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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宰辅全文阅读

作者:堵上西楼     一品宰辅txt下载     一品宰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品宰辅全文阅读

第一章 三月三

    “九曲池头三月三,柳毵毵。

    香尘扑马喷金衔,浣春衫。

    苦笋鲥鱼乡味美,梦江南。

    阊门烟水晚风恬,落归帆。”

    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一首《梦江南》落于纸上,墨晕微染间,浓淡枯湿断连辗转,粗细藏露气象万千!

    看着这幅字,许小闲露出了笑脸。

    放下手里的毛笔,他站在了墙边,墙上挂着一面铜镜,铜镜中是一张清瘦还略显稚嫩的脸。

    这脸上,却有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

    那眸子黑得发亮!若是仔细看去,仿佛还带着难以言喻的神秘威严。

    许小闲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这面铜镜,低声一字一句的笑道:“许小闲,你好!”

    铜镜里的人儿也翘起了嘴角,嘴儿开合,似乎也在向他说:“许小闲,你好!”

    耸了耸消瘦的肩膀,扬了扬那双笔直的眉,“好个屁!”

    他一声叹息,又来到了书案前,抬头看着窗棂外渐渐明亮的天光,昨儿一宿春雨,天井里的那颗老柳树抽出了鹅黄的嫩芽儿,那处假山上也冒出了许多嫩绿的野草,他才忽然发现,春已来到。

    三月三了,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又三天了。

    他出了门,来到了院子里,坐在了凉亭下,再一次的打量了一下这宅子。

    这宅子挺好,但作为这宅子唯一的主人,他却住在偏院!

    那便宜老爹在十四年前死在了辰朝边境上阳县,把他这个孤儿给丢在了这里——这里是:

    大辰皇朝,

    北凉府,

    凉州,

    凉浥县!

    简称凉凉。

    他的名字叫许小闲,字繁之……所以这个爹当初取这名字的时候,究竟是希望他闲呢还是忙呢?或许那时候那人的内心是极为矛盾的。

    大名为闲,还被丢在这辰朝的北境,想来是希望他能得闲的。

    刚好煮上一壶野草茶,那月亮门里风风火火跑来了一个穿着一身绿色裙儿的女子,她穿行在回廊间,衣裙飘舞,就像一只翻飞的蝶儿……明儿得让她换一身黄色的衣裳。

    她叫稚蕊,是父亲曾经捡来给他作伴的妹妹,和他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结果长成了他的丫鬟——因为这些年若不是稚蕊的服侍,这前身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穿越者,但肯定轮不到自己。

    “少爷、少爷……”

    稚蕊慌慌张张的跑到了许小闲的面前,胸口起伏不平,她咽了一口唾沫,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少爷说话了。

    少爷的声音很平和,却和以往极为不同,因为那平和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她无法抗拒的味道——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稚蕊觉得这声音若春风却不漂浮,似天籁极显稳宁。

    “坐!”

    就一个字。

    稚蕊乖乖的坐在了少爷的对面,抬眼看着服侍了十二年的少爷,愈发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这三个月来,对面的这个少爷和她脑子里的那个熟悉的少爷总是无法重合在一起——

    以往的少爷只知道读书,性子极为懦弱,他是断然不会在这空庭闲坐喝茶的,而且见自己如此慌忙的过来,也定会吓得失了颜色,以为是这府上的张管家又要寻他麻烦。

    但自从少爷的病好了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他极少再看书,但时常会写写字——那字比以往更漂亮!

    他也时常会在这庭院里坐坐,煮一壶他自己在这院子里采摘的野草——他说这是草茶,然后静静的喝着茶,静静的看着梅花开、雪花落。

    那双原本已显灰暗的眼睛也变得明亮起来,漆黑的眸子似乎还有一种洞悉心底的魔力,若是和他对视,自己的视线总是会不自觉的移开。

    倒不是害怕,而是稚蕊总觉得少爷的眼底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忧郁。这忧郁飘飘渺渺,仿若深秋时候被云雾锁住的、将现未现的瞿山。

    似乎里面蕴含着些什么,似乎能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给看透。

    “对了,你去帮我把张管家叫过来。”

    稚蕊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小闲却说话了。依然淡然,如这和煦春阳,却若有一记春雷炸响在稚蕊的耳畔,令她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少爷说的是将张管家叫过来!

    以前可都是少爷战战兢兢的去主院见张管家的。

    难不成我听错了?

    稚蕊紧张的捏紧了衣摆,小嘴儿轻启,弱弱的问了一句:

    “……少爷,你说什么?”

    “我说去把张管家给少爷我叫过来!”

    “哦……”稚蕊迟疑了五息,这才慌忙起身,捏着裙摆的手似乎忘记了松开,她向月亮门跑去。

    正月初一少爷大病一场,那张管家是巴不得少爷死了,若是少爷死了,这府上的一切只怕都会落在张管家的手里。

    其实就算少爷没死,这偌大的府邸也掌握在张管家的手里。

    老爷去世之前给少爷留下了足足五千两银子的巨款!若是经营得当,足以让少爷衣食无忧一辈子!

    但这些银两却都掌握在张管家的手里,少爷连荷包都没一个,口袋里自然也没半个铜板。

    张管家用属于少爷的银子养了十个家奴,平日里出去可都会乘车坐轿,反倒是少爷,出行仅有一辆老马拉的破车。

    恶奴欺主,满城皆知,少爷懦弱不堪,也成了这凉浥城的一个笑话。

    稚蕊是怒其不争的!

    这一切本应都是少爷的,却被那恶奴给占了,只因少爷是这凉浥城出了名的无能书呆子!

    她撇了撇嘴,心里再次为少爷鸣不平,心想啥时候少爷才能有少爷该有的样子呢?

    许小闲坐在凉亭里喝了一杯茶,那双秀气而平直的眉微微皱了起来,对于而今这个身世他颇为疑惑。

    这三个月里他大致弄明白了一些这个世界的情况——大辰建国十六年,武将繁多而文臣凋敝,当今太玄皇帝极为重文,文人之地位极高,自己哪怕没有中举人却也是个秀才身份。

    按照道理,无论如何这管家也没可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骑在主人的头上。更何况这原主人明明高中,但放榜的时候莫要说解元,居然连名儿都没有!

    他觉得这事儿的背后怕是有些文章,而且这文章还很麻烦。

    现在自己占有了这具身体,那当下就得弄清楚背后的事,不然自己一个穿越者被人给阴死了找谁说理去?

    所以这第一步就得收回这府上的权力,还得弄明白张管家敢如此嚣张的缘由。

    看了看自己这单薄的身子骨,想了想,那恶奴身材魁梧还不讲道理……自己现在这小身板若是打起来可是要吃大亏的。

    他起身走回了房间,从床下拖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这年头,穿越总得带点啥来。

    在那登山包里掏了掏,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然多了一根黑色短棍。

    将这短棍插在腰间,许小闲继续好整以暇的饮茶。

    这样的日子他渐渐习惯,还渐渐喜欢上了。

    没了手机,没了电视,也没啥娱乐活动,不用为职称阿谀奉承,也不用为应酬强颜欢笑。夜里可早睡,早上自然早醒。

    日子平淡,节奏很慢,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这许府掌握在自己手里,收回老爹留下来的银子,得去买点田地,学傅小官那样当个逍遥小地主,小日子就这么过吧。

    前世本就是个孤儿,唯一念想的是新婚不久的妻子,哎……隔壁姓王,邻居没找好。

    这一世居然又是个孤儿,难不成我和孤儿杠上了?

    他哑然一笑,抬眼便看见稚蕊紧张的带着张管家走了过来。

    张管家就纳闷了,那傻子今儿是怎么了?居然敢使唤个丫头将自己叫来,看来得给他几分颜色瞧瞧。

    稚蕊站在一旁怯怯的看着,小手儿不觉间又捏紧了衣摆。

    她的视线在张管家和少爷的身上游离,不禁愈发的担心起来——

    这张管家生得虎背熊腰,还满脸的横肉,少爷和他比起来实在显得单薄……稚蕊抿了抿嘴唇,心想若是张管家敢对少爷不敬,我非得扑过去咬他一口才成!

    不,得放来福!

    张管家背负着双手趾高气昂的站在了许小闲的面前,便见许小闲放下了茶盏,便听到许小闲忽然乜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就两个字:“跪下!”

第二章 跪下

    “跪下!”

    语气坚定,铿锵干脆,若平地一声闷雷。

    张管家肥胖的身子微微一顿,脚步迟缓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哑然错愕。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许小闲,这才踏前了两步站在了凉亭里,似乎是羞愧于自己刚才那一瞬的怯意,他眼睛一瞪,脸上的横肉一抽,“你说啥?”

    十四年了,老子受命在这许府当管家当了十四年了!

    这小野种以往见了老子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今儿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许小闲抬起了头,瞳孔一缩,眼神凛冽,声音陡然大增:“狗奴才,跪下!”

    张管家听清楚了,他裂开那张大嘴哈哈大笑,突然,他收敛了笑容,恶狠狠的盯着许小闲,“小野种,以往你听话,爷留你一命,今儿个你特么是自寻死路!”

    稚蕊的心肝儿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突然冲着外面大叫:“来福、来福……”

    月亮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少年。

    可稚蕊回头就看见少爷的脸上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容——少爷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紧接着,她就看见张管家呼的举起了巴掌。

    就在这一巴掌即将向少爷扇去的那一刹那,少爷的手里却突然多了一根漆黑的短棍。

    这短棍一瞬间砸在了张管家的腰上,稚蕊便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就看见张管家的手扬在空中,但整个人却在剧烈的颤抖。

    “啊……!”

    一声惊呼从张管家的嗓子眼里挤了出来,紧接着就见张管家那巨大的身躯“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四肢还在抽搐,眼睛瞪得贼大,那眼里哪里还有半分嚣张,所见分明是巨大的恐惧。

    来福这时候也跑到了凉亭外,他惊骇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张管家,又抬头看了看少爷,许小闲已经收起了短棍——这玩意儿是电击棍。

    前世是一名扶贫干部,新婚不久的妻子担心他走山路遇见危险塞到他那登山包里的,未曾想在这地方派上了大用场。

    自始至终,许小闲都坐在石桌子前,此刻他拧着茶壶倒了一杯茶,似乎对刚才发生的这件事并无感觉。

    这就让稚蕊和来福极为震惊了——少爷……少爷太威武了!

    可就在这时,刚才张管家的那一声惨叫却引来了他的狗腿子,足足十名家丁冲了进来。

    他们径直冲到了凉亭里,低头一看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张管家,一个个顿时凶相毕露。

    “弄死这小野种!”

    来福一看吓了一跳,他一个箭步冲到了少爷的面前,双臂一张,“王三、孙小二,你们……”

    “给老子打死他!”

    “砰……!”

    王三一脚踹在了来福的腹部,就在这一瞬,许小闲轻蹙了一下眉头,他一手撑住了来福的后背,来福成了他面前的一面盾牌,替他挡住了飞来的拳脚,而他另一只手里的电击棍一家伙就捅在了王三的腰眼上。

    又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王三就像米筛一样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这就很可怕了,其余九个恶奴一愣,许小闲收棍,王三砰的倒地,许小闲握着电击棍又捅向了孙小二,一样的配方一样的疗效,三息的时间,孙小二被放倒在地。

    “他会妖法!”

    “快跑啊……!”

    八个恶奴拔腿就跑,来福已经被打懵了,许小闲猛的追了出去,这一追,就将八个恶奴追出了府外。

    他关上了大门,将短棍插入腰间,喘了两口气,这才心有余悸的向内院走去。

    整个许府,就是这么多人了。

    大意了,本想着擒住了张管家,将其余恶奴驱逐出府就能太平,没想到这些王八犊子居然还真敢为了那张管家要自己的小命!

    男人,果然就得对别人狠一点,若不是来福挡住了那些拳脚,还阴沟里翻船了。

    “来福,把他们绑起来!”许小闲又坐在了凉亭里,这才一脸笑意的看向了稚蕊,

    “你刚才有啥事?”

    稚蕊的魂这时候才归位,她咽了一口唾沫,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战战兢兢的说道:“哦,对了,今儿不是三月三么?奴婢听说季县令的千金季月儿……她、她去了城外的彩云湖。呆会、呆会季县令恐怕会上门来退婚了。”

    三月三,上巳节。

    这地方有个习俗,未出阁的姑娘可以在这一天,在彩云湖畔的绣楼上抛绣球选夫婿。

    而这位县令的千金季月儿正是许小闲的未婚妻。

    这事儿说来话也不长,大致是这样子的。

    这身体的原主,那位书呆子,在去岁时候参加乡试居然一举中得第一名!本应该是解元,若是一切正常,这时候的他就应该在辰朝京都玺灵城准备参加会试。

    许书呆子中了解元,这自然是凉浥县极大的喜事,若是他再中得进士,那当真是山坳坳里飞出了金凤凰。

    哪怕会试不中,凭着这解元的身份,也能在这朝中谋得一官半职。

    这样的少年,当然是一支潜力股。

    因此,凉浥县的季县令亲自来到了这许府,还带着一个媒婆。媒婆舌灿莲花,三言两语之间,这书呆子也就答应了。

    就这样,两家订下了这门亲事,对象正是季家的长女季月儿。

    可造化弄人,最终放榜的时候,莫要说解元了,那名册上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没有!

    这一家伙可是对许小闲当头一棒,自那以后,他似乎就患上了失心疯,经常在这凉浥城里狂奔乱叫,最离谱的是大冷的天,他居然干出了裸-奔这样惊天动地的事!

