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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宋全文阅读

作者:九言子     理宋txt下载     理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40章 深夜探究

    魏绳开却道:“府城是我们的第一战,若是打下来了,名头也就起来了,不知会引来多少人投靠,那时候才能形成势力。若是带着遗憾去别的地方,我看终难成事。”

    众人听了,不由得也是低下了头,心里也是拿不定主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崔登道:“不如我们派人秘密进城,去找邓雄,劝他投降,只要他点头,什么都解决了。”

    魏绳开心动,“这,,,这倒是个办法,只是邓雄乃是守城将军,官职不低,他能同意吗?”

    崔登道:“朝廷收我们的地,但也收邓雄的地,我们对朝廷有火,难道他就没火?”

    “对对对,他又不是圣人,如何甘心将名下田亩上交?”

    “试试也无妨。”

    众人心意定下,于是魏绳开顺应大家的意思,派出账房先生文初青,要他晚上秘密进城,劝降邓雄。

    文初青心里虽然不想去,但也不敢违抗魏绳开的命令,只得孤身一人悄悄来到一处城下,试图进城。

    城墙垛口有几人发现了他的踪迹,喝问他干什么,找谁。

    文初青道:“学生乃是魏员外的账房先生,奉了员外命令,求见邓将军,还请几位兵哥哥通禀一声。”

    说着,文初青掏出几个散碎银子,道:“一点小意思,还请兵哥哥拿去买酒吃。”

    几个小兵一听有银子,顿时大喜,放下吊篮,文初青将银子放在篮子里,篮子被吊起,银子到了小兵手里。

    小兵得了好处,喜笑颜开,道:“你稍等,我去给你传话,但将军见不见你,那就不知道了。”

    文初青抬手答谢,而后便在城下等候。

    等了一会,一个大的吊篮从城上吊下来,文初青心中激动,坐着吊篮,便上了城头,随后跟着小兵见到了邓雄。

    文初青恭敬的抬手见礼,邓雄却不屑一顾,脸色铁青,道:“你来干什么,真是好大的狗胆。”

    文初青心里一突,砰砰直跳,按下忐忑的心情,他道:“将军莫怪,学生乃是奉了员外的命令,前来求见将军,目的便是邀请将军入伙。

    员外说只要将军答应,可将魏家在城东的大庄园送于将军,另外还有一万两白银,一万亩田地,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大胆。”

    邓雄厉声怒喝,只把文初青惊的浑身一颤,险些跌下地上。

    邓雄怒道:“尔本是读书人,如今竟然从贼,还妄图拉本将下水,真是痴心妄想。”

    说着,邓雄抽出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便要将他杀了。

    “淅沥沥,,,”

    文初青吓得肝胆俱裂,竟然尿了裤子。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学生也只是传话而已,绝无半分冒犯将军的意思,还请将军饶命。”

    邓雄满脸不屑的看了一眼文初青,道:“念你也是圣人子弟,今日本将便暂且饶你性命,下次若发现你还跟随魏绳开作乱,本将必杀之,滚。”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文初青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慌不跌走了。

    文初青回来后,向魏绳开说了见面时的经过,到现在文初青依然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说话依然带着颤音。

    “哈哈哈,,,”

    不想魏绳开却是大喜,高兴的哈哈大笑,众人不解,问他为何发笑。

    魏绳开道:“诸位,邓雄很快就是我们的人了。”

    “哦,这是为何,明明他态度十分坚定,一点也没有商量余地,如何便会成为我们的人?”左采范不解问道。

    一众豪强也是不解的看着魏绳开,看他怎么说。

    魏绳开信心满满,道:“邓雄没有杀文初青,便是心有意动,若他真的一心为朝廷效死,如何能放文初青离开?以后传将出去,岂不是一场麻烦事。”

    “那为何他还直接拒绝了,而且也没有吐漏半个愿意入伙的字?”马谦问道。

    “这还不是因为我们开的价,没合乎他心意,只要我们加大价码,他必定答应。”

    说完,他命人取来一件普通百姓穿的粗衣旧衫,穿在身上,道:“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才能将他收服。”

    “这使不得啊,万一他把你扣下,送交朝廷,那首领可就必死无疑了。”

    “是啊是啊,使不得啊,让下人去就可以了,首领你何必去冒险?”

    魏绳开丝毫不在意,一副大义凛然,为众人利益不惜慷慨赴死的模样,道;“鄙人既然带着大家走了这一条路,那定是要为大家豁出性命不要,如何会惜命。”

    说完,魏绳开大步出了营帐,只留下一众豪强纷纷惊叹,对魏绳开佩服之至。

    魏绳开只身来到城下,又是给那几个小兵送了银两,很顺利的,便是见到了邓雄。

    一见面,邓雄就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拔刀怒指魏绳开,道:“你这厮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来这里送死,也好,某今日便成全你。”

    说话间,邓雄便上前,要将魏绳开斩杀当场。

    “鄙人孤身前来,生死皆在将军之手,将军何不听鄙人一席话,再决定杀与不杀?”

    魏绳开坦然,丝毫没有被邓雄的威胁吓住,语气从容,神情自然,给人感觉一切尽在掌握。

    邓雄犹豫一会,道:“你说,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魏绳开见此,心里更加有底,他道:“将军,耕地到户法已经推行全国,这新法内容自不必鄙人多讲,鄙人只问将军一句话,天下士绅豪强,他们会乖乖把田地交出来吗?”

    邓雄思量一会,道:“不会,他们会如你一般,聚众造反,对抗朝廷。”

    魏绳开满意的点头,更显自信,他道:“将军说的不错,他们必定会造反,然而一群人造反是造反,全天下人造反,那便不是造反。”

    “不是造反是什么?”

    “是正天道,是应天命,是奉天之意改朝换代!”

    魏绳开说的严肃无比,每一个句话,每一个字,都努力使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只恨不得每个字都刻在石头上。

第0241章 行在震动

    魏绳开继续慷慨陈词,道:“自古千百年来,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天下稳定的根本。

    多少雄才伟略的君王,不论他如何折腾,都无法破坏这一传统,一旦这根基动摇,必定王朝覆灭,新朝鼎立。这么简单的道理,想必将军不会不知。

    官家登基才多久,自以为朝中无人敢反对他,便以为操纵了一切,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假象。

    真要是天下汹涌,朝中百官杀他废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更不知天下士绅真若同心协力,推翻赵家的统治,不过是翻手覆掌而已。”

    说完,魏绳开看向邓雄,对他郑重道;“将军,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将军入伙,鄙人愿让将军坐上第二把交椅,以后在我军中,鄙人第一你第二,他日开国立基,鄙人是皇帝,将军你就是一字亲王,你就是大将军!”

    邓雄听了,眼角不禁跳动几下,眼神也热切几分不止。

    “那本将不答应入伙又如何?”

    “不答应,那将军现在就将鄙人杀了请功,不过鄙人要提前告诉将军,朝廷覆灭只在旦夕,将军杀了鄙人,那便必将成为天下义军的敌人,他日下场如何,可想而知,还请将军三思而后行。”

    邓雄目光凌厉的看着魏绳开,那样子,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就会举刀将魏绳开砍杀。

    “来人,将吴渊吴知府请来,记住,一定要“请”他过来”

    “是。”

    手下心腹心领神会,答应一声,便去了。

    此时吴渊正被王五带着十个士兵密切保护。

    得了邓雄的命令,王五对吴渊道:“将军有请,还请吴知府随卑职走一趟。”

    此时夜色已经深了,吴渊困意正浓,心神疲惫,便道:“你回禀邓将军,现在叛军并未攻城,时辰太晚了,有事明日再说不迟。”

    “还请知府莫要叫卑职为难。”

    王五继续要求吴渊跟自己走,且语气有了几分凌厉。

    吴渊心头一紧,好似被人勒了一下似得。

    吴渊顿时紧张,道:“这这这,,,你且出去等待,本官收拾一番衣衫,再随你去。”

    “好,那卑职在外面等,知府您快一点。”

    王五出去后,吴渊不敢耽误,紧张的四处看,又透过门缝看,见外面站满了人,他预感到不好,于是小心的来到窗户边,从窗户翻了出去。

    “吴知府,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卑职可是在外面等你半天了。”

    随知吴渊才刚从窗户翻出来,便有士兵将他堵个正着,随即王五又来到他面前。

    王五轻蔑的嘲讽一句,不待吴渊回答,便假意搀扶他,实则却是将吴渊死死控制住,带去见邓雄去了。

    见到邓雄,吴渊额头有汗,紧张问道:“将军,深夜相邀,不知何事啊?”

    邓雄不紧不慢的走到吴渊身边,看着吴渊,他道:“使君,本将曾经找人算过一卦,那卦象说本将有大富大贵之命,今日这卦象即将应验,但还缺一件东西助力,希望使君借来一用。”

    吴渊听罢,下意识的向后退步,嘴里道:“将军要,,,不知将军要向本官借什么?”

    “借你项上人头。”

    话音一落,邓雄大手按在吴渊肩膀上,随即一使力,将吴渊身体调转方向,背对着自己,随即邓雄对吴渊咽喉横刀一抹。

    顿时,吴渊咽喉飙血,满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你,,,你为什么杀我?”

    吴渊临死的时候,问了一句话,但是不等邓雄回答,他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哼,为什么?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耕地到户法要本将上交一万多亩田地,这与杀我父母何异?”

    说完,邓雄看向魏绳开,道:“魏员外,我这投名状如何?员外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将军当机立断,处事果决,你我联手,何愁日后大事不成。”

    魏绳开得到邓雄的效忠,大为激动,他最后郑重许诺道:“他日杀入临安,坐了大位,我与将军平分天下,共享富贵。”

    邓雄同样是激动不已,只感到一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邓雄倒戈,加入叛军,府城自然陷落,随后叛军在邓雄的率领下,一路攻城略地,周边各县纷纷陷落,一时间,魏绳开叛军兵锋大盛,天下为止震动。

    ,,,,,,

    恒盛二年七月十八日,临安,皇宫,福宁殿。

    皇城司皇城使张楚一脸急切的来到福宁殿,求见赵昀。

    见面行礼后,张楚急道:“陛下,镇江豪强魏绳开,左采范,张伯初等人造反,知府吴渊被杀,守城将军邓雄叛变投贼,如今叛军已然攻下丹徒,丹阳,金坛等县,势力大涨,只怕人马不下五万!”

    “五万!”

    赵昀吃了一惊,眉头不禁皱起,显现担忧凝重之色。

    豪强造反,赵昀对这一点早有意料,自是不觉奇怪,但豪强势力扩张如此迅猛,这着实是让赵昀感到意外。

    且镇江府乃是两浙西路,而行在临安也是属于两浙西路范围,这也就是说魏绳开是在赵昀的眼皮子底下造反!

    如今魏绳开兵威如此之盛,这已然是严重危及到行在的安危,也危及到赵昀的安全!

