾荪还有一个弟弟。”

    忽琪清楚自己身为女子无皇位继承权,干脆扶持一个傀儡,自己想当女摄政王,野心昭然若揭。

    这是一位事业心的女性,就是手段之毒辣,她不敢认同。

    珍珠道:“她在朝中这么有影响力么,会有人听?”

    魏子规道:“她可是飞耀将军的遗孀,兵权虽不在她手上,但朝中还是有许多武将是当初飞耀将军一手提拔的。”

    珍珠道:“摄政王一方肯?”

    魏子规道:“自然不肯,所以她急需立功服众,立了个军令状,五日之内会将杀害高燕皇帝的凶手绳之于法。”

    珍珠所了解的军令状的含义,是办不到得受罚的,忽琪立的应该不是罚钱那么简单吧。

    珍珠道:“五日?就算她派人搜过山脚,没见我们的尸体继而猜到我们没死,是不是也说得太有把握。

    魏子规看着卫雍他们道:“据说是抓到刺客的亲属,会押到街市示众,四日后问斩。”

    这下连封一颂他们的脸色也变了。

    卫雍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红豆手链,喃喃道:“阿岩。”

    魏子规猜测道:“若一开始她便是有预谋的引你们去刺杀高燕皇帝,定是在暗处监视住你们的举动,你们自以为将亲人安置稳妥,或许却并非如此。”

    珍珠道:“真是把你们利用得彻彻底底。”务求反复利用,做到循环。

    卫雍着急的起身,凳子都给撞跌了。

    封一颂呵斥:“这就是要引你去的,你是要如对方的愿去送死么!”

    魏子规道:“阿九也落在忽琪手上。”

    珍珠惊:“什么!”她看向卫仲陵。

    卫仲陵解释:“你们走后,他出去买东西了。你不是叮嘱我有个风吹草动就跑路,我不知道阿九被忽琪抓了。”

    珍珠忍不住打了自己嘴一下,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乌鸦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偶尔也有大方的时候

    魏子规对封一颂道:“街上到处贴了卫雍他们的画像,忽琪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定也是在府里布下天罗地网。现在也只能是谋定而后动,我想前辈你们也没去处了吧。不如先留在这。”

    封一颂问:“他们两方才可是要对你下重手的,为何帮我们?”

    魏子规道:“封前辈也听到了,我的人也落在忽琪的手上。眼前忽琪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当今日种个善因,或许日后会得善果。”

    珍珠想着魏少爷多半跟她想一块了,这些人若贸贸然跑出去,被抓了,有暴露这里的风险。

    这种时候,就算要转移窝藏点也要给点时间准备准备,不是说转移就能立马转移的。

    ……

    珍珠心忧阿九的事,睡不着,便想去厨房偷点酒喝,解忧安神。

    她好不容易在灶台找到一壶。

    一转身,魏子规拿着蜡烛,微弱的光映着他幽森的半边脸,像尊怒目金刚立在她身后,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珍珠把酒藏起来:“我只是路过。”

    魏子规先记下,打算回头再跟她算账,他朝窗外抬了抬下巴。

    珍珠望出窗外,见卫仲陵站在檐下抬头望月,心事重重。

    ……

    珍珠走到卫仲陵身边轻轻撞了撞他。

    卫仲陵叹气。

    珍珠道:“你还是青年,不要学老人家总叹气,好运都叹没了。”

    卫仲陵道:“遇到我其实挺倒霉的,你被迫做了那么多你不想做的事情。忽琪知道她的人抓不住我,干脆抓了阿九引你们,再引我出现,阿九是因为我才被抓的。”

    珍珠把在厨房找到的酒递给他,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如果没有你,我的尸体已经凉得透透的了,我不仅把你当师父,还把你当爹。”

    卫仲陵道:“你爹是大晋皇帝。”

    珍珠哄道:“大晋皇帝是我爹,大晋老卫也是我爹。”两手在头顶上比出一个大大的爱心,“爱你哟。”

    卫仲陵想起在山上时每每想起那些不开心的,都是这丫头哄的。

    卫仲陵让她把手放下:“姑娘家不要成天把爱字挂嘴上,让人误会怎么办,让子规看到,又得酸了。”

    珍珠心想不会误会的,魏子规知道她比较喜欢小鲜肉:“我对你就是纯纯的敬爱之情,再说他哪有那么小气。”

    卫仲陵道:“不小气么?”

    好吧,本来还想维护一下魏子规的形象,她承认:“是有点小气,不过偶尔也有大方的时候。”

    卫仲陵仰头往嘴里倒了口酒,听到珍珠道:“对于未满八岁和年过八十的异性,他还是愿意给予我充分的交友自由的。”

    卫仲陵呛到,珍珠帮他拍拍背:“整壶都是你的,没人抢,慢慢喝。”反正她也不能喝。

    卫仲陵擦了嘴,他不是喝快被呛,是被她逗呛的。

    卫仲陵笑了。

    珍珠过来找他谈话其实是要提前预防他做傻事,她正色道:“老头子,你千万不要想着出卖自己的色相把人换回来。”

    什么叫出卖色相,卫仲陵道:“我是有想去找忽琪,假意答应她,让她先把阿九放了,再设法逃。”

    珍珠摇头,居然被她才对了,他还真有这打算。上次他就是用这招骗忽琪先把阿宝放了:“这招行不通,你别犯傻。”

    卫仲陵道:“你之前不是还让我假意顺从去骗钥匙。”

    “能一样么,你知道什么此一时彼一时么,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原来这么狠、这么绝、这么……”她一时想不出形容词,“又狠又绝。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两次的。”

    珍珠且问他:“这回她若是说先验货后放人,非要跟你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办,你想过你能牺牲的尺度么?”

    卫仲陵:“……”

    看吧,他果然没想过这些,做事不计后果。

    珍珠又问:“若她忽然明白过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你的心,她得不到也不让别的女人得到,要让你自杀再放人,你又怎么办?”

    卫仲陵道:“你这脑瓜子成天想的都是什么。”

    她还有更可怕的发展她没说呢,比如给他下药,囚禁,鞭打滴蜡烛……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一旦爱到极端,什么都干的出来,尤其忽琪。

    珍珠道:“那高燕皇帝把她身边的人弄死,骨灰还撒她院里,她都能隐忍这么多年,忍耐力我是自愧不如的。能设下连环计,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也是个极聪明的人,这种人不好骗。”

    这应该是到目前为止,她遇到最难对付的一个了,珍珠叹气。

    卫仲陵道:“你不是说不要叹气么。”

    珍珠道:“对不起,一时没忍住。”

    消极情绪会传染,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自我暗示振作。

    珍珠道:“阿九被抓了,我只用烦恼怎么救一个人,你要是也被抓了,我就得烦恼怎么救两个人。”左手竖起一根手指,右手竖起两根手指,这是道简单的数学题,“你觉得是一的难度系数大,还是二的难度系数大?”

    卫仲陵拍了珍珠脑门一下:“你把我当孩子么。”

    珍珠道:“总之你答应我,不要去做这下下之策。你也知道她抓阿九是要引我们出现,那么没达到目的之前肯定会保住阿九的命。”

    卫仲陵问她:“你说的骨灰是怎么回事?”

    珍珠道:“路上无意中听来的一个恐怖故事,还是等我有心情再跟你说吧。”

    她想象力比较丰富,她怕说的时候脑子里自动生成图像,她会吓死的,还是先把精力放在如何救人上吧。

    卫仲陵忽的想起一事:“忽琪好像习惯把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

    珍珠道:“这有什么好奇怪,贵重物品随身携带,我也有这样的好习惯。”鲸帮和古月教教主信物她不就随身带的么。

    卫仲陵道:“之前她诓我喝酒的时候,迷迷糊糊我好像看见过她打开她腰间的荷包,她公主府的印信就放在荷包里。”

    印信?珍珠道:“会不会喝醉眼花?”

    卫仲陵努力回想,半响后道:“应该是印信。”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要的是转折点

    珍珠回到房间,默默拉开凳子,默默坐下,默默倒了杯热茶。

    魏子规让老板帮弄了份地图来,主要绘了公主府附近的街市、小巷、店铺,他正研究着。

    魏子规提醒道:“你拿的是茶。”

    提神之物。

    珍珠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没听见,只见她举杯一口饮尽,明明是喝茶倒是喝出饮酒时的豪迈感,珍珠把杯子重重一放。

    脾气上来道:“原想着这么躲着等到大晋的救兵来接就算了,偏偏对忽琪欺人太甚,她真想要赶尽杀绝么!”

    魏子规看着她一对赤目,眼袋都熬出来了。别人是喝醉了撒酒疯,她是睡眠不足会发疯。

    阿九的事让她失眠,方才又去和卫仲陵深谈了一番。

    现在二更天了,估计发病了。

    魏子规提醒自己小心,不要在这关头刺激她。

    珍珠道:“她是料定我们会回来,所以才宽进严出,就等着来个瓮中抓鳖。总是处于被动也不是个办法。”

    魏子规道:“那你有何提议?”

    珍珠道:“曾几何时你也像忽琪那般以为我尽在你掌握中,可以任意搓圆捏扁,拿来取乐。直到我奋起反抗。”

    她低头,盯向他身体某处部位。

    当时她忍无可忍,终将他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扯下来,这才成为她逆来顺受的屈辱史上一个重要的是转折点。

    她依然记得当时魏子规爆青筋的样子,还有那该打马赛克的**画面。

    魏子规明令禁止她再提过去那些事:“不许再提扒我裤子的事。”

    珍珠道:“我又没说话。”

    魏子规道:“想也不行。”

    珍珠继续:“自从那次后,你才明白我不是你所能控制,彻底打乱了你的节奏。此后你即便欺负,行事也不敢太过,总要投鼠忌器,怕我再发狂跟你玉石俱焚,对吧。”

    魏子规不语,能不怕她么。冬季昼短夜长,夏季昼长夜短,她则是一年四季正常的时间短,不正常的时间长。

    珍珠拍桌子道:“她以为她是高燕的地头蛇我就怕了么,聪明又怎么样,狠毒又怎么样。我狠起来……”

    珍珠情绪上来想要捏茶杯,以证明自己论凶论狠绝不输人输阵。

    魏子规其实知道她捏不碎,但还是担心她一个不小心会伤了手:“这里没止疼药。”

    珍珠闻言,又是将杯子重重一放:“我想过了,要对付这类聪明人,一定要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像当初对付你一样来对付她。”

    魏子规在地图上做了几处标记,她还用上兵法了:“你这语气,是打算提刀直接闯进公主府刺杀忽琪么。”

    珍珠道:“她做那么多不就为了抓我么,行,不用她抓,我自己上门跟她要人。”

    魏子规意外,抬头看她:“你认真的?”

    难道她像开玩笑呢,珍珠道:“我就跟她正面刚一次,看看最后是她棋高一着,还是我这个精通女性心理的专家略胜一筹。”

    魏子规猜测:“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珍珠凑过去跟他咬耳朵。

    魏子规道:“猜错怎么办?”

    珍珠道:“我想过了,猜对了不必费一兵一卒我们就能把阿九救出来了。猜错了,最多被抓起来,我是大晋公主,又有利用价值,总不会把我咔嚓掉,估计会被软禁,那她就得费粮食养我。”

    魏子规笑道:“这怎么听,对错你都占便宜。”

    珍珠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从那么高得地方摔下来都没事,肯定有一个大大的后福在等我。第六感告诉我老天也是站在我这边的。”

    “你的狗屎运向来是好的。”魏子规看了眼地图,“若真要行动,后日吧。还有些要准备。”

    珍珠点头,随后奇怪道:“我怎么感觉我越来越精神了。”她自言自语,“算了,睡不着也闭会儿眼吧。”

    说完她爬上了床。

    ……

    早晨。

    卫仲陵盯着珍珠的脸:“你昨晚又没睡?”