    “许家那孤儿疯了!”

    “你们不知道,他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去玺灵城么?”

    “难不成他还想去查询他那父亲身死的真相?”

    “呵呵,都过去十四年了,查什么查?去哪里查?再说他一个书呆子懂得怎么去查?”

    “听说当年那件事是宫里的贵人所为?”

    “慎言,那不过是风言风语,小心祸从口出!”

    “哎,这就是命!”

    总之,许小闲疯了。

    然后大病一场,季县令亲自去请了凉州城的华神医来,结果华神医留下了一份诊断书:精神异常,也就是脑疾难解,一切看命……没得救了。

    最郁闷的人显然是季县令,我特么的瞎了眼啊!

    千挑万选,以为给女儿找到了一个金龟婿,结果却得了疯病……这肯定不行,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跳到那火坑里去!

    季月儿出了门去了彩云湖的消息正好被稚蕊听见,稚蕊这才飞奔回来告诉少爷这个消息,希望的当然是少爷能够出去阻止——少爷什么都没了,可不能再失去了那小娘子。

    再说这三个月来,少爷可不都正常了么?

    许小闲并没有见过季月儿,对此自然毫不在意。

    开局就退婚,能不能有点新意?

    “这种事情,是她的自由……去取一盆水来。”

第三章交易

    稚蕊一怔,她的自由?

    这可是有媒约的,那婚书可是白纸黑字写好的,女子订了婚要想悔婚就得从夫家取回婚书,不然就是一女嫁二夫,那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稚蕊笃定季县令肯定会登门来取回婚书,这等大事少爷却似乎毫不在乎——他是真的傻啊!

    稚蕊转身去了厨房,来福已经将三人绑得结结实实的。

    “来福啊。”

    “小人在。”来福揉着红肿的腮帮子。

    “你来这府上有……一年了吧?”

    来福慌忙躬身回道:“回少爷,小人来府上一年又一个月了。”

    许小闲站了起来,走到张管家的面前蹲了下去,伸出一只手捏了捏那张胖乎乎的脸,“以后你继续留在这府上,现在这府上就是咱们三人,听少爷的话,少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来福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小人自当听少爷吩咐。”

    刚才少爷那仙术实在吓人,那么多恶奴可都被少爷给吓跑了,少爷一场大病似乎得到了神灵的庇佑,不然那华神医都说没救了,他为啥还能够活过来?

    肯定是有神仙救了少爷,还赐予了少爷那了不得的仙术,这顿打没有白挨,以后跟着少爷,定会有好日子的。

    “嗯,你起来,把他泼醒。”

    来福接过稚蕊端来的水,一家伙泼在了张管家的脸上,张管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面前的那张清秀稚嫩还有些陌生的脸。

    那张脸上带着一抹嘲讽般的微笑,那双微微收缩的瞳孔里,却分明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像你这种狗东西,也配骑在少爷我的头上?”

    许小闲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张管家的脸,“我记得你好像叫张秀,说吧,这房契还有家产什么的都放在什么地方?”

    “你个小……”

    “啪……!”一声脆响,许小闲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得张秀脖子一扭脑袋一偏,生生吐出了一口血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叩门的声音,许小闲想了想,叫了来福去开门,他依然蹲在张秀的身边,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稚蕊,去折几条柳枝儿来,看看少爷是如何打狗的。”

    稚蕊简直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这些年来,她还真做过这样的梦,梦里的少爷威风八面将那恶奴给打的屁滚尿流。

    然而梦醒之后,见到的依然是那个懦弱的少爷。

    她早已失望,觉得少爷这一辈子恐怕都将活在那恶奴的淫威之下,除非少爷成了季县令季家的姑爷,也或者少爷能够高中进士有了官身。

    少爷连举人都没考上,这进士看来是没希望的了。

    稚蕊唯一的指望就是少爷能够娶了季家小姐,唯有这样,那恶奴才能得到惩罚,少爷也才能活成少爷该有的模样。

    但今儿个那梦似乎成了真,少爷用那神异的棍子一家伙就制住了这恶奴,而且现在就要开始清算了——这变化来得太过强烈震撼,以至于稚蕊极为怀疑以前的少爷那样的软弱莫非是装出来的?

    不然,这人的变化怎可能这么大呢?

    稚蕊砍下了十几条柳枝,送到了这凉亭里,许小闲将三根柳枝绑在了一起。

    他拿着柳枝啪的一声就抽在了张秀的脸上,“啊……!”一声惨嚎,张秀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三条血痕。

    来福带着季县令正好踏入那月亮门,正好传来了张秀的哀嚎,季县令陡然一惊,紧接着便看见许小闲疯狂的抽打着张秀。

    令人心悸的惨嚎在张秀的嘴里连绵不绝,等他急匆匆来到这凉亭的时候,张秀浑身衣衫尽碎,身上已血糊糊一片。

    许小闲放下了柳枝,喘了一口气,对季县令躬身一礼,“县令大人好,晚生正在教训这家里的恶奴,未能远迎,还请县令大人恕罪。”

    季县令眉间一蹙,捋了捋那两撇山羊胡须,指了指还在哀嚎的张秀,“就算是你府上的下人,也不能弄出人命来,不然可不好收场。”

    说完这话,季县令忽然一怔,这许小闲不是得了疯病么……对了,他此刻恐怕是疯病发作。

    如此一想,他退后了两步,更是骇然的看了看许小闲,无论如何,女儿不能嫁给这样的一个疯子!

    “回县令大人,晚生精神异常,按照辰朝律法,精神异常者哪怕是杀了人,也无罪。”

    “但看护人有罪!”

    许小闲咧嘴一笑,指了指来福,“他就是我的看护人。”

    来福吓了一跳,卧槽,难怪少爷要对我这么好,原来是要我顶罪的呀!

    不是,我啥时候成了少爷的看护人?

    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许小闲面前,一把抱住了许小闲的大腿,声泪俱下:“少爷,少爷,小人上有八十……”

    这小子不懂得配合呀,以后得多调教调教才行。

    许小闲一脚将来福踹开,顺手从桌上抽出了柳条鞭子,“说,少爷是不是得了精神异常之症?”

    “是是是……!”

    “你是不是少爷的看护人?”

    来福想死的心都有了,“少爷,小人当真不是呀。”

    这狗东西!

    许小闲恨得牙痒痒,正想着抽这丫一鞭子,季县令连忙阻止了。

    办正事要紧,万一女儿已经抛了绣球这婚书却还没拿到可就尴尬了。

    “今儿本官前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大人请坐。”

    “啊……坐就不必了,本官衙门还有公事。这是一件小事,是这样,小女季月儿心里早已有了倾慕之人,当初本官和你商议订婚之时不曾知道,所以……”

    许小闲笑了起来,“这确实是小事。”

    季县令心里一喜,这疯子还挺上道的嘛,“那婚书……”

    “稍等,”许小闲一顿,季县令心里一抖,生怕许小闲反悔,可接着他便听见许小闲说道:“这恶奴是晚生府上的管家,长期以来这恶奴欺主,霸占了府上的所有收入,还欺凌晚生到现在。晚生想这恶奴死……不知道县令大人以为如何?”

    季县令一惊,这小子是要用那婚书来买这恶奴的一条命?

    他那张尖嘴猴腮般的脸上的那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捋了捋嘴角的两撇山羊胡须,沉默片刻,微微偏着头看着许小闲:“那本官当没看见。”

    “不……”许小闲摇了摇头,“晚生以为这恶奴死在县衙的监牢里更合适。”

    季县令眉间一蹙,脖子摆正了,眼睛却依然盯着许小闲——这小子好心思啊,死在监牢里和他就没有半分关系,但人犯死在监牢这种事偶有发生,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处理起来倒不太难。

    而此刻的张秀听了这席话已吓得魂不附体,“少爷、少爷……”

    他被绑着跪在地上,他拼命的想要往前挪一点,他张开了血糊糊的嘴:“少爷,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这就把所有贪来的财产告诉少爷。”

    许小闲转过头来看向了张秀,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脸:“想明白了?”

    “小人想明白了,求少爷放小人一条生路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别这么多废话,稚蕊,来福,你俩押着这恶奴去将所有的财产收回来,我陪县令大人坐坐。”

    来福如蒙大赦,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押着张秀走出了月亮门,许小闲再次邀请了季县令入座。

    他重新煮了一壶野草茶,没有去理会季县令看向他的目光,“借着县令大人之威,这恶奴可都招了,人赃俱获,可定罪了吧?”他给季县令斟了一杯茶,嘴里轻飘飘又吐出了两个字:“死罪!”

    “罪不至死!”

    “晚生以为可意外死,比如……比如自杀、比如噎死,也比如喝水呛死。”

    季县令刚刚端起的茶盏放了回去,许小闲抬起了头来,笑道:“这方面大人比晚生专业,这事儿就请大人费心了,因为晚生着实被那恶奴欺负得不轻。”

    他站了起来,“晚生这就去取婚书交给大人。”

    看着许小闲的背影,季县令深深的皱起了那稀疏的眉头——许府恶奴欺主他是知道的,毕竟这凉浥城不大。但民不告官不究,本想着女儿嫁给了他就顺便把这府上的恶奴给收拾了,没想到今儿却亲眼看见了他动手,所以,他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有如此精明的失心疯患者吗?

    莫非华神医看错了?

    这少年借着自己的手令那恶奴屈服,当然,若是自己没来,恐怕他会将那恶奴打屈服。

    现在他还要那恶奴死在监牢之中……这心思儿算计周祥,还极为狠辣。

    就在季县令揣度时候,许小闲取来了那婚书,恭敬的递给了季县令,“这还有两个恶奴,麻烦大人顺便一起收入那监牢,至于这二人是死是活……全凭大人做主!”

    季县令取回了婚书,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仔细的将这婚书收入怀里,这才问道:“繁之啊,你这病……是不是好了?”

    “回大人,偶有发作,难以自控。”

    当然不能承认,那张精神异常诊断书可无比重要,万一弄死个人啥的,可凭着那玩意儿免去一应罪责,只是……得对来福好一些啊!

    “哎,若是你这病当真好了,凭着你的才学,今岁再参加乡试定能中个举人,本官再举荐一下,也能再谋个一官半职。”

    又当公务员?

    免了,上辈子最大的理想不就是像现在这样的么?

    豪华三进大宅院,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仆人侍候着,以后出门有车,若是张秀那王八蛋没把那五千两银子败光,就去买点田地当个地主,日子逍遥惬意——这县令一个月也不过收入二三两银子,图个啥呀?

    而今十七岁就已经退休,做梦都会笑醒好不好!

    除非脑子抽了才会去当官给自己找不自在。

    “大人抬爱,晚生心领了,晚生也想用一生所学报效朝廷,奈何有心无力。”

    季县令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站了起来,“好吧,繁之啊,本官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若有事,可到衙门来寻我,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呆会本官派捕快来提人,繁之若是不便,就叫个下人去衙门做个笔录吧。”

    “谢大人!”

    就在这时,一师爷莫样的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彩云湖发现一具尸首!”

    季县令豁然一惊,那师爷又道:“是个和尚!”

第四章败光了

    彩云湖发生了一桩命案,季县令风风火火的走了。

    这不关许小闲的事,他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左右无事,便抬步第一次迈出了月亮门,向主院走去。

    这里的院落更大,天井中有亭台游廊,有假山荷塘,还有小桥流水。

    碎石漫成的甬路从中央的水榭向四方蜿蜒散去,几块异石看似随意的丢在甬路的旁边,但在这春意盎然的花柳相衬之下,却带着一股子高雅写意的味道。

    踏上碎石路面,许小闲走向了中央的水榭——水榭上面有一块牌匾,上书‘闲云’二字,字迹笔走龙蛇飘逸洒脱,倒是应了这水榭的名字。

    站在闲云水榭,他四处看了看,左右是垂花门楼,四面是抄手回廊,正房雕梁画栋轩俊壮丽。那扇朱红的大门开着,里面隐隐有声音传来。

    这前身的记忆对此间极为模糊,显然前身来这里的时候极少。

    此刻一见,许小闲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精美的宅院,若是放在前世,这得值多少钱?

    活脱脱的豪宅啊!

    可惜,妻子未曾过来,一想到妻子,许小闲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小家碧玉的妻子配上这江南园林风貌的宅子,闲来无事在这闲云水榭喝喝茶,看看书,下下棋;在这院子里浇浇花,除除草,种种树。当真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再来个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大致就是人生之圆满了吧。

    “少爷、少爷!”

    稚蕊的呼声打断了许小闲的臆想,他讪讪一笑摇了摇头,看了看爬上三杆的春阳低声说了一句:“若曦,我很想你……再见!”

    他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情绪,抬步走入了主屋,脸上顿时大喜——

    大堂里摆着一口大箱子!

    就凭这么大一口箱子,里面至少也能装个千八百两的银子!

    巨款啊!

    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在这传说中的架空历史中,老子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

    如此想着,许小闲脸上笑开了花,快步走了过去……然后脸上的那朵花骤然凋谢——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特么的!

    大箱子的底部散落着几颗碎银子!

    若不仔细去看还看不见!

    搜了半天,我等了半天你们就给我看这个?

    这里能有多少银子?

    许小闲弯下腰,将那几颗散碎银子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刨了刨,又掂了掂……二两,多一钱算我输。

    来福押着张秀走了过来,许小闲偏着脑袋掂着这几粒碎银子仔仔细细的看着张秀,张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许小闲没等他卖惨,一脚就踹在了张秀的心窝子上。

    “少爷……”张秀一骨碌爬了起来,又心神俱裂的跪在了许小闲的面前。

    “稚蕊,给少爷搬一把椅子来,来福,给少爷拿一把刀来!”

