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两人在干啥?
这应该是大辰十六年历史上最无聊的一场文会。
当许小闲再次写出了那三首诗词之后,数以千计的学子们居然再也生不起做诗词的兴致来。
还怎么写?
不是说千年以降荷花都被古人写绝了么?
不是说再难写出新意了么?
可人家许小闲气都不带喘一口的,落笔之间就是三首,还风格迥异,却偏偏又将夏日之荷描绘得栩栩如生。
这怎么比?
依旧站在文台上的张桓公三人此刻所想也是这文会再无进行下去的必要——还有谁能胜过许小闲?
无论是在诗词的质量和数量上,台下的这几千学子可能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按照这文会的规矩,却也不能就此结束,毕竟许多人那么远跑来,总得给人家一个公平写上一首诗词来不是?
可台下的学子们此刻哪里还有提笔的勇气?
安荷花直接丢下了手里的笔,自嘲一笑,长长一叹:“去特么的许小闲!”
齐文杰依旧怔怔的站着,似乎还没有从许小闲的这三首诗词中醒过神来,宋思杰却摇了摇头,“凉浥县,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那么多人说许小闲是个疯子……我昨儿个还不信,但现在信了,他确实是个疯子,与众不同的疯子,他那是文疯,疯起来太可怕,恐怕就算是江南四大才子也自愧弗如,何况你我。”
“我放弃本次文会,你们继续。淡水楼的平桥豆腐很好吃,齐兄、宋兄,你们继续,小弟早些去淡水楼定个雅间。”
常煦杰这时候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可是冲着张桓公的那举荐信而来,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做了许多的准备,这些准备就连齐文杰和宋思杰也不知道。
他本以为可以在这文会上一鸣惊人,能够成为数千学子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能够将平日里看不起他的齐文杰给狠狠的踩在脚下,可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准备的那一切,在许小闲临场而做的三首诗词面前,就像绿叶一般,仅仅只能陪衬着红花。
甚至连绿叶都不是,就是残枝败叶,不堪一提。
一切如梦幻泡影般破灭,常煦杰忽然大笑了起来,看得身旁的齐文杰一怔:“常兄,何事如此欢喜?”
可紧接着常煦杰又嚎啕大哭起来,齐文杰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常兄,何事又如此悲伤?”
“老天不公,既生闲何生杰!我等前来,可是在书院的同窗面前夸下了海口的,我三人,必有一人夺魁首而归……齐兄,这魁首还能夺否?我等三人,无颜见书院同窗好友,在下顿觉生无可恋,莫如、莫如投了那荷塘,一死了之!”
这个神经病!
齐文杰吓了一跳,你特么要去寻死可莫要拉上我!
柳烟眉这时候从许小闲的三首诗词中惊醒了过来,她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没多久,她看见了人群中的许小闲。
那是凉浥县人们口中传言的疯子么?
他们是不是对疯子有什么误解?
这样的少年,落笔成词,还惊艳四方,简直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所以……疯子和天才,仅仅是认知的不同,他们本为一体,只是人们看见的不是同一个面罢了。
现在的情况很明了,许小闲一共做出了四首诗词,魏老夫子再无理由对许小闲发难,而更关键的是,许小闲在一口气之间做了三首极为惊艳的诗词,一举摧毁了这数千学子的信心,想来今儿这文会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
自己是来寻季月儿比试的,斗不过许小闲,难不成还斗不过你季月儿么?
这满场的男子输给了那一个男子,那自己就代表女子,去赢了季月儿,一来是扳回一局,二来……可借着许小闲的风头,让自己的名声更盛。
以后说到凉州才女,偌大凉州便只会是我柳烟眉一人!
如此想着,柳烟眉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的向许小闲和季月儿走了过去。
此刻的许小闲正在和季月儿窃窃私语。
“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的?”季月儿一脸绯红,很是激动、也有……许小闲靠她太近。
她终于看清了许小闲的模样——原来他长得很好看呀!
这样的好看显然和英武无关,却是独属于读书人的秀气,尤其是那双澄澈的眼睛,仿佛一泓幽潭,微波、有界,却容纳了满天的星辰。
许小闲一把就抓住了季月儿的手,少女的手一哆嗦想要抽出来,却被许小闲给握得更紧。
季月儿羞怯的垂头,放弃了挣扎,觉得那握着自己的手的手很是温暖,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顿时充斥着少女的全身——有些酥麻、还有些让人心慌。
“真不是,做诗这种事情真的太过简单。”
季月儿咬了咬嘴唇,头依旧低着,不敢去直视许小闲那火热的眼光。
这家伙,说话一点都不谦虚,可为啥我就喜欢听他这样说呢?
“那……你现在再做一首给我听听!”
少女勇敢的抬起了头,和许小闲四目相对,皎洁的眼眸一眨一眨,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的鲜花绽放。
“好,”许小闲凑到了季月儿的耳畔,羞得季月儿耳根子都红了。
他低声的吟诵出了一首词,季月儿一听,顿时忘记了羞怯,她被这首词震撼得无以复加!
她看向了许小闲那张洋溢着得意微笑的脸,才知道他说的果然是真的!
他居然不假思索的又做了一首关于夏荷的词,而这首词,比那三首似乎还要好!
季月儿看向许小闲的视线里一片柔情,她知道自己真的遇见了生命中的良人——在此刻,季月儿再没有去想许小闲生命的长度,她觉得哪怕拥有许小闲一天,此生足矣。
季星儿此刻已经看呆了——这两人在干啥?
那婚书还没送出去呢,不是,现在这情况,那婚书显然已经不是个问题,只是你们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手还贴的那么近的说着悄悄话,这样真的妥当么?
季月儿,廉耻呢?
你不是时常要我矜持么?
许小闲究竟对你说了什么甜言蜜语,怎么我觉得你就快投怀送抱了?
就在这时,柳烟眉不合时宜的走到了他们身边。
“季月儿,我代表凉州的女子向你挑战!”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凉州第一才女
柳烟眉的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不少学子的目光。
她俏然而立,就像一只骄傲的母鸡。
她看了看回过头来的季月儿,又道:“凉浥县大才女的名头小女子早有耳闻,心心念念许久,这一次……”
她转过身看向了所有的少年,“小女子水阳县柳烟眉,久闻月儿小姐大名,故而借着本次凉浥县百花蚊香端午文会、不是,”那些该死的广告,怎么就挥之不去呢?简直是侮辱斯文!
“借着本次竹林书院端午文会,小女子特意前来,求的就是和月儿小姐各自赋诗一首,以求三位老大人和诸位学子们评判!”
“人们常说文无第一,可刚才许小闲数息而作四首诗词,他是不是第一呢?”
“小女子对此不敢评判,但寻思这文会终究会有一个第一的。所以小女子借此机会向月儿小姐挑战,一求月儿小姐诗词文章之风采,输而无憾,”
她又转过身看向了季月儿,躬身一礼,“还请月儿小姐成全!”
柳烟眉的这番话,将原本还被许小闲那番操作给弄懵逼的少年们惊醒了过来,他们已然明白无法和许小闲再一较高下,心有戚戚本就失落,此刻再一瞧,许小闲和大美女季月儿居然手牵手秀恩爱——
这就是才色双收么?
他肯定能得了张桓公的举荐一飞冲天,这还抱得了美人归,人生之圆满大致也就是如此了。
这些少年们的眼光中有嫉妒、有羡慕,也有愤怒。
罗灿灿这时候就充满了嫉妒!
他本来是想由自己来撮合许小闲和季月儿的呀,那样多有成就感!
可现在呢?
许小闲那家伙就凭几首听不懂的诗词就将季月儿给拿下了!
一点悬念都没有!
“没意思!”
他依旧环抱着双手,忽然转头对福伯说道:“我看……季县令调任凉州这件事,先缓缓。”
福伯一怔,抬眼看向了罗灿灿,“三少爷,刚才你不是才说凉州刺吏曹不动该动动了么?”
“我改主意了不行?”
罗灿灿深吸了一口气,狗曰的许小闲,好事都被你丫给占完了,但这是人家许小闲凭本事给占的,他罗灿灿也是心服口服。
“曹不动查还是要查,让季中檀在这破地方再呆两年!”
“另外……许小闲成亲这事,让齐文珺亲自来主持,但现在不行,得等本少爷成亲之后,他许小闲才能成亲!”
福伯望了望罗灿灿,这三少爷的思维总是那么新奇,他这样一搞,可就耽误了人家许小闲啊,你三少爷死活不想娶叶欢欢,你这是要把许小闲给拖到什么时候?
“三少爷……许小闲有病,许家,得尽快留个后人!”
“他不是说他没病了么?不管,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让齐文珺给季中檀写一封信,反正本少爷没有成亲之前,他许小闲别想进洞房!”
北都侯府三少爷罗灿灿心里乐开了花,他极为佩服自己的脑子,这个主意好啊,老子就是要你许小闲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到嘴里。
哼哼,慌死你丫的!
罗灿灿是个讲道理的人,嗯,有句话不是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么?许小闲好事占尽就不是个好事,太满,得倒些出来。
福伯又看了看三少爷,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什么呢?
难道和三少爷去讲道理?
还不如对牛弹琴!
此刻站在季月儿身旁的周若兰有些紧张了,她知道季月儿压根就没准备这次文会的诗词,再说这次文会是临时命题,那柳烟眉已经酝酿了许久,可季月儿却一直在花痴一般的关注着许小闲,她显然没有去思考这题目。
现在人家发难了,季月儿若是不接,弱了凉浥县才女的名头倒是小事,但当着这么多人丢了脸面,这可是大事!
若季月儿接了,她极有可能败北,柳烟眉会名声大噪,季月儿却会成为整个凉州的笑话。
现在季月儿会怎么办?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季月儿忽然转头看向了许小闲,许小闲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可季月儿却摇了摇头,“无趣,我们走。”
许小闲一愣,“不比了?”
“虚名罢了,我不求那些。”
“好,我们走。”
两人手牵手,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向广场外走去!
柳烟眉一惊,“季月儿,你站住!”
季月儿忽然转身看向了柳烟眉,“凉州第一才女就是你了,我现在没空,真的。”
“你虚有其名!”
“名很重要么?反正我不觉得。”
“你配不上许小闲!”
一听这话,季月儿就不乐意了,许小闲就更不乐意了。
“你叫柳烟眉?我觉得你是烟熏到了眉毛上了头,季月儿是我的未婚妻,是你一个小女人能够指手画脚的么?”
许小闲盯着柳烟眉很是生气,老子正在和未婚妻热恋呢,你来插一杠子是几个意思?
“可我怎么听说季府已经收回了那婚书?你们这算什么?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还想私奔?恬不知耻不过如此!”
这件事,整个凉浥县人人皆知,今儿来到竹林书院的外地学子们也多有听说,按照礼仪,婚约未成,这男女之间莫要说牵手,就是见面,那也是奸、情!
虽然不至于浸猪笼,但得个不守妇道的风评却是极为正常的。
季月儿心里一慌,想要抽回手来,却被许小闲给抓得更紧,他牵着季月儿凶声恶煞的向柳烟眉走去,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了那婚书,一家伙甩在了柳烟眉的脸上。
“睁大你的狗眼好生瞧瞧!”
