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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青藤     北国谍影txt下载     北国谍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飞爪寻迹

    这次的搜查不尽人意,大张旗鼓的全程搜查,结果没用的人抓了一大堆,唯独没有凶手的踪迹,三个人都是有些失望,一时无语。

    好半天,山田大友才对马维德问道:“马科长,你那边不是抓住了两个擅长使用飞虎爪的江湖人吗?事情有没有进展?”

    马维德这段时间顺着飞虎爪这条线索,费了不少工夫,终于抓捕了两名以前活动在太原的飞贼惯偷,这两个人是一对师兄弟,师兄叫严昆,师弟叫沈宏升,他们都擅长使用飞虎爪,是飞檐走壁的走空门高手。

    可是尽管用了不少手段,软硬兼施,审讯的结果却让马维德大失所望,以他的经验判断,这对师兄弟绝对不是他们要找的军统特工。

    这一次吉冈正雄被杀,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到现在这对师兄弟还被他关在大牢里,根本不可能去刺杀吉冈正雄。

    此时马维德只好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虽然吉冈组长被害,可以证明这两人不是蝰蛇和蝮蛇,但是据他们交代,飞虎爪这门绝技,是他们的师父雷泰传授给他们的,而雷泰在太原活动这些年,就只收了他们两个徒弟,所以在太原只有他们师徒三人会使用飞虎爪,只是雷泰已经失踪多年,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想要找到他,这需要一点时间。”

    山田大友一听,不禁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按照你所说,雷泰是这两个飞贼的老师,年龄最少也得四五十岁了,可是根据之前的线索,我们已经知道蝰蛇和蝮蛇两个人都是楚光济的学生,年龄不会太大,在这一点上并不符合。”

    马维德也早有考虑,他解释道:“这两个人近年来已经洗手不干,据我们的调查,他们也没有收过徒弟,现在,我是怀疑雷泰在失踪的这些年,另外教授了别的徒弟,所以只要找到雷泰,还是可以追查下去的。”

    马维德的经验丰富,思虑周全,不会放过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到现在他仍然坚持认为,飞虎爪这条线值得查下去,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山田大友点了点头,目前关于蝰蛇和蝮蛇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追查到现在,他连凶手是不是麻子脸,都不敢肯定了,飞虎爪这个线索虽然渺茫,但总比没有的强。

    他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同意道:“好吧,一切拜托了!”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山田大友身心疲惫,手中又有大量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心情,挥手打发了两人离开。

    马维德和周泰清躬身退出了办公室,快步出了特高课,走到大门口,周泰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马维德感激的说道:“今天多谢马科长为我解围,不然怕是捱不过去了,今天我做东,请您去燕春楼喝一杯,还请马科长一定赏光啊。”

    周泰清知道马维德在日本人这里颇受重用,地位稳固,远不是他这个半路投过来的叛徒所能相比,今天又承了情,正好顺势结交,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马维德闻言,虽然有意推辞,但也是八面玲珑的官场老手,做事圆滑周到,闻言哈哈一笑,说道:“谢周科长美意,不过今天确实有事,改天我请!”

    说到这里,他又回头看了看特高课的方向,转头压低声音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山田少佐这个人虽然精明,不过根基还浅,想要做出成绩,以后需要用我们的时候还多着呢,不会太过为难你我,你放宽心就是了。”

    周泰清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说道:“要说到根基,我这个刑侦科长才真是毫无底气,原以为靠着吉冈组长,以后还能混口饭吃,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是沮丧之极。

    听他说的可怜,虽说是故作姿态,但马维德知道,现在周泰清的处境确实艰难,靠山一倒,山田大友对他们这些人又看不上眼,尤其是接下来,军统特工一定会把目标转到他的身上,可谓是里外不是人。

    其实这也是马维德拒绝周泰清,不愿意与之交往过密的原因,和这样一个倒霉鬼粘在一起,万一被那两条毒蛇盯上了,再把自己也搭进去就不值了。

    想到这里,马维德打了个哈哈,说道:“周科长,你也别太悲观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哦,对了,这段时间出入小心一些,军统那两条毒蛇难缠得很,现在又刚刚刺杀了吉冈组长,正是嚣张的时候,你可要多留个心眼,别中了招。”

    说完,他不再逗留,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周泰清原本就心情不佳,刚和马维德诉了两句苦,想着套套交情,结果人家不搭茬,临走时反而不咸不淡的丢了这么一句,只觉得一个跟头跌到了谷底,一下子心情更差了。

    马维德回到了新民会调查科,没有回办公楼,而是一路来到了看守牢房。

    这里是新民会专门看押人犯的地方,因为调查科是新民会唯一的情报部门,所以这里基本上都是马维德说了算。

    大门的警卫看到轿车来到门口,认得是马维德的车辆,赶紧打开大门,车辆直接进入了封闭的大院。

    马维德下了车,在看守人员的陪同下,一路行进,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光线幽暗的牢房门口。

    “打开!”马维德挥了挥手,沉声吩咐道。

    “是!”看守人员连忙答应,手中拿着一圈钥匙,三两下打开牢门,马维德迈步走了进去。

    看守牢房的空间不大,靠墙的床铺都是用砖砌的台阶,床铺上垫着草席,床铺也很窄,个子大一点的犯人估计睡觉都成问题,除了一张床和水桶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四面墙壁上连个窗户都没有,屋子里阴暗潮湿,一进门就感觉一股透骨的凉意袭来。

    牢房里只有一个犯人,是一个身材结实的壮汉,斜靠着墙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还有鞭子抽打的血痕,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铁链,看起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个壮汉看到是马维德进来,不禁身体一缩,目光中透着疑虑和畏惧。

    马维德上前一步,来到壮汉的身前,沉声说道:“严昆,这几天的牢饭吃的怎么样?吃够了,我就放你回去。”

    这名壮汉正是被他抓捕的两名飞贼之一,名叫严昆。

    他和师弟沈宏升原本是街头流浪的乞丐孤儿,机缘巧合之下,被飞贼雷泰收留,还做了徒弟,学了一身的本事,后来师徒三人走门串户,劫富济贫,在太原做了不少的大案。

    因为他们身手高强,做事谨慎,从来没有失过风,而且不对穷人下手,出手也不伤人命,所以在山西的江湖道上颇有些名号。

    可是后来师父雷泰决定洗手不干,师徒三人便分道扬镳,雷泰离开了太原,最后不知所踪。

    看着师父一走,严昆和沈宏升这对师兄弟自己跑单帮,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就不愿再做了,两个人一商量,反正也捞够了钱,干脆也歇了手,老老实实的做起了平头百姓。

    严昆后来成家生子,还在城东开了一家小旅店,有着以前的老底子撑着,日子也算是过得去,可是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来由的被人堵在了家中,抓进大牢严刑拷打。

    新民会的审讯手段残酷血腥,一番折腾,实在熬刑不过,再加上马维德以他家人的性命相威胁,严昆就把师弟沈宏升和老师雷泰都交代了出来。

    可是沈宏升被抓之后,却是骨头极硬,无论如何严刑拷打,就是矢口否认,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所以马维德这一次还是把突破口放在了严昆的身上。

    此时严昆听到马维德有放他离开的意思,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赶紧站起身来,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急声问道:“你们肯放了我?”

    马维德淡淡的一笑,点头说道:“我们已经查明,你们确实不是重庆分子,所以准备放了你们。”

    这句话一出口,严昆不禁是欣喜万分,他虽说是江湖飞贼出身,混迹多年,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落案,这还是头一次被抓进大牢,结果就尝尽了苦头,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此时能够有脱出生天的希望,自然是惊喜交加。

    赶紧急切的问道:“多谢马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别着急,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只要你的回答能够让我满意,我马上就放你回去,和家人团聚。”马维德一放一收,欲擒故纵,这些手段都是用惯了的。

    严昆心中一沉,事情到底还是没有那么简单,他摇头说道:“马科长,我知道你是想问我师父的下落,可是我知道的,都已经全告诉你了,十年前他就离开太原了,一去就是渺无音信,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可是马维德却不这么想,如今追查蝰蛇和蝮蛇的线索都已经断了,他手里唯一的线索就是雷泰,这只能着落在严昆的身上,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此时闻言,不禁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口气也变得严厉:“怎么,苦头还没有吃够?要不要我把你老婆孩子一起拉去过过堂,也许她们知道点什么。”

    一提到自己的家人,顿时戳中了严昆的软肋,不禁脸色大变,刚刚挺起的身子,一下子就泄了气,赶紧摆手说道:“马科长,祸不及家人,你们可不能坏规矩。”

    “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这些江湖好汉的聚义堂?坏规矩?在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马维德冷笑一声,脸上尽是轻蔑之色。

    严昆早知道对方做事根本没有底线,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在他们手上,心中再无侥幸之心,面带痛苦之色,仰天一叹,微微点头,轻吐了一句:“我说!”

第三十一章 都是勇士

    严昆实在是心中痛苦纠结,几番挣扎,最终抗不住马维德的压力,吐露了实情,他无奈的说道:“我师父离开之后就不知所踪,我确实不知道他的去处,不过就在四年前,我的儿子出生不久,收到过师父的一个邮件,还有一个送给孩子的金锁,当时邮件上的寄出地址,是在晋南地区。”

    “晋南?具体的地址?”马维德眼神一紧,急声追问。

    “夏县!”

    “夏县?”马维德顿时眉头一皱,夏县地处晋西南,中条山西麓,此时正是中日双方的作战区域,那里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民生几近凋零,据说已经是一片废墟,按照这个情况,雷泰只怕早已经不在夏县了,这让他如何去找?

    想到这里,他再次确认问道:“你说的是实话?”

    严昆点了点头,无力的解释道:“邮件里还有一封信,我一直在藏着,就在家中,不信,你可以去取。”

    听到这话,马维德终于相信了严昆,心中不禁失望,可让他就这样放弃,也实在是可惜,他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要努力一下,不能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他对严昆说道:“我说过,只要找到雷泰,我就放你出去,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陪着我的人去夏县一趟,寻访你师父,把他带回来。”

    “这不可能,我做不到,你还是杀了我吧!”这一次严昆连连摇头,断然拒绝,他之前所以把雷泰说出来,一方面是确实受刑不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雷泰早就已经失踪多年,谅对方也追查不到,可是如果让他亲自去把自己的师父抓回来,他真做不到。

    “你……”

    马维德眼中凶光四射,正要再行威胁压迫,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一味的逼迫,对方假意答应,可到最后出工不出力,也是麻烦。

    要知道雷泰在江湖上名声虽响,可是因为他从未被抓过,外人并不知道他的容貌,没有了严昆的帮助,自己这些手下盲人摸象,是根本无法找到雷泰的。

    于是他的脸色一缓,和声说道:“那好,我们各退一步,你去找雷泰,找到之后,不需要把他带回来,只要替我问一件事!”

    “什么事?”

    “你要问清楚,这些年他还有没有收过别的徒弟?飞虎爪这门功夫还教给了谁?你只要把这个人的消息带回来告诉我,就可以了!”

    听到马维德这么一说,严昆的心头顿时一松,他明白马维德的意思,对方也知道雷泰不是重庆分子,目的只是要找到会使用飞虎爪的人。

    这倒是可以接受的,雷泰对于他来说亦师亦父,恩深义重,如果能够保全师徒情谊,不至于师徒反目,当然是求之不得,至于别的人,如今他身在监牢,自身尚且不保,哪里还顾的上不相干的旁人。

    当下就点头答应道:“好,一言为定,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你们?”马维德伸出手指在严昆的眼前摆了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可以先放了你,至于你的师弟沈宏升,为了抓捕他,还伤了我两个兄弟,进来之后顽固不化,一直不配合,所以他不能放。”

    “什么?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一听这话,严昆顿时焦急万分,要不是他在胁迫之下,说出了沈宏升的藏身地点,马维德是找不到沈宏升的,所以他对这个一起长大,同门学艺的师弟是极为愧疚,现在有机会脱身,自然想着一起出去,弥补之前的过失。

    可是还没有等他求情的话出口,马维德就挥手打断,继续说道:“你去找雷泰,如果能把消息带回来,我就放了你师弟,不然,就等着他把牢底坐穿吧。”

    说完,马维德没有给严昆说话的机会,转身出了牢房,对看守人员说道:“去把他带出来!”

    牢房里的严昆看着马维德的背影,嘴唇蠕动了半天,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只能长叹了一声,心情复杂之极。

    就在当天晚上,晋南**中条山军区司令部,还有重庆军统局总局,都接到了太原情报站发送的紧急电文。

    这份电文犹如一颗巨大的炸弹落在水中,掀起滔天的波浪,引起各方瞩目。

    一时间,军方和情报高层都为之震惊,**的北方情报战线立时闻风而动,作出反应。

    军统局总部的办公室里,国党最大的情报首脑局座,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他身穿笔挺的**军装,肩佩少将军衔,气质沉稳,只是颧骨的两颊微微下陷,让原本平和的面容显得阴鸷难言,压迫感十足。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上校军官,正是军统局情报一处处长边泽,他也是局座最信任的得力助手,没有之一。

    军统局在国党中的地位特殊,是不折不扣的特权部门,实力在国党的各大情报部门中稳居首位,独占鳌头。

    尤其是改组军统局之后,势力急速膨胀,迅速扩张,其机构更是庞大,下辖大大小小十六个处室,其中情报一处就是最大的处室之一,其职能是负责收集各种军事情报,并统一管理军统局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情报站,也就是说,边泽就是楚光济的顶头上司。

    此时他正高兴的说道:“还是您慧眼识人,选中了楚光济接手山西情报工作,他刚一上任,就成绩斐然,前段时间接连刺杀多名日伪头目不说,这一次干脆直接把日本特高课的情报头目吉冈正雄给解决了,还带回了这么重要的情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边泽此时的心情是极为愉悦兴奋的,军统局在华北地区的情报力量一向薄弱,三个月前太原站和绥远站又刚刚遭受了重大的损失,可以说局面溃烂不堪。

    好在局座对自己一向信任有加,没有刻意追究,但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人员损失惨重不说,甚至连晋绥察区区长籍兴怀都搭了进去,让他这个情报主官倍感压力沉重。

    可是今天一接到太原情报站的紧急电文后,只觉得身轻体松,之前的压力一扫而空,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吉冈正雄,日军在山西的重要情报头目,一直以来都被军统局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之前为了刺杀此人,军统局光是牺牲的行动特工就多达四十多人,可都是无功而返,没想到楚光济刚一上任,就解决了这个难缠的家伙。

    更重要的是,竟然还从吉冈正雄的手中缴获了这样一份重要的军事情报。

    这份情报的价值巨大,它不仅挽救了整个中条山战线的三十万**将士,更保住了重庆政府在黄河北岸的最后一道防线,意义非常重大。

    可以说,只这一次行动,就足以称得上是情报战线上的一次重大胜利,不仅太原情报站居功至伟,就是他这个顶头上司也有领导之功,足可以抵消之前的过失了。

    局座此时也是心情大好,手里拿着电文看了又看,忍不住哈哈一笑,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光济留守总部多年,原以为他在实务方面的能力有限,这一次用他,也是迫不得已,可是没想到,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到这里,还挥了挥手中的电文:“让作战部的那些人看看,这就是我们军统局做出的贡献,我马上向作战部汇报,对了,楚光济给中条山战区发报了吗?”

    “已经发过了!”边泽微微一笑,“估计现在他们那里肯定是鸡飞狗跳,搅成一锅热粥了!”

    “这可有好戏看了!”局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军统局因为对军方负有监督纠察的职责,实际上和军方的关系并不融洽,尤其是和军方第一派系,保定系之间的关系很是紧张,双方因为各种恩怨甚至还发生军事冲突。

    后来因为保定系的故意纵容,冲突情况越演越烈,局面几乎失控,就是国党领袖也难以调和。

    最后各方协商之下,局座不得不做出妥协,军统局特意成立了专门针对军方监察的行动二处,其成员全部都是军统局内部的保定系情报官。

    而行动二处处长,正是以心狠手辣著称,绰号“宁阎王”的实权人物宁志恒,此人也是军统局里最有实力和号召力的情报头子,又背靠着保定系这棵参天大树,精明过人,作风狠辣,就是局座也要顾忌三分。

    行动二处的成立,表明局座默认保定系拿回了军中监察大权,为此局座一直是耿耿于怀,此时冷笑一声,道:“这些人眼高于顶,还自夸什么中国的马奇诺防线,狗屁!没有我们,等日本人兵临城下,都还在睡大觉呢!”

    边泽听到局座的怨气,心中也有同感,点头说道:“您说的是,他们这些人私底下怎么议论我们,大家都知道,说什么我们这些特务不上台面,见不得光,抗战要还看他们的真刀真枪,这一次,足可以让他们闭嘴了。”

    边泽的这些话,正中局座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颇为自得,这时才突然问道:“电报里提到的,刺杀吉冈正雄,拿回重要情报的两名行动人员,叫什么?局总部要重重嘉奖!”

    边泽赶紧回答道:“我已经核查过了,这两个人,一个叫许诚言,代号蝰蛇,一个叫计云,代号蝮蛇,刚从救**调入太原不久,之前的几次刺杀行动,也都是他们执行的,绝对是好手,是楚光济的得意弟子,当然,也是您的学生。”

    “我的学生?”

    局座顿时恍然,接着问道:“是那一期训练班?”