    稚蕊倒是跑去搬椅子了,求生**极强的来福却弱弱的说了一句:“少爷,小人、小人真不是您的看护人呀!”

    来福心里怕啊,这狗曰的张秀当真把所有银子都败光了,少爷肯定会很生气,少爷一生气那病一发作一家伙把张秀砍了,少爷没事,可我就摊上大事了啊!

    “来福,”

    “小人在。”来福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的低声回道。

    许小闲一脚将来福也踹了出去,“狗东西,还敢和少爷我讨价还价了?少爷说你是我的看护人你就是,啥废话那么多,去取一把刀来!”

    “啊……小人这就去!”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来福垂头丧气心如死灰的走了。

    许小闲瞪了来福的背影一眼。

    欠揍!

    当我没点分寸是不?

    对这家伙不狠一点他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稚蕊搬来了椅子,许小闲坐在了张秀的对面,“抬起头来,让本少爷再仔细的看看你的这张脸。”

    张秀“砰砰砰”就给许小闲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头鲜血长流,他的内心是绝望的,少爷连他身边的人都那么狠,对自己肯定不会留情了。

    这十四年来,他一直窝窝囊囊,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

    “少爷、少爷……”

    “说,是谁指使你在少爷头上作威作福的?”

    张秀顿时冷汗淋漓。

    “我数三声,若是你敢不说,少爷我这就剁了你喂狗!”

    “三!”

    张秀嚎啕大哭,看走眼了啊,哪里料到这少爷以往都是装的!早知道这少爷如此凶残,这差事弄死也不能接下来啊!

    “二!”

    张秀骇然抬头,他现在确信这个疯了的少爷当真会砍了他的脑袋。

    他连忙抬起了头,惶恐的说道:“少爷、少爷,小人说、小人这就说!”

    “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

    “回、回少爷,是、是……当今的中书舍人徐瑞徐大人。”

    许小闲皱起了眉头。

    这个信息有些复杂。

    这中书舍人可是在京都长安城的官儿!

    自己的那个父亲死在自己三岁左右,三岁前的记忆几乎会被清空,只知道父亲名叫许云楼。

    至于母亲,这记忆里压根就没有关于母亲的信息。

    如此看来这敌人很是强大——父亲当年得罪了这位徐大人所以落难在了这里?

    再一想这原主落第之事……按照当今大辰皇朝官制,中书舍人虽然是个正五品上的官儿,可这位徐瑞徐大人恐怕还影响不了科考的结果。

    “除了他,还有谁?”

    “回少爷,奴才、奴才本就是徐大人曾经府上的管家,奴才真的是受了徐大人的指使前来这凉浥县当了许府的管家的。这一切,都是徐大人的指使,他、他说让奴才盯着少爷,只要不、不让少爷死在奴才手上,随意奴才怎么做都行。”

    “奴才句句实言,没有一句谎话!”

    “我爹当年是怎么回事?”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啊,奴才来这府上的时候,就只有少爷和稚蕊二人,那时候少爷才三岁,稚蕊才一岁,差点就快饿死了……奴才那些年也是巴心巴肝的带大了少爷和稚蕊,念着这份情,还请少爷高抬贵手!”

    许小闲思忖了片刻,张秀理应是没有骗自己,那就记住徐瑞这个人,以后再想办法去弄个明白……也或者就这样装糊涂?

    这件事的背后似乎水很深。

    有来历不明的父亲,有没有信息的母亲,有京都的大员,还有——

    这张秀叫自己是野种……难不成父亲当年做了什么风流事?或者是拐了那位徐大人的女儿结下了这等深仇大恨?

    许小闲这就弄不明白了,他的思绪回到了当下。

    “少爷我的银子呢?”

    “……少爷啊!小人该死、该死……!”

    “我没说要你活啊,我问你银子呢?五千两啊!你知道五千两银子是多少么?你就给少爷我留下了二两!”

    许小闲大怒,面目狰狞,“老子的银子呢!快说,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砰砰砰……”

    张秀又连磕了五个响头,额头的血已迷糊了他的眼,“少爷、那些银子、小人没有藏着,花、花、全花在了兰瑰坊的头牌思思姑娘的身上了,小人没管住那家伙,败了少爷的银子,少爷大人大量……”

    许小闲双手杵着椅子抬腿就是一脚,活生生将张秀踹飞了出去。

    恰在这时,两个穿着官服的捕快在刑名师爷杜正纯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张秀“嘭!”的一声正好落在了杜正纯的面前。

    杜正纯吓了一大跳,看着那血糊糊的面孔,分辨了半天才认出这厮是许府的那位管家。

    张秀此刻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浑身的疼痛,他仿佛看见了救星,一个翻身就抱住了师爷的腿:

    “杜师爷,救我……!”

    卧槽!

    杜师爷又吓了一跳,这张秀在凉浥城颇有些名气,今儿怎么这么惨?

    不是说这许府恶奴欺主,那许繁之是个懦弱无能之辈么?这是谁来为许繁之撑腰了?

    许小闲一听张秀那话,知道是季县令派了人来,他起身走了出去,来福提着一把砍柴刀正好期期艾艾的走了过来。

    少爷要杀人啊!

    完犊子了,我得去背锅!

    这一家伙,把牢底坐穿都是好的,怕就怕被县令大人也给砍了脑袋。

    我冤啊……!

    然后,来福眼睛一亮,官差?!

    啊,有救了!

    他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许小闲一把夺过了那柴刀,杜师爷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惶恐——这许家少爷那疯病又发作了?

    “杜师爷,救我!”

    “少爷、不要!”

    “繁之,冷静!”

    “谁拦我我砍死谁……!”

    ……

    太吓人了!

    杜师爷带着俩捕快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押着三人飞快的离开了许府。

    精神病人太可怕!

    那来福……太可怜了!

    许小闲屁事没有的丢下了柴刀,“稚蕊,把这主屋收拾出来,少爷我以后就住这里了。”

    稚蕊惊恐的看着少爷,好半天才咽了一口唾沫,说了一个字:“好!”

    “来福啊……”

    “小、小、小人、在!”

    鬼门关口走了一遭的来福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少爷,后背的冷汗还在直流。

    “备车,呆会咱们出去散散心。”

    许小闲站在阳光下,手里还在掂着那二两银子。

    现在的情况是人家兰瑰坊的头牌思思姑娘凭本事挣的银子总没可能去要得回来,那么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面临着第一个问题——赚钱!

第五章生得什么模样

    貌似绝大多数的穿越者都会面对这么个无聊的问题……傅小官那厮除外!

    还有一个退婚的无聊问题……傅小官也没遇见。

    老天爷偏心啊!

    许小闲抬头望天,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白云如絮,春阳正好……好个屁!

    现在怎么搞?

    这婚干净利索的退了,这府邸也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二两银子!

    他又掂了掂,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当然,许小闲还没打算把这府上的家产拿去卖了。

    现在最紧要的当然就是解锁这第一关——对于穿越者而言,赚钱这种事应该很简单吧?

    要赚钱当然首先得去了解一下市场,这书呆子的记忆里除了那些屁用没有的之乎者也之外啥都没有。

    好吧……再穷能穷得过三年前开始扶贫的百花村村民们么?

    经过三年努力,百花村而今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当游人如织,日进斗金了。

    好不容易种出来的桃子,恐怕会被隔壁姓王的那王八蛋给摘了。

    两世为人的许小闲很快收拾起了心情,正面直视而今的处境,并迅速的作出了决定。心想自己凭着领先上千年的知识,总不至于饿死在这里吧。

    作为一名扶贫干部,他掌握的实用技术还是蛮多的,比如穿越人士最常用的那些招数:酿酒、造纸、做香皂等等。

    当然,他最擅长的还是水果花卉种植、孵小鸡给母猪配种等等种养殖技术,可他看着这满园的灿烂美丽的花,觉得养花恐怕不会有人买。

    至于帮人家的母猪配种……这个好像可以,但现在没有门路。

    总不至于跑去农户家里生拉活拽的干这活吧?这还得人家母猪正好愿意。

    至于别的项目,没钱说个蛋蛋。

    也或者去当个江湖郎中?

    这个念头让他思考了片刻——曾经在那交通闭塞的百花村,晚上闲着无聊倒是和村子里的那老赤脚医生学了一点皮毛,不知道在这古代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该死的张秀!

    五千两银子啊!

    你特么是猪么?

    哪怕你花点银子买点铺子或者田地,置办一点家业,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啊!何至于如此窘迫?

    你特么就剩下二两银子,这日子你是打算怎么过下去的?

    现在弄得我如此被动,实在该死!

    对了,好像就快到给稚蕊和来福发月钱的日子了,要想人家跟着自己混,这工钱可得给及时,不然人家跟着你图啥?

    稚蕊还好糊弄一点,那丫头傻傻的,对自己的话唯命是从,估计拖欠两个月工资她不会跑。来福可是要用来挡枪的,说好的得对来福好一点,可不能食言,不然这家伙恐怕真会跑。

    如此想着,他又抬头望了望天,日已中天,午时了,本打算带着两仆人出去吃顿好的,幸亏这话没说出口,还是就让稚蕊做点面片儿汤吧。

    话说许小闲在家里吃了一碗寡味的面皮汤,带着稚蕊和来福出门的时候,凉浥城外,彩云湖畔,季县令已经带着人将那淹死的和尚拖回了衙门。

    原本惊惧的少男少女们终究还是觉得谈情说爱更重要一点,心里的那盎然春意最终战胜了惊惧,三五成群的又聚集在了彩云湖畔的绣楼前。

    不就是淹死了一个和尚么?

    若是在这里找到个红颜或者是才子,明年这时候就能生下一堆孩子。

    绣楼上,季月儿依窗而坐,桌上茶烟袅袅,倒没有迷糊她那张娇美的容颜。

    她斜斜的撑着脸颊无精打采的看着外面那一波湖水,湖水碧绿,湖面有舟船几艘,舟船上有男女几许,有和煦的春风吹来,吹来的有淡淡的花香,还有那舟船上的欢声笑语。

    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坐在她对面的是她的丫鬟梓儿,梓儿煮着茶,透过那淡淡茶烟看了看自家小姐,心里有些不畅快,因为小姐的眼里分明没有喜悦,而是迷茫。

    都因为那书呆子!

    幸亏老爷英明,若是小姐当真嫁给了那书呆子、不,嫁给书呆子倒是没什么,小姐喜欢书香,可那书呆子却得了疯病!

    嫁给一个疯子……梓儿难以想象小姐以后的日子。

    老爷来办案的时候已经将婚书给了小姐,仅仅简单的说了一句那许小闲未曾刁难——幸亏他是个疯子,想来他根本不知道小姐倾城的容颜,这反是一件幸事。

    现在好了,婚书收回,小姐又恢复了自由身,可重新选一良配了。

    小姐极其喜欢江南四大才子的诗词文章,但江南四大才子距离这里太远,何况江南本多美人,那四位大才子的身边想来是不缺美人的,竞争太大,人家还是近水楼台,小姐估摸着没有希望。

    这人啊,终究得活现实一点。

    听说凉浥城那首富,朱家的大少爷朱重举今儿会来,只是现在已经午时,为何还未曾见到朱家大少爷的影子?对了,朱大少爷可还不知道小姐自由了。

    朱家大少爷喜欢小姐这不是什么秘密,却因为他家是商人身份,老爷多了几分顾忌,又因为那疯子去岁乡试正好考了个第一,这才有了婚约之事。

    那位朱家大少爷虽然文采没有二两,但人家家里有钱啊,还是朱家的独生子,这未来朱家的生意肯定是交给他的,小姐若是嫁了过去,就是朱家的少奶奶了。

    这以后也不用抛头露面去操持那间的生意,乐得个清闲,说不定又能作出什么绝妙的诗词来,这样多美丽!

    就在梓儿瞎想的时候,楼下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在楼的另一边,想来又是哪位小姐抛下去的绣球砸中了某个少年。

    梓儿抬眼又看了看小姐,小姐似乎根本就没听见,她依然撑着脸颊,一动未动。

    小姐在想什么呢?这婚退了是件好事啊,怎么小姐还不太欢喜?

    梓儿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小姐还在想着那个疯子?

    没道理啊,小姐和那许小闲从未曾见过,她没可能对那疯子生出了情感。

    “小姐。”

    “嗯。”

    “奴婢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就当未曾发生一样。”

    “梓儿。”

    “嗯。”

    “我饿了。”

    “……”

    梓儿搬上了食盒,季月儿收回了视线,抬起那双青葱玉臂捋了捋耳际的几丝散发,忽然嘴唇儿轻启,亮晶晶的眼睛忽闪忽闪,“许小闲……生得什么模样?”

    梓儿一怔,“奴婢也不知道呀,不是,小姐你还想着他作甚?”

    “吃饭。”

    “……”

    许小闲出了门,来福驾着马车,他和稚蕊坐在马车里。

    他也忽然问了一句:“那位季月儿生得什么模样?”

第六章生财无道

    “那位季月儿生得什么模样?”

    稚蕊一怔,“奴婢未曾见过,却听说了一点这位季府千金的事。”

    许小闲闲着无事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稚蕊心想你这婚书都退了才想起问问季家大小姐,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自添烦恼罢了。

    “季府有二女,季月儿小姐乃是长女,她还有个孪生妹妹季星儿。听说月儿小姐年芳二八诗书满腹,师从长安城回乡隐居的大辰名士张桓公。奴婢还听说这姐妹二人生得极为美丽,可是咱们凉浥县出了名的并蒂莲呢。”

    双胞胎?