    赵昀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道:“知道了,你命人时刻关注,一有变化,即刻来报,不得拖延。”

    “是,陛下。”

    张楚答应一声,便退下了。

    而就在此时,福宁殿外,枢密使韩竢一脸急切的来到福宁殿,要求面见赵昀。

    “快,本王要见陛下,快去通禀。”

    小黄门见韩竢神情严肃,急切,不敢耽误,慌不跌的去通报。

    书房内,高实得到小黄门传信,不敢怠慢,赶紧碎步上前,对赵昀抬手道:“陛下,魏郡王求见,似乎有急事,一脸急切。”

    赵昀知道韩竢一定也是为了镇江之乱而来。

    连韩竢都如此急切,看来镇江之乱对百官的心理冲击是巨大的。

    “宣。”

    命人传唤韩竢,赵昀随即起身,前往福宁殿正殿。

第0242章 沉着静观

    在福宁殿正殿,韩竢见到赵昀,郑重行礼,而后急忙说道:“陛下,镇江豪强造反了,如今叛军人马可能达到五六万之众,臣建议立即调动新军剿灭反贼,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赵昀神情严肃,想了一会,道:“为何卿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调动新军,而不是调动三司兵马?”

    三司兵马便是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

    韩竢脸上一紧,随即惭愧说道:“豪强作乱非比寻常,需尽早剿灭,方可确保事态不扩大,而三司兵马对付寻常叛乱尚可,但一旦叛军实力不俗,只怕三司兵马也力有不逮,臣恐延误战机,故而建议陛下调动新军平叛。”

    赵昀嘴角翘起弧线,笑道:“看来朕建立新军还是正确的,至于这三司兵马,以后也是要改啊。”

    韩竢更加惊讶,心道如今这般紧急时刻,官家想的不是平叛,而是想改革三司兵马,这,,,这也太胆大了。

    赵昀说完,缓缓起身,走到韩竢面前,气定神闲,道:“卿家不必紧张,镇江之乱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这样的叛乱还会越来越多,我们君臣要学会适应这样的情况。”

    韩竢见赵昀如此镇定,自然知道赵昀心中早有计较,不禁大为敬佩,对镇江之乱也不再那么担心。

    随后赵昀传令孟珙,命其率领一万新军前往镇江平叛。

    很快,镇江之乱的消息便传开了,百官惊恐,纷纷来到福宁殿外请求面见赵昀,同时反对新法的呼声也更加高涨,奏折那是瞬间堆成了山。

    不过赵昀态度坚决,根本不理会他们,任他们如何弹劾劝谏,都是聪耳不闻。

    吴潜得知兄长吴渊被杀,气愤难当,急忙忙来到皇宫,请求面见赵昀。

    在福宁殿,赵昀接见了吴潜。

    吴潜一脸涨红,直接跪地,愤慨道:“陛下,臣之兄长被乱贼所杀,臣恳请陛下许臣领军平叛,灭此贼僚。”

    赵昀脸色亦是有几分悲伤,吴渊的样子也是在赵昀的脑海里出现。

    没想到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就被杀了,一点征兆也无,这样的事情,以后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赵昀如此想着,对吴潜道:“卿家起来说话。”

    赵昀抬手虚扶,示意吴潜起身。

    吴潜摇头,眼中有泪,带着颤音,道:“陛下,臣兄长死于非命,臣寝食难安,还请陛下恩准,容臣领军出征,臣便是豁出性命,也必为陛下平息叛乱。”

    赵昀目光幽幽,沉声道:“你以为领军打仗那么简单吗?一场战争不是你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事关千千万万将士与百姓的大事,更是事关我国朝存亡的大事,你要领军出征,败了,朕便是将你处死一千次一万次,又有何用?”

    吴潜知道自己不是武将出身,也无任何领军经验,赵昀的顾虑让他无法反驳。

    赵昀沉默一会,最后道:“你既有心,朕便命你为镇江安抚使,随孟珙一道去吧,但你记住,你只有安抚百姓之差,无干预征战之权,孟珙的任何决策,你需绝对支持。”

    “臣谢陛下隆恩。”吴潜喜极而泣,不住的叩拜赵昀。

    吴潜走后,赵昀将陈贵谊召到福宁殿,对他道:“新法的事情不可延误,卿家命各地继续推行,地方豪强不论身份地位,凡是胆敢阻拦新法的,一律雷霆处理。”

    说完,赵昀一扬手,高实递上来厚厚一本册子,送到了陈贵谊面前。

    赵昀道:“这上面记录着各地豪强犯下的罪行,卿家你将这些按照属地发给相应的地方州府,若是豪强胆敢阻拦新法,便可照单抓人,虽然很多没有直接证据,但审问之下,依然可做到杀鸡儆猴。”

    陈贵谊郑重接过册子,心情忐忑,但脸上庄重神情更甚。

    赵昀见此,知道他是受到了镇江之乱,吴渊被杀的影响,于是劝道:“诸如镇江之乱这样的事情,卿家不必在意,卿家只需安心推行新法即可,其他的事情,朕会处置,你无需理会。”

    陈贵谊心下感动,诚恳抬手,道:“臣,谢陛下。”

    “嗯。”

    君臣二人又是对各地局势进行了一番商讨,判断镇江之乱虽然一时影响大,但只要快速平定,对各地的豪强震慑力更大,如此,镇江之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陛下,乔相公,袁相公求见。”

    这时,高实碎步上前,向赵昀通报,说乔行简,袁韶两人来了。

    赵昀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来的目的,本不想见,但碍于乔行简与袁韶的身份,不见也不行,于是便传他们进来。

    随后赵昀转头对陈贵谊道:“卿家没什么事便先下去吧。”

    “是,陛下,臣告退。”陈贵谊抬手告退,缓步离开。

    出了福宁殿正殿,陈贵谊正巧与乔行简,袁韶两人遇到。

    袁韶眉眼直瞪陈贵谊,怒道:“你看你这新法,才推行几天,就乱成这般模样,难道你还执迷不悟吗?”

    陈贵谊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道:“是非对错,千百年后自有后人评说,使君还是去见官家吧,别让官家久等。”

    说完,陈贵谊脚步坚定的离去。

    “哼,我大宋江山就是要败在你这样的人手里。”

    袁韶在后面大声怒斥,陈贵谊听了,却也不作理会。

    来到福宁殿正殿,赵昀端坐在上面,俯视着乔行简与袁韶二人,道:“二位卿家不在政事堂处置事务,如何来福宁殿了?”

    乔行简,袁韶二人对视一眼,乔行简上前一步,抬手道:“陛下,镇江之乱已经为朝廷敲响了警钟,臣看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大规模的叛乱发生,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新法,臣以为,为我大宋江山社稷着想,还请陛下停止新法。”

    袁韶紧跟着说道:“陛下,在新法推行之初,朝中有识之士便以料定士绅必定谋反,用武力对抗新法,如今镇江之乱足可见新法虽好,然却不合时宜。还请陛下为天下万民计,停止新法,还江山安定。”

第0243章 底气所在

    赵昀面色阴沉的看着二人,手有些发颤,这是被他们二人气的!

    赵昀怒道:“两位卿家可还记得廷辩的初衷?如今你们再三反对新法,以镇江为借口,要求朕废止新法,那你们回答朕,廷辩的意义何在?”

    乔行简,袁韶愣了愣,随即袁韶道:“陛下,镇江之事不小啊,若是任由新法继续推行,必将天下大乱,还请陛下三思。”

    乔行简也诚恳说道:“陛下,暂且抛开事实不谈,单说对错,镇江士绅固然有错,然而新法就没有错吗?

    以管窥豹,新法若是能够照顾到各方利益,不将人逼至绝处,试问那些养尊处优的士绅会造反吗?”

    赵昀一听就火大,他怒指乔行简,道:“镇江豪强杀官造反,将吴渊杀害,朕到现在也没有听见你们一句怜悯吴渊的话,相反,你们处处都在指责新法,袒护豪强,你们扪心自问,若是吴渊吴卿家再此,他是否会寒心?”

    乔行简,袁韶二人无言以对,心中既有对吴渊的惭愧,也有对新法的担忧。

    赵昀慢慢站起身,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严肃说道:“朕以最大的耐心再与你们说最后一次,新法推行无人可阻,朕不想在你们的口中,再听到任何关于废止新法的事情,若有下次,你们直接递交辞呈,回乡养老去吧。”

    说完,赵昀转身离开,不给两人任何机会,决心之坚定,可见一斑。

    ,,,,,,

    一队骑兵十余人,在大道上急奔飞驰,马上之人个个龙精虎猛一般,俱是威风凛凛,为首之人正是孟珙。

    此番他得到赵昀亲命,要他领麾下一万大军去平定镇江之乱,这次出行,他便是要去面见赵昀,当面谢恩。

    一行人来到皇宫外,孟珙独自进宫,其他人则在边上馆舍休息。

    “臣见过陛下,得陛下差遣,臣特进宫面圣谢恩。”

    一见面,孟珙一脸诚恳的抬手行礼,样子恭敬无比。

    赵昀心下满意,走下御阶,亲自握住孟珙的手腕,将他扶正,“卿家免礼。”

    赵昀自信从容,为什么赵昀敢义无反顾的推行变法?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眼前这尊大神,给了赵昀极大的信心。

    军事上有孟珙,天塌地陷都无忧。

    赵昀自信从容,道:“卿家此次出征平叛,朕不给你任何限制,这场仗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打多久都行,任凭你决断。”

    孟珙心中惊讶,镇江与临安同属一路,可以说镇江之乱严重威胁到临安的安全,但他却没想到赵昀能够如此谈定,从容,这份气魄,非一般君王可比。

    不由得,受到赵昀的影响,孟珙也更有信心。

    “谢陛下。”孟珙郑重答应。

    赵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卿家陪朕到花园走走。”

    “是,陛下。”

    君臣两人悠闲自在地来到后花园,漫步在园中小道,高实与十几个宫女小黄门落后数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敢发出声响。

    赵昀指着花园景致,说道:“卿家以为朕这花园景色如何?”

