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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堵上西楼     一品宰辅txt下载     一品宰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且听风起

    站在一侧的贼曹从事任平这是第一次见到许小闲。

    此刻一听许小闲的这番话,他顿时刮目相看——这位小少爷脸不红心不跳装得就像完全不知道周作死了一样……好心计!

    “啪……!”

    曹不动手里的惊堂木又猛的一拍,忽然厉声问道:“许小闲,你可知罪!”

    许小闲眉儿一扬一脸惊诧的盯着曹不动:“曹大人,晚生是来告周作周阎王的!曹大人是不是没有睡醒叫错了人?

    师爷段雀坐在一旁手里提着笔就不知道该怎么落下去了,这怎么记录?

    曹大人意图给许小闲扣帽子,许小闲却不上这个套啊!

    “好你个许小闲,牙尖嘴利的小东西!本官问你,八月十七晚上,你可有去过兰瑰坊?”

    许小闲嘻嘻一笑,“哦……我知道了,这两天听到一个消息,说周作那厮死了,本来我还不相信……他可是曹大人的外孙,周巡查使的独苗儿子啊!”

    “听闻这周作出门可都是带着数十打手浩荡而行,曹大人,你说他有着如此多的护卫,怎么会死了呢?”

    “你……”

    许小闲忽然踏前一步,又高声说道:“现在是原告陈述时间,你曹刺吏总不可能不让原告说话吧,你给我闭嘴!”

    他这话一出,吓了任平一大跳,段师爷也愕然的张大了嘴巴,就连两边的衙役也极为惊诧——这许小闲的胆子大啊!

    人家说强龙还压不住地头蛇,问题是这厮也不是一条龙啊!这小子此刻倒是说得酣畅淋漓,似乎将曹大人的威风都给压了下去,可呆会……呆会曹大人定了你的罪将你打入牢狱的时候,你小子后悔可都来不及。

    坐在一侧的齐文珺咧嘴笑了起来,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许小闲的安危,因为他相信大管家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

    只是那是最坏的结果,最好不要发生,呆会自己出面来收场比较妥当。

    许小闲这时候继续说道:“本少爷在兰瑰坊喝酒碍着谁了?这周作就不是个东西!不就是在凉浥县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误会被我不小心砍了一刀么?”

    “这都几个月过去,这小肚鸡肠的东西居然还记得,居然三番五次的雇凶意图杀我!”

    “在凉浥县刺杀了我三次!若不是本少爷命大,早就被他弄死,那坟头上的草都有一人那么高了!”

    “本少爷宽宏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却没料到来到凉州参加完乡试之后,他居然再次雇凶意图杀我!”

    “这次又幸亏本少爷命大,躲过了这灾祸,还抓获了凶手!”

    “曹大人,凶手可是交给你了,莫非这凶手死在了你这大牢中而今死无对证?”

    这一次曹不动没有打断许小闲的话。

    他居然极为平静的听完了许小闲的陈述,脸上甚至连愤怒都不再有,而是变得极为平静。

    “原告陈述完了没有?”

    许小闲心里微微一惊,这么快就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晚生说完了,请曹大人带证人!”

    “好,带证人上堂!”

    随着曹不动一生大喝,两名差役押着李三走了进来。

    “足下何人?”

    李三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小人李三!”

    “许小闲说周作雇你行刺他,是否真实!”

    “回大人,确有此事!”

    这李三回答得如此干脆,齐文珺反而皱起了眉头,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且看看曹不动如何去演。

    “本官要告诉你,你的每一句话,都是本案的证供!若是查到你说谎……按照大辰律法,当斩!你可明白!”

    “回大人,小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

    “好,你将八月十七那晚上的事,一字不漏的详细道来!”

    李三真的将周作让他做的那一切都说了出来,甚至连周作给了他一千两银票都和盘托出。

    当然,他也详细的说了那晚上行刺许小闲的经过。

    许小闲听了大半个时辰也纳闷了,莫非这李三没有被曹不动要挟?

    他的这些证词一旦落下,周作可是绝无翻身的可能……

    等等,周作特么的已经死了,他何须翻身!

    所以,李三的这番证词,一方面确实将周作的罪过给坐实了,但另一方面,他也将许小闲在八月十七那晚去过兰瑰坊的事给坐实了。

    那么接下来曹不动会出什么招?

    “原告,证人之词,你可有异议?”

    “回曹大人,确实如此!”

    “好,本官宣判,周作雇凶杀人,但杀人未遂,依据大辰律,当发配北荒充军!然被告已经死亡,故此案到此为止。”

    这一锤子高高的举起,然后轻飘飘的落下,任平心里却陡然一震,好戏这才开始。

    果然,曹不动又说话了:

    “现在本案已结,接下来本官再审许小闲谋害周作一案!”

    “八月十七夜,许小闲在兰瑰坊饮酒至丑时方归,这和证人所说的行刺时间吻合。”

    “但许小闲在兰瑰坊饮酒的时候,中途曾经离开过兰瑰坊,被告许小闲,你是否承认?”

    这必须得承认啊,谁知道堂堂刺吏那晚上也跑来了兰瑰坊,还去了澡堂子,两人可是碰过面的,这证人就在这大堂里坐着呢。

    “确有此事,晚生喝得有些多,再加上在贡院里关了九天,故而想去洗个澡。”

    “本官再问你,在本官见到你之前,你可有去过兰瑰坊的前院!”

    这个许小闲肯定就不会承认了,“没有,晚生出了兰瑰坊的门径直就去了澡堂。”

    曹不动突然拿起惊堂木啪的拍下,声音陡然大增:“你撒谎!”

    “你在亥时去过两趟前院!第一次去了回来之后没过片刻又去了第二次!”

    “现在你必须告诉本官你在这个时间做了什么!”

    许小闲也顿时跳了起来,“曹大人,你血口喷人!”

    “哼,他、李三,那个晚上就在二道桥的桥头等着杀你!二道桥的桥头距离兰瑰坊的牌坊仅仅数丈!李三将你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你还妄图狡辩?”

    原来曹不动真正掌握的人是李三!

    许小闲笑了起来,“相隔数丈,又是夜晚,那晚在兰瑰坊喝酒的不知其数,李三他哪只眼睛看见的是我?”

    许小闲话音刚落,李三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伸手一指许小闲,“大人,小人在江湖上号称快手李三,凭的就是这眼力见,小人敢发誓,正是他许小闲去了前院,两次都是他!”

    曹不动的眼睛眯了起来,结束了,许小闲,往后余生……不,你没有余生!

    “来人……!”

第两百五十七章 解元?!

    “许小闲谋害周作一案,证人无误,证词充分,按照大辰律……”

    他的话尚未说完,齐文珺正要起身,衙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咚咚……”震天响的鸣冤鼓声。

    鼓声在继续,一群少年冲入了衙门,衙役们的水火棍还没来得及架住,安荷花一马当先冲到了大堂。

    “晚生凉浥县秀才安荷花,联合本次科考三百余考生,状告周作!”

    呼啦啦一大群人涌入了大堂,这些学子们气愤啊!

    贡院已经将本次科考的成绩给公布了出来,就张贴在贡院的外面!

    可是……

    按照以往规矩,凉州要取举人十五人,这十五人最低的平均考评也必须是在乙中,按照太学院规定,若是考生达不到乙中这一底线,那便少取。

    于是,那一张张贴出来的榜单上仅仅只有三人!

    榜首竹林书院许小闲。

    其二北秀书院宋思杰。

    其三水阳书院林予安!

    其中许小闲三艺甲上,两艺甲下,而其余两人,唯有宋思杰在策问中拿到一个甲下,其余所有科目皆为乙中。

    这在以往的科考中是绝对没有的事,以往至少都得在乙上才有机会。

    也就是说他们二人能够榜上有名极为勉强!

    这些学子们气啊!

    就连齐文杰和常煦杰看过那檄文再一看自己榜上无名之后,他们也气啊!

    周阎王死了,这狗曰的怎么就不早点死呢?

    告他!

    当然,二人并没有参与,却煽动了一股阴风。

    这一家伙,所有落榜的考生心里的怒火就被点燃,再加上安荷花和杜芦门居然已经准备好了诉状,那就去衙门告他丫的!

    “尔等胆子不小,这里是公堂!本官正在审案,你们都是秀才,极有可能中举,当知道大辰律法,来人……”

    “慢!”

    上阳县的考生史黄一步跨出,和安荷花并肩而立,他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举人,”

    他的笑声落下,一脸的狰狞:“举人?你是凉州的父母官,你可知道本次乡试偌大凉州才考取了几个举人?”

    曹不动心里一咯噔,顿时皱起了眉头,不是每年都取十五个的么?

    莫非今年出了岔子?

    “拜你外孙周作周阎王所赐,四百二十三名考生,今科仅仅考取了三人!”

    他伸出了一只手,比出了三根手指,在这公堂中转了一圈:“三个人啊!千年难得一见的壮举啊!”

    他再次看向了曹不动,“你外孙周作干的好事!你们家的清水蚊香,我们带来了许多,现在请曹大人当场验证它是不是有毒!”

    曹不动这就惊呆了,各州的科考取仕可是京察时候的一项重要政绩,这次凉州怎么可能才考上三个?

    再说,这关清水蚊香什么事?

    麻烦了!

    他陡然想起了周作给他炫耀过,周作说那些学子们买了许多蚊香,还要带入贡院……

    莫非这清水蚊香当真有毒?

    不好,十天前这清水蚊香就托快马送入了京都,若是章大人未曾察觉而敬献给了皇上……

    “段雀!”他低声喊了一句。

    “小人在!”

    “速去本官府上,叫我府上的管家陶扬快马入京,追回蚊香!”

    “小人遵命。”

    段雀从后门离去。

    曹不动眼珠子一转,手里的惊堂木又猛的一拍:“肃静!”

    “案子要一桩一桩的审,你们这案子……本官接了,你们退出去,等本官审了许小闲杀周作一案之后再行审理!”

    无论如何得先将许小闲做入死局!

    至于那清水蚊香……反正我那外孙已经死了,大不了再给他加个罪过。

    就在这时,被人群堵住的衙门外忽然传来了高呼声:“让让,请让让,本官要见本科解元许小闲!”

    曹不动眉间一蹙,这许小闲又中了解元?

    这就麻烦了,他的名册会被送去京都,若是宫里没有出手,今岁他这解元保住了,说不定皇上就要召见……

    先弄死他再说!

    皇上说不定也不想见他呢?

    “来人,将许小闲……”

    “慢!”

    戏看够了,足够精彩,该是齐文珺登场的时候了。

    许小闲这时候还没有注意到齐文珺,他扭头便看向了正在拼命往里面挤的那老头……这不是那位让自己冷了九天的主考官么?

    解元?

    这特么的!

    这届的考生不行啊,我都那么放水了,你们居然没有一个超过我的!

    说好的牛逼轰轰的北秀三杰呢?

    干什么吃的?

    这时候齐文珺已经向台上走去,“曹大人,而今两件重大的案子都牵涉到了令外孙,按照大辰律,你当避嫌,这两桩案子,现在由本官来审,你且旁听。”

    这就是曹不动最担心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齐文珺是北凉府府台,他仅仅是这凉州的刺吏。

    这前面审了那么久齐文珺都没有动,他还以为这老东西被自己背后的章尚书给镇住了,现在看来,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他只好站了起来,哪怕心里再有不甘,依旧对齐文珺行了一礼:“下官治下不力,劳烦齐大人了。”

    “本官既然遇见,若是不闻不问……确实不妥,你放心吧,本官审案是极为公正的。”

    他坐在了太师椅上,也抓着这惊堂木一拍,“肃静!”

    许小闲转身就看向了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咦,这老头怎么坐在那上面去了?

    不对呀,曹不动怎么像孙子一样站在他旁边?

    这老头不是商贾!

    莫非是京都来的大官?

    就在许小闲惊诧的时候,齐文珺说话了:“本官,北凉府府台齐文珺。”

    卧槽!

    原来这老头就是当初张桓公委托帮他摆平周阎王那事的府台齐文珺?!

