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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青藤     北国谍影txt下载     北国谍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惊闻故人

    许诚言的求职过程非常顺利,高桥哲夫对许诚言的评价极高,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许诚言此时也是躬身一礼,口中用流利的日语回答道:“多谢高桥先生,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听着许诚言的日语口音竟然是关西腔调,高桥哲夫更是眼睛一亮。

    在日本,关西地区自古以来都是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最顶级的门阀贵族都是出自关西,有身份有历史的名门望族,都是以说关西腔为荣,一向都是日本主流。

    高层人士都以关西腔为常用语,上行下效,日本国民也就竞相学习和模仿关西口音,只是因为关西腔保留很多日本的古语口音,学习起来,难度不小,所以很多日本人的关西口音也并不纯正。

    可是高桥哲夫在许诚言的发音里,完全听不出任何问题,如果不是知道许诚言的身份,此时还以为是一位出身关西的日本人在说话一般。

    “诚言君,你的日语口音非常纯正,不知道是从哪里学习的?”

    知道许诚言的口语没有问题,高桥哲夫干脆就以日语交流。

    而许诚言也以日语应对如流,从容回答道:“多年前,家父有心让我去日本留学,为此专门聘请了一位日本老师教授我日语,我一共学习了两年的时间,可是后来中日冲突爆发,局势突变,留学一事就未能成行。”

    “哦!是这样,真是太可惜了!”高桥哲夫惋惜的摇了摇头。

    “是啊,我的老师也非常惋惜,也是因为这次变故,他不得不离开了山西,我的日语有这样的基础,全靠老师的教导,这些年总算还没有丢下。”

    许诚言口中多次提到他的日语老师,也是为了让高桥哲夫多一些认同感,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倒让高桥哲夫升起了一丝兴趣,忍不住问道:“你的日语老师是关西人?他的姓名是?”

    “吉野卫门,老师是奈良人,所以说的一口的关西腔!”

    奈良是日本有名的古都之一,在历史上曾被称为“大和国”,西接大阪府,南接和歌山县,北连京都府,属于日本地域中的近畿地方,这里的人当然说的一口关西腔。

    “吉野卫门?你是吉野学长的学生?”高桥哲夫忍不住失声说道,眼中充满了惊疑之色。

    他这句话一出口,倒让许诚言吃了一惊,没有想到,高桥哲夫竟然和自己的日语老师吉野卫门是旧识,不禁诧异的问道:“您认识吉野老师?”

    “不仅认识,吉野君还是我的学长。”高桥哲夫此时面带兴奋之色,忍不住搓了搓双手,又一把挽住许诚言的手臂,“真是太巧了,没想到还是故人,来,你和我好好说一说经过!”

    高桥哲夫此时的态度马上就热情了许多,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从谨慎矜持到亲切和蔼,这的巨大的转变让许诚言大为惊喜。

    其实许诚言并不知道的是,他的日本老师吉野卫门的身份并不简单,此人毕业于上海东亚同文书院,这所学校也是日本在中国设立最早的间谍学院。

    东亚同文书院,始建于本世纪初年,校址就在上海,开始是打着增进中日亲善的幌子,顶着教育机构的名义而进行的,但从始至终,都是日本方面搜集中国情报,培养新生力量的间谍机构。

    所招收的成员都是日本青少年,他们在这所学校里学习汉语,汉文学,研究中国的军事政治,在几十年间,东亚同文书院培养了大量的所谓“中国通“,通过旅行等各种手段对中国进行全面的立体式调查,还组织师生奔赴中国各地,先后有五千余人参与这项工作,旅行线路多达七百余条,遍及除西藏以外的中国所有省区,这实际上是在为日本政府的侵略做前期准备工作。

    书院的学生毕业之后,有半数都会留在中国,服务于各地各级日本侵华机关或伪政权当中,遍布中国东北,华北,华中,华南各地,职业也各有不同,有政府官员,文人学者,随军翻译、报社记者等等,但基本上都服务日本各大部门的情报机构,都有情报人员的背景,成为日本潜伏在中国的情报人员中的重要力量。

    而吉野卫门和高桥哲夫都是这所间谍学校的早期学员之一。不过吉野卫门要高出高桥哲夫几届,按理说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可是吉野卫门和高桥哲夫不同,他在东亚同文书院的同窗中是名声卓著,地位远在高桥哲夫这样的普通学员之上。

    当初吉野卫门毕业后并没有回国,也没有加入任何政府组织,而是孤身一路北上,进入中国北方地区活动。

    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在中国北方各地进行实地调查,著有《中国旅行志》《北国通商综览》等重要书籍,从不同视角展示了近代中国北方的风土气候,农工商业,金融,运输,交通等状况。

    这些成就让他在日本学术界和情报界都享誉盛名,不仅是研究中国问题的著名学者,还被情报界称为继浦敬一之后的又一位楷模,素有“苦行僧”之称。

    所以作为学弟的高桥哲夫,一直以来都对这位学长极为推崇,迫切的想了解吉野卫门的事迹往事。

    许诚言和吉野卫门学习的时候正值少年,对这位日本老师了解不多,只是觉得这位老师和蔼可亲,知识渊博,是一位可敬的长者,师生二人颇为相得。

    此时看到高桥哲夫这番作态,心中也是有所猜疑,难道自己的日语老师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高桥哲夫亲手为许诚言沏了一杯热茶,放在他的面前,态度亲厚有加,二人再次落座,再三催促许诚言,为他讲述吉野卫门的往事。

    接下来从许诚言叙述中,他也逐步了解了当时的一些情况。

    原来当时吉野卫门在晋南地区进行考察期间,敏锐的观察到晋南的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中日一旦开战,这里将是日军西进和南下的必经之路,为此他选择在许诚言的家乡夏县落脚,对晋南地区进行进一步的实地考察。

    考察期间,他就应聘于许家,在闲暇时间教授许诚言的日语,顺便赚取一定的经费,支持他继续在北方的调查活动,这期间的时间长达两年,直到“九一八”事变,中日局势突变,中国国民对日本人大为排斥,吉野卫门的调查活动受阻,无奈之下,这才离开了山西。

    听着许诚言的叙述,高桥哲夫口中连声赞叹,感慨的说道:“四年前,我曾经在天津拜见过吉野学长,只是当时的见面太过匆忙,学长琐事缠身,没有来得及深谈,一直非常遗憾,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学长一面。”

    说完,连连摇头,一脸的惋惜。

    许诚言没想到高桥哲夫对吉野卫门如此推崇,还在话语中引用了“拜见”一词,从高桥哲夫的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自己的这位日语老师,在日本人中,一定具有相当的地位。

    此时他也是一脸期盼的说道:“真是太意外了,吉野老师原来去了天津,我之前一直没有老师的消息,心中非常挂念,不知道高桥先生,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老师的具体住址,我想给老师写一封信问候平安,以解思念之情。”

    “当然没有问题,我尽快查一查,只是吉野学长向来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这需要时间打听,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你。”高桥哲夫自然爽快的答应下来。

    一番谈话下来,他已经对许诚言颇为看重,俨然是自己人一般,其实吉野卫门的地位远远高于高桥哲夫,当初在天津上门拜见,也只是吉野卫门看在同窗的原因,这才拔冗一见,两者根本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

    只是高桥哲夫极为推崇吉野卫门,一心想能够和这位学长多一些联系,对他的前途也是大为有益,许诚言的出现,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接下来高桥哲夫亲自带着许诚言去往人事部门办理入职手续,这让人事部门的办事人员大吃一惊。

    作为新民报社高层之一的高桥哲夫,给人的印象一向严肃,不苟言笑,可是对这个刚入职的中国青年却是一改常态,亲切和蔼,如沐春风,俨然如自家人一般,也不知道这个青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高桥哲夫的催促下,入职手续办理的很快,到了最后一项,办事人员将手中的表格递给许诚言,和声说道:“许先生,请在这里填上你的履历材料,之后调查科会核查属实,我们这边会尽快制作好记者证……”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人事主管一把拨开,就是高桥哲夫也是没好气的撇了这个办事人员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个没眼色的蠢货!人事主管暗骂了一声,转身向高桥哲夫微微颔首行礼,赔笑道:“这些程序是比较繁琐,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对于许先生,当然要一切从简。”

    要知道高桥哲夫的出身和资历在新民会里都是数得上的人物,就是总编江口直仁对这位副手也是礼敬三分,在报社里极有威信,能够亲自陪同这位新职员办理入职手续,自然是极有来头的,身份和履历方面肯定是没有问题,他哪里还会多事!

    高桥哲夫看到人事主管懂事,这才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许诚言,温言说道:“诚言,新民报社不同一般报社,所有入职的人员都要核实履历和背景,以防止有不轨分子混入,也是防患未然,不过你是吉野学长的学生,这些都不必在意。”

    高桥哲夫也是担心人事部门多事刁难,搞出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才亲自陪同,这些程序尽数省略,其实真要是核实许诚言的身份,只要之后和吉野卫门联系上,就可以查证,没有必要走这些繁琐的程序,让许诚言不快。

    许诚言虽然也不惧调查,他的身份都是真实的,不过既然是调查,也难保不出意外,能省去这道手续,也能少了一分风险,自然是最好。

    他当即微微颔首,躬身一礼,说道:“一切都要多谢您的关照了!”

    高桥哲夫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人事主管吩咐道:“马上办理记者证,今天就正式入职,还有,这个月的薪水要做全,一会提前发给诚言君。”

    这个月已经到了月底,按理说许诚言刚刚入职,不应该有这个月的薪水,可高桥哲夫看许诚言的衣着拮据,猜测经济上并不宽裕,这才特意补贴。

    “嗨依,我马上办理!”人事主管当然欣然领命,并亲自将许诚言带来的照片仔细贴在新制作的记者证上,自己进入里面的套间,掏出钥匙打开保险柜,从里面里取出专用的钢印,在证件上用力制压成型,然后交给许诚言,入职手续算是办理完毕。

    按照正常的程序,记者证件应该在调查科审核完毕之后,一切确认无误,才可以颁发给记者本人,但是现在,这个程序直接跳过去了。

    高桥哲夫又带着许诚言来到了报社大楼的二层,指着一个办公室,说道:“你以后就在时政部工作,这个部门是报社最要紧的部门,由我直接负责,一般人是不能入职的。”

    许诚言赶紧点头称是,他抬头看了看办公室上面的牌子,上面写着“时政新闻部”几个字。

    推开房门,这是一个大型办公室,空间很大,整齐摆放着八张办公桌,有五六个记者正在处理工作,看到高桥哲夫进来,赶紧起身,躬身行礼。

    “主编!”

    “高桥先生!”

    ……

    高桥哲夫微微点头,回身指着江博文,介绍道:“这位是许诚言,你们的新同事,以后就在我们时政部工作了。”

    说到这里,又手指着一个身材有些肥胖,戴着眼镜,大概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吩咐道:“思南,你给诚言介绍一下情况。”

    说完又对许诚言介绍道:“白思南,是我从天津带过来的,人很不错,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你都可以问他。”

    听名字,这是一个中国人,再听语气,应该是高桥哲夫的亲信,许诚言一听,赶紧向白思南点头示意,说道:“那就有劳白先生了。”

    白思南显然是一个机灵的角色,一看许诚言是高桥哲夫亲自带过来的人,不仅态度和蔼,而且还特意安排自己招待,自然不是一般的关系,当即连连摆手,殷勤的说道:“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随叫随到,随叫随到!”

    屋子里的其他记者也是知趣之人,察言观色就知道个大概,也纷纷上前凑趣客套几句,都说只要需要,尽可不用客气云云。

    这几个记者里面还有两个是日本人,也都表露出足够的善意,这让高桥哲夫微微点头。

    时政部里有日本记者,他担心这些人依仗身份,欺负许诚言这个新人,所以亲自来送许诚言来入职,就是要达到这样的效果。

    目的达到,高桥哲夫也就不再耽搁,又温言嘱咐了许诚言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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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处理票据

    高桥哲夫一离开,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又活泛了起来,白思南上前给许诚言详细介绍了周围几个同事,大家一一见礼过后,并为许诚言选了一张靠窗的办公桌,又带着去领了一些办公用品,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一切收拾妥当。

    白思南是天津人,能言善道是出了名的,一口的津片子很是健谈,这样性格外向的人,在工作单位里一般人缘都很好,和上下级的关系也处的不错,这也是高桥哲夫为什么安排白思南来帮许诚言的原因,显然也是用的顺手。

    许诚言当然也是刻意结交,他的口才自然不错,两个人一来一往,聊的投机,很快就熟络起来,彼此也不再客套,就以“诚言”,“老白”相互称呼了。

    回办公室的走廊里,白思南走在前面,怀里抱着一摞稿纸,边走边向许诚言介绍新民报社的一些情况。

    新民报社有几位高层,因为新民报社在太原市是分社,所以不设社长,负责人是总编江口直仁,下设有两个主编,一个就是高桥哲夫,另外一个是中国人,名叫程时捷,分别负责报社里关于新闻方面的两个部门。

    一个叫时政新闻部,简称时政部,由主编高桥哲夫负责,这个部门是新民报社最主要的部门,因为新民报毕竟是给日本人张目的,它的主要版面都是在刊登宣传有利于日本方面,也就是所谓的“日中亲善”“东亚共荣”之类的虚假文章。

    不仅如此,它还有专门面向日本军方和侨民的专栏,全都是以日文的形式刊登,这些工作都是时政部负责。

    因为能够接触到很多重要部门和信息,所以时政部的成员近一半都是日本人,另外一半是已经赢得了日本人信任的中国人,就像白思南这样的情况,他们都是从平津地区的新民报社调过来,并在日本人的手底下工作过很长时间。

    另外一个叫社会新闻部,也叫社会部,由主编程时捷管理,主要负责一般的版面,比如本地发生的民间趣事,财经房产,娱乐八卦的一些信息,还有包括广告专栏,刊登商家广告,寻人启事之类的事情,总的来说,和其它报社没有什么不同,接触不到什么重要信息,相对来说,社会部不过是时政部的辅助部门,一直以来都不受重视,成员都是中国人。

    除了这两个部门以外,报社里还有诸如人事部,排版印刷车间,以及杂七杂八的一些小部门,机构齐备,分工明确。

    此时,就再两个人交谈之际,迎面走来了一个男子,此人大概三十多岁,身形不高,平头短发,容貌消瘦,身穿深色西装,表情也很严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根硬邦邦的木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白思南一见此人,赶紧给许诚言使了个眼色,侧身靠在一边,同时微微颔首一礼,嘴里问好:“渡边先生!”

    来人是个日本人,地位还不低,看着白思南的模样,许诚言也学着侧开身子,微微颔首,嘴里却没有出声。

    这位名叫“‘渡边”的日本人,对白思南和许诚言的行礼根本没有回应,只是目光扫过之时,在许诚言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就没有再多看一眼,径直从两个人身旁走了过去。

    看着他快步上了楼梯,许诚言这才低声问道:“这个人是谁?看上去可不好说话。”

    白思南一撇嘴,压低了声音回答道:“这人叫渡边恭介,也是咱们时政部的,不过人家是首席记者,在报社的地位非同一般,只在江口总编和高桥主编之下,就是程主编也要看他的脸色,尤其是脾气还不好,所以我们见到他都要小心一些。”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许诚言也颇有背景,这才宽慰一笑,说道:“不过你放心,有高桥主编的面子,只要不惹事,他也不会欺负到你的头上。”

    话里话外,白思南对渡边恭介颇有畏惧,可见这个人不好打交道。

    不过日本人一向看不起中国人,这种情况也是寻常,许诚言并不以为意,老实说,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日语老师和高桥哲夫有些关系,但到底不了解具体内情,所以也不敢多事。

    此时白思南略微顿了顿,决定把话再说得透一些,毕竟许诚言也和自己一样,都是高桥哲夫的人,说话不用太顾忌,他显得有些神秘的接着说道:“渡边恭介这个人不简单,他不仅有特高课的背景,而且他在上层很有些关系,一般针对日本军方和政府官方的敏感信息和报道,都是他主持。”

    原来是特高课的人!

    许诚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新民会的背后就是日本特高课,在新民会里面担任顾问和参议的日本人,很多都是特高课特工来兼任,看来渡边恭介也是这种情况,也只有这样的背景,才能得到日本军方的信任,接触一些保密性较高的信息。

    入职的事情办完,临近中午的时候,许诚言这才下了班,因为今天约好了张志远见面,所以婉拒了白思南请他喝一杯的好意,离开了新民报社。

    等他来到聚文书馆的时候,计云也正好赶了过来,时间正好是十二点整,两个人进了书馆,因为已经正午时分,书馆里没有顾客,丁明睿正坐在柜台后面看书,听到脚步声,抬眼看是许诚言二人进来,赶紧迎了上来。

    “志远来了吗?”许诚言轻声问道。

    “已经到了一会了,就在里面!”