    并蒂莲?

    许小闲脑子里浮现出了季县令那尖嘴猴腮八字胡须的模样,咧嘴一笑,心想这小丫头怕是对并蒂莲有什么误解。

    看着少爷似乎不相信,稚蕊有些急了,又道:“就说少爷求学的竹林书院,不是也有许多学子们倾慕月儿小姐的才华和容颜么?听说去岁中秋,竹林书院庆祝建院三百年,举办了一场竹林诗会,邀请了张桓公,张桓公老大人带着月儿小姐去参加了,月儿小姐一词惊全场,夺得魁首……少爷您应该知道的呀!”

    我应该知道吗?

    这等大事确实应该知道的呀,可为啥一点印象都木有?

    那书呆子那时候在干啥?

    许小闲又梳理了一遍记忆,没有寻到关于那诗会的半点信息,心想那书呆子恐怕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活得还真是单纯。

    马车驶出了凉月巷,车外渐渐热闹了起来,许小闲掀开了车帘瞧了瞧街道旁低矮的门脸,多为苍蝇馆子,这时候正是午时,馆子的生意都还不错。

    稚蕊说这凉浥县就三横三竖六条街道,白天最繁华之处在西市街,那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是最主要的集市。而晚上最繁华之处在淡水巷子,这地方有凉浥县唯一的一座青楼——兰瑰坊!

    淡水巷子还有这凉浥县最大的一处酒楼淡水楼。

    酒楼?

    许小闲眼睛一亮思忖片刻,先去西市街瞧瞧,若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买卖就去一趟淡水楼。

    倒不是去淡水楼吃一桌席面,而是他认为自己的厨艺不错,想来忽悠一下古人不难,卖几道食谱给那淡水楼恐怕也能换来一点银子。

    至于兰瑰坊……青楼是个好地方啊,可特么的口袋里没钱,这男人的腰就硬不起来。

    所以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小县城确实比较小,也就盏茶的功夫,马车抵达了西市街口,许小闲和稚蕊下了车,便看见这街巷里如织的人群。

    今儿三月三,春光正好,逛街的多是打扮细致花枝招展的女人,看来这个世界的民风还算是开放。

    二人信步走在这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两旁皆是二层小楼连成一排,一楼门脸,二楼……二楼也有楼旗飘飘,多为茶馆,但更多的似乎还是居家住房。

    他抬头望了望二楼上用竹竿撑起的窗,终究没有竹竿掉下来砸到他的脑袋。

    许小闲极有兴致的仔细看着,有布行、有金楼、有胭脂水粉店,也有杂货铺子等等。

    他带着稚蕊走入了一家名为朱氏绸缎的布行,这家布行有三个门脸,装修得颇为考究。里面有一小姐带着几个婢女正在挑选着料子,一名掌柜模样的老者正在向她小意的介绍:“周小姐,这几匹料子可是昨儿刚到的货,产自苏州苏氏织造,真正的苏锦!”

    老掌柜抖了抖那料子,又道:“您瞧瞧这华丽的色泽、这精致的图纹,您摸摸这细腻的质地。若是请了刘一手亲自为您量身裁剪,必然是一件最精美的裙子。”

    那女子似乎也极为喜欢,“那就把这一匹、还有这一匹,嗯,这个也不错,都包上吧,叫个人送到刘一手的铺子去,顺便告诉刘一手一声,请她明儿到府上为本小姐量体裁衣,就这样,得走了。”

    “好咧,小老儿这就为周小姐包上送去。”

    那周姓小姐带着婢女徐徐转身,俏皮一笑:“走了,月儿可还在彩云湖等着我呢。嘻嘻……”

    她笑声未落,这铺子里又走进来了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年。

    其中一少年眼睛一亮,“若兰?你刚说月儿在彩云湖?”

    “哟,大表哥,怎么?听见月儿这名字就失了魂?”

    “她不是已经和那疯子订了婚了么?她怎么去了彩云湖?”

    “你就不知道了吧,季县令怎可能把月儿嫁给一个疯子?昨儿月儿可是和我说了,今儿个季县令会去那许府上取回婚书,人家月儿呀,可又是自由身了,你朱大少可要盯紧一点,莫要等月儿那绣球抛了出去才后悔莫及!”

    朱大少大喜,转身对身边那华服少年拱手一礼,说道:“苏少……莫如咱们也去彩云湖玩玩?”

    那苏少背负着双手,器宇轩昂面色平淡,就像一只骄傲的公鸡:“随意。”

    “那这就去!”

    二人转身又离开了铺子,周若兰的视线落在了那苏少的背上,颇为惊讶。

    朱家可是这凉浥县的首富,最大的布商,那朱大少爷朱重举可是个鼻孔朝天的主,居然在那叫苏少的面前如此谦恭——凉浥县就巴掌大个地方,可从未曾见过这苏姓少爷,再看他身上穿的那锦缎,正宗的苏锦,正宗的苏绣……难不成是苏州苏家的人?

    周若兰带着几名女子走了出去,路过许小闲的时候微微乜了一眼,未曾在意。

    许小闲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也听了个详详细细,心里惊讶的是季月儿还当真去了彩云湖抛绣球,她居然还有个备胎!

    稚蕊瞅了少爷一眼,心想人家可是真正抢手的主,你却轻易的就放了手,这能怨得了谁呢?

    许小闲扬了扬眉头,又想起了季县令那尖嘴猴腮的模样,心想这古人的审美怕是有些问题。

    “掌柜的,这绸缎怎么卖?”

    他也摸了摸那料子,倒是丝滑,并不知道好坏。

    “公子,十两银子一匹,您看看这料子……”

    “啊,暂时不看了,我还有点事。”

    许小闲转身就走,心里却一声哀叹:人家买这料子一买就是三匹,三十两银子都不带问价的!

    给穿越人士丢人了!

    码的,果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赚钱!

    赚好多好多的钱!

    许小闲立下了大志愿,却不知道那掌柜的正一脸嘲笑,那少年穿的是最普通的麻衣,他哪里买得起这等锦缎。

第七章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少爷,真不去彩云湖瞧瞧?万一、万一月儿小姐见少爷的病好了回心转意了呢?”

    “想啥呢……”

    许小闲在这西市街晃荡了一下午,才发现要在这古代活下来还真不太容易。

    太自以为是了啊!

    哪怕想当个郎中也得去考个行医执照,还得去北凉府太医局考!

    就凭自己学来的那皮毛功夫,这肯定考不上呀!

    应该听稚蕊的去彩云湖瞧瞧,那季月儿就算生得和她爹一般模样,但娶了她就背靠着县令大人,吃点软饭好像更适合自己现在的牙口。

    何况我是以貌取人那么肤浅的人么?

    人家季月儿可是大才女,那是内涵,我一向是注重内涵的人啊!

    失策了,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古人诚,不欺我。现在去彩云湖还来不来得及呢?

    许小闲抬头望天,太阳就快落山,黄花菜都凉了。

    这穿越而来的第一步就走错了,现在还能怎么办?

    他带着稚蕊登上了马车,他还有一个希望:“去淡水楼!”

    “去那干啥?”

    “卖食谱!”

    稚蕊愕然张了张小嘴儿,耸了耸小鼻子,鼻翼两侧的那几粒俏皮的雀斑在夕阳下金光闪闪。她看着许小闲,心想这失心疯的病好可怕!

    来福以为少爷这是要带着他们去淡水楼打打牙祭,心里欢喜,放飞了自我,驾着马车在这条僻静的街道上欢快的跑着。

    突然,就在那街道的拐角之处,一匹雪白的骏马正好也飞快的冲了出来,来福吓了一大跳,连忙勒紧了缰绳。

    车速并不快,拉车的老马发出了“咴……!”一声嘶鸣,陡然停了下来。

    “砰……!”许小闲撞在了车厢上,两眼冒星星,心里曰了狗,这特么也能发生车祸?

    他刚刚捂着额头坐直身子,便听见空中传来“啊……!”的一声女人的惊呼,紧接着这车厢的顶棚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然后是“噗!”的一声。

    稚蕊都吓傻掉了,在角落里蜷缩成了一团。

    其实就是这么一瞬间,许小闲条件反射般的一偏脑袋,一伸手,便觉得双手如遭重击,然后,他看见了怀里搂着的一个人!

    一个女人!

    这女人仰面朝天,正无比惊恐的看着许小闲。

    这特么的就很诡异还很吓人了!

    许小闲哇的一声大叫,双手一松,“砰!”这女人落在了车厢底部,发出了“哎呀!”一声惨叫。

    然后是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没有泪千行,却有彼此的惊诧。

    许小闲惊诧的是这女子的容颜——

    卧槽,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这林妹妹穿着一身红裙,此刻有些凌乱,可见几许动人春光。

    许小闲的视线自然的游到了这女子的脸上,心里陡然一紧。

    这是一张清丽并惊艳的脸!

    未施粉黛的脸上,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里带着恐慌,吹弹可破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而泛着红芒,就像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

    长长的睫毛微卷,小小的琼鼻上有莹莹的细密汗珠儿闪闪发亮。

    那水润的红唇仿佛点染了一抹朱砂,渗透着丝丝妩媚仿若带着晨露的樱桃。

    白皙而修长的脖子……遗憾,脖子以下不可描述。许小闲咽了一口唾沫深深的一嗅,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

    ——人间绝品!——就像前世的梦中情人赵历影一样!

    码的!这是个要命的小妖精!

    这小妖精仿佛被摔懵了,直到许小闲的视线入侵了她的两处巍峨,似乎感受到了那视线里的重量,她呼哧一下坐了起来,杏眼一瞪,脸色绯红:“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小姐挖掉你的这双眼睛!”

    季星儿就很郁闷了,好不容易骑着马跑出来溜溜,正准备去彩云湖接姐姐的,哪里知道这拐角遇见了鬼,居然一头撞上,还飞到了人家的车厢里。

    哎呀,屁股很痛,她很想揉揉,但当着这陌生男子的面哪里好意思。

    许小闲一听,咦,这姑娘不讲道理呀!

    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在本少爷面前,你怕是想多了,赵历影又怎么样?红颜祸水,我还不想沾惹你呢!

    他伸出脑袋便看见了那匹高大的白马,自然明白了发生的一切。

    于是,他揉着额头俯视着近在咫尺的赵历影、不、俯视着小妖精:

    “你家的路?”

    “拐弯让直行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

    “这车祸你得全责!”

    “本少爷这老马都是你这大白马的爷爷了,它能跑多快?”

    “莫要以为是女人就可以胡搅蛮缠!这光天化日之下,你纵马行凶,非但不赔礼道歉还敢出言伤人,咱们这就去找县太老爷评评理去!”

    季星儿被许小闲这一通数落脑瓜子顿时嗡嗡的,县太老爷是她爹啊!平日里管束得可紧了,若是被爹知道,以后莫要想再骑马跑出来了。

    为了自由,季星儿终究屈服了,她撇了撇嘴狠狠的瞪了许小闲一眼,然后低下了头来,心里却很委屈: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巴拉的?

    不知道男人要让着女人么?

    何况还是我这样的小美女!

    “凶什么凶?哼,本小姐不和你计较!”

    说着这话,季星儿弯着腰站了起来,径直下了马车一瘸一瘸的走向了大白马,一把抓住了缰绳翻身就骑了上去,然后嘴角一咧“嘶……!”好痛,也不知道摔伤了没有。

    许小闲这就不乐意了,你把本少爷的马车都砸坏了难不成还想走?

    这女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不能便宜了她。

    于是,许小闲也跟着下了马车,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双手捂着额头,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没了动静。

    稚蕊飞快的跳下马车,蹲在了许小闲的身边,“少爷、少爷……啊……来福,少爷死了!”

    来福腿都软了,少爷死了?

    这怎么办?我这个月的月钱找谁拿去?

    季星儿一听,也吓得一个激灵,刚才那人还好好的,他怎么就死了?

    她连忙翻身下马,也蹲在了许小闲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来摸在了许小闲的脖子上。

    没死!

    还好!

    若是这人因自己而死,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赔钱!”

    要死不活的声音从许小闲的嘴里冒了出来,听在季星儿的耳朵里却仿若天籁。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什么大事!

    她慌忙点头,“好,我、我赔钱,多少?”

    “你、你身上有多少?”

    许小闲躺在地上,视线忍不住的又落在了两处巍峨之上,码的,这要命的小妖精!

    季星儿此刻哪里注意到许小闲那猥琐的目光,她从腰间摘下了一个荷包,“可能有五两银子,就这么多了,全给你。”

    许小闲颤巍巍的伸出了手,一把接过了荷包翻身就站了起来,“两清。”

    “……啥两清?”

    “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相忘于江湖,再见!”

    “……”季星儿张了张那樱桃小嘴儿,过了片刻才明白了许小闲的意思,不对,为啥是我过独木桥?

    “哦……再见!不,再也不见!”

    她站了起来,许小闲便看见了两条修长的大长腿!

    那白皙紧致的大长腿包裹在红裙之下,散发着晶莹光泽,晃得他眼花——码的,这两条腿,老子可以玩十年!

    他连忙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揉了揉鼻子,还好,鼻血没有流出来。

    看着这红衣美人儿翻身上马,他站在了一侧让开了路,灿烂一笑还挥了挥手。

    季星儿眉间微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才不是都晕厥了么?怎么现在看来啥事都没有的样子?