    孟珙环视一圈后,道:“陛下的花园别致,优雅,若情绪不佳,漫步其间,确实能舒缓心情,令身心愉悦。”

    “那若比之那些大豪强大富户的花园,又如何?”赵昀继续问道。

    孟珙沉默,犹豫,一时没有回话。

    “呵呵呵,,,”

    赵昀呵呵笑了两声,自嘲道:“朕这花园说的好听自是精致,别雅,然说的不好听,其实也就是狭小,简单。”

    “陛下误会了,臣绝无此意。”

    孟珙惶恐,赶紧抬手解释。

    赵昀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你我君臣不过是闲暇聊天而已,卿家不必拘谨,更不必紧张。”

    说完,赵昀神情依然坦荡,从容,道:“这一次出兵平定镇江之乱,吴潜会与你同行。他的兄长吴渊被杀,他报仇心切,极力想要随军出征,他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朕只允许他安抚镇江百姓,不可干预征战,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是,陛下,臣明白。”

    赵昀又道:“之前吴渊曾经极力反对新法,为此朕恼怒不已,下令命他入行在御前奏对。

    没想到短短时日,他便死了。不过令朕欣慰的是,他在面对乱臣贼子时依然保持他自己的气节,没有从贼,这一点朕很欣慰。”

    孟珙随声呼应,道:“陛下,朝中百官虽然大半都反对新法,然而他们担心的无非是豪强造反,其实他们对朝廷、对陛下,都是忠心的。”

    “是的,正是因为他们的初衷是好的,所以朕才没有对他们过多的苛责,朕不求一个人尽善尽美,只求一个人尽力就好,无愧于自己的品行操守便可,其他的朕都可以容忍。”

    说完,赵昀看向孟珙,道:“便如领军平叛,卿家你在外征战,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卿家你无需顾虑太多,只管把仗打好就行,朝中若有人掣肘,朕会为你扫清障碍。”

    “谢陛下。”孟珙心里感动,答应道。

    到了午膳时间,赵昀将孟珙留下来,在慈祥殿一起吃饭。

    饭菜是赵昀的母亲赵全氏亲手做的,香喷喷,很是可口。

    席间,君臣共坐一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只让孟珙感动不已。

    ,,,,,,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快让开。”

    一声声响亮的喝斥声充斥在御前大街上,一骑快马不停加鞭,向着皇宫方向奔去。

    这是八百里加急,路上行人看到皆是匆匆避让,不敢有丝毫阻挡。

    那骑快马呼啸而去,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后面又是传来一声响亮呵斥之声。

    “快让开,快让开,八百里加急,快让开。”

    又是一封百里加急要送往皇宫,样子急切无比,百姓人人为之变色。

    一老汉喃喃自语,道:“这是出什么事了,一连两封八百里加急?官家正在推行新法,听说镇江那边乱了,难道其他地方也跟着乱了?”

第0244章 天下沸腾

    正在感慨间,后面又是传来一声声呵斥之声,“八百里加急,快让开,快让开。”

    这下百姓人人都是慌乱,露出恐惧之色,多少年了,从没见过一连三封八百里加急,这是天要塌啊。

    政事堂,乔行简,袁韶二人正在处置公务,突然一个书吏慌慌张张地跑来,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八百里加急文书。

    “不好了,不好了,又有谋反叛乱了。”

    乔行简、袁韶二人对视一眼,虽然惊讶,但也不意外。

    豪强作乱,他们早就意料到了,此时不过是印证而已。

    “拿来吧。”乔行简接过文书,细细阅看。

    原来是福建路有一个叫做文选的豪强作乱,地方知府不敢怠慢,赶紧用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汇报,以免事态扩大,无法收拾。

    豪强作乱便是如此,锋芒太盛,谁也不敢等闲视之。

    乔行简,袁韶二人正要商议如何应对,谁知前面送信的书吏刚走,又一书吏急忙忙跑来,他急道:“二位相公,八百里加急。”

    乔行简,袁韶眉头都是不禁皱了皱,乔行简急忙接过,速目看过去,只见竟然是广南东路有一个叫做苏坛的豪强作乱!

    袁韶叹息道:“如今镇江魏绳开作乱尚未平息,竟然又有两处豪强作乱,哎,当初若是劝得官家废止新法,也不至于有今日。”

    乔行简正要说话,又一书吏急忙忙跑来,“两位相公,八百里加急!”

    这下乔行简和袁韶二人都是目瞪口呆,难道又有豪强作乱?

    两人连忙接过文书细看,见果然又是豪强作乱,这下二人惊叹,只感到大事不好。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封书信刚刚放下,又一封送了进来,接过之后,不多时,竟然又有一封送来!

    前后竟然有五封八百里加急,内容全部都是豪强作乱,起兵造反!

    这下不光是乔行简,袁韶二人惊的说不出话来,就连整个政事堂,所有官衙属吏也全部都是震撼莫名,众人好似被钉住了一般,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最后这五封八百里加急文书被一一摆在了赵昀的桌案前。

    这五封文书,是福建路豪强文选作乱,广南东路豪强苏坛作乱,江南西路豪强钟聪作乱,江南东路豪强万桂年作乱,荆湖北路豪强张涛作乱。

    看着这五封紧急文书,纵然赵昀对豪强作乱早有心理准备,然而这一天之内来了五份奏报,全部都是豪强造反作乱,却也是大大出乎赵昀的预料。

    “难道是朕太仁慈了,让这些人以为朕好欺负?他们竟然都是如此草率,便做下谋反作乱之事!”

    心中虽然感慨,然而赵昀也是不敢耽误,立即做出反应。

    此时孟珙大军还未开拔,打仗自己不在行,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做。

    赵昀对高实道:“高实,传旨,加封孟珙为威武大将军,统领全部新军,总揽平叛剿匪事宜,新军诸将皆授其节制。”

    “是,陛下。”

    高实躬身答应,随即急忙忙出了皇宫,带着圣旨便是前往新军大营传命。

    高实来到新军大营,传旨完毕,与百官人人惊恐不同,新军大营的五位都总管,孟珙,曹友闻,夏贵,江万载,彭义斌五人皆是人人振奋,摩拳擦掌,精神头一下高涨十倍不止。

    这些人日日操练,现在终于要派上用场,如何能不激动?

    孟珙激动、振奋之余,却更多的是镇定,他对高实抬手道:“烦请公公转告官家,臣孟珙将不辱使命,叛乱必将一一平定,届时匪首若生擒,必尽快押往行在,交于官家处置。”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高实点头答应,心里也是踏实了几分,而后高实离去。

    高实走后,孟珙几人来到沙盘前,观看大宋疆域图形,并将出现叛军的地方,用一面黑色小旗标注,以示区别。

    孟珙心中细细思量,通盘考虑后,孟珙对曹友闻道:“曹友闻听令。”

    “末将在。”曹友闻郑重抱拳道。

    “命你领所部一万人马出征,剿灭福建路文选叛乱,事毕后,留下部分人马驻扎福建路,震慑地方,其余人马前往广南东路剿贼。”

    “是,末将领令。”

    “彭义斌听令。”

    “末将在。”彭义斌上前一步,郑重抱拳回应。

    孟珙道:“命你领所部一万人马出征江南西路,剿灭钟聪叛乱。事毕后,留下部分人马驻守江南西路,震慑地方。其余人马与曹友闻汇合,共同围剿广南东路苏坛叛乱。”

    “是,将军,末将领命。”

    “江万载听命。”

    “末将在。”江万载神情严肃,郑重抱拳道。

    “命你帅所部一万人马平定荆湖北路张涛叛乱,事毕后全军全部留驻地方,震慑宵小。”

    “是,将军,末将领命。”

    一边的夏贵见最后还有江南东路万桂年的叛乱没人去,那必定是自己去了,心中不禁激动,拳头都握紧了。

    谁知孟珙却道:“至于江南东路万桂年叛乱,本将在平定镇江后,会领军处置。”

    夏贵楞了,急忙说道:“将军,那末将呢?末将也要出征。”

    孟珙正色道:“夏贵,你的任务便是留驻行在,保护行在安全,保护官家安全。我等之中,唯有你的任务最重,因为只有行在安全,官家安全,我等才可在外放心征战,你明白吗?”

    夏贵反应过来,知道如今乃是紧张而又微妙的时刻,行在临安也时刻面临巨大危险,任务一点不比出征小。

    夏贵郑重接下命令,“是,将军,末将遵命,请将军放心,有末将在,行在无忧。”

    “好,如此甚好。”孟珙点头,满意的看着夏贵,对他的识大局,知大体,感到欣慰。

    随后孟珙转身看向营帐外,顿时豪情顿生。

    当天下午,宋慈便奉赵昀的命令,带着五十万贯铜钱,还有成群的猪羊,一马车又一马车的美酒,来到新军大营,为即将出征的将士发开拔赏银,并加餐。

第0245章 小人作怪

    孟珙作为剿匪统帅,得了赏赐,当即大手一挥,将开拔赏银发下去,并命人杀猪宰羊,全军将士好好吃一顿。

    顿时,新军大营欢声雷动,人人皆是激动无比。

    刚领完赏钱,香喷喷的饭菜冒着腾腾热气,米酒飘着幽香,将士们开始开怀畅饮。

    孟珙与夏贵,曹友闻,江万载,彭义斌几人端着酒碗,给将士们敬酒,打气,增添欢乐气氛。

    孟珙道:“兄弟们,明日就要开拔了,就要去征战厮杀了,今日我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醉不休。”

    “对,不醉不休。”

    “兄弟们,尽情的喝。

    将士气氛热烈无比,好似过年一般喜庆,哪里看得到一点战前的紧张与不安。

    “给官家打仗就是爽,有吃有喝还有钱,从不拖欠,以前哪里有这好事?”

    “那当然,也不看看咱们官家是向着谁,能亏待我们吗?”

    几个官兵睡前闲聊着,最后在心满意足之中,沉沉睡去。

    大帐内,吴潜脸上依然悲伤,对孟珙抬手致谢,道:“孟将军,此番平定镇江,要劳烦将军费心了。”

    孟珙心中凄凄,对吴潜道:“人死不能复生,使君还请节哀,待本将擒拿贼首魏绳开,定叫其生不如死,为令兄出气。”

    “多谢,多谢,此番潜求得官家照顾,添为镇江安抚使,定为将军做好策应后助,绝不敢给将军添乱,还请将军放心。”

    “使君说的哪里话。”

    一番安慰,孟珙将吴潜送走,最后独自来到沙盘前,在心里,对平叛过程进行推演,直到深夜,孟珙才睡下。

    第二日太阳初升,五万新军将士人人披甲执锐,坚定比直的站着,等待开拔命令。

    孟珙一身甲叶铮铮作响,上了点将台,只见他环视众人一眼,大声道:“乱臣贼子不知忠义,肆孽地方,今日我等上奉官家天命,下应百姓之声,出征平叛,定叫匪徒枭首,还地方清净。”

    台下夏贵,江万载,曹友闻,彭义斌四人齐声高喊道:“大宋威武,战无不胜。大宋威武,战无不胜。”

    随后,五万新军将士齐齐高喊,声音响彻云霄,就连天上的阵阵乌云,也是被声浪气势震慑,消失的不见踪影,刹时间晴空万里。

    而后孟珙猛然拨出腰间佩剑,摇天一指,道:“各军听令,出发。”

    江万载,曹友闻,彭义斌等一众将领得了命令,齐齐翻身上马,随后带着麾下人马有序离开大营,向各自方向而去。

    荆湖北路,德安府,安陆县,县衙。

    此时县城城门紧闭,城内官员人人自危,不为其他,只以为应山县豪强张涛作乱,兵锋已经快要打到安陆县来了。

    知县王师亮一脸紧张,他写下命令,欲抽调城内青壮守城。

    王师亮正要将命令发下去,却被县丞张文秀拦住,张文秀道:“使君,如今张涛作乱,势力越来越大,城内大户本就对新法不满,此时见此,只怕他们更加不稳。

    属下认为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多多提防这些大户才是,属下建议以协助守城为名,将大户家的公子都看管起来,以防生变。”

    王师亮听了,一脸不屑,道:“城内大户皆在本官监视之下,如何敢作乱犯上?且你这样做,岂不是要让他们更加怨恨朝廷,这对以后推行新法是不利的。”

    说着话,王师亮将命令青壮守城的文书发了下去,嘴里嘲笑道:“张县丞,你小心谨慎是好的,但也须知小心虽好,然过于小心,便是小女人姿态了。”

    张文秀本来一片好心,却不料王师亮竟然如此嘲讽自己,顿时感觉受到侮辱。

    张文秀更想到自己是举人出身,而王师亮也是举人出身,且自己还比王师亮早三年中举人。

    但因家中贫困,自己只能当县丞,成为“吏”,而王师亮却能当知县,成为“官”,这让张文秀更加心中愤恨,只感到心口翻腾,

    下去后,张文秀越想越气,气急之下,他唤来捕头丁兴,对他说道:“张涛势大,我们安陆县不过是个小城,根本无法抵挡。知县不听我言,迟早要招大祸,以其日后任人宰割,不如我们举起义旗,图他一番大事。”

    丁兴一听,有道理啊,但这毕竟是杀头的买卖,他也不敢乱下决定。

    丁兴急急巴巴,道:“这这这,,,不如我回家去问问我爹,他年纪大,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我看他如何说。”

    张文秀心中鄙夷,心说这么大的人,还要事事问爹娘,这造反的勾当如果回去问家人意见,那还不得黄。

    张文秀点头,激将道:“也是,毕竟这么大的事,胆小的人都不敢拿主意,你回去问吧,只是莫被外人知道了,免得被外人笑话。”

    丁兴一下就不高兴了,“什么,我胆小?”