    许诚言点了点头,和计云一起走进后面的堂屋,丁明睿守在外面警戒。

    两个人一进屋,就看见张志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显然等的有些着急了。

    “学长,有什么事情交代我?”张志远一脸的兴奋,他自从回到太原之后,一直潜伏待命,没有接到任何任务,心中难免迫切,今天早早的就赶了过来,等候许诚言的到来。

    “沉不住气了?”许诚言微微一笑,“叫你过来,没有别的事,就是让你来帮我看一看这些东西。”

    说完示意计云,计云将带来的公文包放在张志远的面前,说道:“我们昨天忙活了一夜,可是隔行如隔山,没有什么收获,你们张家是世代经商的,你也差不了,看一看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

    张志远诧异的看了两位学长一眼,然后拿过公文包,打开之后取出里面的票据,查看起来。

    可是刚看了几眼,就已经反应过来,抬头说道:“这东西怎么在你们手里?”

    许诚言也没有瞒他,如今卢明志已经清除,这些事情也不需要保密,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最后解释道:“昨天时间紧,所以没和你说透,现在你看看,这些东西有价值吗?”

    张志远听完,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艳羡的说道:“还是学长你们有办法,卢明志就是躲得过这一关,也躲不过下一次。”

    拍了拍两位学长的马屁,他又接着查验这些票据,翻看了一遍之后,说道:“这些都是联合准备银行的资金往来票据,对我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价值。”

    此言一出,许诚言和计云都颇为失望,他们知道,张志远也是临澧班毕业的优秀特工,对情报分析这一路并不差,他说没有情报价值,估计也错不了。

    “算了,原本就是搂草打兔子,顺带脚的事儿。”许诚言倒是不以为意,这件事本就是他顺势而为,有收获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可张志远接着说道:“对我们是没用,可是对日兴会社来说,却是非常要紧。”

    计云不禁有些着急,一伸手拨弄了一下张志远的后脑勺,没好气的说道:“别卖关子,说清楚一些。”

    张志远对许诚言还敢有说有笑,可对计云就没有那么随意了,揉了揉脑袋,赔笑道:“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

    然后拿起票据挥了挥,解释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理解的,这些东西是没有情报价值,但却有经济价值,目前山西境内的经济都被日兴会社把控,一家独大,已经没有其它银行插手的余地,所以天津各大银行如果向山西汇款和转账,都要通过日兴会社支持的联合准备银行。

    但各大银行不可能把这么多现金运来山西,所以都是账面上的变动,这和银行的电汇汇款道理是一样的,这些票据都是日兴会社和天津各大银行的经济往来凭证,有了这些票据,几家银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核对,核对成功再把账目抹平,就完成了资金的转移,这样做既安全又快捷。”

    听他这样一说,许诚言都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如果丢失了这些票据,无法进行核对,那么各大银行之间的账目就无法核算,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对日兴会社的损失大吗?”

    “会有一定的损失,比如说会拖延他们接下来的资金运转,但是问题也不大,通常的做法是,延迟账目的核对时间,不同银行核对的时限都不相同,有的一个月进行一次核对,有的两个月,只要双方约定好,这是可以推迟的,在推迟期间,重新去各大银行根据原始票据一点一点的找回来,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样做工作量比较大,也不方便。”

    听到他这么说,许诚言和计云都是颇为失望,这样一来,对日兴会社在实质上没有什么伤害,只是费一番手脚罢了。

    “不过,这对于负责账目的石田胜平来说,这可就是大问题了。”张志远继续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会严重影响日兴会社在各大银行,尤其是在外资银行的信誉,这件事情一定会捅到北平总部,至于有什么后果就难以预料了,我敢说,石田胜平现在一定是热锅上的蚂蚁,连觉都睡不着!”

    许诚言从中听出了一些意思,他摆手说道:“你直接说,有什么想法!”

    张志远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这两位学长,干脆直接挑明:“这些票据对于石田胜平来说非常重要,运气不好,甚至还会毁掉了他的前程,所以说奇货可居,我想用它来当一块敲门砖,和石田胜平拉一拉关系,正好可以解决一个棘手的事情。”

    “敲门砖?说具体一些!”听他这么一说,许诚言顿时来了兴趣。

    张志远也不讳言,直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原来就在这段时间里,张家的生意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之前张家在山西经营着不少生意,其中粮食生意就是一个大头,每年都为张家赚取不少的利润。

    可是日本人占领山西之后,严格控制占领区的粮食生产和收购,张家的粮食生意就一落千丈,各地的粮店纷纷关闭,到如今在太原还有两家粮店勉强维持。

    可就是这样,这两家粮店也被日兴会社盯上了,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向张家施压,并通过中间人传话,迫使张家交出店面和暗中存储的粮食。

    这让张家实在是难以应付,店面一事倒还好说,关闭了也就算了,反正现在也不挣什么钱,可是张家偷偷存储的大批粮食,在这个乱世里可是太贵重了,白白交出去,绝对是伤筋动骨,又岂能甘心?

    要不是张家的当家人张兴贤是商会会长,在太原伪政府里也有可靠的关系,此时早就乖乖就范了。

    可是这件事情拖延不了多久,日兴会社势力太大,就是日本的军方事务他们都敢插手,更不要说张家这样的大户,所以低头服软是早晚的事情,为了这件事,张家上下伤透了脑筋,张兴贤这几天也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张志远看在眼里,心中自然焦急,可是今天看到这些票据的一刻,顿时有了新的想法。

    石田胜平是太原日兴分社的重要人物,如果他能够出手,为张家周旋,这件事情相信可以迎刃而解,而且通过此事,还可以走通石田胜平这条路,不说别的,随便给张志远升上一级,是绝没有问题的。

    张志远把自己的打算向许诚言一一道出,马上得到了许诚言的赞同,能够解决张家的危机,又能够帮助张志远再进一步,在警察局里站稳脚跟,就已经是非常大的收获了。

    “很好,票据就交给你处理了,不过,这件事不要张扬,石田胜平不敢明说票据丢失的事情,就是事情传出去,被总部追究,所以你不能通过警察局,干脆把票据交给你父亲,让他私下和石田胜平接触,这样作,才最趁他的心思,他才会领张家的情,对了,关于票据的来源,要准备好说辞,在细节上要严谨。”

    “明白了!组长放心,绝不会出问题!”对于许诚言的交代,张志远当即点头答应。

第四十七章 不做逃兵

    票据的事情安排完毕,许诚言又吩咐道:“还有一件事,就在昨天晚上,我们刚刚截获了一批财物,这些都是我们情报组的活动经费,以后就交给你来保管,以你的身份,手中掌握大笔钱财,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张志远一拍胸脯,当即点头答应,他刚刚解决家中的大事,心气正高,现在组长又把保管经费的工作交给他,这是绝对的信任,他哪里还会推辞。

    可许诚言怕张志远不知利害,露出破绽,还是要把情况交代清楚,嘱咐道:“这些财物的来历有些问题,你要仔细一些。”

    接下来他就把昨天晚上解决刘猴子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那些现金还好说,可是金银器物不能露了风,你要心里有数。”

    “原来刘猴子是组长动的手?”张志远语气中带着惊喜。

    “怎么,你们警察局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计云有些诧异的问道。

    张志远嘿嘿一笑:“说来也巧,这两天我们治安科全体出动,到处打听公文包的下落,上面催得紧,我们这边也不敢怠慢,刘猴子是城北的地头蛇之一,都是打过招呼的,今天上午刘卫林就找上了门,结果就发现这件事。”

    这还真是巧!没想到还是被警察局直接上门碰上的,许诚言赶紧问道:“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没有,学长放心,你们做的干脆利落,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刘卫林亲自勘察现场,也没有什么发现,最后判断可能是入室劫财,刘猴子这种人坏事做尽,仇家自然不少,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说,许诚言和计云都是松了口气,只要没有人把刘猴子的死和卢明志的失踪联系在一起,这件事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许诚言叮嘱道:“你暗中多关注刘猴子的案子进展,重点关注一个叫陶四宝的人,如果警察局里面有人接触他,马上汇报给我。”

    许诚言倒并不是心慈手软,陶四宝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要是连他也杀了,毕竟他曾经跟踪过自己,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反而把有心人的视线吸引过来,还是等风声过去,找个机会解决了,目前还只能是一动不如一静。

    张志远今天连着接受了三件任务,心里兴奋不已,连声答应,然后起身和计云一起离开去转移财物。

    一切安排妥当,许诚言出了里屋,来到前面的书厅,这时丁明睿正守在外面,擦拭书架上的灰尘,看着许诚言出来,停了手中的活计,迎了过来。

    许诚言左右看了看书馆里无人,此时也正有心和丁明睿好好谈一谈,他们之前和丁明睿多次冲突,颇有嫌疑,如今上下级的身份互换,生怕对方心存顾虑,要知道潜伏敌后最怕的就是内部出问题,一旦相互猜忌,早晚必生祸端,这件事情可马虎不得。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温言说道:“老丁,说起来我们共事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机会好好谈一谈,今天正好无事,来,坐下来聊一聊?”

    听到许诚言主动开口相邀,丁明睿知道他的意思,当即点头,两个人就在煤炉旁,拿了两个小凳子坐下。

    许诚言轻轻提起煤炉上刚刚烧开的水壶,给丁明睿倒了一热杯水,斟酌了一下语句,首先开口说道:“老丁,昨天晚上人太多,有些话不好说,今天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大家都是袍泽兄弟,可不要藏着掖着!”

    “我知道你的顾虑,说开了最好!”丁明睿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年龄大出许诚言许多,处事阅历丰富,性子早就磨平了棱角,看到许诚言愿意把话说明,自然也不会矫情。

    “好,那我就直言了,老丁,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能离开重庆的大后方,来太原潜伏,是却不过站长的面子,可是这一次有机会离开,回到重庆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正合你的心意,怎么却想着要留下,这里可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掉了脑袋。”

    丁明睿闻言,脸色平静如水,沉吟良久,才淡淡的一笑,回答道:“我只是不想当逃兵!”

    说完抬眼看着许诚言,脸色变得严肃,沉声道:“你说你知道我的心思,其实不然,我丁某人也并不是苟安求生之辈,不然,当初也不会投笔从戎,进了这个行当。

    我家在当地是有数的富户,生活安逸不愁吃穿,我安安生生的过小日子不好吗?

    我也曾一腔热血,想要匡扶乱世,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可是这么多年来,经历的太多,吃的亏也太多,到最后碰的头破血流,反而把我这身上的热血给浇冷了。

    当初从家乡出来,一起投身报国的几个伙伴,如今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个世道不太平,到处都是明枪暗箭,尔虞我诈,有时候不仅要担心敌人,更要担心身后的自己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心气高,在你们看来,我这个老家伙畏首畏尾,挡了你们的路,可是做久了你们就知道,情报工作最要紧的就是严谨,说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一点也不为过,我是真心为你们着想,怕你们年轻气盛,在行动中出了差错,把命都搭进去。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们去广州执行任务,仅仅是因为我带一支不应该配戴的钢笔,就被人看出了破绽,结果全组的人都死了,只有我命大,躲在下水道里才留下了这条命,可死的人里面,有一个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说到这里,明显是提到了痛处,丁明睿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嘴角抽动了半天,这才强自按捺住。

    屋子里安静无声,许诚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默默无言。

    好半天,丁明睿又接着说道:“至于说为什么会留下来,直白一点,我既然来了,就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灰溜溜的回到重庆,让人指着脊梁骨说,看,这个家伙是个逃兵!

    以前我得过且过,不愿出头,那是因为这心里确实是冷了,可是这次潜伏太原,我听到站长召唤时,没有半点犹豫就跟来了。

    抗击日寇,保家卫国,这是国战,我再不济也是中国人,在民族大义上绝不会含糊!”

    丁明睿的话语开始还有些缓慢,可是说到最后,语气加快,目光中的坚定,让许诚言也不禁为之动容,看来自己之前想的差了,小看了眼前这个人!

    他微微点头,正要说点什么,丁明睿却又说道:“但是这一次,我是真的服了,你们果断出击,击杀了吉冈正雄,这只是其次,可是你们还截获了一份重大军事情报,具体内容我无权知道,不过站长说,这份情报价值巨大,足以挽救几十万**将士的性命。

    老实说,能够获取这样的情报,一个情报员一辈子做到一次,哪怕就是用这条命去换,也是值得的,所以我才觉得,现在这个局势下,也许你们的做法才是对的,我之前是太保守了,由你来当这个情报组长,我是心服口服,绝无怨言。”

    这些话坦坦荡荡,直舒心绪,倒是让许诚言有些惭愧了,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诚恳的说道:“是我多心了,老丁,我之前确实还以为你仗着资历,在故意压制我们,这心思是用窄了。”

    说到这里,他身形一挺,语气郑重:“我还是那句话,你愿意留下来帮我,我求之不得,以后的工作里,你看到我做的不对,一定要直言不讳,集思广益,拾遗补缺,事情才能做好,你可不要有顾虑。”

    就在昨天晚上,他对丁明睿还是敷衍,可是今天他说这话,绝对出自一片真心。

    “一言为定!”丁明睿哈哈一笑,举手相邀。

    “一言为定!”许诚言也是一伸手,两只大手紧紧相握,二人相视一笑,之前的芥蒂一扫而空。

    既然把话说开,丁明睿也就不再顾忌,直接说道:“刚才我看志远兴冲冲的走了,是不是你安排他工作了?”

    许诚言点了点头:“是有些事情交代给他。”

    “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你,对他和玉山的使用,不要操之过急,他们都是非常有潜力的情报人员,借助他们的特殊身份,以后必然能够打入日伪内部的关键位置,太早启用,我担心会拔苗助长。

    而且他们没有实战经验,一个优秀的情报员的成长,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特殊环境的历练,现在还是不要压太多的事情给他们。”

    丁明睿到底还是看不过眼,生怕许诚言因为这一次行动的巨大成功,头脑发热,而操之过切,冒然启用张志远这样的新手,所以还是忍不住告诫许诚言。

    这句话如果是在二人倾心交谈之前,许诚言绝对是另一番心思,可是现在,他知道这是丁明睿的肺腑之言,于是没有遮掩,耐心的解释道:“你放心,不是让他执行任务,主要是我们刚刚缴获了一笔财物,交给他这个大少爷管理,我们的身份调用起来太显眼了。”

    接下来他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了丁明睿,没有半点隐瞒,这才让丁明睿放下心来,当他知道许诚言竟然把自己缴获的财物都作为情报组经费的时候,心中暗自点头。

    许诚言和计云的做法,足以证明他们没有半点私心,以国为家,自己没有看错人!

第四十八章 各表一枝

    许诚言离开书馆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计云的住所,敲门而入,计云正在里面等着他。

    小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酒菜,两荤三素,还有一条许诚言最喜欢吃的红烧鱼,颇为丰盛,想来是计云在回来的路上准备的,两个人没有多说,找来椅子坐了下来。

    拿起桌上瓷瓶精装的汾酒,在手中掂了掂,许诚言砸了砸嘴,笑道:“你这可是破财了,舍得用这么好的酒。”

    计云也是满脸笑容,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他面前,看着许诚言为他斟满,举起酒杯:“来,这一次升官发财,咱们算是都占了,今天好好庆祝一下!”

    自从昨天晚上宣布嘉奖令之后,两个人忙得脚不沾地,还没有来得及庆贺。

    许诚言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和计云碰了一下,然后仰脖一口喝干,只觉得一股热流顺喉而下,混着浓郁的酒香,将胃里暖烘烘的包裹了起来,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好,好酒!”许诚言赞叹一声,自潜入太原以来,少有这样好的兴致,今天确实是心情欢畅,只觉得这杯中之物分外的醇香。

    计云也是一口饮尽美酒,连连摇头赞叹,感慨的说道:“现在看,我们这次还是来对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提了一级,衡成他们知道,心里不知怎么羡慕呢!”

    他浑然忘了前些天还在发的牢骚,至于口中所说的衡成,是他们在苏南时,许诚言情报小队的队员们,都是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亲密战友,离别多时,分外的思念。

    许诚言也是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是啊,也不知他们几个现在怎么样了,真是想他们了!”