    这背搓得……不行,改天得搓回来,不然万一他给自己下点眼药水那就更难受了。

    齐文珺这时候也看向了许小闲,老子不但给你搓了背,现在还得给你擦屁股!

    “诸位学子还是请稍等,本官先解决许小闲这件案子,贡院蚊香案,本官一定给你们一个公道!”

    袁树之这时候终于挤了进来,他老了,耳力不太好,正好听见齐文珺说要先解决许小闲……

    “大人,许小闲解决不得!”

    “下官太学院学宫袁树之,许小闲本次乡试五艺其中三艺甲上,两艺甲下,大辰科考十余年绝无仅有!是国家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许小闲的两首诗词,本官三日前就快马送去了太学院,这两首诗词,是极有可能入文峰阁的啊!”

    “许小闲,解决不得!陛下定会召见!”

    所有人惊呆了!

    许小闲也惊呆了……老子真的不想出名啊!!

第两百五十八章 翻案

    此刻,偌大的衙门鸦雀无声。

    所有的学子都看向了许小闲,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许小闲的成绩,但此刻听袁树之这么一说他们才更深切的体会到了许小闲的厉害。

    尤其是诗词!

    袁大人居然说要推荐给太学院评审极有可能入文峰阁!

    他在诗词上的造诣居然超过了江南四大才子!

    不,他似乎已经和北魏的那位花中举花老夫子并驾齐驱了!

    如果真入了文峰阁,那可就真的会得到皇上的召见啊!

    这有多少年没有诗词文章入文峰阁了?皇上肯定会借着这事大肆宣扬,这家伙可就直接步入了官场,说不定还不是从一个小小的县令起步。

    这比会试中了个状元来的还要荣耀,这家伙恐怕就要飞黄腾达了。

    那些学子们看向许小闲的视线就有些复杂,一方面当然是羡慕,另外还隐隐有些羞愧。

    当初有多少人嘲笑他来着?

    所以这家伙在第一艺考试结束时候说他恐怕要得甲上这是真的!

    可当时却没有一人把他这句话当回事。

    齐文珺也惊呆了啊。

    恩师张桓公在来信中对许小闲大加赞赏,其中就提到过许小闲的诗词无人能及!

    可是恩师并没有在信中摘录许小闲的诗词,自己并未曾亲见,但凭着恩师的才学,他既然给了许小闲如此高的评价,齐文珺对此当然不敢质疑。

    再有刚才太学院袁树之的这番话,齐文珺就更加相信了。

    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心想老子给你搓背……给大辰第一才子搓背,这不算丢入。

    曹不动这时候就极为不安了,他可是深知其中厉害的,但作为凉州刺吏,他没有对贡院的管辖权,而且这袁树之三日前就已经将许小闲的诗词送走,就算想追回也来不及了。

    何况这里还有个钉子……齐文珺!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这官司,齐文珺尚未审,他就已经输了。

    齐文珺此刻走了下去,双手搀扶着袁树之,再次问了一句:“袁大人,许小闲之诗词……当真可能入文峰阁?”

    “齐大人,老夫自大辰立国便在长安书院和太学院,历年在大辰各地住持乡试,老夫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许小闲所作的这两首诗词……举世无双!”

    一句举世无双,令所有的学子们再次震惊,齐文珺心里大定,“好好好!”

    他转身走回了台上,“凉州出了如此了不得的才子,是凉州之幸,是大辰之幸!”

    “诸位,大辰开国十六载,为了大辰王朝的繁荣昌盛,陛下广纳贤才求贤若渴!”

    “陛下对每年的科考都极为重视,经过数次改革,才有了而今科考的规模,才开辟出了你们这些学子们出人头地的一条出路!”

    “所以陛下无数次的强调,大辰科考,无论任何人敢于插手科考行舞弊之事……当满门抄斩!”

    说完这话,齐文珺极有深意的转头看了一眼曹不动,“更何况是敢于阻止科考,在神圣的贡院下毒之人!”

    “偌大凉州,仅仅三人考中举人,本官作为北凉府的父母官……本官羞愧!”

    “本官对此责难辞其咎,自当上书吏部求责罚。”

    “但现在,本官将为你们主持公道,将罪魁祸首揪出来绳之以法!”

    “来人,点蚊香,让我们所有人见证一下这清水蚊香究竟是不是如你们所说的那般,若它真的会导致所有人头晕脑胀萎靡不振……”

    “贼曹从事任平……”

    “下官任平听候府台大人调遣!”

    “让衙役点燃蚊香,你速速带捕快前往清水蚊香店,封店之后控制住所有人,然后去周府……周作已死,将其父周扬捉拿归案!”

    曹不动一惊,这齐文珺是要撕破脸皮了?

    他上前一步,“大人,就算蚊香有问题,那也是周作的问题,关周扬何事?”

    “曹大人,关不关周扬的事,需要审后才知,你不用着急,稍安。”

    “可许小闲杀周作一案尚未完结,人证在此,难道齐大人就敢如此包庇?”

    “你的话,有些多,现在是本官审案,你……你的问题,咱们呆会再议!”

    曹不动一噎,他躬身后退了两步,眼里凶光一闪,你齐文珺敢做初一,老子就敢做十五!这里可是凉州!

    他对站在他身侧的都尉刘造使了个眼色,刘造不动神色的也后退了两步,没有人注意到他将手里的一张纸条递给了他身后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老者。

    这老者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他从后门悄然退了出去。

    这是曹不动最后留的一手,原来就是为了防备齐文珺发难,他不想用到这张底牌,但现在齐文珺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图穷匕见的时候已经到了。

    “啪……!”

    齐文珺手里的惊堂木陡然一拍,大堂里安静了下来。

    “李三,现在本官再问你,八月十七夜,你当真看见了许小闲从兰瑰坊出来去了前院么?”

    李三是真的看见了的呀!

    曹不动答应过他,只要他出来指证许小闲就给他自由,可现在局面却发生了突变,居然北凉府的府台大人在这里,还将曹刺吏给凉在了一旁。

    这府台大人分明是向着许小闲的,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从实招来,有本官为你做主!”

    “我再告诉你一句,那晚,本官也在兰瑰坊,许小闲确实从兰瑰坊下来过,不过是和本官一起在澡池子里泡澡,没有离开半步!”

    曹不动陡然抬头瞳孔一缩,齐文珺你不要脸!你这包庇也太明显了吧!

    “大人,我抗议……!”

    “你闭嘴!你可是亲眼看见本官给许小闲、给许小闲搓背的!”

    堂下顿时又轰动了起来,那些学子们再次惊呆了,堂堂府台大人给许小闲搓背……这小子是个什么来头?

    也或者府台大人那时候就看出了这小子的不凡?

    曹不动心里比吃了一只苍蝇还要难受,他确实看见的呀,现在齐文珺直接跳出来给许小闲当证人……这案子,再也没法给许小闲定罪了!

    外孙啊,你死得冤枉,外公一定会给你报仇!

    李三作为一名老江湖,这话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他跪在地上砰砰砰给齐文珺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指向了都尉刘造。

    “是他、是他、就是他……前两天晚上,他在大狱里威胁了小人,说若是不做这伪证,他就要当场砍了小人脑袋!”

    “对了,他还说若是小人指证了许小闲,就、就立刻放了小人,小人句句属实,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刘造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该死的李三,分明是你狗曰的说那晚有看见许小闲去了兰瑰坊前院的!

第两百五十九章 清水蚊香案

    “来人,将凉州都尉刘造拿下,革去官职,收入大牢,等本官择日再审!”

    刘造这就慌了神,我特么就帮曹刺吏办了一点点事啊,这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不对,不要慌,我还给曹大人办了一件天大的事!

    曹大人背后的势力通天,若是这件天大的事办成……你堂堂府台又怎样?

    死了还不是就死了,说不定曹大人趁势还能坐上北凉府府台的位置。

    如此一想,他镇定了下来,老子受一时之辱换来一生富贵,何乐而不为?

    那些衙役就惊呆了呀,他们看得眼花缭乱,这忽然之间府台大人登堂,许小闲居然是无辜的,现在又忽然要抓捕凉州都尉刘大人……

    这抓还是不抓呢?

    衙役归于贼曹从事任平直接管理,现在任平去外面办差了,他们一时就成了没头的苍蝇。

    齐文珺双目一凝,手里的惊堂木再次拍下,“怎么?本府台的话,在这凉州府衙不好使了?尔等莫非还想造反不成?!”

    这个帽子可没人背得动。

    这些衙役们立马就冲了过去,将刘造剥去了官袍给押了下去。

    “现在本官宣布,李三被刘造威逼利诱作了伪证,许小闲……无罪!”

    “这件案子就此结案,接下来本官就来审这清水蚊香一案。”

    “蚊香已经点燃,咱们开始等待。”

    他坐了下来,抬眼看了一眼许小闲,这小子生得不错,嗯,只是恩师分明见识过许小闲的诗词,按照恩师的性子,他见了了不得的诗词之后肯定是要寄去太学院的,但恩师却没有那样做……

    这说明许小闲还不到去京都的时候。

    昨夜大管家也极为慎重的交代过,话语间的意思也是许小闲这辈子就留在凉浥县比较好,毕竟那地方是云楼先生当年所选择的。

    可现在太学院的这位老学究将许小闲的诗词送去了京都……如果许小闲的这两首诗词入不了苏明扬苏公的眼倒是无所谓,因为那样一来这两首诗词在京都就会石沉大海翻不起一朵浪花来。

    可万一这家伙那诗词真的惊艳了苏公……

    许小闲这个名字会在京都响亮,他的名字和他的诗词会呈给陛下,如果陛下再次打压了许小闲,将这两首诗词给压了下来,又像去岁那样,再把他这解元给撸掉,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许小闲现在势单力薄,他若是去了京都……那弱小的肩膀,哪里能承担得起京都的风雨。

    许小闲现在正看着一脸媚笑的袁树之。

    此刻的许小闲在袁树之的眼里可没有半点厌恶,他觉得许小闲整个人到散发着袅袅文气,仿若文曲星下凡,还带着书香和墨香。

    好闻极了!

    袁树之闭上眼凑到许小闲身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吓得许小闲往后一跳——这老头,莫非还有断袖之癖?

    “繁之,考场之上,老夫对你抱有偏见,这是老夫之过,还请繁之原谅!”

    说着这话,袁树之对许小闲躬身行了一礼。

    许小闲哪里敢受!

    按照这大辰不成文的规矩,他许小闲是在袁树之的手里考出来的,这袁树之就要算他的半个恩师。

    师之礼他受不住!

    这老家伙莫非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本少爷担下个不尊师重道之过?

    他慌忙跳到了一侧,躲过了袁树之这一礼,然后接着便还了一礼:“袁大人,您这可是折煞晚生了!”

    其实这是袁树之发至内心的行礼。

    他自责啊!

    若是将许小闲安排在一个好的考舍,他说不定能考出五科甲上!

    这是多么大的成就?

    莫要说大辰或者前朝大离,放眼周边所有国家,科考五甲者也绝无仅有啊!

    可惜了,自己这狭隘的胸怀导致了许小闲有两艺仅仅得了个甲下。

    趁着等这蚊香的效果发作,袁树之当着所有学子的面,像许小闲慎重道歉,这番举动赢得了许小闲的好感,这位老学究敢爱敢恨,果然是书读多了的那种直肠子人。

    二人居然就这么攀谈了起来,片刻之后居然惺惺相惜极有相见恨晚的那种感觉——

    许小闲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奇门杂谈居然都随口道来,这令袁树之顿时刮目相看!

    什么叫博学?

    繁之这才是博学!

    他居然懂得农经,还扬言要在那凉浥县养蚕!

    对此齐文珺当然不信,因为北境之地无桑,既无桑,何以养蚕?

    那可是江南和蜀地的特产!

    许小闲这家伙吹牛皮似乎习惯了,对了,如此看来他说的那闷倒驴……恐怕也是诓老夫的。

    但袁树之不知道呀!

    他是正儿八经的老学究,学的是正经,可从未曾接触过农经这种东西。

    “圣人说民以食为天,食从哪里来?袁大人啊,晚生说一句不当说的,若是肚子都吃不饱衣服也穿不暖……何来精力潜心于正经?更遑论著书立说了,您说是吧?”