    算了,找姐姐要紧。

    今儿也是倒霉,这个月的零花钱没了,破财免灾吧,得赶紧走,万一他还有后遗症赖上我可就麻烦了。

    “架……!”

    季星儿打马而去,许小闲视线随之而移,古人之美,妙不可言啊!赵历影配红装,这风格太过耀眼!

    这古代的女子都这么惊艳的么?

    以后有了银子,兰瑰坊得多去瞧瞧。

    他掂了掂手里的荷包,收回视线一瞧,这绿色的荷包上绣着一个红字:星。

    不知道啥意思。

    爬上马车打开荷包倒出来仔细一数,里面果然有五两六钱银子,这瓷碰的还可以。

    “来福。”

    “小人在。”

    “驾车慢点,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你给本少爷记住!”

    “小人记住了!”

    老马拉着破车缓缓而行,来福在想:少爷……他是我的亲人么?

第八章忽悠

    淡水巷在淡水河旁。

    夕阳正好,晚风习习,杨柳青青。

    老马破车停在了淡水楼前,许小闲正要下车,却听一个声音吼道:“喂喂喂,把你这破车挪开,这是留给朱大少爷的车位……说你呢,那辆破车!”

    来福恶狠狠瞪了那小厮一眼,大家都是下人,你特么嚣张什么?

    但显然人家的胆儿更肥一些,来福敢怒不敢言,只有驾着马车停在了路边。

    这特么的,古代人也会争车位?

    这淡水楼的小厮狗眼看人低啊!

    许小闲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走了过去,才发现淡水楼前已经停着七八辆马车了。

    快到饭点了,这时候正是酒楼忙碌的时候,门口正有客人进进出出。

    荷包里多了五两银子,许小闲的腰硬朗了一些,他大手一挥:“走!咱们进去!”

    来福屁颠屁颠的跟在了许小闲的身后,稚蕊颇为担心的看了少爷的背影一眼,心想少爷可千万莫要在这里犯了疯病,不然会被人家打死的!

    “客官里面请……敢问客官可有预约?”

    “啊……没有。”

    “那请客官在大堂入座。”

    许小闲带着二人大喇喇的在靠近厨房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名小二连忙走了过来,从肩头抽下抹布擦了擦桌子,问道:“客官要来点什么?”

    “把你们的菜单拿来给本少爷瞧瞧。”

    小二一愣,菜单?“本店没有菜单。”

    “……那我怎么点菜?”

    “本店招牌有一品豆腐、葱烧海参、油爆双脆、芙蓉鸡片……”

    哟,名儿很是响亮,“没了?”

    “……公子,这都给您报了二十六道菜名了,还不够?”

    “不是,本公子想吃的你这里面一个没有。”

    “那公子想吃什么?你不妨报个菜名来听听。”

    许小闲一撩衣袖,清咳了两声,“你听好了。”

    小二站直了身子,乜了许小闲一眼,这位爷怕是来找茬的吧,整个凉浥城,就数淡水楼的菜品最齐全味道最精美,看这公子的这身穿着……小二撇了撇嘴,和老子差不多,口袋里怕是没几个铜板的主。

    “公子说吧。”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儿尾巴、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中气不足啊,上辈子可是真能一口气将那词儿给念完了,现在却不行了,男人不能不行啊,看来这身子骨得锻炼。

    就在许小闲摇头晃脑的背着这一溜菜名的时候,淡水楼的掌柜正好路过,他本来是要准备出去迎接朱家大少爷朱重举的,此刻一听却挪不开脚步。

    那小二也惊得目瞪口呆……这些菜名,听都没听说过,这公子背得如此麻溜,显然是经常吃的主儿,难不成这布衣公子从京都而来?

    “我菜名报完了,你就从这里面任选五道菜做给本公子尝尝。”

    这特么怎么做得出来?

    小二正无可奈何,掌柜的一脸喜意的走了过来,躬身小意说道:“公子,小店当真做不来,在下淡水楼掌柜陶喜,不知公子可知道这些菜品的配方?”

    许小闲心里一乐,有戏,银子来了!

    “陶掌柜好!”

    “公子好……敢问公子贵姓?”

    “啊、闲云野鹤,这些菜品出自本公子私厨,私厨你懂吧?”

    陶喜心里一惊,笃定这布衣公子肯定是某个大官家的少爷,“小人略知一二。”

    “那就好,这些菜品呢是本公子和御厨共同研究出来的,本公子当然会做了,怎么?陶掌柜对这些菜品有兴趣?”

    陶喜咯噔一下,御厨……那可是给皇帝做菜的厨子,这位公子不报姓名还能和御厨共同研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来头不小啊!

    若是得了这些出自宫廷御厨之手的菜品配方,淡水楼的生意可就会愈发红火,甚至可以发展去凉州城了。

    他心思儿猛转,稚蕊却瞪大了眼睛屏息住了呼吸,一双小手儿紧紧的捏着衣摆——天、少爷这疯病当真又犯了!

    可怎么得了!把御厨都扯上了,这可怎么收场?

    他会被打死的!

    此刻就连稚蕊鼻翼两侧的那几粒俏皮的雀斑都紧张了起来。

    来福咽了一口唾沫,他的脑子里倒没想那么多,此刻还在回响着刚才少爷报出的那些菜名,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不是,少爷厨房都未曾进过,他哪里懂得做菜?

    来福一个激灵,脑子转过弯来,少爷这是在胡说八道!

    完犊子了,人家肯定会打死少爷,少爷那疯病一犯肯定会反抗,他会打死人家的,我是他的看护人,我会被官差抓起来,要么把牢底坐穿,要么被判处秋决——

    “少爷……”来福决定自救,“咱们该回家吃药了。”

    “你给我闭嘴!”

    哦,这位公子有病,难怪家里会设有私厨,自然是为了通过膳食来调理。

    陶喜确定了这公子的身份极其高贵,他也肯定会做出这些菜品来。

    “若是公子能将这些菜品的配方赠于小人,小人感激不尽。”

    赠送?

    你想多了。

    “陶掌柜,你可知道这些菜品的诞生,试制的成本有多高么?你还不了解它们的商业价值。”说着这话,许小闲站了起来,“来福,咱们走吧。”

    来福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他腾的一下起身,这牙祭最好还是不打了,回家喝面片儿汤才安全。

    “啊……公子稍安,要不,公子开个价?”

    “陶掌柜你不识货,这些菜品可是在陛下的菜单里,你这淡水楼若是得了这些配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皇家御品,这样的名头,你这淡水楼而今之格局,可装不下那么多慕名而来的食客!”

    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陶喜大喜过望,“公子高瞻远瞩,小人自愧弗如,还请公子赏个脸随小人来详谈!”

    这就对了。

    老子还不把你这古人给忽悠瘸了!

    其实也说不上忽悠,前世许小闲能够娶到秦若曦这厨艺占了一半的功劳,至于另一半……倒不是他有金枪不倒之能,而是那一手极好的毛笔字,那年头,会毛笔字的人可不多了。

    许小闲随着陶喜去了三楼的茶室,稚蕊和来福面面相觑。

    “怎么办?”稚蕊很慌。

    来福抬头望了望楼梯,求生**极其强烈:“要不,我们去外面等少爷?”

第九章少女心思

    “姐……”

    坐在草地上,赵历影、不,季星儿的屁股还在痛,她满脸愤怒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被那家伙给骗了?”

    季月儿掩着嘴儿噗嗤一笑,看得坐在对面的朱重举心肝儿一颤,觉得自己魂都没了。

    他旁边的那位贵公子苏平安的视线却时不时的落在穿着一身红装的季星儿身上,都说江南好,美人如画,未曾想到这穷乡僻壤之地居然有如此动人的一对姐妹花!

    江南女子小家碧玉以温婉为主,那叫季月儿的姐姐看来性子倒是恬淡,极显娇柔之美。可她那妹妹季星儿却截然相反,多了几分野性,就像一匹烈马……我喜欢!

    “你想啊,你说他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也不过就是撞了那么一下,你都飞到天上去了都没事,他怎么可能突然就昏厥了?”

    “不过是为了讹诈你一点钱财罢了……不过,你冲撞了人家,还砸坏了人家的车顶,也理应赔偿。”

    季星儿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眯,视线凛冽,满脸寒霜,她“锵”的一声拔出了宝剑,寒芒一闪,一剑削飞了两朵野花,又噗的一下将那宝剑插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哼,若是再让本小姐遇见,看我怎么收拾他!”

    苏平安一看,心里骇然,忽然觉得胯下有股凉意,他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太彪悍了,难以驾驭啊!

    “你呀,那少年有那份心智,我担心你还要吃亏,算了吧,又没什么大碍。”

    季星儿嘟起了嘴儿,“我这个月的零花都没了,这才初三,可怎么过呀。”

    “回去我给你。”

    季星儿笑了,一把抱住了姐姐的手臂,“就知道姐姐才是对我最好的。”

    一旁的周若兰看了看盯着季月儿发呆的朱重举,视线移到了季月儿的脸上,“月儿,既然那傻子识趣退回了婚书,今儿你怎么不抛绣球呢?”

    “感情这种事是缘分,不急。”

    “还不急,我都替你急的!月儿呀,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呀,能够对我好一辈子这就够了……当然,若是他再有才华,再有伟大抱负这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季月儿嫣然一笑,心想这样的人儿可是凤毛麟角,这凉浥县恐怕是没有的,“算了,终究是个缘分。”

    朱重举的眼都看直了,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那傻子还当真退了婚书,季月儿是自由之身,自己这便有了机会。

    他正痴痴的想着,季星儿却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你想都别想!我姐才高八斗,你连一斗都没有,啥时候你能作出比我姐更好的诗词文章再说吧。哼,男人!”

    男人!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了那个男人!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那垂涎欲滴的模样,丑陋!

    就想图女人的身子!

    还占本小姐的便宜!

    还骗了本小姐的银子!

    可恶!

    苏平安抿了抿嘴咽了一口唾沫,双腿夹得更紧了一些。

    朱重举连忙收回了视线,也尴尬的一笑:“时候不早了,我在淡水楼订了一桌席面为苏公子接风洗尘,还请诸位美女赏个薄面。”

    “我就不去了,若兰你们去吧。”

    “这怎么成?苏少爷从苏州远道而来,你可是咱们凉浥县的地主之一,可莫要让苏少爷回去说咱们凉浥县不懂待客之道。”周若兰一心想要促成朱重举和季月儿的好事,毕竟朱重举是她的表哥啊。

    你季月儿哪怕才华再高,可你是个女人,终究无法入朝为官,终究得嫁了人相夫教子。

    嫁给这首富之家当个富贵少奶奶,总比嫁给那傻子好了千百倍吧。

    苏平安也拱了拱手,笑道:“久闻月儿姑娘之大名,在下倒是也读了一点诗书,还想请教一番月儿姑娘的诗词文章,若是月儿姑娘有暇,莫如一同聚聚。”

    “让苏公子见笑了,请教二字小女子可不敢当。”季月儿想了想,拂了朱重举的面子倒是没什么,但这位苏公子既然都这样说了,若不去倒显得自己过于清高。

    “恭敬不如从命,谢朱公子和苏公子的邀请。”

    朱重举大喜,“月儿,我还邀请了竹林书院的大才子楼永年楼解元,明儿他将动身前往京都玺灵参加会试,正好一同为他送行。”

    季月儿微蹙了一下眉头,未置可否。

    一行人各自上了马车,季月儿骑在了季星儿的大白马上,心想那解元本应该是许小闲的,可最终他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就连父亲也不知道缘由。

    好生奇怪的事情。

    那书呆子……可怜的书呆子,寒窗十年,终究一无所获,还受了那打击得了精神异常之症。

    父亲当初为她定下的那桩婚事她并没有反对,因为许小闲能够考取解元,这说明了他有真实才华。

    至于书呆子,读书人怎么能够称其为书呆子呢?

    喜欢读书的人方为良配——这样的人不会有乱七八糟的爱好,不会去赌坊、不会去参加那些无聊宴请、更重要的是不会去青楼!

    这样的男人,通常会宅在家里,丢给他一本书,他就可以沉迷许久,放心!

    至于他性子软弱,想来是因为读书而不争。

    那许府里的恶奴本也无关紧要,若是嫁过去了自然好收拾。

    可惜的是他受了那打击一蹶不振,还得了疯病,这就不能嫁了,倒不是因为他的前程,而是面对一个疯子这一辈子如何过得下去?

    “姐。”

    “嗯?”

    “其实……那姓朱的也不错。”

    “说啥呢,我的事你别管。倒是你自己,成天舞刀弄剑的,还想当那游侠儿,你要明白你也十六了,就比我晚了那么半盏茶的时间出来的,该收起性子寻个夫婿了。”

    季星儿撇了撇嘴,“我的夫婿,当为着银甲披大氅手握长刀,将咱们这北地的蛮子杀个人仰马翻心惊胆寒的大将军!”

    季月儿嘴角画出了一道弧线,“这才黄昏,你却又做梦了。”

    “哼,我肯定会找到!”

    好吧,哪个少女没个梦中情人呢?我不是也梦想有个经世之才的夫婿么?

    一行人接了那位解元楼永年来到了淡水楼。

    下了车马,在朱重举的引领下径直往淡水楼里走去。

    咦,陶喜那厮怎么没来迎我?

    就在朱重举纳闷的时候,便见那陶喜恭敬的送了一公子出来,二人在那门口作别,甚是亲热。

第十章 他就是那个疯子!

    许小闲心满意足的带着两个仆人和他们相隔三仗距离而过。

    荷包里并没有鼓鼓囊囊,但是塞了足足二百两银子的银票啊!