    “这一分开,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诚言,你说等我们再往上升一升,就申请把他们调过来怎么样?生死兄弟,大家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计云的提议让许诚言心中一动,可是随即就息了这个心思。

    相比普通军队,军统局内部的晋升非常的艰难,从军政府到局总部,对于特工军衔的控制都非常的严格,想要升一级,没有实打实的功劳根本就不可能。

    “你想的倒是不错,可就算是我们再升一级,也没有权力调动苏南的人员。

    再说,衡成他们没有经受过专门训练,打仗还行,这里的斗争环境复杂,他们适应不了,别再害了他们。”

    一番话让计云也不再言语,自己的那些队员虽然精锐,可是毕竟是野路子,搞军事一路还可以,再进一步就不行了。

    他想了想,只好摇头说道:“说的也对,他们的性子不比我们,宁愿在作战部队,也不愿意调来潜伏敌后,对了,还没有问你,今天去报社应聘的事情怎么样,顺利吗?”

    “当然顺利!你看!”许诚言颇为得意的说道,将刚刚到手的记者证掏了出来,放在桌案上,推到计云的面前。

    计云把记者证拿了起来,打开之后,仔细端详了一番,证件印刷精美,字体清晰,在首页的右上方,贴着许诚言的半身照片,上面用凹凸的钢印压制的非常清楚。

    轻轻的掂了掂分量,又仔细摸娑着纸张的厚度,这比普通纸张要厚出一倍,无论是材质还是印刷质量,都远远超出了普通市民办理的良民证,显然是经过特殊订制,以目前市面上的印刷水平,很难伪造。

    计云点头笑道:“真是好东西,有了这张记者证,就是去省公署溜一圈,也没有问题,以后我们的活动余地就大多了!”

    “不止是如此,今天还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还有发现?”

    许诚言当即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向计云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虽然高桥说的含糊,可是我从他的话语里能够听出来,我的那位吉野老师,只怕身份很不一般,如果能跟他重新联系上,借助他的掩护,对我们以后的工作一定有不小的帮助。”

    计云听的兴致盎然,好奇的问道:“吉野卫门?就是你以前说的,那位教你日语的日本老师?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之前分手之时,我还以为他已经回国,不过今天高桥说,他四年前还在天津见过吉野老师,至于现在在哪里,高桥愿意为我打听一下,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你一加入新民报社,就直接进入时政部,这样的话,我后天也去试一试。”

    按照计云的想法,以自己的日语水平,进入时政部是不可能了,但是去社会部当个普通的撰稿记者还是问题不大的,最起码也能混个记者证,这可是个好东西。

    许诚言提醒道:“新民报社毕竟有些不同,他们有一项身份核查的程序,每一个加入报社的中国人,都要经过新民会调查科的审核,这一点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的情况你了解,家中还有父亲兄弟,他们调查不出什么。”

    计云的家乡山西晋南曲沃,地处在夏县以北,临汾以南,不过情况要比夏县好得多,此时家中还有不少亲人和族人,身份确凿,是不怕查的。

    许诚言确认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以后计云进入新民报社,自己也可以有个照应,两个人配合惯了,分开太远,也不适应。

    两个人边吃边喝,有说有笑的谈论了半晌,最后计云放下酒杯,正色说道:“现在卢明志解决了,邓辉和严高义潜逃无踪,周泰清他们三个叛徒也被特高科给抓了起来,估计下场也好不了,原太原站的叛徒也就清理的差不多了,你说,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谁?”

    许诚言一听,就知道计云是尝到了甜头,有些坐不住了,不禁嘿嘿一笑,安慰说道:“先不要着急,老师给出的清除名单上,还有六个目标,等你去应聘完,我就去申请,至于下一个目标,让我再盘算一下。”

    按照之前的计划,除掉卢明志之后,就准备对周泰清等人下手,可是特高课反而自己下了手,也省去了许诚言二人的一番手脚,这匆忙间,他还没有来得及考虑下一个目标。

    下午时分,新民报社的总编办公室里,春天里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内,照的亮亮堂堂,一股和煦温暖的气息充斥着房间里,让人很是舒服。

    报社总编江口直仁和高桥哲夫相对而坐,他的年龄和高桥哲夫相仿,但是头发有些秃谢,容貌也显得普通,看上去反而比高桥哲夫大了不少。

    此时他放下手中的新民报,指着上面的新闻版面,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在时政方面的消息报道有些滞后了,目前我们在市区建设上投入不小,进展的也很不错,中村顾问让我们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

    高桥哲夫闻言一笑,不慌不忙的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新闻稿,递给江口直仁,笑道:“看看这个稿件。”

    江口直仁接过来仔细一看,正是报道市区扩建的一份稿件,文笔非常出色,语言精炼,条理分明,忍不住点头赞道:“这是你考虑的周到,这是你亲自执笔的?果然是不同凡响!”

    江口直仁以为是高桥哲夫亲自写的新闻稿,自然是开口称赞,不过,打心里也承认这份稿件写的非常不错,到底是时政部的主编,在业务上绝对是没话说。

    可是高桥哲夫却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不是我写的,而是一个中国记者的文笔。”

    “中国记者?时政部的?”江口直仁有些疑惑,时政部里面的记者并不多,他大概都是了解的,就算是首席记者渡边恭介,也不过是因为是特高课安排过来的人员,所以才担任了首席记者这个职位,可是专业水平并不高,绝写不出这样的稿件。

    高桥哲夫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是我今天刚刚招收的一个记者,名叫许诚言,是个难得的人才。”

    “哦!你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夸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对一个中国人这么看重?”江口直仁立时来了兴趣,忍不住仔细询问起来。

    于是高桥哲夫把今天许诚言应聘的情况向江口直仁叙述了一遍,尤其是当他说出“吉野卫门”这个名字的时候,江口直仁再也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竟然是吉野先生的学生,这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他还请我打听他吉野学长的消息,准备通信联系。”

    在得到江口直仁的肯定答复后,江口直仁的眼珠转了转,脑中的念头飞转,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江口直仁对吉野卫门也是闻名已久,不过不同于高桥哲夫,他的消息要更为灵通。

    吉野卫门作为日本研究中国问题的专家,在日本学术界享有盛誉,几年前结束了长达几十年的实地考察之后,就留在华北,参与了华北新政府的筹备事务,是日本政府派驻中国华北的高级顾问之一。

    吉野卫门虽然是学者型人才,没有掌握实权,可是因为影响力够大,在华北高层中很有地位,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望其项背的。

    此时他很快的就意识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也许可以凭借着这条线和那位大人物拉一拉关系,在这一点上,他和高桥哲夫都想到一处去了。

    想到这里,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声音略微压低,显得颇为神秘的说道:“高桥君,这次你做得非常好,一定要好好笼络住这个许诚言。

    你知道吗?我在不久之前,听到了一个消息,你的这位吉野学长,可是角逐华北新政府行政顾问的热门人选,如果一切顺利,他有可能会在近期赴任。”

    “什么,有这样的事?消息确实吗?”高桥哲夫不禁诧异的看着江口直仁。

    “是在和中村顾问闲谈的时候,他偶尔提到的,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可是现在看来,这对我们可是个好消息。”

    中村顾问是新民会在太原的主要负责人,此人也是特高课的高级特工,在情报界能量不小,消息非常灵通。

    “是啊,那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高桥哲夫身形一仰,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语气轻缓,若有所思。

    目前的华北伪政府都是日本人扶植的傀儡政府,王叔鲁之流不过都是摆设,实权都由日本人控制。

    为此,日本政府在伪政府里派驻大量人员,其中以行政,法制,军事,三位顾问为代表,其余的辅佐官安插在各部门,牢牢掌控着伪政府的实际权力。

    由此可见这三大顾问的地位之高,吉野卫门如果能够再进一步,能够担任这样的职务,绝对称的上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这也足以说明,他在高层内部的地位,背景绝不简单。

    “吉野学长卧薪尝胆,养望几十年,能够担此重任,也是众望所归,想来不会有问题,我们可要有所准备了!”

第四十九章 意外相遇

    许诚言这边并不知道,自己因为老师吉野卫门的原因,已经成功引起了报社总编的注意。

    他下午正常去报社上班,在白思南的帮助下熟悉工作,很快就已经搞清楚了工作流程,开始上手工作。

    晚上下了班,回到了自己家中,将带回来的新闻稿件略做整理,按照要求撰写稿件,可是他家中的陈设实在简陋,除了一张床,也就是一张方桌,几张椅子。

    这张旧方桌,不止是低,桌面还坑洼不平,椅子倒是高,可椅面又窄,坐上去一会还行,可是坐久了,弯腰弓背的很不舒服。

    许诚言没写多长时间,就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散发着昏暗灯光的旧灯泡,忍不住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第二天是星期天,按照报社的要求,他可以不去上班,而且记者的工作相对来说,在时间安排上余地还是比较大的,除了采访,就是撰稿,只要工作完成,不影响出版,其他时间报社并没有要求全天候值班,可以自行安排。

    所以许诚言今天并没有去报社,吃完早饭后,就去附近的一家家具店转了转,看中了一套书桌椅,但没有直接购买,这处租房是房东陈师傅的,如果想要置换家具,是要给房东打招呼的。

    他一路走到家门口,转身进了对面的裁缝铺,撩开帘子,正见陈师傅正在和两位顾客交谈。

    看到是许诚言,陈师傅挥了挥手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转身接着和身旁的顾客兜售道:“先生,我这里的西服都是精心缝制的,料子上乘,样式也新,穿出去走到哪里也有面子,才一百四十块,您要是去东门的铺子里去买,最少要您二百块,手艺还不及我呢!”

    许诚言看着他正卖力招揽生意,也就没有上前,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候着。

    今天裁缝铺的生意不错,两个顾客都是左看右看,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显然是有购买的意思,陈师傅心中欢喜,跟在身后不停的介绍,想着做成这门生意。

    可是忙活了半天,两个顾客硬是没买一件,还在展示的衣服里挑挑拣拣,查看的很是仔细。

    算了,嫌货才是买货人!陈师傅也不着急了,转身过来招呼许诚言。

    “许先生,我还正想找您呢,您倒是先过来的,怎么样,这两天该交房钱了,您手头可还宽裕?”

    陈师傅可没有他老婆好说话,房租钱可是一分不能少,一到日子就想着收租,只不过这位许先生一直没有找到工作,看着又斯文可亲,所以也就等了两天,今天正好送上门,也就顺便开口追租。

    许诚言从怀里掏出来两张钞票,笑着说道:“借陈师傅您的吉言,我这两天刚刚找到了工作,预支了薪水,这不,一拿到钱就给您送来了。”

    “您这是想通了,我就说嘛,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怎么也得先有个糊口的营生。”

    陈师傅接过钞票,赶紧揣进兜里,嘴里还不停地絮叨着,他早就嫌这位租客没有稳定的工作,生怕交不上房租,这时总算是放心了,最后才想起问道:“您到哪里高就了?”

    “去报社求了个职位,当记者!”许诚言客气的回答,但是没有说清楚是哪个报社,新民报社的名声太差,在这里工作的中国人,都被人背地里称作是“汉奸”,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哎呦!”陈师傅眼睛里放光,“记者可是好工作,薪水高还体面,到底是读书人,以后您也给我写篇文章,给我这个小店宣传一下,我少收您一个月的房租。”

    听着陈师傅不着边际的胡说,许诚言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却不好直言拒绝。

    倒是旁边的一位顾客忍不住嘿嘿一笑,指着陈师傅,打趣道:“还登报宣传,就你那点房租,再打几个翻也不够,别难为你家房客了。”

    陈师傅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能够登报做广告的,都是那些大商铺,大买卖,自己不过是想着占点便宜,被人戳破,正要反驳,却被许诚言拦住,打着哈哈道:“有机会,有机会!”

    另一位顾客也把目光看了过来,他身形健壮,高鼻梁,眼睛狭长,显得目光锐利,在许诚言身上打量了一下,随即瞪了同伴一眼,同伴立时反应过来,赶紧转身走开,不再说话。

    这时许诚言也把这两位顾客看得清楚,这才微微一笑,和声说道:“陈师傅,今天正好来和您打个商量,我那房子里的家具太旧了,尤其是桌椅,我每天写稿子也不方便,想着换一套……”

    话还没说完,陈师傅就连连摆手,摇头说道:“许先生,您这就不厚道了,我这一个月才收您多少房租啊?当初看您是读书人,还特意减了不少,现在还再换一套桌椅,我得搭进去多少钱,这可不行!”

    按照一般的租房规律,房主是要准备租客生活所需的基本设施,床铺桌椅都是必备的,如果要换,都是房主掏钱,当然,也就是普通的家具。

    许诚言赶紧解释道:“陈师傅,是我没说清楚,这套书桌座椅,我自己掏钱购买,绝不让您花费一个铜子,将来如果我离开,这套桌椅就给您留下,您看怎么样?”

    “哦,是这样!”陈师傅立时语气一缓,“这当然好,怪不得说,读过书就是这不一样,做事周到,您只管换,一会我给您搭把手。”

    这脸变得快,话也转得圆,让一旁的两个顾客都是一阵偷笑,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顾客也不再耽搁,从兜里捞出钞票,对陈师傅说道:“把刚才试的这件西服包上!”

    “好,好,您稍候!”陈师傅一看顾客终于买了衣服,立时眉开眼笑,忙不迭的收了钱,把西服整齐打包,交给了顾客。

    把两个顾客送出了门,陈师傅这才转身回来,对许诚言抱怨道:“这些外乡人真是麻烦,买件西服,倒把铺子里的衣服都试了一遍,也不嫌麻烦。”

    许诚言也听的清楚,这两个顾客,为首的那个带些东北口音,另一个听着像北平口音,都是外乡人。

    这个时期的山西,因为多年没有战争,发展迅速,是中国排名最前的富裕省,山西人又抱团,所以对外乡人多少有些看不起,有很强的心理优势,陈师傅也是如此,背地里向许诚言吐槽,可手中的钞票却是攥的紧紧的。

    许诚言微微一笑,说道:“外乡人是麻烦一些,对了陈师傅,这两个人来你店里多久了?没问点别的事情吧?”

    “别的事情?”陈师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听自己老婆说,前两天有城北的混混在打听这位许先生的事情,想来是被这些事情吓怕了。

    他今天刚收了许诚言的租金,又白落了一套桌椅,对许诚言的事情自然上心,真怕吓到了这个房客,赶紧安慰道:“放心,这两个人进了门就看衣服,什么也没有问,和你不相干的,许先生,你把心放肚子里,要真是有不长眼的找你麻烦,我给我兄弟打个招呼,把他关进牢子里蹲几天,您就踏踏实实的放心住着就是。”

    陈师傅这个人虽然爱钱,但做事还是讲究的。

    许诚言看陈师傅的表情自然,微微点了点头,普通人想要说谎,多少都会露出些痕迹,可是他从陈师傅的脸上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知道说的是真话。

    于是许诚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向陈师傅拱了拱手,起身告辞离开,出了裁缝铺子,看着两个顾客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原因无他,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为首的那个顾客,就是清除名单上的重要人物,太原新民会调查科科长马维德。

    新民会是日本人特意发展的外围势力,分布面广、成员多,配合日本人做尽了坏事。

    其中就以调查科为害最重,调查科科长马维德是从东北调过来的先遣团成员,不折不扣的铁杆汉奸,非常受日本人的信任,又为人精明,狡猾如狐,曾经抓捕过很多抗日志士,太原情报站就有不少情报员就是被他抓捕的,所以,马维德也是继吉冈正雄之后,太原站最想除掉的目标之一。

    许诚言在调查材料里见过马维德的照片,对他颇多了解,也曾设想过把此人列为下一个刺杀目标,可是还没有决定,今天却在自己家的家门口遇见了。

    可是马维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许诚言心中暗自惊疑!

    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是的话,会不会是因为卢明志的原因?难道是这件事的首尾还没有处理干净?是哪里出了差错了呢?是邓辉和严高义没有逃离,或者被抓回来了?还是刘猴子案子有了反复?甚至有可能是陶四宝在外面胡说八道?

    许诚言脑子飞快地思索着,猜想着各种可能,但都无法确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次的相遇真是一次巧合,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像马维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买一百多块钱的衣服?只怕他吃一顿饭的花销,都比这件衣服贵。

    楚光济曾经说过,“一个优秀的情报员,是不相信巧合的。”

第五十章 汇报情况

    马维德的突然出现让许诚言有些措手不及,他搞不清楚对方的真正目的,心中各种猜想纷至而来。

    此时看着马维德走远,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顺着方向远远的跟了下去,中途暗中观察,在四周也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

    而此时马维德和他的同伴一路向前,来到一个路口时,身边又聚集了两个便衣手下,显然马维德并不是单独行动。

    他们走过一条街区,来到一处店铺前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店铺的招牌,马维德转头问道:“这条街上有几家裁缝铺子?”