    珍珠哈欠连连:“昨夜跟你聊完后,我不知为何特别精神。”

    直到魏子规睡着了,她还是醒着。

    她打算吃了早餐再睡,明天得去救人,这个状态不行啊。

    珍珠抓了抓毛躁的头发:“屋里找不到镜子,我看着是不是很糟糕?”

    卫仲陵不懂怎么答她,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直白些他怕她生气,婉转些他一时想不到什么词:“你还是问子规吧。”

    珍珠道:“问过了,他说还好。”

    魏子规塞了一碗白粥给珍珠。

    卫仲陵想着女子最怕色衰爱弛,魏子规连她这样都能接受,并且习惯了,代表是真心爱她这个人,而非这副年轻有余,稍欠些美色的皮囊。

    卫仲陵没头没脑的道:“今日起师父是真的放心了,正如子规说的,还好,真的还好。”

    珍珠见到封一颂经过门口,道:“封大侠,早,吃一点吧。”

    封一颂进屋,卫仲陵递上一个馒头,封一颂道:“多谢。”

    不晓得哪来的狗吠声飘进了屋里,封一颂手一抖,馒头掉到了桌上,虽面无表情,但额头沁出了几滴汗。

    堂堂武林高手,卫仲陵笑道:“你不会是怕狗吧。”

    珍珠踩了卫仲陵一脚,圆场道:“怕狗就表示不会伤害小动物,有爱心。”

    魏子规心想这理由牵强附会了些。

    珍珠道:“人总有害怕的东西,像我师父就很怕豆虫,每回见了叫得都跟小姑娘似的,都是我帮他处理的。”珍珠做了个形象的捏爆虫子的动作,“吱,汁都给捏出来。”

    魏子规忽的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卫仲陵小声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珍珠小声回:“透露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弱点可以迅速拉近彼此关系,这里就你和他的武功最高,两个人顶半支府兵了,打好关系没坏处。”

    卫仲陵对封一颂道:“你这么怕狗,最好还是别靠近公主府。”

    封一颂问:“为何?”

    卫仲陵道:“她府里养有狗。”

    珍珠道:“有么?我上次去公主府没见。”

    卫仲陵道:“你当公主府是小门小户么,大得很,你最多也就在大厅和花园溜达了一圈吧。忽琪特别宝贝她那几条狗,辟了个小院养着,训得它们,让坐就坐让跑就跑,让不许吠就不吠。”

第一百六十九章 答应过某人

    卫雍和卫禟一人拿着一顶帽子进来。

    魏子规道:“可是要上街打探消息,只是三个人都戴纱帽遮掩反倒更惹人注目吧。若是信得过我们,不如让公主帮卫雍卫禟乔装打扮改头换面,或许能瞒天过海。”

    封一颂道:“莫非公主懂易容术?”

    卫仲陵讶异:“你还懂易容?”

    珍珠道:“并非易容术,而是化妆术。”

    山上没有胭脂水粉,卫仲陵都没见过她化妆,当然不知她还有这等手艺。

    “这化妆术到达最高境界,瘦脸丰唇跟换头差不多了。只是他们把头发剃了,这光涂脸怕看起来会奇怪。”

    魏子规道:“屋里备有假须假发。”

    珍珠斜眼看魏子规,他什么时候这么古道热肠了,他是要把这三人支走,干点什么事么。

    封一颂见珍珠不说话,问:“可是有什么难处?”

    珍珠笑着抚着魏子规的后背:“没,就是觉得我家驸马越发像我,乐于助人。”

    卫禟对魏子规和珍珠存有偏见,并不信任:“封叔……”

    珍珠知他想说什么,无非让小心让提防,她打断道:“我先给你们化妆,可以看了效果再决定出不出门嘛,悬赏你们的那点钱于我不过是在晋城郊区买两块地皮,那点钱还不至于让我埋没良心。”

    某些人,你对他好言好语他反倒觉得你包藏祸心,只能用恶言恶语反复去践踏他的人格尊严,他才觉得你毫不遮掩厌恶,尚且有一丝真诚,真的不懂这是什么病态心理。

    卫禟瞪她。

    封一颂接受了珍珠的建议:“有劳公主。”

    珍珠抱拳,用那江湖人的口气回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

    第二日,公主府外。

    珍珠道:“我进去就行了,这是女人的战场,你进去也没什么发挥空间。”她拍了拍魏子规的手背,坚毅的道,“就让我自己勇敢一次吧。”

    她现在是演什么视死如归、一去不返的壮士么:“我答应过某人不会再扔下她一个,君子言出必行。只能风雨同行,生死相随。”

    珍珠从这平平的语调里听出了深深的情义,叫她大为感动。这后面两句是她抱他大腿时说过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其实她也不想一个人进去,却不能不留下后手。

    她道:“若我猜错,失手被擒。你就是我留下的唯一希望。我们两个要是都被软禁,只剩老卫一个,他三十六计唯一能活用的只有走为上计,那他就真的只能去献身了。”

    魏子规问她:“你信我么?”

    珍珠不假思索:“当然。”

    “情况不妙自会带着你脱身。”他笑,“若逃脱不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只能夫妻双双共赴黄泉。”

    珍珠想劝劝他以后就别讲这种冷笑话了,他没天分:“你似乎比我大一岁七个月。”

    魏子规皱眉,她怎么不精准的换算到天:“所以你觉得一起死,你还亏了一年七个月么。”

    珍珠教道:“下回你还要表达类似的意思时,希望你说‘等你我百年之后,再双双含笑九泉。’”

    魏子规道:“有区别么?”

    他没听到百岁二字她加重了语气么:“英年早逝和寿终正寝能没区别么?”单是时间跨度都不同了。

    魏子规懒得再跟珍珠废话,抱起她翻过了墙。别看公主府外风平浪静,一切如常。一墙之内,守卫森严,波涛汹涌。

    一落地,便发现左右都站了侍卫,果然是天罗地网啊。

    珍珠报了名讳:“我是大晋升平公主高珍珠,特意来找代国公主唠唠嗑。”

    ……

    高燕皇帝归天,这是国丧。

    臣民缟素,一切宴乐婚嫁都得停止。忽琪穿着一身白衣,坐在亭子里摆弄着精致的茶具。

    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哀伤,皇帝一死,府中的眼线被她尽数除去,她再不必连在自家府中都如履薄冰。

    院里的死滕已经没了。

    珍珠盯着盛放的红梅,忽琪话里有话:“那死滕看了这许多年,看腻了也看烦了。我的府邸,总该由我自己做主,我叫人将死藤连根拔起,一把火烧了。改成了种梅,好看么?”

    珍珠心想她这是开始着手销毁证据了吧。

    忽琪取了茶匙拨了些茶叶进壶里,她抬眸特意往他们身后瞧了瞧:“还真就你们两个?不多带些人,不怕么?”

    魏子规慢条斯理道:“为何怕,代国公主不是还满大街通缉犯人,想平安救回我和升平公主么。我的人已经在公主府打扰了几日,就不需再麻烦代国公主了。”

    忽琪托着腮,发饰换成了低调的银饰,即便她如何憎恨先皇,做做样子还是得要的,她看着珍珠笑道:“真的不怕?”

    珍珠言简意赅:“把阿九放了。”

    魏子规还挺意外,她平日讲重点前都会先铺垫一堆废话,这是一改往日风格了。

    忽琪问:“你师父在哪?”

    珍珠抱着手道:“我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把阿九放了。”

    忽琪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像在问珍珠,又像在自言自语:“他就如此厌烦我么,一味的逃。”

    珍珠道:“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若能找到他,不妨自己问问,把阿九放了。”

    她每一句都以放人做结尾,重复重复再重复。

    忽琪瞧她一脸的不耐烦:“前几日你还姐姐长姐姐短,这样的态度,若是换做别人,是要见不到明日太阳的。”

    她侧着头瞧珍珠,银色的步摇贴着她白皙的皮肤,真是好看得像书里描述的能勾魂夺魄的狐狸精。

    只是珍珠早看清了这副美丽的皮囊下包裹的是一副什么样的心肠,倒也不会叫美色迷惑了。

    忽琪将茶壶架到炉上,“你这生气的小模样倒是有几分像卫郎,叫人没法子真的跟你发火。”

    珍珠发怵,她哪里像老头子,这是爱到极致,看星星看月亮连粪坑的石头都是心上人的脸么。

    珍珠道:“起先以为能做朋友,当然一口一个姐姐,如今知道你我并非同道人,喊你一声代国公主已是客气了。”

    她都没叫姨呢。

    忽琪道:“那日也是在这亭子,你告诉我女子也能有一番事业,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你我是可以成为一路人的。”

    忽琪打起了温情牌:“我知卫郎视你如己出,我膝下无儿女,只要你们愿意帮我,我必定也真心相待,绝不亏待了你们。”

    魏子规道:“公主是想问挟持我们的刺客在哪,高燕的大皇子在哪,卫前辈在哪是么?”

    忽琪道:“只要你们告诉我,我即刻放人。”

    魏子规笑了笑,笑容带着嘲讽,摆明不合作。

    忽琪笑意退去:“隐瞒对你们并没有好处。你们敢来是料定我不会明着对你们下手。可这是燕阳,摄政王对你们厌恶至极,跟随你们来高燕的侍卫走了大半,自保都成问题。确定还要再树敌?”

    珍珠气道:“你都把我们逼成这样了,还要反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树敌。你知道摔下万丈悬崖什么感觉么!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我真想让你也体会一次。”

    忽琪道:“不管你猜到了什么,朝中都不会有人相信。你是卫郎的徒弟,我无心害你,寺里的事是个意外。”

    珍珠腹诽她没摔死对她才是意外吧。

    魏子规道:“刚入燕阳时我便说过,我们无意插手高燕朝政。”

    忽琪道:“可是事与愿违,你们已经身在局中了,如今是进是退,你们觉得还能自己做主?”

    珍珠想着别看魏子规头脑聪慧清楚,偶尔也毒舌,但他这言谈举止自小受礼仪教养熏陶和约束,放不开。

    这就是他永远吵不过她的原因,他是没掌握到吵架的精髓,而谈判有时跟吵架是一样的。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拿出我方气势,沉气丹田,嗓音嘹亮。

    说话得掌握主动权,是她给对方选择,而不是对方给她选择。

    珍珠道:“你是说动不了我们的,你我就不要再扯来扯去了,一把阿九放了,二把我和驸马扣下。”

    忽琪将热好的茶倒入茶漏过滤,慢悠悠的语速道:“你以为我不敢么。即便你们不说,只要他们在燕阳,我还是会有法子找到他们,早晚的区别而已。”

    第二步,阐明对方劣势和我方优势。打乱对方节奏,要拿出不听我的,吃大亏的一定是你的自信态度。

    珍珠反问:“你等得起么?你能走到今日特别不容易吧,各中滋味怕只有你自己明白,忍常人所不能忍,眼看就要成功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差一步,若是功败垂成,你所有的隐忍都是白忍了,不会不甘心?”

    忽琪面无表情,只是指甲无意识的刮着手里的壶。

    这小动作逃不过珍珠眼睛。

    珍珠道:“我给我父皇写了封血书,说你囚禁我谩骂我虐待我,对我做尽了极其不人道之事,申时前我若不回去,我的人就会把这血书通过特殊途径送回大晋。”

    忽琪大笑,到底是个天真的小丫头,她放下茶壶:“你不会觉得远水能救近火吧。”

    珍珠道:“忽弥詹在大晋闯下弥天大祸,我父皇没有要他性命,连着你们高燕大皇子的命买一送一,让你们用郜城换。你就没想过什么?”