“月儿和我之间的婚约早已定下,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你们这些人……”许小闲指了指捧着婚书已经惊呆了柳烟眉,然后一划拉,“你们这些人,我看是闲得蛋疼!”
他一把从柳烟眉的手里取过婚书,举起手来扬了扬,“月儿性子恬淡不喜争强斗胜却也不是你柳烟眉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
“来,月儿,相公为你磨墨!”
许小闲揣好婚书,就着身旁的一张桌子,他真的为季月儿磨起墨来。
“……许郎,这样、好么?”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别想那么多,写!”
季月儿顿时笑了起来,她没有料到许小闲已经拿回了婚书,现在这算是夫唱妇随?
她提笔,就着所有人的视线中落笔。
她写好了一首词,“柳烟眉,你不是非得要比么?凉州第一才女这样的虚名有何用?你拿去罢了,再见!”
许小闲又牵着季月儿的手,两人溜到了广场旁的荷塘边,留下了一地的各种复杂的视线。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阮郎归、初夏
季月儿又写了怎样的一首诗词呢?
柳烟眉看了一眼季月儿的背影,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她三步来到了那张书桌前,定睛一看,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陡然煞白,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滴落了下来。
其余的学子原本还以为季月儿不过是应付一下柳烟眉,恐怕也是随便写写,可此刻一见柳烟眉的神色,他们的心里也是一紧——难道季月儿也作出了了不得的诗词来?
北秀三杰的率先走了过去,他们也看向了桌面的那张纸,同样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仿佛被钉在了那张纸上,久久无法移动分毫。
越来越多的学子围在了那张桌子前,他们看了许久,偏偏又鸦雀无声,这就很诡异了,张桓公觉得自己那学生恐怕也作出了了不得的诗词来。
他亲自走了下去,拨开了众人,拿起了那张纸——
“嘶……”
他也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双老眼陡然大睁,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捋着胡须,却定在了半空。
“好词啊……好词!”
他拿着这张纸走到了文台之上,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光芒:
“季月儿,是老夫的学生。”
“今儿她在这里作出了一首极为精妙的好词,老夫引以为豪!”
“下面,老夫为大家诵读一下这首词!”
“此词名为《阮郎归、初夏》”
“这首词不参与评选,但在老夫看来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作,请诸位同赏!”
台下的朱重举就惊呆了,刚才许小闲一家伙捣鼓出了四首诗词,其中三首已经让所有的学子绝望,现在看来这文魁非他莫属。
可现在张桓公老大人又对季月儿的这首词如此褒奖,所以这两人当真是天作之合么?
苏平安未曾注意到朱重举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他盯着台上的张桓公,心里想的是得将这首词给记下来,然后寄给妹妹苏菲,让她明白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张桓公一捋长须开了口:
“绿槐高柳咽新蝉。新风初入弦。
碧纱窗外水沉烟。棋声惊昼眠。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玉盆纤手弄清泉……
琼珠碎却圆。”
他抬起了头来,老眼炯炯生辉,“今日文会,而今已得五首极佳诗词,这其中的四首是老夫的忘年好友许小闲所作。”
这话一出,将那些还沉浸在这首词里的少年们吓了一跳——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张桓公,你老人家可是大辰有名的大儒,你居然说许小闲是你的忘年好友……那小子说他的疯病好了,现在看来确实是好了。
不然堂堂当朝大儒怎么会和一个疯子结为忘年之交?
“许小闲的诗词老夫此前就已经见过,毫不夸张的说……你们,输给他是不冤的,因为就算是老夫在诗词上的造诣,也远不及他!”
这句话来的更让人震惊,就连台上的张长举魏长清两位老夫子也一脸骇然的看向了张桓公,如此说来,岂不是意味着许小闲的诗词,极有可能能够进入文峰阁了?
“百花蚊香,天下无双!这里是百花蚊香端午文会的现场,刚才许小闲在台上作诗的时候说过,他若是作出了新的诗词来,你们就得去梨花巷子的百花蚊香院买一些蚊香。”
这陡然转变的画风让许多人很不适应,但张桓公此刻似乎领悟到了许小闲的这广告的精神。
“老夫也不瞒大家,我这小兄弟捣鼓的这蚊香老夫早已用过,效果极好。另外就是,他售卖这蚊香可不是为了给自己赚银子!”
“知道这蚊香为啥叫百花蚊香么?”
“因为就在咱们凉浥县外十余里的处,有个地方叫百花村!”
“老夫这小兄弟高义,他去过了百花村,见到的是百姓生活困苦的模样,于是产生了带领百花村村民致富的想法。”
“这百花蚊香正因此而问世,你们所买的每一盒蚊香,都是在帮助百花村的村民们,繁之,他分文未赚。”
“百花蚊香,你值得拥有!因为这是一件善事,老夫愿意为繁之的这百花蚊香代言!”
张桓公的这番大气凛然的话,顿时让全场的学子们再次一惊——
他们没有料到许小闲居然会去为那穷乡僻壤的老百姓做事!
而且还是毫无收益的事!
他为的仅仅是让老百姓能够多一点收入,能够让生活变得更好一些。
这家伙,好像忽然没那么讨厌了。
角落里抱剑的罗灿灿自然也听见了这番话,他回头看了看福伯,笑了起来,“看来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一些。”
福伯不置可否,“终究是小道。”
“没有小道何来大道?”
福伯语塞,忽然觉得三少爷反问的这句话还真有点道理。
“可是老奴听说他放弃了张桓公的举荐……一个小小的百花村,他能折腾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言下之意自然是许小闲若是去当官,治理一县一郡然后再一州一府,这才是福伯认为的大道。
罗灿灿却摇了摇头,“师傅教我练剑,仅仅教了我一招,拔剑,削他,完事。师傅说大道至简,关键处在于静心、恒心、决心、专心还有平心。”
“许小闲能够放弃这么多学子梦寐以求的举荐资格,这就说明他能够静心。你再看看这处处皆是的条幅,这说明了他要办成这件事的决心。他不取分文利润,这是他的平心,至于恒心和专心……想来他也是有的。”
福伯没有去和三少爷辩驳,在福伯看来,这真的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若不是因为那家伙叫许小闲,三少爷肯定不会如此牵强附会的去解释。
“那……是不是往后侯府也多采买一些蚊香,帮许公子一把呢?”
“这个主意好,就这样定下来,每月采买两千两银子的蚊香,这件事你去安排。”
许小闲没有料到他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大主顾,而后这位大主顾还将他的蚊香给送去了长安的皇宫里。
此刻,张桓公依旧站在文台上,看了看下面斗志全无的少年们,觉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让他们去买蚊香去。
“诸位,若是你们有信心能够胜过许小闲,就请快快落笔,若是你们放弃……百花蚊香、天下无双,本次由百花蚊香冠名的百花蚊香端午文会就此结束,不作评比,请诸位记住,是在梨花巷子的百花蚊香院买蚊香,莫要走错了地方。”
“散场!”
“且慢!”
一个声音陡然从广场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愿赌服输
“那样……真的好么?”
荷塘边,季月儿的脸蛋儿依旧红扑扑的,可不是太阳给晒的,而是她直到现在,那澎湃的心情就未曾消减。
她说的那样,当然指的是那首词本来是许小闲在她耳畔吟诵出来的。
那是许小闲作的词,却被她用来赢了柳烟眉,这在季月儿心里有些不大自在。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夫妻本为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别想那么多,这文会也差不多结束了,咱们走吧。”
季月儿的心儿跳得更快,脸上愈发的娇媚,看得许小闲心里一荡一荡的——这迷死人的小妖精,可得尽快娶回家里来才稳妥啊!
“去哪?”季月儿声若蚊蝇的问了一句。
许小闲一愕,是啊,去哪呢?
“要不……去我家?”
“……不行,咱们还未曾成亲。”
“那去你家?”
“……去坐坐。”
“好!”
好你们一对狗男女!
站在远处的季星儿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和自己前后就差数息时间出生的姐姐,这就要嫁人了?!
嫁人!
多么可怕的字眼。
怎么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季月儿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当个孩子的娘么?
看她那幅可人的模样,她藏起了本性,显然就是对许小闲动了真情,那婚书不知何时又落在了许小闲的手上,所以他们成亲是铁定的,仅仅是还要等多久的问题。
季月儿急不可耐的搬到了许小闲的隔壁,估计娘亲一回来,他们成亲这事就会提上日程。
哎……季星儿银牙咬着嘴唇,鬼迷心窍的季月儿啊,许小闲若是死了,你可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季星儿内心矛盾的时候,许小闲和季月儿正好走到了广场的大门口,正好响起了那声洪亮的“且慢”二字。
许小闲回头一瞧,便看见了文台上站着一个抱剑的酷酷的黑衣少年。
他以为那少年是要在诗词上向他挑战的,这已经无所谓了,今儿个抱得美人归,他对能不能拿下这文会的文魁已经没了兴趣,何况他相信他抛出来的那四首诗词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破的。
所以,他仅仅是看了一眼,转身便又牵着季月儿毅然的走出了竹林书院的那牌坊——这种时候,可没有比和季月儿聊聊天更重要的事了。
文台上的北都侯府三少爷罗灿灿就这样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许小闲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这家伙,好吧,家里老头子说现在还不是和许小闲正面接触的时候,父辈的那份恩德,那就留到以后再报。
可惜了,自己威风的模样无法被许小闲亲见,这让三少爷有些沮丧,原本还想大展神威的姿态顿时变得兴致缺缺。
“昨儿晚上,在淡水楼立下赌约的十二人,你们给本少爷自觉的站出来!”
“你们十二个本少爷记得清清楚楚,愿赌服输,你们这些文人想来也明白这个道理,本少爷数三声,三声之后,再不主动站出来……左右卫,”
他身边的两名侍卫上前拱手一礼,“不主动站出来的,给本少爷揪出来,就地砍了!”
三少爷最后这句话极有气势,场下数千学子陡然一惊,很多学子并不知道昨儿晚上的那场赌约,他们正一脸懵逼的看着,接着便看见了朱重举朱大少爷极为兴奋的一声大吼:
“吃翔,说好的输了吃翔,许小闲赢了,你们特么的可不能做言而无信之人!”
……
……
三少爷罗灿灿落实了那份赌约,十二个从凉州而来的少年生不如死的履行了那份赌约,他们没有记住罗灿灿的淫、威,反将这笔苦大仇深的帐记在了许小闲的头上——
这狗日的许小闲,山不转水转,终有一天,我等非得将此屈辱十倍让你丫的偿还!
就连见证人北秀三杰中的齐文杰和常熙杰也对许小闲恨得咬牙切齿——这十二人,可都是北秀书院的学弟!
他们是冲着自己三人的名头才立下这赌约的!
可他们输了,这特么得怪谁?
那就只能怪许小闲了!
许小闲那厮在哪里?
许小闲和季月儿压根不知道发生在竹林书院的那悲剧的一幕,他更不知道三少爷一家伙让他几乎得罪了凉州城所有的学子。
此刻他们没有坐马车,而是就这样行走在梨花巷子里。
时近正午,阳光有些强烈,但梨花巷子两旁的梨树生长得极好,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有那么一片两片三四片落在了两人的身上,仿佛两人的身上盛开了那么一两朵明艳的花。
作为一个恪守职责的保镖,季星儿跟在两人身后三步的地方,季星儿的视线一直在两人身上游弋,那视线却颇不和善,仿佛祭出的两把凌冽的剑!