    “繁之所言有理!”

    “故而,农才是而今大辰之根本!因此,农经不可小觑,它才应当发扬光大!”

    许小闲开启了演讲模式,这公堂成了他的演讲堂,所有学子,包括齐文珺,甚至就连曹不动都在仔细的听着,不过区别在于曹不动是假听,他此刻心里很焦急,信已经送了出去,自己那三百死士和刘造手里驻守在凉州城的八百府兵怎么还没有到?

    时间渐渐流逝,那蚊香燃了一半,因为点的比较多的缘由,这公堂里弥漫着蚊香的浓烈气味。

    又过了盏茶时间,齐文珺感觉到了一股困意,而曹不动更是呵欠连天,许小闲这时候也没了说话的精力,公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群学子们此刻也感觉到头晕脑胀。

    “就是这样的效果!”

    “没错,贡院里我等和此刻的症状一模一样!”

    “码的,好困,这时候要是有张床,我定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

    学子们在窃窃私语,曹不动心里已经有了结论——该死!这蚊香果然有问题!

    外孙说这蚊香的配方和工艺是挂门的堂主宋终从凉浥县偷来的!

    这蚊香的配方和工艺来自于许小闲,可他那百花蚊香此前常用,哪里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如此看来,宋终那配方有问题……难道这是许小闲早已布下的局?

    曹不动瞬间清醒了不少,他眯着眼睛看向了许小闲……此子若是有这等心机,当尽快除之!

    不过,老夫的人呢?!

第两百六十章 刀锋

    “曹大人,”齐文珺此刻看向了他,“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言?”

    “老夫无话可言,周作,当斩!”

    这特么的就不要脸了,周作都死了你倒是光棍。

    “如此,带周作尸体上堂,斩之!”

    斩尸?

    还能这样操作?

    曹不动就惊呆了,周作的尸体被仵作查找死因剖了个七零八落,这尚未缝合完成又要挨一刀?

    大辰的律法没有这样子的呀!

    齐文珺此刻猛的一拍惊堂木:“将所有蚊香灭掉,全部窗户打开!”

    “清水蚊香,经众人亲自实践,证明它有强烈的催眠、乱神、烦心之巨大毒性。清水蚊香乃周作所造所售卖,此等毒物,当销毁!”

    “周作已死,这活罪可免,但死罪难逃!故而本官为平民愤,特斩周作尸首,以震慑宵小以儆效尤!”

    “另,周作之父周扬,身为凉州巡查使,你巡查了个锤子!纵容其子以这清水蚊香祸害科考,意图断送大辰科举之国策!导致数百学子无法在科考中正常发挥,只能再等来年!”

    “故,本官剥去周扬凉州巡查使之职,羁押于家中,不得离开家门半步!待本官上书吏部,听候吏部定罪!”

    “诸位学子……你们被周作耽误了一年的时间,本官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勤学苦读,争取明年榜上有名!”

    一群学子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赢了!”

    “周阎王哪怕死了也受到了惩罚,活该!”

    “幸亏府台大人再此,否则……我等哪里能斗得过曹不动!”

    “这周家算是完了,只是这曹不动……”

    “这恐怕得等府台大人上呈吏部之后,由吏部来裁决!”

    许小闲就纳闷了,你们特么是不是搞错了主次?

    你们应该主张自己的权利啊!

    不是应该向齐文珺提出凉州重开乡试的么?

    这群傻子,他们居然真的愿意再等一年!

    那自己的这个解元岂不是又要看京都的意思了?

    我真的不想明年再考了呀!就给我一个小小的举人就这么难么?我只是想逃税而已!

    他当然不敢去提醒这些学子们,因为他明白齐文珺也难做——大辰乡试是在同一时间举行,哪里有补考的先例?

    这是要呈报给太学院的,若是太学院怪罪下来,他齐文珺也得跟着喝一壶。

    看在这老头帮了自己的份上,许小闲没有吭声。

    曹不动心里早已恐慌,这若是捅到了吏部,那这摊子可就彻底无法收场了。

    该死的!

    老子的人呢?

    你们快点来呀!

    他不知道他永远都等不到他的人了。

    ……

    ……

    一队足足千人的穿着漆黑铠甲背着两把大刀的骑兵从凉州城的北门而入。

    一辆马车就在这一队萧杀的骑兵中间。

    骑兵队伍来到了曹府门口停了下来,马车里下来了一个杵着拐杖的颤巍巍的独脚老人,他的另一条裤管还在风中飘荡。

    他看了看这华美的府邸,对身边的一名将领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关山,曹贼私自养死士三百,你带一百人去将那些死士斩了……将这曹府所有人一并斩了,割下首级,送去凉州府衙门给曹不动……也给齐文珺看看。”

    “属下遵命!”

    一百铁骑撞开了曹府的大门径直冲了进去,里面顿时鸡飞狗跳哀嚎遍野。

    “望月,你带五百死士去府兵营地,主意宗文寇那老东西,若是府兵敢出动……杀之!若是见到了宗文寇……给老夫带一句话给他。”

    “就说,谢谢!”

    名叫望月的这名将军一怔,连忙拱手道:“大管家,属下不认识宗文寇啊!”

    大管家淡然一笑,“就是一道貌岸然的糟老头,你见到自然就知道了。”

    望月带着疑惑而去,这里就剩下了四百人。

    “啸风,咱们走吧。”

    “去哪?”

    “瞿山!”

    ……

    ……

    大辰刀骑突现凉州城,一刀斩向了刺吏府,又一刀斩向了府兵大营。

    这无疑是一件震惊凉州城的天大的事!

    听说刺吏府被一百刀骑杀得鸡犬不留,又听说八百府兵被斩了个一干二净……凉州城的百姓居然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大辰刀骑是陛下手里最锋利的刀啊!

    它既然斩在了这凉州城,那肯定是陛下对这里不满。

    该杀!

    无论是曹不动还是那些作威作福的府兵,统统该杀!

    这个消息当然也传入了凉州府衙门里,齐文珺闻之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他才知道那不是而今真正的大辰刀骑!

    那是刀锋!

    是许云楼曾经不知道藏在何处的一支强悍的军队!

    曹不动不知道啊,天下刀骑都一个样,唯一的分别是他们肩膀上的旗标,但曹不动并没有看见,他只以为真的是陛下砍下了这一刀。

    当那些血淋淋的人头被这群冷漠的刀骑丢入这大堂的时候,曹不动顿时就晕了过去。

    那是三百死士的人头!

    可那不止三百颗!

    里面还有他的家人……比如他的五房妻妾,还比如他的三个儿子七个孙子!

    这是绝了他曹不动的后!

    一切都完了!

    一切还没有完。

    任平将周扬给带了进来。

    周扬一瞧这如小山一般的头颅,再一看那些死不瞑目的人的模样,他顿时就尿了。

    这是……岳父家被满门抄斩了?

    难道齐文珺拿着陛下的上方宝剑巡查北凉?

    齐文珺此刻猛的一拍惊堂木:“大胆周扬,你纵子破坏大辰科考,你可知罪!”

    周扬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下官、不,小人知罪!”

    “你的罪,远不止这么简单,你和曹不动坑壑一气欺压凉州百姓,贪张枉法无恶不作!”

    “现在将你和曹不动的所有罪过招供,否则,你看看这些人头……本官是不介意将你也抄家灭族的!”

    许小闲顿时就对这齐文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这是趁你病要你命啊!

    这老头利用了刀骑的赫赫威名,恰好这时候曹不动又晕死了,周扬这一招供,他齐文珺就能顺理成章的拿下曹不动,对吏部也能有个交代——按照大辰官制,要开除大辰公务员,哪怕是个小小县令,也得有吏部正式文书。

    这也是当初在凉浥县季中檀不惧周巡查使的缘由。

    但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若是下官有犯罪的真凭实据,上官可将其就地免职,至于定罪,这就得经过吏部批核了。

    所以现在齐文珺要做的就是将曹不动做死!

    周扬不知道呀,曹不动都躺下了,那肯定大势已去。

    “小民这就交代!”

    周扬很上路,他洋洋洒洒写了半个时辰,真的将他和曹不动的龌龊事给写了出来,最后摁上了手印递给了齐文珺。

    这时曹不动才悠悠醒来。

    “齐大人,你欺人太甚!”

    齐文珺扬了扬手里的纸,“来人……将曹不动的官服剥掉,押入大牢好生看管。”

    “齐文珺,你敢!”

    “哈哈哈哈,曹不动,你女婿可都全交代了。”

    “砰……!”

    曹不动又晕死过去。

第两百六十一章 帝心

    这一场秋雨连续下了三天才停了下来。

    秋日的暖阳挂在天空,举人街巷两旁的桂花树落下了许多米黄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味儿,甚是好闻。

    距离那场官司已经过去了四天。

    这四天里,凉州城的老百姓就像过节一样、不,比过节还要高兴。

    许小闲当然也很高兴,来到这个世界八个多月了,而今终于消除了那心头之患,从此往后就窝在凉浥县和季月儿成了亲然后卿卿我我,多生几个猴子,这便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生了根,往后的日子才更有奔头也更有盼头。

    “明天,咱们就启程回凉浥县!”

    站在归缘客栈的天井里,许小闲对周若林等人又说道:“回了凉浥县之后,接下来我有许多的安排,你们俩考虑好了没有?当真不等明年再考?”

    安荷花撇了撇嘴,“考个屁,我是不想考了,就算真中了个举人,会试那一关以我的才学也过不去,反正这以后就和你混了。”

    “杜兄你呢?”

    “我也一样,就在你手里谋个差事……不是,繁之啊,你这次可是又中了解元,我的意思是这次如果太学院没有像去岁那样给驳回,你恐怕得去京都。”

    “对呀,万一袁大人推荐你的那两首诗词当真入了文峰阁,陛下恐怕真会招你去京都。能入文峰阁你都不需要再参加明年的乡试,陛下一个不好就会直接给你封个官儿……你若是回不了凉浥县咋搞?”

    许小闲一听这个就有些憋屈,他挥了挥手,“管它的,最好是又被撸掉,京都我是不想去的。不说这个,走走走,咱们去看看朱重举,现在清水蚊香倒闭了,也不知道我那百花蚊香的生意有没有起色。”

    四人离开了归缘客栈,多了一个人,她是简春夏。

    简秋香不在,不知道她跑哪地方去了。

    许小闲本来是想去拜访一下齐文珺的,毕竟这老头是北凉府的府台大人,比季县令那细胳膊细腿可粗多了。但是兰瑰坊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一把火给烧了,没法再去泡澡池子,估计再也没机会给这老头搓背了。

    那天刀骑来了凉州城,一家伙将曹不动家里的人给砍光了,还一家伙将八百府兵也给搂了,现在凉州州府衙门乱成了一团糟,估摸着齐文珺正在安排临时人员也没空理自己。

    这皇帝还是挺英明的嘛,他脑子虽然有病却还没坏,居然知道这凉州城鼠蛇一窝,这一锅端得好,彻底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若是真有一天去了京都,得拍拍这皇帝的马屁。

    许小闲并不知道斩向凉州城的这一刀根本不是皇帝手里的刀骑,这支骑兵名为刀锋,是曾经刀骑中精英的精英。

    刀锋在凉州城出现的这个消息,被一个穿着一身青色袍子的老头用一只信鸟给送去了京都,他正是那天在凉州府衙门里给刘造送信的那位,他被大管家称为宗文寇!

    放飞了这只信鸟,宗文寇扬了扬那两条快秃了的眉,他起身往凉浥县而去。

    三天后,长安城那巍峨的皇宫中,大辰太玄皇帝唐无妄手里拿着这张纸条看了许久。

    这御书房中坐着左右二相,他们不知道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但看陛下如此严肃的神色,恐怕又是哪里有大事发生。

    唐无妄取了一个火折子将这张纸条给烧了。

    他又坐在了椅子上,揉了揉脑袋,淡淡一笑:“刚才说到哪里了?”