    一名手下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大致看了看,回答道:“科长,一共有两家裁缝铺,还有一家成衣铺,不过我看这家铺面也不大,很快就可以看完。”

    原来自从山田大友找出了警服的破绽后,就下令在全城范围内搜查制作警服的地点,挨个排查所有的成衣店,裁缝铺之类的店铺,试图从缝纫手法上入手,找出有价值的线索。

    可是太原城里,这样的店铺实在是太多了,工作量大的惊人,特高课的人手实在不足,而且日本特工中,精通汉语的不多,目标太明显,一旦动作太大,很容易打草惊蛇。

    于是山田大友命令马维德的调查科参与进来,发动所有的人手,进行全方位的秘密摸查和筛选。

    这几天来马维德亲自带人在这太原城里跑来跑去,差点跑断了腿,光是衣服就买了一大堆,今天就搜到了许诚言的家门口,两个人还意外的打了照面,只是马维德根本没有想到,这斯文儒雅,匆匆一面的年轻人,就是他费尽心机想要找的蝰蛇。

    “进去看一看,城东这片也查的差不多了,今天总要有个结果。”

    远远跟在身后的许诚言把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直到马维德又走进一家裁缝铺,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件衣裳走了出来。

    还真是来买衣服的!

    许诚言心里更是疑云大起,难道自己猜错了,但是买衣服,也没有必要买这么多吧?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可是继续跟下去的结果依然如此,直到中午时分,许诚言跟着马维德走了两条街,看着他们进进出出买了好几件衣服,终于确定马维德的出现和自己确实没有关系,可是心里这弦儿虽然松了下来,但好奇心却越来越重,马维德行为古怪,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马维德也没有继续串铺子逛街,一伙人上了轿车,一路绝尘而去。

    许诚言没有工具代步,跟不上轿车,无奈只能放弃了跟踪,不过他觉得这件事必有蹊跷,还是要向上级汇报一下。

    现在他已经担任了情报组长职务,丁明睿把联络渠道也移交给他,以后他都可以直接和上线曹瑞安联系。

    他在附近寻了一个公用电话,用暗语联络,约定好了会面的时间,这才去家具店购买了选好的桌椅。

    马维德回到了新民会,散出去的手下也陆陆续续的赶了回来,把一大堆衣服做好标记,送到了他的办公室。

    看着这一大堆的衣服,马维德也是颇为头痛,好在他早有准备,之前就从被服厂里找来几位懂行的裁缝帮着挑选,花了一番功夫,终于完成了初步的筛选工作。

    把挑选出来的衣服上收集在一起,按照上面的标记在纸上整理出来,再综合前几天的收获,这次的调查也大致有了结果。

    他马上把几名手下招了过来,开口吩咐道:“根据这次的调查,现在我们大概可以确定十二家裁缝铺子有重大嫌疑,基本上都在城东地区。

    不过,筛选工作还没有做完,目标还是太多,一下子抓捕这么多人,动静肯定小不了,很容易打草惊蛇,我们是要一网打尽这些重庆分子,绝不能操之过急。”

    马维德拿起桌上的一件警服,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接着说道:“我们现在还有一个线索,那就是从布料的来源入手,就像这种黑色布料,用的人应该不多。

    你们马上分头去城东的各家布匹店铺去询问一下,看他们有没有这种黑色布料存货?如果有,那就追查下去了,搞清楚近期有没有相熟的人购买过?制作这么多的警服,用料少不了,他们应该有印象。”

    众人都是纷纷点头称是,正如马维德所言,城中的布匹店相对来说,要比裁缝铺子少的很多,调查的起来的工作量也就少了很多。

    而且现在一般市民很少会穿黑色的衣服,这种布料的用途并不多,布匹店铺里的这种存货肯定也不多。

    “你们的动作要快,山田少佐那边已经催促了好几次了,我们总要有个交代,不能再拖了。”

    “是!”

    “是!”

    众人恭声领命,转身快步离开,各自安排去了。

    马维德看着众人离去,精神一泄,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取过洋火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轻出了一口气,疏懒的靠在椅背,养了养神。

    这几天来他一直忙着这件事,现在总算是有些眉目了,如果真的由此找出了重庆分子的踪迹,也算是没白费这番功夫。

    马维德原本是大连人,自小家境贫寒,生活无着,后来一咬牙,报考了日本人在大连开办的情报学校,接受特工训练,毕业后就加入了满铁调查科。

    从此彻底沦为汉奸特务,直到日本谋图华北,他作为支援人员,从满铁调查科调入天津驻屯军,再后来中日全面战争爆发,他又被派到山西太原,加入了新民会,主持调查科工作,可以说,这一路千里奔波,他一直都是死心塌地的为日本人服务,算的上日本人忠实的走狗鹰犬。

    因为他能力出众,所以也一直很得日本人的信任,之前就是吉冈正雄对他也颇为看重。

    可是自从吉冈正雄一死,不知为什么,马维德就感觉这太原城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了,好像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不仅没有因为受到重创而衰弱下去,反而越来越强,作风也越发的强硬,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多名日伪要员死于非命,就连吉冈正雄这样位高权重的特务头子也死在重庆分子手中,可见对方的来势汹汹。

    那么在对方的报复名单上,会不会有自己的名字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震,转头看向窗外,心里猜想,会不会现在就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他,随时准备对他下手呢?

    下午三时,一处茶馆的角落里,许诚言和曹瑞安见了面。

    待曹瑞安摘下了礼帽,放在一旁,坐了下来,许诚言赶紧为他到了一杯温茶。

    曹瑞安没有客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缓了缓神,直接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看着曹瑞安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许诚言有些诧异,但并不没有多问,直接汇报道:“卢明志的清除工作已经完成,我想领取新的任务!”

    曹瑞安一听是这件事,微微一笑,说道:“诚言,做事要有张有弛,你们刚刚解决了卢明志,这才几天,又要领取任务,会不会太心急了?

    对了,之前站长不是让你们尽快找一个正当的工作,这可是很要紧的,我看,你还是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别的!”

    听到曹瑞安这么说,许诚言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解释道:“我昨天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正要向您汇报。”

    “哦!什么工作?”

    “报社记者,新民报社的记者。”

    “新民报社?”

    曹瑞安顿时反应了过来,身形一正,赶紧追问道:“顺利吗?”

    作为情报主管,他当然知道新民报社的情况,这可是新民会的宣传部门,是可以接触到一些重要信息的敏感部门之一。

    要知道他这边一直在努力将手下的情报人员运作到这样的关键岗位上,以便建立获取情报的渠道,可是这几个月来,成效并不大,没想到反倒是许诚言天天在外奔波不停的行动好手,只两天的功夫,就这么轻易的进入了新民报社,让他非常意外。

    许诚言简单将应聘的情况说了一遍,但是他并没有对曹瑞安说出自己日语老师吉野卫门的事情,只是说因为自己的日语水平非常好,而新民报社很缺这样的中国记者,被主编高桥哲夫看中,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说到底,他对曹瑞安也是隔着一层,哪怕就是对楚光济,也是有里有外,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就好,把实底说出去,也不知道对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

    曹瑞安一听是十分的兴奋,他连连点头,笑着说道:“不愧是站长的高徒,到底是青浦精英,按照你所说,时政部可是个很重要的部门,以后你要多下一些功夫,这个身份不只能给你提供可靠的保护,而且还能为你以后的情报工作,提供很大的便利,我要马上向站长汇报。”

    他不仅精明过人,而且老于世故,从楚光济平时的言谈中,早就知道楚光济对这个学生的看重,再加上许诚言的突出表现,所以他对许诚言的态度一向是温言鼓励,没有半点顶头上司气势凌人的做派。

    “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可靠的身份作掩护,那我也就不拦着,你说,你们这一次选中了哪个目标?”

    “马维德!新民会调查科科长。”许诚言看到曹瑞安点了头,当即回答道,“这个人可是铁杆汉奸,狡猾难缠,之前太原站被摧毁,这个人也有参与,我打算解决此人,为死去的烈士报仇!”

    可是没想到曹瑞安听完之后,却是摇头说道:“这个人不行,你晚了一步,就在我临来之前,已经有人领取了这个任务。”

    “这么巧?是谁?”许诚言顿时一愣,原来曹瑞安在来之前,刚刚与人见面,还把刺杀马维德的任务领取了。

    “啄木鸟!哦,也就是刺杀吕大勇的人!”曹瑞安对许诚言并没有讳言,只是一个代号,他早晚也会知道的。

    “是他!”

    许诚言微微点了点头,一个月前,保安军团长吕大勇,被第二情报小组的特工刺杀在电影院里,就是这位啄木鸟的手笔。

    在太原站情报特工里,除了自己和计云,也就是这位啄木鸟算的上行动好手了,看来也很得情报站的重视,已经给安排了代号。

    “诚言,你们这次立下了大功,局总部对我们太原站进行了全体嘉奖,极大的振奋了士气,啄木鸟也是受你们的鼓舞,才再次请求任务,不巧就选中了马维德,你是前辈,就不要和自己的学弟争了。”

    他这么一说,许诚言也只好点头,只要能解决马维德,谁来动手都一样。

    “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他争了,不过,马维德此人非常的狡猾,刺杀他,行动难度很大,我这里还有一件关于他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什么事?”曹瑞安问道。

    许诚言就把今天偶遇马维德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遍,接着说道:“马维德对裁缝铺和成衣店这样的店铺非常重视,在每一个店铺都购买了衣物,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有一种预感,他一定是在针对我们。”

    “裁缝铺?还购买衣服?”曹瑞安心中疑惑,忍不住喃喃说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五十一章 捐粮运动

    许诚言汇报的情况让曹瑞安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不安,可是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他措手不及,一时猜不到实处。

    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件事我记下了,我回去会继续调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语气一顿,曹瑞安又想了想,继续说道:“诚言,既然你一心求战,我这里还真有一个任务,是站长刚刚得到的消息,只是难度很大,你不妨考虑一下。”

    “什么任务?您尽管吩咐!”许诚言赶紧问道,他听曹瑞安的口气,就知道这个任务不简单。

    “事情是这样……”曹瑞安介绍道。

    原来此时山西战事频繁,日本军方不仅在中条山一线和**布置重兵对峙,还调派大量军队向红党的晋西北根据地发起进攻,目前中国北方的战事几乎都集中在了这片三晋大地,硝烟四起,战事不断。

    目前日本人在山西投入了大量军力,为了维持支撑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大肆搜刮民间财富和粮食物资,进行所谓的以战养战的战略。

    但即便这样,搜刮来的物资也是入不敷出,尤其是粮食方面,就算是各地的伪政府机关变本加厉的横征暴敛,可是沦陷区的老百姓们都已经被压榨到了极致,连口粮都交了出去,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所以收效甚微,缺口越来越大。

    于是日本方面又出新招,由日兴会社牵头,挟持山西沦陷区的商家,地主,富户,正准备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捐粮运动。

    因为这些人首先也是表面上愿意服从日本人的统治,同时跟伪政府的内部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所以日本人也不能做的太难看,这就想到了这一招。

    这项运动美其名曰是“自主捐粮”,其实不过是打着捐粮的旗号,对这些有实力储藏粮食的大户们进行一场明火执仗的打劫。

    这样一来,日本人通过这种的手段,可以收集一大批的民间存粮,有了这些粮食,日本军方就可以继续保持对中**队的压制,可以说是为害巨大。

    “目前沦陷区的商家大户,伪政府官员,都派有代表赶来太原,组织召开捐粮运动的动员大会,当场派发收粮,时间是十天后,也就是二十八号,我们的任务就是要破坏此次活动,最好能把这件事情搅黄。”

    听完曹瑞安介绍,许诚言恍然记起来,之前张志远所说的,日兴会社逼迫张家交出储存的粮食一事,原来缘由在这里。

    可是正如曹瑞安所说,这个任务确实是难度太大,捐粮运动牵扯如此之广,就以太原站的力量,根本无力阻拦,而且就算是破坏了动员大会的召开,也只能是拖得一时,自己又能做什么?

    看到许诚言不说话,曹瑞安知道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再次说道:“站长也知道我们的能力有限,所以他的意思,是尽量破坏这场动员大会的召开,记住,是尽量!

    最不济,也不能让他们这么顺顺当当的把这件事做成,能拖一时拖一时。”

    “明白了!”

    许诚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其实相比之前的刺杀报复行动,这次的行动才更有战略意义,也更符合情报工作的范畴。

    只是具体的实施措施很有限,说到底就是搞破坏,对于太原站来说,做法无非刺杀,爆破之类,这也是军统最常用的手段,实质上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这个任务我接了,不过题目太大,我不敢打包票,只能是尽量做,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具体的计划我回去想一想,等确定后,马上向您汇报!”

    许诚言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确实毫无把握,曹瑞安当然也明白。

    其实当楚光济布置这项任务的时候,秉承的意思,就是只要是日本人想做的,太原站就尽全力的去破坏,能做的虽然有限,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如愿,职责所在,义不容辞罢了。

    “好,你尽快制定行动计划,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们情报组要全力以赴,如果人手不足,或者缺钱缺物,就只管提,我会全力支持!”

    任务接下来了,之后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分头离去。

    第二天上午时分,新民会调查科,派出去的调查科人员已经把情况都摸了清楚,手下的行动队长王文治把情况汇总了一下,向马维德汇报道:“科长,情况我们已经摸清楚了,在城东地区,存有这样黑色布料的店铺有六家,按照刺杀吉冈组长的行动时间来计算,在之前的几天里,有出售记录的有两家,其中的宝义祥布匹店,一次性就出售了四匹,这个量绝对能够制作十八套警服。”

    “知道是谁购买的?”马维德赶紧追问道。

    “据他们回忆,是东阳街的一家小裁缝铺的老板,名叫刘友学。”

    “刘友学?”

    马维德赶紧核对之前的十二个可疑人员名单,“刘友学”的名字赫然正在其中,两条线索对上了。

    “啪!”的一声,马维德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就是他!马上秘密抓捕。”

    一行人正准备出动,可就在这个时候,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马维德只好转身拿起电话。

    电话正是特高课的山田大友打过来的,这是再次追问调查的进度,这样的电话,山田大友每天都要打一到两次,可见心情之急迫。

    “少佐,我这边已经有了结果,目标明确,正要准备抓捕……”

    马维德把调查的结果说了一遍,山田大友立时坐不住了,命令马维德赶紧动手,把人送到特高课审讯。

    放下了电话,马维德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自己忙忙碌碌操持一番,好不容易有了结果,这个山田大友直接一句话,就让把人送过去,而且态度傲慢,颐指气使,让人难以接受。

    这个人无论是气度还是涵养,都远不如吉冈正雄,如果换做是吉冈正雄,此时最起码也会温言鼓励几句。

    马维德腹诽了几句,但却无可奈何,作为特高课的外围组织,他必须无条件服从山田大友的指挥,想到山田大友不久之后会正式接任情报组长一职,马维德心中更是无奈。

    之后的抓捕行动非常顺利,马维德带着几名便衣上了门,刘友学没有半点反抗,在枪口下被吓得哆哆嗦嗦,送到特高课的时候,连车都下不来了,等拖到审讯室,再被那阴森恐怖的气氛一惊,更是浑身瘫软,山田大友还没有动刑,就很快搞清楚了一切。

    就在半个多月的一天晚上,一个陌生人找上了门,见面之后,直接就甩出了一沓子厚厚的钞票,言明要让刘友学制作一批警服,而且越快越好,价格不是问题。

    可是尽管这样,刘友学胆小怕事,当时也是拒绝的,可是接下来就被一支枪口顶在脑门上,来人说,刘友学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除了合作就别无选择,否则就是血溅当场。

    一边是拒绝后,被杀人灭口,一边是乖乖听命,拿钱了事。

    再说对方出手大方,自己的生意也一直不景气,这笔钱足够他几年的收入,所以刘友学很快就选择了后者。

    对方见刘友学答应,就留下了一张纸,上面清楚标明了衣服的尺寸,言明三天的期限,随后离开了。

    之后刘友学和老婆两个人夜以继日,加班加点的制作完成了这批警服,后来对方按时再次登门,取走了警服,就不知所踪。

    “就这些?”山田大友眼中凶光毕露,恶狠狠的像一只恶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你不老实,那张标明尺寸的纸呢?”