    丁兴气得都要跳起来,“我丁兴八岁就敢在坟头过夜,十岁就敢去看砍脑袋,我胆小!”

    气急之下,丁兴也不管那么多,大声对张文秀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就说怎么干吧。”

    张文秀眼睛一亮,趁热打铁,要绝他的后路,赶紧道:“杀了知县,助本官掌握县衙,随后本官联系张涛,便可成就大事,他日你我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好,县丞且等片刻,某去去就回。”

    丁兴说完,头也不回,便直奔知县王师亮办事的值房走去。

    王师亮此时正在处置公文,这是陈贵谊下发的文书,内容是介绍当前的形势,要各地州府顶住压力,朝廷已经派兵了,乱臣贼子很快就会覆灭。

    介绍情况的同时,陈贵谊也不忘给各州府下放权力,让他们视当地情况,自主决定新法的推行进程。

    王师亮看完,顿时感到压力松了不少,喃喃道:“参知政事陈使君张弛有度,又得官家恩宠,他日前途不可限量,本官一定要做出成绩,给他一个好印象,以后也好得到提拔。”

第0246章 翻脸翻书

    王师亮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大力推行新法,那些豪强大户还要多安抚,多劝解,甚至还可以建议给豪强们虚职闲官,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这样接受新法也更容易。

    “对对对,就这么办,以虚职闲官换取豪强支持,这个主意不错,可以向陈使君进言,也许能够得到他的赏识。”

    王师亮信心满满,赶紧拿起毛笔,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

    很快写完,王师亮封好后便准备命人发出去。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捕头丁兴求见,说是有重要事情,需要当面向王师亮禀报。

    王师亮没有多想,命人去传唤,而文书也被他整齐的摆放在桌案上。

    “丁兴,你见本官,有何事啊?”

    一见面,王师亮一副文官以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高高在上的俯视丁兴。

    换做往常,王师亮的态度自是无所谓,然而此时王师亮受了张文秀的挑拨,自是眼睛里面容不得这些。

    “锵。”

    丁兴猛然拔出腰间佩刀,恶狠狠的看向王师亮,怒道:“王师亮,你这狗官,平日里仗着知县的官位作威作福,今日某便要为民除害。”

    王师亮大惊,慌忙站起来,想要逃,但门口却在丁兴的后面,要想逃出去,那就得越过丁兴才行。

    无可奈何之下,王师亮只得步步后退,对丁兴劝道:“丁捕头,好好的你这是为何?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

    “狗官,你拿命来吧。”

    “啊,救命啊,丁兴造反了,快来,”

    丁兴一发狠,刀狠狠的捅进了王师亮的肚子里,王师亮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张文秀很快赶来,见王师亮死了,很是激动,对丁兴赞道:“丁捕头果然好胆色,他日事成,便是将军也做的。”

    丁兴杀了王师亮,王师亮的鲜血彪溅在自己脸上,让丁兴的头脑瞬间清醒。

    他心中不禁有些后怕,想着杀官乃是大罪,不但自己要死,就连父母妻儿也要受到连累!

    丁兴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他急忙道:“使君,现在怎么办?”

    张文秀镇定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道:“王师亮还有妻妾仆人,你我且将之杀尽,再图他事。”

    丁兴眼睛猛烈睁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道:“理应如此。”

    而后,张文秀和丁兴两人突然在后衙发难,王师亮的仆人,妻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们二人全部杀死。

    事毕,丁兴一身是血,对张文秀道:“使君,现在又当如何?”

    张文秀同样一身鲜血淋漓,裤脚还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着血水。

    这家伙,别看是个文人,爆发起来,那心狠手辣的劲头也不比丁兴差多少。

    张文秀深呼吸几口气,而后道:“捕头你立即召集衙役,命他们将城内大户请到县衙,而后你随本官去请县尉周升,邀他入伙。”

    县尉周升手里有兵,得他相助,整个县城自然落入张文秀的手中。

    丁兴犹豫一下,问道:“若周升不肯入伙,又如何?”

    “那便杀了他。”张文秀眼中闪过狠戾光泽。

    丁兴见张文秀杀伐果然,心狠手辣,对他敬畏三分,不敢多问,也无需多问,依照张文秀的话去办了。

    两人找到周升,周升见事已至此,为求活命,无奈只得入伙。

    为了让周升也无退路,张文秀亲自写下造反起事的文书,以后好宣告全城,写完张文秀要周升署名。

    周升无奈,违心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城内大户豪强本就对新法不满,又见张涛叛军一天比一天壮大,很快就要波及到自己,他们也是忧心不已。

    这时张文秀将他们集合起来,宣布起事,人人皆是惊讶万分。

    起初大家不信,但是当丁兴提着王师亮的首级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也是不得不信。

    此等场面,不依从,那就是死,这一点,没有人不知道。

    一豪强咽了咽喉咙,而后壮着胆子,愤慨的指着王师亮的首级骂道:“杀得好,杀得好,这朝廷的狗官,压迫我等太甚,我等早就想手刃此僚,张使君今日为民除害,实乃是我安陆县一大快事。”

    其他豪强见此,纷纷呼应,道:“不错,张使君今日为民除害,实乃是我安陆县的恩人,还请张使君受我等一拜。”

    为了活命,这些豪强也是脸皮不要,竟然向张文秀磕头,满脸满眼的讨好,哪里有平时的半分体面。

    “哈哈哈,,,”

    张文秀得意的仰头大笑,这一刻,他只感到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他才是最高高在上的主宰。

    不过他却没有忘乎所以,待到清醒冷静后,他一面控制县城,一面命人前去主动联系张涛叛军,为以后的发展提前谋划。

    他可不会痴心妄想到自己战胜张涛叛军,更不敢想自己可以独自面对朝廷征伐。

    此时张涛的叛军人马已经过万,且打了几场仗,战力不俗,府衙都奈何不得他,只得向朝廷求援,张文秀此时只能与他勾结,投奔他,才有活路。

    ,,,,,,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张涛见到张文秀派来的信使,信使转述张文秀的话,说道:“大王起兵讨伐不公不正之罪恶朝廷,鄙人张文秀深受鼓舞,深感大王此举,实乃是顺天应人之举,故而心生敬佩,想要投靠大王,共襄盛事,今特送上安陆县城,以表心意,还请大王接纳。”

    张涛听罢,大为振奋,这可是第一次有官府的人主动投靠,意义非同凡响,激动振奋之下,张涛不禁是仰头大笑。

    笑罢,张涛道:“你回去告诉张使君,便说我接受他的投诚,待到他日事成,荣华富贵,我与张使君共享。”

    而后,张涛命大军加快速度,攻占沿途城镇,希望早日与安陆县尽快连成一片,形成更大的势力。

    待到张涛带领叛军来到安陆城下时,张文秀早早得知消息,赶紧打开城门,带着各豪强大户前来迎接。

第0247章 老汉真言

    张涛大喜,下马高兴上前,与张文秀热切交谈,好似多年老友。

    随后张涛在张文秀的陪同下,带着叛军进城,气势浩大,威风凛凛。

    然而进了城,却只看到一些衙役及守城官兵,除却他们,便再无其他人,一个百姓也无。

    张涛再环视四周,见家家大门紧闭,沿街商户全部都是关门歇业。

    张涛心中隐隐不安,对张文秀道:“我等起兵,乃是惩治朝廷无道,匡扶天下之举,为何却换百姓如此态度冷漠?”

    张文秀心里一紧,而后赶紧媚笑道:“百姓皆是盲从无知之辈,大王无需理会,只要我们成势,他们早晚拥护。”

    张涛这才心情稍安。

    张涛叛军接管县城,张涛也住进了县衙,并对张文秀,丁兴,周升等人大加封赏,以笼络人心。

    张文秀大喜,但也对张涛不满百姓的态度感到担忧,为了讨好张涛,张文秀于是下令,要求商户明日必须开门营业,百姓必须走出家门,违者论罪。

    百姓,商户,皆是敢怒不敢言,但也有不从的,依然闭门不出。

    张文秀为了杀鸡儆猴,带人来到一处民宅打砸,强行逼迫这户百姓走出家门,甚至要抓人坐监。

    一邻居老汉看不下去,上前劝架,对张文秀道:“张大官人,义军入城,百姓对义军不了解,这也是人之常情,且百姓呆在自己家中,这如何就成了罪?还请大官人高高手,且饶他一回。”

    张文秀眼睛朝老汉瞪过去,怒道:“本官行事,哪里由得你这老汉编排?再敢呱噪,连你也抓。”

    老汉没有再说,安静的退下,最后悄然离开。

    不过这事情却是没了,只见老汉来到县衙,要求见张涛,说有忠言要进谏。

    张涛乃是豪强大户出身,博览史书,深知言路大开,可得人心的道理,且自张涛起兵以来,老汉是第一个来主动进言的人,意义重大。

    张涛很重视,亲自出县衙迎接,对老汉礼貌回道:“鄙人便是张涛,敢问老丈如何称呼?”

    老汉一见张涛如此客气态度,心中更加有底,回道:“小老儿名叫黄春,大王唤小老儿一声黄老汉便可。”

    “岂敢岂敢,黄老里面请。”

    张涛将黄老汉请进县衙,随即询问黄老汉有何事谏言。

    黄老汉道:“小老儿建议大王杀掉张文秀,以安民心。”

    张涛惊讶,“哦,黄老何出此言,可是张文秀有何罪过,不得不杀?”

    黄老汉作出一副深沉模样,给人感觉腹中有乾坤,黄老汉道:“这张文秀发下命令,强行要全城商户开门营业,还强迫所有百姓必须走出家门,试问这是何道理?