    左相严宽拱了拱手:“刚才说道今岁上半年的税赋。”

    “哦,对……这上半年的税赋尚未能入库,但根据户部的折子来看……比去岁并没有什么增长。”

    “大辰南疆那边,漠国正在厉兵秣马意图夺取南疆,东西两边和云国以及景朝还算平安,但北边的魏国……”

    “魏国狼子野心啊,窥觑朕的北境之地久也,可得加强防范。”

    “说来说去,就是要扩军,但朕不敢扩啊,每年就这么点税赋,哪里供养得起更庞大的军队?今儿请你们二位宰辅前来,就是想商议一下,如何才能增加税赋,让老百姓既能休养生息又能给国家提供更多的粮食……”

    “这个问题你们下去之后好生想想,和六部一起想想,今儿不谈这个事。”

    “对了,朕记得三年前张桓,就是在长安书院担任过院长,在朝中担任过银青光禄大夫的大儒张桓,他辞官之后去了哪里?”

    严宽心里一咯噔,陛下放着那么重要的国事不再商议,忽然问起了张桓,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陛下有了重新启用张桓这老家伙的意图?

    姜上游心里一喜拱了拱手:“陛下,张桓公而今就在北境之地的凉浥县。”

    “哦……”唐无妄捋了捋下巴上那缕短须,“跑得这么远?张桓能够成为大辰的大儒,其才学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朕这些日子一直在想,除了五皇子唐不归在景朝之外,朕身边还有四个皇子。”

    “你们不一直劝朕立太子么?”

    “朕忽然觉得应该招张桓回宫,由他来教导朕的这四个儿子,以……以两年为期,朕大致这两年还能活得过去。然后再行考核,如此选出能够带领大辰继续走下去的某个皇子为太子,”

    唐无妄思忖了片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严宽,你告知吏部,让吏部行文,派钦差……不,既然要请张桓为帝师,就得诚意十足!”

    “朕记得当年他在议政殿里公然斥责朕,让朕无法下台,被朕训斥之后他才死了心而离开了京都。”

    “所以请张桓这件事,朕亲自去!”

    姜上游大急,严宽的话已经脱口而出:“陛下,万万不可!”

    “凉浥县距离北魏不过区区三百余里,万一、万一陛下去了凉浥县的消息传到了北魏……那地方既无坚固城池,更无驻防大军,就算陛下带着刀骑前往,也凶险万分!”

    “臣,恳切陛下收回成命!”

    姜上游此刻也拱手道:“陛下,左相之言句句肺腑,陛下身子骨本就不太好,此去凉浥县千余里地,一路舟车劳顿对陛下的身子有百害而无一利!”

    “陛下若是亲笔修书一封给张桓公,想来他定会明白陛下之心意!”

    唐无妄看了看他的这两位宰辅,双手杵着膝盖站了起来,“朕意已决!你们不用多劝。”

    “朕是从凉浥县走出来的,现在也想趁着这身子骨还能动再回去看看。”

    “此行保密,轻车简从,刀骑……一个不带,就带上朕的那一千亲卫即可。”

    “朕出行之后,由大皇子唐不器监国,你们二位宰辅多费点心思,记得找到大辰缺粮的解决办法。”

    “行了,你们退下,朕的头疼病又犯了,想静静!”

第两百六十二章 噩耗

    大辰十六年九月初一,许小闲终于回到了凉浥县。

    踏着这熟悉的夕阳,他带着来福和简春夏来到了凉月巷子,站在了自己家的那扇朱红的大门前。

    他仔细的看了看这扇大门,门上的油漆有些斑驳,得重新刷刷,这门楣也得重新做一张新的来挂上,因为接下来就是娶季月儿入门了。

    那娇滴滴的美人儿可就是我许小闲的妻子了!

    他搓了搓手,心里很是激动,然后上前一步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是稚蕊,依旧穿着一身鹅黄裙儿的稚蕊。

    稚蕊一瞧少爷回来了,脸上顿时洋溢着欢喜,比这夕阳还有灿烂,也让许小闲心里更加温馨。

    回家了,真特么的好!

    京都,算个屁!

    “少爷,考得好不好?”

    许小闲的那张灿烂的笑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你就算问一句吃饭了没有也好呀,为啥要问考得好不好?

    这很重要么?

    少爷是需要靠考试中举人吃饭的人么?

    稚蕊一瞧,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了,少爷这次考挂掉了。

    也是,这大半年来少爷就在折腾百花村的事,现在百花村倒是被他折腾得有模有样,却耽误了读书呀!

    “……少爷,”稚蕊低下了头,捏了捏裙摆,“这次没考好没啥,接下来安生读书,明年、明年少爷一定能再中个解元!”

    这句话仿佛给了许小闲当头一棒——解元,多么可怕的名头!

    这一次少爷我就又中了解元呀,却不知道会不会再被京都的某个神经病给撸掉。

    少爷我就想逃点税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别瞎想,走走走,进屋,对了,明儿个找个收荒货的来,少爷后院那屋子里的所有的书,统统给少爷拿去卖了!”

    稚蕊抬头,眉眼儿里满是惊诧,小嘴儿微翕,倒吸了一口凉气……“少爷,咱不可自暴自弃!”

    “你是许府的独苗啊!你若是不思进取……月儿小姐现在可还不是少奶奶!”

    “她若见你这般、这般……”稚蕊想说这般无能的,但她生怕刺激到了少爷,导致他那脑疾又犯了,善良的少女言语终于没有那么尖锐,“若你这样沉沦下去,月儿小姐不愿进这许府的门,可如何是好?”

    “嘿嘿,”许小闲揉了揉稚蕊的脑袋瓜子,“过两天你家少爷我和月儿的婚期就能定下来了,进屋,在这门口说话像个啥?”

    稚蕊撇了撇嘴,随着许小闲走入了院子。

    他又来到了闲云水榭里,取了水煮上了一壶茶,然后去了主屋,从那登山包里摸出了那包烟来,数了数,还有十三支。

    抖出一支来,用打火机点上,叼着烟将登山包塞入了床底下,这才一摇三晃优哉游哉的回到了闲云水榭。

    一支烟一壶茶一间豪华大宅院一个漂亮可人的老婆……

    这才叫过日子,这才叫人间逍遥。

    稚蕊随后跟了过来,简春夏应该是从前院的那扇门过去了季府,当然她也可是飞过去的。

    “少爷,少奶奶叫你过去一下。”

    许小闲一怔,自己回来了,季月儿怎么就不过来呢?

    他想了想,抽了三口烟,燃了一半,得省着点,于是掐灭了烟头,将烟屁股放在了桌上,“你去找找来福,我在凉州城给月儿她们买了一些糕点,你留下一些来尝尝,其余的给我,我得送过去。”

    “哦。”

    稚蕊转身去找来福了,许小闲喝了两口茶来到了前院。

    “汪汪汪汪汪……!”

    有个把月的时间没看见这货了,皮毛似乎又光生了一些,看来稚蕊给它吃的不错。

    常威欢快的蹦跶着,它一家伙扑了过来,两只前爪搭在了许小闲的肩膀上,舌头一伸,刺啦一下就添在了许小闲的脸上。

    “滚……!”

    常威一家伙窜出了老远,依旧在蹦跶着,表达着它内心里看见了小主人的欢喜。

    这狗子不错,以后对它也得好点。

    抬眼望了望那堵墙,月余不见,从墙那边伸过来的那颗红杏上的花居然都脱落了!

    那枝条儿也光秃秃的,连叶子都掉光了,哎,得等明年……无所谓了,季月儿这就要过府,这红杏可不能再等,再等……就只能等小姨子了。

    小姨子太凶残,惹不起,还是不等为妙。

    许小闲站在前院胡思乱想着,稚蕊拿着一大包的东西走了过来递给了他。

    “听说凉州李记特香包味道很不错,所以、所以这些糕点我就真每样留了一盒。”

    “嗯,本来就有给你买,以后要吃李记的糕点就容易了,少爷的生意在凉州开了张,很是不错,有送货过去顺道就能带些回来。”

    “可别,这玩意儿肯定很金贵,府上的银子可不多,还要张罗你和月儿小姐的婚书,开销大着呢,得省着点花,你去吧。”

    来福站在一旁舔了舔嘴唇,少爷偏心,我想尝一口他都不给!

    许小闲瞪了来福一眼,“明儿个你继续去百花村操练那些护卫队,少爷给你涨月钱。”

    来福顿时一喜,满眼期盼,“涨多少?”

    “……一两银子一个月!”

    来福大喜,少爷大气啊!

    从此往后,少爷就算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要不……小人现在就去百花村?”

    “……滚!”

    来福当真屁颠屁颠的提着大刀走了,许小闲推开了那扇门走入了季府。

    他抬眼就看见了这后花园的凉亭里坐着五个人,四个女人一个男人。

    他提着一堆糕点也屁颠屁颠的走了过去,却忽然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季中檀看了看许小闲,接过了这些糕点离开了凉亭,简秋香也看了看许小闲,伸手一指,就说了一个字:“坐!”

    许小闲坐了下来,他看的是季月儿,月儿的眼睛似乎有些红,好像刚哭过,这是怎么回事?

    “叫你过来是这样……”

    简秋香组织了一下语言,毕竟在凉州的时候就答应了许小闲回来之后就张罗他们的婚事的。

    “情况有些变化,你和月儿的婚事……”

    许小闲咯噔一下,莫非黄了?

    这怎么能黄?

    老子抢也要把季月儿给抢回去暖床啊!

    “咳咳,原来我是打算在今年,这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将月儿许配给你。但有件事……”

    简秋香看向了许小闲,深吸了一口气,“你和月儿的事不知为何被北都侯府知道了,北都侯府的罗侯爷让齐文珺齐大人带了一句话,说……说你和月儿的婚期,得等罗府三少爷罗灿灿完婚之后才能进行,所以……”

    这简直是个晴天霹雳!

    罗灿灿,这名字很熟悉啊。

    对了,不就是那什么三少爷么?

    这狗曰的他是嫉妒老子!

    “岳母,我和月儿成亲,关他罗府什么事?”

第两百六十三章 好事多磨

    简秋香娓娓道来,许小闲这才知道北都侯府才是这北境之地最大的那条地头蛇!

    “罗灿灿与你同岁,他来过凉浥县,也正好见过你。”

    “这样的公子哥儿为什么会起了这样的心思,实难理解,但北都侯府既然发了话……咱就算是龙虎山的土、侠士,也没有办法和罗浣溪手里的刀骑相抗衡啊!”

    “何况你伯父在这凉浥县为官,若是真拂了北都侯府的脸面,他这官儿恐怕也当不下去了。”

    “小闲啊,只能委屈你们了,好事多磨,就再磨两年吧,罗灿灿已经有了未婚妻,想来成亲的时日也不会太远了。”

    这狗曰的欺负人啊!

    许小闲原本以为解决了周阎王自己的好日子就到了,没想到现在又凭空杀出个罗灿灿!

    他眼里凶光毕露,那老子再弄死你罗灿灿!

    不过……这北都侯府作为大辰五大侯爵之一的存在,可比弄死个周阎王要难太多了。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过渺小,人家随意的一句话,连简春夏这丫头都不敢龇牙咧嘴,那么很明显这北都侯府自己就更惹不起。

    幸亏那罗灿灿没有打季月儿的主意,否则老子哪怕再重新投胎也得跟这厮拼出个死活来!

    正在上阳县四处瞎晃荡的三少爷罗灿灿忽然打了个喷嚏还打了个摆子,码的,老子堂堂北都侯府三少爷,二品上的剑道高手,这谁吃了豹子胆在咒我?

    许小闲沉默了片刻,他坐在了季月儿的身边,就这样牵着了季月儿的手,言语轻柔:“无妨,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再等等……最多明年这个时候,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不管他三少爷成不成亲,咱们的事儿都得要办!”

    “若是北都侯府要降罪下来……我说句不当说的话,就算跑去北魏,咱们依旧能够活出个人样儿来!”

    季中檀正好走了过来,听了这句话吓了一跳,“繁之,北魏和大辰可不对付,你这是叛国!以后这种话万万不可提起!”

    “听闻你这次又中了解元,伯父心里欢喜!伯父还听闻袁树之袁老先生将你的两首诗词推荐给了太学院苏老,伯父心里更加欢喜!”