许小闲!
你这无耻之徒!
你居然还牵着季月儿的手!
季月儿!
你读的那些女训女戒呢?
这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哎,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她嫁给了许小闲,那家伙可就真成了自己的姐夫了,为了他流了三次鼻血,这个仇,恐怕就再难去报了!
红衣少女的视线终于收了回来,随意的落在了林荫下的一簇野花上,她看见了两只蝴蝶正在花间翻飞,一只白蝴蝶,一只……还是白蝴蝶,好一对奸夫淫、妇!
来福架着老马破车慢悠悠的跟在更后面,稚蕊坐在马车里,脸色极不自然——
今儿个少爷急匆匆跑去凉浥县县衙里找季县令要回了那份婚书!
看来少爷终究是想通了。
可他前几个月怎么就没想通呢?
穿着一身鹅黄裙儿的稚蕊就想不通了,最后只能悠悠一叹,觉得这大致就是真正的缘——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他们俩终于走到了一起,这本来是自己此前极为希望的事,可当他们的手牵到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怎么会如此的痛呢?
稚蕊掀开了车帘,正好也看见了那两只蝴蝶,她忽然自嘲一笑,觉得那两只白蝴蝶才是最美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回到府上再穿上那绿色的裙儿,再也不穿这鹅黄的裙子了。
天下恐怕是没有绿蝴蝶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讲道理的三少爷
“放手,人多了!”
临近,街上的行人渐多,季月儿的头埋得更低,那张俏脸儿愈发的红。
“你是我未婚妻,咱们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怕啥?”
握着手里的柔荑,许小闲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来到这个世界足足五个月了,他早已明白再没有可能回到从前。
他是这个世界的一名微不足道的旅者,他已然明白自己的这一辈子都将在这个世界渡过,至于前世……那些曾经认识的人,曾经陪伴的人,无论是恩人友人亲人还是仇人,终究没可能再见,那便再见!
他想要在这个世界有个家,有了家就有了根,就有了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和证据。
季月儿无疑是个漂亮的女子,她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病!
这是许小闲尤为看中的,当然,他不能昧着良心的否认自己对季月儿容貌的喜欢。
他没有去想过要凭着自己领先这个世界数千年的知识去结交某个权贵的千金,他觉得既然老天爷让他重活在这凉浥县,他就打算这辈子就扎根在凉浥县了。
有一个漂亮的知书达理的妻子,有属于自己的一处小院子,再有一些田地产业,这一辈子想来悠闲的过去是极为容易的。
现在牵着了季月儿的手,自己在这个世界所存在的理想,便实现了一大半——至于赚钱,这个事和抄诗词一样,对许小闲而言,真不太难。
“可是……”季月儿的心里就像装着一头小鹿一样,少女终究难以像许小闲那样毫不顾忌世俗的眼光,她咬了咬嘴唇,低声又道:“可是咱们毕竟还没有成亲,来日方长,可莫要让街坊们说了不好听的闲话。”
许小闲的思想和这古人不一样,但他却必须顾及季月儿的感受,于是他松开了手,却在季月儿的耳畔也低声说了一句:“明儿个我就去找岳父大人商量一下咱们成亲这件大事。”
季月儿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子处,她却没有反对,反而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许小闲今儿个虽然在那文台上说他没病,可季月儿知道他是有病的。
他生命的长度不可测,季月儿希望自己能够在许小闲有限的生命里多陪他一些时日,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二人路过了百花蚊香院,好吧,门可罗雀,坐在柜台后的李掌柜正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完全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季月儿就有些担心了,转头看着许小闲问道:“那蚊香,当真能有销路么?”
“你放心,一定会很好卖,咱们等一会儿就能知道。”
季月儿又望了望蚊香院里的情景,心里有些打鼓,今儿个许小闲虽然在书院里出尽了风头,却也得罪了那些学子们。
自古文人相轻,那些学子们被许小闲的四首诗词打击得生不起提笔的勇气……如此一来,他们哪里会来光顾许小闲的这蚊香院。
季月儿的这份担心是极有道理的。
此刻的竹林书院广场上,北都侯府三少爷依旧抱剑笔直的站在文台上,他的动作从上来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改变。
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有许多的改变,现在他的脸色不再严肃,反而还洋溢着灿烂的笑意,因为那十二个签了赌约的少年,此刻正在荷塘边吐得昏天黑地。
“本少爷是个讲道理的人!”
“本少爷从来不拿北都侯府的地位来欺压任何一个人!”
“这是赌约,依旧是那句话,愿赌服输。本次文会许小闲赢了,他们自然就是输了,既然输了当然得承受输了的代价。”
三少爷罗灿灿扫视了一番下面被惊呆了的学子们,有许多的学子被吓得面无人色,还有一些此刻实在无法忍受,居然疯了一般的跑去了某片竹林中也大吐特吐起来。
齐文杰一脸苍白,他压抑着翻滚的胃,不敢去想刚才所见的凄惨景象,他只想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早些回凉州城去。
文会输给了许小闲,这个消息周阎王肯定会知道,那厮肯定会很生气,回去之后可得叫兰瑰坊的柳青青多安慰他一下,免得他将那怒火发泄在自己头上。
可罗灿灿站在上面没走,此刻哪怕借给他齐文杰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自个溜掉呀。
真是曰了狗了,你特么堂堂北都侯府的三少爷,居然跑到这破地方来管了这破事!
那十二个少年可都是凉州城的学子!
他们是为自己押的赌注!
这一家伙被恶心得不行,这以后回到凉州城,自己的话恐怕就没那么好使了。
就在齐文杰惴惴不安的时候,三少爷又说话了:
“百花蚊香,天下无双!”
“就在刚才,许小闲说若是他还能作出诗词来,你们就得去那什么地方……?”三少爷转头看向了张桓公,张桓公也一脸生无可恋啊,他瞪了罗灿灿一眼:“梨花巷子!”
“对对对,梨花巷子的百花蚊香院!本少爷是个讲道理的人,你们所有人,你们输给了许小闲,这个承诺你们必须去兑现!”
下面的学子们心里就极为不爽了,兴致勃勃的跑来这凉浥县参加文会,寻思着能够天降大运拿个魁首得了张桓公的举荐从此一飞冲天,可特么没料到那个叫许小闲的疯子居然在台上连作了四首诗词!
他不是疯子是什么?
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不带考虑的连续写出四首诗词,还是极佳的诗词来?
就算是北魏的花中举花老大儒也办不到呀!
他小子倒是出尽了风头,可我们呢?
跑这么远来银子花了不少,最终却连字都没有写下几个,更不用说作出完整的诗词来了。
买蚊香,那蚊香可是许小闲弄出来的!
原本就对许小闲极为不满,现在还得去买他的蚊香,这特么不是膈应人么?
可此刻三少爷发了话,这个喜欢讲道理的三少爷就惹不起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如果有谁没买蚊香,还是和刚才一样,本少爷是个讲道理的人,打断一条腿,再发配到边疆充军。”
“行了,去吧……那个女人你站在这里干啥?你也一样,快去!”
柳烟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咬了咬嘴唇,却没敢去瞪那三少爷一眼,跺了跺脚,也转身随着人群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少爷快跑!
这偌大的文会广场上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短短的时间里走得干干净净。
当然,除了依旧呆立在文台上的三位老夫子。
三少爷也走了。
走得潇洒,走得快乐,走得得意——
“福伯,本少爷这样做算是对得住许小闲了吧?”
福伯能怎么说呢,他只好点了点头。
“对了,说好的咱们侯府上往后的日子里每月得买两千两银子的蚊香,这事儿就从这个月开始,我看许小闲穿的还是布衣……哎,他不容易啊,伯父的儿子怎能过得如此寒酸?他肯定是极为缺银子的。”
“福伯啊,父亲常说做人要懂得感恩,若是没有伯父云楼先生,哪里有现在的北都侯府?”
“所以呀,云楼先生对咱们北都侯府,可不是滴水之恩,而是涌泉之恩!可我能够为许小闲做的,却是滴水相报。”
三少爷罗灿灿抱着他的剑摇了摇头,他望着天上的太阳深深一叹:“搞反了啊!但现在也只能为他做这么多了。”
“对了,”罗灿灿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不是要弄那什么纸业么?以后北都侯府的用纸,也在他这里采买,就这么定了!”
福伯愕然的看着三少爷,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三少爷,可府上采买这些东西的事是世子殿下在打理,老奴无权从世子殿下手里拿到这采买的文书啊!”
罗灿灿撇了撇嘴,“那个傻货,算了,从本少爷的府上支出吧。”
福伯的那双老眼顿时大睁,“不是,三少爷,您府上……您府上今年的用度你都花光了,你骗了你未婚妻叶欢欢的嫁妆,这事才月余,难不成你就忘记了?”
罗灿灿张了张嘴儿,过了半晌,才垂头向前走去,声音很是萧索,“走吧,这事儿回头再说。”
……
……
。
稚蕊和梓儿站在门口,就像两尊门神一样,却没有门神的那精神头儿。
稚蕊低着头,双手捏着衣摆,嘴唇儿抿得很紧。
少爷就在书屋里,正和少奶奶低声的说着话呢。
里面时不时有笑声传来,原本稚蕊是很喜欢少爷的欢笑声的,但此刻却觉得有些刺耳——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一直希望少爷能够娶回季月儿小姐成为许府的少奶奶的么?
现在少爷终于开了窍,现在他们正在甜言蜜语之中,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为何心里这般难受?
忘了吧,他是许府的少爷,她是凉浥县最漂亮最有文才的才女,他们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而我……
两只蝴蝶飞了过来,落在了稚蕊面前的那颗梨树下的野花丛中,那是两只白蝴蝶,它们翩翩而舞,是那样的美丽。
稚蕊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来,她看见了远处有一只孤独的黄蝴蝶,她笑了起来,觉得那才是自己。
我是应该恭喜少爷的!
少爷活着的时间不会太长了,我会亲手为他们布置好婚房,我答应过少爷,若是少爷死了,若是许府留下了小少爷,若是少奶奶不再愿意带小少爷,我会将小少爷抚养成人,让他继承许府的衣钵,那是少爷的血脉。
如此想着,稚蕊释然了,一片阳光透过梨树的叶子洒落在她的脸上,鼻翼两侧的那几粒雀斑儿似乎也变得雀跃了起来。
梓儿就不明白这稚蕊的神色变幻为啥会这么快?
也是,她家的少爷娶了我家的小姐,那是她家少爷占了大便宜!她自然是会高兴了,可我呢?
小姐即将嫁入许府,自己作为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按照规矩也是要去姑爷家里的,若是再按照更古老的规矩,自己可是要成为通房丫头的!
小姐倒是看得开,可万一自己真成了通房丫头,也就是许小闲的女人了,他不久于世,自己该如何是好?
自幼卖身入季府,梓儿随着年岁的增长也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
她原本想的是凭着小姐的容颜和才学,那肯定是会嫁入富贵人家的。
若是那样,能够成为姑爷的通房丫头这算是自己的福分,可现在小姐执意要嫁给一个即将夭折的少年,这就让梓儿很是纠结了。
她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她仅仅只能在内心深处加以反抗。
就在稚蕊释然,就在梓儿茫然的时候,梨花巷子的那一头忽然传来了闷雷般的脚步声。
她们转头向那处望去,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许多的学子涌入了梨花巷子!