    “是青浦特训班的学员。”

    “青浦班?”局座惊噫了一声,立时引起了注意。

    在军统局的历史上,无论是早期的力行社和军情处时期,还是后来的军统局时期,分别举办过很多期训练班。

    而这些培训班都是由局座亲自担任班主任,所以这些学员都可以称得上是局座的学生。

    比如南京鸡鸭巷设立的培训班,还有后来的杭州警官学校,以及抗战后成立的临澧班,息烽班等等。

    这些培训班为军统局输送了大量的情报人员,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新鲜血液,对军统局影响极大。

    而在这些训练班里,唯独青浦特训班的情况最为特殊,不仅是因为它是全面抗战之后,军统局开办的第一个训练班,更因为它也是唯一一个在作战区紧急培训而成的训练班,训练班刚建立没多久就被迫投入使用,参加了抗战期间最为惨烈严酷的淞沪战役。

    结果一场恶战下来,青浦班学员损失惨重,很多年轻的学员还没有来得及拿起武器,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这些青浦班学员之后的经历也是跌宕坎坷,一路逃亡到安徽后收敛残部,紧接着又被调入救**,进入日本占领区的大后方,在苏南地区直面日本军队的围剿和进攻,处境非常的艰难。

    因为青浦班学员一直战斗在抗战的第一线,而他们这样艰苦卓绝的曲折经历,也是其他各届训练班学员都无法相比的。

    在这种情况下,更是折损严重,到现在为止,能够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所以说,青浦班和之后动辄就是培训上千学员的培训班完全不同,在局座的心目中也有着非常特殊的位置。

    局座此时身形后仰,靠在椅背上,头稍稍扬起,微闭着双眼,脑海里不禁又回想起当初淞沪会战时的连天烽火,硝烟弥漫的惨烈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好半天,他才缓缓吐出一句:“青浦班的都是勇士,他们是英雄!”

第三十二章 打探消息

    第二天的上午,警察局刑侦科的办公室里,周泰清和卢明志正相对而坐,两个人的脸色阴沉,屋子里的气氛很是沉闷。

    就在刚才,他们的顶头上司,太原警察总局局长牛兴发把他们叫了过去,严厉指责他们工作不力,命令他们尽快处理手中的积案,不然就让他们尽早卷铺盖滚蛋,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语气粗暴刻薄,根本没有留半点情面。

    两个人被骂得狼狈不堪,灰溜溜的退出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心情沮丧之极。

    屋子里安静无声,周泰清满腹心事,手持着钢笔在办公桌上来回竖起放倒,良久之后,才轻叹一声,说道:“老卢,吉冈正雄一死,上上下下都把矛头对向了我们,山田那边也靠不上,牛兴发这个家伙看着我们没有靠山,也要找我们的麻烦,你也看见了,今天就是在故意找茬,准备赶我们走人,看来咱们这路是越走越窄了。”

    他们两个人原本就不是牛兴发的人马,只是因为吉冈正雄的命令,这才空降到了警察局刑侦科,占了正副科长的位置。

    可是这样就触及了局长牛兴发的利益,要知道刑侦科是警察局最要紧的部门之一,人员众多,掌握着不小的实力,原刑侦科科长戴文山就是他的心腹。

    戴文山被杀,吉冈正雄却把俘虏的六个叛徒都安排到了刑侦科,还担任了正副科长的职务,这让牛兴发如同是吃了一口苍蝇,难受之极。

    可是吉冈正雄的命令不能违背,牛兴发不敢怠慢,反而还要顾忌几分,对周泰清等人是和颜悦色,生怕他们去吉冈正雄面前多事。

    可是吉冈正雄一死,牛兴发就变了一副面孔,如果不是一时搞不清楚特高课的态度,只怕现在就已经下令,把这几个外来户撵出去了。

    卢明志也是神情颓然,他知道自己这些人现在的处境艰难,可却一筹莫展,只能无奈的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是尽早做出成绩,让上上下下这些人都看清楚我们的价值,不然,早晚有一天就会被人扫地出门,到那个时候我们可就是丧家之犬,无处安身了!”

    “我也想做出成绩,最好找出刺杀吉冈正雄的那两条毒蛇,可是有心无力呀!”周泰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的吐槽道,“日本人下了这么大的力气,不也是一无所获?你说,这一时之间让我们去哪里找人?

    再说你看刑侦科里的这些人,哪一个是真心服我们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都恨不得看我们的笑话。”

    他们刚刚入主刑侦科,在警察局里毫无根基,手下难免不服,地位本来就不稳,还没有来得及整治,吉冈正雄就死了,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说到这里,周泰清情绪低落,接着说道:“更糟糕的是,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上门来的,别忘了,我们可是上了清除名单的。”

    他这一番话,让原本还有些心气的卢明志,如同霜打的茄子没了精神,是啊,相对来说,牛兴发这些人只是想赶他们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亡命天涯,可是军统方面是下定决心要他们的命,一个疏忽,就是万劫不复,这才是最可怕的。

    卢明志点头道:“这是显而易见的,吉冈正雄当初把我们安在这个位置,也没有安好心。”

    “唉……,老卢,咱们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个什么科长,不当也就不当了,这个世道,保命才是要紧的,我们这段时间出入也小心些,别被那两条毒蛇给算计了。”

    卢明志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游离,两个人心灰意冷,相顾无言。

    第二天的上午,博爱医院,这里是太原最大的医院之一,医院大门口处,进进出出的人流不少。

    许诚言出现在大门前,今天他略做装扮,一身西服,带着一副墨镜,嘴角多了两撇小胡子,容貌就大相径庭。

    他没有进医院,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医院大门斜对过的一处店铺。

    按照曹瑞安之前提供的情况,这处店铺原先应该是卢明志开设的照相馆,可是现在显然已经换了主人。

    他不疾不徐的来到店铺门口,抬头看了看招牌,只见上面写着“墨香斋”三个大字,招牌是黑底白字,材质崭新,一看就是一家新开的纸行,是专门卖笔墨纸砚的店铺。

    墨香斋?

    许诚言脑海里有些印象,他的记忆力远超常人,他之前在熟悉太原城区的时候,在城北和城东都见过这家纸行,知道这是太原一家比较出名的店铺,没想到在这里也有一家分店,这生意做的不小。

    许诚言来这里,原本还有所迟疑,不想直接打听卢明志的情况,现在一看到“墨香斋”这个招牌,反而心中稍安,因为这是一个老字号,说明这里的店铺背景干净,自己前来询问,应该不会太扎眼。

    许诚言迈步进了店铺,这时候的生意有些清冷,他进来之时,正好最后一个客人刚刚离去,厅堂里只剩了一个看店的伙计。

    这个伙计二十出头,一身素布长衫,袖口翻着雪白的里子,打扮的干净周正,眉眼透着灵动,一看就是个伶俐之人。

    他抬眼看到许诚言进来,赶紧上前招呼道:“先生,您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还有派克和百利金的钢笔也都刚从津门进的货,应有尽有……”

    伙计口齿利索的介绍了一番,可许诚言还是摆手笑道:“伙计,先不忙,我这里想劳烦你打听个事。”

    “什么事?您尽管问。”伙计的态度热情可亲,并没有因为对方不是主顾而稍有慢待,看来这墨香斋的生意能够做大,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许诚言早就想好了托词,开口问道:“是这样,这间铺子原来是一个照相馆,我之前听说老板准备将这个照相馆外兑,所以有意接手,可是我前些日子事情太忙,耽搁了一段,今天一来,才知道已经换了主家。”

    伙计一听,立时明白了过来,嘴角带笑,微微拱手,解释道:“真是抱歉,您来的晚了,我们掌柜上个月初刚刚接手了这个店铺。”

    许诚言摇了摇头,面带遗憾之色,说道:“太可惜了,我原本也打算开一家照相馆,这家照相馆的仪器设备都齐全,接手就能营业,唉,这次可是坐失良机了。”

    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对了,不知道原来的卢老板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有事想和他当面谈谈。”

    许诚言是想试探这家店铺和卢明志之间到底就是商业行为?还是之前有过联系?

    他之前在附近也打听了一番,可是接触的人都说这个照相馆的卢老板性情孤僻,很少和周围的邻居交流,对他的情况都是了解不多,如今只能在店铺上寻找线索,看有没有机会引卢明志上钩。

    看着许诚言这一番作态,伙计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说道:“真是抱歉,当时交接的时候我没有在场,也不知道这位卢老板的去向,不过…,如果您还有继续开照相馆的意思,我倒是知道那些设备的去向,您可以试一试。”

    许诚言心中一动,赶紧接着话头说道:“哦,那太好了,我正有此意。”

    民国时期,摄影照相的一应设备都需要从国外进口,价格是相当昂贵的,照相馆不开了,卢明志就算不用,也不会轻易丢弃,只要顺着这些设备的下落,也可以找到许诚言需要的东西。

    伙计不疑有它,转身回了柜台,取过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交给了许诚言,说道:“当时清理店铺的时候,原来的设备器材比较多,那位卢老板没有露面,只是通知掌柜,让我们收拾妥当,送到了这里,当时是一位姓田的女士接收的。”

    姓田的女士?不是卢明志!

    许诚言接过地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城北永安街十七号,田”。

    “好,好,有劳了!”许诚言连声道谢,拿着地址离开了墨香斋。

    出了门,就径直赶往城北地区,不多时来到永安街十七号,从远处打量,这是一处独门院落,院墙高垒,大门紧闭,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住在这里的田姓女子肯定和卢明志有关系,许诚言当然不会直接上门,贸然接触与目标亲近的人。

    万一卢明志此时就在这里,自己就算是化了装,以卢明志的眼力,也难保不会被他认出来,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许诚言在附近找了一个角落停留,远远的监视这处住宅,可就在这个时候,住宅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青年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她一身淡蓝色的洋布衫,裙裤掩盖到脚面,脸上淡妆轻抹,弯眉明眸,打扮的素雅,容貌很是清秀。

    许诚言看着她关上院门,转身款款而去,当下也跟了上去。

第三十三章 各方追查

    与此同时,在太原城的另一处街道,一辆轿车停在路边,车内没有司机,后座上只坐着卢明志一人。

    他眉头紧促,阴沉的脸看向车外的街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他的心腹邓辉来到车门前,轻轻敲了敲车窗,低声汇报道:“科长,人来了。”

    卢明志闻言缓过神来,微微点头,邓辉侧身相让,一个中年男子顺势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这个人身材不高,溜肩塌背,一双金鱼眼,长着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葱头鼻,缎子袄外面套着花色褂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路数。

    卢明志挥手示意邓辉,邓辉点头退开,在附近警戒。

    这个汉子坐到卢明志的身旁,陪着笑脸,葱头鼻子一耸一耸的,形象更让人生厌。

    “科长,您找我?”

    卢明志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说道:“刘猴子,给我办一件事。”

    “您只管吩咐!”

    刘猴子是城北一带的地方帮会头目,在城北开有烟馆和妓院一些营生,手下有一帮街头地痞之流。

    他早些年因为一次巧合,和卢明志打过交道,不过那个时候,他对卢明志了解甚少,更不知道卢明志的真实身份,只是见其人身手不凡,身边又有一伙精悍的弟兄,做事非常的神秘,所以一直对卢明志非常的客气。

    前段时间,卢明志再次找到刘猴子的时候,身份已经成了太原警察总局刑侦科副科长,这一巨大的转变,让刘猴子惊诧不已。

    而卢明志找上刘猴子,也是为了让刘猴子做他的外围,为他做事,这在警察局里,也是寻常之事。

    民国时期,警察这个行当并不什么光彩的职业,他们为了升职或者捞钱等各种原因,经常横踩黑白两道,与地方势力勾结在一起,充当这些势力的保护伞。

    当然,这些黑帮势力也愿意投靠依附这样的警察,贿赂讨好,并为这些保护伞提供方便,双方是各取所需。

    刘猴子和卢明志的情况亦是如此,而且两个人之前多少有点交情,面对卢明志这个刑侦科长的招揽,刘猴子当然是求之不得,马上爽快的答应,一拍即合。

    此时,卢明志将手中的一个文件袋递交给刘猴子,吩咐道:“这里面有几个可疑人员,你要详细调查一下他们,如果有可疑的情况,要马上向我汇报。”

    卢明志来找刘猴子,就是因为现在处境艰难,想着必须要尽早做出一番成绩,赢得日本人的认可。

    这一次吉冈正雄被刺杀,全城搜捕之下,日本特高课是一无所获,可卢明志心思机敏,目光锐利,在主持搜查行动期间,凭着以往的经验和感觉,还是找到了一些他认为可疑的人员。

    可这些只是他单方面的直觉和猜测,想要从中找出蝰蛇和蝮蛇,还是有困难的,首先是他找不到切实的证据,自己都拿不准,又怎么取信于日本人。

    更重要的是,他手中除了两个心腹,就没有值得信任的手下,现在警察局上下都想看他们的笑话,就是刑侦科的人员,也都是三心二意,各有心思,想要取而代之的更是大有人在。

    卢明志既不想为他人做嫁衣,更不想被人背后捅刀子,所以思虑再三,决定使用刘猴子这样的外围人员来做这些工作。

    刘猴子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点头答应道:“好,您放心,这些事交给我。”

    他接过文件袋,打开袋口,从里面取出两页纸张,略微审视了一遍,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名字及住址,还有一些基本情况。

    “方子安,艾正信,许诚言,王绍元……”

    刘猴子轻轻念着这几个人的名字,又抬眼看向卢明志,语气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科长,调查这些人没有问题,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能透个底吗?”

    他混迹市井,街面上的消息非常灵通,很清楚这段时间太原城发生的事情,日本人到处抓捕并枪决了大量的重庆分子,而重庆分子也不甘示弱,卷土重来,发起猛烈的反扑,甚至连吉冈正雄这样的日本特务头子都未能幸免,搞得太原城内草木皆兵,人心惶惶,难道这些人和重庆分子有关?

    一想到这里,刘猴子不禁有些心慌,他们这些人虽说是走黑道,平日里欺压寻常百姓,好勇斗狠,无恶不作,可到底也是知道轻重。

    只是为了寻常的案子,给警察提供帮助,寻找线索,甚至抓替罪羊顶罪,都是可以的。

    可如果为了他们去碰重庆政府,就犯不上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心狠手辣,就连日本人也说杀就杀,要是来寻自己的晦气,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他和卢明志之间只不过是相互利用,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就不值了。

    看着刘猴子迟疑的表情,卢明志当然清楚他的想法,知道不能告知是追查刺杀吉冈正雄的凶手,不然刘猴子肯定不敢接手,于是,故做轻松的说道:“只是牵扯到了一个小案子,上面催的紧,你帮我盯着点,对了,这件事情保密,别漏了风。”

    “我做事您放心!”

    听到卢明志这么说,刘猴子神情一定,他嘿嘿一笑,缓解尴尬的说道:“您也别笑话我,我就怕是牵扯到那些人。”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南方,示意是重庆方向,“那些人凶的很,又是赶不尽,杀不绝,一旦招惹上就是祸事。”

    听到他这么说,卢明志若有深意的故意调侃道:“怎么,你怕重庆分子,就不怕日本人?”

    “怕,都怕,两边都是爷,我这小身板都惹不起。”

    刘猴子打了个哈哈,言多必失,他不再多说,向卢明志拱了拱手,告罪一声,转身推开车门,快步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卢明志身形仰,倚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口气,就连刘猴子这样一个混混都清楚重庆政府得罪不得,想一想到自己曾经的身份,还有现在的处境,他不禁暗自惆怅,一股莫名的懊悔和恐惧袭上心头。

    此时的许诚言并不知道,他的两个对手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已经从不同的方向追查过来,危机袭来,犹如两颗隐形的炸弹埋藏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

    深夜时分,许诚言的住所里,他和计云正在将这几天跟踪调查的情况进行了汇总。

    计云首先开口道:“卢明志昨天在警察局待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去警察局附近的一家理发店理发,然后回到了他的临时住处,下午又去了城南的警察分局,到了傍晚,又回到了住所休息。

    对了,他是和他的两名手下邓辉和严高义住在一起,进出都很小心,无论走到哪里,他们三个人都是形影不离。

    他们很警觉,我在理发店的时候,靠的近了些,就差点被瞄上,幸亏抽身的快。

    今天一大早,他带着一队便衣去了一家叫锦绣楼的妓院,我打听了一下,说是一个商人几天前被人杀死在锦绣楼,一直没有下文,卢明志是去查案。

    中午的时候,他去了小北门附近,一个中年男子进了他的轿车,谈话的时间不长,离开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公文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如果要查的话,需要一些时间。

    下午回警察总局,一直到下班才出来,傍晚的时候直接回家,他们晚上从不出门,非常谨慎………”

    听着计云详细的叙述,许诚言不禁有些失望,想要刺杀一个目标,首先要搞清对方的生活习惯和行踪规律,根据这些情况制定对应的行动计划,可是卢明志的行踪飘忽不定,这让他们很难锁定,无法进行周密的设计。

    更麻烦的是,卢明志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行动特工,身手敏捷不同于常人,如果再提高警惕,时刻防备,想要进行刺杀,难度是很大的。

    他手扶额头,想了想,开口问道:“他的住处环境怎么样?能摸进去吗?”