    “若是你的诗词真的能入文峰阁,陛下极有可能召见你……你怎么还一副不喜的样子?陛下可比北都侯府大多了!”

    许小闲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若是真能入了当今皇上的法眼,讨了皇上的欢喜,求皇上给自己赐婚,那么北都侯府带的这句话就是个屁!

    “伯父啊,这……若是真得了陛下召见,他要是赐个官儿怎么办呢?我真的不想当官啊!”

    季中檀一捋那两撇八字胡须,淡然的说了一句:“那就要看你怎么取舍了?是我女儿重要还是你那不想当官的理想更重要……你自己去权衡吧!”

    “……”

    ……

    ……

    月落乌啼霜满天,许小闲和季月儿坐在闲云水榭里相顾无言。

    他此刻的心里很是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自己的那两首诗词真的能够入文峰阁而入陛下的法眼,这样就能面圣,就有机会娶回这小娇娘。

    但另一方面他又真纠结这皇帝老儿真给他弄个什么官儿……倒不是他惧怕官场,里面有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他很清楚,该怎么做人怎么当鬼他也熟悉,若真的去当官,他相信自己能够左右逢源甚至还极有可能步步生莲!

    但那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入官场深似海,以后想要上岸可没那么容易。

    牵扯着太多的人,也牵扯着太多的利益。

    想要上岸,人家会抓住你的船!若强行上岸,手里没有了权力,那面对的可不是像周作这样的蠢货!

    累啊!

    勾心斗角心累!

    “许郎,”季月儿用锤子敲了一个核桃,新鲜的嫩核桃,她一边剥着核桃皮一边低声说道:“娘说……北都侯府应该并无恶意,只是那位罗府三少爷生性顽皮,可能是嫉妒于我们,叫我给你说一声,她说,你好像对北都侯府起了心思,这没必要。”

    “另外……”季月儿抬眼看了看许小闲,“另外你的那两首诗词已经寄去了京都,事情会如何变化尚不可知,我以为一切随缘,想多了伤神。”

    也是,万一那两首诗词并不符合那位苏名扬苏公的口味,压根就没机会呈给皇上,自己的这些忧虑还真就是多余。

    只是罗府三少爷顽皮……你特么的顽皮你也不应该拿老子的幸福来顽皮呀!

    这笔帐得记在罗灿灿的头上!

    现在本少爷没法找你算账,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迟早有一天,小爷我要连本带息的收回!

    季月儿递了两瓣核桃给许小闲,许小闲伸过嘴儿来一口接住,嚼着核桃,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我无能,所以从明儿个起,我得要认真的去生活了。”

    “怎么个认真法子?”

    “从百花村开始!”

    顿了顿,许小闲又道:“明儿我去百花村看看,然后去找找伯父。瞿河水库得动手修建了,百花村外的那两千多亩农田得着手改造了……对了,你可是说过能够和那些农田的主人沟通的,到时候这活儿一铺开就要银子,那排灌沟渠要全部建成恐怕需要千余两银子,这得按照田产的多少分摊。”

    “你告诉他们一句话,这工程一旦完工,我保证他们的那些田收入能够倍增!是一件绝对值得投入的事!”

    “其余……造纸作坊得要开工了,我得去教会一些人如何造纸。”

    “先就这样吧,无论要干啥,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许小闲没有向季月儿说他要将百花村而今的护卫队扩大,他需要拥有一支至少上千人的军队、是真正的军队!

    大辰刀骑不是很厉害么?

    小爷我就从武器盔甲着手,在武器盔甲上超越大辰刀骑,再请龙虎山的那些个大哥们帮忙训练这支队伍。

    不要求他们能够高来高去,只要求他们身强力壮就行。

    百花村又需要更多的人了,等造纸作坊造出了纸来赚了钱,就让更多的人来百花村,将百花村变成百花镇!

    “月儿,”许小闲将所有的事放在了脑子里,此刻他探过头去,看着季月儿那娇美的脸蛋儿,“这些日子,我真的好想你!”

    “贫嘴!”季月儿丢了他一个白眼,风情万种。

    这要命的小妖精!

    许小闲坐了过来,正要将季月儿给抱起,简春夏从天而降。

    “说好的我去百花镇当团练,你每天做饭给我吃!”

    “……”许小闲转头看着她,“你被解雇了,我现在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第两百六十四章 百花馆

    凉浥县依旧那么破破烂烂。

    但百花村却焕然一新!

    站在瞿山下那些新翻出来的地里,许小闲眺望着比以往大了三倍的百花村。

    放眼望去,掩映在翠竹之间的是红砖碧瓦的四合院,此刻正是大清早的,那些院子的房舍上有袅袅炊烟升起,有鸡鸣狗叫之声,也有某个妇人的吆喝之声。

    曾经死气沉沉的百花村现在变得鲜活了起来,它在短短小半年的时间里便恢复了勃勃生机,充满了新的活力。

    李大爷牵着李妞妞就站在许小闲的身旁,他此刻也眯着眼睛看着,心里有太多的感慨——若不是有这位少爷,莫要说住上这新房子,恐怕今年就连税赋那一关也过不去!

    现在好了,老天爷可算是开了眼,派了个少爷来到了这里。

    虽然那造纸的作坊还未曾正式生产,但乡亲们的生活却维持了下去,甚至比以往过得更好。

    若是造纸作坊再开起来……

    李大爷的脸上那每一道沟壑里都绽放着期望。

    “少爷,以往的桃园村、牛角沟村和李庄的人已经悉数迁了过来,现在人口已经稳定,按照您的吩咐将原来的四个村子合并成了新的百花村,而今有人口一百九十三户,比此前所统计的多了三十户……”

    李大爷看了看许小闲的脸色又道:“这三十户人家原本是不愿意搬迁的,就是在少爷您去凉州的时候改变了主意,或许是因为咱们这里的房子太好,小人擅自做主就让他们也落户了。”

    许小闲当然没有意见,他揉了揉妞妞的脑袋问道:“现在咱们百花村有多少人口了?”

    “回少爷,共计一千一百零八口人,其中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二百二,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一百八,另外就是女人二百四,壮年的男子四百六十八人。”

    李大爷如数家珍的道来,许小闲心里却悠悠一叹,这人口太少了!

    他还寻思弄一支千人的军队呢,将这所有壮年男子统统招募了也还差一半呀!

    这事儿得等回了凉浥城里寻季县令商量一下,现在得先把造纸作坊给开起来。

    “李大爷,你去帮我叫一些人来,王富贵算一个,其余的你自己选,要身强力壮机灵点的,先找一百个,我去造纸作坊那边等你们。”

    李大爷应下离开,简春夏觉得这事儿没意思便带着李妞妞走了。

    季月儿和季星儿伴在他左右,就像两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一样。

    季月儿来是好奇,她难以相信许小闲懂得造纸之术!

    许小闲最远就去过凉州,两次去都是参加乡试,凉州也没有造纸作坊,他是从哪里学来的造纸术?

    季星儿是不愿意沾染许小闲——她看见许小闲就觉得鼻子疼!

    但架不住姐姐说,还有娘亲似乎也偏袒着许小闲,便让她也跟了过来,依旧是保护他。

    许小闲没有立刻往造纸作坊去,他带着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去了百花饴糖作坊——这里面有十个从凉州兰瑰坊弄回来的接受劳动人民再教育的女子!

    李大爷做事实在,他居然在那百花饴糖作坊的旁边修了一座小院子。

    此刻时候尚早饴糖作坊还没有开工,那小院子里也冒着炊烟,但那院子却并不宁静,里面居然有清亮的歌声传来,甚至这晨风中隐隐还有胭脂的香味。

    “你真把云十三娘和她那丫鬟也给打发到这里来了?”许小闲好奇的又问了一句,因为昨儿在许府的后院里,他没有看见那两个女子。

    “不然呢?”季月儿瞅了许小闲一眼,那云十三娘长得也漂亮啊!

    尤其是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更是生得恰到好处,那地方比季星儿略小,却比她季月儿更大!

    这是一个极有威胁的女人!

    孤男寡女同住在一个院子里,许小闲那躁动的心又那么荡漾,这万一荡到了一块去……我季月儿怎么办?

    所以当大伯父沈怀云他们送回了那十个女子之后,季月儿便自作主张将云十三娘二人也弄到了这里。

    云十三娘居然没有抗拒,甚至她似乎对这里更满意!

    当然,她和她的婢女铃儿是不需要干活的,可接下来季月儿便发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事情——每到下了工,这云十三娘居然在教那十个女子弹琴唱歌跳舞!

    云十三娘居然还给这个小院写了个牌匾——百花馆!

    许小闲走到这小院的门前,抬眼就看见了百花馆这三个大字,他不由得一笑,倒是应景也挺形象。

    里面有琴音响起,然后又有歌声传来,唱的正是他当初在兰瑰坊作的那一首《踏莎行、祖席离歌》。

    他没有进去,就站在外面听了一会,便听见了云十三娘的教导声——“这是诉说的离别之情!莫小小,你怎么会用这样的唱法?你这唱出了一股子暧昧的味道!这是离别么?这分明是在勾引男人!”

    应该是那莫小小的回应,声音有些低,似乎有些委屈:“……以往,凉州兰瑰坊的乐师就是这样教我们的,她、她说这活儿就是让男人高兴!若真能勾到,那就是本事。”

    许小闲笑了起来,又听见云十三娘长长一叹:“你们啊!你们给本姑娘记住!要让男人记挂着你们凭的是你们的素养!”

    “勾引算什么?那是青楼最下乘的手段!”

    “真正高明的是什么?是让那些男人将你们放在他们的心坎儿上!”

    “要怎么去做,你们给本姑娘听好了……”

    季月儿竖起了耳朵,许小闲不以为意。

    好吧,云十三娘这算是正式上班了,就让她去折腾,等她调教得差不多了本少爷再去升华她们一下。

    如此想着,许小闲带着两个大美人离开了百花馆向雪平沟那地方走去。

    “不进去看看?”季星儿打趣的问了一句。

    许小闲当然不会上她那个套,“你姐夫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繁华三千,我只为一人而悲欢!”

    说着这话,他乜了一眼季星儿,然后一脸笑意的看向了季月儿,“那个人,只能是你姐姐!”

    季月儿一听心都融化了。

    她羞怯的低下了头,心里的小鹿一阵乱窜。

    我的许郎,真好!

    得想个法子把娘手里的那些田产弄到自己的名下!

    对,就当是自己的陪嫁!

第两百六十五章 造纸术

    雪平沟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厂房。

    这青砖碧瓦的厂房完全是按照许小闲的图纸所造,它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作坊都不一样——

    它采用的是流水式生产,在那巨大的厂房里,被分割出了五个单独的厂房。

    厂房外是一块极大的平地,平地上铺上了整齐的青砖,上面排列着整齐的架子,这是用来晾纸的。

    对这个作坊许小闲表示很满意。

    他带着两个美人儿走了进去,挨个的查看了那些设备,设备当然简易,但在目前而言已经足够用了。

    这第一个厂房是碎浆房,里面有几个巨大的磨盘,磨盘采用的水磨,下面是一条从瞿河而入的溪流。

    当然单凭这溪流冲刷的力量估计带不动这么大的石磨,所以这上面还得需要驴子来拖。

    将采来的竹麻树皮这些东西通过石磨磨成浆,浆水会流到对应的池子里,这池子的作用就是净化,过滤掉大的残留物,比如浆团、纤维束,或者草屑等等。

    这些经过处理的浆水会流入第二个房间——煮料房。

    这个房间里建造了三口极大的煌锅,从碎浆房流过来的浆水将在这里和石灰混合经过高温处理,然后再流入池子中,进行第二次洗料。

    洗好后的浆水会流入第三个房间——打浆房。

    打浆房有和煮料房对应的池子,只是这池子中安装的是木制桨叶,同样通过下面的水流来驱动以达到完成打浆的目的。

    这道工序有些难度,得将浆料打成膏状,使浆料中的纤维分丝和帚化,才能交织成具有一定韧性和强度的纸张。

    然后打成膏状的纸浆会流入第四个房间——抄纸房。

    就是将纸浆和水放入抄纸槽内,使纸浆纤维悬浮在水中,然后用竹帘放入水中抬起,让纤维均匀的平摊在竹帘上,这样就形成了薄薄的湿纸张。

    最后将湿纸张的水分尽量榨干,就可以进行最后一道工序烘烤或者晾晒了。

    第五个房间就是裁纸房,顾名思义就是将不同的纸张裁切成不同的大小便于售卖使用。

    这个法子是许小闲经过深思熟虑,在古法造纸的基础上加以改良,能够在目前的生产工具和生产资料的条件下最大化的提高产量并保证纸张品质的法子。

    它当然不完美,但就目前而言,它已经是这个世界造纸的最先进的工艺了。

    当许小闲向季月儿和季星儿将一应工序粗略的讲解了之后,季星儿那张小嘴儿就一直没合拢过——她这才知道原来平日里用的纸是这样造出来的!