    “烧……烧掉了,那种东西我不敢留,做完衣服后,我就烧了……”刘友学浑身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看着刘友学的这幅样子,山田大友和马维德都知道,这种人不可能有胆量说谎,也就是说,这条线索又断了。

    两个人都是极为失望,尤其是山田大友,他好不容易找出了警服的破绽,满心希望能够通过这条线,找到军统特工的行踪,抓住蝰蛇蝮蛇,为吉冈正雄报仇,更可以借此机会稳固地位,晋升情报组长的职务,可是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却是这么一个后果。

    马维德并没有死心,他俯下身子,再次问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大概三十出头,个头和我差不多高,一张方脸,长相很普通。”刘友学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马维德失望的摇了摇头,刘友学的个子并不高,在北方人里面甚至有些偏低,这和之前得到的情况不符,他转身对山田大友低声说道:“应该不是蝰蛇和蝮蛇!”

    山田大友铁青着脸,挥手命令道:“这个人不老实,用刑,如果找不到那个人,就以他和他的家人抵命。”

    一句话顿时让刘友学魂飞天外,他一家老小六口人,这一下可就全完了,他哀嚎一声,身体前扑,一只手抓住山田大友的脚踝,哭哭哀求。

    可是无济于事,两个彪形大汉,上前一把把他拉起来,捆在木桩上,就要大刑伺候。

    马维德再次挥手阻止了刑讯,他目光敏锐,刚才在一旁观察到刘友学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之色,于是耐心的劝说道:“刘老板,你再好好想一想,我们知道你不是重庆分子,只是被人利用,可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一家人的性命都搭上,就太不值了。”

    刘友学嘴巴张了张,最后只好说道:“这个人我看着有些眼熟,可是不敢确认,怕冤枉了好人。”

    山田大友立时眼睛一亮,一步上前,抓住刘友学的衣领,厉声喝问道:“是谁,快说!”

    刘友学被山田大友吓得不敢直视,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只是有些相像,一个多月前,有一天下大雨,我去学校接儿子回家,期间看见过一个校工。

    后来这个人上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和那个校工的个头长相都有些相像,可是穿着打扮都差得远,我当时还有些怀疑,可这个人凶得很,我又不敢多问,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第五十二章 生死抉择

    东安小学操场上,校工耿大成手拿着扫帚正在打扫卫生,正值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争先恐后从教室里冲了出来,奔向操场,开始结伴拉伙的玩耍起来。

    耿大成笑呵呵地看着孩子们欢快的身影,将收拾一堆的垃圾,用簸箕铲了起来,倒在小推车上,推到一旁的垃圾堆,这才收拾工具,准备放到杂物间。

    路过门房的时候,老门房从窗口探出头来,对耿大成招呼道:“大成,刚才你家亲戚给你打电话,让你有时间,陪他去医院看个病。”

    耿大成闻言脚步一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马上恢复正常,笑着回答道:“多谢了,老刘,我这个表叔腰腿不方便,每次去医院都要用人,我下午正好休假,陪他去看一看。”

    “大成,你就是个热心肠,谁有难处都伸把手,我这老眼没看错,好人有好报啊!”老刘点头赞道。

    这位刚来学校不久的校工老实肯干,手脚勤快,还经常帮着老刘跑跑腿,送送东西,上上下下都对他印象不错。

    耿大成此时也没有心情再和老刘聊天,赶紧把工具收好,将袖子上的袖筒摘了下来,浑身拍打几下收拾利索,和老刘打了个招呼,慢悠悠地走出了校门。

    一出校门,他便快步走向附近的一处茶馆,迈步进去,一眼就看见曹瑞安正坐在一处角落里。

    两个人目光对视,耿大成紧走几步,上前在曹瑞安的对面坐下,低声问道:“有事情?”

    耿大成担任太原情报站第一情报小组组长一职,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向曹瑞安汇报一次工作情况,但是今天并不是汇报的日子,而且曹瑞安也不应该直接用电话通知耿大成见面,除非是特殊的情况,所以耿大成心中诧异,一接到信号就赶紧出来和曹瑞安见面。

    曹瑞安微微点头,脸色凝重的问道:“我问你,之前我安排你准备警服的事情,你是不是找裁缝铺子制作的?”

    “是啊,这些情况我向你汇报过的。”耿大成有些诧异的看着曹瑞安,难道是这件事情出了什么差错?让曹瑞安突然来找自己。

    曹瑞安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们的一名情报员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

    他把昨天许诚言汇报的,有关马维德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马维德这条恶狼可不好对付,嗅觉灵敏的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我昨天一夜都没睡好,左想右想,能够和这件事扯得上关系的,也就是你准备那些警服的事情,所以今天来找你。”

    听到曹瑞安的一番叙述,耿大成心头一松,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我看是你多虑了,这调查科有点动静也不一定就是针对我们,他们要对付的人多了,再说,他逛裁缝铺子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大海里捞针,找到我们的头上?”

    “你确认在准备警服的过程中,没有留下破绽?”曹瑞安再次问道。

    耿大成看着曹瑞安表情严肃,依旧没有放松的意思,也是心头一凛,沉下心思,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所有过程。

    当时曹瑞安把准备警服的任务交给了他,要求的时间还很紧,耿大成开始想了很多办法,可他也是刚刚潜入太原,还没有建立足够的人脉关系,无论是警察局还是被服厂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偏偏曹瑞安催的还很急,耿大成无奈,最后提出,花大价钱直接伪造,这个办法也得到了曹瑞安的同意,制作警服的费用还是曹瑞安特批的,好在这个办法虽然笨,但是很有效,最终还是按时完成了任务。

    至于那个裁缝铺子,也是耿大成打听了许久,知道裁缝铺的生意不好,肯定缺钱,这才找上门一试,接触的过程中,自己也没有暴露真实身份,事情一切顺利,做的毫无痕迹。

    回想了多时,耿大成再次说道:“我确认没有问题。”

    尽管耿大成一再保证没有问题,可曹瑞安还是眉头紧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一股潜在的危机正在向他袭来,敌人离他越来越近了。

    曹瑞安能够担任情报处长一职,除了因为他是跟随楚光济多年的心腹,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些老兄弟中,不论是经验还是手段,都是无人能比,所以楚光济这才委以重任,把情报站里最重要的部门交给他负责。

    此时他权衡再三,还是觉得不能有丝毫疏忽和懈怠,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自己一方根本赌不起,于是神色一正,命令道:“你先暂时撤离!”

    “撤离?”耿大成不禁诧异的看着曹瑞安,不明白他为什么下这个决定。

    曹瑞安再次说道:“对,撤离,而且是马上撤离,不管怎么样,既然发现了异常情况,我们就不能不做出应变,为以防万一,你先出城去躲一躲,等我们搞清楚马维德的真实意图,再做决定。”

    耿大成却是心有不甘,急声辩解道:“老曹,我现在这个身份经营的不错,就为了一件没头没脑的消息,就随意放弃,是不是有些操切了,再说……”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曹瑞安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脸色阴沉,斩钉截铁的说道,“志国,我们是老兄弟了,我的脾气你应该清楚,既然已经决定了,你必须服从。”

    耿大成的真名叫耿志国,代号犀牛,和曹瑞安一样,都是楚光济的老部下,两个人相互了解,他很清楚曹瑞安的为人。

    别看平日里,曹瑞安待人接物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可是只有他们这些相处多年的老人才知道,一旦认真起来,就是楚光济也要三思而行。

    “好吧,我马上撤离!”耿志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曹瑞安的脾气,再说抛开兄弟的身份不谈,就在职务上,曹瑞安是他的顶头上司,军统局军令森严,他必须无条件服从。

    “不过,情报组的工作怎么办,我要离开,也要把工作交代一下。”

    耿志国作为情报小组组长,他一旦离开,情报组的工作就陷入停顿,必须要有所安排,可是曹瑞安还是摇头说道:“你们小组的活动暂时停下来,具体恢复工作的时间等通知,这些事情我自会安排,你什么也不用管,马上撤离,不要回学校和住处了,直接去城南的那处安全屋,然后晚上我安排你出城。”

    曹瑞安作为情报处长,他了解手下情报员的所有情况,包括化名,住所和掩饰身份等等,特殊时期,可以直接接手工作。

    耿志国一听曹瑞安如此安排,不禁皱了皱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曹瑞安凝重严肃的目光,知道不能再有半点违逆之意,只好点头答应。

    事情交代清楚,曹瑞安率先起身,耿志国也准备离开。

    可不知为什么,曹瑞安只觉得心头难安,忍不住又转身叮嘱了一句:“志国,一切小心,万不可行险!”

    “放心,我知道!”耿志国点头答应道。

    两个人分手之后,耿志国并没有回学校,直接向城南赶去,可是刚走没几步,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再三思量,总觉得曹瑞安这次有些反应过激了,新民会调查科虽然也是特高课的外围组织,可是它负责的工作范围很广,不仅要负责新民会的内外审核调查,更多的时候是在对付红党的地下党组织,针对军统方面的时候并不多。

    现在就凭调查科的一点异常,就匆匆下令自己撤离,老实说,他在心底是不认同的,但军令难违,他必须执行。

    可是也没有必要走的这么急,现在这个身份隐藏的很好,就这么舍弃了实在是可惜,如果自己先去学校找借口请一个长假,再去避一避风头,等一切查明,自己再回来,也不失为一个折衷的办法,效果岂不更好?

    再者,自己的住所里也有些重要的东西需要收拾,比如自己的配枪和情报组的一笔活动经费,这些也都要带走,不然,自己突然离开,如果这些东西被人发现,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岂不是弄巧成拙?

    耿志国越想越有道理,于是转身向学校赶去,回到了学校,找到校长,只说自己的亲戚病重,需要照顾一段时间,所以想请一个长假。

    校长的人还算厚道,对他的印象也很是不错,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安排好学校这一头,耿志国又赶回自己的住所。

    为了行事方便,他的住处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就在附近一处公寓楼的二楼,租了一套小房间。

    等他回到家中,先是找到房东交代了一声,同样也是以亲戚生病,需要照顾的理由,告诉房东自己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又预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安抚好了房东,这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他先是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然后从床底的暗隔处,取出自己的配枪和活动经费随身藏好,转身出了家门。

    回身将房门锁好,他快步下了楼,刚要走出公寓大门,刚探出半个身子,突然间眼光一撇,只觉心神一紧,浑身一个激灵,身形一下子就顿住了,随即向后退了一步,身子隐藏在门洞里。

    就在不远处,裁缝铺的老板刘友学正左右张望着,一步一步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身后间隔几步就是几名身着便衣的调查科人员,再往后还有日本特高课特工跟随。

    耿志国靠在门口,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刚才一眼就认出了刘友学,再看到了他身后的几名大汉,心中暗叫不好,怎么会这么巧?这个裁缝铺的老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如曹瑞安所说,事情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心中忐忑,只好安慰自己,但愿只是一个巧合,他和刘友学见过两面,此时出去迎头碰上,一旦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敢再耽搁了,左右看了看,只能转身上了楼梯,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这些人也都紧随着他,走进了公寓楼内,只差一步,他就被堵在了公寓楼内。

    这些人在门洞里停留了片刻,因为楼道里安静,他们之间说话的声音也清晰的传了上来。

    “是这里吗?”一个沉闷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

    “应该没错,学校里的人说是这个公寓楼,门牌号也对。”

    那个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外面布置几个人,把门盯死,这个家伙突然请假,一定有原因,很可能是要跑,我们的动作要快!”

    凝神听到这里,耿志国心中顿时没有了半点侥幸,对方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竟然已经找到了学校。

    自己在学校里求职的时候,是有登记自己的住处地址的,对方一定是顺着这条线追了过来,几乎和自己前后脚,动作竟然这么快!

    此时耿志国来不及懊悔,他转头看向四周,不禁暗自叫苦,这处公寓楼并不大,楼层只有两层,上上下下的住户不过七八家。

    自己的房间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回去就会被人堵在家中,是自寻死路,其它几家的住户也都是房门紧闭,地方就这么大,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楼梯上的脚步声响起,眼看对方就要上楼,耿志国看着楼道尽头的一扇窗户,再不犹豫,扔掉手中装着随身衣物的包袱,紧跑几步,纵身一跃,搭住窗户沿,再翻身一挺,钻过窗户。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叫:“人在这里,他要跑……”

    对方眼看着耿志国穿过窗户,立时大声呼喊着,几个人纷纷冲了过来。

    在窗户对面的下方是一排平房的屋顶,耿志国纵身一跳,落在屋顶上,飞快地奔跑。

    可是紧接着身后几声清脆的枪声响起,耿志国只觉得右小腿一震,随后剧痛传来,身体失衡,一下子从屋顶上翻落下来,顺着瓦片咕噜噜摔落在地,重重地拍在地面上。

    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半天才缓过劲回来,此时四周都响起了呼喊之声,纷乱的脚步声向他落地的位置,集中赶了过来。

    他赶紧强撑起身子,一瘸一拐的向前跑去,脚下拖着长长的一道血迹,可是前面的身影闪动,显然已经有人堵在了巷口。

    再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这里是公寓楼后面的一条单向胡同,前后就只有一条通道,他被困死在了这里。

    耿志国踉踉跄跄的几步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口,侧着身子,借着一点遮掩,掏出配枪对着前面暴露的身影抬手射击,一道身影应声倒地。

    对面的其他人见到他有枪,都吓得不敢靠近,纷纷掏枪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穿梭,只一个照面,耿志国露出的肩头又中了一弹,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溅上了几滴血迹。

    “不要开枪,抓活的…”又是那个沉闷的声音,对面马上停止了射击,只剩下耿志国勉强扣动扳机,胡同里孤零零的响起两声枪响,却是徒劳无功。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对面的人不敢轻易冒进,耿志国也是身体乏力,斜靠在身后的门框上,只觉浑身气力在一点一点的抽身而去。

    他身中两处枪伤,流血不止,手中的配枪也是有些握不住了,尤其是腿部的伤口剧痛难当,只能咬着牙苦苦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耿大成!你已经被包围了,老老实实的放下枪,跟我们回去,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对面为首的正是亲自带队的马维德,他随着刘友学提供的线索一路追过来,一刻都没有耽搁,可还是晚了一步,搞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活口,如果只是得到一具尸体,线索再断,那可就又白忙活了一场了。

    而耿志国心中更是万分懊悔,悔不该不听曹瑞安之言,违抗命令自投罗网,结果被堵在家中,身陷绝境而无法脱身。

    如果没有去学校请假,如果不回来收拾东西,如果和房东谈话的时候少说几句,哪怕多争取几分钟的时间,也不至于被堵死在这里。

    说到底还是自己疏忽大意心存侥幸,犯了情报员最不应该犯的错误,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耿志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脑袋一下一下撞击着门框,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心中追悔莫及!

    他这一生经历过许多危险时刻,多少次死里逃生,可是这一次,他知道是该到自己抉择命运的时候了。

    是投敌叛变,再出卖自己的兄弟,苟且保住一条性命?

    还是恪守当初的誓言,为国尽忠,为光复大业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手中的配枪抬起,轻轻退出弹夹,看着里面最后一颗子弹,心中泛起一阵难言的苦涩。

    这是一把博朗宁手枪,他随身多年的心爱之物,可没想到射出的最后一颗子弹,竟然是要送自己一程。

    合上弹夹,充耳不闻对面不停传来的劝降之声,把枪口顶在下额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眼,随即手指猛地扣动扳机。

    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身体颓然倒地,当场气绝身亡!

第五十三章 参与其中

    新民报社办公楼的最高一层,总编办公室里,许诚言身形挺直,半坐在座位上,态度恭敬的和总编江口直仁轻声交谈着。

    自从江口直仁知道许诚言和吉野卫门的关系后,就对这个中国青年特别留心,今天特意把许诚言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倒是让许诚言有些始料未及。

    而江口直仁知道许诚言的日语水平极高,所以全程都是使用日语交流,结果还是让他吃了一惊,这个年轻人一口纯正的关西腔调,交谈之时,他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半点违和之处,一时间对许诚言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此时,江口直仁起身,从书架上取出厚厚的一本书,走到近前,轻轻放在他的面前,笑着介绍道:“诚言君,这可是我特意收藏的,你拿回去好好看一看。”

    “这是?”