    知道的,自然把过错怪在张文秀身上,不知道,还以为是大王你的专横命令,这不是让人在背后戳大王脊梁骨吗?”

    张文秀的命令张涛自是知晓,当时却也没往深处想,现在经黄老汉这一提醒,方觉对自己名声不利。

    张涛怒道:“竟有此事?这张文秀着实大胆。”

    黄老汉又道:“张文秀此人狼心狗肺,满眼都是利益,而绝无忠义,前任知县好歹与他共事多年,同僚之情还是有的,却莫名其妙死于他手,大王,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你能放心?

    何不趁此机会将张文秀杀了,既可除了后患,又可收笼人心,岂不美哉。”

    张涛听罢,有道理啊,张文秀能杀王师亮,明日就能杀自己,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不就是一个隐患吗?

    张涛当即大怒,道:“来人,将张文秀当街捉拿,治他扰民之罪,立即斩首示众。”

    “是。”

    心腹张忠抱拳领命,随即带着一队人前去捉拿张文秀。

    此时的张文秀正在城内作威作福,哪知张忠突然带人赶到,将他当场扣押。

    张文秀大惊,道:“张将军,你这是为何?本官犯了何罪?”

    张忠道:“张文秀,你打着大王的旗号,在外面欺压良善,还败坏大王的名声,本将奉大王之命,将你当街斩首,以儆效尤。”

    说完,张忠也不耽误,立即命人动手,将张文秀死死的按在地上,便要杀他。

    张文秀大惊,吓得魂飞魄散一般,大叫道:“冤枉,冤枉,我冤枉啊,我要见大王,我要见大王。”

    这时候谁听他的,一边的小兵直接举起大刀,一刀下去,将他人头砍下。

    “杀的好。”

    围观的百姓人人皆是振奋,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再说县衙,此时张涛与黄老汉聊了一阵,感到黄老汉有几分才学,于是对黄老汉道:“黄老,鄙人观您有大道之谋,如今鄙人草创事业,还请黄老添为幕僚,以策群力,不知黄老意下如何?”

    黄老汉委婉笑道:“大王,小老儿年纪大了,也没几年活头,留在大王身边,说不定哪天就蹬腿走了,这对大王的事业不吉利,还请大王多多包涵。”

    张涛点头,也不强求。

    沉默一会,张涛看了一眼黄老汉,问道:“敢问黄老,您对我义军前景如何看待?”

    黄老汉思量了一会,又见张涛一脸诚恳,便道:“大王今日采纳小老儿谏言,杀了张文秀,平了民愤,小老儿倍感欣慰,如此,小老儿便与大王说几句天地大道之言。”

    张涛一听,顿时认真无比,诚恳抬手,道:“晚辈洗耳恭听,还请黄老细说。”

    黄老汉脸色严肃,道:“大王的事业,最终注定是要失败的。”

    “这是为何?”张涛脸色一紧,急忙问道。

    黄老汉不紧不慢,道:“大王若是研读过易经,得悟个中道理,便可明白天地万物,一切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便说这举事造反,历朝历代,第一波起事之人不论本事如何高强,都是没有一个成功的,成功的往往是第二波甚至第三波人。

    秦末之陈胜,汉末之张角,隋末之杨玄感,唐末之黄巢,不论这些人本领如何,也不论闹出多大声势,全部都是灭亡了,无一例外。”

第0248章 险恶小人

    黄老汉摸出酒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而后继续道:“不只是他们,和他们同时期造反起兵之人,也都全部失败,而成功的,往往是后面的第二波人。后面的人起事晚,本领也不算太高强,但天命就在这一波人身上应验,此,乃大道之规律,无可更改,不以人的力量左右。”

    张涛听罢,脸色不甘,心如死灰,他道:“黄老的意思是,鄙人起事起早了?”

    黄老汉点点头,道:“若上天注定此时大宋已经进入穷途末路,那么大王若是晚十年二十年起兵,成为第二波人,也许有机会争天命,但是此时,绝无机会。”

    说完,黄老汉抬手道:“还请大王好自为之,小老儿告辞。”

    而后黄老汉离去,只留下张涛还在那里发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半响后,张涛反应过来,他一脸彷徨,无助,他发现黄老汉已经不在,他很是急切。

    最后他唤来心腹张勇,道:“去,追上那老头,把他杀了。”

    “是。”

    心腹张勇郑重领命,急匆匆追出去,

    而后张涛又命人将刚才在身边服侍的下人,值守的亲兵护卫,全部处死,以保守秘密。

    这些人被处死,但黄老汉却是再也不见踪影,即便张涛下令关闭城门,全城缉拿,也是没有任何发现。

    询问黄老汉的邻居,只知黄老汉无儿无女,一个亲属也无,平时一年到头也难得看他出几次门,除此寥寥信息,便再无其他。

    黄老汉的神秘,让张涛更加心慌,对黄老汉的预言,他越是抵触,内心潜意识便越是深信,这让他都要疯了。

    就在这时,传来江万载领着大军前来平叛的消息,张涛大为惊恐,慌忙召集手下议事。

    最后手下一致认为官军赢弱不堪,皆是拿钱出工,混吃等死之辈,可以一战。

    张涛被黄老汉的预言折磨,此时也渴望通过一场大战来重拾信心,于是他采纳众人建议,命令全军备战。

    烈日下,一支万人的大军,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行进在宽阔的道路上。

    他们人人手持利刃,目光坚定,为首的将军虽然看似年岁不大,但却一脸严肃威严模样,令人不敢小视。

    不错,这将军不是奉命平定荆湖北路叛乱的江万载又是谁?

    沿途村镇见到这支大军,皆是敬畏,许多人驻足观看,看到大军如此雄风,个个下意识的后退数步,不敢靠近。

    沿途不光有百姓在打量江万载大军,还有许多的豪强也在暗暗打量。

    豪强感受到强军之姿,雄军之风,俱是惊讶,一员外喃喃自语,道:“官家有如此强军,非怪敢推行新法。”

    震惊之下,他也是不敢乱有其他心思。

    身边的另一豪强道:“这大军气势确实强硬,只是不知对上那张涛大军,结果如何?”

    豪强的议论纷纷自是不少,有敬畏惧怕的,也有心存侥幸的,甚至还有自欺欺人视而不见的,但不论如何,新军对他们的震撼,还是让他们心有余悸。

    江万载带着兵马前行,不时有探马回来禀报前方军情。

    这时,有一人骑马而来,他对探马道:“本官乃皇城司下辖德安府安陆县主事王登相,有紧急军情,要向江将军汇报,你赶紧带我去。”

    探马验看他的腰牌,随后将之带到了江万载面前。

    王登相抬手,道:“禀报江将军,张文秀杀安陆知县王师亮,献城投贼,如今张涛叛军已经进驻安陆县城,江将军率军赶来的消息也被其探知,如今他们已经在备战,抓捕壮丁充军,还请将军切莫大意。”

    江万载点头,道谢一声,道:“有劳王主事了,张涛叛军虽是猖狂,但成军时日尚短,且不得人心,激战之下必定溃败,王主事尽可放心。”

    而后江万载继续前进,如此前行两天后,大军来到一处多山处。

    江万载环视一圈,眉头不禁皱起,他下令停止前进,随即命探马去各山头仔细探查。

    “有贼兵。”

    突然一声喊叫响起,紧接着便是厮杀声,几个探马一身是血的跑出来,后面越来越多的人在紧追,看来是叛军埋伏不成,直接选择开战了。

    张涛骑在马上,手里紧握着佩刀,大声喊道:“杀,给我杀,斩敌军一颗首级,赏钱十贯。斩敌军都头者赏钱百贯,斩敌军主将者赏钱万贯,封将军。”

    身边数十亲卫不停的大声重复着张涛的话,将他的赏格传至各处。

    麾下一万三千多叛军人人皆是激动不已,嘴里嗷嗷直叫,疯狂的向江万载大军冲杀而去。

    张涛见麾下将士斗志昂扬,大胜就在眼前,心中得意,他道:“我军悍不畏死,试问天下何人奈我何!”

    张涛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一扫被黄老汉压在心头的阴霾,整个人顿时清爽。

    此时江万载坐在马上,见叛军杂乱无章的向自己冲来,一点军阵队形也无,心中大定。

    “弓箭手准备。”

    江万载一声令下,命弓箭手展开队形,弓箭上弦。

    待到叛军进入到弓箭射击范围,江万载厉声道:“放箭。”

    “咻咻咻,,,”

    一阵阵凌厉的破空声响起,天空陡然显现无数黑点,随即黑点向着叛军急速飞去。

    不待叛军有所反应,无数箭支便是落下,无情的收割着叛军的性命,许多叛军被利箭射中,血流不止,痛苦哀嚎。

    “放箭。”

    “放箭。”,,,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铺天盖地的向叛军射去,密密麻麻,无法躲避,被射中的叛军越来越多,叛军的气势也是随之一坠,哪里还有之前的那般气势汹涌。

    “前军听令,稳步向前,杀。”

    叛军气势受挫,江万载丝毫不给叛军喘息机会,拔出佩刀,向前凌空下劈,命令前军三千人马向前推进,斩杀叛军。

    “踏,踏,踏,,,”

    三千前军将士得令,无所畏惧,俱是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眼神坚定的向前稳步推进。

第0249章 反正之心

    官军前军在前面推进,而身后的弓箭手依然没有停止射击,他们挑空远射,为前军掩护,继续射杀叛军。

    此时双方还没有接战,但是张涛叛军便伤亡一两千人,而反观江万载大军,则是一个死伤的也无,如此巨大的对比,让叛军信心大受打击。

    再看江万载大军如山岳一般的向自己平移过来,叛军哪里有接战的勇气,许多人下意识的就转身逃跑。

    张涛在后面督战,见麾下将士竟然一个个的逃跑,刚才还处在云端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

    张涛恼羞成怒,对张忠喝令道:“去,把那些贪生怕死的懦夫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张忠得令,带着数队人马便上前,将那些转身逃命的叛军一一砍杀。

    之前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人,现在就彼此挥刀相向,真真是冷酷无比,一点情面也无。

    逃跑的叛军见此,知道逃跑也是死,无可奈何之下,只有硬着头皮向江万载大军冲,叛军逃跑的势头这才堪堪稳住。

    很快,双方人马便近身肉战,这时候就体现了训练的重要性,还有战阵的重要性。

    江万载这边的官军将士有严密的阵型,身边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彼此配合,默契娴熟。

    往往面前的叛军刚刚躲过这个士兵的一刀,正在侥幸自己反应快,就被另一个官军士兵一枪捅穿身体,真真是躲无可躲。

    而叛军则没有这方面的配合,他们人人各自为战,谁还顾得上谁,只管疯狂的劈砍,其他的一点也不敢多想。

    之前叛军这样的打法也没有问题,遇上的那些州县的禁军,厢军,土军,都是这样冲杀,乱砍,一股劲后,就把官军给杀的四散而逃。

    但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已经操练了一年多的新军,这些新军之前便经历了残酷的战场厮杀,如今钱粮不缺,待遇丰厚,又有名将指挥,战斗力岂是等闲?