    计云回答道:“南华路七号,那里就在警察局的后街,他的住所是临街的二层楼房,里面房间最少有七八间,摸清楚需要一些时间,对了,还有个院子用来停车,可院墙不高,有点动静都能传出去。

    周边住的大多都是警察局的警察和家属,行动起来肯定是有困难的,卢明志选择这个住所是有考虑的。”

    刺杀最好的地点,一是人烟稀少,地处偏僻,这样的话,既使动静大一点,也不宜惊动旁人,就算是有人救援,时间上也来不及。

    二是深宅大院,因为北方人口并不稠密,相对南方来说是地大人少,再加上因为风沙较大,为了防风保暖,所以有条件的人家,都是高顶厚墙,院落大,院墙高,这样一来,院墙以内,旁人无法知道里面的变故,只要摸进去,动起手来会方便很多,不易引起注意,比如之前原田和也的住所,还有庄家大院都是如此。

    可是卢明志的住处两样都不占,临街的二层公寓,窗口直接就可以观察外面的情况,有点动静又会惊动旁人,行动难度不小。

    许诚言思量了一番,上门刺杀的方案并不稳妥,现在正是风头上,对方不会没有防备,己方需要冒的风险太大,最后还是决定放弃。

    可是卢明志平时都在警察总局不露面,在外面的行踪又无法确定,出入行动的时候,除了有邓辉和严高义之外,还有刑侦便衣保护,这让许诚言有些为难了。

    “困难是不少,不过还是那句话,是人就有弱点,我就不信他能防的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许诚言打起精神,开始介绍自己这边的调查情况:“卢明志之前化名卢彦山,在博爱医院的对面开了一家照相馆,平时接触的人不多,周围的邻居对他都了解甚少,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被捕后,这处店铺一直被封闭,直到两个月前转手给了一家纸行,叫墨香斋,这是个老字号,背景很干净,所以我直接打听了一下有关卢明志的情况。

    从墨香斋的伙计那里了解到,店铺转让的时候,照相馆所有的设备都被送到了卢明志指定的地点,永安街十七号。

    接收设备的是一个青年女子,名叫田文蕙,大概二十六七岁,几年前住进了这处住宅,和卢明志一样,她平时深居简出,周围的邻居对她也是了解不多。

    今天借着她出门的机会,我近距离的观察了一下,这个女人根本没有特工经验,背景应该不复杂。

    不过我没有调查到关于卢明志的信息,看来他们的关系很隐秘,不为外人所知。”

    “是夫妻?情人关系?”

    “我估计是,田文蕙既然能替卢明志接收设备和器材,那就说明卢明志很相信她,而且还很有些姿色,可能因为卢明志的身份特殊,所以一直刻意隐瞒,不为外人所知。

    还有一点,她的住所地处老城区,住宅不大,可是看着精致高档,价值应该不菲,还有她的服装和首饰也都是高档货,看得出来,生活条件也很不错,田文蕙平时没有营生和收入,很难负担这些费用,所以我认为,卢明志一直在暗中支撑她的生活费用,他们之间还有联系。”

    听到许诚言的分析,计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忍不住兴奋地说道:“这可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卢明志如果还和田文蕙有联系,或者秘密约会的话,身边肯定不会带人,这不就是很好的动手机会。”

    “我也这么想,不过有个问题,卢明志这个人做事谨慎,明知道我们在伺机而动,他现在比什么时候都警觉,是不会轻易露面的,如果他一直不接触田文蕙怎么办?”

    许诚言的顾虑当然是有道理的,卢明志这样的人不可能精虫上脑,为了女色连命都不顾,在现在这个风口浪尖,独自行动。

    而自己又没有时间和他耗着,之所以选中卢明志为刺杀目标,不就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来自卢明志的威胁,前两次的侥幸过关,并不代表下一次能够顺利脱身,想着先下手为强,可千万不能后下手遭殃。

    计云却是嘿嘿一笑,揶揄的说道:“怎么,看着那个女人漂亮,心软了?”

    “什么意思?”许诚言被计云看的发毛,有些奇怪的看着计云。

    “这有什么难的?之前我们怎么调动韩志荣和吉冈正雄见面的?不就是用了打草惊蛇这招,再用唤醒指令促使他们接头,这才有了动手的机会。”计云显然胸有成竹。

    许诚言眼睛一亮,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指着他哈哈一笑,说道:“是我糊涂了,对,就从田文蕙下手,给她制造些麻烦,迫使卢明志露面。”

第三十四章 山田寻踪

    日本特高课,情报组的证物室里,长长的工作台上堆放着一堆衣物和武器。

    衣物是十几套警察服装,摆放整齐,上面都有不少枪眼,被浸染的血迹斑斑,正是之前行刺吉冈正雄的行动中,军统行动队员身上穿戴的衣服。

    还有一旁堆放的武器,八支中正式长枪和十二支驳壳短枪。

    山田大友正站在工作台前,将一件警服拿在眼前仔细察看,手指轻轻摩挲着布料,感觉着手中的质感。

    自从那天深夜,太原站行动队刺杀吉冈正雄之后,因为行动队几乎全军覆没,除了山田大友审讯唯一的活口,得到了蝰蛇和蝮蛇这两个代号后,其它一无所获,再加上吉冈正雄认为军统行动力量已经遭受致命打击,一蹶不振,所以调查工作也就告一段落,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

    可是没想到几天之后,吉冈正雄就被再次刺杀,这一次他没有能够逃过此劫,最终还是死在了蝰蛇和蝮蛇的手中。

    接手工作后的山田大友为了追查凶手,费尽了心力,仍然没有新的进展,在课长明石英树的严令之下,他绞尽了脑汁,最后还是把希望放在了那个唯一的活口身上。

    功夫不负苦心人,这一次的审讯,还是让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根据新的口供,行动队刚刚进入太原之后不久,队长山鹰就已经设计好了行动方案,而行动中所使用的武器和警察制服都由太原站准备好的,在行动之前送到了山鹰手中。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武器和警察制服的来源,就可以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到军统太原情报站的踪迹,于是山田大友把袭击行动中所有缴获的物品都拿了出来,试图从中找出有价值的线索。

    山田大友查验多时,首先关注的是武器,这一次的袭击,军统行动队是用了心思的,为了伪装,他们没有使用他们惯用的勃朗宁手枪,反而都是使用这种最大众化的枪型,中正式步枪和驳壳短枪,这两种枪型在保安军和警察部门中使用广泛,从外观和膛线的磨损程度来看,这批枪支都是旧枪,使用的时间不短了。

    现在山西正是战乱频发之时,日本人组织的伪军,也叫保安军,人数庞大,来源复杂,素质良莠不齐,军中倒卖物资和军火的情况屡见不鲜,民间也多有藏匿枪支弹药,日本人也是难以管理,想要从中追查这些枪支的来源,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既然武器方面难以追查,山田大友就把希望放在了这些警服的来源上,经过他的一番仔细查看,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就在这时,一名情报官走了进来,向山田大友汇报道:“少佐,警察局和被服厂的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山田大友闻言,放下手中的警服,点头示意。

    情报官退了出去,很快将两个男子带了进来,其中一个身穿警服,其貌不扬,另一个身穿便装,体形瘦小,额头皱纹挤成一团,显得有些苍老。

    两个人都是战战兢兢,一脸的紧张,山田大友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指了指那个身穿警服的男子,问道:“你是警察局装备科的负责人?”

    这名警察赶紧上前一步,来到近前,挺身行礼,说道:“少佐,卑职是太原警察局装备科科长陈志达,奉命前来听候您的训示。”

    山田大友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个年纪较大的男子,问道:“你是被服厂的?”

    老者赶紧回答道:“是,我叫蔡茂实,是军用被服厂的车间主管,厂长通知我前来听候差遣。”

    山田大友嗯了一声,摆手说道:“陈科长,你先过来看一看,这些警服是不是你们警察局常用的制服。”

    “是!”

    陈志达闻言赶紧上前,拿起桌子上的警服,仔细查看了一遍,很快看出了不对,摇头说道:“这不是我们的警服,一般我们在发放警服的时候,会在衣领的内侧盖上红章,用红墨水写明警员的名字,以免发放的时候,出现差错,可是这几件警服的衣领内侧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印记。”

    山田大友接着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没有发放过的备用警服,所以没有印记?”

    “这也不会,我们只有不多的备用警服,临来的时候,我还特意检查过,一件都没少,我能保证,这绝对不是从我们这里流失出去的。”

    陈志达极力辩解,生怕和这次刺杀扯上半点关系。

    山田大友闻言并不意外,他在查验行动队尸体的时候,就发现死者穿戴的警服,无论是胖瘦,长短都很合身,也就是说,这些警服应该是量身裁定的。

    可是一般的警服制作,因为警察基数庞大,不可能给每一个警察量身定做,都是分成几种固定的大小样式,统一制作,然后发放给警员,以至于警察们领到的服装,大多都并不是很合体。

    所以他判断,这些警服并不是从警察局的装备科搞到的,现在听到陈志达这么说,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时候,他又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军用被服厂车间主管蔡茂实。

    军用被服厂是伪省政府开办的,专门制作政府部门订制的各种制服,比如保安军的军服和警察局的警服,也都是由这个被服厂制作。

    “你也来看一看,这些警服是不是你们被服厂制作的?”

    蔡茂实自被带到特高课,心中忐忑,一直提心吊胆,不知所措,这时听到山田大友的命令,赶紧上前,恭敬一礼,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警服,仔细查看了一遍,顿时心中一定,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和陈志达一样,生怕这些警服是从他们被服厂里流失出去的,一旦和刺杀案扯上关系,就是天大的麻烦,这些日本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赶紧解释说道:“长官,这也不是我们被服厂制作的警服。”

    “哦,你能确定?”山田大友脸色一沉,严肃的追问道。

    “能确定!”蔡茂实忙不迭的点头,“首先是布料不对,您有所不知,我们被服厂专门制作政府指定服装被褥,因为需求量大,再加上资金的原因,所以选用布料方面就没有太讲究。

    我们制作的警服布料材质选的很普通,可是这几件警服的料子明显要更好一些,触感更柔和,而且颜色也比我们的稍微深了一些,只是差异细微,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分辨。

    其次是制作工艺,我们厂的工作量大,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赶进度,所以在制作方面要求就低了些,做工比较粗糙。

    但是这几件警服,做工比较精细,行针的走线利落,间距紧凑,平整流畅,整体的尺寸比例放量适中,手法细腻准确,一般来说,在我们被服厂,只有特意交代订制的服装,才能达到这个水平。

    而这几件警服都是普通警员的服饰,所以我敢肯定,这绝不是我们被服厂制作的。”

    听到这些,山田大友上前再次查看一番,经过一番确认,情况果然如蔡茂实所说,微微点头说道:“这几件警服的制作水平确实很不错,据你的了解,在太原城里,有这种裁剪手艺的人多吗?”

    “很多!”蔡茂实回答道,“一般的裁缝铺子都可以做到,他们做的是回头生意,手工上不敢含糊,所以制作相对我们来说,要精良的多。”

    这让山田大友不禁眉头一皱,在这个时候,民间还没有大型的制衣工厂,老百姓穿衣都是自己制作,或者从裁缝铺和成衣店购买,会制作衣服的手艺人太多了,像太原城这样几十万人口的大都市,不说是家庭制作,就是裁缝铺子也有不少,想要从中追查到制作这几件警服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山田大友并没有死心,而是再次追问道:“这些警服,在制作工艺上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到这里,他语气又重了几分:“我先警告你一句,如果你敢有任何隐瞒,后果你是很清楚的!”

    言语之间,尽是威胁之意,吓得蔡茂实一个哆嗦,日本人凶残暴虐,视人命如草芥,只怕一个应对不好,今天就难出这道门了。

    想到这里,他不敢怠慢,拿起警服再次仔细的查验,好半天又开口说道:“这里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布料衔接,我们一般都是采用平针缝纫,这样的制作方法简单实用,直接用机器就可以缝制,但是在外观上就差了一点。

    可是这几件警服就不一样了,在几处的缝合处都采用了藏针或者暗针缝纫法,这样的处理,过度自然,韧性结实,从外观上也漂亮一些,不过,这需要手工制作,不能使用机械缝制。”

    山田大友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追问道:“有这样技术的人多吗?”

    “不算多,即便是藏针和暗针,手法也有很多种,不过像眼前这几件使用的手法,一般是晋南传过来的,在太原本地使用的人不多。”

    山田大友大手一挥,马上吩咐道:“很好,你留下来,仔细给我介绍一下。”

第三十五章 新的情况

    上午时分,许诚言和往常一样收拾妥当,走出了院门,将院门的锁好,转身正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见街对面裁缝铺的窗户里,有一个人正在隔着玻璃向他连连挥手。

    许诚言定睛一看,正是房东陈师傅的媳妇陈婶,看样子还很着急,示意他赶紧过去。

    许诚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快走几步,穿过街道来到裁缝铺前,推门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屋,陈婶就上前几步,拉着他的胳膊,拽到一边,表情有些神秘的低声问道:“许先生,您是不是得罪人了?”

    陈婶的话让许诚言一愣,这是从何谈起?

    要说得罪人,他可得罪的多了,这段时间以来死在他手上的人可是不少,为了这个,日本人把整个太原城都搜查了几遍,搞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可是这和陈婶毫无关系,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许诚言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婶,我这个人走路都不敢抬头,会得罪什么人?”

    听到许诚言否认,陈婶倒也并不意外,眼前这位许先生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与人说话从不高声,绝对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这样的人又能得罪什么人。

    想到这里,她心神一定,仔细解释道:“今天一大早,我去买菜的时候,碰见前街口的张大姐,她悄悄的和我说,昨天有人在附近打听您,正好被她听到了。

    我们姐俩的关系一直不错,因为您是我家的房客,所以她就记在心里,她还说,她家老汉还认识那个人,是城北的地痞混混儿,叫陶四宝,不是什么好东西,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估摸着是盯上了您了,这几日您可要小心一些,门窗要关紧,家里不要放贵重的东西,对了,别去人少的地方,总之小心点没坏处!”

    许诚言顿时一惊,竟然有人在打听自己的情况,要知道一个潜伏特工最要紧的,就是身份的安全,现在既然有人已经注意到他了,也就是他的身份不再安全,有暴露的危险。

    此时他来不及多想,脸上立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声说道:“还有这种事情?这…这可真是太意外了,您说,我这个人老实本分,与世无争,从不和人起争执,这身上也没有几个铜板让人惦记,这种人怎么会盯上我呢?”

    他忧心忡忡的模样,极富欺骗性,陈婶一见赶紧劝慰道:“您先别着急,您是我们家的房客,租着我们家的房子,真要是有事,我们也是不怕的,我家小叔子就在警察局里做事,还是专门拿枪的治安警,在这附近打听打听,谁也不敢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我到时候给他说一声,不会有什么事的。”

    陈婶这个人是热心肠,她是好心提醒许诚言,不想让他吃了暗亏,可又怕自己的言语说重了,把这样的一个好房客给吓跑了,反而适得其反,于是大包大揽把事情应承了下来。

    陈家虽然是平民百姓,可是在世代在太原居住,开枝散叶人口众多,身边的关系人脉自然不少,这样的本地人家,一般的地痞流氓之类的也不敢上门搞事,所以陈婶说的颇有底气。

    “那可太好了,一旦有事儿,我可全指望您了!”许诚言一听,自然是连连拱手,再三感谢道。

    接下来又听陈婶嘱咐了几句,许诚言这才出了裁缝铺,快步向街尾走去。

    一边走一边想,暗中打听自己的人会是谁呢?城北一带的地痞混混?和自己毫无瓜葛啊?

    许诚言的心思电转,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把身边的人接触过的人,都盘算了一遍,唯一对他产生过怀疑的就是卢明志。

    而在前天的情报汇总的时候,计云曾经说过,卢明志在前天在小北门一带,曾经和一个男子秘密接触过,男子上了卢明志的轿车,谈了不到五分钟,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个文件袋,只是不知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当时听到计云叙述,许诚言还没有太过留心,可是按照今天陈婶所说,城北的混混在打听自己,那和之前的这次会面,会不会有什么隐秘的联系呢?

    他的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脚步不停,很快来到街尾的面馆,他每天都是在这个面馆里解决早饭,同时和计云汇合,可是今天他却是有些犹豫了。

    既然有人在打听他的消息,那此时会不会也有人在暗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呢?他不想把计云也暴露在人前,于是他脚步不停,直接从面馆门口走了过去。

    作为一名情报特工,许诚言的经验丰富,绝对称得上是高手,他决定先确认一下身边的情况,看一看身后有没有尾巴跟随。

    不多时,他看到前方街边有一处咖啡馆,于是脚步略微放慢,心中暗自计算着时间,然后不疾不徐的来到咖啡馆临街的玻璃窗前,轻轻用手紧紧了胸前的衣扣,好像是在整理仪表。

    就在这停留的片刻,他偷眼借着玻璃窗的反光向身后观察,果然就见侧后方不远处,原本脚步匆匆的一个青年男子,此时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然后微微侧身,状似悠闲,可是却不时把目光看过来,显然是在观察自己。

    果然有人跟踪!

    许诚言轻出了一口气,面色平静,一脸如常,又抻了抻青布长衫的衣襟,还煞有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这才继续前行。

    可就在这个时候,计云正好从街口处走了过来,抬头一见许诚言,顿时有些诧异,这个时候许诚言应该在面馆里等自己汇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而许诚言也看见了计云,他把脸一侧,装作不认识的模样,继续前行。

    有情况!