    他没有料到这漫天要价之后,那位陶掌管的居然没有坐地还钱。

    这可是一笔天大的巨款,有了这笔钱,接下来他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比如买点田产。

    这地方偏远,土地贫瘠,田地的售价最高不过十两银子一亩。

    二百两银子就能买到二十亩的田……好像有点少。

    不过没关系,后续的收入肯定不止这二百两银子,那菜品的配方一张一百两银子,就卖了两张给那掌柜的,自己脑子里还有多少?

    好像也没多少了。

    发家致富就因为这么个点子变得极为简单,当那两道菜品做出来之后,许小闲相信这位陶掌柜一定会盼着他再次出现。

    短期内他不准备再出现在淡水楼了,因为其余的配方得涨价,这其中的火候得拿捏稳了。

    许小闲心满意足的走向了那辆老马破车,陶掌柜这才徐徐收回了视线,他同样欢喜。

    他本就是大厨出生,在见了那配方之后丝毫没有怀疑。

    首先就是先入为主的想法,他已经笃定许小闲的身份高到他难以想象,其次也因为这方子中对食材的选取和处理极为精妙,对配料的运用极为讲究,就凭这有如神来之笔的配搭,他坚信这样的菜品定是出于御厨之手——那是皇帝吃的美食,当无价!

    再加上写在纸上的那一笔酣畅大气的行书,这样的字,非浸染其中数十载的大家不可为,可偏偏这字却出自于那年不及弱冠的公子之手。

    所谓高门大阀,便是这文气的沉淀。

    陶掌柜是心服口服,对于付出去的那二百两银子,丝毫未曾觉得心痛。

    他目送着许小闲离去,这才注意到朱家大少爷一行来了。

    他连忙迎接了过去,却听季星儿忽然回头说了一句:

    “姐姐,那少年就是讹我的那人!”

    季月儿回头,看了看那隐于夜色中的背影,一旁的楼永年早已惊呆了,他指着那处夜色嚷嚷道:“喂喂喂,那不是许小闲么?”

    许小闲?

    季月儿心肝儿一颤,那毕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还连面都未曾见过,可惜刚才想事情也没有抬眼看到……他来这地方干啥?

    这淡水楼的菜品在凉浥县最贵,不是说他许府被那恶奴掌控,许小闲兜里根本就没几个铜板的么?

    对了,他讹了妹妹五两银子,想来是来这里消费了。

    “什么?你说他就是许小闲?哪个许小闲?”季星儿惊讶的问道。

    “咱们这凉浥城还能有哪个许小闲?当然就是那疯子了。”

    季星儿张了张嘴巴,那书呆子、不是,那疯子讹诈自己的时候哪里有半点疯子的模样?

    精得像猴似的,肯定是楼永年认错了人。

    “你没看错?”

    “我和他同窗五载,化成灰我都认识,怎可能看错?”

    “……”季星儿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嘴唇,便见楼永年摇了摇头一声叹息道:“和那家伙同窗五年却没说上五句话,哎……要说起来吧,许小闲也是可怜,他确实极有才学,只是追求那功名的心思太重,成天埋在书堆里,压根不知人情世故,连朋友都没有一个。”

    “说来你们不信,恩师曾经对他颇为忧虑,说他以后就算考取了功名得了官儿,恐怕难以善终。”

    “太老实太懦弱太木讷,不懂变通、不分五谷、不知冷暖……其实就是个傻子!这样的人在官场无法立足,出生社会更是会遭受到社会的毒打,甚至被人给骗死了还会帮着别人数银子,哎……!”

    季星儿一听,心肝儿一痛,就像被狠狠扎了一刀——这话是几个意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本小姐这才被楼永年嘴里的这傻子给骗过,岂不是说本小姐连那傻子都不如?

    而此刻,淡水楼的掌柜陶喜胸口也同样被狠狠的扎了一刀!

    他抬头远望着淡水巷子的那昏黄街灯,脑子里却浮现出刚才在茶房里的那一幕:

    “陶掌柜,今儿也是本公子高兴,不然你以为这样的菜品本公子百两银子就会卖给你?看你诚意十足,也为了让这美味佳肴能够被凉浥县的百姓们尝到,本公子就破例卖给你两张。”

    许小闲饱蘸笔墨在那纸上笔走龙蛇一蹴而就,他当真很快就写出了两道菜品的食材配方和烹制方法。

    那一刻,陶喜更加坚信这贵公子就是图个高兴,因为这样的名贵配方没有人会轻易拿出来分享。

    就算是卖,也绝不可能只卖一百两银子!

    因为挂着皇家御品的头衔!

    这样的人会是傻子么?

    他本不应该是傻子的呀!

    可他的名字叫许小闲,这特么的就很扯淡了!

    许小闲这名字在凉浥城太响亮,去岁冬,许小闲在那个大雪飘飞的傍晚裸、奔,虽然没有跑到这淡水巷子来,但那消息却传遍了整个县城。

    听说季县令还请了大辰神医华老先生亲自来为他诊断,结果是实实在在的精神异常。

    这错不了的。

    陶掌柜仔细的回忆着,许小闲是带着他的两个仆人来吃饭的,可他拿到了银票就走了,他没有吃饭……

    陶掌柜陡然一惊,许小闲根本就不是来吃饭的!

    他就是为了用那些方子来骗自己的银子!

    他许小闲根本就没离开过凉浥城,就他那许府还被那恶奴把控,他哪里来的私厨?

    他更没可能认识御厨!

    所以他说这些菜品是本公子和御厨共同研究出来的……他狗日的分明是在瞎说!

    对了,他是个疯子。

    老子被这疯子给骗了!

    陶掌柜的脸都绿了。

    “陶掌柜、陶掌柜……!”朱重举就郁闷了,这姓陶的为何如此深情的看着许小闲消失的方向?还一副魂牵梦绕留恋难舍的模样!

    我才是今儿晚上的正主啊!

    陶喜被朱重举的呼唤声惊醒,他陡然回过神来,不行,得赶紧试试那疯子的菜品究竟有没有问题。

    老子的二百两银子啊!

    “啊……”

    “你这又是怎么了?不就是个疯子么?值得你陶大掌柜目送着离开?”

    “不是……朱公子请,诸位公子小姐,里面请!”

    朱重举总觉得今儿这陶掌柜有些怪异,仿佛丢了魂似的。

    “那许小闲进来干啥?”

    “……吃饭。”

    “当真?”

    陶喜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比吃了一只苍蝇还难受,被一个傻子给骗了……这特么死活都不能承认啊!

    “当真!”

    一行人上了二楼雅间,陶喜慌忙跑去了茶房取了其中的一道配方又风风火火的跑去了厨房。

    这道菜品的名字叫——平桥豆腐。

    豆腐,一百两银子的豆腐!

    陶喜不喜,他真的很想哭。

第十一章平桥豆腐

    许小闲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走在青石路面的街道上。

    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心里还在盘算着大致月余,淡水楼的那两道菜品恐怕就会火爆凉浥城。

    到了那时再去一趟淡水楼,再卖几张菜品方子给那陶掌柜,当然,价格可就得至少二百两银子一份了。

    嗯,目前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已经迎刃而解,口袋里有了银子,自然就不能再吃那寡淡无味的面片儿汤了。

    这身体太过单薄,得好生补补,“稚蕊,明儿去买几只老母鸡,另外呢,少爷给你列个单子,你照着这单子去采买一些食材,少爷教你做菜。”

    稚蕊一怔,做菜?教我做菜?

    少爷你难道不知道这十几年来你连厨房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么?

    “哦,好吧。”少女心儿柔软,终究没有给许小闲的胸口插上一刀。

    稚蕊瞅了一眼少爷,心想:

    少爷跟着那掌柜的去了楼上也不知道干了啥,下来之后少爷的脸上就一直洋溢着笑意,不过无论如何少爷没有被人打死,那掌柜的居然还送了少爷出门……难道是少爷凭着这英俊帅气的脸折服了那掌柜的?

    “稚蕊,”

    “嗯。”

    “你再打听一下咱们这城郊有没有人卖田产,若是有,问问多少银子一亩,咱们家得置办一些田产家业了。”

    稚蕊抬起了头来看向了许小闲,眼里隐隐有些担忧——少爷的病,好像又开始发作了!似乎变成了臆想之症。

    买田产当然是好事,可那需要银子呀!

    少爷今儿个不过是从那漂亮女子手里骗来了五两银子,加上府上搜来的二两……七两银子你说要买田产?

    “怎么?不相信呀?”

    稚蕊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许小闲咧嘴一笑,低声说道:“少爷我,有银子了!”

    稚蕊张大了嘴巴,少爷说有银子了!

    他和那掌柜的上楼呆了盏茶功夫就有银子了?

    看着少爷这张帅气逼人的脸,难道少爷他、他、稚蕊哇的一声就哭了,“少爷……少爷,委屈少爷了,少爷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实在、实在太多了!以后、以后少爷千万别再去了,若是传了出去,少爷以后还怎么做人呀!奴婢会女红,以后奴婢多接一些女红活儿,日子过简单一点也是能够过得下去的!”

    许小闲顿时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声泪俱下的稚蕊,不是,我就卖了两张配方,怎么就上升到了无法做人这样的高度了?

    卧槽!

    许小闲顿时明白,这小丫头懂得还挺多的呀,把老子想成什么人了?

    “哭啥?少爷正得不能再正,少爷的银子得来的清清白白,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稚蕊撩起衣袖擦了擦眼泪,看着面前这单薄的少爷,却觉得少爷一下伟岸了起来。

    为了这个家,少爷不容易啊。

    少爷是个书生,有着书生的尊严,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但他却在默默的承受着……少爷,太伟大了!

    以后得对少爷更好一些才行!

    马车来到了凉月巷口,许小闲居然看见了一家豆腐铺子,摊子上还摆着一个豆腐。

    “停车停车!”

    来福停下了马车,许小闲走了下来,来到了豆腐铺子旁,抬头一看:孙二娘嫩豆腐。

    他再一看,那摊子后坐着个三十来岁的胖女人,好吧,嫩豆腐。

    “老板娘,来一块豆腐。”

    “两个铜钱,自己拿。”

    许小闲拎着豆腐上了马车,那胖女人身后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好像是许小闲。”

    “……许小闲?那疯子买豆腐作甚?”

    “可能是想一头撞死。”

    “神经病,卖完了,收摊。”

    马车里,稚蕊惊讶的问道:“少爷,买豆腐作甚?”

    “今儿晚少爷给你们做一道淮扬名菜平桥豆腐。”

    “淮扬是哪里?”

    “……扬州。”

    少爷这个病,药不能停,明儿得去抓药了,又得花去一两银子。

    ……

    ……

    淡水楼。

    陶喜一脸茫然。

    这道平桥豆腐做出来了,他还亲自尝了尝,那味道简直不要太美!

    这一道方子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从那疯子手里买来的,他是个疯子啊!但这味道实实在在无比鲜美。

    其中的点睛之笔显然出在用鲫鱼脑和鸡汤调味,简直是妙不可言。

    陶喜又夹了一块豆腐吹了吹塞到了嘴里,嗯,清香爽滑汤汁醇厚,这豆腐居然吃出了河鲜的味道。

    难道是自己的口味出了问题?

    “大牛,你尝尝这道菜,说说你的感受。”

    牛大宝是这淡水楼的主厨,这道平桥豆腐就是他按照那方子亲手操办出来的,他自然也很期待。

    于是,牛大宝也夹了一筷子塞入了嘴里……“嗯、好烫……哇,好好吃……嘶……”

    “掌柜的,这道菜要爆,绝了!简直绝了!可惜少了蟹黄和虾米这两种配料,不然味道肯定更佳!”

    这么说,不是自己的口味出了问题,而是这菜品的方子是真的?

    “掌柜的,这方子哪里来的?高人啊!绝对是一位了不得的烹饪高手,也或许是一位吃遍天下的饕餮大家!”

    陶喜能怎么说呢?

    屁的烹饪高手,鬼的个饕餮大家,这特么出自一个疯子之手!

    “就按这样再做一道,我亲自送到二楼仙客来雅间,请朱公子品尝一番。”

    “好咧!”

    仙客来雅间里,朱重举正向苏平安盛情的介绍着桌上的菜:

    “苏少爷,这道清蒸河鱼可是咱们凉浥县出了名的招牌,您尝尝。”

    “味道尚可,但若细品,泥腥味儿却尚未去除。”

    “苏少爷,这道红焖鸡采用的是三年以上的老母鸡,您品品。”

    “火候老了三分,略柴。”

    “……”

    季星儿撇了撇嘴,伸出筷子就给姐姐夹了一条鸡腿,“牙口好,莫要说柴,就是树也能啃了。”

    苏平安白净的脸儿微红,“星儿说得有理,来来来,大家一起吃吧。”

    “请叫我季星儿。”

    “……好,季星儿小姐,在下敬你一杯!”

    “谢谢!”

    季星儿毫不客气,举起杯子就喝了一杯。

    就在这时,陶喜亲自端着个大盘子走入了雅间,笑道:“诸位公子少爷,小店得了一新菜品,请诸位品尝一二。”

    豆腐?

    朱重举的脸都黑了。

    两个铜板一块的破豆腐也能入这席面?

    没见这清蒸河鱼和红焖鸡啥的都入不了这位苏公子的法眼,你端上来一盘豆腐,你丫这是给老子添堵来着?