偏偏却没有一句说话声!
他们的嘴好像被人给缝了起来,他们就这样沉默的走着,走得一脸的愤怒。
“不好,会不会是你家少爷得罪了他们?”梓儿瞬间想到了文会上的那一幕,稚蕊一听吓了一大跳——这么多人来找少爷算账,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恐怕也能将少爷给淹死了!
稚蕊慌忙回头,一步跨入了的门槛,看见少爷正在和少奶奶窃窃私语,少奶奶正掩着嘴儿笑得如花一般绽放。
“少爷、少爷……!”
许小闲抬头,看着风风火火的稚蕊,问了一句:“怎么了?”
稚蕊一手捏着衣摆一手指了指外面,“外面、外面来了好的好的的学子,我担心他们是、是来找少爷你算账的,少爷快跑!”
许小闲也吓了一跳,他走了出来,看见那些学子们如洪流一般滚滚而来,在这一瞬间他哪里想那么多,他转头对季月儿打了一声招呼:“晚上回来吃饭,我得躲躲去了!”
撂下这句话,许小闲一把牵着稚蕊几步上了老马破车,来福一鞭子抽在了老马的屁股上,马车扬长而去。
季月儿也站了出来,她微蹙着眉头看着那些少年们,心想难不成就因为许小闲在文会上风头太盛惹了他们?
都是斯文人,哪里有输不起的道理?
就在季月儿心存疑惑的时候,前面的学子们已经来到了百花蚊香院的门口。
里面的李掌柜和小二正在打瞌睡,这些学子们涌入了那扇门,吓了李掌柜一大跳,然后就在季月儿震惊的视线里,哐当一声,他们挤破了那扇门!
第一百二十七章 传言
“掌柜的,蚊香给我来一盒!”
“掌柜的,这里这里……”
“什么?这么个玩意儿五十文钱一盒?许小闲他这是抢钱!”
“不要就让开,掌柜的,我要一盒!”
“……”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李掌柜骇然发现放在架子上的一千盒蚊香被抢购一空!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了没有了,请诸位改日再来!”
后面还有两千多学子没买到呀,这话一出,他们就郁闷了,因为三少爷的话依旧响彻在他们的耳畔。
这不是用五十文钱买蚊香,这特么是用五十文钱在买命!
你现在居然说没有了!
这如何向三少爷交代?
三少爷是真的讲道理的,他既然说了要打断一条腿并发配充军,他肯定就会这么办!
没有人知道罗灿灿这厮此刻已经离开了凉浥县,就算知道,他们也不敢阳奉阴违,因为那家伙是北都侯府的三少爷!
北都侯府,掌管着整个北境的三十万大军!
那可是真正的土皇帝啊,谁特么敢去捋这只老虎的虎须?
“掌柜的,”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常煦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你家做的什么生意?怎么就备了这么一点货?你现在叫我们怎么办?赶紧的,叫你家作坊再多生产一些出来呀!”
李掌柜一直懵逼到现在,当了一辈子的掌柜,他就没见过有什么生意能够好到如此地步——就算是生意很好,货卖完了人自然也就散了,哪里会向现在这般,水泄不通的人群挤满了这间小店,外面还有看不见多少的人群,他们居然没有离去!
有人在叫嚣,有人甚至在祈求,当然更多的人是在抱怨。
他们为何会如此想要买这蚊香?
蚊子确实是多,可也没有到离不开蚊香这种地步呀!
以前没有这东西难不成就不活了?
李掌柜弄不明白,季月儿同样也弄不明白。
但现在显然不是弄明白其中缘由的时候,季月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外面的人群中,买到了蚊香的人神色极为轻松,而没有买到蚊香的却很是紧张,他们似乎在怕什么?
紧接着,季月儿就看见买到蚊香的人是人手一盒,绝没有人多买一盒。
她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三千多学子,看来他们是至少需要买一盒,那就还欠缺了两千多盒。
这事儿许小闲是交给朱重举和苏平安在办,现在要解决的是让其余两千多人也买到蚊香,至于以后……季月儿没去想那么多,做生意嘛,先把这第一笔银子赚到再说。
就在人群中,季月儿看见了朱重举和苏平安。
“梓儿,别发呆了,去将朱公子和苏公子请来!”
朱重举和苏平安有全程见证罗灿灿所为,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匆匆赶来,也是因为他们知道铺子里只有一千盒蚊香。
二人随着梓儿来到了,一番粗略的解说之后,季月儿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但同时又有一个疑惑在她脑子中升起——北都侯府的三少爷,他为啥要帮助许小闲卖蚊香?
“现在咱们别去管那个三少爷,蚊香这东西做起来麻不麻烦?”季月儿问道。
“要说麻烦倒是不太麻烦,却需要许兄亲自调配药材的比例。艾草和浮萍我有叫李大爷请人去采摘晾晒,估摸着明儿就能用。若是许兄调配好其余药材,明儿就能再生产,最迟后天就能售卖了。”
朱重举一番解说之后,季月儿明白了个大概。
“那现在这样,还请两位公子用过午饭之后去一趟百花村,让李大爷准备好艾草和浮萍,我呢……我回去一趟告诉小闲,让他采买好药材带去百花村,这样就可以尽快的生产,如何?”
朱重举和苏平安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那就按照月儿小姐说的这样去办!”
“不过现在还得请二位去向那些学子们说一声,就说……新的蚊香将在后天再次售卖,他们肯定会等,就让他们等着吧!”
……
……
季月儿匆匆忙忙去了许府,却叩门而不开,只有那条狗在汪汪汪的叫着,许小闲带着稚蕊和来福这时候在西市街,他要买一些菜,因为晚上要宴请几个人,其中就有季月儿。
围在百花蚊香院外的两千多没有买到蚊香的学子们终于在朱重举和苏平安的劝导下散去,梨花巷子再次清净了起来,但显然比往日还是要热闹一些。
这里三三两两又来了不少人,这些人皆是凉浥县的百姓,他们当然是被这地方的轰动给引来的,想要瞧瞧这蚊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啥会引得那些学子们疯狂的抢购?
当然,真实的缘由他们并不知道,那些学子们也没那脸皮说是受了北都侯府三少爷的威胁——这话不能说啊,若是传到了三少爷的耳朵里,那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但理由却必须得有——
“你们不知道,许小闲那厮今儿拿下了文魁!这百花蚊香就是许小闲发明出来的,据说点着这蚊香看书,蚊虫不近,心里安然,这东西既有驱蚊之作用,也有安神之妙用,这就是许小闲能夺得文魁的秘密……你们说这玩意儿卖五十文钱贵么?”
这是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个消息在凉浥县疯狂的传播着,凉浥县的百姓们在听说了之后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许小闲许繁之,他居然夺得了本届文魁!
这显然是真的!
那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许小闲文才依旧,甚至更进了一步,因为以往的文会这家伙可还从未曾拿下过文魁。
他脑子有病,可他却点着这蚊香把书给看进去了……这些书生们说这蚊香有安神之妙用,看来也是真的,不然他一个随时都可能发作的精神病如何能够夺得文魁?
所以这百花蚊香是真的极妙,这样说来,五十文一盒,一盒里面有足足五卷,还真是不贵。
凉浥县的百姓们就心动了,心想若是自己的儿子能够熏着这蚊香看书,是不是也能如许小闲那般读得才思敏捷,读成这凉浥县的文魁呢?
“李掌柜的,”西市街郑一刀郑屠夫那张胖乎乎的脸笑得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他搓了搓手,又道:“嘿嘿,大家都是老街坊了,您这蚊香……瞧瞧看还有没有剩下来的?”
李掌柜就很是错愕了,这郑屠夫的儿子今年十五,长得就像一头猪一样!
听说这郑屠夫也是舍得,居然给他这儿子请了私塾先生,可结果呢?
结果不用提了,大字不识一斗,更不用说背四书五经了。
这样的儿子,跟着你杀猪还是挺不错的,可你居然想要他成为文人夺得文魁……你特么是不是想多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云来客栈
竹林书院。
文会早已结束,但三位老夫子依旧未曾离去。
就在书院后面的一处院子里,老院长张长举煮着一壶茶,脸上乐开了花。
“虽然本次文会仅仅只有许小闲作了四首诗词,季月儿作了一首词,但这五首诗词的文采之高,却是这么多年来历届文会之最!”
张长举拧着茶壶为张桓公和魏长清斟了一杯茶,他心里那个乐啊,虽然这次文会并没有宣布魁首,但许小闲却是绝对的唯一的魁首!
许小闲是竹林书院的学子,这文魁当真落在了竹林书院,他这个老院长的这张老脸上当然充满了自豪的光芒。
他瞧了瞧同样一脸欢喜的张桓公,又看了看一脸漆黑的魏长清,一捋长须笑道:“魏老夫子,繁之你恐怕不太了解,这个孩子啊,老夫一直很喜欢。”
“他天资聪颖,还勤奋刻苦!你不知道啊,平日里,别的学子都散学了,唯独只有许繁之会留在这竹林书院的后山上,他依旧在用心的读书。”
“就凭着这份坚韧的精神,不屈的毅力,去岁乡试,他一举夺得了解元……当然,最后为啥会落榜这个问题,老夫相信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魏长清一听,那张脸变得更黑了——你张长举也不是许小闲的授业恩师啊,再说那小子不是得了疯病么?曾经他或许天资聪颖勤奋刻苦,可现在……瞧瞧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他现在的心思当真在读书上么?
他在想方设法的赚银子!
可自己引以为豪的北秀三杰确实输给了许小闲,这让他很是气短,最后只好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这么说,桓公的这举荐名额,就落在许小闲头上了?”
张桓公却不无叹息的摇了摇头,“老夫倒是想啊,可我这个忘年之交思想之高洁远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
魏长清一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话怎么说?他不愿意?”
张桓公点了点头,“对,他不愿意!”
就在魏长清震惊的视线中,张桓公将他和许小闲结识的点点滴滴给详细的说了出来,说了足足半个时辰,魏长清和张长举听得呆立当场,浑然忘记了这桌上的茶水已凉。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受了那番打击,但他依旧会去参加今岁的科考,却不是为了当官,仅仅是求个举人的功名。”
“老夫现在明白了,繁之有了这举人的功名,他就能更好的为百花村的老百姓谋福祉,就能更无羁绊的带领着百花村的村民们脱贫致富了!”
“那些产业在他的名下,有了举人身份,他不用缴纳税赋,这些税赋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
“他自己不得一厘一毫,这些赚来的钱,可是全会落在百花村村民的手里。”
“通过此举,老夫相信百花村一定会很快的脱贫,百花村的老百姓一定能够过上美好的日子,这就是扫一屋了。”
“可惜了,他若是能去当官,当可以扫天下!哎……”
张桓公一声叹息,那双眼睛忽然一闪看向了魏长清,“你输了,你的学生和我这位小友相比,无论是诗词还是品性,都输了,给钱!”
魏长清摇头苦笑,一脸肉痛的从荷包里摸出了一叠银票。
“老夫不得不佩服繁之……”
张桓公没有等魏长清的话说完,他一把抢过了魏长清手里的这一叠银票,也没数数便揣入了袖袋中,魏长清顿时瞪了张桓公一眼,“你就这么急迫的?”