    计云和许诚言之间向来默契极深,甚至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只看许诚言的表现,就知道不对,当下他自然也装作无关的行人,和许诚言相对而过。

    而那个监视许诚言的男子,看到许诚言离开,急忙紧随其后,正好和计云擦身而过,一下子就被计云认了出来。

    此人在跟踪许诚言!

    计云马上明白了许诚言为什么不与自己汇合的原因,当下快走几步,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

    他的眼光犀利,不多时就已经判断出,附近只有一个人在跟踪许诚言,于是也跟了上去,远远的缀在两个人的后面,随时准备接应许诚言。

    这样一来,许诚言在前面走着,走出了两条街区,只做了两次试探动作,很快就搞清楚了,身后跟踪的这个男子虽然机灵,可显然没有接受过训练,连最基本的反跟踪动作都看不出来。

    也就是说,此人肯定不是特高课的特工,只是一个没有相关技能的普通人,看来陈婶告诉他的信息是准确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陈婶口中的混混儿陶四宝?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许诚言紧绷的神经立时一松,想必日本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然不会派这样的人来跟踪监视,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再转圈子了。

    而此时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许诚言便挑一条人流最多的主干道,借着熟悉的地形,只是简单的一个躲避动作,就轻松甩掉了身后的尾巴。

    一个小时之后,城东的一处独门小院里,两个人再次汇合,相对而坐。

    这里是计云刚刚租下的新住所,距离许诚言的住所也不远,但环境比之前相对安全许多。

    计云三首先开口道:“你甩开尾巴之后,我跟了他一段,现在他又回到你住所附近蹲守了。”

    “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还是个棒槌。”计云点头说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但肯定不是职业特工。”

    他一直跟在后面,把男子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很快就得出了和许诚言一样的判断。

    “应该是本地的混混。”

    许诚言把今天陈婶告诉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接着说道:“唯一对我们产生过怀疑的,就是卢明志,我判断应该是卢明志派来的人。”

    计云不禁有些奇怪,他疑惑的问道:“卢明志?警察局刑侦科有的是人手,还用的着派这种货色?”

    “我也不清楚,不过卢明志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你之前不是说过,他前两天曾经在小北门附近接触过一个中年男子,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个公文袋,我觉得,这个人的背景需要查一查,搞不好会和这件事有关系。”

    这一下提醒计云,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说道:“还真有可能,差一点疏忽了,不过那个人不难查,他的容貌很有特点,身材不高,金鱼眼,葱头鼻,看那一身打扮,就像个地痞混混。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他离开的时候,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卖煎饼的,他随手就拿起了一个,摊主不仅没收钱,还对他点头哈腰的,一定是认识此人,我去问一问就清楚了。”

    “这样最好,你尽快去查,我身边多了一双眼睛,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卢明志有关系,这就说明他已经开始调查我,随时都有可能动手,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解决了他,不能给他出招的机会。”

    许诚言判断,现在卢明志并没有向日本人透漏自己的情况,不然现在跟着他身后的,一定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日本特工,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动作够快,还有机会把局面翻转过来。

    他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调查那个人的背景,我去处理田文蕙的事情,另外,这段时间我的住所已经不安全了,以后都到你这里汇合。”

    “好,我这就去!”计云点头答应。

第三十六章 制造麻烦

    城北晋祠街,这里也是太原老城区最繁华的街区之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屋宇鳞次栉比,招牌林立,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脚店、肉铺等等,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商贩,一直延伸到街尾。

    田文蕙从一家理发店里走了出来,抬手理了理刚刚梳整的秀发,心情又好了几分。

    现在时局动荡不安,哪怕是太原城里,治安状况也是不好,所以她平时深居简出,少在外面逗留,偶尔出来放放风,也是尽早回家。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很多,她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人力车,微微有些失望,但好在住处离此不远,干脆就步行回家。

    顺着两边房屋的阴凉款款而行,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还有人连声高呼:“抓贼人!抓住他……”

    她闻声回头望去,就见人流中一个壮汉窜了出来,此人套着一身破烂不堪的旧袄裤,满脸黑泥,看不清楚面目,手里抓着一个皮包,正脚步飞快地在街道上奔跑着,想必就是所谓的贼人。

    身后三五个穿西服的男子紧追不舍,口里还高声喝骂着。

    周围的人都是注目观望,那个壮汉一看就是生活无着的流民,此时的山西局势动荡,百姓流离失所,有很多失去家园的人涌入了太原,他们少有求生的手段,处境艰难,为了能够活下去,很多人就沦为了乞丐,窃贼,像眼前这种事情在太原城里时常上演。

    此时就见那壮汉脚步飞快,身形在人流中快速穿行,可街道上人流太多,还是让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眼见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壮汉情急之下,干脆一阵蛮力冲撞,他力大身沉,把周边的行人都撞的东倒西歪,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斥骂吆喝之声。

    可是前方依然拥挤,身后追赶的几个人,借着他冲开的空隙,反而越来越近,壮汉左右看了一眼,转身便冲向路旁的店铺,顺着墙根奔跑,眼见就向田文蕙的方向冲了过来。

    田文蕙原本距离很远,还看着热闹,没想到转眼间,贼人竟然慌不择路冲到眼前,她吓得惊恐失色,手足无措,竟不知道如何躲避。

    还没有等她来得及反应,壮汉就直直的撞在田文蕙的身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贼人的左手肘部一横,重重地撞击在田文慧的左肋。

    田文蕙顿时觉得胸口一闷,来不及反应,被这个壮汉撞倒在地,可是壮汉脚步不停,直接从她的身上跨了过去,慌乱之中,田文蕙的左小腿被壮汉一脚踩中,骨头发出一声脆响。

    “哎呀!”田文蕙只觉得小腿剧痛难当,浑身冷汗一下子激发了出来,忍不住发出一声急促的痛呼声。

    身边的人都发出一阵惊呼,纷纷赶了过来,可是这个壮汉的动作飞快,接连撞倒几个试图拦阻的行人,向一条胡同岔道钻了进去,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田文蕙此时已经倒地不起,浑身痛楚难当,忍不住开口连声呼救,周围的人看到一个弱女子受伤,都赶紧上前帮助,还有好心人招来人力车,将她送往附近的博爱医院救治。

    两个小时之后,博爱医院诊室的一张病床上,刚刚完成初步检查的田文蕙,紧皱着眉头,感觉身体的每一寸骨头都被挤压的粉碎,只要动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个时候,一名身穿白衣的女护士走了进来,轻声问道:“田小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需要一段时间的住院治疗。”

    “住院?这么严重?”田文蕙不禁面露为难之色。

    女护士点了点头,耐心地解释道:“田小姐,您的肋骨和腿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腿骨还好说,可以肋骨的受伤部位需要进一步检查,情况比较严重,现在不仅不能够移动,而且还需要人来进行护理,所以您最好尽快通知家人。”

    “家人?”

    田文蕙不禁一愣,自己在太原孤身一人,平时又深居简出,刻意少和旁人接触,就是连相熟的朋友和邻居都没有?

    难道需要通知他?

    可是他曾经特意交代过,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尤其是在近期这段时间里要特别小心,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轻易见面。

    田文蕙原本就是外地人,几年随家人逃难至太原,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连累的家破人亡,只剩下田文蕙一人,幸亏在紧要关头,被卢明志搭救,不然此时她早就被卖到人贩子手中,后果可想而知。

    从那以后,田文蕙就跟了卢明志,两个人在乱世中相互取暖,算是上是恩爱夫妻。

    可是卢明志考虑自己的身份特殊,身边到处都是危机,为了保护爱人,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软肋,一直都不敢暴露两个人的关系,于是专门安排了另外一个住处安置田文蕙,而田文蕙身边,为了保密,甚至连佣人都不敢请。

    因为卢明志处事周密谨慎,小心维护,所以即便是情报站的同事都不知道田文蕙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卢明志被特高课抓捕之后,田文蕙并没有被牵连,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一劫。

    后来卢明志叛变投敌,被特高课放了出来,卢明志更不敢让旁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无论是日本人和军统情报站,都有可能拿田文蕙来做文章,于是他特意交代田文蕙,近期内,相互之间暂时不要见面,避一避风头。

    所以田文蕙一听到女护士的话,实在是左右为难,一筹莫展,她犹豫的表情让女护士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低声安慰道:“如果没有家人陪护,我们可以提供专业人员护理,不过,这需要多支付一定的费用。”

    田文蕙想了想,只好点头答应,她如今连动一动都难,没有人帮助照顾确实不行,最后还是决定通知卢明志一声。

    再说,博爱医院作为太原最大的医院之一,一向收费不菲,她出门根本没带多少钱,现在必须要卢明志把钱送过来,支付医疗费用,于是说道:“只能麻烦你们了,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多少钱,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请人送些钱过来。”

    说完,她报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女护士,再次叮嘱道:“这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哥,平时也没有什么往来,你给他打电话,请他想办法把钱送来就好。”

    女护士点头答应,转身离去。

    博爱医院的就诊楼内,许诚言已经换回了一身装束,头戴礼帽,时下流行的挡风呢子大衣,鼻梁上多了一副金边眼镜,再加上两撇小八字胡,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斜靠在走廊的墙壁,远远的盯着田文蕙所在的病房。

    田文蕙的受伤,当然是他一手安排的,摆脱掉追兵之后,他就紧随着来到博爱医院,近距离的观察田文蕙的情况。

    不多时,就看到一名女护士从田文蕙的病房走了出来,他赶紧身子一侧,将报纸展开遮挡面容,身子靠在墙壁上,等女护士从身边走过,这才收了报纸,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女护士很快来到大厅接待前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了出去,很快电话接通,女护士开口问道:“请问是卢先生吗?”

    对方沉吟了一下,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女护士把田文蕙的情况简单做了叙述,最后说道:“您的表妹田女士受伤很重,现在起卧都很困难,如果您方便,还是请尽快来医院照顾。”

    可是她说完之后,好半天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最后只好摇了摇头,把电话挂断。

    而就现在她侧后方不远处的许诚言,把她的对话听了清楚,知道这是在通知卢明志,暗自点头,事情果然按照他设计的剧本进行。

    接下来,就看卢明志是否会前来看顾田文蕙了,只要他敢露面,就是下手的好机会。

    警察局刑侦科办公室里,卢明志缓缓的放下了电话,眼中充满了焦虑之色。

    田文蕙受伤,他心中虽然焦急万分,可是还是不敢确定电话里的信息,他现在疑心生暗鬼,总觉得身边有人窥伺,说不准那两条毒蛇就隐藏在暗处,等着自己露出破绽,随时会扑上来咬上致命的一口,绝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想到这里,他马上把自己的亲信邓辉喊了进来,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你去治安科询问一下,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在晋祠街一带,有没有发生一起抢劫案,如果有,你去问一下具体的情况,回来汇报给我。”

    邓辉有些疑惑的看着卢明志,嘴里问道:“直接去问,还是……”

    “直接问就可以!”卢明志点头说道,随即身子前倾,声音压的很低,“问清楚事主的情况,还有……,总之情况越详细越好,但别太刻意了。”

    “明白了,我这就去!”

    看到卢明志吐吐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邓辉知道不能多问,当即点头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待邓辉一出去,卢明志就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思纷乱,他现在真想马上去博爱医院去看望田文蕙,可是又怕自己的冒失举动,暴露了田文蕙的存在,哪怕邓辉等人是自己的心腹,可是人心隔肚皮,世事怕万一,这些事情谁又能说的准,一旦旁人知道田文蕙和自己的关系,那很快麻烦就会不停地找上门。

    就在他患得患失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卢明志心神一震,缓过神来,来到桌前,伸手拿起了电话。

    “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电话那边却是警察局局长牛兴发的声音,语气很是严厉。

第三十七章 重要文件

    一听到牛兴发要见自己,卢明志立时一阵烦乱,他这两天都躲着这位顶头上司,因为见着了就是一顿训斥,搞得灰头土脸的下不了台。

    可是现在点名要见自己,却是无法躲避,卢明志只好连声答应道:“是,局长,我马上过去。”

    “周泰清呢?为什么他不接电话?”牛兴发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

    卢明志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看对面办公室的方向,看来牛兴发并不是特意找自己,还连带着周泰清,不过他知道周泰清今天并不在警察局,只好解释道:“您之前不是督促我们尽快的清理旧案吗?周科长今天是去查之前的枪支走私案,现在办公室没人。”

    “哼……算了,你赶紧过来!”

    “是!我马上去见您!”

    放下了电话,卢明志无声的叹了口气,听牛兴发的口气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事情,如今他在警察局地位尴尬,甚至可以说是度日如年,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起身收拾妥当,来到门口从衣架上摘下了警帽,戴在头上,微微端正,这才拉开房门,迈步而出,向局长办公室赶去。

    上了一层楼梯,穿过走廊,来到局长办公室的门口,却恰好看到治安科科长刘卫林也快步走来。

    两个人一见面,都是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是牛兴发同时召见治安科和刑侦科的人员,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在警察局的各个部门里,刑侦科和治安科都算是排名最前的重要科室,刑侦科是专门负责侦破各类刑事案件,比如凶杀、诈骗、绑架等犯罪案件,算得上各大科室里的头把交椅,正是因为如此,刑侦科的科长都有资格向日本特高课直接汇报有关案情,办案的权限很大。

    而治安科主要负责一般的治安案件,比如盗窃,滋事,消防之类,相当于今天的派出所执行的基础性工作,比之刑侦科虽然低了一个级别,但也是警察局的重要部门之一,权力虽然差一些,可是实力却犹有过之。

    刘卫林抬手示意,请卢明志先行,卢明志只好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两个人推门而入,只见办公室里端坐着两个人,除了局长牛兴发以外,还有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

    此人大概四十多岁,干黄瘦长的一张脸,留着两撇胡须,其貌不扬,只是一双小眼睛闪着贼亮的目光,透着一股精明。

    牛兴发一看到两个人进来,便挥手示意,转向中年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日兴会社的石田胜平先生。”

    卢明志和刘卫林一听,都赶紧挺身立正,恭声问好:“石田先生!”

    日兴会社在华北地区的名头太响,不仅控制着整个华北地区的经济活动,甚至还敢插手军方事务,就是军方的实权人物也要顾忌三分,可见其深厚的背景和庞大的实力。

    石田胜平是日兴会社在太原分社的财务部门经理,地位仅在分社社长伊藤拓真之下,手中掌握的实权不小,所以牛兴发的态度也是恭敬有加,不敢稍有怠慢。

    石田胜平的脸色阴沉,显然心情不佳,他冷眼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没有理睬,转身向牛兴发说道:“牛局长,你直接安排吧,我不想重复,总之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公文包追回来,越快越好!”

    “明白,明白!”

    牛兴发连声答应,这才对两个人吩咐道:“事情是这样,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就在晋祠街,日兴会社的职员遭到了当街抢劫,一名乞丐模样的男子抢走了一个公文包逃去无踪。

    这个公文包里有很重要的机密文件,事关重大,为此,石田先生要求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追回公文包,你们两个科室是专门负责治安的部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责无旁贷,我命令……”

    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严厉,卢明志和刘卫林都是不由自主的挺身立正?

    “不管你们有什么办法,都要尽快找回公文包,否则严惩不贷!”

    此话一出,刘卫林还没什么异常,倒是卢明志心头一震。

    上午十一点?晋祠街?当街抢劫?这时间、地点、甚至事件都对,这不就是田文蕙所遭遇的那起变故吗?

    自己刚刚还让邓辉去打听事件的真假,万万没想到,竟然还牵扯上了日兴会社这个庞然大物,那事件的真假,自然不用再求证了。

    随着牛兴发继续介绍案情,卢明志越发证实了这一点,这种治安案件在太原城天天发生,应该是一起寻常的抢劫案。

    此时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事实证明,田文蕙的存在并没有暴露,只是她运气实在不佳,被慌不择路的劫匪撞了个正着,惹上了这场无妄之灾。

    此时戒心一去,卢明志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他和田文蕙确实是有真感情的,知道她重伤不起,心中自然是忧心忡忡,关心不已,恨不能马上前去医院看望。

    这时牛兴发已经介绍完了案情,石田胜平在一旁开口说道:“诸位,我强调一点,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们在追查过程中,要低调行事,绝不能搞的满城风雨,不然,我也要追究责任的。”

    石田胜平自然有他的考虑,这一次丢失的文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如果让社长知道,必然要大发雷霆,追究下来,自己难逃失职之责。

    所以他才特意没有惊动特高课这样的强力机关,直接吩咐相熟的太原警察局长牛兴发,指望能够波澜不惊,不声不响的解决此事,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而且他也很清楚,特高课虽然权限极大,可所属人员都是日本特工,如果想要追查这种当街抢劫的案件,还是要靠警察局这些最熟悉太原市井的中国人,才最得力,也最可靠。

    牛兴发一听石田胜平发了话,赶紧也随声强调道:“对,对,你们按石田先生的吩咐去做,不要动静太大!”