    珍珠聪慧,魏子规并不奇怪她能猜出这一层圣意,只是比起太过介入朝政的黑暗,他倒更希望她只开开心心赚她的银子。

    珍珠道:“你这么聪明一定想过的,只是你把个人得失放在国家大义之前,所以你不在乎丢掉区区一个郜城。”

    忽琪平静的面容,不掀一丝波澜,显然被说中了,忽琪道:“你想说我自私自利么。”

    珍珠道:“本来人送回来了,城割给我们了,这买卖就两清了,可你们高燕的皇帝先出尔反尔,你说要是再传出我和驸马被你囚禁的消息,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开战理由?”

    珍珠把忽琪的心理剖析得透彻,此刻忽琪才真真正正不是拿看孩子的眼光来看待珍珠:“我也可以拿你们来要挟大晋皇帝,你可是大晋皇帝的掌上珠。”

    珍珠道:“人之初性本善,想来你原先也不是现在这样的人。只是明白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再得宠,只要跟国家大事,一国之君的宏图霸业比起来,也无足轻重了。”

    珍珠牵牢魏子规的手道:“一旦起战火,我跟驸马身在高燕必受波及,我们只想平安等到大晋的人来接我们回去,这才悄悄躲着,偏偏有人不想我们好过。既是有人不想我们夫妻好过,那就鱼死网破,组队一块下无间地狱下五子棋好了,热闹。”

    第三步,珍珠踢了踢魏子规的脚,让他收尾总结。

    魏子规道:“别看升平公主弱不禁风,没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否则也管束不了鲸帮那群逞凶斗狠之辈。还望代国公主三思而行,莫要腹背受敌,让多年的苦心经营付诸东流。”

    珍珠道:“你要不放人,我们就赖在这不走。反正荣华富贵,亲情爱情我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输得起。”她反问,“你输得起么?”

    忽琪轻笑:“我还真是小瞧你们两了。”她对身边侍女使了眼色,侍女退下,过了一会儿押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阿九过来。

    魏子规去扶阿九,珍珠生气道:“你还动刑!”

    忽琪斟了杯热茶:“人不是没死么。”这语气压根不把人命当回事,“好心提醒你们一句,摄政王也想知道大皇子和那两个刺客的下落,让人埋伏在了驿馆附近,只要你们出现,还没进驿馆,立马会被抓走,他的手段可不像我一样温和。”

    阿九站着都有些艰难,魏子规背起他,对珍珠道:“后门。”

    珍珠扫一眼忽琪的腰带:“今年的鱼孃节,有人解出你的题了么?”

    魏子规不知她意欲何为,这可不是事先说好的。

    忽琪举起杯子晃了晃,闻着茶香:“尚未来得及出题。”

    珍珠自信满满:“可我却知道你想出的题目,我也知道答案。”

    忽琪挑眉:“哦?”

    珍珠道:“你送我们到后门去,我告诉你答案。”

    忽琪道:“怎么,你是怕就这几步路会有埋伏么?你连血书都写了,要怕也是我怕。你要是申时之前回不去,我该怎么办,”

    珍珠问:“你不想知道我猜你的心思猜得对不对么?”

    忽琪把茶杯放下,就陪他们走这一小段吧。

    到了后门,珍珠靠近忽琪,念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忽琪没想到真正了解她的,还真是这个小丫头。

    她在鱼孃节,一是为了结识有才之士日后为她所用,二是因为卫郎。她当时其实是有想好一道题目,便是将情字拆开,藏于画中,让来的人解画。

    她这一句用来答题倒也合适。

    珍珠跟着魏子规溜了。

    忽琪吩咐侍女道:“把狗牵出来,一盏茶后再跟上他们。”

    ……

    魏子规叮嘱珍珠跟紧。

    珍珠看着阿九身上一道道伤痕,肯定很疼:“阿九,你可要坚持住,我还没把泡妞三十六计传授给你。你还没升职加薪,还没娶上梦中情人。”

    魏子规眼角抽了一下,不过脚下速度丝毫未减:“他没伤到要害。”

    阿九道:“不是叫爱情三十六计么。”

    珍珠道:“这时候你就不要关心名字了。”

    阿九禀报道:“少爷,代国公主逼问我大晋设在燕阳的联络点。”

    魏子规让阿九不需多言,阿九八岁入府便跟着他了,几次出生入死:“我信你。”

    阿九自责道:“我真是没用,不能保护少爷,反倒让少爷犯险来救我。”

    珍珠想提醒一下,还有她呢,她也来救他了:“忽琪立了军令状,短短几日,就算抓到我和魏子规,碍于我们身份不好严刑逼供,想问出她想知道的消息很难。不如放了我们顺藤摸瓜。”

    阿九诧异:“代国公主是假意放的我们,那方才剑拔弩张。”

    珍珠解释道:“她想套路我,我当然得演得像那么回事才能反过来套路她。”

    怕她不回藏身处,还特意告诉她驿馆那有摄政王的人。

    阿九佩服道:“公主真是机智过人。”

    珍珠道:“我怎么说也是读过《福尔摩斯探案集》、《人性能达到的境界》这些书的人,要推理忽琪的心理,不难。所以说好好读书,知识才是乱世中保护自己的神兵利器。”

    阿九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书,只道:“日后我一定听公主的话,多读些书。”

    珍珠点头,她又劝得一个安于现状惰于学习的人重拾书本:“子规,这里就你耳朵最尖,你要留意别让我们被人跟踪都不知道。糟了……”她担心道,“她要是不是派高手,而是派狗来追怎么办?”

    她忘了,老头子说过忽琪府里养了狗。

    老头子轻功绝顶,飞檐走壁,就是跑路跑的也不是寻常路,忽琪的狗飞不上屋顶对他不起作用,可他们不一样,魏子规总不能一手拎一个上屋顶吧,何况阿九身上带伤,血腥味颇重。

    魏子规道:“方才经过的第二个岔路,酒馆二楼上我安排了弩手。不论是人还是狗……”一律射杀这四个字他没说,“再过两个巷子会有人接应。”

    珍珠感激上苍赐了她一个魏子规,帮她把计划漏洞补上了,让她跑路时能勇往向前,跑路都跑得这么有安全感:“亲爱的,有你真的太好了,我爱你。”

    魏子规害臊,说过多少回了:“这种话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阿九静默,他身负重伤,却还是被硬塞了一口狗粮。

第一百七十章 当家做主指日可待

    他们没回瓷器铺,去了新的藏身点。

    封一颂和卫雍卫禟这两日早出晚归,魏子规便让瓷器铺老板掐准时间,能销毁的文信便销毁,不能销毁的便转移。

    等今日他们都出门了,瓷器铺老板再带卫仲陵走。至于铺里的货,弃了。

    ……

    夜里。

    卫仲陵和魏子规商量着阿九的药方,既是说到了医,卫仲陵顺便把多年所研究的药理毒经倾囊相授。

    珍珠也不打扰他们,背着他们趴在窗台上,翘着小腿,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研究,还时不时发出细小的阴森恐怖的笑声。

    卫仲陵对魏子规道:“我去喝口水,你去看看她又怎么了。”

    魏子规走到珍珠身边道:“你在干什么?”

    屋里还有休息的伤者,珍珠放低音量,手背到身后,神秘兮兮的挑了挑眉:“要不要猜猜我拿到了什么?”

    魏子规道:“若是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必给我看了。”

    无趣,直接揭秘吧,珍珠把手里的荷包和印信拿出来,“我顺的,终于学以致用了。”

    魏子规拿过印信看,难怪她要引忽琪到后门,为了得手立马逃跑。

    珍珠道:“老头子告诉我忽琪把印信带身上,我就想着试一试。起初心里还有些忐忑恐惧,可真到下手时我心里所有杂念都消失了,眼里只剩目标。”

    之前虽也成功偷过魏子规的帕子,但游戏成分居多,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运用在实践上,有点小激动。

    她眉飞色舞道:“要不要我再演示一次如何得手?”

    魏子规道:“不用了。”

    珍珠毫不吝啬的与他分享他并不感兴趣的顺手牵羊的秘诀。

    “原来想要成功就要克服内心恐惧,专心一志,达到望我的境界。不枉费胡四一番用心教导,不枉费我往日拿你来勤奋练习。我今日终于垮过了那道心理障碍,出师了,我的成功有你的一份。”

    魏子规道:“这种功劳就不用分给我了。只望你高抬贵手,以后不要将这门绝技用在我身上就行了。”

    珍珠奸笑,丢了印信,她不信忽琪心里不急:“你说我该怎么用这个东西的好。”

    魏子规道:“以你的行事作风,勒索财物吧。”

    他是瞧不起她么:“我与忽琪同是白富美,虽说美这方面稍稍输她一丢丢,但是在白……”

    她把袖子往上撩,让他看看她雪白的皮肤,她那些昂贵的保养品真材实料,效果显著。

    “还有富这两方面,她差我不止一点点。就如今我这身价,万把两银子我都不放在眼里,勒索财物,降我格调。”

    魏子规拿出一文钱。

    珍珠迅速把钱抢走,速度之快,叫人没看清她的动作,钱就没了。

    魏子规想她抢钱时才是达到忘我境界了吧:“你不是万把两都不放眼里么。”

    珍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她有看钱么,没有:“我没把它放眼里,只是放进荷包里。”

    魏子规道:“不论什么环境,一文钱都能让你乐上半日,这种爱钱爱到极致,也算知足常乐的性子,有时真的很叫人羡慕。”

    不用羡慕,珍珠在他胸口画圈圈:“人家不也是你的一文钱,你的快乐源泉么。相爱的人只要对方开心了自己也会开心。所以我开心了,你就会开心。你开心了我又会更开心。”

    珍珠晃起他的手,嘟嘴卖萌:“亲爱的,你想不想我们两都开心?”

    魏子规干脆帮她把接下来想说的话说了,他微微一笑:“不如我日后把所有得的钱银都给你,这样你开心了我就开心,我开心了你更开心了。对么?”

    珍珠频频点头:“对呀对呀。”

    看,逻辑多通顺,没毛病。

    侵吞掉魏子规所有的钱一直是她的目标,哪怕现在飞黄腾达了,她依然不忘初心。

    魏子规俯身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指尖带着温热轻轻刮过她细嫩的脸庞,他呢喃细语,气息像二月的春风,杨花满路。

    太撩人了。

    如果不说那三个字的话。

    珍珠脸垮成一个囧字:“你不给就不给,至于叫我洗洗睡么。”

    反正她已经知道他私房钱藏在哪。

    她拟好了计划,等回去,先霸占他的私房钱,再慢慢谋算他的零用钱和日后俸禄,独揽经济大权,拥有绝对的话事权,当家做主指日可待。

    忽琪的荷包里就放了两样东西,一个印信,一个草编的发黄的小玩具。

    珍珠把小玩具拿出来:“忽琪把这个和印信都随身带着,可见珍视。”

    魏子规道:“蚱蜢?”