    许诚言赶紧双手拿起书来,这是一本日文书籍,只见封面上写着《北国通篇综览》几个大字,紧接着就在下面看见作者的名字,顿时诧异地看向江口直仁。

    “这是吉野老师的著作!”许诚言一脸的惊讶。

    江口直仁微微一笑,他知道许诚言虽然是吉野卫门的学生,但毕竟是中国人,估计并不了解吉野卫门不为人知的一面,便仔细介绍道:“不错,正是吉野先生的著作,昭和九年出版,这本书可是吉野先生花了足足二十年的时间,在中国实地考察,录取了极为详实的资料,最终才完成的巨作,几乎是他半生的心血,对我们在战前进一步了解中国北方,具有极大的参考价值和军事价值,可以说,只要是在华北工作的有关人士都看过这本书。

    鉴于它的珍贵价值,所以只在我们内部发行,一般人是看不到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这本书,作为吉野先生的学生,你应该多看一看。”

    许诚言一听,赶紧将书拿起,感激的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了,我一定仔细阅读,说起来实在惭愧,作为老师的学生,我对老师过往经历知道的并不多,正好可以通过这本书,仔细的了解一下。”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江口直仁满意的点了点头,“诚言君,我已经通过我在北平的朋友,去打听吉野先生的具体住址,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我也希望你们师生尽早重逢,也算是一段佳话。”

    对于江口直仁的表现出来的异常热情,许诚言自然心知肚明,再加上眼前这本《北国通篇综览》,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和吉野卫门进一步拉上关系,这再一次确定,自己的这位日语老师,一定是一位身份不同反响的人物。

    许诚言颔首行礼,恭声说道:“多谢您的厚爱,能够有机会和老师重逢,也是我最期望的,一切都要麻烦您了。”

    江口直仁哈哈一笑,连连摆手道:“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诚言君,如果能够有机会去往北平见到你的老师,请一定要替我向吉野先生转达敬意。”

    “一定,一定!”

    许诚言自然是满口答应,随即有些疑惑的问道:“您是说吉野老师现在在北平吗?”

    “是的,据我所知,吉野先生目前正在北平,负责监督新政府的行政工作,责任重大啊!”

    许诚言顿时一惊,他之前尽管也猜测出吉野卫门的身份确实不一般,但估计也只是著名学者之类的人物。

    可是如果真像江口直仁所说的那样,负责监督华北伪政府的行政事务,这个位置已经绝对算得上是政府高层了。

    看到许诚言吃惊的表情,江口直仁并不意外,他接着解释道:“诚言君,你可能还不清楚吉野先生在我们日本学术界的地位,先生卧薪尝胆,苦心竭虑数十年,成就斐然,不仅在学术界有着崇高的地位,追随者甚众,就是在军方也是有着足够的影响力,所以我才要你多读一读吉野先生的书籍,还有,关于他早期的几部作品,我也会尽快为你收集,你要认真阅读领会,这对你大有好处。”

    江口直仁对许诚言并没有讳言,直接道出这些情况,他知道许诚言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自己的意图。

    许诚言自然领会,连忙点头答应道:“多谢您的指点,我回去认真领会,以后如果能够有机会,一定报答您的知遇之情,请您相信我!”

    看到许诚言如此懂事,江口直仁满意至极,两个人又闲谈了几句,许诚言这才告辞离去。

    出了总编办公室,许诚言看着手中的这本《北国通篇综览》,心中颇为期待,看得出来,自己借助着与吉野卫门的师生关系,在新民报社站稳脚跟是不成问题的,甚至可以更进一步,以后的工作会容易很多。

    他心情大好,快步下了楼梯,正好看见计云从高桥哲夫的主编办公室退了出来。

    今天是计云前来新民报社应聘的时间,为了遮掩他的许诚言的关系,计云特意推迟了两天,不过此时看着计云的表情,只怕这次的应聘并不顺利。

    计云也看见了许诚言,只是此时楼道里还有来往的其他工作人员,两个人不便交谈,计云只好和许诚言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两个人擦肩而过。

    许诚言来到高桥哲夫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响了房门,在得到回应之后,推门而入,微微颔首道:“先生!”

    “哦,诚言,你来了!”高桥哲夫抬眼看到是许诚言进来,便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在一旁的沙发坐了下来。

    两个人相对而坐,看着许诚言手中拿着的书籍,高桥哲夫微微点头,笑道:“这是江口总编送给你的?”

    “是的,都是您的提携,总编对我很是关照,还特意送给了我这本书,是吉野老师的著作,我这个学生竟然一无所知,真是惭愧!”

    看着许诚言一脸的诚恳,高桥哲夫哈哈一笑,接过许诚言手中的书籍翻看了一下,他一向推崇吉野卫门,自然早就拜读过这本书,将书放回桌案上,点头道:“这也是总编的好意,诚言,估计江口总编也对你透漏了一些情况,目前吉野学长在新政府的地位超然,如果你能够得到他的关照,前途是不可限量,作为你的朋友和师长,我们都是愿意为你提供帮助的。”

    “这我当然明白!”许诚言赶紧表态道,“只要诚言能够见到老师,一定会为您转达敬意,但有驱使,无不从命!”

    “哈哈,言重了,言重了!”高桥哲夫满脸都是笑意,响鼓不用重锤,这个年轻人什么都明白。

    而且他对于许诚言特意前来把江口直仁赠书一事向他汇报的举动,感到满意之极,这清楚地表明,在许诚言的心目中,自己和江口直仁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对自己不遮不掩,关系显然更进一层。

    尽管他和江口直仁的关系一直不错,不然也不会把许诚言是吉野卫门学生的事情直言相告,可是许诚言如此做法,还是让他心里很舒服,暗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想到这里,他接着说道:“诚言,我对你的才能是看好的,不过记者这个工作并不是只看文笔和学识,更重要的是实践,是看你的与人沟通接触的交际能力,如何处理遇到的人和事,这方面你还需要多加历练。

    现在我手上就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你不妨一试。”

    “请您尽管吩咐!”许诚言自然是满口答应。

    “是这样!”高桥哲夫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目前日兴会社正在组织一场重要的大型活动,目的是动员有实力的中国人主动捐献粮食,以缓解我们前方日益紧张的粮食供应。

    中村顾问对此也是非常的重视,要求我们新民报社要重点宣传,全程跟踪报道,把这次活动的声势造的大一些。

    总编和我商量过,准备就这次活动开一个专栏,专门宣传这次捐粮运动,以往像这样重要的工作都是由渡边君负责,我现在想,你也可以参与进来,让渡边君带一带你,尽快熟悉这一类的工作。

    这个期间,你可以随意调用时政部和社会部的人员,并随时汇报进度,有什么困难,尽可以向我和江口总编开口。”

    捐粮运动?

    这顿时让许诚言心中暗喜,之前他刚刚接受了破坏捐粮运动的任务,还正在发愁如何入手,现在机会就送到眼前了,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其中,这对完成此次任务帮助极大。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立时点头答应道:“请您放心,我虽然经验不足,不过一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您失望!”

    “好,知难而上,勇气可嘉,我相信你的能力!”高桥哲夫抚掌笑道。

    于是他拿起电话,通知首席记者渡边恭介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

    没过一会,渡边恭介就敲门而入,看到许诚言也在,不禁有些奇怪。

    高桥哲夫笑着介绍道:“渡边君,这位就是刚刚加入时政部的许诚言,这次捐粮运动的报道,就由他做你的助手,你的经验丰富,要多教一教诚言君,尽快的让他熟悉工作。”

    渡边恭介之前倒是见过许诚言,也知道时政部这个紧要部门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中国人,这绝对是不正常,对许诚言的来历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刚一加入,就让自己亲自来带,这还是太出乎意外了。

    此时许诚言已经起身,对渡边恭介躬身一礼:“还请渡边君多多关照!”

    尽管渡边恭介并不情愿,可是他对高桥哲夫的吩咐却不敢怠慢,于是点头答应道:“没有问题,诚言君年轻有为,才华出众,很高兴能和你共事!”

第五十四章 惊闻噩耗

    看到渡边恭介点头同意,高桥哲夫很是满意,渡边恭介虽然是他的下属,可因为他到底是特高课的人员,所以多少还是要客气委婉一些。

    当然,作为前辈和上级,高桥哲夫并不是顾忌渡边恭介的背景,事实上,高桥哲夫本人具有足够的资历和地位,对渡边恭介发号施令,只不过他不想做的太难看而已。

    一切都交代清楚,许诚言和渡边恭介一起退出了办公室。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渡边恭介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诚言君,不知道你和高桥主编有什么渊源,能得如此的看重?”

    许诚言微微一笑,有意无意的将手中的书籍换了一个位置,书籍的封面正对着渡边恭介,开口说道:“高桥先生和我的老师有同窗之谊,算是我的长辈,所以才对我特别关照,渡边君请不要在意,我刚刚接触工作,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到时还请不吝赐教,不用客气!”

    他当然不介意把虎皮拉的更大一些,与吉野卫门的关系,是他最有力的护身符,越多人知道越好,这样做起事来也便利许多。

    渡边恭介闻言一愣,目光扫过许诚言手中的书籍,本能的感觉到,这本书一定和许诚言有关联。

    而且他很清楚高桥哲夫是东亚同文学院的早期学员,其同窗遍布日本各个阶层和部门,其中许多人至今已经身居高位,如果说许诚言的老师就是其中之一,那么自己对许诚言的态度,就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他平时眼高于顶,态度傲慢,但那也只是因人而异,真正有实力和背景的人,他还没有傻到去硬怼,于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和声说道:“哪里的话,以后有什么需要,诚言君请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

    两个人又客气了几句,这才各自分开,作为报社的首席记者,渡边恭介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和许诚言等人的办公室间隔不远。

    许诚言正往回走,却就看见白思南正侧身露头的守在门口,不禁奇怪的问道:“老白,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

    “看我?”

    “你刚才和渡边一起下来的,怎么样,他没有给你脸色看?”

    自从许诚言来到报社,被两位总编和主编轮番叫到办公室里谈话,现在又看到平时一脸倨傲的渡边恭介也和许诚言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自然让白思南好奇心大起。

    许诚言微微一笑,解释道:“是主编让我做渡边君的助手,跟踪报道捐粮运动的事情,我看渡边君还是很好相处的。”

    听了最后一句话,白思南撇了撇嘴,只当是没听见,两个人一起回了办公室。

    可是一进屋,办公室里竟然空无一人,平常的时候,这里总要有几个记者留在这里办公,可是今天一个也不见。

    许诚言诧异的问道:“这些人都去哪了?”

    “刚才得到消息,调查科和特高课的人在城东一带抓捕人犯,听说还发生了枪战,他们几个被抓了差,被主编派过去了。”

    许诚言一怔,既然是特高课和调查科的人动手,很有可能是针对抗日组织的,他赶紧问道:“知道是在抓什么人吗?”

    “听说是重庆分子,不过具体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等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重庆分子,也就是太原站的人了!

    许诚言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祥之感,尤其是他之前知道马维德的行为古怪,难道真的找到了太原站的行踪。

    许诚言不禁心中焦急,他必须要搞清楚情况,不过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加入新民报社的好处了,作为特高课的外围组织,新民报社是可以比旁人更快的接触到这些内部消息,许诚言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去采访的人回来,一切就明白了。

    这时他又问道:“平常像是这种事情,都需要我们派人过去吗?

    “一般情况下,都会通知我们,主要是为了宣传需要,比如之前特高课抓捕了大量的重庆分子,我们新民报社就有重点采访和连篇的报道,褒奖政绩,歌功颂德,无非都是这一套。

    但也有特殊情况,如果他们不能说的,我们就不能多问,说白了,就是让人家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我是轻易不去掺合这种事情,就留下来守电话了。”

    “社会部的人不去吗?”

    “社会部?”白思南嘿嘿一笑,摆手说道,“他们这些人搞个八卦和娱乐新闻还行,这种事情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知道白思南并不了解具体情况,许诚言也就不再多问,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探头向窗外看了看,转身坐下,正好把手中的《北国通篇综览》拿起,慢慢的翻看,耐心的留在办公室里等消息。

    结果这一看,许诚言一下子就看入了神,这本书能够得到日本学术界和情报界的广泛推崇,确实是名副其实。

    书中详尽介绍了中国河北,山东,绥远,山西各省,甚至还有陕西地区的政治经济,风土气候,人情风俗,农工商业,金融,运输,交通等状况。

    尤其是在军事价值极高的险地要地,都有极为仔细的描述,还配有准确的地图,有的地方甚至精准到了一座普通桥梁的位置,怪不得江口直仁说这是日本高层必看的一本书,通过这本书,哪怕是一个从来没有到过中国的人,也能够对中国北方有一个很深的了解。

    当然其中还有吉野卫门在实地考察过程中的一些感悟和亲身经历的趣事,文章内容也是引人入胜,极具观赏性。

    他几十年如一日,奔波在中国北方各地,跋山涉水,期间遇到了许多危险和困难,抛开立场不谈,其坚韧不拔的毅力足以让人敬佩。

    由此也可以看出,为了完成这部书,吉野卫门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和努力。

    许诚言只翻看了一小部分内容,就不得不赞叹不已。

    一旁的白思南看到许诚言这么入神的看着这本书,也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

    这才把许诚言惊醒,赶紧把书合在一起,问道:“什么时候了?”

    “快中午了,该下班了,你不走吗?”

    许诚言一皱眉,怀里取出随身的怀表看了看,正要说话,就听外面的脚步声纷沓而至,几个同事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白思南一看,正是之前被抓了差的同事,于是问道:“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一个记者摇头说道,“以后这种事情就躲远点,跑到那里干瞅了半天,人家都不搭理。”

    死了?许诚言心中一紧,也开口问道:“真是重庆分子吗?有几个人?确定死了?”

    看到是许诚言相问,一个机灵的记者赶紧回答道:“应该是一个人,我们就看到了他们抬出一具尸体扔上了车,别的人也没见到,等他们走了,我还在附近打听了一下,死的人叫耿大成,听说是东安小学的一个校工。”

    白思南又问道:“调查科什么都没有说,那这个消息还发吗?”

    “当然不能发了,我还想着多问几句,结果调查科的马科长脸色难看很,一句无可奉告,就把我们打发了,估计这次是搞砸了。”

    “我倒是在旁边听了几句,好像这个人还是受伤后自绝的,这些重庆分子真是狠,这人要是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是啊!总说视死如归,可是真做到的有几个?”

    “今天不就是一个!这些人悍不畏死,凶狠难缠,连吉冈组长不也被他们杀了,要我说,这太原城以后可是难得安宁了。”

    “嘘…,别乱说话!”白思南听他们越说越乱,生怕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赶紧出声告诫道。

    这一句话好像是一道闸,关住了议论之声,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过好在都是中国记者,大家左右看了看,都不再言语了。

    只寥寥几句,许诚言就已经清楚了个大概,抓捕的目标是一个人,掩饰身份是东安小学的校工耿大成,在抓捕过程中自绝身亡,从这个情况看,特高课和调查科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会不会和之前自己汇报的事情有关呢?许诚言心中犹豫,此时看着下班的时间已到,便起身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快步出了报社。

    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是来到计云的住处汇合,一开口就直接询问今天上午的应聘情况。

    计云没好气的说道:“这个高桥难缠的很,一会儿说我的文笔不好,一会又嫌弃我日语不过关,挑三拣四的毛病真多。”

    许诚言心情不佳,有些不耐烦的问道:“那最后呢?”

    计云一摊手,无奈的说道:“当然是拒绝了,看来他们对看新民报社控制的很严,一般人还真不好打进去。”

    “算了,那就以后再说!”许诚言失望的说道。

    计云这时才看出许诚言情绪不高,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有事情?”

    “嗯,今天刚听到一个消息,特高课和调查科突然实施了一次抓捕行动,当场打死了一个人,很可能是我们的人!”

    “什么?我们的人!”计云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脸色严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许诚言就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之前见到马维德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他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就是不知道那个牺牲的人到底是谁,我们要尽快上报,核实他的身份。”

第五十五章 行动计划

    当天下午,许诚言和曹瑞安再一次见了面。

    茶馆的角落里,两个人相对而坐,不过此时的曹瑞安和昨天相比,明显精神有些憔悴,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许诚言察言观色,看来消息已经传到了曹瑞安这里,而且看他的神情,只怕牺牲的人身份不简单。

    “有什么事情?”曹瑞安首先开口问道。

    他和许诚言这段时间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见一次面,联系的很是频繁,这不符合情报工作的安全要求,所以接到许诚言见面的请求后,他不免有些不悦。

    “我得到一个重要消息,要向您汇报,不过我看您好像已经知道了。”

    曹瑞安闻言,挑眉看向许诚言,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先说吧!”