    卢明志和刘卫林相视一眼,丢失的文件不知道具体内容?石田胜平绝口不提,他们也不敢多问。

    不过这种抢劫案的破案难度并不大,一般作案人员大多都是本地的市井之徒,惯偷流氓,或者是生活无着的难民所为,只要真的下力气排查,还是能找出一些线索的,以前这类案件不好查,那是因为警察局这些人尸位素餐,或者是利益勾结,根本不愿意真的追究下去,如果真的有好处,那自然是不一样。

    尤其是刘卫林,他长期担任治安科科长的职务,对黑白两道的情况非常熟悉,手下更有暗探和外围人员,处理这样的案子,正是他最拿手的事情。

    此时立刻高声领命:“请局长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尽快追回公文包。”

    卢明志在一旁也是颇为心热,这倒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如果能够追回文件,对改善自己的尴尬处境是大有好处,于是也拍着胸脯保证,尽快追回文件。

    离开之后,卢明志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邓辉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到卢明志正要说话,却被卢明志挥手阻止。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办公室,关上房门,卢明志低声问道:“打听到什么了吗?”

    邓辉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个事,不过事主据说是日本人,所以案子直接交到牛兴发那里了,看样子案子不小。”

    卢明志点了点头,看来邓辉一时间也没有打听出什么内情,他已经心中有数,就不再多问。

    他又略微思索了一下,现在是白天,自己的行踪太过显眼,不能去医院看望田文蕙,最好是深夜之后,自己隐匿行踪,单独再去医院看望,这才最稳妥。

    于是吩咐道:“我们先去趟城北,去见一见刘猴子!”

    傍晚时分,博爱医院的大门附近的角落,许诚言和刚刚赶来的计云碰了头。

    “怎么去了这么久?有情况?”许诚言低声问道。

    “是有些情况!”计云点头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和卢明志见面的人叫刘猴子,是小北门一带的帮会头目,手下有不少地痞流氓,很有些名堂,至于跟踪你的那个家伙,确实叫陶四宝,就是他手下的混混儿。”

    许诚言微微咬了咬嘴唇,良久说道:“那就对上了,卢明志这是真盯上了我了,那个陶四宝现在还守在我的住处?”

    “天一黑就不见了,这种货色可吃不了那个苦,不可能彻夜盯守的,你放心吧!对了,我今天调查刘猴子的时候,又看见了卢明志,两个人下午在酒楼见了一面,就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卢明志?他们又见面了?”许诚言诧异的问道,“你不会冒然动手了吧?”

    “哪能呢!卢明志身边可有邓辉和严高义两个人,形影不离,我一个人可没把握,他们分开后,我又跟了卢明志一段,看着他们回了警察局,估计也没有机会,就过来了。”

    许诚言想了想,刘猴子派人调查自己的时间很短,想来也查不到什么,不过夜长梦多,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让他感觉很不好。

    微微点头说道:“这家伙出入这么小心,是有些麻烦,现在只能看田文蕙这里了。”

    “对了,田文蕙怎么样了?”计云这时才想起询问田文蕙的事情。

    许诚言就把今天的行动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田文蕙伤得很重,肋骨肯定断了,我怕不保险,干脆又断了她一条腿,最起码卧床不起,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好家伙!还说你怜香惜玉,可下手够狠的!”计云忍不住有些揶揄的笑道。

    许诚言却是脸色严肃,没有心思调侃,他做事一向知道轻重,现在卢明志对他的威胁实在太大,为了能够尽快清除此贼,生死相搏,用一些特殊手段是在所难免,他并没有觉得不对。

    而且按照军统的作风,像田文蕙这类的叛徒家属,最后都是要遭到清算的,自己已经算是有底线了。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现在就看她在卢明志的心中到底有没有分量了,如果再不上钩,我们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计云点头说道:“我看问题不大,只要你的行动没有引起他的怀疑,我就不信卢明志会这么绝情,枕边人倒在病床上,他连见一面都不愿。”

第三十八章 一击即中

    卢明志在城北和刘猴子见面之后,把调查抢劫案的事情交代给他,刘猴子是城北的地头蛇,正适合做这种事情。

    然后他就回到了警察局,守在办公室里,焦急的等待时间过去。

    直到过了下班的时间,卢明志这才把自己的两个助手喊了过来,吩咐道:“你们先回公寓,我手头有些材料要看,等一会再回去。”

    邓辉和严高义闻言都是一愣,他们这段时间为了防备军统特工的锄奸行动,出入都非常小心,走到哪里身边都是一队刑侦科的人员随行,哪怕就是下了班,三个人也是形影不离。

    他们住在一起,一到深夜,就绝不再出门半步,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是轮流戒备,脑子里都绷着一根弦,不敢稍有松懈。

    可是今天卢明志却一改常态,不仅拖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下班,现在反而要让他们两个人先行离开。

    邓辉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出声说道:“科长,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您一个人行动不安全。”

    “是啊,您不是说,现在风声正紧,我们都是要小心行事……”严高义也是在一旁劝说道。

    “好了!”卢明志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担心!”

    听到卢明志这么坚持,两个人都不再多说,他们是卢明志的老部下,一直都是以卢明志马首是瞻,对他的指令从不违逆,已经形成了习惯。

    “要不我们把车留下。”严高义想了想说道,“天色见晚,还是小心为上。”

    他们的住处距离警察局不远,就相隔一条街,徒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驾驶车辆进出,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总好过走在路上,稀里糊涂的被人打了黑枪。

    看到两个手下忧心于色,都很担心自己的安全,卢明志心中一暖,他微微一笑,拍了拍严高义的肩膀,说道:“车还是你们开走,我这边好说,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回去的时候,多注意安全。”

    “好,那您注意安全!”

    看卢明志执意如此,邓辉和严高义相视一眼,只好点头答应,转身退了出去。

    两个人一起下办公楼,来到轿车旁,转回身抬头看向卢明志办公室的方向,只见卢明志正站在窗口处,隔着玻璃对他们挥挥手。

    两个人也是微微点头示意,这才上了轿车,启动离去。

    离开了警察局的大门,严高义坐在驾驶座上,手中扶着方向盘,轻声问道:“老邓,你不觉得队长今天有些不对头吗?”

    他们平时在人前都称呼卢明志为科长,可是私下里还是冠以旧称,也是习惯使然。

    一旁的邓辉,目光看着窗外,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听到同伴的询问,头也没回,只是轻叹了一声,说道:“是有些不对头,今天队长还让我特意去打听晋祠街的抢劫案,吞吞吐吐的,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严高义一听,沉默了片刻,斟酌了一下语句,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是啊,大家都有心思,现在日子越来越难熬了,吉冈正雄这一死,我们这些人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一天不如一天,以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老邓,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你想说什么?”

    邓辉目光一闪,回过头看了同伴一眼,他们彼此了解甚深,从严高义的话语里,他听出了一点别的含意。

    严高义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微微咬着嘴唇,沉静了片刻,缓声说道:“我想离开太原!”

    这句话一出口,严高义自己也是轻出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了包袱,没有等邓辉回答,他就接着说道:“老邓,我们现在的处境大家都清楚,日本人不过是利用我们给军统当活靶子,这样挨下去,早晚要出事情,我现在每天都是睁眼到天亮,心神恍惚,根本睡不着,生怕一睁眼,就是一颗子弹打在这里,头发也是一把一把的掉,么的,这种日子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严高义这段时间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吉冈正雄被刺杀后,让他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对自己的前途更加悲观,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今天忍不住向同伴诉说一番。

    邓辉的感受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他一向谨慎,不敢多言,此时听到严高义把话挑明,也是心潮翻滚,好半天才说道:“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按照军统的家规,我们这些人早就上了清除名单,与其提心吊胆,还不如尽早脱身,天下之大,到哪里不是活命。”

    “你也这样想?”

    严高义欣喜万分,他这次下定决心开口,就是想和同伴商量这件事,他不敢对卢明志明言,想着先做通邓辉的工作,没想到二人一拍即合。

    邓辉接着道:“可是我想和队长说清楚。”

    “他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舍得这个科长的位置?”

    “什么狗屁科长?”邓辉嘴角一撇,苦笑一声,“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扫地出门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兄弟一场,有些话要放在明处,如果他实在不愿意,我们就自己走。”

    “好,一言为定!”严高义重重的点了点头。

    晚上八点,卢明志的办公室里,他抬手看了看时间,透过玻璃窗只见漆黑的夜色,这才起身收拾妥当,将随身的短枪检查一遍,插在腰间,转身出了房间。

    快步来到办公楼下,在角落里推出早就准备好的脚踏车。

    这个时候的脚踏车,在民间也甚是流行,相对于轿车价值高昂,汽油也供应困难,脚踏车便成为代步的最好工具。

    山西经过多年发展,太原城里稍有家资的人家,都可以买得起,比如伪政府组建的治安便衣队,他们就装备了大量的脚踏车,方便快捷,机动性强,所以日伪政府的各大部门里也多有配备。

    卢明志翻身上车,在警察局里绕了一个大圈,从后门离开,顺着方向赶往博爱医院。

    因为路途有点远,花费的时间不短,这个时候,一般市民都已经上床休息了,街道上少有行人,到处都是一片寂静。

    一路快行,来到就诊楼下,卢明志把车子停在一旁,左右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医院大门里的灯光依然亮着。

    他将头上的帽沿往下压了压,又竖起大衣的衣领,遮挡住自己的面容,快步进入就诊大楼。

    只是他没有发现,就在他现身医院大门的时候,黑暗中就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直到他走进大楼,抬手闪出一道手电筒的灯光,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卢明志之前就在博爱医院对面开照相馆,多次进入过医院,对里面的情况还算是熟悉,很快就来到了住院部。

    此时住院部的楼道里也是一片安静,只有值班室和楼道里的灯还亮着,皮鞋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轻轻回响,显得很是清晰。

    卢明志来到值班室门前,轻轻推开,只见里面坐着一位女护士,正坐在椅子上,翻看手中的小说书本,此时抬头见到卢明志进入,立时诧异的问道:“您找谁?”

    卢明志轻咳了一声,放粗了嗓音,道:“我是来看望今天入院的田文蕙,田女士,不知道她在几号病房?”

    “哦!您是卢先生?太好了,我还说您再不来,我明天还要给您打电话呢!”女护士眼睛一亮,露出欣喜的笑容,“就在七号病房,只是这么晚了,她可能已经休息了,我带您过去!”

    听到女护士喊出“卢先生”三个字,卢明志不禁皱了皱眉,他当然却不会让女护士妨碍自己的会面,开口推辞道:“不,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说完不容女护士开口,转身就出了值班室,随手还把房门带上,显然是不想让女护士跟随。

    女护士不禁一愣,嘴里嘟囔了一句,刚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她也懒得多事,接着津津有味的观看小说。

    卢明志出了值班室,一路向楼道里面走去,很快来到七号病房门口,停了下来,探头通过小窗口,看到病房里面一片漆黑,稳定了一下心神,伸手抓住门柄,轻轻推门而进。

    随即抬手在门侧一拉电灯绳,“啪嗒”一声,屋子里一下子就变得明亮起来。

    只见一张病床上躺着自己的爱侣田文蕙,身上盖着棉被,仰面朝上,紧闭着双眼,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显得十分的憔悴。

    两个人多日不见,卢明志不禁心生怜惜,心情有些激动,他正要迈步上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脑后被重重一击,沉重的力道打的卢明志的头一歪,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此时病房门后闪出一道身影,正是守候多时的许诚言,他天一黑就潜进了病房,迷昏了田文蕙,埋伏在此。

    而计云守在外面,等卢明志现身就发出信号,许诚言就等着卢明志一进门,看见田文蕙失神的一刹那,果断出手,一击即中。

第三十九章 询问叛徒

    “哗啦!”

    一盆冷水当头泼在脸上,冰冷的寒意将卢明志一下子激醒了过来。

    他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等了好半天才适应了光线,发现看自己已经被结结实实捆绑着,左右看了看,身处在一间狭窄的小屋里,昏暗的灯光下,正有两个青年男子站在面前,目光轻蔑的注视着他。

    许诚言看到卢明志醒了过来,随手将手中的水盆扔在一边,俯下身子,凑到卢明志的眼前,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卢队长,不,现在应该称呼你卢科长了,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许诚言?”卢明志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好记性!”许诚言轻轻抚掌笑道,面带嘲讽,“只是寥寥数面,就让卢科长这么惦记,许某人真是受宠若惊!”

    卢明志面如死灰,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当看到许诚言面容的那一刻,心思电转,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轻声问道:“还真是你,你是蝰蛇还是蝮蛇?”

    只是这句话一问出口,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自己做的事情,他心里清楚,为了活命,出卖了整个太原情报站的行动队员,手下三十多名队员尽数牺牲,按照军统家规,绝对属于首恶之类,再加上对方此时既然以真面目示人,就已经说明,自己绝不可能再有侥幸了,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他的一句话,却让许诚言和计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浑身一激灵,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两个人的代号刚刚启用,对方就已经知道了信息,这是怎么回事?

    许诚言更是一把抓起卢明志的衣领,厉声问道:“给我说清楚!”

    卢明志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因为自己手里还有对方想要知道的东西,这样一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只是我知道,日本人也知道,我可以把他们掌握的情况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能放了我!真的,我还可以待罪立功,只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卢明志本来就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就好像捞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时精神一振,连声哀求。

    许诚言和计云相视了一眼,他们当然不可能放过卢明志,这种背叛信仰的人,无论做出什么承诺,他们都不会相信。

    不过,许诚言知道卢明志此时求生心切,心神已乱,便微微一笑,松开了手,轻轻将卢明志的衣领整理了一下,和声说道:“好,那就要看你能说出点什么了,只要你的回答能让我们满意,我们可以放你走,而且不止是你,就是在医院里躺着的田文蕙,我们也可以一并放过。”

    “是真的?我老婆还活着?”

    卢明志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他在田文蕙的病房被抓,以军统特工的狠辣手段,还以为田文蕙已经遇害,此时,听到爱侣还活着,立时欣喜若狂。

    他虽然为人不齿,为了保命舍得出卖众多手下,可是对自己的爱人却是视如珍宝,为了保护田文蕙的安全,煞费苦心做了诸多安排,保护的非常周密,没想到仍然被对方找出了漏洞,自己也不出意外的栽在这个事情上。

    “现在她还活着,不过她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要看你能告诉我们些什么了?”

    卢明志急忙连声答应道:“我说,我说,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好,我先问你,日本人对我们有多少了解?都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的?”

    “我是从日本特高课方面得到的一些信息,情报来源是从太原情报站俘虏的行动人员交代的……”

    卢明志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最后说道:“我还听说,新民会调查科科长马维德,抓捕了以前在太原活动的两名飞贼,这两个人都擅长使用飞虎爪,他们正在围绕着这个线索寻找你们的踪迹。”

    飞虎爪?

    许诚言神情一恍,日本特高课知道他们的一些外形特征,这一点他是早有准备,甚至还特意伪装成麻子脸,进行过误导,效果还不错。

    至于自己的代号,只要太原站内部没有出现问题,就是让日本人知道,问题也不大。

    可是对方竟然通过一些现场痕迹追查到了飞虎爪这个线索,这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在中国北方,民间向来有习武之风,山西亦是如此,许诚言自幼就喜欢武术,为此许父还特意为他请了好几位武术教头,练得一身的武艺。

    而这门飞虎爪的功夫,就是一位长辈教授的,当时这位长辈曾经说过,飞虎爪这门绝技源自津门,在山西地区,会的人极少。

    因为是走空门的技艺,会这门功夫的人都羞于启齿,秘不外传,所以这位长辈也根本没有向他提及过之前的任何事情,难道说,被抓的两个人飞贼,会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吗?

    许诚言自从全面战争爆发之后,就加入军统,在华东,在苏南到处打游击,往来奔波居无定所,和家人早就失去了联系,后来回到山西,也曾经回过一次老家夏县,可是因为长年战乱,家乡几乎成了废墟,老宅早已人去楼空,就是相熟的乡亲也找不到几个,只是听说许家在大战前举家搬迁了,可是到底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

    现在时逢乱世,战火连天,百姓离乡背井,亲人失散的事情比比皆是,不独许家是这样,许诚言也只能暗自祈祷亲人们平安无事,将来会有相聚的一天。

    他思索了半天,从中并没有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一时不得要领,只好先放在一边,接着问道:“你还想着耍滑头,我问你,你安排刘猴子调查我的事情,为什么不说。”

    一句话,让卢明志心头一震,这件事他做的隐秘,以为对方肯定不知情,为了不引起对方的猜忌,所以绝口不提,可还是没有瞒过去。

    这时他突然也明白过来,一定是刘猴子做事粗糙,调查许诚言的时候,惊动了对方,不然对方不会这么快对自己下手。

    想到这里,他不禁恨的咬牙切齿,自己无人可用,却找了刘猴子这么个蠢货,结果适得其反,倒把这条毒蛇招惹上了门,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到卢明志没有说话,许诚言接着追问道:“都这个时候,你还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实说,刘猴子都知道多少?又调查到了什么?劝你别耍心眼,就这样的货色,我随便抓回来问一问就清楚了,别让我费手脚。”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是说有几个可疑人员,牵扯了一个小案子,让他帮着调查一下,这里面就有你的名字。”卢明志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还真是这样!”许诚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那他调查到什么了?”