“落袋为安,这样老夫才放心嘛。”
魏长清老眼一横,“你既然认了许小闲为忘年之交,许小闲既然有如此高洁的思想,老夫提醒你一下,周阎王可并没有忘记许小闲砍他的那一刀!”
“老夫听到一些风声,说周阎王找了挂门中的人来对付许小闲,你我知道这些五花八门中的人做事可是只认银子而没有底线的!”
“许小闲既然无意为官,挂门中的人对他就可以不择手段!”
说着这话,魏长清扣了扣桌子,低声又道:“可得叫繁之当心着点啊!明面上老夫相信桓公你能够处理稳妥,但这背地里……许小闲若是某一天死了,老夫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
……
……
云来客栈。
这是一间在凉浥县新开的客栈。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名叫李晖,生得斯文,极为和善。
原本这凉浥县的客栈主要是行商所住,但这一次运气好,竹林书院举行的这次端午文会吸引来了大量的学子,这几天他这客栈的生意极好。
只是今儿个这文会结束了,那些学子们恐怕就要走了,这生意估摸着又会淡下来,恢复成昔日那般不温不火的模样。
但令李晖李掌柜未曾料到的是,中午时分,他的这间客栈再一次爆满。
在小二罗老二的打听之下,他才知道是因为许小闲夺得了本次文会的魁首,而他夺得魁首的缘由却是因为熏了百花蚊香……这在李晖看来很是扯淡,但这些学子们一个个信誓旦旦这么一说,他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作为挂门在凉浥县的分舵,他的主要职责便是收集这些奇人异事,许小闲以精神异常之病躯而夺得文魁……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届的文人太弱,不过他也算是个奇人了,只是他得罪了一个大金主,迟早得死。
这蚊香就是个异事,如果这东西真能安神静心还能促进脑子开窍……李晖的脑子这时候活络了起来,那位大金主的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的独苗儿子能够成材么?
什么叫成材?
当然是诗词文章甲天下,功名利禄滚滚来!
若是将此物交给舵主宋蛮子,由宋蛮子呈给凉州巡查使周扬周大人,若是这东西真让周大人那儿子开了窍成了文人甚至成了这大辰朝的官员……这对于挂门在整个凉州的发展可是有极大的好处。
当然,作为老江湖,李晖并没有马上去办这件事,得再看看,看看这东西是不是真有那么神乎。
“罗老二,去打听打听这蚊香之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台阶
云来客栈的二楼,北秀三杰和柳烟眉等人今儿个正好歇脚在这地方。
七人齐聚一堂,除了宋思杰,其余六人尽皆愁眉苦脸,一个个都在唉声叹息。
“哎……说起来太丢人啊,我们师兄三人可是在北秀书院那么多的同窗面前夸下了海口的,口口声声说这竹林书院的文魁,非我三人莫属。可结果呢,半路杀出个许小闲!”
宋煦杰悠悠一叹,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哪里料到我等居然未能作出一首诗词就这样被淘汰,丢人啊,这人可丢到了姥姥家去了!”
宋思杰却笑了起来,那张青稚的脸上居然散发着褶褶光芒,“以在下之见,许小闲诵读出来的那三首诗词确实极妙,我自认为是做不出那样的诗词来的,何况还是一口气三首,可惜不知道的是他的第一首诗词是个什么模样。”
“咱们来凉浥县也两天了,倒是听了一些关于许小闲的故事……现在我觉得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唯一真的是,他去岁确确实实中了解元。”
齐文杰一怔,问道:“你为何确定他去岁中了解元?”
“文杰兄,像许小闲这样的才华,敢问整个凉州还有何人?当年的七步老人一生之中只有三次七步成诗,还是仅成一首!可许小闲呢?他仅仅数息时间便成诗四首!”
“这等文学造诣,就连七步老人恐怕都望尘莫及,那么他能够在乡试拔得头筹夺得解元,也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只是没有人知道放榜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名落孙山罢了。”
柳烟眉这时候也想了许多,许小闲具有极高的才华这一点而今是不可置疑的,但她很是怀疑季月儿作的那首词,只是她没有证据也不能瞎说。
“我听说许小闲是个孤儿,至今未曾离开过凉浥县……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得罪了宫里的什么人?不然堂堂解元的身份,可不是谁都能够给撸掉的。”
齐文杰也皱起了眉头,“按照道理……这事儿还真没道理。上个月周作周少爷来凉浥县,你们恐怕不知道,这位周少爷曾经在凉州见过一次季月儿,当时就惊为天人,发誓非季月儿不娶!”
“上个月周少爷来凉浥县的目的就是想和季月儿定亲,结果……结果被许小闲那家伙装疯卖傻的砍了一刀。”
“家父曾经带我去了周府看望了周少爷,听周大人和曹大人所言,这许小闲当真就是个孤儿,而且确实华神医来给许小闲诊断过,不过是季县令亲自去请的。”
“华神医的诊断结果是许小闲得了精神异常之症,这是华神医曾经亲口给曹大人说的,肯定也假不了。以大辰神医华老的水准,他断然没可能诊断错,可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有些变故……”
齐文杰仔细的梳理了一下来到凉浥县之后听来的关于许小闲的各种消息,面色凝重,眉间紧蹙,又道:“昨儿晚淡水楼的那几道菜品大家都尝过,那是许小闲弄出来的方子!”
“今儿个这蚊香,也是许小闲捣鼓出来的东西,书院里的那些条幅中还提到了一个百花纸业……估摸着是许小闲还要在百花村造纸!”
“当然,造纸这个技术他肯定是不懂的,但看他这意图,似乎手里有懂得造纸的师傅。”
“你们说说,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像一个精神异常病的患者吗?季月儿可是在凉浥县生活了几年了,她理应最清楚许小闲,可她却偏偏就要嫁给他,这又说明了什么?”
齐文杰的视线在一众少年的脸上扫过,过了片刻,他极为认真的说道:“我觉得……我们所听见的这一切,都是假象!”
柳烟眉一怔,“文杰兄此言何解?”
“许小闲这厮,他骗了所有人!”
这话一出,就连宋思杰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可病就是病,去岁冬,他在冰天雪地裸、奔,凉浥县那么多人瞧见,这总假不了吧?华神医亲自来做的诊断,这肯定也假不了吧?再说,他为什么要骗了这所有的人?动机何在?”
宋思杰一连数问,问得齐文杰一愣,这个傻子这脑子怎么也如此不开窍呢?我特么不过是为了给咱们的失败找个台阶的啊!
这一次文会败得体无完肤,回到了凉州、回到了北秀书院,如何向书院的同窗们交代?如何向凉州的百姓们交代?
怎么给他们说?
说许小闲十息成诗四首,我等丢盔弃甲铩羽而归?
接下来许小闲的名字肯定会在凉州响亮,人们会知道许小闲的所有情况,那就是个傻子、就是个神经病!
然后呢?
人们会觉得堂堂北秀三杰居然输给了一个傻子一个神经病……这特么岂不是说咱们连傻子连神经病都不如?
以后还怎么有脸在北秀书院在凉州城混了?
所以必须将许小闲的形象给树立起来呀!
他必须高大伟岸才思敏捷学富五车,是远远超过了北魏的花中举花老大儒七步成诗那种水平的天才!
输给一个傻子毫无疑问就显得自己比傻子更傻,可输给一个天才,还是比花老大儒更厉害的天才,这就不是他们北秀三杰不给力了,试问天下少年,谁敢和花七步相提并论?
输给花七步可耻吗?
一点都不可耻,甚至还能博来别人的同情。
但如果许小闲比花七步更厉害,就算是相当,输给许小闲,那自然也不是什么耻辱之事——不服气啊?不服气去找许小闲比试比试啊!
这就变成了非战之过,敌人太强大也,失败的性质就变了。
可齐文杰不能这样直白的向宋思杰讲啊,这种精神需要领会,但显然十四岁的宋思杰还没有这样的觉悟,他甚至不知道这场文会的完败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常煦杰领悟了齐文杰的意思,但要将这意思给合理化,就必须正视宋思杰提出的问题,所以他忽然拍了拍宋思杰的肩膀:
“我明白了!”
宋思杰疑惑的看着常煦杰,“你明白什么了?”
“蚊香!”常煦杰双手一拍,陡然站了起来,“就是那蚊香!”
通过一根管子正在一楼的一间黑屋子偷听的李晖顿时竖起了耳朵,蚊香?
许小闲发生如此大的转变,难道就是因为蚊香这个东西?
第一百三十章 神物!
话说宋煦杰手里的折扇一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顿时吸引了其余六人的视线。
他开始剖析许小闲为何而变得如此厉害:
“你们想想,凉浥县那么多人看见了许小闲裸、奔这是假不了的,华神医亲自做的诊断,这也是假不了的,但是……!”
宋煦杰仿佛找到了其中的奥秘,他脸上的神色都精彩了起来:
“我还听说他许府上长久以来恶奴欺主,可就在今年三月三,许小闲却赶走了那恶奴,还送进了这凉浥县的县衙大牢。”
“这是许小闲这十六七年来做的第一件大事,这件事发生在华神医对他诊断之后!”
“你们想想,十六七年啊!谁能忍受这恶奴一直呆在自己的头上?所以这之前,他是真的傻,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反抗要将那恶奴绳之以法!”
“可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又醒悟过来了呢?”
“这是因为华神医给他开了一剂药方,这药方,就是那蚊香所用的材料!”
“他用华神医的药方制成了蚊香,经过数月那蚊香的熏染,他的病,已经好了……对了,咱们这也点着一盘黄兄所买来的蚊香,你们发现了没有?蚊虫真的没有了,不仅仅如此,在下还觉得嗅着这香味儿,脑子比以往清晰了许多,精神更加充沛,精力更加饱满!”
“现在已是黄昏,该是用晚饭的时候了,可在下却丝毫未曾觉得饥饿。”
常煦杰这番话一出,齐文杰等人才骤然发现果然没有蚊虫骚扰,似乎这脑子也确实更加灵光,甚至齐文杰还觉得在文会上作的那首荷花的诗词的下半片似乎也意欲飞之欲出!
“煦杰所言不假,蚊香这个东西看来有极大的妙用!”
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齐文杰也站了起来,神色颇为激动,“所以许小闲就是用这个蚊香治好了他的脑疾!这蚊香之药方可是华神医所开,它不仅仅有驱蚊治病的功效,它还有安神静心洗脑名目开阔思维增强记忆之神效!”
似乎是解开了一个了不得的谜团,齐文杰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所以曾经的许小闲脑子确实有病,但自从有了这蚊香之后,他非但病好了,就连诗词文章也信手拈来……许小闲此前可从未曾作过什么惊人的诗词,为什么今儿个他能一鸣惊人?”
“许小闲这不是厚积薄发,而是在长期的蚊香的熏陶下突然开悟!所以,今儿个许小闲之胜,完全是拜那蚊香所赐!诸位,我听说许小闲要参加今岁八月的凉州乡试,这是我等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因为我们也能买到蚊香了!”
“对对对!”宋煦杰手里的折扇又猛的一拍,“赶明儿咱们得去多买些蚊香,并且……呆会咱们去四方楼用饭,得将这蚊香的秘密传播出去,有了这等神物相助,我大辰文人何愁不能高中?!”
一楼暗室里的李晖一听,眼睛顿时愈发的明亮——这蚊香居然是一件神物!