    珍珠道:“怎么可能是蚱蜢,你看这三角形的脑袋,夸张的躯干,经我鉴定,应该编的是只螳螂,还是只瘸腿的螳螂。”

    回屋的卫仲陵从她手里拿走那小玩具仔细辨认:“这是我编的,没想到她还留着。”

    卫仲陵陷入了回忆里。

    他藏着净珠,守着与阿瑶的回忆守了许多年。却不曾想有人也像他一样痴傻,堂堂代国公主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这不过就是不值钱的东西。

    回过神来,卫仲陵发现珍珠正在鄙视他。

    珍珠道:“渣男,对人无意还拿这种手工粗糙的东西刷人家的好感,诈骗犯。”

    卫仲陵辩解:“渣什么,那时我以为她是男的。那日她说她生辰,我想着相识一场,送她件礼物,可身上没有银两,我就随手编了这个。”

    珍珠道:“哪有长得那么漂亮的男的,你选择性男女不分么。”

    卫仲陵道:“男生女相,女生男相有何稀奇,长得漂亮就一定是女的么。”他看向魏子规那张精致的脸,眼前不就有个例子么。

    珍珠也看向魏子规,魏子规长得像瑶姨,唇红齿白细皮嫩肉,曾经她有幻想过他若换上女装,会是如何的瑰丽飘逸,独旷世以秀群。

    魏子规似察觉她所想,狠狠瞪了她。

    好吧,看脸认不出来算是情有可原:“那身形纤细,还有打耳洞,这些都能辨别。”

    卫仲陵道:“高燕的男子也打耳洞,她当时穿着厚衣裳,束着高领,看不出她的身形,也看不出她没喉结,我又没给她把过脉。不过是顺手救过她,恰巧同行过一段路,谁晓得她对我动这样的心思。”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向我夫人赔罪

    两道黑影翻墙而入,魏子规喃道:“封大侠、卫禟。”

    珍珠呆若木鸡,搬走了都能被找到,这是不是叫阴魂不散?

    封一颂两眼开始模糊,一路强撑着到此处,再支撑不住,随即倒地不起。

    “封叔!”卫禟叫喊。

    卫仲陵上前查看封一颂的伤势。魏子规和瓷器铺老板,大晋探子梁山则警觉的去到大门前,一左一右站着。

    魏子规将门开了一条小缝观察。

    有官兵手执火把一路追踪而来,官兵们开始挨家挨户搜查,眼看就要搜到他们这一户,梁山不由握住腰间兵刃。忽的,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只听到官兵中有人喊了一声:“那边!”

    官兵往反方向去了,魏子规依旧守在门边,直到外边恢复平静,才又将门关紧落了栓。

    封一颂左臂被划了一道口子,伤口流出的是黑血,中毒的迹象。

    卫禟十分狼狈,方才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他也是负了伤,只是没有封一颂伤势那般严重。

    卫仲陵道:“他这伤明显是刀伤所致,对方在兵器上擦了毒,你们跟忽琪的人动手了?”

    卫禟点头。

    卫仲陵道:“不对呀,以封兄的武功,忽琪的人伤不到他才对。”

    卫禟着急的道:“封叔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你们不是懂医术么,快救他。”

    魏子规道:“你能又找到我们,说明倒也不是我想的那般一无是处。只是你我非亲非故,你又是几次三番对我妻子出言不逊,方才还差点害死我们,我为何要帮?”

    卫禟忍下了脾气,知道封一颂的情况拖延不得:“你要如何才肯帮?”

    卫禟蹲着,魏子规则是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看一只受了伤依旧不肯被驯服龇牙咧嘴对着他的野兽:“向我夫人赔罪。”

    珍珠心想有卫仲陵和魏子规两大杏林高手在,没立马抬把人抬进去急救,应该是有把握这毒一时半刻要不了封一颂的命。

    就卫禟这种脾性,是该好好敲打敲打,太讨人厌了,比当初整天虐待她的魏子规还面目可憎百倍。

    珍珠抱着手不可一世的道:“听到了么,快给我赔罪,让你骂我骂得那么尽兴,你不赔罪,人就不救了。”

    卫禟的手握成了拳。

    珍珠事先提醒他:“别拿什么人命关天的话,意图用道德绑架我,我是没有道德的,是你永远绑架不了的人。”

    卫禟看了看封一颂,低下了头,咬牙切齿的对珍珠道:“我为之前的事向你赔罪,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救救封叔,若你觉得只凭这几句不够消你心头恨。”

    卫禟拔出站他身边的梁山腰间的刀要往自己身上割,魏子规眼明手快打掉了他的刀,才没让他成功。

    珍珠想起之前的宁慎,高燕人赔罪方式都是喜欢自残么。

    珍珠鼻尖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喉咙涌上酸水,她捂住嘴道:“算了算了,一会儿他把自己弄死了,还要化成厉鬼找我说是我让他自杀的。”

    “你既是不怪罪了,便救人。”卫禟说完,身子摇摇晃晃,两眼一翻,晕了。

    魏子规和梁山把人扶进房,卫仲陵也跟进去了。院里只留珍珠不停咽口水,吸气换气,许久才止住作呕的难受感。

    卫雍呢?他们不是三人一块行动的么?

    她正疑惑着,有张卡片从门缝塞里了进来。

    外头有人吧,她是不是该走过去,透过门缝观察一下,可是要是她看出去,正好有一只布满血丝通红的眼睛望进来,她会不会吓得口吐白沫,当场去世。

    珍珠怯弱的道:“魏子规。”

    魏子规从房里出来:“你不进来,在外头做什么?”

    珍珠指了指掉在门口的卡片:“刚掉进来的。”

    珍珠揪住魏子规的衣服边边,跟他去到门边,魏子规透过门缝往外看,并无异常。

    珍珠蹲下观察那张卡片,见魏子规要拿,急忙抱住他的手道道:“别碰,要是涂了毒怎么办?”

    魏子规吐槽道:“你吃东西喝水时倒不见这么谨慎。”

    珍珠道:“你不懂,刚刚才发生了那些事,突然有张卡片从门缝里塞进来,你不觉得诡异么。我上辈子住酒店,就是客栈就遇过有人往门缝里塞卡片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卡片。”

    魏子规问:“写的什么?”

    珍珠道:“都说不是什么正经卡片了,问什么。塞这种卡片的肯定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当然得防。”

    珍珠隔着衣料把卡片拿起来,这是一张帖子,帖子上写了她名字和一个地址——七湾巷镜花铺。

    ……

    卫仲陵帮封一颂施过针。

    一间房挤了三个伤患,拥挤了些,可没办法,临时避难所,大家都只能先忍着。

    珍珠问:“卫禟也中毒了?”

    卫仲陵道:“他是体力耗尽晕过去了,身上的伤不重。棘手的是封兄的毒,得及时给他服解药,否则胳膊是要保不住了。现在只是暂时封住他的穴位,压制住毒素。”

    卫仲陵写下药方。

    梁山看了药方上所需药材:“驸马先前让下属备些药草以防万一,方子上的几味药除了藏红花都有,至于藏红花,等天亮药铺开了属下即刻去买。”

    魏子规道:“毒是忽琪下的,只怕她也知道解毒的方子,会提前知会药馆的伙计留意买这些药材的人。”

    珍珠道:“藏红花是落胎的吧。”

    卫仲陵心里五味杂陈:“你虽不是学医的料,但毕竟我也用心教了你那么多年,如今你就只记得藏红花是落胎的,凉血解毒、消炎止痛的功效统统不记得,我真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该说什么,还能说这么多。珍珠道:“我又不是要和你探讨藏红花的药效。买药不一定要去药馆,这燕阳城里有没有那种见不得光,不能上台面,秘密交易的生意?”

    探子嘛,各种消息最灵通。梁山道:“公主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七湾巷的黑市有药婆,私底下就干那些给人下胎的勾当牟取财物,她那肯定有藏红花。”

    珍珠道:“怎么又是七湾巷。”她瞥了眼桌上的帖子,高珍珠三个字写的是晋文,字体还一笔一划写得格外的标准,连想催眠自己,这是塞错了门缝的都不得。

    卫仲陵道:“这到底是谁写的?”

    魏子规分析道:“定不是忽琪和摄政王的人,否则就不是塞帖子了,该是让人来抓我们。帖子是事先准备好的,说不准对方一直掌握着我们的动向,方才官兵本是朝着我们这来的,忽然间换了方向,或许还暗中帮了我们也不一定。”

    卫仲陵觉得有道理,对珍珠道:“这上头写了你的名字,你想想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珍珠道:“我要是能想得出是谁,你觉得我还会是这副表情么。”说着摆出了一张问号脸给卫仲陵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两个世界两个景象

    卫仲陵道:“既然不知道是谁,那就不去。”

    魏子规道:“要去,不去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既然都在七湾巷,那也顺路。先去拿了藏红花,再赴约。”

    ……

    七湾巷。

    梁山在前引路。

    魏子规和珍珠披着黑色的斗篷,戴着面巾,走在肮脏且狭窄的巷子里。

    随地可见的垃圾,还混着粪便,空气里弥漫着恶心人的臭味。

    珍珠又想吐了,她屏住呼吸。巷子里的居民一个个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大多还光着脚。

    这里跟珍珠来到燕阳后看到的灯火辉煌、软红十丈,全然是两个世界两个景象。

    如果说欣欣向荣是燕阳刻意展现给外界看的一张精美的明信片,那这里就像垃圾场,阴暗、贫穷、犯罪,所有不好的一切统统被扔到了这。

    难怪出门前梁山让他们尽量穿得低调,不要佩戴贵重首饰,是怕会引来贼人抢劫吧。

    有居民在盯着他们,魏子规拉低珍珠的帽子,拉着她加快了脚步。

    珍珠道:“燕阳居然有这种地方。”

    魏子规道:“晋城也曾有过这样的地方,你没见过而已。”

    珍珠问:“你见过么?”

    魏子规道:“你忘记你鲸帮的发展史了么,是仇老爷子带着他们走出去的。”

    珍珠回头看那些被贫穷困顿磨得眼睛灰蒙蒙的,一点希望的光都没了的居民。

    魏子规道:“走路不要东张西望。”

    她哪有东张西望,珍珠喃喃自语:“既然出来了,就不能让他们回去了。”

    魏子规本想提醒她的任期,最后却只是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巷子尽头,有间破旧的小木屋。

    木屋外围用低矮的栅栏围着,栅栏门衔接处有点问题,梁山推开,没用什么力,半扇门却被卸下来了。

    梁山回头,面面相觑。

    魏子规道:“一会儿多给点银子。”

    魏子规把那半扇栅栏门“摆”好,这真的就只是个摆设了。

    珍珠觉得那栅栏门被摆得有些歪,还调整了一下角度位置,尽量做到左右对称。

    她对魏子规道:“我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被你传染了,有点强迫症。”

    魏子规没回她,他把栅栏门立起来,是为了一会儿若有人来,可做个预警。

    栅栏门是坏的,木屋的房门门栓也是坏的,锁不上。

    他们轻易的就进了屋里,映入眼帘的是老旧的家具,摆放杂乱,光线也不好,暗沉沉的。

    梁山道:“有人么?”

    屋里挂了门帘,做了简单的隔间。从隔间里走出一个人,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只露一对眼。

    珍珠心想黑市交易都不露真容,果然够保密。对方问道:“几位有事?”

    珍珠一听是男声,便小声对魏子规道:“燕阳的竞争压力这么大了?三姑六婆这几行不都是女人做么,什么时候男的也能做了?”

    魏子规嗅了嗅,除了草药味,他还闻到了淡淡的用来保养琴弦的护弦膏的气味。

    梁山拿出一袋钱:“我们是来买落子汤的。”

    对方收下钱,走去拉开角落小柜子的抽屉,第一个抽屉找不到,又拉开第二个、第三个抽屉翻找,找了许久才找到。

    魏子规见他全然不熟悉东西放哪,不由怀疑起对方身份:“你这有人参么?”

    对方递上药:“没有。”

    魏子规取药,摸到对方手上的茧,长年弹琴的人,指尖容易长茧:“我听你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又是四肢健全,怎么会干这种活。”

    对方道:“若不是贫困交加,迫不得已,谁又会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

    魏子规道:“贫困交加的人还用得起添了松香的护弦膏,你倒是个风雅之人。”

    梁山听出了古怪,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架在对方脖子上,再扯下对方面巾。

    珍珠讶异:“江侵月,怎么是你?”他是懂变声么,刚才真是完全听不出来是他。

    江侵月碍于匕首,不敢动弹:“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公主和驸马。公主的声音一如既往清脆明亮。”

    珍珠心想真是会说话,夸她声音好听呢。

    魏子规瞪她。

    珍珠腹诽为什么不管她搭讪人,还是人搭讪她,被瞪的都是她,这是什么道理。

    魏子规将小屋搜查了一遍,包括隔间,他在隔间找到一把梳子,梳齿上缠着一根长头发,“只有你一个?”