    “没有,他才刚刚开始着手,什么也没有调查到。”

    许诚言目光紧盯着卢明志的眼睛,判断着他话中真假,半晌之后,才微微点头,自己做事仔细,料想刘猴子这样的角色,也找不出他的破绽。

    想到这里,他接着问道:“那我就想请教一下,我到底是哪一点漏了风,才引起了你的怀疑?”

    许诚言自认伪装的本事到家,在华东的时候,多次潜入日本占领区执行任务,从未被人怀疑过,可是刚到太原,一接触卢明志,就接连被针对,心中也是好奇,想要问个清楚。

    “实话实说,我没有看出什么,不然当场就抓你了,我只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不简单,所以才多费了点心思。”

    “只是因为这个?”

    “也不全是感觉,你还是有些破绽的,你进入太原的时间,是在太原站出事之后不久,又是单身居住,除了一张麻子脸,年龄和体型都符合筛选的条件。

    还有,你年轻体健,又读书识字,谋生应该不难,可是进入太原的时间不短,竟然没有找到一份正当的职业,这也有些不正常,所以我后来才把你加入了调查名单。”

    许诚言闻言一愣,这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漏洞,自己进入太原后一直忙着清除任务,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找一份工作掩饰,这个问题,平时没有人注意还好,可是一旦有人深究,还真是不好解释,看来自己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很难自圆其说。

    现在一切问题都搞清楚了,许诚言就不再客气,他突然挥手一拳,重重的击打在卢明志的脸上,直接将他打昏了过去。

    一直没有做声的计云见状,开口问道:“怎么处置他?”

    “问清楚了,当然就解决干净!”许诚言眼中杀机一闪,“不过,要做的隐秘。”

    “为什么?这种叛徒,人人得而诛之!”计云有些不解,这和他们之前商量的不一样,之所以发起锄奸报复行动,就是为了威慑投机和投敌分子,遏制日本人的嚣张气焰,悄悄处决的话,效果就差了很多。

    “因为刘猴子!这个家伙知道我的存在,肯定是要尽快除掉的,这个人不过是个流氓地痞,也不难解决,可是这样一来,卢明志一死,紧接着刘猴子再一死,就有些显眼了。

    卢明志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两个叛徒,邓辉和严高义,他们很可能了解的更多,只要有人追查下去,很难说不会把二者联系在一起,万一再把名单的事情翻出来,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威胁。

    所以我想,还是造成卢明志失踪逃亡的假象,这样特高课和警察局就会把注意点放在寻找卢明志的下落上,很难注意到刘猴子这个小角色,我们应对起来,也安全一些。”

    许诚言心思缜密之极,片刻间就把事情考虑的周全。

    计云顿时恍然,点头说道:“这样好,给他绑块石头,扔到河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还有,你明天去博爱医院,就以卢明志的名义,给田文蕙交住院救治的费用,要多留些钱。”许诚言接着嘱咐道,“我估计日本人早晚要查到田文蕙的身上,不能留下破绽。”

    “好,明天一大早我就去!”计云点头答应。

第四十章 报社记者

    第二天清晨时分,天微微亮起,邓辉和严高义就早早的赶到了警察局,遍寻卢明志不着,立时就慌了神。

    他们昨天晚上,守在住所里一直没有等到卢明志回去,都是心急如焚。

    现在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卢明志竟然彻夜不归,这还是几个月来的头一次,再加上昨天卢明志一连串的异常表现,两个人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

    “你说,队长是不是出事了?”严高义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不确定的问道。

    邓辉握拳一击,狠声说道:“肯定是出事了,不过,只怕我们晚了一步,他自己跑了!”

    “什么,真就这么走了?把我们撂下不管了?”

    邓辉一跺脚,咬着牙说道:“打昨天把我们支开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对劲,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兄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两个人原本就是倍感压力,只是一直以来靠着卢明志,还能勉强支撑,可是如今主心骨一去,顿时不堪压力,被这最后一颗稻草彻底压垮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也走?”严高义早就有心逃离险地,他目光看向邓辉,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走,我们马上走!”邓辉一跺脚,“等牛兴发和日本人发现,第一个要抓捕询问的人就是我们,再晚就走不了!”

    他心里想的很清楚,无论卢明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不能留下来了。

    如果卢明志是被军统锄奸报复,此时已性命不保,自己二人就是下一个行动目标,难道还留下来等死吗?

    如果卢明志是自己潜逃,那日本人会怎么做?当然是从他们这两个卢明志的心腹下手,追查下落,到那个时候只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所以说无论发生什么变故,他们都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反正也早有去意,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

    两个人立时不再耽搁,急匆匆离开了警察局。

    中午时分,一家装饰华丽的咖啡馆二楼的一处座位上,许诚言和计云相对而坐。

    计云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目光从窗口处向下看去,只见那个一直跟踪许诚言的混混陶四宝,正守在楼下街道边,不时的左右张望。

    许诚言白天一出门,就会被这个家伙盯梢,每次为了甩掉他,都要费一番手脚,今天没有行动,干脆就选了一家消费昂贵的咖啡厅和计云见面,结果陶四宝囊中羞涩,果然不愿进门,只能在远处守着。

    计云此时忍不住说道:“干脆先把这个小子解决了,跟在后面总是个麻烦!”

    许诚言微微一笑,他看着手中的报纸,不以为意的缓声说道:“解决了他容易,就会惊动刘猴子,不要太心急!”

    许诚言的意思很清楚,只要除掉刘猴子,拿走名单,像陶四宝这样的小角色,没有人指使,自然就放弃跟踪了。

    计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已经摸清楚了刘猴子的住处,就住在城北的南岭胡同,住所里一直有两个护院,还有一个相好的女人姘居,摸进去很容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就今天晚上,越快越好,不然总是个麻烦!”

    解决刘猴子这样的江湖混混,对许诚言二人来说,都不是难事,所以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许诚言又接着问道:“博爱医院去了吗?”

    “去了,我以卢明志的名义交了三千块,足够那位田小姐住院的费用,再加上昨天他和那个女护士照过面,如果日本人追查下去,一定会证明他们的关系。”

    这也是故布疑阵,卢明志独自外出,深夜去见田文蕙,第二天又为田文蕙交付大笔费用,这足以说明,没有人在限制他的自由,那么他的失踪,就不好说清楚了。

    计云放了一块糕点进嘴里,有些惋惜的说道:“这次为了卢明志,可是出了血了,刚到手的经费,一下子就去了一半,有些超支了!”

    之前楚光济奖励给二人的经费,刚到手没几天,就花费了不少,让计云有些心痛。

    “这都是小钱,等总部的嘉奖一下来,这点钱算什么!”许诚言淡淡的一笑,并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了计云,“你看看这份报纸。”

    “有什么消息?”

    计云接过报纸看了片刻,上面刊登了不少的信息,五行八作内容纷杂,不多时,他疑惑抬头看向许诚言,问道:“你怎么看新民报?”

    在日本人没有占领山西之前,因为社会稳定,几十年没有发生战乱,山西经济发展的非常不错,当时在省会太原,集中着整个绥晋地区绝大多数的政治活动和商业事务,这就使得报业发展的极为迅速,整个太原市大大小小,一共有几十家报馆,发行量也是非常可观,称得上是行业繁荣。

    可是日本人占领之后,情况就急转直下,残酷的战争使人口大量流失,导致商业衰败不堪,再加上日本人对宣传言论的严格管控,到现在,太原市里的大多数报馆都已经倒闭,剩下的几家的报馆都是勉力维持,目前来说,太原市的报馆不超过十家。

    但是新民报不同,它是由日本人专门扶植的新民会主持发行的,半官方性质的报纸,不止是在太原,在山西,在整个华北地区都有发行量,远不是普通报社所能企及的。

    这样一份报纸,可想而知,刊登的内容自然都用来宣传日本人和伪政府的政治主张,为日本侵略者歌功颂德,歪曲事实,麻痹和欺骗中国民众,一般的中国民众根本不屑一顾。

    许诚言微微一笑,伸过手来,指着报纸上的一则内容点了点。

    计云再次观看,原来是一份招聘广告,大概内容是新民报社近期招收懂日语的中国记者。

    “怎么?你打算找这份工作?”计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看来昨天晚上卢明志的话,提醒了许诚言,这是准备找一个掩饰身份。

    “对,报社记者!”许诚言点了点头,并继续解释了一番。

    首先,在民国时期,因为社会整体的教育水平很低,记者这个行业属于比较体面的高档职业,在老百姓的心目中,记者这个职业,甚至不比那些吃皇粮的政府职员,还有为人师表的教师差,绝对算得上是正当职业,普通人一听,就多了几分信任,这对掩饰身份是很有好处的。

    其次,记者这个身份比较特殊,本来就是到处打听消息,收集各种素材的行业,所以比起一般的工作,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它并不需要按时坐班,多数时间是报社之外的工作,采访或者撰稿,在时间上更加自由,也更容易支配,一旦有行动,可以随时抽身,也不会引人注意。

    “照这么说,记者这个职业确实不错,可为什么是新民报社?”计云皱眉问道。

    “因为新民报社的背景,它隶属于新民会,而新民会又是日本特高课的外围组织,加入新民报社,就等同于加入了日本人的下辖部门,有了这个身份,就再也不用怕旁人追究。

    而且如果我们能够以此为阶梯,继续渗透至新民会,这可是一条非常不错的情报渠道,符合今后的工作需要。”

    许诚言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番话将计云说通,他们两个人都是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写文撰稿都不成问题。

    尤其是许诚言,他精通日文,完全符合应聘的要求,只要去应聘应该不成问题。

    “好,我们去试一试!不过我的日文不太好,都是你之前教的一些底子,也不知道行不行。”计云点头答应。

    “早就告诉你,多学点日语没坏处,现在你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许诚言打趣的笑道,之前计云还不愿意学习日语,是他逼着才学了些。

    两个人玩笑了几句,许诚言又想起一事,接着问道:“对了,今天去书馆,老丁有说什么吗?”

    按照太原情报站的规定,每一个情报员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定期向自己的组长报备自己的行踪,这个时间由情报组根据实际情况来制定,以确保不出意外,这样如果有情报员失联,情报组也会及时发现问题,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做出各种应变措施。

    今天就是他们报备的时间,可是许诚言身边有人跟踪,行动很不方便,于是就由计云前去聚文书馆向组长丁明睿报备。

    计云立时点头说道:“还真有事情,老丁通知我们,晚上八点,全组人员去书馆碰头,我看他的意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没说,我也就没问,去了就知道了!”

    许诚言突然眼睛一亮:“你说,是不是我们的嘉奖令下来了,按说没有这么快啊?”

    对于这次的嘉奖,两个人都心中有数,军衔晋升一级是肯定的事情,不过军衔晋升的程序并不简单,并不是军统局自己就说了算的,需要走一些必要的程序,军统局上报军令部,再得到批准打发回,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计云却是笃定的说道:“你还别说,我看老丁的表情估计差不多,自从我们刺杀了吉冈正雄,他的态度可是好了很多,和我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许诚言闻言,得意的一笑,说道:“像老丁这样的老油条,心思活着呢,这次嘉奖一下来,他可就没有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了,当然要客气几分。”

    想着期盼已久的嘉奖令,两个人都是心思涌动,面带喜色。

    “你说,这次能给我们多少好处?除了军衔,最少也要奖这个数吧?不然也说不过去!”

    计云伸手比了一个数字,低声猜测道。

    “应该差不多!”许诚言微微一笑,“不过,要是再能够给枚勋章,那就更好了!”

    “授勋?真的吗?”计云立时眼睛一亮,身子一下子前倾,低声问道,脸上充满了希翼之色。

    在国党军队中,如果有重大功劳的人员,是可以视贡献的大小,颁发不同级别的勋章,这对一个军人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誉。

    许诚言砸了砸嘴,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觉得差不多,这两天没事的时候,我就琢磨,你说咱们这一次立下大功,光给一级军衔肯定有些亏,现在山西局面艰难,我们能够做出这样的成绩,局总部那边一定是加以重视,搞不好,还就真给一块勋章,这也不是不可能。”

    计云被许诚言这一说,顿时心头火热,忍不住轻声说道:“要是这样,那可太好了!我宁愿一分赏钱都不要,只要能够给一块勋章,这辈子就知足了!”

    两个人都是志向远大,热血报国的青年,对荣誉的热切,远远高于其它,心里都期盼不已。

第四十一章 晋升嘉奖

    晚上八点,城市又恢复了安静,而在聚文书馆的内堂房间里,第三情报组的成员们都已经到齐。

    和往常的程序一样,小组成员开始向组长丁明睿汇报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情况。

    只不过除了许诚言和计云有锄奸任务之外,其它小组成员的任务都是待机蛰伏,谈不上什么工作进展。

    倒是张志远汇报了一个新的情况,他眼眉上扬,表情颇有些神秘的说道:“组长,今天警察局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丁明睿闻言,立时打起精神。

    张志远回到太原之后,通过家中的关系顺利打入了太原警察总局,凭借着父亲是商会会长的关系,就在治安科做一个挂名的小股长。

    这段时间以来警察局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够及时反馈到情报组,这让丁明睿对张志远的情报工作很是重视。

    “原太原站的叛徒,卢明志和他的两名手下,邓辉和严高义,这三个人今天早上突然离奇失踪,整个警察局上上下下都传遍了,都说这三个人被我们军统给锄奸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了望对面坐着的许诚言和计云,意思很明白,这三个叛徒都是上了锄奸名单的人,十有**就是眼前这两位学长出的手。

    丁明睿和时玉山也是反应过来,随着他把目光转向了许诚言和计云。

    可是让他们奇怪的是,对面的两个人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几双眼睛愕然对视,显然对这个消息也是很意外。

    许诚言和计云刚开始听到张志远汇报时,还面带微笑,镇定自若,可是当听到连邓辉和严高义都一起失踪的时候,一下子也有些懵了,这两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怎么会和卢明志一起失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明睿奇怪的问道:“难道不是你们干的?”

    目前太原站行动队已经损失殆尽,剩下的都是情报组特工,而在这些情报特工中,称得上行动好手的,也就那么三两个,除了许诚言二人,还有谁?

    计云听到丁明睿询问,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这让其他人更迷糊了。

    许诚言见状不禁有些好笑,忍不住开口说道:“卢明志确实是我们杀的,不过不是在今天,而是在昨天晚上,可是邓辉和严高义这两个人,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下手,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说到这里,他转看向张志远,说道:“志远,你把今天警察局里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一说。”

    其他三人一听才明白过来,这件事果然是他们做的,只不过中间显然出了一些意外。

    张志远当即点头,把今天白天在警察局发生的一切,详细的汇报了一遍。

    原来就在今天上午,局长牛兴发再次召见卢明志和刘卫林等人,催促寻找被抢走的公文包一事,可是迟迟不见卢明志的身影,派人查找之后,竟然发现,不止是卢明志,就连一向和他形影不离的两名手下也不见了踪迹。

    之后问遍了警察局的所有人,包括刑侦科科长周泰清等人,结果没有任何一人知道他们的下落,紧接着又派人去往他们的住所查看,更是空无一人。

    这一下,牛兴发知道问题严重了,他虽说也看不上这些叛徒,早就有心把他们扫地出门,赶出警察局,可现在三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不见了,对上对下总要有个交代,尤其是要向特高课交代,于是立刻下令警察局所有人员出动,查找卢明志三人的下落,但是找了一整天,也没有任何结果。

    这一下,顿时在警察局内部引起了一场风波,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件,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这三个人是被军统特工找上了门,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把事情叙述清楚之后,张志远接着说道:“大家都说这三个人已经被害,可是就在两个小时前,局长牛兴发突然下令抓捕了刑侦科科长周泰清和他的两名手下。”

    “为什么?”丁明睿急声问道。

    “因为他怀疑卢明志等人是私自潜逃,为防万一,于是干脆把剩下的三个叛徒也抓了起来,目前已经交给特高课处置,后续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到了许诚言二人的身上。

    许诚言摊了摊手,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我们昨天晚上伺机对卢明志下了手,也的确是有意将他的死,伪造成失踪甚至是潜逃的假象,只是邓辉和严高义这两个人为什么也不见踪迹,这还需要查证,之后我会向站长详细汇报情况。”

    他话中之意很清楚,清除卢明志的任务,是他向老师楚光济申请的,所以具体的行动细节,他不用向丁明睿做出解释,在这里就不能细说了。

    其他人一听就明白过来,一时都不再多说,丁明睿暗自叹气,不过他很清楚,今天之后,许诚言就是他的上司了,自己更没有必要纠结这些事情,于是点头说道:“好,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等一会,你就可以直接向站长汇报。”

    “站长?”

    “站长也要来这里?”

    张志远和时玉山都是一愣,今天通知聚会,丁明睿并没有提前告知具体内容,没有想到,他们的老师,站长楚光济也会亲自到场。

    丁明睿处事谨慎,绝不会提前透漏站长的行踪,如果出了问题,可就是天大的麻烦,直到此时,才把具体内容告知,他轻轻敲了敲桌子,郑重说道:“今天的聚会,站长会亲自主持,主要是宣布对我们第三情报组的嘉奖,当然,主要是对诚言和计云的嘉奖令。”

    此言一出,许诚言和计云虽然早有猜测,也是欣喜万分,这一刻他们期待已久。

    就是张志远和时玉山也是欢欣鼓舞,他们自从来到太原之后,因为上下隔了好几个级别,一直没有见到老师楚光济,没想到今天突然就有了这个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丁明睿示意众人安静,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张志远看着丁明睿离去,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忍不住低声向许诚言问道:“学长,这次你们刺杀吉冈正雄,立下大功,不知道局总部会有什么嘉奖?最少也要再升一级吧?”