    居然这么麻烦!

    而季月儿的眼里是满满的爱意——她也听不懂,但听起来好像好厉害的样子!

    这可是她的夫君弄出来的!

    这个世界除了大辰造纸司和宣州章氏之外,就只有许郎才懂得造纸!

    季月儿的眼睛闪着小星星,心里却充满了疑惑,他究竟是怎么懂得这东西的呢?

    走出了厂房,秋日的薄雾已经散去,李大爷带来了百来个百花村的汉子。

    这百来个汉子脸上都充满着期待——少爷回来了!

    这百花纸业作坊要开工了!

    既然少爷请了李村长带自己这些人前来,那显然是少爷要将造纸的技术教给我们,这是少爷对我们的信任!

    他们临行之前各自的族长就有过交代:踏实做事!好好做人!

    农人们是懂得感恩的!

    他们明白而今的生活从何而来,少爷现在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机会,他们当然愿意用勤劳的双手去共创一个美好的未来。

    许小闲站在了这群人的面前,大声的说道:“本少爷今儿个就教你们如何造纸!”

    人群顿时轰动了起来,虽然他们心里早有准备,但此刻一听便更加激动。

    许小闲双手虚按,人群陡然寂静。

    “规矩,在这之前,本少爷将规矩先给你们定好!”

    “首先是工钱,除了打浆房之外,其余四房工钱为每天二十文,唯有打浆房,每天……三十文!”

    人群又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少爷果然依旧大气,并没有因为我等已经移民而要挟盘剥我们,只是……这打浆房为啥贵了十文钱?

    那肯定会更辛苦,但辛苦又何妨!

    许小闲等人群的声音小了继续说道:“这造纸作坊,本少爷任命王富贵为总管事,负责造纸作坊的日常工作。”

    这话一出,王富贵顿时吓了一跳,当初从桃园村移民自己还有过迟疑甚至怀疑……现在少爷居然要重用我……这、这简直是一场天大的富贵!

    他站了出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小人王富贵,一切听凭少爷吩咐!”

    “嗯,以后你和李大爷一样,有直接去本少爷府上和本少爷商议的权力。”

    “接下来我需要培养一批懂得技术的人,这技术想来你们也知道,它真的很值钱!”

    “所以本少爷有个小小的条件……愿意在造纸作坊做工者,入我许府为许府之家奴!”

    家奴?

    这和卖身是一样一样的,若是成了许府家奴,作为主人的许小闲对他们就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

    若说好处,这就要看主家是否大方了。

    通常主家富裕不会亏待家奴,而如果主家衰败……主家甚至可以将他们卖给别人再次为奴。

    所以一般人只要有口饭吃饿不死,就不会愿意成为某人的家奴。

    人群有些安静,他们也没有料到许小闲会来这一出呀。

    许小闲并没有再说话,他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力,他们也需要仔细想想。

    就在这时,一名身强力壮的青年站了出来,“少爷,小人愿意!”

    “你叫啥名字?”

    “小人马凉,此前乃是牛角沟村村民。小人有个哥哥叫马旭,他加入了护卫队,也是少爷家奴。这次他从凉州回来,说起了在松岗的那一战,小人听闻之后对少爷极为佩服!”

    “小人相信少爷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

    “小人也相信少爷真的能带着百花村脱贫致富,小人愿意将这条命交给少爷!”

    马凉如此一说,其余的村民们顿时想起了护卫队回来之后说的那些话,以及少爷对护卫队人员的补偿。

    天底下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东家!

    于是,王富贵也立马表了态——本来就打算将这一辈子卖给许少爷的,成为许少爷的家奴又何妨?

    有了表率,接下来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成为了许小闲的家奴。

    也就是说,许小闲而今直接掌握着一百多号人的命运了。

    “好,本少爷只要有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们,接下来,所有人分为五队,本少爷要将五道工序教授于你们!”

第两百六十六章 手纸

    这一天许小闲都是在百花造纸作坊里渡过。

    接下来的七天,他同样是在这造纸作坊里渡过的。

    直到第一批勉强合格的纸造出来。

    我真的是太难了!

    站在百花造纸作坊的外面,许小闲仰天长叹,没文化真特么可怕!

    七天,试做了五次,全废!

    问题基本都出在第二道工序煮料,要么是石灰加多了,要么是浸泡的时间太长了,要么是没煮透或者煮过头了。

    不一样的原材料需要不同的石灰配比,也需要不同的浸泡熬煮的时长,这年头没有表啊,没有办法,许小闲只好弄来了几个沙漏才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

    今儿个这第一批纸总算是弄出来了,用的是稻草为原料,为的是给这些泥土杆子们练手,这纸只能用来作为手纸。

    接下来让他们继续用稻草练手,等熟悉了之后再用竹子木浆吧。

    这玩意儿没啥卖相,许小闲大手一挥:“将这一批的纸全部分下去!”

    “你不是说不能写字没用么?”

    “这东西就不是用来写字的!分给百花村所有的村民们,用它来擦屁股!”

    王富贵等人就惊呆了——这是纸啊!再差它也是纸啊!少爷居然说用这么金贵的玩意儿来擦屁股……现在造纸作坊只有百来号人,所以只开了一口煌锅,不算原材料单单人工少爷每天要支出二两多银子,七天……这不就得十五两!

    他居然就这样分给了大家,用这东西擦屁股……这屁股似乎也显得高大了起来。

    王富贵招呼着所有人真的将这批纸挨家挨户的分了下去,还不忘记叮嘱每一户人家一句——少爷送的,百花纸业的第一批纸,擦屁股用!

    百花村顿时就轰动了起来,生活了大半辈子,用那棍子瓦片都习惯了,这玩意儿真的能行?

    这些纸自然也分了一些给百花馆。

    云十三娘拿着这些纸便笑了起来,“我还真以为他无所不能,这纸……确实是卖不掉的,至于他说的……京都长安的那些富人们不就是用的纸么?”

    铃儿撇了撇嘴一声冷笑:“以奴婢所见,他哪里能造出能用于书写的纸!倒是个败家子,在那造纸作坊里投入了那么多的银子,恐怕会亏得倾家荡产。”

    云十三娘没有应这句话,她放下手里的纸,抬起头来望了望天边的夕阳,那家伙回来好几天了,居然一直未曾来百花馆看看……他不是说要弄青楼么?莫非他这是在欺骗自己?

    京都暂时是回不去了,这地方颇为安宁,还有十个艺伎可训,就先呆着等明年再作打算吧。

    “呆会将这些纸分给她们,毕竟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

    踩着一地的夕阳,许小闲精疲力尽的回到了家里,但心情却是快乐的——有了这手纸,老子终于可以不用棍子了!

    带着一些裁切好的纸,他从后门去了季府。

    季府很是安静,简秋香不在,简春夏……好像被丢在百花村了,季月儿呢?难道她也出去了?

    将纸放在了凉亭下的桌子上,许小闲偷偷摸摸的向季月儿的闺房摸了过去,心里有些窃喜,累了这好几天,今儿个来偷个香。

    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那阁楼前,许小闲伸长了脖子通过窗户向里面张望了一下,里面隐约有声音传来,未见人影,季月儿在屋子里!

    他翻窗而入,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手敏捷了那么一点点。

    他落在了房间里,一脸贼贼的笑,窃玉偷香这种感觉特别的好!

    这是一间典雅的少女卧房,前面就是季月儿的书房。

    他穿过了卧房贼头贼脑的走入了书房,然后便看见那书桌前坐着一个穿着一袭白衣的女子的背影,那肯定就是季月儿无疑。

    他悄悄的走了过去,想要悄悄的蒙上他的眼睛。

    他刚刚来到那背影身后三尺之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刷!”

    一道银光一闪,一把冰冷的剑顶住了他的胸口!

    简秋香蹙眉正疑惑的看着他!

    “是你?”

    “……是你?”

    “你经常这样干?”

    “啊、伯母,这是第一次!”

    简秋香收剑,“是不是傻啊,这才第一次?你也好意思!”

    这话的意思是让我经常这样来一下?

    “嘿嘿,”许小闲死皮赖脸的笑了起来,“一定、一定,月儿呢?”

    简秋香意味深长的打量了许小闲几眼,“月儿在凉浥县县衙办理田产过户,呆会应该就会和她爹一起回来了。”

    许小闲吃了一惊,“怎么?月儿缺银子又在卖田产?”

    简秋香心里踏实了下来,看来月儿要那些田产不是许小闲出的主要。

    “你真不知道?”

    “伯母,我能知道什么?这几天你知道的,我都在忙着造纸啊,和月儿都没时间说上几句话。”

    “你真的要将百花村外的那两千多亩农田进行改造?”

    许小闲点了点头。

    “改造之后真的能亩产翻倍?”

    “不是亩产翻倍,是一田两种,通过排灌沟渠,在稻谷成熟之前就将田里的水放干。这样一来打稻子的时候更方便,打完稻子之后将田一犁就能栽种别的作物,比如小麦大豆什么的,来年三四月就能再收获一季。”

    简秋香懂了,但从未曾听过有人使用这个法子,她疑惑的问道:“真能行?”

    许小闲拍着胸口,“肯定能行!”

    “你去外面等等,月儿应该就快回来了。”

    “好,对了,伯母,我带回来了一些纸,出恭的时候用很好。”

    简秋香顿时瞪了许小闲一眼,许小闲转身就走,翻墙而出,在凉亭里坐了下来,片刻,季中檀和季月儿走入了院子。

    “繁之……!”

    “伯父!”

    季中檀一脸喜意的来到了许小闲面前,他听了季月儿说起的许小闲要干的那事极为兴奋啊——若是真的一田能够两种,这粮食的产量可就多了一倍!

    大辰最缺的是啥?

    是粮食!

    若是这技术能够推广,可是造福大辰的天大好事啊!

    他刚一坐下便看见了桌上的这堆纸,“这纸……太软、韧性还行,不能书写,”季中檀摇了摇头,“这纸就是你那造纸作坊弄出来的?”

    “回伯父,正是,这是第一批实验品,不过我打算也生产这玩意儿。”

    “来干啥?”

    “擦屁股!”

    季中檀:“……”

    季月儿:“……”

    简秋香:“给我试试!”

第两百六十七章 我要人!

    这个世界本没有手纸,用的人多了它就成为了手纸。

    京都的那些贵人们有的是银子,所以他们擦屁股用的真的是纸,却并不是这种柔软的草纸,而是寻常的桑麻纸。

    许小闲早已试过,那玩意儿在擦屁股这一功能性上完全不可和草纸相比!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白市场,它需要满足几个条件——其一便宜!

    其二便宜!

    其三产量巨大!

    因为消耗巨大!

    许小闲刚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稻草麦秆这东西多啊,多少给点钱就能大量的收到。

    就算是试做的这一批纸,整个百花村一千多号人每人也能分到一大叠大致有十来张,那总共就有万来张。

    成本就算加上收购稻草的钱也不过三两银子。

    将这草纸做成前世的那种卷纸,一卷不过两百来克,一万多张纸有多少斤?怕是有五百来斤,那就能做出一千余卷,平均每卷的成本顶了天才三文钱……卖十文钱一卷不过分吧,三四倍的利润!