难怪许小闲变得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甚至两次击杀他都没能伤他分毫。
那是华神医亲自开的药方,功效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那许小闲也是傻,这么好的神物他居然会拿出来售卖!居然仅仅卖五十文一盒……赶明儿得叫罗老二去买上一千盒交给宋蛮子,有了这一千盒蚊香的熏染,想来也差不多能够把周巡查使那儿子给熏开窍了吧!
二楼的宋思杰满脸的疑惑,这蚊香当真有这么厉害么?
可是若不是这蚊香的功劳,又如何解释前后矛盾的许小闲呢?
他怀疑了片刻也释然了——对,就是这蚊香之功劳,不然季月儿为什么会嫁给一个疯子?
估计整个凉浥县,就只有季月儿才清楚许小闲的病,已经被那蚊香给熏好了。
……
……
许小闲并不知道一夜之间,百花蚊香在所有学子们的心中,从最初被三少爷强迫购买转变为了他们自己的主动需求。
这个需求是巨大的,是许小闲始料未及的,更是他难以理解的!
此刻的他正在许府前院的厨房里忙碌着,因为季月儿今儿晚上会在他家里吃饭。
当然,受邀的还有季县令季星儿以及朱重举和苏平安。
朱重举和苏平安是他生意上的伙伴,许多事情得交给他们去做,好吧,其实主要是今儿蚊香销售一空,他得拿回销售出去一千盒蚊香的银子!
一盒五十文,一千盒……足足五十两!
刨去一应成本,他许小闲独得其中的三十五两!
这样的利润,那可真的是做梦都会笑醒。
至于小姨子季星儿,这当然得请了,这位女侠身手极高,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季中檀这位岳父大人……许小闲当然也得好生巴结一番,一来是感谢他相当于赠送给自己的两千亩山地,二来嘛,他得好生和这位岳父说道说道水库的建设选址和修建时候的注意问题。
老岳父在凉浥县这官儿当得越稳当,自己在凉浥县的生意才能更上一层楼,这个道理许小闲很是明白,所以得让季县令的屁股坐得更稳一点。
“稚蕊,火稍微小一点。”
“来福、来福……!”
来福匆匆跑进了厨房,“少爷,有何吩咐?”
“把这猪耳朵拿去拔一下毛,然后再杀一只鸡,另外……去荷塘里捞一条三斤左右的草鱼,给本少爷把鱼杀了,本少爷做一道豆花鱼。”
“好咧!”
来福兴冲冲跑了,稚蕊烧着火,抬头看了看少爷那一脸的喜意,心里依旧有些伤怀。
少女刚刚情窦初开的花,就在这火光的映衬下凋零,脸上鼻翼两旁的那几粒雀斑儿分明在火光中跳动,但若是仔细看上去,它们似乎有些萎靡。
“少爷……”
“嗯?”
“……少奶奶进了家门,若是少奶奶不喜稚蕊……”
“想啥呢?你可不是咱们府上的丫鬟,你是我妹妹呀!就算是少奶奶进了这许府的家门,你依旧是这府上的主人,直到你找到了喜欢的人,那时候少爷我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但这许府依旧是你的娘家!”
稚蕊心肝儿一颤,有些欣慰,但更多的却是失落。
她嘟了嘟嘴儿,“我才不嫁人呢,我这一辈子就赖在咱们府上侍候少爷和少奶奶了。”
“小丫头,这是你还没遇见自己的良人,若是遇见了,恐怕会巴不得马上嫁出去!”
稚蕊没有吱声,心想我的白蝴蝶已经飞走了,对了,明儿开始,我要穿自己喜欢的那身绿色的衣裳!
第一百三十一章 喜悦
季中檀今儿个很高兴,就连走路都带风的!
许小闲那小子终于开了窍,主动来到衙门取去了那份数次未曾送出去的婚书!
这小子也真可以,他还真夺得了本次竹林书院的文魁!
今儿个这凉浥县大街小巷的街坊百姓们所谈论的都是两件事情:其一是许小闲夺得了本次文会之文魁,其二就是那蚊香了。
百姓们对许小闲的观点发生了巨大转变,曾经他们是耻笑,而现在,他们的言语面色中却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瞧瞧人家许小闲,哪怕脑子有病,但人家却夺得了文魁!你这小子明白什么叫文魁么?那是了不得的才华!叫你读书,你特么偏偏要去打珠珠,就不能向人家许小闲学学?”
“当家的,许小闲那病怕是好了,不然在数千学子中他怎么能够脱颖而出呢?”
“听说是因为那蚊香,现在满城都在疯传,说是那蚊香可是个神物,有开窍名目提神醒脑之功效……要不,咱们也去买一些回来给儿子用用?”
“去买啊!这么好的东西,连许小闲那脑子都治好了,咱们儿子的脑子可没病,这效果恐怕会更好!”
“只是……那神物要五十文一盒,有些贵啊!”
“贵什么贵?若是儿子也开了窍,拿到个文魁,万一那诗词文章入了文峰阁……你老陈家祖坟上可就算是冒青烟了!”
“娘子所言极是,明儿个我就去那百花蚊香院蹲着!”
凡此种种,季中檀甚至没有坐轿,他就这样慢悠悠的走在凉浥县的街巷里,听着街坊们谈论着关于许小闲、关于那百花蚊香的事。
只是这听着听着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那蚊香当真有那么多的作用?
自己也点过啊,对了,自从用了那东西之后,睡眠似乎比以往好了许多,就连记忆似乎也增强了不少——
季中檀眼睛一亮,繁之大公无私的将这等神物给分享了出来,岂不是意味着以后的凉浥县会出许多的才子文人?
这小子可是为凉浥县立下了大功啊!
一来是这蚊香的销路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这就意味着百花村的村民们的收入将源源不断。
二来是这蚊香有如此功效,现在距离乡试还有三个来月,若是竹林书院的学子们坚持用上三个月,今岁乡试,咱这凉浥县恐怕会一鸣惊人!
季中檀捋着两撇八字胡须笑了起来,这个女婿,当真可以!
贤妻……不、辣妻简秋香实在太有眼光了,难怪能坐稳这北境马帮的帮主之位。
长女季月儿果然继承了她娘的优点,面对繁之的诸多问题,她终究没有放弃,现在看来恐怕能够守出个柳暗花明了。
许小闲的名声显然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从此往后,这凉浥县的百姓们恐怕再也不会对他指指点点,说他一句脑残了。
他们会敬佩他,会尊敬他,会以他为楷模去教育他们的子女,甚至会佩服我季中檀的眼力!
对了,在瞿山下挖掘一处水库这件事,明儿个得提上日程了,这是许小闲的主意,得挂上许小闲的名字。
这小子既然不想当官,那也不能让他这一身的才华给浪费了呀,得给他套个枷锁,嗯,不如就将他弄到县衙来当一个小吏。
当个什么好呢?
水库的事是他提出来的,看来他对水利有些研究,不然就设立一个水库管理处,让这小子当个河长?
这不是官,就是个小吏,没有违背繁之的理想。
如此一想,季中檀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学以致用,何况这还是一件为整个凉浥县的百姓们做的好事,繁之当欣喜!
……
……
凉月巷子,季府。
季星儿坐在季月儿的闺房里直愣愣的看着姐姐——
“姐,这是你今儿晚上换的第四件裙子了,你究竟想怎样呢?”
“嘻嘻,这一件你觉得好不好看?”
今儿晚上许小闲邀请她们去隔壁吃饭,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因为这场饭局上有外人,就是朱重举和苏平安。
自己和许小闲的事他们其实已经知道,但许小闲既然邀请了自己一家,这就表示他要在外人面前正式的宣告两人的关系了,这当然得慎重一些才好。
“好看好看……我说姐姐啊,你至于这样么?穿哪一件都一样好看的,你快点好不好?”
“哼,敷衍,肤浅!”
说到肤浅这个词的时候季月儿笑了起来,她瞄了瞄季星儿那鼓鼓囊囊的山岳,眉飞色舞的嘀咕了一句:“妹妹,大不一定就能赢,你瞧,许郎就不以大而论是吧?”
季星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乜了季月儿一眼,鼻孔朝天,“哼,那是因为许小闲不是我的菜,不然……哼哼,若是我真的对他下了手,莫非你还真以为能轮得到你?”
季月儿一点都没生气,她是胜利者,当如胜利者一般骄傲!
她又取出了一件白色的裙子,才忽然想到这裙子正是第一次在里和许小闲初见的时候穿的。
就穿它了!
“你倒是去抢试试?某些人啊,可没点自知之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季月儿也乜了季星儿一眼,“你不妨对他下手试试?不过咱们姐妹话得说在前面,若是被碰了个鼻青脸肿,可莫要来找姐姐哭鼻子!”
“你……!”季星儿咬牙切齿的瞪着季月儿,“我的郎君,是着银甲批大氅手握长刀的将军!他许小闲,连马背都爬不上,那弱鸡的模样也就季月儿你喜欢,就算送给我,我也不要!”
“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去哪里找那大将军。”
季月儿换好了衣服,又在铜镜前仔细的梳妆了一番,“走了,父亲恐怕已经到了。”
季星儿撇了撇嘴,两人来到了院子里,她嗅了嗅隔壁传来的香味儿,心想若不是隔壁那味道实在太诱人,这宴席,我肯定是不会去的!
许小闲,这家伙可是自己的克星!
季月儿也瞧了瞧那堵墙,心里想的却是希望许小闲能够在某一天在这堵墙上开一个门——她可没季星儿那身手翻墙啊!
这往来可没那么方便不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妙计
凉月巷子,许府。
稚蕊从未曾见这府上有过如此的热闹。
这是少爷第一次在府上宴请宾客,这是此前稚蕊从来不敢去想象的。
少爷亲自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少爷还请来了凉浥县的县令大人,以及凉浥县首富之家的少爷,还有一位从苏州远道而来的翩翩公子。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未来这府上的那位光彩夺目的少奶奶,以及少爷的那漂亮的小姨子。
稚蕊看着这一切,忽然间觉得这府上开始充满着生机,就像春天来了一样。
少爷真的变了,他不再是以往的那个沉闷的书呆子,他现在活得很是生动,也或许是让他那有限的生命绽放出最后的灿烂光彩吧。
此刻的许小闲正在侃侃而谈,看在稚蕊的眼里,那就是口若悬河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样的模样是曾经的少爷没有的,但现在的少爷……似乎就应该是这样。
“……街坊们的那些看法没有问题。”
当许小闲听说蚊香这个东西在街坊口中传为了神物之后,他非但没有去纠正,还添了一把火。
“今儿个我也不再瞒着你们了,这蚊香的配方原本是华神医给我开的药方,我仅仅是加以了一些修改,添减了几味药材……能不能彻底的治疗脑疾我不能妄加断言,但自从用了这蚊香之后,我自己的病确实未曾再有反复。”
说着这话,许小闲深情的看向了季月儿,“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敢去找了伯父,取回了婚书,因为我觉得我能够和月儿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了!”
这话一出,季月儿羞怯的垂下了头来,季中檀自然大喜过望,朱重举的心肝儿被狠狠的扎了一刀,却让他眼睛陡然一亮。
苏平安也听出了这话里面蕴含的巨大商机——
“如此,有繁之为实证,咱们那蚊香可再添一笔:百花蚊香,文魁出品,神奇功效,谁用谁知道!”