第十二章人间美味

    “陶掌柜的。”朱重举拉长了声音也拉长了脸,颇为不满。

    “小人在……不是,朱公子,您听小人说……”

    “拿下去吧,这两位是季县令的千金,这一位是周氏药堂的千金,这一位是去岁解元,明儿就要启程去京都长安参加会试的大才子。而这一位,可是从苏州来的名门大家的苏少爷。”

    “咱们凉浥县虽然确实穷了一点,但也不至于穷到用一道豆腐来招待贵客吧?”

    “我朱家,也还不至于付不起一顿饭钱吧。”

    “……不是,这道菜品,”

    “行了行了,你的好意呢,我心领了,下去吧。”

    陶喜很是遗憾,却无可奈何。

    他正要将这道菜端走,苏平安却使劲的嗅了嗅,伸出了一只手来:“慢!”

    他仔细的看着这道菜,色香味俱全,就是没有冒烟……按理说这道菜肯定是刚出锅的,可它怎么就没有冒热气呢?

    而且这飘来的味道里有一种淡淡的复合香味,隐隐有鸡汤的醇厚,还有鱼汤的鲜香。再观这菜色,豆腐洁白细嫩,风格清新雅丽,和他熟悉的苏州菜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待我尝尝。”

    装!

    季星儿瞅了一眼苏平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字:装!

    不就一道豆腐么?朱重举那话说得难听了一点,但道理是那个道理呀。

    看那人的模样——他取了一调羹,打了一勺,那盘子里却冒出了热气。

    他将调羹放在了嘴边使劲的嗅了嗅,然后送入了嘴里……他的嘴微微张着,眼睛却陡然睁大,没了动作,过了三息,他才“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咦,那张小白脸变红了。

    “公子小心,很烫!”陶喜大惊,但为时已晚。

    苏平安已经将一调羹的豆腐送入了嘴里,他现在也知道很烫啊,老子都被烫得合不拢嘴了,你狗日的怎么早点不说呢?

    这就很难受了,他是苏家大少爷,得矜持,哪怕再烫也得稳住。

    他憋红了脸,眼里的泪珠儿都在不停的打转,看在其余人的眼里,他仿佛被这豆腐感动得都快哭了。

    不就是豆腐么?

    难道那么好吃?

    “味道如何?”朱重举咽了一口唾沫,很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唔、唔……”苏平安连连点头,此刻他的味蕾已经爆炸,那滚烫的豆腐弥漫着鸡汁鱼汤的浓鲜味道充盈在他的口腔,这种感觉,比之他熟悉的苏州菜更有冲击力,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特么烫了!

    朱重举来了兴趣,也取了调羹打了一勺,他似乎忘记了陶喜的提醒,也一口塞到了嘴里……

    “啊……”他大张着嘴巴,啊了半天。

    “好吃!”

    “太好吃了!”

    “来来来,大家尝尝,小心,很烫!”朱重举的嘴巴似乎比苏平安耐艹,他伸长了脖子,居然将那豆腐给囫囵的吞了下去。

    这滚烫从嘴里一直烫到了胃里,却让他无比舒爽。

    季星儿就愈发觉得奇怪了,不就是豆腐么?怎么他们还吃出了山珍海味的那种感觉?

    于是,她打了一勺放在了姐姐季月儿的碟子里,又自个取了一勺。

    周若兰和楼永年也极为好奇,各自取了一勺凉在了碟子里。

    直到此刻,苏平安才将这一嘴的豆腐吃了下去。

    “妙极、妙极!这道菜叫什么来着?”

    陶喜那个高兴啊,一百两银子没有白花!估计另外那一百两银子也没有白花!

    “回公子,此菜名为平桥豆腐。”

    “平桥豆腐?平桥在哪里?”

    “……啊,小人不知。”

    “哦,这道菜品,你们瞧瞧,略带油脂看似无丝毫热气,勺不起,气不起,勺起而气起。味道封存于豆腐,融入了鸡汁与鱼之鲜美,豆腐鲜嫩柔润,入口间仿佛见三月春阳……”

    苏平安双手微举,神情颇为庄严,他又道:“是那三月春阳下茵茵绿草潺潺溪流艳艳百花所融合而成的,醉人心脾的大自然的味道!”

    ……吃个豆腐你居然吃出了大自然的味道!

    季月儿想笑,却有点不好意思。

    季星儿又看了苏平安一眼,这厮,装得太过分了!

    “那,咱们就尝尝这大自然的味道。”

    季月儿也很是好奇,她吹了吹,小口的吃了一口……呀、这味道……真的很美!

    虽然吃不出苏平安的那种境界,但这味道确实是难以言喻的那种美味。清淡而不油腻,爽口还很丝滑。

    季月儿很喜欢,于是,她又吃了一大口。

    季星儿一瞧,姐姐的嘴儿可是很挑的,看起来她很喜欢,那一定就很好吃了。

    果然,他们仨在尝过之后便赞不绝口。

    “此平桥豆腐,当为人间美味,了不得,了不得!这道菜品问世这淡水楼的生意定然会更上一层楼!”苏平安毫不吝啬的赞美着,又打了一勺,问道:“掌柜的,这道菜品从何而来?”

    是啊,作为淡水楼的常客,朱重举也是第一次吃到,于是他也看向了陶喜。

    陶喜却一脸尴尬,面色很不自然。

    “咋的了?又不是问你要方子,就是问你怎么得来的,有难言之隐?”

    朱重举这一问,陶喜只好说道:

    “那个……你们进来的时候,不是正和许小闲擦肩而过么?”

    这话一出,此间顿时陷入怪异。

    季月儿立马放下了调羹,抬头就看向了陶喜。

    季星儿一口豆腐没嚼直接就咽了下去,烫得直伸脖子。

    周若兰也抬起了头,楼永年一脸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这道菜,是许小闲弄出来的?”朱重举难以置信的问道。

    陶喜点了点头,“不瞒诸位,就在诸位到来之前,许小闲将这菜品的方子卖给了小人。”

    朱重举身子一侧,“那疯子、不是,这平桥豆腐的方子是许小闲捣鼓出来的?”

    “这、小人不知他从何得来,但想来应该是他独家创造的。”

    这就很厉害了。

    但这也很诡异了。

    “永年兄,许小闲……会做菜?”

    楼永年摇了摇头,“他寻常带的食盒都仅仅是一点白饭配酸菜,从未听过他会做菜。”

    “唔……”朱重举点了点头,这才是正理嘛,“可能他是从哪里偷来的。”

    季月儿眉间一蹙,却见陶掌柜摇了摇头,“小人觉得,就是许小闲发明的这菜品。”

    “何以断定?”

    “因为、因为许小闲虽然仅仅卖给了小人两张方子,但现在小人细细回想,他似乎还有很多!”

第十三章锦瑟

    夜静谧窗纱微微亮。

    “姐,那许小闲,莫非病好了?”季星儿沐浴出来,换上了一身红色的睡裙,侧着脑袋垂落一头的秀发。

    她双手搓揉着润湿的长发,看着坐在窗前发呆的姐姐问了一句。

    今儿晚实在难以想象,太震撼了!

    在苏平安的要求下,整桌的菜肴全部被撤掉,然后换上了那两道菜品。

    另一道菜品名为拆烩鲢鱼头,以鲢鱼头为主料,配上此时正好的油菜心,那味道简直令人回味无穷!

    两道菜都精彩绝伦,每一道都令所有人赞不绝口。

    这样两道鲜为人知的菜,自然没可能是从未出过凉浥县的许小闲能够偷来的了。

    那么他又是如何创造出这些菜品的呢?

    不是说他是个书呆子么?

    落第之后不是还疯了在这城里裸、奔的么?

    华神医亲自给他做的检查,难不成还看走了眼?

    书案上摆着那张取回来的婚书,季月儿并没有将它打开再看看。

    此刻她的脑子里也极为疑惑——凉浥城所有人眼里的书呆子、傻子、疯子,他怎么就能做出那么美味的菜品来呢?

    今儿晚这场为苏平安举办的接风宴,就变成对许小闲的讨论宴,他就这样成为了这场宴席的焦点。

    听楼永年说,许小闲的兜里一年四季都不会超过五个铜板……他根本没钱去买那些食材。

    苏平安说这样的菜品定然需要千百次的试做调整,才会有而今这样的味道。

    说来说去,这就说不明白了。

    最后苏平安给出的结论是——所谓疯子,其实就是在某些地方有异于常人之处,所以许小闲恐怕是因疯得福,以至于他对菜肴有着极为敏感而且细腻的认识。

    这样的解释当然牵强,但除此之外又无法解释。

    可惜,他菜做得再好,终究还是个疯子,最多也就是个手艺了不得的厨子,却不是君子。

    君子当远庖厨。

    季月儿悠悠一叹,

    “华神医的诊断错不了的,别去管他了,这里是五两银子你收着,可莫要出去乱野。”

    季月儿话音刚落,便见父亲走了进来,脸色极为疲惫。

    “你们这些日子尽量不要出门。”

    季月儿站了起来:“爹爹请坐,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彩云湖不是发现了一具和尚的尸体么?经调查,这和尚来自于城外的青云寺。身上中了五刀,刀刀致命,是一桩凶杀案。也在今天午时时候,城北杨柳巷的杨员外来衙门报了案,昨儿他那儿子成亲,今儿他那儿子却死在了婚房里,被砍了十刀……连脑袋都被割下来不见了。”

    “杨员外那儿媳妇身子已破,还上吊自杀了。”

    “现在案子还没有头绪,但凶手极为凶残,你们千万记得莫要出门。”

    “女儿知道了……爹爹,劳烦爹爹取回了这婚书,女儿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爹爹答应。”

    “啥事?”

    季月儿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许小闲那府上不是有个恶奴欺主么?女儿想请爹爹帮他惩治一番。”

    季中檀一听,顿时笑了起来,“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这茬,今儿一早去许府,正好看见那许小闲惩治恶奴。”

    “那小子下手狠啊!将那恶奴用那柳条儿抽得血肉模糊,对了,咱们家可不欠他的,他用这婚书换那恶奴一条命,那恶奴而今正关押在牢房里,等今日这三桩命案破了,为父再去处理他那破事儿。”

    季月儿小嘴儿微张,抬头看着父亲,满脸的惊诧,“爹,你说……他已经将那恶奴给收拾了?”

    “是啊,若不是有华神医此前的诊断,为父还以为他那疯病已经好了,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记得莫要出门。”

    季中檀起身离去,季月儿呆立当场,难以置信。

    那许小闲今日将欺负了他十四年之久的恶奴给收拾了,又弄出了两张了不得的菜品,还卖给了淡水楼。

    这一切岂是一个书呆子、傻子,疯子能够做到的?

    “姐,我觉得吧,他那是间歇性发病,但终究有病。你可千万别对他起了心思儿,万一他发起病来又干出、干出裸、奔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可就太吓人了。”

    季月儿微微颔首,那双剪水的眸子忽然一亮,看着季星儿说道:“明儿……你去许府偷偷的瞧瞧他究竟在干什么?”

    季星儿撇了撇嘴,“爹不是说不让出门的么?”

    “五两银子!”

    季星儿顿时一乐,“行!”

    ……

    ……

    日上三竿。

    说好的早起锻炼呢?

    许小闲走出主屋伸了个懒腰,口袋里有了银子,这睡觉都踏实多了。

    对了,那侧院里还有个宝贝登山包得取过来,可千万不能被贼给偷了。

    如此想着他走去了侧院,这地方他的记忆非常深刻,毕竟足足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

    他又站在了这窗前的书案边,看了看桌上的这张纸,纸上是他昨日清晨写的那首诗。

    “九曲池头三月三,柳毵毵。

    香尘扑马喷金衔,浣春衫。”

    春衫,对了,得让稚蕊去买点布,大家都应该做两身新衣裳了。

    来到这世界三个多月了,前世的妻子秦若曦在这样的季节里总是喜欢穿上一袭翠绿的长裙,徜徉在柳岸花间,沐浴着春阳,明媚而慵懒。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手磨墨,前世终成回忆,若曦……我很想你!

    他取了一张纸,饱蘸浓墨,落笔于纸上: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是一纸极美的簪花小楷,淡雅清秀,字态婉丽,极显柔美。

    许小闲搁笔,深吸了一口气,隔壁那厮姓王!

    码的!

    他转身从床下拖出了那登山包,背在了背上,又看了看桌上的这副字,离开了这住了十四年的房间,回到了主院,踩着碎石甬路上铺洒的细碎阳光来到了闲云水榭。

    放下登山包,在那鼓鼓囊囊的登上包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黄鹤楼。

    就这一包了。

    若曦说必须戒烟,戒了两年终究未能戒掉,现在好了。

    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许小闲嘴里冒着浓浓的烟雾正看着水榭下荷塘里欢快的鱼儿。

    来福正好跑了过来却吓了一大跳——

    哎妈呀!

    少爷、少爷这都能吞云吐雾了?!

第十四章翻墙少女

    许小闲正沉浸在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美好时光里。

    那青稚的脸上带着三分哀愁三分淡漠还有四分迷茫,在那从嘴里鼻端缓缓弥散的烟雾里,活脱脱一颓废二笔少年的模样。

    但这模样看在来福的眼里,却觉得少爷简直就是世外高人!

    那叫深沉!

    少爷在晨光中仿佛凝成了一座雕像,就像县太老爷那衙门前的石狮子一样。

    “少爷、少爷!”

    来福的呼唤将许小闲从回忆中惊醒,他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雾,喷了来福一脸。

    “咳咳咳……”来福捂住鼻子猛的咳嗽了几声,这味儿很呛人怕是有毒,惜命的来福连忙后退了两步。

    许小闲指尖一弹,半截烟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在了池塘里,呲的一声灰飞烟灭。

    “啥事?”