    叛军与官军对比,简直就是鸡蛋对上了石头。

    厮杀了半个多时辰,叛军又死伤两千多人,地上躺着的人全都是他们的人。

    而官军则只有数十人死伤,且全部都被及时的带下去救治,地上基本看不到官军伤员的身影。

    这样的强烈对比,让叛军越打越心底恐惧,慌乱,不自觉的便开始边打边退。

    江万载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他当机立断,命令道:“传令,全军压上,杀。”

    顿时,后面的七千余官军加入战团,将战场形势一下拉向官军一边,叛军死伤极剧增多,再也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张忠见此,对张涛道:“大王,撤吧。”

    张涛眼睛喷火一般,他愤恨不已,恨不得亲自上前厮杀。

    但他终究是士绅出身,不是无知莽夫,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更是深知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强自压下怒火,下令撤退,带着残兵败将匆匆逃离,只留下一地尸体。

    “追。”

    江万载命千余官军进行追击,又是追出几十里,斩杀千余人,这才罢手。

    “打扫战场,登记战功,再将叛军的尸体全部掩埋,不得有误。”

    江万载巡视战场,见到地上的叛军尸体横七竖八,人数达到三四千人,他心中虽然不忍。

    但慈不掌兵,更何况是叛军尸体,故而江万载面上始终保持冷酷,看不到一丝变化。

    不得不说,此时的江万载尽管年轻,但已经在逐步展现他的名将风采。

    却说张涛带着残兵败将退回安陆城下,留守的张勇见此,赶紧开门接应。

    “快,快关城门。”

    张涛进城后,生怕江万载大军追击过来,赶紧命人关闭城门,严防死守,一副诚惶诚恐模样,这令留守之人也是心情紧张。

    那丁兴,周升两人见此,情知大事不妙,看来张涛要完,到时他们如何是好?

    特别是张文秀被杀,他们两人更加感觉难以融入叛军,现在必须早作打算。

    于是周升悄悄找到丁兴,对他道:“张涛不行了,官军马上就要打来了,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丁兴也是惶恐,他道:“那我等应当如何?”

    周升道:“待官军来了,我们立即杀了张涛,开门接应官军入城。”

    “啊,可是,,,可是我们杀了知县,投了叛军,到时朝廷能饶的了我们吗?”丁兴不知所措,不敢轻易答应。

    周升道:“我们何时杀了知县?知县王使君乃是被张文秀杀害,而后我等被其胁迫,这才不得不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一切都是张文秀干的,全城的豪强百姓都看到他是如何的献媚张涛,罪都在他一人,与我等何干?届时接应官军入城,杀了张涛,我们还能立功呢。”

    丁兴这才反应过来,张文秀已经死了,有什么脏水往他身上泼,反正他也无法反驳,自己就可以摘出来了。

    想明白其中关节,丁兴毅道:“不错,张文秀狗贼胁迫我等,真真是罪大恶极,我等一定要报效朝廷,赎被迫从贼之罪。”

    二人商议妥当,便去联系部下,准备反正。

    此时张涛也没闲着,他深感安陆已经无法久留,需要尽快撤退,但是就此退走,张涛又是心有不甘。

    于是他下令心腹准备撤退事宜,自己也开始布置,希望可以报复官军,出心头一口恶气。

    第二日,江万载带着大军来到安陆城下,江万载下令弓箭手向城内射出利箭,箭上带有布条,上面写着鼓动城内义民杀贼的信息。

    张涛大怒,命人收集这种布条,并恐吓百姓不得乱动,更不得三五成群,否则以谋反论处,杀无赦。

    但是纵然如此,城内许多豪强,百姓,还是在秘密的串联,想着寻机动手。

    丁兴,周升二人见江万载大军到来,大喜,他们将心腹召集,便想发动突然袭击,开门接应江万载进城

    然而就在要动手之际,却不料这时张勇带人过来,说张涛召见他们,要他们过去。

    二人无奈,只得跟着张勇去了。

第0250章 自要处置

    到了张涛面前,张涛道:“官军势大,我等当拼死抵抗,方可展现我义军不屈斗志,你二人准备一下,出城去与官军厮杀。”

    “啊!”

    张涛的布置,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这让他们再想顺利发动突然袭击,已经是变的不可能了,若是出城再向官军投诚,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张涛见他们犹豫,当即不满,脸拉下来,语气冰冷,道:“怎么,本大王的命令,你们敢不遵从?”

    张涛说完,手一挥,便有一队叛军押着十几个人过来,这十几人全部都是丁兴,周升的家属。

    家属们一个个的泪流满面,一脸希望的看着周升和丁兴。

    丁兴,周升大惊,这才知道张涛根本就没把自己当自己人看,自己的家眷时刻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生死皆在他的手中。

    周升连忙摆手,急道:“不敢不敢,大王误会了,我等如何敢不听大王的命令,大王稍等,我等这便出城厮杀。”

    丁兴也是惶恐,担心家人安危,他也是不敢不从,只得和周升一道慌慌张张的下了城头。

    “周兄,现在这可如何是好?张涛那崽子这么狠,就凭我们这三瓜两枣,出去厮杀必是个死,到时家眷一样没法活命。”

    丁兴没了主意,只得向周升询问。

    周升脸色凝重,最后他把心一横,道:“我们杀上城头,能救一个是一个,再不济,好歹自己能活命,总比全家死绝了强。”

    丁兴也知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点头,“好,事不宜迟,现在就干。”

    两人合力,在张涛部下打开城门,准备送周升,丁兴出城厮杀的时候,两人带着人马突然发难,对着身边的张涛叛军便展开厮杀。

    那些叛军猝不及防,一下便被杀了大半,其他人则是仓皇逃命,就此,周升,丁兴得到了城门控制权。

    “将军,快入城。”

    周升大喊一声,而后留下十几人把守城门,自己则与丁兴一道以最快的速度,带人向城头杀去。

    城头上,张涛看着周升,丁兴二人,大怒,“你们敢背叛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周升担心家人安危,对他劝道:“张涛,朝廷天兵已到,不可抵挡,你已经走投无路了,还是束手就擒,我可在将军面前为你求情,用我的功劳为你赎罪,也许你还能活命。”

    “哈哈哈,,,”

    张涛丝毫不惧,他仰天大笑,而后恶狠狠的吼道:“杀,把他二人家眷全部杀光。”

    一声令下,周升与丁兴的家眷便人头落地,无一人幸免。

    “张涛,我跟你拼了。”

    “张涛,你拿命来。”

    周升,丁兴二人目睹亲人被杀,状若癫狂,挥刀向张涛杀去。

    张涛自知城门无法坚守,幸好他早就做好了撤退准备,于是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去,只留下麾下人马断后,与周升,丁兴二人周旋。

    “放火。”

    之前张涛早已命人在城内各处堆满了柴薪,干草,火油,此时官军已经入城,对张涛余部展开追击,张涛愤恨之下,下令放火。

    “安陆城我得不到,你也休想的得到,今日就让安陆百姓与你陪葬吧。”

    张涛报复之心极重,在江万载手里吃了亏,便要将整个城池的人烧死,让江万载无法向朝廷交代。

    很快,安陆县城火光冲天,无数百姓惊恐,大喊大叫,许多人跑到街上,又被叛军胡乱砍杀。

    大火越烧越大,许多人舍不得家中财物,在家里翻找,最后竟然被活活烧死。

    江万载见状,只得停止追击,命人救火,将百姓转移到安全地带,而张涛则带着人趁乱逃脱。

    然而纵然江万载努力救火,却也依然死伤惨重,百姓死难者多达一千多人,伤者更多,这令江万载亦是忍不住动容。

    “将军,这便是从贼的丁兴与周升,还请将军发落。”

    很快,丁兴与周升便被带到了江万载的面前,二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周升道:“将军饶命啊,当初我也是身不由己,全是被张文秀胁迫,这才不得不从贼,今日将军兵临城下,小的便拼死助将军夺城,还请将军明察秋毫,饶小的一回吧。”

    丁兴紧跟着道:“将军,小的也是被张文秀胁迫,这才不得已违心从贼,如今小的家眷全部惨死在张涛手中,还请将军留小的一条性命,以后见了张涛,小的必定与他拼死一战。”

    江万载目光幽幽,看向丁兴。

    安陆县城发生了什么事,在来的路上,他江万载便从皇城司安陆主事王登相那里得知,此时自然胸有成竹。

    江万载语气冰冷,对丁兴道:“丁兴,你以为当初你伙同张文秀杀死知县王师亮一家,本将不知晓?现在你还有脸来磕头求饶?本将饶过你,那你叫本将如何给王师亮王使君一个交代?当初若不是你与张文秀勾结,又如何能有今日安陆之惨剧!”

    “啊。”

    丁兴大惊,没想到江万载初到安陆,就对自己的行径了解的这么详细,他匍匐在地上,大声喊着饶命,饶命。

    但是江万载哪里能饶他,“既然你的家人都死了,那你就去与他们团圆吧。”

    说完,江万载手一挥,命人将丁兴押下去处死。

    随后江万载的目光看向周升,周升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已经是说不出话来。

    江万载沉默一会,道:“知县王使君之死与你并无关联,虽然你一道从贼,但亦是被张文秀,丁兴二人胁迫,如今你战前及时反正,助我大军夺城,本将便免你一死,以后好好效力,下去吧。”

    “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谢将军。”周升捡回一条命,不住的磕头,几下而已,额头便见了血。

    福建路,福州,连江县。

    此时文选叛军正在攻打连江县城,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不断,知县李夫瑞在城头急得满头大汗,他向县尉王柄问道:“府衙援兵什么时候到,为何迟迟不见踪影?”

第0251章 孤注一掷

    王柄安慰道:“使君放心,府衙援兵已经在路上,算算路程,最晚后日就能赶到。”

    “那我们能坚持到后日吗?

    “这个使君尽管放心,我军有城墙依托,便是坚持七八日也不是难事。”

    李夫瑞这才稍稍心安,他对守城士兵及青壮鼓舞道:“你们放心,府衙援兵马上就要来了,叛军坚持不了多久,只要抵抗住了叛军,本官定向朝廷为你请功。”

    士兵与青壮皆是士气大振,守城信心更加坚决。

    文选叛军阵中,文选骑在马上,目光锐利的看着城池争斗,激烈厮杀,己方为了登上城池,已经死伤数百人,但他却是一点也不看在眼里,脸色不改,尽是冷漠神情。

    直到天色将晚,文选才无奈挥手道:“传令,收兵。”

    很快,叛军如潮水一般退去,李夫瑞极是振奋,他知道今日城池无忧,明日援兵赶到,便可击溃叛军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城外的叛军确实是无忧,然而城池内部却是出现了不稳。

    因为城池内部也有豪强,这些人对新法也是不满,怀有敌意。

    天下士绅是一家,他们相互通婚,同窗就读,同科应考,以文会友,相互举荐推崇,这一层又层的关系,早就让他们彼此相连,任何人的举动,都有可能牵动无数人的反应。

    深夜,城内豪强王添柄的府中,他长子王正行找到他,对他道:“父亲,下人回报,说镇江魏绳开兵威大盛,德安张涛攻城略地,宣州万桂年气势炙烈,信州钟聪声震大地,端州苏坛亦是声势日渐壮大。

    纵观当今天下之局势,已有王朝末路,天下鼎革之势,我家当积极争取,光大门楣。”

    王添柄脸色凝重,但目光凌厉,好似饿虎待兔一般。

    只见王添柄在书房来回走动,但是却一言不发。

    王正行又道;“自秦以降,无三百年不灭之王朝,如今大宋自太祖开国至今,算算时间,已两百六十多年,以近极限,再结看当前局势,孩儿断定大宋灭亡就在这一次,还请父亲早做决断。”

    王添柄听罢,猛然回头,道:“你欲如何?”