    江侵月起初不愿说,梁山压了一下匕首,江侵月道:“她去为我打听消息了。公主和驸马摔下山崖竟能安然无恙,真是福大命大。”

    珍珠道:“多亏你们山下的绿化工作做得好,这才幸免于难。”

    所以说要多种树种好树。不要过度砍伐,得为那些脚滑掉下山的人想一想。

    这是多么深刻的感悟,差点用命换来的感悟。

    魏子规斜眼,珍珠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

    江侵月道:“代国公主在找二位。”

    魏子规道:“我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吧,你为何在这?别告诉我只是巧合。”

    江侵月镇定的道:“柳家遭逢巨变,往日与他们关系密切的都受了连累。我若不是逃得快,此刻也该在牢里了。这家店的老板早年受过我的恩惠,才会让我藏匿在此。”

    魏子规问:“人什么时候回来?”

    江侵月道:“傍晚前。”

    魏子规冷笑道:“你这么答,不怕我现在就把你杀了?你现在是藏匿,不论出了什么事,她必然是不敢报官的。”

    江侵月道:“即便我撒谎她立马回来,怕也骗不过驸马。只要公主和驸马愿意放了我,我可以把你们带出燕阳城,甚至可以弄到通关文牒,送你们平安回到大晋。”

    珍珠终还是忍不住不说话:“你有办法?”

    江侵月道:“我自然有我的门路。”

    魏子规问:“什么门路?”

    江侵月道:“这便不能说与驸马听了。我总得让自己有利用的价值,才能保住性命。虽说我觉得二位不像是狠毒之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珍珠挑了一下眉毛:“放你一个人,你就有办法帮我们回大晋,这听着是我们占便宜的买卖。可我时常教育驸马,便宜莫占。谁晓得这背后有没有设下陷阱。”

    魏子规再次斜眼,说一套做一套,有便宜可占时,她是万夫莫敌之勇,冲得比谁都快。

    江侵月道:“我想去晋城,可是我高燕宫中乐官的身份特殊,能不能入关都不好说,若是有公主和驸马帮我,却又是不一样了。”

    魏子规道:“你自己也知道你身份特殊,又何为想逃去晋城,难道就不怕担上叛国这等罪名?寻常人都会想要落叶归根,离乡背井多属无奈,你就不怕日后再回不来,客死异乡?”

    江侵月道:“我只能说先皇死前还留了一手,柳行之已经去寻救兵了。若是他顺利,代国公主、摄政王、大皇子,这三位打起来,这里怕是要变成人间炼狱。若是他不顺利,代国公主和摄政王为夺权,这一仗也依旧避无可避。战火燃起,高燕无一处可幸免。”

    “啪”,是外面的栅栏门倒了的声音,应该是被什么人推开了。

    梁山道:“驸马你们先藏起来,若是店主提前回来,我便扣下。若不是,随机应变。

    魏子规道:“小心。”

    珍珠进隔间,魏子规从衣服里摸出匕首,挟持江侵月也进了隔间。

    来人进了屋。

    珍珠先是听到梁山问:“有事么?”

    来人道:“落子汤。”

    珍珠竖起耳朵,这是宁慎的声音,来的是宁慎?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又是高燕语听力

    梁山记得江侵月是在柜子第三个抽屉找到落子汤的,他便又拿了一包。

    本来宁慎付了银子,拿药走人就完事了。

    没想到木门又一次开了,又有一个人进了屋。

    巧的是,这一个也是珍珠认识的。

    曹修拖了屋里一张凳子顶住了门:“意儿不见,我便猜到是你把她带走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应该说他猜到他要找的人只能来这种不能见光的地方,所以他找到了这里,想让店家帮他留意。

    却直接撞见了宁慎。

    曹修看到桌上的落子汤,气得上前将药扫落地,“我先前是利用她,但对她也并非全是虚情假意,我瞒着摄政王、瞒着曹家将她从牢里换出来,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珍珠心想又是一次高燕语听力,她的高燕话是进步不少,但也不到每个音符落进耳朵里就能自动高燕译晋的程度,她只能像从前参加听力考试一般,听不懂的部分靠蒙。

    意儿?是不是柳行之想介绍给王乾荪的那个侄女?

    宁慎道:“柳家遭难,曹家落井下石,她恨透了你,你觉得她还会想留下这个孩子么?”

    曹修道:“曹家确实是落井下石了,可害得柳家家破人亡的是你才对吧。”

    珍珠听的有点吃力,多希望这种时候她能有个同声翻译机,平时魏子规倒是能充当好这个全自动人力翻译机的角色,可现在他也不能说话。

    宁慎弯腰要捡药。

    曹修将药踢远:“不必装了,在大晋时我的人将你抓走套话,意外发现你手臂上有柳家亲眷才有的刺青。”

    宁慎下意识的扯了扯衣袖。

    曹修道:“难怪我说柳行之为何对你这个下人这般好。你被抓走,他尽心救你,可又不能动到柳家多年布局在大晋的人脉,因为他知道柳家不会允许他把人力物力浪费在你一个私生子身上。他若是这般做了,日后回到高燕,柳家必定对你发难,他对你这个侄儿倒是真心疼爱。”

    宁慎听到这,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反应,私生子这三字是他的逆鳞。

    曹修冷笑,柳家把宁慎当做污点,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没几个,连柳意都不知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查到些蛛丝马迹。

    “柳大人当真是风流,逢场作戏酒后有了你,又嫌你母亲舞姬的身份低微,去母留子。他们把你从你母亲身边抢走,害她流落街头活活冻死,抢回你又不好好善待你,你在柳家过得还不如一个下人吧。也就柳行之和柳意对你好些。”

    宁慎道:“我倒是没想到曹大人对我这个区区下人也会如此上心,查得仔细。”

    曹修道:“柳家的倚仗就是先皇,柳家又怎么会弑君,柳行之备的香里掺了迷药。我还想他再如何色令智昏,经他手准备的香烛他也不至于那么粗心大意在最后关头都不检查。除非最后经手的人是他极信任的人。”

    即便是查到了宁慎的身份,他也没想到宁慎会做得这么绝,柳家和曹家斗了那么多年未见胜负,没想到最后毁了柳家的会是柳家人。

    曹修推断道:“是你最后换的香吧,你知道柳家要大祸临头,这才能提前安排帮柳行之逃了。你也知道我不会看着意儿死,所以你守株待兔,找了机会把意儿带走。”

    曹修反问:“你觉得意儿知道真相后,是更恨我,还是更恨你?”

    宁慎道:“你放心,不论她是否知道真相,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她见面了。”

    曹修目露凶光:“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只能把你抓回去再严刑拷打。只是这次没了柳行之,不知还会有谁救你。”

    曹修当梁山是这屋子的主人,他暗中救了柳意的事绝不能泄露出去,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梁山活,便让他听去这许多。

    曹修抽出刀子,想先解决了梁山,再活捉宁慎。只是他没料到梁山是个练家子,武功还不弱灵活的避开了。

    曹修和梁山打了起来。宁慎趁曹修不备,一脚踢中他腹部,曹修跌进了隔间。

    珍珠就这么看着曹修裹着门帘像颗球似的滚进来,等他滚停,气急败坏的扯下身上的门帘,便看到了珍珠他们:“是你们。”

    魏子规一把将曹修摁到地上,江侵月拔下发簪,对准曹修的心脏刺了下去。

    曹修当场断了气。

    宁慎见状,夺门而出,梁山追了出去。

    魏子规原只是想将曹修打晕,没想到江侵月会下狠手,一般的文人乐师未必有杀人的胆量。

    他盯着江侵月。

    江侵月抹去杀人时溅在他脸上的血迹:“他不死,我们都要死。好在他是来找柳意的,不敢声张。应该没人猜到他来了这里。”

    珍珠捂住嘴,找了个空罐子,吐了。她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哪吒闹海一般。

    魏子规过来给她把了脉。

    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她见魏子规变脸了,眼角瞥见曹修的死状,赶快移开眼不敢再看。

    梁山回来道:“被他逃了。”

    江侵月道:“他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构不成威胁。”

    魏子规把珍珠抱起,对江侵月道:“你杀了曹修,你应该比我清楚自己的处境。”

    江侵月道:“我知道,我是真的没法在高燕待下去了,如今连曹家都不会放过我。尸首我会等到夜里处理。”

    魏子规道:“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魏子规抱着珍珠走了,梁山拿了落子汤跟上:“不去镜花铺了么?”

    魏子规道:“先不去了,没见到我们,对方会再联络。”

    珍珠想着她自己不用走路是很好,但他能不能跑得平稳些,这么一颠一颠的她会又想吐:“我是不是肠胃炎又犯了?”

    魏子规难得也口吐了一次不雅词汇:“肠你的头,你有身孕了,你月事迟了,你都不留意么。”

    珍珠愣了一下,道:“天天遇到那些糟心事,我哪想得起来月事是不是迟了。”她揪住他耳朵,“还有你那么大声做什么,不知道我如今受不得刺激么!”

    魏子规心想到底是谁大声,他被她吼得都快失聪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顽强不屈的精神

    回到藏身处,卫仲陵给珍珠把了脉,笑话魏子规是关心则乱了:“这丫头身子好着呢,健壮如……”牛字没说,因为他看到珍珠眼睛瞪得像铜铃。

    阿九躺在床上道贺:“恭喜少爷、恭喜公主。”

    珍珠摸摸肚子,她现在是不是浑身散发着一种神圣的母性光辉:“我每日过得那么惊心动魄,他都好好的,看来是继承了我坚韧不拔、顽强不屈的精神。”

    卫仲陵从落子汤里挑出了藏红花:“我去给封兄煎解药,顺便给这丫头煎副安胎药。”

    魏子规道谢:“有劳前辈。”

    珍珠怕苦:“能不喝么?”

    卫仲陵和魏子规异口同声:“不能。”

    卫仲陵去煎药了。

    珍珠心有余悸:“没想到曹修就这么死了。”

    魏子规道:“更想不到的应该是你看得两眼发直的江侵月杀起人来这么干净利落吧。”

    珍珠心想她哪有看的两眼发直,也就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两秒而已:“高燕真是卧虎藏龙,个个都是演技派。”

    魏子规道:“放心,单论演技,你天下第一的地位百年之内无人可以撼动。”

    魏子规去拿了份地图,规划路线。

    他道:“高燕局势动荡,若只是一味等于大人,或许还要再耽搁一段日子,你如今有了身孕,得尽快回大晋。”

    他若有所思。

    珍珠道:“你是不是在想江侵月说的话?其实我觉得他说能帮我们回晋城,应该是可信的。”

    魏子规道:“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可信么?”

    阿九默默的翻了身,当自己是瞎子、聋子,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珍珠心想他能不能别老提这个,久了会让她对自己产生误解,以为自己真的肤浅的只看脸,珍珠问:“你遇到过骗子么。”

    魏子规道:“你不就是么,骗财骗色。”

    珍珠觉得他说话忒对不起天地良心:“骗色我承认,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财了。我倒还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让我骗一骗财。以前一天就伺候你四个时辰,一个月还有两到三天休息日。现在一天伺候你十二个时辰,全年无休。家用还不给。”

    魏子规道:“一天伺候十二个时辰,你不用睡么?”