许小闲收回了目光,很是惊讶的看着苏平安,这小子脑子活络啊,这个可以有。
“好,明儿就弄这样一张条幅挂在百花蚊香院的门口,另外……朱少啊,”
“啊?”
“这宣传就得趁热打铁,为了这蚊香能够卖得更好,我觉得可以采取两个方案齐头并进。”
朱重举顿时看向了许小闲,眼里满是火热,“许公子还请明示!”
“其一,我就牺牲一下我自己吧,请了画师将我的头像画出来,找了书局印刷在咱们的蚊香盒子上,此为百花蚊香之品牌标志。”
“这其二嘛……好酒也怕巷子深啊,朱少你手里人多,你瞧瞧我现在是不是生龙活虎的?你让人在暗地里宣扬一下,就说我许小闲的病恐怕就是因为这蚊香而痊愈了,并且……”
许小闲顿了顿,既然要搞那就把这事儿搞得更大一点。
“并且可以放个风声出去,就说我许小闲说的,今年八月乡试,我许小闲定然再中举人!”
朱重举愕然的张了张嘴,他浑然忘记了这满桌子的菜香,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小闲,脑子在飞快的转着——
在那盒子上印上许小闲的头像,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他要出名?
不对,许小闲是个闲淡之人,他并不是为了出名,而是为了让那些人记住他许小闲用了这蚊香之后不但病好了,而且才思更为敏捷!
一定是这样!
所以他才有了第二策,在暗地里宣扬他病好了这件事,暗示人们这百花蚊香的神奇功效。
再结合他要取得今岁乡试举人这个海口……这文会他夸下了要夺得文魁的这个海口,他实现了,那么他再夸下一个取得举人的海口,人们自然会信服。
而归根结底,他有此强大的信心却来自于这百花蚊香,那么这百花蚊香就会更加深入人心,成为真正的神物。
许小闲这家伙,果然不简单啊!
对了,看来这蚊香之效果当真极妙,我特么也得时常点着熏着,万一我也熏开了窍那该有多好?
季月儿听了之后就知道了许小闲的意图,而季星儿却一脸懵逼,觉得这读书人脑子里的弯弯转转真多。
苏平安和季县令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季县令更加欣慰,这女婿好啊,有了这两策,百花蚊香必然热销,走出凉浥走向大辰指日可待!
苏平安拱了拱手,起身拧着酒壶为许小闲斟了一杯酒,“妙妙妙!如此一来,百花蚊香再不愁销路,在下敬你一杯,你实在是在下见过的不世出的营商之天才!”
季月儿的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她看向了许小闲,满眼都是小星星。
许小闲和苏平安喝了一杯酒,却悠悠一叹,“苏兄,朱兄,在下殚精竭力的不过是让百花村的百姓们日子能够过得更好一些罢了。对了朱兄,今日之回款……明儿个我还得用这些银子去买药材!”
朱重举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取出了荷包,从里面掏出了足足五十两银子递给了许小闲。
“惭愧,惭愧,前面光顾着这一桌子的好菜,后面又被许兄之光彩迷糊,倒忘记了这正事!”
许小闲若无其事的收好了这五十两银子,摆了摆手,“无妨,我也是为了明儿个那些药材不要耽误了生产……前面月儿说单单那些学子们就需要两千余盒,既然他们在那什么三少爷的威胁下必须买这蚊香……”
他眼珠子咕骨碌碌一转,露出了一抹坏笑,“咱们凉浥县的流动人口原本仅限于行商,这两千多的学子若是能够在凉浥县多住几天……至少咱们凉浥县的客栈和饭店的收入会增加不少。”
“这样,明儿朱兄去百花村看看,蚊香作坊应该建起来了,苏兄就去百花蚊香院出一张告示,就说……七日之后,这蚊香才有得卖。”
“他们若是不信,苏兄就带他们去百花村亲眼看看!”
“如果他们要去百花村……朱少,派几个人守在百花村的那桥头,收参观的门票,一人一两银子!”
卧槽!
朱重举再次震惊,他不太明白许小闲这一番操作是个啥意思,也不好意思去问,那样显得自己和他的差距太大。
苏平安也不明所以,季月儿眼里的小星星却更加璀璨。
季中檀很快醒过了神来,他捋着那两撇八字胡须点了点头。
只有季星儿刚刚夹了一筷子豆花鱼,她愕然的看向了许小闲……这家伙,怎么如此无耻的呢?!
一旁的稚蕊捏了捏裙摆,觉得少爷似乎变坏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许府三结义
对于这些操作许小闲一概没有解释。
朱重举和苏平安不相信会有人花一两银子跑去百花村看那尚未建成的小小作坊,季星儿就觉得这个姐夫掉进了钱眼里,季中檀似懂非懂,但他知道许小闲将那些学子留在凉浥县的意思。
接下来许小闲没有再说关于蚊香生产和营销的事——这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蚊香这个东西有着极强的季节性,在目前这个阶段,他真正能够赚到大笔银子的东西是百花纸业。
所以造纸作坊这件事不能因为蚊香而停下来。
“百花村的村民太少,这样会耽误造纸作坊的建设……伯父啊,”
许小闲看向了季中檀,这件事就得靠季县令来帮忙了。
“百花村附近可还有贫困的村子?我的意思是,咱们基于百花村向周边的村子辐射,就是带动周边的村子共同富裕的意思。”
季中檀一听当然高兴了,这可是他治下的领地,若是那些村子也跟着富裕起来,这可是他履历中的极为光彩的一笔。
“有!百花村往西五里地的牛角沟村,那地方比百花村还要穷,有农户三十六家共计百余人。从百花村往西十里地的桃园村有农户一百二十余家共计五百来人……繁之啊,要不,将这蚊香作坊也开设到这些村子里去?”
想啥呢,许小闲的步子可没敢迈那么大,会扯着蛋!
“这事……暂时还是放在百花村吧,不过得烦请伯父问问那两个村子里的村正,若是他们的村民愿意来百花村务工,工钱和百花村的村民们一样,如果他们愿意,这事儿就由朱少来安排。”
季县令一听当场就排了胸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包在我身上!”
这话一落,许小闲也放下了心来,按照造纸作坊的规模,预计需要的劳工大致在四百人左右,刨去老弱病残,三个村子加起来应该差不多了,如果再不够……这地方不缺穷人。
季县令这时候想到了瞿山水库的事,于是又道:“贤侄啊,瞿山水库这件事,这些日子我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精通水利还能挑起这担子的人。”
“瞿山水库是由贤侄提起的,也是一件造福于整个凉浥县的大水利工程,这事儿来不到半点马虎,所以我想了个主意,贤侄反正也闲来无事,莫如就将这胆子给接下来。”
眼见着许小闲脸色开始变化,季中檀连忙又道:“你莫要想着拒绝!我在衙门里给你设立一个河长官署,你亲任这第一任河长之职,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如何?”
许小闲原本还想着给季县令说道说道修建水库的注意事项,却没料到这老狐狸转头就将这事丢在了自己身上!
河长……这季县令的思想也是超前的啊,亏他能想出这么个官儿来。
他就有些纠结了,修建水库可比弄那造纸作坊麻烦多了,他是来这个世界享福的呀,这一家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他看向了季月儿,原本还想着和这未婚妻花前月下浪漫一番,现在被季县令这么一搞,以后怕是会忙得回家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他当然是不想去当这破河长的,但他却在季月儿的眼里看见了期待——
季月儿是真的期待他去接下这副担子,因为若是许小闲办成了这件事,受益的是整个凉浥县的百姓,他们都会感谢许小闲,而许小闲的名声将在凉浥县更加响亮。
这也是在为许小闲正名!
他有病又怎么了?
他以有病之躯,还做出了如此伟大的事业,这是给他那短短的生命旅程留下光辉灿烂的一笔!
这是在拓展他生命的宽度!
就算无法留名史册,至少在那瞿河水库建成之后,他的名字是定会留在凉浥县的县志里的!
这就足够了,以后他走了,给孩子说起的时候,孩子将以他为荣!
许小闲倒没有料到季月儿想得如此之远,他还以为季月儿是希望自己帮帮这老丈人。
好吧,这破事只好接下来。
“当这河长给多少月俸?”
季中檀就纠结了,因为朝廷没有河长这个吏职,也就是说拨给凉浥县的财政里,这个月俸是没有的。
朝廷并不阻止各地官府在编制之外自行纳吏,但这多出来的吏的月俸却需要当地的父母官去承担。
“要不……给你月俸五百文,外加糙米五十斤?如何?”
许小闲看着季中檀那殷切的眼神,心里有了主意:
“小生本不应该谈钱的,谈钱伤感情!但是既然为官府做事不拿月俸就显得自己太过另类……我是凡人,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所以这月俸我是要的,就拿十文钱一个月,糙米就免了。”
许小闲忽然抬头望向了夜空,脸上庄严肃穆,“此前,我本想着读书入仕为官再为民。此后生出了那些变故,我已无意为官,但为民之心却未曾改变!”
所有人都看向了许小闲,就连季星儿也不例外。
这一刻的许小闲的身上似乎洋溢着一层朦脓的光辉,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儿似乎也变得伟岸了起来。
“民之所求为何?”
许小闲收回了视线,扫过了众人,又道:“无外乎天下太平、五谷丰登,子孙满堂!”
“我许小闲见不得民皆有菜色,见不得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见不得民之颜,无笑脸!”
“这瞿河水库,是季大人倡议发起,我许小闲,将在季大人的领导之下,将这件造福百姓之大事办妥、办好,办成百年大业!”
“我希望从此之后,凉浥县的百姓们能够在这太平的年景里,能够实现五谷丰登子孙满堂的伟大夙愿!”
装完了。
许小闲起身,对季县令躬身一礼,“小侄以季大人马首是瞻!”
瞧瞧,什么是境界?
这就是境界!
朱重举在此刻羞愧得无地自容,季星儿早已惊得张大了嘴巴,季县令也被许小闲这番话给震的无以复加——他真没想那么多啊!
老子不过是想在履历上多添一笔罢了,哪里知道繁之此举却是为了实实在在的造福百姓?!
季月儿的眼弯成了月牙儿,满满的都是崇拜和敬仰——这才是我季月儿所求的夫婿!
苏平安咽了一口唾沫,连忙起身又为许小闲斟了一杯酒。
“在下惭愧,厚颜一求,今儿月色尚好,得许兄之高远之志,在下想求和许兄结为金兰之好,如何?”
“我也一求!”朱重举也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能不干么?
大辰十六年五月初五的这个夜里。
大辰北境凉浥县的凉月巷子的许府上,三个年岁相仿的少年在季中檀的见证下结为了兄弟。
许小闲年长为大哥,朱重举次之为老二,苏平安最小为老三。
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甚至除了季中檀等人之外都没有人知道,但这件事却在未来的岁月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个凉浥县首富之家的儿子,一个即将回苏州接受举荐的大家少爷,一个命不久矣的落第秀才,他们就这样走在了一起,命运的绳索也将他们就这样绑在了一起。
当然,这个时候无人知道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会有多大。
“行了,再喝就醉了!老二,老三,记住明日的安排,百花蚊香和百花纸业,是我们目前要做的两件大事,可莫要忘记了!”