    他们不同于许诚言二人,资历尚浅,对组长丁明睿心存敬畏,平时见面不敢多言,但是对自己的两个上过战场,一直战斗在一线的学长,确实是由衷的敬佩,时时以他们为榜样。

    时玉山也是一脸的兴奋,说道:“这是一定的,能成功刺杀吉冈正雄,这是多大的功劳,升一级军衔算什么?绝无问题!”

    许诚言和计云都是会心一笑,这两位学弟都以为此次嘉奖只是为了吉冈正雄的缘故,其实并不知道,他们最大的功劳并不止于此,只是因为中条山战局事关重大,对于他们获取东部战区军情泄露一事,要严格保密,除了当事人,也只有站长楚光济和情报处长曹瑞安知晓,就是对丁明睿,也都是绝口不提,更何况是张志远这样的情报员。

    很快,房门再次推开,楚光济和曹瑞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众人起身立正,恭迎老师的到来。

    “都坐吧!今天也是我们师生相见,不用拘束!”

    楚光济特意上前拍了拍张志远和时玉山的肩膀,对这两个一直没有见面的学生温言安慰,让两个人都激动不已。

    众人依次落座,楚光济看着眼前众人,都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也是自己压箱底的嫡系人马,心中颇为欣慰。

    “时间紧张,我们就不啰嗦了,长话短说!”

    说完示意曹瑞安,曹瑞安随即取出一份电文,先开口说道:“今天站长亲临,主要是为了宣布一份嘉奖令,这是局总部发来的电文。”

    众人立刻起身立正,挺直了身板,听候指令。

    曹瑞安抬眼看了一眼众人,接着展开电文,神色严肃,念道:“来电获悉,太原站初临敌后,处置得宜,窥此良机,斩首敌酋,截获重大军情,挽狂澜于既倒,立赫赫之战功!

    你部宜再接再励,协助前方战事,破悉敌方之虚实,彻底打击其情报战线为要!

    另!蝰蛇蝮蛇,奋勇激进,功勋卓著,初闻则惊,即思且喜,吾心甚慰,望知难而进,再建新功,竟光复大业,切切于心,以全师生之谊,不负青浦精神!”

    这份电文不长,短短时间念完,可是其中的内容却是震惊四座,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心头剧震,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回应。

    听电文的口气,竟然是局座亲自拟定的,在前一部分里,还使用了“挽狂澜于既倒,立赫赫之战功!”这样的话语,激赏赞誉之情溢于言表,可见其心,这在以前的工作电文里,还从未有过先例。

    到这个时候,丁明睿等人这才知道,这次的嘉奖令里,刺杀吉冈正雄只是其中之一,“截获重大军情”才是重中之重,也不知许诚言二人到底是截获了什么样的情报,才值得让局座如此的夸奖?

    想到这里,他们都把目光看向了许诚言和计云,心中惊疑不定。

    至于后一部分内容,就更了不得的,都是有关许诚言二人,局座直接以师长的口吻谆谆教导,表达了赞赏欣喜之意,还着重提到“青浦精神”,显然这是对许诚言和计云有着深入的了解,可见局座对二人的重视程度,绝对是荣誉加身,简在帝心,这以后的前途光明,可想而知。

    就是楚光济刚一接到电文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许诚言二人竟然这么入局座的眼,也是与有荣焉。

    至于当事人的心情,自然是可想而知,许诚言的城府深沉,还不显于色,可是计云只觉一股热血上涌,已经是满脸通红,嘴唇抖了抖,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许诚言和计云并排而立,沉声说道:“主任教导,我等谨记,定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再建新功!”

    这也是军中规律,下属领受上峰嘉奖的必要程序。

    看到许诚言泰然自若的表现,楚光济暗自点头,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还有最后一项,局总部特意嘉奖,许诚言中尉,计云中尉因功晋升陆军上尉军衔。

    同时,为表彰其功,申报统战部批准,特授予许诚言上尉,三等云麾勋章,授计云上尉,三等云麾勋章!”

    果然是授勋!许诚言和计云相视一眼,满眼都是惊喜之色,之前的猜测果然不错,局总部也觉得尉级军衔的晋升,根本不足以筹其功,于是再进一步,竟然向统战部申请了三级云麾勋章,也绝对算得上是高度重视了。

    计云这个时候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只这一刻,他觉得之前所有的牺牲和努力都是值得的。

    “为国为民,但有驱使,我等万死不辞!”

    就是许诚言也再没有之前的矜持,语气诚恳的向楚光济恭敬一礼,郑重的说道:“都是老师的栽培,学生铭记于心!”

    “是党国的栽培,也是你们自己的努力,不用太过谦虚!”对于许诚言的表现,楚光济是满意至极,脸上泛起和煦的笑容,他挥手示意两个人坐下,“勋章交由密档处存放,等你们回到重庆后领取!”

    太原身处敌后,勋章这样的要紧物品,自然不可能送达,许诚言和计云在重庆又没有亲属,所以只能在总部存放,留待后取。

    这一番过场走下来,余下的人都是眼花缭乱,尤其是张志远和时玉山,眼见两位学长受此殊荣,眼中满满都是羡慕,双手握拳,全是殷殷期盼之色。

    这个时候,楚光济再次说道:“还要宣布一件事!”

    他的语气顿了顿,目光扫向了许诚言和丁明睿,这才接着说道:“鉴于诚言的突出表现,我考虑再三,决定对你们第三情报组的工作进行一些调整,从今天起,第三情报组组长的职务,由许诚言担任,明睿,你经验丰富,要辅助他的工作,不要让我失望!”

    许诚言闻言一愣,他知道随着这次的晋升,楚光济肯定会提升自己的职务,按照他的猜想,丁明睿肯定会被调离,以免他心有不满,掣肘自己的工作。

    可是没有想到,丁明睿竟然还留在第三情报组,他赶紧看向一旁的丁明睿,却见他神情自若,毫无半点意外之色,显然是早有准备的,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四十二章 重回牢笼

    宣布完任命,楚光济示意众人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了许诚言一人,这才笑着问道:“怎么样,今天这个结果你还满意?”

    此时只有师生二人,许诚言也不再作态,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连连点头说道:“满意,满意!真是没想到,局总部会这么重视,真是诚惶诚恐!”

    “哈哈,好了,你我就不要客套了,除了这些,局总部还特意奖励你们六千美元,不过现在我们手里没这么多现金,等下次运送经费的时候,我再交给你们。”

    许诚言顿时大喜,笑着说道:“这么多?太好了,我现在手里正缺钱呢!”

    随着民国时期的货币改革,以及全面抗战的爆发,在中国地区,美元价值一路飙升,越来越坚挺,这六千美元,绝对不是小数目了,而且局总部抛开平常使用的法币,破例使用美元奖励,一定是局座特意安排,可见其重视程度。

    “缺钱?”楚光济立时脸色一正,“不是刚刚给了你一笔经费吗?这么快就用完了?诚言,现在我们身处敌后,万万不可放纵娱心,贪图享乐,党国多少优秀的特工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可最后都栽到了这上面,你万不可得意忘形!”

    “老师请放心,我哪敢肆意妄为!”听到楚光济误会,许诚言赶紧解释道,“昨天我们刚刚对卢明志下了手,需要动用一笔钱善后……”

    “你对卢明志下手了?”还没有等他说完,楚光济就打断他的话,“这么快!什么时候的事?”

    楚光济对许诚言的能力虽然很有信心,可是也没有料到,许诚言竟然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

    要知道按照一般的行动惯例,刺杀一个目标的行动周期最少也在十天到二十天左右,光是之前的调查准备工作,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许诚言的手脚太过麻利,每次接到任务后,到成功刺杀目标,几乎都没有超过十天。

    “具体说一说!”

    许诚言当即把之前的情况一一说明,从发现田文蕙的存在,到故意制造意外,最后在医院抓捕卢明志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个家伙还真是狡猾,竟然安排了人跟踪监视我,要不是我们反应够快,还真差点着了他的道,为了接下来的行动不引起注意,我只好给田文蕙交了一大笔医疗费用,所以手头又有些紧了!”

    “干的好!”楚光济击掌赞道,看向许诚言的目光充满着激赏之色,“这点钱值得花,现在邓辉和严高义的失踪,更让卢明志和刘猴子之间的联系,还有名单的事情,又少了两个知情人,接下来的行动,你就会少了许多顾忌。”

    许诚言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我们既然没有动手,那么邓辉二人应该是真的潜逃了,便宜了这两个叛徒。”

    “嗯,是有些可惜,不过也不是太要紧,他们的潜逃更可以向世人证明,背叛国家和民族的人,到哪里都无处容身,这也是一种威慑!”楚光济宽慰说道。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过,按照卢明志所说,你在身份上确实有些问题,在这段时间里,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掩饰身份,补上这个漏洞,情报工作一定要注重细节,卢明志能够想到的,其他人也能够想到。”

    许诚言赶紧点头答应:“老师说的是,我一定尽快补上这个漏洞!”

    此时,他看着楚光济要准备结束此次谈话的意思,又赶紧问了一句:“老师,这次提拔我担任情报组长,老丁这边怎么说,老实说,再把他留在情报组,我倒是无所谓,只怕他心有不满。”

    “这件事我正要跟你说一说,”楚光济点了点头,语气郑重的说道,“之前我也有同样的担心,准备他调回重庆,可是没想到他一口拒绝这个提议,表示愿意在这里继续工作。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工作就不好安排了,要知道我们情报站部门之间,是不能够产生横向联系的,情报员之间了解的越少越好,如果把他调去别的情报组,他一个人就掌握了两个情报小组的成员情况,一旦出事,风险太大了,韩志荣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他留在第三情报组,他本人也愿意,并保证一定配合好你的工作。”

    “是,只要老丁没有意见,我自然没有问题!”听楚光济这么说,许诚言只能是点头领命。

    作为情报站长,楚光济有他自己的立场和考虑,许诚言不能再多说什么,他想着接下来要找机会和丁明睿好好谈一谈,搞清楚他的想法,可不要埋下隐患。

    看许诚言答应的痛快,楚光济很是高兴,他现在越来越倚重这个学生,对他的感受不能不考虑,此时站起身来,拍了拍许诚言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尽快处理好刘猴子的事情,首尾要干净,之后的清除任务还很多,有了想法就尽快告诉我,工作上不能懈怠。”

    “是,学生明白!”

    诸事交代清楚,楚光济这才结束了此次会面,和曹瑞安联袂离去。

    楚光济等人离开,许诚言把小组成员召了进来,各自落座,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许诚言,从今天起,他就是第三情报组组长,所有人的行动都由他指挥。

    许诚言微微一笑,首先开口道:“今后的工作一切照旧,志远和玉山继续潜伏,争取尽快能够运作到关键的岗位上,越早恢复情报能力,对我们的工作越有利。”

    张志远和时玉山原本就对这两位学长敬佩有加,现在许诚言担任组长,自是心悦诚服,闻言连连点头答应。

    这时许诚言又看向丁明睿,温言说道:“老丁,你经验丰富,既然看得起我们兄弟,愿意继续共事,我当然求之不得,以后小弟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不用客气,直言便是!”

    丁明睿微微一笑,他之前对许诚言还确实有些看法,不过经过之前的一幕,也清楚许诚言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便再也没了怨气,当即点头答应道:“好,只要组长信得过我,愿效犬马之劳!”

    这都是场面话,许诚言也没有多啰嗦,再次对张志远问道:“之前时间有些紧,我没有来得及问,你在刚才提到过,牛兴发正在追查一个被抢的公文包,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儿?”

    “是这样,就在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在城北晋祠街附近,一个乞丐当街抢走了一个公文包,失主是日兴会社的人,为此,日兴会社的石田胜平,特意找上了牛兴发,命令他尽快找回这个公文包,里面据说是很重要的文件。

    这个任务原本安排给了我们治安科和刑侦科,现在治安科的人已经散出去,在太原城里到处打听,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晋祠街?重要文件?”

    许诚言不禁有些奇怪,按照张志远所说,这个公文包不正是自己抢来的那一个吗?

    只是当时他的注意力只放在了田文蕙的身上,一见到田文蕙现身,就随便找了一个目标下手。

    他只是看那几个人趾高气扬的做派,就不像是良善之辈,正好可以借机下手,后来效果也很好,这几个人紧追不舍,造成了现场一片混乱。

    真是无巧不成书,自己随机选中的竟然是日兴会社的人,可是他后来查看过那个公文包,里面并没有什么现金珠宝之类的贵重东西,只不过都是一些资金往来的票据和收条,根本谈不上什么重要文件。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票据肯定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还牵扯到了日兴会社,他很清楚日兴会社的背景,心中盘算,说不定可以从中搞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想到这里,许诚言对张志远吩咐道:“明天中午十二点,你再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是!”张志远一听,立时兴奋了起来,学长当上组长,行事做派果然就不一样了,一改往日的沉闷,刚刚上任,就要安排自己工作,这让他不禁心头松动,跃跃欲试。

    时玉山在一旁也是羡慕不已,他如今只是借着父亲的的关系,进入了太原市政厅,可是要想出头还需要一定时日,目前还远远谈不上情报价值。

    “好,今天就到这里,因为我和计云行踪不定,以后书馆还是我们的会面地点,按照规定时间报备行踪,还由老丁负责,一切不变!”

    众人纷纷领命,很快各自散去,许诚言和计云出了书馆,直接就向城北赶去。

    今天晚上,他们就要解决刘猴子,以防夜长梦多,再出变故。

    与此同时,在日本特高课的审讯室里,山田大友正脸色阴沉的注视着对面的周泰清。

    周泰清这个时候已经是狼狈不堪,双手高高举起被吊挂在半空中,**的上身又添了几道血痕,血肉翻起,显然吃了不少的苦头。

    山田大友这些天来,一直在追查太原情报站的踪迹,可是排查工作繁重,进展并不顺利,又被课长明石英树大佐催促,心情正是郁闷,就又出了卢明志等人失踪的事情。

    他原本就看不上这几名叛徒,闻听此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上了刑讯手段,逼问卢明志等人的下落,此时他再次高声问道:“周泰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卢明志到底去了哪里?”

    周泰清这次被连累入狱,平白又遭受了严刑逼供,心里实在是委屈,忍不住连声哀求道:“少佐,我是真不知道卢明志的下路,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们这些人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卢明志他们一定是被军统给杀害了,您要明察秋毫啊!”

    “啪!”的一声,又是重重的一鞭抽打在周泰清的身上,痛得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山田大友脸色铁青,指着周泰清骂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到了这个时候,还敢狡辩!

    如果是被军统杀害,那为什么在他们的住处里,随身的衣物和财物都消失不见,还有,就在今天早上,邓辉和严高义还在警察局露个面,结果匆匆离开,再也不见了踪迹。

    至于卢明志,他昨天晚上出现在博爱医院,偷偷会见他的情妇,今天早上又去交了一大笔的住院费用,你说,这像是被人刺杀的样子吗?分明是惧怕军统的报复,临阵逃脱了,这些懦夫,逃兵,八嘎!”

    原来今天警察局对卢明志的行踪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并通过电话局,对他办公室的电话记录进行筛查,一个和他工作毫不相干的电话号码颇为显眼,一查之下,竟然是博爱医院的电话,于是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

    很快就找到了当初拨打电话的那个女护士,询问之后,很快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了。

    原来病房里的女人和卢明志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关系,昨天晚上,卢明志独自前来相会,今天又交了一大笔的医疗费用,甚至远远超出了住院所需的金额。

    至于他们的住处,也是被仔细的搜查,邓辉和严高义临走时,把财物都收拾干净,这都可以说明,卢明志等三人是自行离开的。

    结合种种迹象,牛兴发自然认定,这是一起叛逃事件,于是他顺水推舟,借题发作,干脆也把周泰清等人抓了起来,送到了特高课,交由山田大友发落。

    证据都摆在眼前,山田大友也没有怀疑,他越想越气,卢明志等人的私自逃离,影响甚至比被军统特工刺杀更坏。

    于是对周泰清等人也心生疑念,都是军统叛逃过来的人,他们之间难保没有什么明里暗里的联系,就算没有,也生怕周泰清等人在军统的强势压迫下,做出同样的事情,这样的话,日本人的脸上可就太难看了。

    结果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泰清和他的两个手下,浦兴运和姚自珍,就又被抓回了特高课大牢,当初经受过的酷刑,又结结实实的重来一遍,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凄惨之极。

第四十三章 打家劫舍

    城北南岭胡同,一栋独门独院,具有北方典型风格的老宅院,中国北方建筑因为日照等各种原因,住宅一般都最大限度地保持着长方形的规则,空间显得特别规整而缺乏灵活的变化。

    宽敞的院落正对着五开间的房屋,正房是主人休息的地方,两旁厢房环绕,这是一处颇为讲究的院落。

    刘猴子和自己的姘头相对斜躺在自家的炕头上,手持着烟枪,烟袋锅的一端对着摆放在中间的烟灯,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烟膏味道。

    在大烟的刺激下,两个人的精神都沉浸在强烈的感官刺激中,根本没有察觉到外面院子里几声轻微的闷哼。

    直到正房的房门轻轻推开,刘猴子这才挑了挑眼眉,睁开眼睛,突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一激灵,手中的烟枪脱手而落。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蒙面大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的姘头这时也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正要呼喊,就被计云一拳打在脖颈处,立时软绵绵的瘫倒在床。

    刘猴子缓了缓神,身子向后一缩手,一只手就向枕头下面摸了过去。

    可是许诚言的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拖,将刘猴子整个人都拽下床来,“哎呦”一声,落在脚边。

    “两位好汉,两位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呀……”刘猴子忙不迭的举起双手说道。

    “大家都是求财,手头不方便,尽管开口,我这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拿,别伤了和气……”

    许诚言一声冷笑,直接一把抓住刘猴子的脖颈,低声喝问:“卢明志给你的材料在哪里?”