    珍珠做口型:侍寝不算啊。

    魏子规对她不受道德礼教约束的言行已经不抱改正的希望了,但还是想给下一辈营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至少不要有样学样。

    他约法三章:“以后这种违反公序良俗,败坏风气,教坏孩子的话不许说。说一次罚款一两银。我会记着的。”

    珍珠心想是不是因为她惦记着他的私房钱,他就怀恨在心,设名目反过来坑她的私房钱。

    珍珠道:“你明知道拿我银子如同割我肉,你还要一斤一斤割,存心让我不高兴么。”

    她挺起她还平坦,一点弧度都没的小腹作势要撞他,只是做样子。

    魏子规身手矫健的向后避开。

    只要她向前。

    他就后退。

    珍珠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跟柯南里的小黑脸上居心不良的笑容一模一样。

    她再一次找回当初仗着魏夫人在魏府横行霸道,让魏子规看哪都不爽,偏又不掉她的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

    魏子规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挺你的肚子。”

    她坐下,用欠揍的语气威胁道:“那要看你表现了,日后看少夫人我脸色行事,只能挑那些会让我听着高兴的话来说,知道么。”

    魏子规瞪她,刚坐下,珍珠又装样子要撞他,他如惊弓之鸟般站起来。

    珍珠哈哈笑,她现在觉得身心愉悦,精神饱满。难怪魏子规喜欢欺负她,那种相互伤害的快感会让人上瘾,她是不是像魏子规一样有点变态了,那她还真有点爱上这种变态的感觉。

    魏子规气道:“你不要太过分。”

    珍珠拍拍凳子:“行了行了,给你这个面子,不逗你了。”

    魏子规坐下。

    珍珠侃侃而谈:“那些要骗你身家性命的骗子,用的套路都差不多。比如什么种银子,让你拿出百八十的银子埋到树下,第一次银子必然是多的,因为他得先让你如愿,得了你的信任,才能让你放心的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他。”

    魏子规道:“那你是觉得江侵月是要骗你身家还是骗你性命?”

    珍珠道:“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别的目的。但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他肯定想方设法带我们出燕阳城,但如果是想接近我们,利用我们,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还是会先带我们出燕阳城,骗取信任,因为我觉得他是真的想去晋城。”

    魏子规问:“何以见得?”她这个推论可是有什么证据支撑么。

    珍珠摇摇手:“不要问,问就是女人的直觉。你忘了我之所以能苟活至今,除了靠我机智的头脑,还有我那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直觉么。”

    魏子规道:“就你那时灵时不灵,说自己开了天神视角的直觉么。”

    珍珠揉着他的太阳穴,催眠道:“这段忘掉吧,忘掉,当没发生过,以后不要再提。”

    魏子规道:“掩耳盗铃么?”

    珍珠指了一下肚子。

    魏子规道:“恃强凌弱、恃功矜宠、恃孕行凶,这些手段你玩得真叫一个得心应手。”

    珍珠道:“我这些良好品质,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就不必时常宣之于口了。”

    卫禟悠悠转醒。

    珍珠想终于是醒了,老头子说卫禟是体力耗尽才昏睡过去,可都睡了一日一夜了,再不醒就要重新检查检查了。

    卫禟醒来后最先关心的是封一颂的毒:“封叔他怎么样了?”

    珍珠道:“我家老头子在给封大侠煎药,等喝了解药应该就没事了。”

    卫禟闻言,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立在墙边的剑,牙一咬下了决定。

    他拿了剑,魏子规将他拦住:“要去哪?昨夜你就差点把忽琪的人引来,你觉得我还会让你走出去么?即便你自私自利不管我们的生死,是不是该为封大侠想想。”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大错特错

    卫禟一意孤行,魏子规见说不听,干脆动手。两人打了一架,卫禟不是对手。没几下就被魏子规拿绳子绑了。

    卫禟挣扎道:“放了我!”

    魏子规皱眉,珍珠看得出他是嫌卫禟吵闹。

    于是提议:“要不要把他嘴巴堵上?”她可以提供擦过门窗的抹布或者老头子的袜子,二选一。

    魏子规道:“你再吵就打晕你。”

    卫禟道:“你无非是怕我暴露这里害了你们。放心,如今封叔是我唯一在乎的人。”卫禟眼眶微红,“这次杀不了忽琪,我宁可自尽也不会苟且偷生。”

    珍珠道:“其实我很想问你卫雍呢?”

    卫禟激动道:“不要跟我提他!”

    珍珠心想不让她提啊,那她还偏偏想提了:“他不是你哥么,出生入死,血浓于水。怎么才一天你态度转变这么大,发生什么事了?”

    魏子规分析道:“你们和忽琪的人不是在市集动的手吧,否则动静那么大,应该会有百姓会议论你们去劫囚了才对。”

    卫禟嚷:“放了我!”

    珍珠把魏子规拉到一边:“他这样不是个办法,吵到邻里是小,容易暴露是大。我想过了打晕他,醒来继续吵,堵他嘴吧,他老瞪我给我造成心理压迫。”

    魏子规问:“那你想如何?”

    珍珠想了想,走到卫禟面前道:“我与你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吧。你听我说完若还是坚持去找忽琪,我便放你。”

    卫禟见她一脸认真,整个人气场都不同了:“你想说什么?”

    珍珠道:“你以为魏子规就是普通的官宦子弟,只是大晋驸马这一重身份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其实他来自朝廷一个神秘组织,专为大晋打探军事消息,代号——零零七。”

    魏子规挑了挑眉峰。

    珍珠拿起桌上的地图:“你以为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只要给钱就能在街上买到的地图么,那你又大错特错了。我家驸马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虎穴,探听高燕各个关隘的布兵防御,他已经在上面做了详细的标记。你看——”

    珍珠把地图展开。

    卫禟仔细看地图,这上面并没她说的什么标记。

    珍珠道:“你当然什么都看不到,这等机密的情报怎么能这么容易让人看去了。驸马是用了特制的笔在上面标注信息,等回到大晋必须得用特质的药水浸泡地图,在阳光下暴晒,字迹才能显露。”

    卫禟怀疑道:“我从未听过有这种药水。”

    珍珠道:“不怪你,要知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大晋、高燕、卢胡三国鼎立,哪一国不是在加紧谍网建设、研发新的谍报手段。你们偏安一隅、隐居避世,不知外边日新月异,早不是旧时面貌了。”

    珍珠把地图整齐的折好,塞进魏子规的衣服里,郑重交代:“一定要收好。这是你九死一生才得来的情报,关乎大晋的将来。”

    魏子规不懂该怎么接,索性就不接话了。

    卫禟道:“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珍珠严肃道:“高燕的统治阶级,我是说王孙贵族有多么**无能,你亲眼所见。他们为了争权夺势,不惜牺牲国家利益、牺牲百姓利益,割郜城、害忠良、弑君夺位、杀你至亲。你觉得这样的高燕还有明天么?”

    珍珠反问,停顿了一下。

    她高举双手,激昂澎湃的自答:“不,它已经没有明天了!反观我大晋,贤臣良将无数。我父皇他知人善用,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卫禟震惊道:“你是说大晋想吞并高燕。”

    珍珠道:“你以为我这次跟着驸马来高燕,只是假公济私想来这观光旅游、吃喝玩乐的么?”

    魏子规想着她果然是来考察市场,真心话都讲出来了。

    珍珠道:“我其实是来给他做掩护的。我与你们高燕只懂安逸享乐的贵女不同,我也有一颗忠君报国的心。”

    珍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只是拍得有些用力,咳嗽了。

    不过即便是咳嗽,她也依旧保持着抬头挺胸,威武不屈的姿势。

    等咳完,她拉过魏子规的手,摸着他的手背道:“我与驸马既是恩爱夫妻,也是亲密战友。我也来自那个神秘组织,代号——零零八。”

    卫禟见珍珠秉节持重,与先前竟判若两人,心想之前所见她贪生怕死一面,是否是故意作出蒙蔽他人的假象:“你们来高燕,明着是送回摄政王之子,暗中是打探高燕边关布防?”

    珍珠重重的点头:“你单枪匹马去找忽琪无异于送死,当然你可能不怕死,但这样的死将毫无意义。死有轻于鸿毛,或重……”

    珍珠停了下,她若说泰山,这家伙估计也听不懂:“重于世上任何一座高山,不如你暂且留着性命,潜伏暗处,等我大晋勇士攻入燕阳,你做个先锋,杀入公主府,找忽琪一刀了断了她,以慰你亲人在天之灵。”

    卫禟道:“我是高燕人,再如何恨忽琪,也不能帮你们残害高燕百姓。”

    珍珠心想老头子说当初他爹面对朝廷压迫,也没造反自保就是顾忌百姓。这家伙倒是有些气节。

    珍珠道:“那你又又大错特错了,我父皇宽宏仁厚,乃是千古明君,就算有一日大晋和高燕起战事,他也绝不会烂杀无辜。”

    她忽的抛出一个问题:“我问你你可有了解过卫家暗卫成立的目的。”

    卫禟道:“最早的卫氏门主成立暗卫是为皇帝铲除……”

    “错!”趁着卫禟被绑,不能还手,珍珠瞄准他脑门就是一记重敲。

    卫禟瞪她。

    珍珠想起卫禟之前骂她骂得很是痛快,又敲了一下,暗爽。

    魏子规想真是宁与君子结怨,也莫要得罪小人,高珍珠报仇十年不晚,通常还会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珍珠装深沉装深奥:“终究你还是太嫩,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就你这阅读理解的水平,让你写个目的,满分十分你估计也就得个一分卷面整洁分。”

    卫禟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瞪。

    珍珠道:“卫氏前任门主即便受到朝廷迫害,宁可牺牲自己,也没有带着卫家暗卫谋反。是因为他不想高燕的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然而几十年之后的今日,战火还是要燃起,就算没有大晋,你们高燕也是要先自相残杀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择明君而臣

    “这说明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场内乱早乱晚乱始终得乱,要想真正的长治久安,得享太平。不是做无谓的自我牺牲,而是要改变,去改变最上层的那群人。择明君而臣,择良木而栖。”

    珍珠抱着手,高深莫测的道:“我这般长篇大论与你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你们暗卫成立的目的?”

    不直接给答案,而是引导他独立思考。

    卫禟想起每当前门主忌日,父亲便会带着他和卫雍去祭拜,并叮嘱他们日后一定要成为像前任门主那般以社稷为重,悲悯百姓之人。

    父亲说的和高珍珠说的,高燕需要的不是自我牺牲,两种思想不停在他脑中激烈碰撞。

    卫禟喃道:“你是说前任门主创立暗卫是为保护百姓,可他用错了方法么?”

    珍珠重重的拍了卫禟的肩:“少年,其实我看得出你根骨奇葩,非池中之物。”

    魏子规觉得这话耳熟,想起她先前也跟他讲过,她现在倒是连骗人的话术都固定了,见谁都能把非池中之物几字往他身上套。

    珍珠洗脑:“我们刻意搬了两次,测试你的能力,你两次都能找到我们说明在追踪方面你很有天分。只是先前我几次装出贪生怕死的模样,你竟都看不出来,面对我的口出恶言,故意挑衅,你也都上当失了冷静理智,你这脾性还需磨练啊。”

    魏子规看向珍珠的肚子,他现在是真担心她在南宫家跟他说过的那叫基因的。

    只要不死,他总能看到她不断突破自我下线。各种骗人的鬼话说得面不改色。要是孩子像她……

    珍珠的洗脑还在继续:“卫禟,你一个人真报不了仇,枉死而已,你以为别人会夸你血性男儿?别人只会说你是脑残男儿罢了。不如加入我们,不但能帮你报灭族之仇,还能真正帮助你高燕的百姓。”

    卫禟拉回一些理智:“我是高燕人。”

    珍珠道:“我没让你改国籍,你永永远远都是高燕人。”

    卫禟道:“你们是晋人,对你们的皇帝自是歌功颂德,你说他圣明,如何证明?”