    “好,情况是这样……”许诚言答应一声,直接自己打听到的情况汇报了一遍,“据现场的记者打听,死者是东安小学的一个校工,名叫耿大成,是受伤后举枪自绝,当场毙命。”

    在许诚言叙述的时候,曹瑞安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听完最后一句话,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头微微扬起,眼睛轻轻闭上,好半天才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他的代号犀牛,第一情报组组长,也是我多年的兄弟……”

    其实曹瑞安来临来之前,已经得知了耿志国牺牲的消息,因为从今天开始,情报员啄木鸟已经开始跟踪马维德,准备伺机而动,上午也随着马维德的足迹,赶到了事发现场,只是去的晚了些,并没有亲眼目睹事件的发生,于是也通过紧急渠道,向上级汇报了这件事情。

    曹瑞安得到消息后,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当时已经命令耿志国立刻撤离,可耿志国还是出了事,而且还是死在了自己的住所,很显然是违抗命令,再一次回到了家中,才造成了这一次的悲剧发生。

    只是啄木鸟并不知事发现场的具体情况,现在曹瑞安听到耿志国最后牺牲的惨烈,一时间,按耐不住悲伤的情绪,竟然有些失态了。

    果然是这样!许诚言知道曹瑞安的心情,轻声安慰道:“您说得对,犀牛杀身成仁,也算是死得其所,您还是不要太悲伤了。”

    他虽然没有和耿志国有过交集,但非常理解曹瑞安失去亲密战友后的沉痛心情,因为这种感觉他也不止一次的切身感受过。

    “我是为他不值啊!”可是曹瑞安连连摇头,“昨天你汇报情况之后,我就感觉不对,今天上午还亲自去通知了他,让他马上撤离,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最后还是出了事,诚言,你也要吸取这次的教训,我们做敌后工作的,脑子里要时刻紧绷着一根弦,绝不能有任何侥幸之心!”

    “是,我一定谨记!”

    “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向站长汇报,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许诚言不觉有些诧异,只见曹瑞安接着说道:“犀牛还是跟站长当初一起从家乡出来的同乡,跟着站长鞍前马后多年,唉……”

    原来是这样,许诚言也不禁暗自唏嘘。

    “好了,不说这个了!”

    曹瑞安稳了稳心神,接着问道:“除了这个事,还有需要汇报的吗?”

    许诚言赶紧回答道:“有,是关于任务的事。”

    接着他就把今天高桥哲夫安排他作为渡边恭介的助手,参与跟踪报道此次捐粮运动的事情汇报给了曹瑞安。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曹瑞安精神一振,嘱咐道:“没想到你一进新民报社,就能够得到日本人的信任,这可是太好了,这对此次任务帮助很大,你有没有具体的想法?”

    许诚言思量了一下,说道:“我回去之后想了一夜,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动员会上动手,就在开动员会的现场,我们的动作要大,大的让这个动员会无法进行下去。”

    “嗯,我之前也是这么想,只是动员会的现场一定是警卫森严,以我们太原站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损耗不起,所以才把任务交给你,就是要借助你的头脑,可不能蛮干。”

    许诚言笑道:“当然不能蛮干,我的意思是在动员会现场进行定时爆破,制造一场大混乱,最好能炸死一些重要人物,比如说日兴会社的社长伊藤拓真!”

    “你要对伊藤拓真下手?”

    曹瑞安眼睛一亮,嘴里啧啧说道:“你的胃口可是越来越大了,刚刚干掉了吉冈正雄,现在又盯上了伊藤拓真,他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旦得手,整个华北都要为之震动,你有把握吗?”

    许诚言的提议一下子就把曹瑞安的情绪提起来了。

    日兴会社虽然明面上只是个商业集团,但实质是日本内阁和日本最大财阀集团的联合势力,不仅掌握着整个华北地区的经济命脉,更是支撑日本华北方面军作战的有力保障,它的地位无可取代,不可动摇。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屡次插手军方事务,可军方对这个庞然大物也都是无可奈何,就连山西最高军事长官,手握重兵的岩松义男中将,对于日兴会社的强势,也只能是发几句牢骚而已,可想而知日兴会社的特殊地位。

    而作为日兴会社驻太原的分社长伊藤拓真,其本人就是三菱财阀的代表人物之一,身份自然是非同一般,不要说的吉冈正雄,就是他的上司特高课课长明石英树大佐,也要稍逊一筹。

    如果真如许诚言所说,借此机会将伊藤拓真除掉,不仅这次捐粮运动会胎死腹中,就是整个华北地区也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这不得不让曹瑞安心动不已。

    但是曹瑞安也很清楚,想要刺杀这样的一个重量级人物,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许诚言见曹瑞安的眼睛烁烁生光,就知道这位上司绝对是动了心思了,接着说道:“如果是在平时,刺杀伊藤拓真自然是困难重重,可是在动员会的当天,作为社长的伊藤拓真肯定会出面,上百人的集会,人多手杂,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曹瑞安此时已经不把心思放在破坏动员大会的事情上了,正如许诚言所说,只要炸死了伊藤拓真,其他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他一拍桌案,沉声说道:“好,要干就干一票大的,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炸药,最好是梯恩梯炸药。”许诚言说道,他这一次和曹瑞安见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向他申请梯恩梯炸药。

    许诚言和计云在晋南作战的时候,经常使用爆破手段,两个人都是制作定时炸弹的高手,而梯恩梯炸药不仅是威力大,稳定性又好,更因为熔点低,可以方便制成各种形状,是制作定时炸弹的最佳选择。

    曹瑞安不禁眉头一皱,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个还真没有,梯恩梯炸药我们实在搞不到。”

    梯恩梯炸药在制造时,合成反应需要很苛刻的实验条件,中国目前来说还没有能力制造,只能从国外进口。

    可是现在日本人如今用军舰封锁了中国对海外的各种渠道,梯恩梯炸药在上海或者天津这样的港口城市,还可以通过走私的军火贩子搞到手,许诚言所在的部队就是因为紧靠着上海,才能搞到这些高级货。

    但是山西远在中国内陆地区,间隔千山万水,重重关隘,这里根本没有渠道搞到梯恩梯炸药,就算是有,也是极少量的,以曹瑞安的能力,实在是力有不逮。

    许诚言一听不禁有些失望,他并不清楚太原站的物资储备情况,于是再次问道:“那你们能提供什么样的炸药?”

    曹瑞安略微思索了一下,解释道:“我们能搞到一些楷字炸药,黄色炸药也可以搞一些,但是这都需要冒一些风险。”

    许诚言一听,不禁挑了挑眉毛,他知道所谓曹瑞安口中的“楷字炸药”是原山西本土生产的军用制式炸药,是用肥田粉为原料的混合炸药,成本低廉而且生产量大,可是威力就小了很多。

    至于“黄色炸药”,是日本军队普遍使用的苦味酸炸药,因为苦味酸被是黄色染料,还有极强的染黄能力,又被称为“黄色炸药”,可是这种炸药的威力虽然大,安全性却更差,遇潮遇热,甚至暴晒碰撞都会爆炸,根本不适合制作定时炸弹。

    许诚言无奈,只能点头说道:“那就用楷字药,越多越好!”

    曹瑞安一听,又是摇头:“现在我也不能确定能搞来多少,但是数量肯定不能太多,多了就藏不住了,你还要给我几天的时间准备。”

    情报站重新建立,各项物资都非常匮乏,又因为太原距离晋南战线路途遥远,日本人又检查的很严,中途到处都是关卡,运输军火实在是不安全,也不现实。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太原站早早就在太原本地发展了一条军火来源渠道,这也是原太原情报站留下的一名重要情报员,楚光济接手后,能够使用的有限资源之一。

    比如上一次刺杀吉冈正雄所使用的那一批长枪和驳壳枪,都是通过这个渠道获得的。

    但是炸药不同于枪支,民间枪支泛滥,有很多历史上的原因,积重难返不可挽回,可是各大势力对于炸药的控制一直很严,要搞到手并不容易。

    而且这条渠道也并不在曹瑞安手中,是在站长楚光济的手中,所以曹瑞安需要回去求证一下,心里也没有底。

    许诚言一听更是无语,如果想要在动员大会上搞出大动静,爆炸的威力一定不能小,如果搞不到足够的炸药,行动计划就要重新设计了。

    “好吧,距离动员大会还有十天的时间,您这边尽快给我消息,我需要根据数量来制定计划。”

    曹瑞安点头答应道:“好,我会尽快搞到手,具体的实施,就要看你的了!”

上架感言

    北国新书上架了,但是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暂且闲聊几句吧!

    从谍影风云到北国谍影,我一直在坚持写谍战类的题材,主要是脑洞小文笔又差,实在不会写别的,哈哈!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我喜欢,实在是太喜欢了!

    我记得小时候,当中国第一部电视连续剧《敌营十八年》播放的时候,平时见到老师都躲到一边的我,竟然厚着脸皮跑到我的老师家里,搬个小凳子坐在电视机前,有滋有味看着小小的屏幕里,主角江波和各色人物斗智斗勇,巧妙周旋,精彩纷呈的故事情节让我沉迷其中,至今难忘。

    从那以后,我就迷上了谍战故事,直到现在依然不改初衷。

    后来我还是按耐不住心中一直萌动的想法,下决心开始自己创作期盼已久的故事,幸运的是,《谍影风云》得到了书友们的喜爱,主角宁阎王的人物塑造也很成功,两年多的努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可正是因为上一本的成绩,让我在创作北国这本书的时候,感觉压力很大。

    谍战这个题材,确实非常烧脑的,而人的灵感是有限的,持续的写一个题材,想要写出新意,实在非常难,我没有信心能够超越谍影,只能告诫自己,努力做到最好,不负书友们不离不弃的支持。

    还有就是我在设计中,把北国和谍影风云放在了同一个时代背景下,一是为蹭一蹭上本书的热度,哈哈,蹭自己的应该没问题吧!

    二就是因为谍影风云的结束太过仓促,不止是书友们,就是我自己也觉得太遗憾了,在这本书的后期,我会逐渐的加以融合,尽量弥补一些缺失的情节,我想这也是老书友们希望看到的。

    好了,不多说了,在这里,我尤其是要感谢我的编辑水墨,全靠你的支持和鼓励,让我走出低谷,重新拿起了键盘。

    更多的是要感谢一直陪伴和支持我的后援团队和广大书友,谢谢,再次感谢!

第五十六章 分道扬镳

    新民会调查科,马维德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显然情绪不高,一屁股坐在座椅上,解开紧系的领扣,敞开胸透了透气,刚拿起水杯,却是空的,嘴里骂了一句,起身准备去倒水。

    就在这个时候,秘书敲门而入,向他汇报道:“科长,刚才医院来电话,送到医院的两个兄弟都死了。”

    马维德一听,心中更是恼火,今天的抓捕行动中,自己亲自指挥,调查科的人员冲在前面,结果在巷道里的枪战中伤了两个手下。

    而特高课的日本特工躲在后面,根本没有出力,所以毫发无损。

    但是山田大友对此视若无睹,不仅如此,他还认为是调查科在行动中鲁莽冒进,惊动了目标,这才导致此次抓捕行动失败。

    最后总算是给了马维德一些面子,没有指着鼻子训斥,可是也让马维德颇为难堪,现在刚一回来,又听到手下死亡的消息,自然心里更不痛快。

    气的他连水也不想喝了,把手中的杯子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破口骂道:“都是一群废物!”

    也不知他骂的是自己的手下,还是特高课的那些人,秘书站在一旁也不敢接话。

    马维德看了秘书一眼,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强按住心火,接着问道:“还有什么事?”

    “哦,还有就是中村顾问让您回来后,马上去见他!”秘书赶紧回答道。

    马维德一听赶紧打起精神,抬手系好了领扣,吩咐道:“收拾一下!”

    “是!”秘书答应一声,转身找工具去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马维德出了办公室,快步上了楼梯,很快来到中村顾问的办公室门前,小心翼翼的敲响了房门。

    “进来!”

    马维德推门而进,上前几步,躬身一礼道:“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中村千堂,新民会高级顾问,太原新民会的最高负责人,他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留着仁丹胡,身形不高,略显有些肥胖,一张圆脸显得很是亲和。

    可是马维德很清楚,中村千堂外表看似道貌岸然,亲切温和,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厉害角色,对这位顶头上司,他是不敢有半点怠慢。

    此时看到马维德进来,中村千堂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说道:“把你叫来,是有一件事要安排一下。”

    “请您吩咐!”

    “是这样? 日兴会社近期要举办一次大的活动? 主要内容就是号召山西的中国人主动捐献粮食,以供应前线所需,目前,这项工作已经开始? 这些天,周边地区的政府代表和商户代表,都会陆续赶到太原,召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动员会。

    而这些政府官员大多都是在新民会兼职的骨干,他们来到太原的这些日子,安全上一定要保证,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没有问题吧?”

    新民会的规模庞大,触角伸及社会的各级各层,组建之时,各级部门的负责人都由伪政府的官员兼任,比如说新民会的总会长,就是由伪政府的行政委员会委员长王叔鲁担任,以此为例,山西沦陷区里的很多政府官员,也都是新民会的干部。

    “是,没有问题,调查科一定全力以赴,保证他们的安全。”马维德闻言赶紧点头答应道。

    作为新民会部门里武装力量最强的部门,调查科的实力雄厚,人员众多,当然是责无旁贷。

    中村千堂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我知道这项工作不好做,现在太原城的治安情况并不好,尤其是重庆分子日益猖獗,多次袭击我们的军政要员,就是原田顾问也遭了他们的毒手,这件事影响实在恶劣,到现在我也无法向安藤事务长交代,这次的任务,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啊!”

    听到中村千堂这么说,马维德的眼皮子跳了跳,心中不免腹诽,其实他很清楚,原田和也一死,倒是更合中村千堂的心愿。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日本人内部也是派系林立,中村千堂和原田和也分属不同的派系,二人之间一向颇有嫌隙。

    而原田和也之前来到太原任职,原本就是有准备接替中村千堂的意思,可是那两条毒蛇却替中村千堂解决了这个麻烦,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中村千堂说的也有道理,目前重庆分子行事也越来越猖獗,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治安环境越发恶劣,自己的工作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不过此时马维德当然不会叫苦,因为他清楚,就是叫苦也没有用,中村千堂根本不会体恤他的难处,多说也是无益。

    退出了中村千堂的办公室,马维德感觉心神疲惫,这段时间他被山田大友支使的跑来跑去,最后还没落好,现在中村千堂又把这麻烦事交给他,实在是有些不堪重负了。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突然眼皮子一挑,只见手下的行动队长王志武正等在门外,一只胳膊吊在胸口,头上还缠着一条纱布,隐约可见渗出的血迹,嘴唇发白,形象颇为狼狈。

    王志武是马维德的表弟,当初在东北满铁调查科的时候,就跟着马维德做事,之后调来华北,马维德也没有丢下他,一直带在身边,可以说是马维德最贴心的心腹。

    前些天马维德让王志武带着严昆去夏县,追查严昆的师父雷泰的下落,可是今天突然就回来,马维德赶紧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三哥,我可算是见到你了……”王志武一见马维德,不禁连声叫苦。

    “好了,进去说!”马维德眉头一皱,打断了他的话,快步走进办公室,王志武赶紧跟在后面。

    关上房门,马维德看着王志武,再次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其他人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志武哭丧着脸,叫苦不迭:“三哥,我这次可是九死一生,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随着王志武的叙述,马维德这才搞清楚了状况。

    原来王志武带着一队人赶往夏县,可是到了之后才知道传言不虚,夏县地区已经被长期的战火摧毁得破烂不堪,原有的居民都跑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不愿离开家园,无法逃难的老人留了下来。

    王志武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这次的任务只怕难以完成了,可是没想到,接下来他们的运气更差,还没有来得及打听雷泰的下落,就和一支潜入夏县执行任务的**小分队发生了冲突。

    面对全副武装的正规部队,其结果可想而知,一阵枪战后,王志武的行动小队死伤殆尽,要不是严昆身手敏捷,在危急时刻把王志武救了出来,现在他早就去见阎王了。

    因为事发突然,王志武又受伤不轻,追查工作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之后严昆一路照顾护送着王志武往回返,路上还差点被治安军给抓了壮丁,又是严昆相救,这才侥幸脱身,这一路上跌跌撞撞,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也就是说,你们跑到夏县,白白丢了十几条人命,结果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就这么回来了?”马维德没好气的说道。

    “那还能怎么着?”王志武也是不愿意听了,他抬了抬受伤的手臂,埋怨道,“这次我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要不是严昆拼死相救,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王志武是马维德的表弟,跟随他多年,脾气也直,两兄弟私下里说话远没有那么多顾忌。

    马维德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王志武受伤而回,自己没有好话,难免心中不悦,只好温言安慰道:“好了,好了,活着回来就好,对了,严昆呢?”