    “卢明志?你们是……”

    这一下刘猴子顿时明白过来,不是劫匪,也不是道上的仇家,是卢明志交代自己的事情出了岔子。

    “把东西拿出来!”

    许诚言一把将刘猴子摁在炕沿上,手中微微用力,刘猴子的脑袋被死死顶在炕头上,差一点窒息过去。

    “额…,有,有,就在那个抽屉里。”生死关头,刘猴子根本就没有半点犹豫,手指着对面的桌子。

    计云闻言,回身来到桌子前,拉开抽屉,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一个公文袋。

    取出公文袋,打开封口,将里面的几页纸张拿了出来,略微浏览了一下,向许诚言点了点头,确认无误。

    许诚言才微微一松手,丢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刘猴子,接过计云递过来的纸张,简单的看了看。

    这里面有四个人名,其中一个就是自己,下面列举着年龄,籍贯,住处,甚至还有关于自己进入太原后,从侧面调查到的一些情况,不过好在没有什么落到实处的内容,显然他们并没有查到什么。

    东西到了手,许诚言便不再耽搁,把文件袋收好,转头看了一眼刘猴子,眼中的杀机一闪,一伸手抓住刘猴子的头发,把他拖在身前。

    刘猴子此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吓得魂飞天外,对方不仅要材料,还要他的命啊!

    他赶紧连声哀求道:“别,别,饶了我……”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另一只手已经端住他的下巴,双手用力一搓,“咔嚓”一声,声音哑然而止。

    “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搜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

    计云点了点头,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许诚言则是上前把已经昏迷的女人捆绑起来,又找了一块布团,将她的嘴死死塞住,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她清醒之后向外呼救,尽可能拖延被人发现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他们之前早就商议好了,解决刘猴子的不难,难的是,不能让人觉察出异常,把刘猴子的死和卢明志联系在一起,所以要把现场伪造成入室劫财害命的假象。

    两个人的手脚麻利,眼光又准,很快就把这处住宅彻底搜查了一遍,甚至连藏在床后的暗格都找了出来。

    文件之类的东西,除了一些房契和地契,还有一些放高利贷的借据和凭条,并没有关于许诚言的其它材料,这让许诚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乖乖,这个家伙身家还真是丰厚!”

    看着炕头上堆成小山一般财物,计云忍不住眼睛放光,嘴里轻呼了一声!

    只见眼前金光一片,有大小不一的金条,金锭等各种金器,白花花的银元闪晃人眼,各种现金也是花花绿绿的一大片,美元,法币,还有目前在山西流通的联银券、蒙疆劵,甚至还有不少英镑,一沓一沓的摞起老高,摆放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颇有震撼之感。

    就是许诚言也很是意外,按说他出身士绅之家,家境富裕,从小到大,都没有缺过钱花,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是爱财之人。

    就是在之前的刺杀行动中,为了及时撤离,不留后患,他也从来不染指财物,可这一次也是咬了咬牙花子,啧啧称奇:“就这么一个流氓混混,竟然能攒下这样的身家,也不知做了多少缺德的事!”

    刘猴子这些年来开妓院和烟馆,都是暴利行业,又放高利贷捞钱,不择手段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身家自然是丰厚,他又没有收集古董文物的爱好,把所有的财物积蓄都换成了金银钞票之类的硬通货,现在收集在一起,自然是一笔巨款。

    许诚言和计云相视一眼,突然间觉得今天局总部刚刚奖励的六千美元好像就不香了。

    计云嘿嘿一笑,伸手拿起一沓子美元,在手里抛了抛,笑着说道:“我说,以后再缺经费了,也别向老师申请了,直接找这样的货色下手,想要多少没有?”

    许诚言也是微微点头,这倒是一条不错的财路,他们做事自有底线,不会真的为钱财当劫匪,不过偶尔为之,只要下手的对象不是善类,也不是不可以。

    接下来他们把这些东西用床单卷成沉甸甸的两个大包,悄悄的出了大院,快速离开。

    借着深沉的夜色,他们一路赶回了计云的住所,现在许诚言的院子已经不安全了,除了他随身的物品,其它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挪到了计云这里存放。

    许诚言取过一个铁盆,将那些地契房契,还有借据凭条都付之一炬,这些东西都是不义之财,留下来都是隐患,这样处理最合适。

    最后又取出那份材料,打开后仔细查看了一番,有关自己的内容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陶四宝根本就没有几次能跟上,就失去了许诚言的踪迹,所以跟踪的情况基本没有。

    将自己的那一份材料扔进火盆里,看着燃烧成灰烬,许诚言这才彻底放了心。

    然后又翻看了一下其他三个人的内容,其中两个人的情况和自己有些相似,都是外地人,近三个月内来到太原落脚,年龄也相仿,想来符合卢明志的怀疑范围。

    不过最后一份材料引起了他的注意,而且在这个人的名字,卢明志还用钢笔着重划了两条横线,明显与众不同,也就是说,在这四个人里面,其实卢明志最怀疑的人选,并不是许诚言,反而是这个叫“王绍元”的人。

    王绍元,三十四岁,籍贯太原,住址在城东三旗街十二号,婚姻状态是已婚,有一个妻子和儿子,经营着一家名叫“莱源米铺”的店面。

    让许诚言奇怪的是,这个人年龄偏大,又是太原人,一直居住在本地,每一条都不符合卢明志之前的筛选条件,可是为什么会把他列为第一怀疑人?

    这样看来,卢明志一定是对此人有所发现,只是具体是什么发现,这份材料里并没有写明,想来是对刘猴子这些人也有所保留,不在材料里写明,只是让刘猴子调查此人。

    许诚言思索再三,暗自把“王绍元”这个名字记下来,然后将三个人的材料也都扔进了火盆。

    一旁的计云也没有闲着,费了不少功夫,把带回来的财物进行了一番清点,现金大概有四千英镑,三元美元,九万法币,七万联银券,两万蒙疆劵,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金器银元之类暂时无法估算,但肯定也是价值不菲。

    许诚言嘱咐道:“除了现金留存,把这些金银都埋起来,这些东西不安全!”

    计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狭小的空间,有些气馁的说道:“我这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存放财物也不安全,要不要找个钱庄存起来?”

    山西自古以来都是商业经济繁荣之地,晋商的票号和钱庄曾经开遍全国,只是现在战火纷飞,局势动荡,各家票号已经纷纷倒闭,不过在山西的经济最繁荣的省会太原,还有一些私人性质的钱庄,都是实力雄厚的商家开办的,不然也支撑不到现在。

    许诚言闻言也是为难,他们两个人为了不引人注意,租赁的住处都是小门小院,也就是仅供容身,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日本人频繁在太原城内大举搜查,这么多财物放在这里,到时候一旦露馅,钱倒是小事,可把人再搭进去就不值了。

    他思虑再三之后,他点头说道:“我们以后的行动频繁,身边放这些财物太不安全了,这样,交给志远保管,就存放在他们张家开的晋德恒钱庄,我记得他们那里有一项保险柜的业务,他是少东家,进进出出不引人注意,支取也方便。”

    张志远的父亲张兴贤,是太原商会的会长,张家在山西世代经商,是本地根基深厚的老商家,生意一度做的很大,只是在现在的局势下,已经远不如从前,可是破船还有三斤钉,在太原还是最有实力的商家之一,名下有不少产业,其中就有一家晋德恒钱庄,这些财物放在这里,相对安全一些。

    “好,这个主意不错。”计云点头答应。

    这时,许诚言又将自己抢来的那个公文包取了出来,打开之后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都是厚厚的一沓子票据。

    开始拿回来的时候,他只是粗略的查看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些票据的价值,就忽略了过去,可是经过张志远的提醒之后,看来是要好好审阅一下。

    这些票据样式不一,不过在票据的最上方,都印刷着“中国联合准备银行”的字样,这家银行也是日本人在华北开设的官方银行,联银券就是这家银行发行的,其背后就是以日兴会社为背景。

    票据内容都是来往资金的凭证借据,往来对象是天津的几家大银行,有日本的正金银行,还有法国实业银行,美国的花旗银行等等,资金数目都非常惊人。

    可是许诚言和计云对经济一类都并不擅长,两个人看了半天,也是没有什么收获,只好暂时收起。

第四十四章 顺利入职

    第二天的上午时分,许诚言换上一套浅色的旧西装,略做打扮,按照之前的安排,他今天上午要去新民报社应聘,而计云要和他错开两天的时间再去,一切收拾妥当,就按照往常的时间出了门。

    不过今天出门之后,他并没有发现那个陶四宝的踪迹,甚至连做了两个试探动作,仍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心里暗自猜测,会不会刘猴子已死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导致陶四宝放弃了跟踪。

    这也是件好事,不然身后总是有个尾巴,哪怕是个不合格的尾巴,也让他做起事来碍手碍脚,此时一身轻松,抬手招来一辆人力车,吩咐道:“新民报社!”

    车夫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许诚言,显然是很清楚新民报社是个什么地方,但很快点头答应一声,拉起人力车,一路向新民报社赶去。

    新民报社地处太原市中心的繁华之地,处于光华街的西方,西本愿寺的东方,南边就是太原政府的教育局,这里距离校尉营街很近,再往西走,就是许诚言刺杀吉冈正雄的地方。

    人力车一路小跑,来到新民报社门前停了下来,许诚言下了车,掏出零钱打发走了车夫,转身抬头看了看,新民报社是一处四层楼的西式建筑,这在以中式建筑为主的太原市里并不多见。

    报社的大门口人流不断,进进出出都是西服革履,脚步匆匆的报社工作人员。

    许诚言拿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这才迈步进入报社,因为形象斯文,再加上气质温和,让人一眼看到,就是知识分子的模样,所以他一路走进报社大门,尽管有守卫,也没有人上前询问他。

    许诚言只好主动向人打听了一下,一名工作人员听说他是来应聘的,便为他指明了路径。

    按照指引,许诚言来到办公楼的三层一处办公室的门口,抬头看了看门牌,上面写着“主编室”三个字,他稳了稳心神,上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声清朗的声音。

    许诚言推门而进,只见宽敞的办公室里,陈设高档大气,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旁,有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抬头看向许诚言。

    “您好,请问是高桥主编?鄙人姓许,许诚言,从报纸上看到贵社的招聘启事,特意前来应聘求职。”

    说完,许诚言上前一步,把手中的一份新民报纸轻放在桌案上,然后退开两步,恭敬的站在一旁。

    高桥哲夫是新民报社的主编之一,专门负责招聘工作,此时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报纸,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许诚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用流利的中文说道:“许先生,我们报社确实需要招聘一些人手,不过,新民报社的情况,你了解吗?会不会有什么顾虑?”

    许诚言自然清楚高桥哲夫话中的意思,赶紧点头,一脸迫切的说道:“完全没有顾虑,请您放心,鄙人对报社的情况是了解的,我本人也拥护新政府的一切政治主张,还望高桥先生给我一个机会。”

    此言一出,高桥哲夫顿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阅历丰富,眼光独到,自从许诚言进屋后,只一搭眼,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眼前之人虽然文质彬彬,气质不错,可一身洗得浅白的旧西装,皮鞋尽管擦的锃亮,但鞋帮磨损的厉害,肯定也是穿的时间不短了,可见处境并不好,现在市面上不景气,这样的中国文人连肚子都填不饱,心里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些坚持。

    “看来许先生是明白人,那我不用再多说了,不过现在求职的人很多,我们的条件你也清楚,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们很需要具有一定日文水平的人,关于这一点,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

    许诚言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从容的说道:“鄙人的日语水平还算不错,想来能够达到贵社的要求!”

    看着许诚言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高桥哲夫不禁来了兴趣。

    新民报社在太原开设以来,人手问题一直是困扰他们的一大难题。

    首先是因为新民报社的背后是日伪政府扶植的新民会,刊登的内容也都是为日伪政府张目,所以在太原的报业人员都极为抵触,不愿意进入新民报社,昧着良心为日本人做事。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新民报社的组织结构和新民会一样,高层和主要干部都是日本人,就连刊登的版面也有一部分是面向日本侨民的,全篇都是用日文书写。

    可是日本记者实在难寻,这个时候在太原虽然有不少日本侨民,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国内生活无着的底层平民,听从政府的号召,背井离乡远渡重洋来到中国谋生,这样的人知识水平相对并不高,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更愿意自己经商做生意,能够担任记者的并不多。

    更重要的是,记者并不是只坐在办公室里,很大一部分工作,还需要在外界进行采访和收集信息,这对不懂汉语,又人地生疏的日本侨民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

    目前在新民报社的记者,大多都是中国记者,而且还多是从平津地区的新民报社抽调过来的人员,会日语的并不多,精通日语的就更少。

    少数的日本记者,情况也是一样,懂汉语的不多,精通汉语的也就那么几个,还都兼任着重要职务,高桥哲夫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新民报社的人手一直都不太充足。

    这次招聘启事登出了这些天,可是应者并不多,就算是有,也都是不尽人意,所以高桥哲夫还是很愿意把许诚言留下来的。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篇新闻稿,你来翻译成日文。”高桥哲夫从桌案上取过一份刚刚写好的新闻稿递了过来。

    许诚言赶紧上前一步接了过来,略微看了一眼,当即点头说道:“好,我试一试!”

    “请坐!”

    高桥哲夫起身将许诚言让到一旁的书桌上,又为他拿过稿纸,放在他的眼前,继续温言说道:“不要着急,你可以慢慢斟酌,主要是用词上不出问题,文笔上可以不做要求。”

    “多谢高桥先生,我一定尽力而为!”许诚言微微躬身,恭敬一礼,这才落座,从上衣兜取出随身的钢笔,对照着草稿,开始书写起来。

    这篇新闻稿的内容并不多,主要是报道在日本方面的大力支持下,太原市政府在市区扩建方面取得的一些成绩,可想而知,这完完全全是一篇粉饰太平,吹捧日伪政府的文章,想来也是新民报社的常规操作。

    许诚言对此早有准备,他落笔如飞,行文流水,几乎不做过多的考虑,很快就将这篇新闻稿翻译完成,这让一旁观看的高桥哲夫心中颇为诧异。

    看着许诚言落下了最后一笔,起身将稿纸双手递交了过来。

    高桥哲夫微微点头,只看许诚言举止斯文,态度恭敬,这让他在心里,又多了几分好感。

    伸手接过稿纸,拿到眼前一看,顿时有些吃惊,高桥哲夫本人精通汉语,文采也颇为出众,可是看到眼前这篇报道,还是完全出乎了意料。

    他抬头看了看许诚言,再次问道:“许先生以前在哪个报社就职?”

    许诚言摇了摇头,解释道:“之前并没有在报业一行工作过,才疏学浅,有不到的地方,请您多包涵!”

    “哦!”高桥哲夫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而是继续低头观看,不多时,脸上就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许诚言察言观色,心中立时一定,他对自己的日语水平极有自信,之前又做足了准备工作,现在看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非常好!许先生,没有想到,你不仅翻译的准确,措辞到位,而且文笔也很出众,我非常满意!”高桥哲夫将手中的稿纸放在桌案上,忍不住哈哈笑道。

    只从这张翻译稿纸上,高桥哲夫就就可以看出,许诚言的文笔功底是极好的,但仅仅是文笔好,也不足以说明就可以写好一份新闻稿。

    新闻稿格式不同于一般文稿,首先导言或者标题要有吸引力,还要扼要描述新闻的整体轮廓,让人一目就可以大概了解新闻的内容。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评论等等,内容和结构虽然简单,但是要做到条理分明、头绪清楚并不容易,而且篇幅过长,也容易让读者在冗长的文章的文章中失去读下去的兴趣。

    所以,写作语言的精炼准确,是写新闻稿很重要的一个要素,也就是说,文笔好并不代表写新闻稿也出色。

    可是手中这篇新闻稿完全没有一点涩腻生疏的感觉,通篇文章从头到尾都是以精炼且通俗的日文,把事情来龙去脉交代的清清楚楚,言词表达准确,字里行间干净利落,就是最挑剔的老手也挑不出半点瑕疵,可以说,翻译稿比那份原稿还要出色不少。

    高桥哲夫满脸春风,热情洋溢的伸出手和许诚言一握,改用日语说道:“许先生,恭喜你加入新民报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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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谍影介绍:
一九三九春,**地下党员,军统情报站特工许诚言,奉命前往太原锄奸,眼见日寇的残暴,为抗击日寇决定深入敌后,化身蝰蛇,刺杀敌酋,清除汉奸,潜伏敌营,收集情报,在这片北国大地上,续写谍战传奇!北国谍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国谍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国谍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