    珍珠道:“我证明不了,不过我可以给你眼见为实的机会。到时你再自行判断要不要依靠大晋报这个仇。如何?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我诓你么。”

    卫禟犹豫道:“让我想想。”

    ……

    珍珠一鼓作气喝下安胎药,好苦,苦得胆汁都要吐了。

    魏子规塞了颗蜜饯进她嘴里,卫禟守在封一颂旁边一语不发,应该在想珍珠的话。

    魏子规小声道:“这天底下还真没你忽悠不了的人。”

    比起蜜饯,珍珠比较想要爱的亲亲,只是屋里有人,没办法。

    珍珠也小声道:“先忽悠着吧,真让他去找忽琪就不是九死一生了,是十死零生。”

    珍珠吐了核,张嘴。魏子规觉得她此时像极了小子等喂食的样子,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鸟。

    魏子规又喂她一颗。

    两人开始窃窃私语。

    珍珠道:“他这次回来,一不提卫禟,二不提被忽琪抓走的人质,只是口口声声要去杀忽琪。很奇怪。”

    魏子规道:“你也很奇怪,他挟持过你,我记得你说过恨不得往他死穴上锤两下,这么快你就以德报怨了?”他捏住她的圆脸,“你是真的高珍珠么?”

    珍珠拍开他的手:“我决定跟你来高燕前,有拜托莞翠姐姐帮我照看一下古月教的妇孺,反正戴上面具也没人认得出她。”

    魏子规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事:“我猜到了。”福姨得养伤,莞翠在古月教待过,熟悉教里的人,让她从旁照抚很合适。

    珍珠道:“我之所以能放心的扔下鲸帮、古月教和学校跟你跑来高燕,是因为有刘川风、莞翠姐姐、莫先生在。”

    珍珠抓住他的小手指,人前喊驸马,人后还是喜欢用那个称呼:“少爷,有些事任你再厉害,一个人也办不成,你若真还坚持走仕途,也该开始培养自己的人脉帮手了。”

    魏子规笑道:“你可是骂过他难沟通的。”

    珍珠道:“这个人优点缺点都很明显。最大的问题是冲动,一冲动就降智,脾性得磨。优点嘛,他敢一个人去找忽琪说明有胆色,对封大侠的态度说明重情义,还受过一定培训,有追踪的技能。”

    如何?这段评价还算客观吧,没因为之前对骂过几次就一叶障目。

    珍珠叹气。

    跟他说说心里话吧,她可跟那些不想夫婿担心,什么话都憋心里,最后憋出心病的女子不一样。

    珍珠道:“其实我真不想打仗,有道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害怕有一日你得披甲上阵,我只能像梁城那次一直等。你身边若多些人,我安心些。”

    魏子规心中浮起暖意,曲起小手指,珍珠的小手指勾着他的小手指,像一个同心结。

    魏子规道:“就算江侵月有办法出城,我们这四个人,如今或许还要再加两个,人越多越不好办,你确定江侵月会同意,确定这没问题么?”

    这点她还真漏了想了,珍珠反省道:“是我设想不够周全了,为今之计……”

    珍珠停住了话,思考,魏子规耐心的等她的话。

    珍珠道:“从前有一个叫王莽的遣了四十二万兵去打一个叫昆阳的地方。当时昆阳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只有一个叫刘秀的人镇定自若。到了夜里,居然天降流星把王莽的四十二万兵给砸了。”

    魏子规笑,为何又突然说起了故事:“你想说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

    珍珠摇头道:“我是想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然而运气这东西十分玄学。为今之计,先默默祈求上苍给我多开两个挂,俗称主角光环。”

    魏子规:“……”魏少夫人永远正经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卫仲陵煮了两个水煮蛋,打算给珍珠补一补,回来见珍珠双手合十,嘴里振振有词:“助我开挂吧,开挂。”

    问:“她在干什么?”

    魏子规道:“打算一会儿跳大神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刻不见都要牵肠挂肚

    梁山有事汇报,正好魏子规也有事吩咐,便出门说。

    珍珠盯着魏子规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卫仲陵取笑道:“你干脆把眼睛挖出来,粘到他身上好了,从前你不知情滋味,念那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念得寡淡无味,如今是切身体会这句诗的意境了吧。”

    珍珠道:“你是不知,一刻不见我都要牵肠挂肚,一墙之隔都挡不住我的思念。想他不点而朱的嘴唇,不画而黛的眉毛,还有藏在衣服下如绸缎一般光滑的……”

    她欲言又止,凭空抚摸,表情如痴如醉,让人觉得她在想那种不正经的事。

    卫仲陵红着脸打断:“你有必要说这么详细么。”她是从哪本**上摘的段子,“快做娘了,别再这么口没遮拦。”

    珍珠挖挖耳朵,恢复正常表情,还想取笑她,也不想想她的段位:“你不就想听我说这些么,快要做师公了,别再这么为老不尊。”

    卫仲陵帮她拨了蛋壳,拨得十分难看,坑坑洼洼影响食欲。

    珍珠道:“老头子,你和魏子规都属于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从前都是我进厨房,你连盐糖都未必分的清。就冲你能把这鸡蛋煮熟,我对你快化整为零的尊敬又恢复了一点点。”

    卫仲陵反问:“你对我有过尊敬么?”他这个师父做得也是毫无尊严了。

    珍珠道:“虽说所剩无几,但也还是剩点的。”看在他亲手拨的这份关爱之情的份上,她还是勉为其难的把蛋吃了,“你不会跟我回晋城的对不对?”

    估计等回到大晋国境,确定他们安全后,他又会招呼不打跟她玩失踪了。

    她也怕该交代的,她会来不及或者忘记交代,还是趁着今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跟他交代了吧。

    卫仲陵沉默。

    珍珠道:“我不逼你,可是我要你答应我每半年给我写一封信,不必落款,用拼音写,让我知道你是否平安。”

    卫仲陵闷不做声。

    珍珠知道他在顾及瑶姨,那种想见又不得见,怕与她这个魏少夫人联系,一不小心会影响到瑶姨的平静生活的复杂心情,让他选择彻底的社会性死亡。

    珍珠跺脚,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来的叫一个汹涌:“我只是让你写一封平安书,都说了让你用拼音写,别人就算捡到也看不懂,你却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也是,你向来没什么责任心,也不会为我着想怕我担心,你只把我当不想养就不养的小猫小狗,扔给瑶姨就再不管了。”

    卫仲陵道:“哪有。”

    珍珠伏台哭泣:“就有,老天爷,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师父,我的命真是比黄连还苦……”

    卫仲陵脑瓜子疼,她就差没跟那三岁闹脾气的小孩似的躺地上打滚了:“我答应你,行了吧。”

    抬头,眼泪一秒收:“那你可要记得,答应别人的做不到就算了,答应我的你要是敢做不到,下次被逼婚、被绑架、甚至被撕票都不要来找我,我跟你恩断义绝。”

    卫仲陵道:“知道了。”

    珍珠交代下一条:“等回到大晋,我会在吉利钱庄以你的小号给你开个户,吉利钱庄分号多,大江南北都有。以后我每个月固定往你户里存笔银子,再写条乘法口诀,你还记得我教过你的九九乘法表吧,你缺钱了就去报小号,再对上答案就取吧。”

    卫仲陵道:“不用了。”

    珍珠心想他不会还像十几岁的不成熟的小青年以为夕阳西下一人一马,四海为家仗剑天涯有多潇洒吧,没钱寸步难行才是真实写照。

    珍珠道:“那些不事生产还能出手阔错的江湖大侠,不是家有恒产,就是劫富济贫。”

    卫仲陵不解:“劫富济贫?”

    珍珠道:“打劫富人救济自己,不就是劫富济贫么,打家劫舍是违法行为,你不能干你也干不来,就你这异性相吸的体质,要运气不好又遇上一群美娇娘,人家反倒把你人给劫了。所以你想过经济来源么?”

    明明她才是徒弟,却得像个担心自己儿子出门在外没钱花的老妈子一样反过来担心他,他这个师父是不是也该抽空检讨一下。

    卫仲陵不做声。

    珍珠又跺脚,无缝衔接上一段哭戏:“我的命好苦……”

    卫仲陵道:“我知道了,吉利钱庄。”

    珍珠擦眼泪,情绪收一收:“还有……”

    居然还有:“要不你一次说完,不必停顿了。”

    珍珠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去晋城,人家说长得帅的老得快,虽然我觉得你长得就那样,但那么多美人想当我师娘,我想你应该是帅的,只是帅得不在我审美点上。”

    卫仲陵道:“你是在说我长得丑么。”

    珍珠道:“你在外风吹日晒不爱保养必然加速老化,说不定四十已经长跟六十岁那样饱经沧桑了。等到没人认得出你了,你就来晋城,我给你养老送终。”

    卫仲陵听到这说不感动是假的,他摸摸珍珠的头,对珍珠虽无血缘但他爱如己出,父女天伦的感觉估计也就如此了吧。

    珍珠道:“然后你就给我和魏子规免费带孩子吧。你做事没规划,得过且过,我提前帮你把你老年生活安排好了。”

    门外的魏子规忍俊不禁,原不想进去打扰他们师徒情深,结果听的什么呀。

    他进屋。

    卫仲陵感慨,捡孩子当真要三思:“我当初到底是捡了什么妖怪回来养。”

    碗里还剩一个鸡蛋,珍珠拿起来,柔柔弱弱的道:“我的心是肉做的,你这么说,它也会疼的。”

    她用力一捏,壳碎了。

    卫仲陵微怂,这丫头面目狰狞起来还是挺能吓唬人的。

    魏子规道:“在源阁寺刺杀高燕皇帝的两名在逃的刺客抓到了。”他这一句也是说给卫禟听的,“不担心卫雍?”

    卫禟现在只关心一事:“封叔什么时候醒?”

    卫仲陵道:“没那么快。”

    珍珠想着卫禟人在这,总不至于精通分身术,被抓的是他分身,她道:“李代桃僵?”

    魏子规道:“忽琪该是做了两手准备,能引出他们抓到最好,抓不到便找两个身形像的,把脸毁了替罪。忽琪的印信呢?”

    珍珠把印信给他,他收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嚣张得瑟的小人嘴脸

    珍珠问:“你拿来做什么?”她还想着拿这东西练手刻假章呢。

    魏子规道:“有用。”

    珍珠望出窗外,见大门那躺着一张卡片,不知什么时候被塞进来的,她不太想去捡:“真是盛意拳拳。”

    魏子规也看到了:“只要你不去,估计帖子一直有。”

    卫仲陵道:“要不你就当没看到,也不知对方什么人,藏头露尾处处透着古怪,别去了。”

    珍珠心想他以为她想去么,都不知道是寿宴、喜宴还是鸿门宴:“对方掌握着我们一举一动,我要是不弄清楚是敌是友,一次不去,两次不去,对方怪我不识抬举,一气之下把我们的位置贴满大街小巷,你就真要去给忽琪洗一辈子盘子了。”

    到时他就不是被禁锢,是被禁脔了。

    ……

    七湾巷。

    同样脏乱的巷子,同样眼神空洞的居民,同样是魏子规披着斗篷拉着同样披着斗篷的珍珠。

    魏子规关心道:“不舒服立马告诉我。”

    珍珠道:“少爷,自从知道我有孕后你的语调就降低了半音,看我的眼神温柔了,说话温柔了,动作也温柔了。”

    魏子规道:“我说话一直这样,比不得你偷蒙拐骗时,说话音色高低各有不同。”

    珍珠右手捧心:“你居然这么讽刺我,我难过。难道我这么快就不是你心里的唯一了么。我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孩子还没出生,我在你心里不可动摇的地位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么,我惶恐。”

    魏子规不理睬她。

    珍珠道:“我只是希望你对我比从前好,是因为你发现比从前更爱我了,我从未想过要通过母凭子贵这样的方式来提升我的待遇、以及在你心里的地位,这不是我所求的。”

    魏子规道:“是谁挺着肚子让我以后看着她脸色做人的?”那嚣张得瑟的小人嘴脸,她当真失忆得快。

    珍珠先是置若罔闻,然后善意提醒:“一般遇见这种情况,温柔体贴的相公都会说一句‘夫人要如何才信我一片真心。’来安抚柔弱没有安全感的妻子。”

    魏子规一边留意四周环境,一边敷衍她:“夫人要如何才信我?”