    “他回家了。”王志武回答道,看着马维德脸色不善,赶紧又解释道,“这一路上多亏了他照应,我也得知恩图报吧,就让他先回家休息一下,放心,我替他担保,出不了事。”

    显然经过这一次的夏县之行,王志武对严昆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了,全无之前的戒备。

    马维德没有继续责怪王志武,他知道严昆不仅有家人拖累,大牢里还关着他的师弟沈宏升,谅他也不敢逃跑。

    “你以为严昆是在救你?他是怕你死了,他的家人和师弟给你陪葬。”马维德白了王志武一眼。

    王文治也不是傻子,嘿嘿一笑,说道:“这我知道,可人家到底救了我一条命,这个情我得领,三哥,我可是答应过他,回来之后,就把他师弟给放了,你可得给我这个面。”

    “滚犊子!”马维德抬脚就要踹,可是看到王志武的惨样,又收了回来,“你倒先替我做主了!”

    “反正这人关在牢里也没什么用了,这一命换一命,当是我还了这个人情。”

    王志武也有一股混不吝的劲儿,在他的再三坚持之下,马维德最后还是答应放人。

    当天晚上,严昆家中的小院里,和严昆对面而坐的,正是刚刚被放出来的沈宏升。

    沈宏升年纪三十出头,方脸浓眉,这些天被关在牢里,因为坚持不肯开口,比严昆多吃了不少苦,此时身上还有多处伤势没有痊愈,脸色苍白,显得非常憔悴。

    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酒菜,两个人都是沉默不语,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过了好半天,严昆把酒杯在桌子上一顿,首先开口说道:“这次是我不对,可你也看到了,当时你嫂子侄子都在他们手上,我实在是没办法,你要是有什么气,就发出来,我绝无二话!”

    沈宏升抬眼看了看严昆,将手中的酒灌入口中,咬着细碎的白牙,冷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被逼到绝路上了,把我交出来是迫不得己,反正我光棍一条,无牵无挂,可你出卖师父,这是欺师灭祖……”

    “我没有出卖师父!”严昆急声辩解道,“师父已经走了那么久,就是告诉他们,他们也找不到。”

    “那为什么你会带他们去夏县?只有你和我知道师父的落脚点,师父给你寄信,是心中惦记你,可是你却出卖给那些汉奸,还带人去抓他,你敢说不是?”

    沈宏升是性情中人,义气深重,师兄严昆为了家人出卖他,他还有谅解之心,可是对于严昆出卖雷泰的做法,他绝对不能原谅,心中耿耿于怀。

    严昆心中一阵发苦,他再三解释,自己带人去找师父不假,但是心中另有打算,他把马维德的要求叙述清楚,最后说道:“我在路上就想好了,就是找到师父也不会告诉他们,偷偷问完事情就回来,绝不会把师傅的行踪泄露出去,我就是再不济,也不可能做欺师灭祖的事情。

    再说了,要是不跑这一趟,他们也不能答应放你出来,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沈宏升一听,面色才稍微和缓了一些,他也知道自己最后能够出来,严昆也已经是竭尽所能,想了想,沉声问道:“那这次去,你找到师父了吗?”

    严昆闻言先是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

    沈宏升不禁焦急的问道:“到底是找到,还是没找到?”

    “没有找到,不过我遇到了一个老人,他给我说了一个人,我估计应该是师父。”

    严昆这一次去夏县并不是一无所获,在王志武受伤之后,他在给王志武买伤药的时候,巧遇了一个老人,他忍不住就打听了一番,当时虽然也不抱多大希望,可结果还真就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原来当年雷泰之所以金盆洗手,主要是因为他在一次翻檐走壁的时候,不慎摔断了腿,这原本不是大事,可是没想到因为治疗不当出了问题,最后竟然落下了终身残疾,成了一个瘸子。

    这一次的意外,让他心灰意冷,最后和两个徒弟散了伙,离开了太原不知所踪,而这件事,也只有严昆和沈宏升两个人知道。

    “据那个老人说,他的邻居是夏县有名的士绅大户,这家人姓许,七年前有一个亲戚上门投奔,这个人就是个瘸子,而且据他的描述,年纪,身材,长相都和师父一样,这个时间也对的上,我估计就是师父。”

    沈宏升一听就着急了,追问道:“那现在师父人在哪里?”

    “不知道,听老人说,在日本人来之前,这姓许的大户就举家搬走了,谁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师父身上有残疾,没人照顾不行,应该也是跟着一起走了。”

    “走了?会去哪里呢?”

    沈宏升失望的喃喃自语道,突然他反应过来,诧异的问道:“师傅是天津人,这些年也没有听他说过在山西有什么亲戚?”

    雷泰出身天津武术世家,从小学了一身的武艺,年轻的时候在津门武术界闯下不小的名号,只是在一次械斗杀了人,得罪了当时一位显赫的人物,结果事情闹得太大,不得不逃离家乡,在外四处流浪,最后流落到了太原,后来又因为生活困顿,终于还是做了飞贼这一行。

    两个徒弟都很清楚这些事情,知道雷泰不可能在山西有亲戚。

    严昆笃定的说道:“这里面肯定有原因,不过夏县的地方不算大,这些样样都能对得上,应该不会错,好在师父平安无事,也算是个好消息。”

    沈宏升微微点了点头,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兵荒马乱,有时候没消息反而是个好消息。

    两个人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不语,还是严昆再次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沈宏升看了一眼严昆。

    严昆斟酌了一下语句,缓声说道:“这次泄了底,周围的人都知道了我是走空门的,全躲得远远的,眼看这个小旅馆也开不下去,王志武说,让我跟着他混,我觉得这也是条路,你有什么打算,要不和我一起投过去?”

    此言一出,沈宏升立时勃然变色,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喝问道:“你要当汉奸?”

    他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一听严昆竟然想加入新民会,顿时就翻了脸。

    看到沈宏升这么大的反应,严昆面色一滞,有些尴尬的说道:“也不能这么说,王志武说了,新民会是为华北得新政府做事的,总会长是王委员长……”

    “那不也是汉奸!都是给日本人当走狗!”沈宏升气的指着严昆的鼻子骂道,“我们是当过贼,不光彩,可是也不能当汉奸,让人戳脊梁骨。”

    “你也知道我们当过贼?”

    严昆被师弟骂的抬不起头来,也忍不住强辫道:“我们之前偷过多少大户,你不知道吗?拿了他们的东西,现在他们知道是我们做的,你以为能太平无事?

    你孤家寡人,没有牵挂,可以一拍屁股一走了之,我拖家带口这一大家子怎么办?那马维德还一直盯着我,我不投过去,这以后的日子能安稳?”

    沈宏升一听,立时说不出话来,他们师徒三人当初劫富济贫,专门对有钱人下手,做了不少的大案,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期间虽然没有杀人,可是也结了仇怨,这些事主非富即贵,有财有势,现在自己泄了底,被人知道了身份,难保不会有人找上门来,想要安生过日子是不可能的了。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沈宏升闷声说道:“不管怎么说,再有难处,也不能给日本人做事,你要是想走这条路,我不拦着,可是我不干,这里待不下去,我就走,反正不能当汉奸。”

    沈宏升一口一个汉奸,让严昆很不自在,其实在开口之前,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听到沈宏升要走,他反而是舒了一口气,于是点头说道:“那也好,你打算去哪里?”

    沈宏升想了想,说道:“我想去天津,师父以前常说,人要叶落归根,他要是老了,就回天津老家,死也要埋在那里,我去找他,要是能找到,就陪在他老人家身前尽孝。”

    “也好,你先去天津落脚,找到师父就给我捎个信,我也好放心,如果我在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去投奔你,也算是有个后路。”

    沈宏升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抬手又是一口闷酒灌了下去,没有再多说一句。

第五十七章 初入会社

    第二天上午,渡边恭介带着许诚言一起赶往日兴会社。

    日兴会社的总部,处于日本侨民区的中心位置,这栋楼原来是太原城内最豪华的大酒店,后来被日兴会社强行占据作为总部机关,上下一共五层,是太原城里最高档的建筑之一。

    后来社长伊藤拓真还嫌地方太小,又圈了一块地,在周边建了一个大院,这前后占地面积非常大,在这太原城最繁华的地段,能够有这样的规模,可见日兴会社的能量和强势。

    来到了日兴会社的大门处,门口有武装警卫把守,渡边恭介上前交涉了几句,为首的警卫转身去打电话请示,之后又检查了他们的记者证件,这才把他们放了进去。

    进入大院,跟着一名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一路前行,走在深远的庭院,许诚言观察四周,只见空旷的院子里遍布青草红花,但是却没有种植一颗树木。

    这是为了防止盗贼潜入的一种措施,中国古来皆有之。

    在高大的院墙下面还有多名警卫来回巡视,看到许诚言等人走近,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许诚言看在眼中,心中暗自诧异,日兴会社的警卫森严,已经远远超出他之前的估计。

    走进了办公大楼,厅堂里只有几名接待人员守候着,都是挺身静立,来往的工作人员也是脚步轻轻,没有人多说一句,整个大楼里安静的出奇。

    这个时候,几名男子快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为首的中年男子上前对渡边恭介笑道:“渡边君,许久不见了。”

    “哦!松木君,真是好久不见!”渡边恭介显然和对方相熟,赶紧微微一躬。

    两个人相互见礼完毕,对方又把目光看向了一旁许诚言,只觉这个年轻人容貌清秀儒雅,气质温和出众,忍不住又开口问道:“这位是?”

    渡边恭介原本还没有打算介绍许诚言,不过看到对方询问,也只好转身对许诚言说道:“诚言君,这位是松木元良先生,日兴会社管理部部长,我们这一次的采访工作都由松木君负责安排。”

    许诚言赶紧也是躬身一礼:“松木先生,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渡边恭介又向松木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助手,许诚言。”

    松木元良一听不禁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这位说着一口流利关西腔的年轻人竟然是中国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微微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显然他对许诚言中国人的身份有些顾忌,转身相让:“请跟我来!”

    说完? 将两个人引向一旁? 渡边恭介和许诚言只好跟随其后。

    看到松木元良并没有把自己带上楼,渡边恭介忍不住低声问道:“松木君? 不知道伊藤社长现在是否有时间接见我们?”

    松木元良微微一笑,解释道:“社长事务繁忙? 今天就不安排采访了? 我们先参观一下会场? 有什么问题? 你们尽可以问我。”

    其实是伊藤拓真根本不在意采访这些小事,都全部交给手下负责了。

    渡边恭介一听虽然也有些失望? 但不敢多说一句? 跟着松木元良继续向前走。

    几个人来到走廊的尽头,侍立的工作人员推开双扇的大门,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处空间很大的圆形大厅,木地板上铺着大红色的地毯? 走在上面轻柔无声,头顶上高高悬挂着折射光芒的水晶吊灯,显得奢侈华贵。

    四周的墙壁上装饰豪华,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扇落地的玻璃窗,耀眼的日光射进来,把整个大厅照的宽敞明亮。

    此时大厅里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收拾打扫,松木元良挥手画了一个半圆,介绍道:“这里就是动员会的会场,我们现在已经布置完成,会议当天可以同时容纳那上百人,你们可以四下看一看。”

    渡边恭介点头称谢,又拿出纸笔开始向松木元良进行采访,询问一些问题。

    许诚言借机在大厅里四处参观,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并没有阻拦。

    渡边恭介和松木元良交谈的时间不短,待许诚言把周围的环境都看了一遍,来到身边,等松木元良说话的空档,开口问道:“松木先生,您也知道,目前太原城治安环境并不好,我想了解一下,作为此次捐粮运动的倡导者和组织者,对这一次的安保工作,日兴会社有没有具体的安排?”

    松木元良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十分笃定的说道:“这一点我们当然也有考虑,为了保证各路代表的安全,届时我们将调用宪兵部队,还有特高课和警察局全力配合,绝不会让我们的代表受到任何伤害。”

    “动员大会打算进行多长时间?”

    “初步设计是一天,期间我们会进行各项议程,如果不行,可以再延长一天。”

    “那么您对这一次的捐粮运动的成果有什么期望?”

    “关于这一点,我们是充满信心的……”

    接下来许诚言又简单询问了一些准备好的问题,都是官样文章,也问不出什么新花样,很快就走完了过场,便结束了此次采访。

    松木元良把他们送出了大楼,最后说道:“两位,这几天社长的工作比较忙,不过我会尽快为你们安排一次见面,有什么事情,你尽可以随时联系我,恕不远送了。”

    渡边恭介和许诚言也是躬身一礼,客气了几句后,两个人这才离开了日兴会社。

    走出了大门不远,许诚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高楼,对渡边恭介说道:“渡边君,这日兴会社也太托大了,主编让我们过来采访,也是为他们宣传造势,可是那位伊藤社长连面都不露,今天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对于许诚言的抱怨,渡边恭介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以伊藤社长的身份,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轻易见到的,这样的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老实说我当记者这么长的时间,也就在去年采访过伊藤社长一次。

    诚言君,在我们日本有句话,要学会对强者低头,在这一点上,你们中国人应该向我们学习。”

    许诚言不禁有些惊讶,这才对伊藤拓真的地位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以渡边恭介的脾气秉性,又有特高课背景,即便是背地里,也不敢对伊藤拓真稍有怨言。

    渡边恭介又开口说道:“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也不能耽搁,距离动员会还有大概还有八天,按照松木部长的介绍,现在各地的政府代表和民愿代表都有人赶到太原,就安排在裕华宾馆里,之后会越来越多,我们需要先找一些有影响力的人进行采访,写几篇宣传稿件先发出去,撰稿的工作就要麻烦诚言君了。”

    渡边恭介从高桥哲夫那里知道许诚言的文笔极好,自己在这方面确实不及。

    “明白了,渡边君请放心,我经验不足,全靠渡边君的指导,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许诚言爽快的答应道。

    中午时分,聚文书馆的堂屋里,今天是第三小组情报小组人员报备的时间,五个人再一次聚在一起。

    许诚言首先发言,把这一次的任务告知了大家,最后说道:“上峰的命令,是要我们不择手段,尽量破坏和拖延动员会的召开,我经过慎重考虑,报请处长的同意,决定在动员会上,设置定时炸弹,对这次运动的发起者,太原日兴会社社长伊藤拓真发起刺杀行动,我们小组必须全力以赴完成此次任务。”

    许诚言说完之后,张志远立时按耐不住了,他首先响应说道:“还是学长的办法好,做事就要做彻底,杀个把汉奸代表根本没有意义,直接斩首伊藤,让这些人群蛇无首,什么狗屁捐粮运动都得烟消云散,看谁还敢站出来搞事情。”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计云一掌削在后脑勺上,搞的他莫名其妙,转头看着计云,又看向许诚言,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许诚言嘿嘿一笑,对计云笑道:“别欺负学弟,他心眼没你多。”

    计云也是咧嘴一乐,袍泽弟兄之间嘻嘻哈哈,插科打诨逗闷子,这些都是在军中学来的习气,现在张志远显然还没有习惯他们的做派。

    一旁的时玉山反应快一些,略微一寻思,便明白过来,对张志远笑道:“学长们的代号都是蛇,计学长是在罚你呢。”

    张志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口快,说了一句“群蛇无首”,招了计云的忌讳,尴尬的揉揉头,不知该怎么说。

    许诚言看着他有些懵圈,温言安慰道:“别在意,你计学长是在跟你开玩笑,我们在军中打闹惯了,你习惯就好。”

    计云上前一把勒住张志远的肩头,笑道:“等以后给你安排代号的时候,就叫五步蛇,最毒得那种,比我们还威风!”

    “叫蛇不好听,”张志远顿时不愿意了,“我早就想好了,等给我安排代号的时候,要大气些,不叫蛇,要叫龙!”

    “对,干脆给你叫玉面小飞龙,当小白脸得了!”时玉山打趣笑道。

    “滚…”张志远笑骂道。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融洽起来,大家有说有笑,给两个新人设想着将来的代号,就是丁明睿看着他们调笑打趣,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许诚言还是喜欢这样的和谐氛围,这和他在军中时的情形多么相似,一群年轻又充满朝气的脸庞,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大家意气相投,生死不弃,聚在一起再苦也觉得值得。

    谈笑了好半天,许诚言才压了压手,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案,端正说道:“好了,别闹了,说正事!”

    看到许诚言脸色一正,三个人这才停了嘴,各自端正坐好,听候许诚言的指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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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九春,**地下党员,军统情报站特工许诚言,奉命前往太原锄奸,眼见日寇的残暴,为抗击日寇决定深入敌后,化身蝰蛇,刺杀敌酋,清除汉奸,潜伏敌营,收集情报,在这片北国大地上,续写谍战传奇!北国谍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国谍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国谍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