    王正行精神一震,正色道:“起兵夺城,与城外文选结成同盟,共图大事,他日逐鹿,可争天命。”

    王添柄见儿子竟有如此远大志向,不由得也是激动,但一想到失败之后,家族覆灭,他身为家主,又是举棋不定。

    王正行一眼看穿他的心事,劝道:“父亲,身逢乱世,最不切实际的举动就是把希望放在他人身上,等待他人救援。如今天下豪强四起,朝廷应对不暇,倘若我们畏首畏尾,毫无作为,他日刀落下来便无还手之力,届时,家族覆灭更是不可避免,还请父亲三思。”

    这句话击溃了王添柄最后的挣扎,他最后把心一横,握紧王正行的手腕,道:“正行,爹老了,做不得这样的大事,以后你便是我王家家主,化家为国由你,家破人亡由你,你放手去干吧。”

    王正行激动难耐,他郑重撩起下摆,对王添柄叩首道:“请父亲放心,王家之兴衰,比正行的性命更重要,正行必不负父亲期望,若王家将灭亡,那么在此之前,正行必已粉身碎骨。”

    而后,王正行便趁夜出了城,偷偷去往叛军大营,向文选表达结盟之意。

    文选自是欢迎,说可以支持王正行的一切行动。

    王正行大喜,最后直到天即将放亮,这才回来。

    ,,,,,,

    第二天,天蒙蒙亮,突然街头一阵吵闹声响起,王正行此时竟然当街对一家仆不住的鞭打,嘴里谩骂不止

    “你这天杀的狗东西,竟敢勾引我的小妾,你有几条命。”

    这么劲爆的事情很快便是引来许多人的围观,大家对那家仆指指点点,谩骂不止,有的人甚至还上去踹一脚,打一拳。

    随后王正行命仆人押着那刁奴去往县衙,击鼓鸣冤,要求知县李夫瑞给他主持公道,严惩刁奴。

    李夫瑞得知消息,怒道:“胡闹,如今文选叛军正在城外,随时都有可能攻城,都什么时候了,王家竟然还拿这狗屁倒灶的事情烦本官,真以为本官无事可做?”

    李夫瑞本来不愿意理会,但是县丞张开道:“使君,如今叛军随时可能攻城,所以我们城内更需要安稳,王家毕竟是豪强大户,应当安抚,反正也只是件简单明了的刁奴案子,无甚复杂,使君随意处置便是。”

    李夫瑞听了,也觉有理,反正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便命人升堂问案。

    县衙大堂,左右两排衙役各自站立,李夫瑞则高坐堂上,他一拍惊堂木,道:“将原告王正行带上来。”

    本来这样的时刻,王正行应该是一人独自上来,但此时他却是亲族家仆十几人合力押着那刁奴上堂。

    这些亲族家仆手里拿着棍棒,不时对刁奴拳打脚踢,态度嚣张。

    刁奴不服,回踢过去,换来他们一阵回应,人群躁动。

    衙役们见此,知道刁奴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的,于是在没有李夫瑞的明确制止下,他们也就默许王正行带着一群人上来了。

    不但如此,在县衙门口,还有几十几百人,他们一个个的对着大堂里面张头眺望,大声议论,指指点点,好好一个县衙,好似菜市场一般乱哄哄。

    李夫瑞眉头直皱,显然对这乱哄哄的场面很是反感,他眉眼皱了皱,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

    被李夫瑞这样一喝,这才场面安静下来,而后李夫瑞看向王正行,有些许不耐烦,对他朗声问道:“王正行,你击鼓鸣冤,所为何事,快快报来,本官还有要事处置。”

    王正行恭敬抬手,道:“回老青天,事情是这样的,我这刁奴竟敢趁鄙人不在,闯入鄙人小妾张氏房中,欲行不轨,幸好被鄙人及时发现,这才避免了一场家丑,还请老青天为鄙人做主,将这刁奴严加惩办。”

第0252章 今非夕比

    刁奴大声喊道:“我没有,我没有,他血口喷人。”

    李夫瑞见刁奴这么没有规矩,大怒,喝道:“住口,本官没有对你问话,你插什么嘴,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官无情。”

    刁奴吓得不敢说话,随后李夫瑞对王正行道:“你告他欲行不轨,可有证据?”

    “有。”

    王正行手里拿出一件女人的衣裳,道:“这衣裳乃是鄙人小妾所穿之衣物,被这刁奴撕破,老青天只要验看这刁奴的指缝,便可见衣裳残留之毛屑。”

    “呈上来。”

    李夫瑞本就无心审理此案,见人证物证如此充分,便命人将衣物呈上去,他随意看一眼,走一下过程,便可结案。

    一衙役听了李夫瑞的话,上前一步,想从王正行的手中接过衣裳,不想王正行却是越过他,主动上前,将衣物亲自送到李夫瑞的面前。

    李夫瑞只道王正行是因为受到屈辱,少了几分理智,这才如此,便没有与他多作计较,伸手将衣物接过。

    却不想李夫瑞将衣物从王正行手中拿去,王正行的手中却是陡然多了一把匕首!

    李夫瑞登时一愣,当时还没反过来,王正行眼疾手快,当即握着匕首,一刀将李夫瑞割喉,鲜血彪溅了王正行一脸。

    两边的衙役见此,大惊,一个个的下意识的后退数步,难以置信的看着王正行,不知他为何如此。

    王正行大喝一声,“动手。”

    随即,王家亲族仆人,还有那些在县衙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便冲了进来,将那些衙役,书吏团团包围。

    王正行目光凌厉,对衙役书吏们说道:“朝廷无道,迫害忠良,欲置我等士绅于死地,如今义绅暴起,天下汹涌,朝廷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你等皆是我连江本地人士,今日鄙人举起义旗,反抗暴政,你等与鄙人理当同气连枝,何苦为昏庸无道,注定灭亡的朝廷卖命?”

    衙役,书吏,被王正行亲族家仆围困,一个个的也是害怕,听他这样说,也是不知该如何做。

    王正行猛的加大声音,厉声道:“鄙人念在乡土情分,给你们一次活命机会,只要你们宣誓效忠,便可活命。倘若执迷不悟,休怪鄙人刀下无情。”

    衙役,书吏一个个的惊魂未定,王正行对其中一书吏使了使眼色。

    那书吏心领神会,大声道:“朝廷推行新法,毫无法理依据,如今天下豪强四起,此,正是奉天之命,彰显正义之举,如此可见天命不在赵,我愿投效公子,推翻暴政。”

    这书吏本就是王正行安排在县衙的眼线,此时有他带头,其他衙役,书吏,为求活命,自然是纷纷答应追随。

    王正行心下满意,但他却大意疏忽,竟然没有察觉县丞张开竟然偷了空子逃脱,可见其人也是眼高手低,无大能力。

    而后王正行让每一个衙役,书吏,在李夫瑞的尸体上砍一刀,以表示和官府决裂,他们无可奈何,只得照做。

    随即王正行让二弟王正中前去接管县衙库房,又让三弟王正凯去动员各家豪强,宣扬朝廷无道,灭亡在即,要他们入伙。

    而王正行自己则带着李夫瑞的人头,以及数百人前去城楼,要胁迫县尉王柄交出兵权,入伙。

    此时王正行已经控制了县衙,许多豪强大户出于各种目的,也是有很多人服从他,这使得他的声势越来越大。

    王柄在城楼上见城内大街乱糟糟的,知道出现了变故,赶紧命人前去打探,得知王正行杀官造反,他惊恐不已。

    王柄知道城池已经是无论如何守不住了,他惊慌之下,管不了那么多,领几心腹回到家中,带着妻儿家眷,便从另一城门逃了。

    王柄逃跑,县城很快便落入王正行的手中,他将兄弟亲信安排在各紧要位置,待到一切事定,他便派出信使,去城外叛军大营报信。

    却说王柄一路逃命,在路上遇到了前来援救的兵马,领兵之人名叫张若洪。

    张若洪得知情况,那也是惊讶万分,他道:“没想到那王正行如此胆大,竟敢做出杀官造反之事!”

    “将军,如今贼人合兵一处,我等如何是好?”王斌问道。

    张若洪一阵权衡,最后道:“现在本将前去剿贼已然兵力不足,看来只能等新军了。”

    “新军?”王柄疑惑,不知新军为何物。

    张若洪对他解释道:“官家推行新法,早就料定各地必有豪强作乱,故而之前便挑选精锐人马操练,以备不测,这只兵马便是新军。

    新军不隶属于枢密院统领,也不归属朝廷管辖,乃是由官家亲领,可说是天子亲军,现在官家已经调派新军来我福建路平叛,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王柄听罢,心中大定,随即和张若洪一道驻扎,一来等待新军汇合,二来防止叛军四下乱去,可起到牵制作用。

    就在王柄与张若洪二人交谈之际,曹友闻已经带着人马在连江县城以西百里处行进,目标直指连江城。

    曹友闻早就知晓文选叛军动向,自是直接来剿。

    这时,皇城司下辖福建路福州连江县主事李师程,他急匆匆找到曹友闻,向其汇报王正行谋反之事,并道:“如今王正行与文选已然结成同盟,要想剿灭怕是不易。”

    曹友闻命人取来地图,细心观看,而后他面不改色,道:“无妨,不过是多几只跳梁小丑罢了,取之易尔。”

    李师程见曹友闻一点也不将王正行,文选二人看在眼里,担心曹友闻轻敌,误了大事。

    他急忙提醒道:“曹将军,文选与王正行二人皆是福州本地人士,对福州人员地理皆是占有优势,还请将军切莫轻敌,以免给叛军壮大之机。”

    “哈哈哈,,,”

    曹友闻大笑,他道:“壮大,你当现在是三国呢?当今天下,官家惠泽百姓,彻底绝了豪强兵源,豪强无百姓支持,纵然一时逞强,又能有几时张狂?”