    珍珠打蛇随棍上,赶紧提要求:“我这次来高燕,吃喝玩乐一样都没尽兴。等回到晋城,你得好好补偿我,你出银子。”

    魏子规道:“你何必拐弯抹角,直说就好,还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这么好说话?珍珠见他一侧嘴角翘起,只翘了一侧,他这笑容不太对称呀,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刚要细品,到江侵月那了。

    栅栏门还没修好,或者说可能是刻意不修的,还是一推就倒。

    进了屋,屋中有一老妪,问:“何事?”

    魏子规道:“前几日来买落子汤,缺了一味药材,这的伙计让我改日再来取。”

    江侵月听到魏子规的声音,从隔间里走出来。

    江侵月使了眼色,老妪出外放风。

    魏子规问:“尸首埋了?”

    江侵月点头:“埋了。”江侵月长话短说,“大祭司已择日让先皇入皇陵,到时会安排人抬着陪葬的器皿一同出城,我与负责此事的官员有交情,到时可混在队伍中。”

    魏子规道:“我这边确定要走的有五人,不确定的两人。”要不要冒风险去大晋,让卫禟自己选。

    江侵月起初有些犹豫:“人有些多。”他想了想,“我尽量安排吧。”

    魏子规软硬兼施:“你若真心相助,我可保证晋城内定有你容身之处,可你若是心怀不轨。你应该知道只要高燕还不想和大晋开战,我和公主不管落在哪一方手上,都暂可保性命无虞,但那时要取你性命的就不止曹家了,还有大晋。”

    江侵月道:“我知道。”

    魏子规先报了藏身处,然后道:“忽琪抓到了刺客,巩固了威望,摄政王该急了,若此时发生什么不利于忽琪的事,不论真假,摄政王必定抓着不放。他两相互撕咬,才能将注意从我们身上移开,这东西你应该懂怎么用吧。”

    他将忽琪的印信交给江侵月。

    江侵月一点就明,双手接过:“驸马想得周全。”

    魏子规道:“那便等江大人的消息了。”

    珍珠心想这么快讲完了?魏子规拉着她离开。好吧,下一站,镜花铺。

    镜花铺离得不远。

    站在铺子外看,就是一间普通的小木屋。

    铺子没上锁,魏子规先进门,珍珠跟在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看家具摆设不像开门做生意的,比较像民宅。

    珍珠看着那一尘不染的桌椅板凳,呐呐道:“少爷,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没有去过某个地方,可是见了那的一草一木却觉得格外熟悉?”

    魏子规道:“你不会这时候跟我说什么前世今生的故事吧。”

    珍珠走去抚过椅背,摸到上边的划痕,一些零碎的记忆一闪而过。

    桌上放了一个檀木盒子,盒下压着纸条写着珍珠的名字。

    魏子规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娃娃。他拿起娃娃检查。

    这娃娃跟忽弥詹送珍珠的那个有些像,不过这个很旧,娃娃的五官都模糊了,花裙子也破了,一看就是有一定年头。

    珍珠道:“不会是忽弥詹吧。”

    魏子规道:“若是忽弥詹,那就表示摄政王也知道我们在哪,那我们现在应该被软禁了。”

    珍珠鬼使神差的从他手里抢过娃娃闻了闻:“据说人最长久的记忆是气味。”

    魏子规道:“那你记起什么了?”

    珍珠食指描着娃娃弯成月牙状的眼,她用力的想:“我好像看到宫嬷嬷了,还有一个男的。”

    魏子规接道:“仪表堂堂,气质非凡是么。”

    不是。珍珠道:“男的脸上打了马赛克。”她举手盖住自己的五官,“就是这样看不清长相。可我以前应该不认识宫嬷嬷才对,出现幻觉了?”

    珍珠把娃娃抱在怀里。

    魏子规道:“你想带走?”

    珍珠点头,盒子上都写着她的名了,显然是送给她的:“我喜欢这个娃娃,莫名的喜欢。”

    魏子规道:“你不怕它晚上活过来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拿着杀猪刀站床头。”这可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珍珠一点都不怕:“少爷,你可是读圣贤书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别像那些无知妇孺疑神疑鬼。再说了你我同床共枕,你睡外边的。”

    魏子规瞪她:“所以它若是作祟,先拿刀砍的也是我对么。”

    珍珠拍了他的背,笑道:“你可是麒麟子,它就算真活过来,十个它都不是你对手。我对你很有信心,你一定能保护好妻儿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回

    魏子规道:“做这么多就为了送你一个娃娃?不觉得匪夷所思么。”

    珍珠玩起了娃娃:“是有点匪夷所思,可目前为止对方给的线索就这么多,我也猜不透。”

    太费脑子的事还是留给魏子规想吧,容易死脑细胞。

    ……

    晋城一月,回寒倒冷。

    夜半三更,珍珠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头的冷汗,发了一会儿呆后,主动往魏子规怀里缩。

    魏子规被她吵醒,抬起右手,让她自己找了个温暖舒服的位置,然后帮她拉好被子。

    他们是昨日回到晋城的。珍珠心想着终于回来了,只是这个梦真不吉利,不会高燕这个副本还有后续吧。

    她道:“我又梦到我躺在装了陪葬器皿的棺材里,你和江侵月伪装成宫人把我抬出城,结果快出城时忽琪追来了。”

    她现在知道魏子规为什么把忽琪的印信交给江侵月了,是让江侵月扔到埋尸的地方,然后再让人去给摄政王报信。

    也因为魏子规留了一手,忽琪追来要一一开馆检查时,摄政王正好带着曹家的人赶来,要追究曹修的死,倒是打乱了忽琪的节奏,让他们顺利混出了城。

    珍珠再一次和魏子规确认:“这是真实的吧?我们千真万确回来了吧?”她拉过被子用力的嗅,这千真万确是她花了好几百两订做的蚕丝被吧,她感动道,“太想念这张被子了,上面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魏子规拆台:“晋城连下两日的雪了,都没出太阳,你是怎么闻到阳光的味道的。”

    珍珠道:“我心有光明,日日都是晴天,麻烦那些心里不是多云转阴就是局部暴雪的人暂时先不要跟我说话。”

    现在是她的私人时间,她要好好感受一下这久违的幸福感。

    珍珠用力的嗅,从被子一路嗅到魏子规的寝衣。

    魏子规伸出一根手指把她脑袋推开,推开她又凑上去,像是只锲而不舍的不倒翁。

    珍珠道:“你别动。”

    魏子规右手插进她长发里抓她的脑袋,跟抓颗球似的:“不是让我不要和你说话么,凑过来做什么。”

    珍珠道:“我发现我已经不能离了你的味道了,你说你以后要是出差公干,或者科考关考院几日,我要怎么办?要不以后你要是超过两日不在家,寝衣就别洗了,留给我闻着你的味道睹物思人。”

    她恶不恶心,魏子规道:“快睡,明日要入宫,皇上和太后还要见你。宫规礼仪没忘吧?”

    珍珠道:“太后不喜欢我,我宫规礼仪背得再滚瓜烂熟,动作再标准,她也不会因此喜欢我。”

    魏子规道:“不管太后喜不喜欢你,那些规矩礼仪你也该记一记,难道你想别人背后议论你不守规矩么。”

    珍珠道:“我平时举止是洒脱随性了些,可上辈子也是上过礼仪课程的,又在夫人身边伺候过,夫人平日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我熟悉得很,模仿起来不难,你觉得我这样还用教么。”

    魏子规想她表面功夫确实做的都很到位:“那你平日怎么不像我娘那么走?”

    珍珠道:“那种走法比乌龟走得还慢,平日里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魏子规道:“你是说我娘走的比乌龟慢么。”

    珍珠教育道:“夫人疼我你心理不平衡我能理解,可你不能因此无中生有挑拨我们的婆媳关系来争宠,这是不对的。你要是以后再犯,那是要受处罚的哦。”

    珍珠摁摁他的八块腹肌,又摸摸他的翘臀,这是她独享福利。

    没想到有一天,她的羞羞图会从平面静态的变成能让她上下其手的3d动态的。这是不是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烧了她的书,就把自己赔给她。

    魏子规抓住她的手:“你就算不睡,你肚子那个也要睡的。”

    有道理,熬夜不健康:“给爷唱首安神曲吧。”

    魏子规问她:“安魂曲你听么?”

    珍珠躺好,还是算了吧。

    ……

    魏子规和珍珠入宫请安。

    人都入殿了,高邦还在低头看奏折。珍珠知道他是生气了,气她一声不吭,偷偷躲在箱子里跟着魏子规去高燕。现在是故意罚她站,她也就只好乖乖的站到高邦消气为止。

    半炷香后,高邦才搁了笔,板着脸看她。

    珍珠搓着手,积极认错:“没有下次了,我保证。您看在我误打误撞发现了田政藏的军饷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行么?”竖起一根手指,用可怜兮兮的语气求道:“就这一回。”

    高邦严肃道:“过来。”

    珍珠规规矩矩的上前,儿行千里,父母担忧。高邦仔细打量她的变化:“瘦了。”

    珍珠道:“胖了。”她轻轻拍拍肚子,画了一个半圆,暗示了一番。

    高邦盯着她的肚子,高兴道:“方才怎么不早说,站了这么久。有哪不舒服?朕让人唤御医。”

    珍珠摇手:“不用,我身体好得很。”

    她见高邦龙颜大悦,有些话得挑时机说。就比如你突然中了五百万,那么后续就算是知道自家孩子期末考试不及格,也顿时觉得他好像没那么讨打了。

    珍珠试探的道:“父皇,我从高燕回来时还带了几个人。”

    高邦道:“一个江湖人士,一个高燕乐师,还有一个刺客是么。”

    珍珠瞧了魏子规一眼,既然他提前报告了,下次能先跟她说一声么,她呐呐道:“您都知道了。”

    高邦道:“你怎么老是招惹那种人。”珍珠低头做反省状,高邦拆穿她道,“行了吧,主动认错,死性不改。之前晋城关于你的流言,朕让人压下来了,近来你先不要去鲸帮了。”

    珍珠道:“哦。”

    高邦夸赞魏子规:“于彬跟朕说了你们到高燕后发生的一切,你做得很好。”

    一旁的太监捧来赏赐。

    魏子规跪下谢恩。

    珍珠厚着脸皮讨赏:“父皇果真是有功必赏的圣明天子,我发现了田政藏的军饷是不是也能记一功?”

    高邦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珍珠把在银制香囊拿出来。

    高邦看了那香囊,没什么特别的:“往日你只喜欢贵的,越贵越好,这是转性了?”他笑道,“行了,给你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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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像细作了,哪里像?看看她这正直的长相,她拾金不昧见义勇为的高尚品格,是她不允许自己做出有违道德的事情。不然以她的机智和手段,窃取什么情报还不是易如反掌。也就这个无聊中二加生活白痴的魏家大少会以为她是什么王派来的细作处处针对她。针对就针对吧,反正她有他娘做靠山,在魏府那是横着走的,即便他恨她恨得牙痒痒那也是无可奈何。智商高又怎么样,情商太低——……………………沙雕文,有男主,介意勿入坑联联珍珠贯长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联联珍珠贯长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联联珍珠贯长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