    就在季中檀和季月儿来之前,他便拿好了这个主意,明儿得去一趟百花村,让王富贵派人大量收购稻草麦秆!

    “你……造纸就是为了擦屁股?”季中檀依旧很是惊讶,他不知道成本啊,只知道纸这个东西是个奢侈品,根本走不进寻常人家。

    许小闲点了点头,冒了一句:“对了,它还能擦嘴巴!”

    抽纸也是可以做出来的!

    季中檀的表情顿时精彩,心想这小子也不嫌恶心。

    原本以为这小子大张旗鼓的在百花村弄那造纸作坊,是要造出和而今市场上差不多的纸张来,现在才知道他并不懂那技术,却捣鼓出了这完全不能用于书写的玩意儿。

    卖不掉!

    他那作坊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倒闭。

    就连季月儿这时候也颇为担心——他以前说的不是这样子的呀!

    他以前说能够造出比世面上更好的纸来,而且成本远低于那些纸的!

    这算什么?

    季月儿拿起一张纸来仔细的看了看又捏了捏还扯了扯……莫说,这东西确实柔顺,用来擦屁股恐怕还真好使。

    就在这时简秋香走了过来,她去了院角打了水来洗了洗手,坐在了季中檀的身边,看了看许小闲,说了一句话:“这纸……啥都好,就是薄了一些。”

    本来就要加厚,弄成三层纸它就没问题了,这是小事。

    季中檀转头看向了简秋香,“好使?”

    “好使!”

    他又看向了许小闲,“成本几何?”

    “尚未核算,不过小侄估算了一下,不会贵,寻常百姓也能消费得起。”

    季中檀没有再问这事,而是说到了瞿河水库的问题:

    “县衙已经将徭役之事传达到了各村镇,三天之后,所有服徭役的村民们会在牛角沟村集合……正好牛角沟村房舍未曾拆除,往后至过年前,他们都将住在那里,听凭你这河长的调遣。”

    “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

    “由县衙出钱买粮和请人,这些由杜师爷来安排,你无须操心。”

    这当然是好事,如此一来,瞿河水库的修建速度就会更快,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四个来月,争取在这四个月里修建好大堤,最不济也得将里面的那道大堤给建成,如此里面就可以先行蓄水。

    季中檀交代完了这件事又想起了许小闲要弄的农田排灌工程,他狐疑的问道:“稻田种植水稻是长年蓄水在田里的,你刚才说到了稻谷即将成熟的时候将稻田里的水放干……这会不会影响到来年水稻的播种插秧?”

    “这怎么会?到了来年的五月份,这田里种的冬小麦或者大豆已经成熟。收割了之后就犁田放水,正好赶上插秧……培育秧苗不需要多大的地儿,时间上并不冲突。”

    季中檀捋着那两撇八字胡须蹙眉想了片刻,没敢在全县推广许小闲的这个法子。

    百花村外那两千多亩田都是简秋香这些年来置办的、哦,不对,现在在季月儿的名下,那就先在这里实验,如果得到了验证再行全县推广也不迟,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也不会造出全县的粮食锐减。

    “伯父,”许小闲为季中檀简秋香和季月儿斟上了一杯茶,“百花纸业作坊若是满负荷运转需要劳工八百至一千人!”

    他放下茶壶看着季中檀很是认真的又道:“是千八百的壮年劳动力!”

    “但百花村所有人全加一块,才仅仅一千出头!壮年劳动力更是只有四百六十多人!远远不够啊!”

    季中檀小眼珠子一转,“你怎么打算?”

    “移民,继续往百花村移民!百花村完全可以升级为百花镇嘛!那地方能够容纳下上万的人口!”

    “可是百花村的良田却也只有几千亩!这么多人移民到百花村,他们吃什么?”

    许小闲嘿嘿一笑,“伯父,你忘记了我还有两万多亩的山地!”

    “那破地方能种出多少小麦来?砂石土地,土壤极薄,根本不利于小麦生长,一亩能够产出百来斤就顶了天!”

    许小闲并没有说土豆这个东西,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您就放一万个心,我真的有办法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就抛开那破地和良田,单单我那百花纸业作坊,就能够养得活他们!”

    “当真?”

    “当真!”

    季中檀并没有立马表态。

    这是一件天大的事!

    移民去百花村倒是简单,因为还有许多贫穷的村子在见过了百花村的那些崭新的四合院之后,他们甚至让各自的族长来主动说过多次。

    百花村是而今凉浥县所有村镇的百姓们羡慕并向往的地方,所以要办这件事很容易,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许小闲能够给他们更好的生活的前提下!

    万一许小闲那蚊香作坊赚不到钱甚至倒闭了,他许小闲拿什么来供养那么多的村民?

    就凭那两万余亩荒地?

    百姓们又不傻,他们可是种地的行家。

    这种结果一旦出现可就会出事、出大事!

    他们无工可做,无田可种,守着那漂亮的四合院有个屁用!

    会出乱子的!

    “这事儿我再想想。”

    “那再委托伯父一件事,百花村两千亩农田实验田要修建排灌工程,还请伯父帮我招募至少五百人!”

    “工钱每日十文,管饭,日结!”

    这个可以有,季中檀也很期待这一田两种的效果。

    “行,这事儿我这两天就给你消息。”

    “对了,繁之,齐文珺齐大人这几天估计会来凉浥县。”

    许小闲一怔,不就是搓个背么?至于追到凉浥县来?

    对了,得酿酒,答应他的闷倒驴得弄出来,他恐怕是记挂着这东西,糊弄不过去啊!

第两百六十八章 就造这种纸!

    这一天百花村的村民们个个都很好奇,因为少爷送给他们的那纸。

    既然少爷都说了这东西是用来擦屁股的,那便试试。

    别说,这一试之下,手纸和棍子的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天差地别啊!就算三岁小儿也知道少爷这纸擦屁股太舒服了。

    “这许小闲也是个妙人儿,”百花馆云十三娘也取了水来洗了洗手,“可惜这纸太薄了一些,不说他了,来来来姑娘们,今儿咱们继续练习曲儿。”

    “怎样才能将这曲儿唱到那些男人们的心坎里呢?”

    “首先你们必须懂得这词,深刻理解词间的含义!诗词发展了这么多年,其实总结起来就是几句话的事。”

    “春之喜悦、夏之烦恼、秋之哀伤,和冬之无病呻、吟。当然,其中有相聚之欢、有离别之愁、有两情相悦,也有单相思的牢骚……”

    百花馆里又是莺莺燕燕,百花村的百姓们已经习以为常,因为受到了村长李大爷的约束,并没有人去围观打扰到她们,这百花馆就成了百花村的一个另类的存在。

    村民们完全弄不明白少爷此举有何深意,想的是少爷恐怕在为他自己府上培养一些歌伎。

    许小闲现在没有精力去捣鼓青楼这件事。

    这个晚上他和段山段石匠碰了个头,段山这些日子可没闲着,他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和招募来的十来个石匠将大小青山的两处计划修筑大坝的地方给仔细的勘测了几遍。

    “少爷,这是瞿河水库的地形草图,这地方……就是山腰子这里,两山相聚五十丈,石料可在里面直接开采,颇为方便。”

    “这外面的这道大堤有些宽,足足两百丈,石料也可在两山的余脉开采。”

    “小人们几个合计了一下,这两道大坝若要按少爷说的固若金汤,则需要的石料巨大,因为坝基至少得修十余丈宽,外面的这大坝的坝基更是需要三十丈宽!”

    “小人的家也搬迁去了百花村,少爷教授的那砌墙之法极好,小人验证过,糯米灰浆的粘合力极高,可用于这大坝石料间的粘合,就是用到的糯米会很多。”

    许小闲点了点头,“无妨,需要的物质找杜师爷要。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年底之前,最少要将里面这道大坝给筑起来,这大坝的两边要修建溢洪道,就像这样……”

    许小闲取了一张纸,稚蕊为他磨了一砚台的墨,他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一旦爆发了洪水,这两条溢洪道就得开启闸门放水,或者这前面的水库缺了水,也能开启这溢洪道向水库里注水以保证百姓们耕种的用水。”

    “这两个闸门要这样去弄……这个东西叫滑轮,用精铁打造,用粗的牛筋绳索将这巨大的石门给吊起来……上面这玩意儿叫龙门,这东西简称龙门吊,就是这个样子……”

    段石匠就惊呆了,许小闲不但标注了两条溢洪道的宽度和高度,还将控制闸门的图极为形象的画了出来,甚至他思忖了一会之后还计算了一下,这滑轮变成了滑轮组!

    每一组滑轮有足足八个!

    “用铰链来拖动这玩意儿,嗯,加上水压,大致十头牛能够将闸门给吊起来。”

    接下来许小闲就仔仔细细的给段石匠科普了一下这滑轮组的建造和使用方法,段石匠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领会了其中的奥妙,他仿佛看见了一扇窗。

    “懂了吧?”

    “……略懂!”

    “略懂就行了,前后大坝都需要弄这东西,还有三天人就到齐,这三天里你和其余石匠再好生规划一下怎么修建,这一旦定了下来,在施工的过程中可就轻易不要再有改动。”

    段山仿若宝贝一般的将这些纸给收好,然后告辞,踩着星光往牛角沟而去。

    许小闲伸了个懒腰,然后去了厕所,亲自用了用这手纸。

    屁股舒服多了!

    从此往后,就因为本少爷的这手纸,大辰的文明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对了,得烧制一个马桶。

    反正百花纸业作坊外有现成的窑,明儿去了百花村,顺便找个窑匠烧个这东西出来。

    如此想着,许小闲沐浴之后躺在了床上。

    秋天的床有些凉,若是有季月儿来暖被窝就好了。

    他安然入睡,次日早起,湿了一大片,这特么的!

    倒是个好事,说明自己的身体没啥问题。

    ……

    ……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不是本少爷想要的生活。

    在去百花村的路上,许小闲开始思考如何让自己更轻松更舒服一些。

    对了,安荷花和杜芦门这两个家伙得抓来用用。

    百花纸业往后销售的事就交给他俩去打理,一个负责凉浥县,一个负责凉州城……

    想到了凉州城就想到了齐文珺,这老头要来凉浥县,还得去烧制一套简易的酿酒设备。

    在凉州城认识的那五个大哥,他们押送了那十个女子来凉浥县之后就没见着,昨儿丈母娘说他们五人有点事暂时离开了凉浥县,大致要到年底才会回来。

    好吧,等他们回来之后,得将他们留在凉浥县,等岳父大人把移民这事儿搞定,百花村有了更多的人,这护卫队扩编之后,就请他们帮着训练,可不能吃白饭!

    如此想着他抵达了百花村,来到了雪平沟的百花纸业作坊。

    王富贵等人早已等候在此,不知道少爷接下来有何安排。

    “咱们这造纸作坊里面是三套同样的设备,其中两套,继续造昨日生产出来的那纸!”

    “另外的那一套,王富贵,你安排几个人继续实验,先用竹浆为原料,你给本少爷记住,一应工序的实验都要记录下来!”

    “这样才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不要怕失败!本少爷怕的是在同一个地方不停的失败!”

    “另外,你派一些村民去各地收购稻草和麦秆……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什么价,少爷我要大量!不要压价,和市场一个价,但要让卖家自己送到这里来。”

    “另外,这纸造好了之后不能再像昨日那般裁切,来来来,少爷我给你说要怎么弄……”

    云十三娘在略远处看着也听着。

    她的眉间微蹙,这许小闲还当真要生产那、那手纸?

    片刻之后她眉间舒展了开来,若是这东西价格低廉……说不定还真能卖掉,只是,纸这个东西的价格能低廉么?

第两百六十九章 袁树之到来

    这些日子许小闲在昏天黑地的忙。

    这一天他终于有暇带着几卷百花纸业作坊生产出来的手纸前去拜访张桓公——许久没有见到这位老哥了,无论如何可得去看看他。

    凉浥县竹林书院那边,张桓公所居住的桃林小筑依旧如往昔一般的宁静。

    一老一小二人坐在凉亭里,张桓公手里拿着这一卷草纸看了又看,然后抬头问道:“这东西就是你说的用来擦屁股的玩意儿?”