    “稚蕊把鸡和那些食材买回来了。”

    许小闲顿时来了精神,“等我一下,不,你先去杀一只鸡,少爷我随后就到。”

    有鸡吃?

    来福裂开嘴憨厚的笑了起来,昨儿晚少爷做的那豆腐味道实在太美,就那样的美味儿少爷居然还摇头叹息,说少了几种最重要的配料,平桥豆腐变成了水煮豆腐,失败!

    那是少爷失败的作品,但吃在来福和稚蕊的嘴里,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那么少爷成功的作品会有多好吃呢?

    来福极其期待,兴奋的跑向了前院厨房。

    许小闲将烟和打火机塞入了登山包里,又在里面掏了掏,掏出来一个土豆——这玩意儿是他离开扶贫的百花村的时候村民们塞到他包里的,本来寻思着做一道土豆烧牛肉,结果稚蕊说牛不能杀。

    好吧,牛那么可爱,怎么能杀来吃了呢?

    他看了看手里这土豆,春天来了,这玩意儿居然特么的发芽了!

    得,吃了鸡将这东西种在后院里,也不知道这世界而今有没有土豆了。

    背起登山包走入了正屋,将这登山包塞到了床底下藏好,许小闲走了出来去了前院,准备炖一锅鸡汤,做一道手撕鸡来尝尝。

    衣食住行,吃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得认真对待,得吃出仪式感来。

    ……

    ……

    话说季星儿得了姐姐另外给的五两银子的酬劳,她也在日上三竿的时候偷偷的出了门,来到了凉月巷子,找到了许府的大门。

    这条街巷颇为僻静,季星儿看了看那不是太高的院墙,又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路人,寻了一个机会后退五步,助跑、发力,那双大长腿一脚蹬在了院墙上,腾腾腾三步,双手一搭扣在了墙头。

    大长腿在墙上再一蹬,她已经站在了墙上,猫着腰往里面一瞧,这里的晌午静悄悄。

    翻身,落地,“噗!”的一声轻响,她落在了侧院的花园里,踩死了一朵野花,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跑入了后院。

    这地方不错呀!

    地儿挺大,建筑也很是精美,比她家看起来还要雅致,也不知道许小闲那爹曾经是个什么人。

    可惜没啥人气,略显阴森,幸亏这时候太阳出来了,若是夜里来……季星儿心里有些打鼓,她怕鬼。

    躲在回廊的一根柱子后面,季星儿探出脑袋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是后院,许小闲既然已经收拾了那恶奴,恐怕搬去了主院。

    不急,先熟悉一下地形,探查一下这后院。

    有着当一名游侠儿这样崇高理想的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夜行衣,在光天化日之下轻手轻脚的走在回廊间,来到了许小闲曾经住过的那屋子,觉得紧张又刺激。

    屋子的门虚掩着,她轻轻的推开了门,探出脑袋瞧了一眼,屋子里没人,安全。

    少女进了屋子,反手关上了门,所见极为简洁——一张雕花木床,一张花梨木书案,书案上整齐的放着一些书,另外自然是文房四宝。

    她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便看见了放在书案上的纸。

    纸上有字,墨迹已干,墨香已淡,可少女的眼睛却忽然一亮,惊讶的叫出了一个字:“呀……”

    在她面前的是一纸极为漂亮的簪花小楷,那一个一个的字仿佛盛开的桃花一样,哪怕她季星儿不喜读书,却也知道这一手字实在了不起,因为看上去似乎比姐姐写的还要美丽。

    少女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她拿起了这张纸,低声的吟诵起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少女的星眸越来越亮,脸上的欢喜也越来越盛,她反反复复的吟诵了三遍,“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府上只有许小闲一个读书人,这诗自然是他写的。难道……”

    少女偏着脑袋仔细的想了想,“难道是因为父亲来取回了婚书,他极为失落?他是喜欢姐姐的,可姐姐终究没有嫁给他,于是他有感而发写出了如此精妙却令人柔肠寸断的诗来?”

    “此情可待成追忆……确实只能追忆了,哎……可惜了,这疯子若不是疯子,就凭这诗中才华,姐姐也是会很喜欢的。”

    少女颇为遗憾的轻声一叹,终究是造化弄人,她想了想,将这张纸折了起来,收入了袖袋,得带回去给姐姐看看。

    这张纸一收,她便看见了下面的这张纸,纸上是一笔磅礴大气的行书,和刚才那小家碧玉般的簪花小楷正好相反。

    “咦……”

    少女更加惊讶,她又拿起了这张纸低声吟诵道:

    “九曲池头三月三,柳毵毵。

    香尘扑马喷金衔,浣春衫。

    苦笋鲥鱼乡味美,梦江南。

    阊门烟水晚风恬,落归帆。”

    三月三,这首诗显然成于昨天。

    梦江南……他连这凉浥县都未曾出过,梦哪门子的江南?

    不过苦笋鲥鱼乡味美这句倒是能够说明点什么,许小闲显然很会吃,比如昨晚淡水楼的那两道菜品。

    这就很神奇了,他一个未曾离开过凉浥县的书呆子、傻子、疯子,他居然梦江南,还回味着那苦笋鲥鱼乡味美的味儿……说不通啊!

    苦笋鲥鱼又是一道怎样的菜呢?

    想来一定很好吃!

    若是能尝尝就好了。

    吃货少女正在咽着唾沫,却忽然听见了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连忙将这张纸也收了起来,起身躲在了窗后,探出一只眼睛一瞧,便看见一家丁模样的男子正在这院子的一角锄地。

    这又是干啥?

    春天来了,许小闲要种花?

第十五章 我的鸡呢?

    “少爷。”

    “嗯。”

    “今儿买了两只老母鸡和那些调味品食材什么的,一共花去了七十二文钱,剩下二十八文。呆会奴婢将那三十八文给你,但你得给奴婢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就是一贯钱就是一千文,所以这物价极为便宜……“你拿一两银子去干啥?”

    许小闲一边剁着鸡一边问道。

    “得给你去抓一副药了,以前张秀那坏人不给银子,少爷你其实都没真正的吃药,奴婢想现在少爷有银子了,这药就得好生吃吃,毕竟是华神医开的方子,万一少爷吃好了呢?”

    所以这药就很贵了,貌似哪里的药都很贵。

    许小闲将剁好的鸡肉丢入了陶锅中,拍了几块姜一并丢了下去,“稚蕊,少爷告诉你,给你银子可以,但绝不能拿去买药,吃鸡它不香么?”

    这鸡才五十文钱一只,足足两三斤的正宗散养土公鸡啊——老母鸡不好买,人家要留着生蛋。

    一两银子能够吃二十只鸡!

    营养又健康,还特么这么便宜,以后顿顿都要吃鸡!

    稚蕊正烧着火,抬头看了看少爷,“可少爷这病若不赶紧医治……”她想说万一少爷年纪轻轻就去了,还如何吃鸡?

    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吉利,怕伤了少爷那脆弱的心,“奴婢还是觉得少爷吃药更好一些。”

    得,以后给这丫头的钱不能超过一两银子。

    “盐呢?”

    “哦,那柜子上面。”

    许小闲取过那盐罐子一瞧——青盐!

    昨儿晚上做豆腐光线很暗没注意,难怪那豆腐做出来有股子涩味,这盐……他伸出指头沾了沾塞到嘴里尝了尝,我呸,果然是青盐,味道带着浓浓的苦涩,这样做出来的菜怎可能好吃?

    得处理一下,弄点白盐出来。

    “稚蕊,咱们府上有没有木炭?”

    “有啊,那恶奴冬天用木炭烤火取暖,奴婢昨儿清理的时候还看见了许多。”

    有木炭就好,先简单的处理一些白盐出来,“你去拿点过来,对了,再取几块干净的麻布。”

    “少爷要干啥?”

    许小闲咧嘴一笑,“少爷要给你变个戏法。”

    稚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看许小闲,眼里有些担忧。

    许小闲将这罐子里的青盐疙瘩放在了一个石臼中捣鼓了半天,又将这些捣鼓好的粉末倒入了罐子里。

    稚蕊惊诧的看着,就看见少爷在往那罐子里加水——“少爷!”

    完蛋,少爷的病果然又犯了!

    稚蕊连忙上前一步夺过了水瓢,“少爷,这盐很贵的,你这样岂不是全废了!”

    许小闲这就郁闷了,没办法和古人讲这化学知识呀。

    “都给你说了,少爷这是要给你变个戏法,再说这是少爷的盐,少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水瓢拿来!”

    稚蕊低着头很是委屈极不情愿的将水瓢递给了许小闲,可惜了,半罐子的盐就这么被少爷给废了。

    接着她就看见许小闲一边加水一边搅拌,然后将这盐液通过那麻布倒入了另一口罐子里。

    许小闲用锤子将木炭砸碎,用四层麻布给包了起来,取来了一个倒酒的漏斗,将这麻布包裹好的木炭塞入漏斗中,“来,帮少爷我拿着这漏斗。”

    许小闲搬起罐子,将盐水缓缓的注入了漏斗里,不一会,漏斗下的液体流了出来。

    他换了一口锅,将这盐水倒入了锅中。

    “烧火。”

    所以少爷这是要干啥?

    稚蕊就完全弄不明白了,她又坐在了灶台前,继续烧着火。

    许小闲可没有去向她解释,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锅里的水分逐渐蒸发干净,留在锅底的是一层淡青色的盐锅巴。

    他将这盐锅巴铲入了石臼中,猛的一阵捣鼓,又沾了一点放在舌尖一尝,嗯,苦涩味儿没有了。

    不错,条件简陋了一些,没法做成白盐,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稚蕊,尝尝。”

    少爷这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就是为了这个?

    这个还是盐么?

    它不再是晶块,而是细腻的晶粒,色泽比那青盐晶块淡了许多,这是个啥东西呢?

    稚蕊也沾了一点放在舌尖一尝——咸!

    还是盐。

    咦,稚蕊忽然一怔,那熟悉的苦涩味儿呢?

    怎么没有了?

    许小闲乐呵的看着稚蕊,“怎么样?少爷这戏法变得好不好?”

    “这、这味道纯正了许多,那苦涩味儿去哪里了?”

    许小闲指了指那袋木炭渣滓,“被它给吸走了……盐多少钱一斤?”

    这就很神奇了,稚蕊看向了少爷,心里很是怪异——少爷怎么会弄这东西呢?

    “好点的青盐五百文,就像咱们府上这种。便宜的劣盐两百文,更苦更涩。”

    “哦……”许小闲打去了鸡汤的浮沫,并没有去想捣鼓盐这种生意,因为这玩意儿是官府专卖,除非能够弄到盐引,这显然不是他一个孤儿穷书生能够搞得定的。

    接下来许小闲一番忙碌,鸡汤的香味儿渐渐弥漫,他捞出了鸡腿肉,趁热撕成条摆放在了盘子里。

    “手撕鸡,用鸡腿肉更好,鲜嫩多汁。”

    “调味打汁用盐、醋少许,酱油、白糖……没白糖。哎……可惜还没有油泼辣子,只能用这茱萸水,味道差了许多,将就吧。再调入一点花椒粉,用胡瓜打底,装盘摆放好之后浇上这料汁……”

    许小闲一边说一边做,看得稚蕊直咽口水,太香了,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最后成菜就是这样……可惜没有油泼辣子。”

    所以在许小闲看来,这道菜是没有灵魂的,但他能怎么办呢?那登山包虽大,可特么的谁能想到会穿越呢?谁会没事在包里放辣椒呢?

    “行了,锅里的鸡汤继续煨着,把这盐放太阳底下去晒一晒,呆会开饭。”

    主仆二人离开了厨房,许小闲去了主屋,稚蕊带着一脑门的疑惑去了前院的另一侧晒盐,这厨房就空荡荡的却散发着诱人的鸡汤味道。

    季星儿终于躲着来福溜到了这里,她那小巧的鼻子抽搐了两下,真香!

    她偷偷摸摸来到了厨房,没人,咦,这案桌上摆的这盘鸡肉看起来卖相极好,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她咽了一口唾沫,伸出手捻了一片丢在嘴里一尝——

    哇,好好吃!

    时近午时,得回去了。

    既然来了,可不能空手而归,总得带点什么吧。

    再说了,这许小闲可差点成为自己的姐夫,带走点什么好像也心安理得。

    少女的心思经过了小小的一番挣扎,最终这诱人的美味轻易的战胜了那道德防线。

    季星儿轻飘飘的走了,心无愧疚的带走了那盘手撕鸡。

    稚蕊回到了厨房,发出了一声尖叫,“少爷、少爷……!”

    “厨房着火了?”许小闲连忙跑了过去,便看见稚蕊呆呆的站在案桌前。

    案桌上啥都有,唯独少了那一盘鸡。

    “我的鸡呢?”

    许小闲瞪大了眼睛,稚蕊砸吧了一下嘴,“是不是飞走了?”

    神特么的飞走了!

    许小闲冲出了厨房,扯着嗓子大吼:“来福、来福……你丫是不是偷吃了少爷我的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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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宰辅介绍:
穿越到大辰皇朝的许小闲,他的理想就是赚点银子买点田。可这世界的农商业太落后,于是,职业病发作的他在这异世界展开了扶贫。一粒玉米,四颗土豆,他改变了大辰的农业结构。一田两种、一树开三花、水培蔬菜、大棚种植技术、母猪配种、如何养兔、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没有料到扶贫工作有如此远大的前景,不知不觉之间,他居然一路青云,混成了大辰皇朝的一品宰辅。一品宰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宰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宰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