“大哥,你、你交代的事,我朱老二可是刻在脑子里的……”
朱重举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大、大嫂,我这大、大哥本事很大,你、你可得看紧了!”
“三弟,走吧,回去睡觉!”
季月儿羞红了脸,却忽然觉得朱重举这话有些道理。
许小闲瞪了朱重举一眼,这厮喝了两壶酒就管不住那张嘴,若是以后要去那兰瑰坊可不能带着他丫的。
作为此间的主人,许小闲站了起来,对季中檀拱了拱手,“伯父,你们稍坐片刻,我送送他们就回来。”
许小闲送朱重举和苏平安走出了主院,前院的常威立刻竖起了耳朵,它仿佛听见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于是它爬了起来,汪汪汪汪汪的一阵狂吠。
朱重举有了七分酒意,但这狗叫声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依旧那么熟悉,于是他站定了脚步望向了前院的那堵墙:
“大哥,你府上的这条狗,能不能让我去瞧瞧?”
“狗有什么好瞧的?”许小闲急着回主院和季月儿说说话呀,这时候哪里有心情带朱重举去看狗,“莫非你想吃狗肉?这暂时不行,至少得养到冬天,走吧走吧,明儿个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们去做呢!”
“不是、二弟我曾经也养过一条狗。”
“哦,那以后多交流交流养狗的经验,我告诉你啊,狗这个东西,莫要惯着,它敢呲牙就狠狠的收拾,打它两次就长记性了,走吧,夜已深,不是聊狗的好时候。”
前院的常威竖着耳朵听着渐行渐远渐悄渐消失的脚步声垂下了头来,趴在了那狗屋子里的茅草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前任主子抛弃我了,以后得对现任主子好一点,不然……没有鸡腿头啃了。
许小闲不知道狗戏还那么多,他送了朱重举和苏平安二人离去,转身回到了主院,邀请了季中檀和季月儿季星儿坐在了闲云水榭里。
这岳父大人也是没点眼力见,我都答应他当那河长了,他居然还不走!
“伯父,明儿……你可需要去衙门?”
许小闲煮上一壶茶敲了一记边鼓,可季中檀并没有领悟这话的意思。
他捋着那日渐稀疏的八字胡须点了点头,“刮风下雨可都得去衙门啊,何况现在正是小麦即将收获的季节。凉州催缴粮食的文书已经下来了,这小麦一收获就得派人去各村子收粮税……不提这事,”
季中檀忽然看着许小闲,那双小眼睛亮晶晶的,“繁之啊,听说你今儿个在那文会上连续作了四首诗词……这里没外人,你给伯父说说是不是桓公早就告诉你题目了?”
许小闲顿时就不好了,怎么?这值得大惊小怪么?
他为季中檀和季月儿姐妹俩斟了一杯茶,放下了茶壶,拿起其中的一个茶杯送到了季中檀的面前,然后又拿起一个茶杯送到了季月儿的面前。
季月儿本能的伸出了一只手来,想的是接过这杯茶,却没料到许小闲放下了茶杯一把摸在了她的手背上。
就在这桌上,他抓住了季月儿的手!
季中檀还等着许小闲告诉他这个秘密呢,此刻他恰好也放下了茶盏,恰好看见了桌上的那两只重叠在一起的手……
季中檀的腰顿时直了起来,眼也直了起来——他咽了一口唾沫,“咳咳……”
季月儿满脸绯红的垂下了头,季星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拔剑,才忽然想起那是她姐夫。
“繁之啊,咳咳!”
“啊,伯父,”许小闲松开了手,冲着季月儿灿烂一笑,看向了季中檀,“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对了,伯父,诗词文章这种事情对我而言极为简单,其实啊,这是小道,在我看来不值一提!”
这话一出,季月儿抬起了头来,季中檀却皱起眉头,“繁之,而今大辰,陛下求贤若渴,鼓励文人修圣贤著诗词以文治理天下!诗词文章怎可能是小道?它能陶冶情操抒发志向,以物明志以情动人以韵传世!”
“陛下设立文峰阁,其意便是在诗词文章中寻找思想高洁之士辅佐陛下治理这江山,伯父知道你志不在官场,却也不能视诗词为小道啊!”
许小闲能怎么说呢?
他倒是很想和季中檀讲讲治国理政的道理,但这道理若是真讲了出来,恐怕又会吓季中檀一大跳。
一个国家的根本是什么?
是百姓!
是解决百姓的吃饭穿衣问题!
至于诗词文章,那不过是文人骚客的自嗨或者无病呻、吟罢了。
这话不能说出来啊,所以他只好点了点头,“伯父所言极是,对了,伯父啊,这河长……我有手下可用的人么?”
许小闲转变了一个话题,季中檀果然没有再纠结诗词的事了。
“这……你手下是没有人的,但你可以自己招纳。”
要修建水库,石匠是必不可少的,最好还得有懂得勘测之人,至于其它……这就需要凉浥县县衙出面去征召劳工服徭役了。
“这招纳的人,月俸怎么出?”
“……没有先例,贤侄得自己出!”
我勒个去!
许小闲顿时瞪大了眼睛——我特么就象征性的领取十文钱的月俸,这招纳的人工资还得我自己去发?
还讲不讲道理了?
季中檀咧嘴一笑,又道:“贤侄啊,这是为凉浥县百姓们谋福祉的事,千秋大业,别去计较个人得失!”
“我能不干么?”
“瞿山下的山地还有许多。”
“……那好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不能寐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季中檀带着季月儿姐妹俩回到了隔壁的府上,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那一壶浓茶的缘由,季中檀毫无睡意。
季月儿今日终于达成了夙愿,再加上许小闲偶尔的撩拨,她也毫无睡意。
季星儿砸吧着嘴还在回味着那一桌子菜的美味,觉得那是这一辈子吃到的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味道,她也无法去睡。
至于姐姐和许小闲之间的事……而今看来已成定局,那是季月儿自己的选择,就由她去吧,在往后的日子里,可得经常去隔壁,得在许小闲短暂的一生中尽量的多吃一些。
许小闲也因为放开了心结,在这个世界里寻到了值得自己去珍惜的女子,他很是兴奋,依旧坐在闲云水榭中,想着这五个月来和季月儿的数次错身而过,傻傻的乐着,觉得这应该就是天意。
今儿个晚上有朱重举和苏平安在,他没好突兀的向季中檀提起成亲这件事,那就明儿吧,明儿还得去一趟百花村,一来是看看李妞妞的病有没有好转,二来是得去实地查看一下瞿山下的地形了。
既然接下了河长这个职务,无论是为了自己在百花村的田地还是为了造纸作坊,这水库的位置得选好。
瞿山下的那些没用的山地得收入自己的囊中,土豆这个东西繁殖起来极快,最多两年,就有足够多的种去种植在那片山地里了,这个玩意儿,才是自己真正在这个世界的安身立命之本!
若是有合适的植物,许小闲可以凭着自己的技术将这土豆给玩出花来。
稚蕊很是沉闷,少女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在大红灯笼的映衬下闲得有些落寞。
“怎么了?是不是困了?困了就早些去歇息。”许小闲看了看稚蕊,好心的问了一句。
稚蕊牵强一笑,双手杵着下巴望着夜空中的星星,然后深深的一叹站了起来,理了理裙摆,“嗯,我有些困了,我去睡了,你这身子骨……还不太好,夜寒露重,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好,你先去睡,我再想一些事情?”
稚蕊踏出了一步,回头,问了一句:“想月儿小姐?”
“不是,咱们这许府要在这个世上安身立足,要想将以后的日子过得更舒服一些,少爷我得认真的想想了。”
不是在想月儿小姐,稚蕊的心情略微好了那么一丢丢,“别想太多,想多了伤神,明早见!”
“嗯,明早见。”
少女离开了闲云水榭,来福打了个呵欠也告别离去,院子里便空落落的,偶尔有蟋蟀的声音响起,说不上天籁,却很是宁静。
许小闲端着茶盏享受着这样的宁静,也真的开始仔细的思考起未来了——
季月儿娶进门,这许府就有了女主人,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就算是有了根,以后这根得茁壮生长起来,得生根发芽开枝散叶。
不去当官这是许小闲为自己立下的宗旨,这个宗旨不能变,因为当官太累,并且自己实在厌烦了官场的勾心斗角阿谀奉承尔虞我诈。
这一辈子就安心的在这凉浥县当个富家翁吧。
但要想安稳的当个富家翁,就必须得经营起自己的势力来!
和这凉浥县的衙门要搞好关系,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朝,官,依旧代表生杀予夺的权力。
这凉浥县的县令是自己未来的岳父,这个开局很完美,至少在这凉浥县的一亩三分地上,这位岳父大人算得上是最粗的那条大腿了。
但这显然还不够,因为自己未来的生意会越来越大,尤其是土豆这个东西真的丰产了之后,自己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恐怕根本就守不住这份硕果,所以还得结识一下更大的官,比如张桓公。
正如季中檀所说的那样,有空就得去桃林小筑坐坐,这位退休了的张桓公老大人,可是大辰朝真正桃李满天下的大儒。
比如这北凉府的府台齐文珺齐大人,就是张桓公的学生。
接着许小闲想到了今儿个出现的那位北都侯府的三少爷罗灿灿,但仅仅是一想,这位富贵少爷应该是闲得蛋疼才顺便在这凉浥县的文会上搞了那么一出。
北都侯府太高,不是他许小闲区区一小秀才能够结识的,所以他很快就将罗三少爷给忘记了。
朱重举他爹是凉浥县首富,许小闲看中的并不是他家的银两,而是他家的人脉和人手。
自己单打独斗是绝没可能将生意做大做强的,一个好汉还需要三个帮不是?
无论是蚊香还是以后的造纸,都需要太多的人来运作,而朱重举正好合适。
至于苏平安,这位来自苏州的官、二代再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他将受举荐入朝为官,算是为未来投资吧。
这算不算利用?
许小闲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人与人之间可以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当然也可以成为最重要的生意伙伴。
彼此成就而已,何来的利用?
摸了摸袖袋中的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许小闲的心愈发的安定——就一千盘蚊香啊,刨去一应成本,实实在在一天就赚到了三十余两银子。
当然,许小闲很清楚这是因为那个罗灿灿,至于这一波强推给三千多学子的蚊香销售完毕之后,这玩意儿每天还能卖出多少?他的心里并没有底,因为这东西不便宜,也不是必须品。
管它的,先薅了这一波学子的羊毛再说。
许小闲站了起来,走入了正房,夜太深,得睡觉了,明儿还有很多事。
许府的灯熄灭了,但云来客栈的后院里还亮着一盏灯。
罗老二站在李晖的面前,信誓旦旦赌咒发誓的说着:“真的!那蚊香真的就有那么神奇!所有的学子们都说那东西是了不得的神物,不然许小闲一个原本无可救药的疯子,他怎么可能夺得文魁?”
李晖信了!
他的两眼闪闪发光,他的心也变得更大了起来。
既然这东西如此神乎,那与其买几十盒蚊香不如偷了那配方!
若是挂门有了这配方经营这生意……岂不是会赚个盆满钵满?
而自己献这配方的功劳可就巨大,说不准会得了门主的赏识也成为一方舵主!
“从明儿个开始,你给我盯紧许小闲,看看他是在哪里买来的药,看看他是如何做这蚊香的,我要这方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