    许小闲嘿嘿一笑,“这玩意儿极为好用,谁用谁知道!”

    “你不是说要造出更便宜的能够书写的纸来么?”

    “工艺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可以造出比桑皮纸更好,却比桑皮纸更便宜的纸了!”

    “当真?”

    “老哥,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我觉得你更需要这种纸!”

    张桓公未置可否,他将这纸放在了一旁,为许小闲斟了一杯茶,这才极为欣慰的笑道:“你这次又中了解元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可喜可贺!”

    许小闲顿时就郁闷了,他摆了摆手,悠悠一叹,“哎……我怕的就是这解元,老哥你想啊,去岁时候就被京都某个大能给抹去了,这显然是那人不想我得这解元,意下我估计是不想我去京都。”

    “那你想不想去京都呢?”张桓公问了一嘴。

    许小闲摇了摇头,“咱们说句实在话,我真压根就没想去!”

    他双手一摊,“您瞧,在这凉浥县多好?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闲来无事弄点蚊香饴糖和纸来赚些银子,顺便还能兼顾着修那瞿河水库,这种日子多美好!何必去京都那一汪深潭里找不自在!”

    张桓公眼睛一亮,“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这句话极有意境!”

    “你不想去京都……这一次可不一定了!听闻袁树之将你的那两首诗给寄去了太学院,你那两首诗词是怎么写的?来来来,写下来老哥先帮你鉴定一下!”

    “知棋,磨墨!”

    张桓公转头吩咐了一句,那唇红齿白的小书童欣然走了过来,撩起袖子就给许小闲磨起了墨。

    许小闲倒没有矫情,他提笔便在纸上写下了《阳关曲、中秋作》和《琵琶仙、中秋》。

    墨迹未干,张桓公便迫不及待的拿起了那首《阳关曲、中秋作》。

    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口便低诵道:

    “暮云收尽溢清寒,

    银汉无声转玉盘……”

    他抬起了头来,无比兴奋的盯着许小闲,“老弟,千古佳作!千古佳作啊!这首诗,就凭这两句,便可入文峰阁!”

    许小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犊子了,莫非这皇上还真的必须去见?

    “此生此夜不长好,

    明年明月何处看。”

    “……”张桓公这一次沉默了良久,忽然“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好极!妙极!老弟,相信老哥的眼光,这首诗,入文峰阁入定了!若是苏公有异议,老哥我亲自去京都为这首诗作辩!”

    许小闲一怔,“您可省省吧,我倒是宁愿它不被人知!”

    “老哥知道你之理想,但是……老弟啊,当官未必不好,这些以后老哥再和你细聊,把那首词给我瞧瞧。”

    许小闲递了过去,张桓公接过来一看又惊呆了——

    “碧海连连,

    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

    吹到一片秋香,

    清辉了如雪。

    ……”

    桃林小筑一片寂静。

    许小闲心里无比忐忑。

    张桓公这次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徐徐抬头,“老弟之才华……举世无双!此词已是中秋诗词之巅峰,世间恐怕再难有人能够超越!”

    “这两首诗词入文峰阁……毫无问题!袁树之曾经在老夫手里当过长安书院的教习,他的眼光也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那月亮门里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似乎听见了张桓公的最后的这句话,他匆匆而入,声音先至:“桓公……下官袁树之,这眼光妥不?”

    张桓公和许小闲抬头,袁树之已经走进,他对这张桓公躬身一礼:“下官袁树之,问桓公好!”

    张桓公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料到说袁树之袁树之就到,此刻他站了起来也走前两步,将袁树之扶住,“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快快快请坐,知棋,快去拿老夫的那一盒好茶来!”

    那叫知棋的书童转身跑去了屋子,两个老学究这才相互搀扶着坐在了凉亭里。

    一时之间都激动莫名,彼此言着过往,感慨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三年未曾再见,顿时将许小闲给晾在了半边。

    许小闲当然毫不在意,人家这分明是旧友相逢,当喜庆。

    他煮上了一壶新茶,袁树之这才和他打了个招呼,转头又和张桓公说道:“昔日在长安书院,承蒙院长大人之关照,下官一直感恩在心!”

    “这次下官来凉州主持乡试,带了一些京都的特产送给桓公,还望桓公不弃!”

    “你呀,能来看看老夫就令老夫开怀了!人常说人走茶凉,这话是有道理的,所以老夫并不感觉心凉。”

    张桓公给袁树之斟了一杯茶,“毕竟都是给皇上办差的,公事自然重要,再说我这老头子而今在这地方住的也安好……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许小闲瞅了一眼张桓公,这老哥倒是会活学活用!

    “桓公啊,你之品性依旧如此高洁!”

    “其实京都咱们当年那些人可都记挂着您,只是从京都来这凉浥县着实不太方便,他们也让下官给桓公您带了话,希望有一天您能官复原职,再入京都!”

    张桓公淡然一笑摆了摆手,“再入京都……老夫这脾气你是知道的,哪里看得惯那些龌龊之事?只怕到时候又要上书给皇上,可莫要把皇上给、给气坏了……对了,皇上而今身体如何?”

    袁树之一声苦笑,“我这小小一学官哪里有机会面圣!不过在来凉州前倒是听苏公提起过一嘴。”

    “哦,苏公怎么说?”

    “他说呀,皇上那头痛的脑疾比以往发作得更为频繁……以往,就是去年之前,陛下那脑疾多在夏天的时候发作,也就是七八月最热的这两个月会发作那么一两次。可是今岁……听说上次还是刀骑来的凉浥县请了华神医回去。”

    “只怕……只怕有些严重!”

第两百七十章 党争

    许小闲对这位陛下毫无感觉。

    不过今岁三月刀骑在他许府请走了华神医他是亲眼所见,此刻他顿时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便见袁树之一捋胡须悠悠一叹又道:

    “那可是春天!今岁陛下那脑疾已经发作过了十来次,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张桓公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有些紧张:“这么说来华神医并没有治好?”

    “可不是么?听说华神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在陛下发作的时候施针以针灸之法进行缓解。”

    “陛下依旧没有立太子?”

    袁树之俯过身子放低了声音,“可不好立啊!”

    “大皇子唐不器的母亲虽然仅仅是个昭仪!可这位潘昭仪是大辰六大家之一的江南潘氏的嫡长女,而今大辰兵部尚书潘北慕的亲妹妹!”

    “二皇子唐不语的母亲虽然也仅仅是个昭容,但夏昭容是东郡侯府夏家夏侯爷的亲妹妹!”

    “三皇子唐不悔的母亲倒是德妃娘娘,但这位德妃娘娘反而是陛下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定下的一门亲事……您知道的,这位德妃娘娘对陛下的帮助极大,她可得带着三千上石寨的土匪为陛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至于四皇子唐不惧的母亲娴妃娘娘,那可也是大辰六大家之一的梅氏……就是长安城最大的那位地主,掌控着大辰一大半盐矿的梅舒然的嫡孙女!当年陛下兵临长安城,这梅舒然可是第一个带着府上的家将为陛下开的南大门!”

    “桓公,您说这得立谁为太子?”

    许小闲就听懵逼了,这一个个背景都如此强大,不对,他忍不住问了一句:“皇后娘娘呢?”

    袁树之转头看向了他,思忖片刻方才说道:“皇后娘娘……她和陛下青梅竹马乃是陛下发妻,也是五皇子唐不归的母亲。只是五皇子唐不归幼年就被送去了景朝为质子,晃眼已经……十来年了。”

    许小闲又糊涂了,“这顺序……我的意思是这位皇后娘娘不是陛下的发妻么?怎么他们的孩子不是大皇子而是五皇子?”

    “这说来话长,老夫也是听闻了一些消息,大致是这样子的。”

    袁树之似乎说的口渴了,他呷了一口茶,又低声说道:“听闻大辰元年之前……也就是大离三百四十二年,陛下和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个孩子。”

    “只是那时候正是战争激烈之际,二人并未曾拜堂成亲,然后那个孩子在战火中丢失了,一年后陛下灭了离朝建立大夏,两年内娶了五个……简皇后最先入宫,其余四人位居其后。”

    “皇后娘娘一直没有身孕,反而是最后一个诞下了五皇子唐不归,那是大辰四年的事了,五皇子而今才十二岁。”

    许小闲明白了,这位皇后也是可怜,前面一个孩子丢了,好不容易再生了一个,却被作为质子给送了出去。

    对于这些往事,张桓公是知道的,只是这些年他离开了京都,后面再发生的事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陛下既然身体有恙,这国不可无君,他无论如何也应该趁着现在立下太子,不然……若是陛下真、真驾崩了,可是会出大乱子的!”

    袁树之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听闻朝中早已有了纷争……左相严宽一系支持二皇子唐不语,这恐怕是因为东郡侯府的缘由,毕竟东郡侯府掌握着不小的军权。”

    “右相姜上游一系似乎在支持着大皇子唐不器,这或许是因为潘北慕的缘由,他可掌握着兵部,家族的势力还极大。”

    “所以在京都时候那些风声大致就是这样,这太子恐怕就是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产生,三皇子和四皇子背后的势力不敌于他们,恐怕没那机会。”

    这些事情距离许小闲太过遥远,他为两个老人斟着茶,就当着八卦来听着,丝毫没有往心里去。

    那可是争夺皇位!

    是要死很多很多人的!

    这种事一来自己这小小蚂蚱连掺和的机会都没有,二来……明哲保身方为长久大道,站队这种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桓公似乎也没了兴趣去思考皇位这事,他捋着长须淡然一笑,“希望那几个老兄弟能够安好。”

    “老弟……”张桓公转头叫了许小闲一声,袁树之听得一愣——老弟?

    堂堂大儒张桓公老大人叫许小闲老弟?

    “这两首诗词,老夫一并收了。不如这样如何?反正这两首诗词都是要入文峰阁的,不如将你此前所作的那几首一并寄去长安,怎样?”

    许小闲连忙摆手,“老哥,您可就别添乱了,我真的不想出名!”

    袁树之这就惊呆了,这二人还真的结为了忘年之交啊!

    也是,许小闲之才华极高,那些诗词入了文峰阁,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大辰第一才子,还真能够和张桓公平起平坐,只是……“你以往作了怎样的诗词?能否给老夫瞧瞧?”

    这读书人就是这样。

    一听好的诗词,就像酒鬼一听有美酒一样。

    张桓公看向了许小闲,许小闲能怎么办呢?他只好点了点头。

    张桓公命知棋从他的书房里取来了几幅装裱好的字,这些正是许小闲此前所作,比如《三月三》、比如《锦瑟》、比如《长相思》,还比如端午文会的那四首咏荷花的诗词。

    “我这老弟淡泊名利,老夫早已想将他所作的这些诗词寄给苏公,奈何他不愿意,你且瞧瞧。”

    袁树之捧着这些诗词顿时就沉迷了。

    他醉于这诗词之中,难以自拔。

    过了许久,他一遍一遍仔细的吟诵了这些诗词之后,才抬起了头来。

    许小闲以为他会夸他,却没料到这位袁大人不安常理出牌??——

    “桓公,下官欲入厕,敢问在何处?”

    我擦,许小闲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取了一卷纸递给了袁树之:“此物,名为手纸,擦屁股所用,袁大人试试!”

    袁树之太急,刚才读那些诗词憋得太久,他跟着知棋向厕所跑去,许小闲这才对张桓公拱了拱手:“老哥,这些诗词千万别再寄去京都了,天色渐晚,我得回去了,明儿个还得去瞿山水库看看,改天给你送一些能书写的好纸来!”

    “好吧。”

    “你记得入恭时候用这纸,它真的会让你觉得入恭是一种享受!”

    张桓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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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宰辅介绍:
穿越到大辰皇朝的许小闲,他的理想就是赚点银子买点田。可这世界的农商业太落后,于是,职业病发作的他在这异世界展开了扶贫。一粒玉米,四颗土豆,他改变了大辰的农业结构。一田两种、一树开三花、水培蔬菜、大棚种植技术、母猪配种、如何养兔、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没有料到扶贫工作有如此远大的前景,不知不觉之间,他居然一路青云,混成了大辰皇朝的一品宰辅。一品宰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宰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宰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