第0253章 跟错主公

    说罢,曹友闻对三弟曹友谅道:“友谅,你领两千人马与张若洪汇合,接管兵权,明日晌午从连江县南面发起进攻,其他地方其他事情都无需操心,记住,行军之时大张旗鼓,无需隐藏踪迹。”

    “是。”

    曹友谅答应一声,立即带着令牌前去操办。

    而后曹友闻又对二弟曹友万道:“友万,你领五千人马继续行进,明日黄昏不早不晚赶到连江县城以北,不必急于攻城,驻扎即可,不得有误。”

    “是。”曹友万抱拳领命,

    而后曹友闻对李师程道:“李主事,本将要先行一步了,主事一路辛苦,可留于军中暂且休息。”

    李师程抬手道:“多谢将军挂怀,在下明日与曹友万将军一道去。”

    “如此甚好。”

    说完,曹友闻带着五百骑兵,一千五百步兵率先出营离去。

    第二日一大早,曹友谅与张若洪赶到连江县城。

    曹友谅的出现,文选与王正行二人都是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张若洪,曹友谅二人并未隐藏踪迹,故而他们早就探查得知。

    不过曹友谅的大军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城池,因为在城外护城河边,还有文选叛军五千余人,而城内,文选带着两千余人进了城,与王正行合兵,意图击溃官军后,再图他事。

    此时王正行麾下已经有三千余人,如此算,整个叛军实力在一万人左右。

    当然,这只是现在连江县城的叛军兵力,文选在别处还有数千人马。

    不得不说,豪强起事就是不一样,轻而易举便可拉起万余人的人马,且粮草军饷不缺,与乱民造反那是大大不同,非怪朝堂百官惊恐。

    城头上,文选与王正行二人正在跳目远望。

    打量一阵,文选对王正行道:“王兄,官府援兵来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王正行点点头,一副从容模样,道:“在下乃为连江东道主,既如此,便由在下先行冲锋,文兄你为后援如何?”

    “当然可以。”

    两人皆是一脸镇定自若,对前来援救的官军都是不屑一顾。

    也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之前他们遇到的地方官军,都太过不堪,这让他们都是不免骄傲。

    而后王正行亲自领着两千人马为先锋,文选命心腹领三千人马为后援,如此一共五千人马,便开始对曹友谅,张若洪大军发起进攻。

    “哼,无知鼠辈,竟敢向本将发难,今日便叫你们尝尝本将的厉害。”曹友谅心中窝火,自己还没有进攻,叛军倒是先打来了,这不是瞧不起他吗?

    “弓箭手,铁火炮准备。”

    一声令下,曹友谅便是下令新军准备远程攻击武器,将出城来的叛军瞄准。

    王正行骑在马上,一马当先在前面领着冲锋,陡见前面的曹友谅大军军阵严密,不见一丝慌乱,与寻常官军不一样。

    他心里不禁是“咯噔”一下,下意识的,他放慢马速,远远观瞧。

    这一瞧,便让王正行感觉事态不妙,他博览史书,知道军阵严密,令行禁止,无任何喧哗,这些都是强军表现。

    而这三点在前面的官军中都是一一有体现,离着很远,王正行便感到一阵肃杀之气。

    “快冲,杀,斩杀敌军者重赏。”

    王正行在马上大声喊着,发下赏格,自己则渐渐马也不跑了,落在了后面。

    很快,叛军便冲到了官军的射杀范围,曹友谅大喝一声,“放。”

    顿时,漫天的箭雨布满天空,一个个铁火炮也是带着巨大的气势,向着叛军砸过去。

    叛军顿时鬼哭狼嚎,惨叫连连,一两百人在第一次的官军远程攻击下,便或死或伤,这让其他叛军皆是看得惊讶,胆裂。

    同样震撼的还有张若洪与王柄,他们知道新军战斗力厉害,但也没料到会厉害成这样,这弓箭射击的力度,准度,还有这一致性,都是他们之前没有见过的。

    至于那铁火炮,更是抛射距离惊人,不但比之一般的铁火炮射程远,且抛射的石头更大,撞击的力量自然更强,可说是只要被那抛射出去的石头砸到,哪怕只是擦到一点点,也必定非死即残。

    “放。”

    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又是一阵射击,箭雨,石头,呼啸着向叛军飞去,叛军又是死伤惨重。

    “吁。”

    王正行的坐骑受到惊吓,不住的跳跃,左右转向,还差点将王正行摔下马去,王正行努力控制,这才堪堪稳住。

    这时,曹友谅一声令下,“杀。”

    话音一落,曹友谅便带着人向叛军冲杀过去,身后的张若洪,王柄也是热血沸腾,他们也是紧步跟随,带着人跟在新军后面冲锋。

    叛军见官军几千人向自己冲杀过来,吓的哪里敢战,一个个的转身逃跑,逃不了的,干脆将武器一丢,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投降了。

    “到这边来。”

    新军士兵将那些跪地投降的叛军集中看管,虽然样子还是杀气腾腾,但对于那些投降的叛军来说,已经是暂时安全了。

    对于投降的人,新军是有规定的,那就是暂时不杀,集中看管,最后一一审查核实。

    对犯有重大罪过的,可以处死,至于一般罪过的,给他们连续讲解朝廷法规,新法好处,让他们转变立场。

    官家一阵追击,只把叛军追的仓惶逃入城中,就连那些驻扎在城外的文选叛军,他们也是吓得一并退入城中,不敢在外面驻扎。

    “快关门。”

    还有百余叛军没有进城,但是显然若是等待他们进城,只怕官军也会趁着机会杀进来。

    文选这时候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命令关闭城门,将那些叛军舍弃。

    “哼。”

    曹友谅见此,一脸轻蔑的笑,对那些被舍弃的叛军大声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追随的头领,你们还认为这样的头领能给你们带来好日子吗?”

    曹友谅的话既是说给那些城外的叛军听的,也是说给城头上的叛军听的。

    军心不稳,必定崩溃,曹友谅就是要乱他军心。

第0254章 陷入困境

    说完,曹友谅命人将那些叛军收拢,集中看管。

    城头上的文选见此,自是不肯答应,他命令放箭,将下面的人全部射死。

    身边的一个叛军头目说道:“首领,下面还有我们的人啊。”

    文选大怒,一刀过去,将那头目砍死,而后对其他人怒吼道:“放箭。”

    “咻咻咻,,,”

    一阵箭雨从城头射下来,官军士兵慌忙用盾牌遮挡,那些来不及进城的叛军则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很多都是惨死在自己人手中。

    射箭的叛军小兵,他们很多人都是眼中含有泪花,他们将自己代入到了城下的那些被自己射死的人。

    今日他们被首领抛弃,被自己人射死,明日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

    曹友谅没有强行攻城,新军训练之时,赵昀曾经对他们说过,用将士的性命去换取一块石头,一支弓箭的消耗,最后得到残破的城池,

    这样的消耗战只要不是非打不可,便要尽量避免,须知人,才是最宝贵的,城池早几天晚几天攻破都无所谓。

    于是曹友谅命人打造云梯,收集石头,准备明日再进攻。

    见到官军在扎营,文选和王正行也是一颗心放下了,但他们脸上依然是脸色凝重,官军的战力出乎他的想象,让他们印象深刻。

    可谁知这一切还只是一个开始,到了傍晚时分,曹友万带着五千人马赶到连江县城北面。

    这兵马看装束与那白天交战的官军一般无二,这让城上的叛军都是惶恐,慌忙去向文选和王正行汇报。

    很快,文选和王正行两人都是赶来了,他们见到如此多的强军出现,无边无际一般,吓得都是面无人色,连呼吸都是沉重。

    他们尚且如此,下面的叛军小兵如何,自是不用多说。

    不过令他们暂时欣慰的是,也许天色晚了,这些大军也没有第一时间攻城,而且在准备扎营,这让他们多少还有一点喘息之机。

    但纵然如此,官军南北两面围城,却也是将东西两面全部纳入视线范围,一旦叛军从东西两面出城,便会遭到官军的围追堵截,那时想甩也甩不掉。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文选和王正行都是忧心忡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夜里,王正行一脸不安的在家里来回渡步,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白天曹友谅大军万箭齐发,己方死伤惨重的场景。

    场景越是震撼,给王正行的压力就越是深重。

    这时,他父亲王添柄找到他,一脸担忧,对他问道:“正行,听闻官军个个如神兵天降一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

    王正行默然点头,“父亲,是真的,也不知这官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战力极强,我军还没有与他们面对面厮杀,便死伤数百人,军心立时大乱,崩溃,几千人直接就无法再战了。”

    王添柄一听,满脸满眼的恐惧,他惨然笑道:“为父早该想到的,官家推行新法,若是没有硬手段,如何敢如此施为,只怪为父明白的太晚了。”

    心如死灰,王正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最后只得无助的看着王添柄离开。

    王添柄回到自己的卧室,再也是睡不着,想到家族就要覆灭,而这一切却也是自己放任儿子的行为导致,他无法原谅自己,也极度的后悔抵抗新法。

    若是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便是没有土地又如何,难道自己万贯家财活不下去?难道自己人丁兴旺,会无法生存?

    与王添柄一样无法入睡的还有王正行,他深知城破只是时间问题,若是不能改变现状,整个家族都要就此覆灭,一个也别想活。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法入眠。

    第二日天亮后,曹友谅,曹友万两面大军开始向城内射箭,箭头有布条,将鼓励叛军出城投降,鼓励义民杀贼请功的消息带入城内。

    不但如此,他们还明目张胆的在叛军的眼皮子底下,制造发射铁火炮用的投石机,还有云梯,甚至还开始挖壕沟,希望将城内的叛军活活困死。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要让叛军内乱,让他们不战而降。

    曹友谅,曹友万的劝降自然有效果,叛军本身就不得人心,现在局势又不利于叛军,于是许多叛军小兵开始逃跑。

    这些零散小兵只要跑出了城,便会被官军集中看管,而后官军又会带着他们去城外做榜样,鼓励更多的人逃跑,投降。

    面对日渐不稳的军心士气,文选和王正行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一面严厉约束部下,一面组织人马出城与官军厮杀。

    但是一连几日,他们都是损兵折将,打了几场,都没有讨到一点便宜,这让他们更加是心情急躁。

    “不好了,不好了,首领,官军在打我们古田老营。”

    就在文选,王正行他们焦头烂额之时,一个叛军小兵急匆匆的回来报信。

    原来曹友闻带着人直接去端文选的老巢古田。

    古田县是文选的家乡,他的父母妻儿都在那里,这若是古田失守,他文选就可以直接去撞墙了。

    文选得此消息,吓得魂飞魄散一般,二话不说,立即便要带人马回援古田,以免不测。

    王正行见此,大惊失色,文选若是走了,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急忙对文选劝道:“文兄,你此时回援,必定遭到官军算计,万一他们在途中设下埋伏,亦或是一路掩杀追击,你也必定败亡,回援之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文选听了,知道有理,只得暂缓回援计划,等待合适时机。

    王正行虽然暂时劝下文辛,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末路已经在倒计时,若是无法破局,自己,家族,都将万劫不复。

    苦苦思量破局之策,突然,王正行眼睛惊现一抹狠厉之色,令人望之胆寒。

    当天晚上,王正行带着管家王忠来到父亲王添柄的房间。

    王添柄看去,只见儿子王正行一脸凄色,眼睛通红,隐有泪花,显然刚刚哭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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