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7章 你这二号舔狗有什么感想？
两个重伤之人，已经请太医了。
其中一个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另一个，伤势虽然不轻，但人还算清醒。
汤药刚刚熬出来，送到了伤患这边。
皇甫厉与梁小七会面，商谈过劫狱这个事后。
重点还是放在：“陛下与敦愚王那边的守卫，万不可轻忽。对方能够闯入内狱来劫狱，能够一招毙命的高手，未必不能对陛下出手。”
所以，皇甫厉对梁小七说道：“你先去陛下那边，这里的劫狱案，我来负责。”
梁小七点点头，去了。
皇甫厉则是进入药神殿，去探望伤患。
这受伤的内宫禁卫，看见皇甫厉来了，还想下来行礼。
皇甫厉阻止了他，道：“受了伤你躺着吧。”
没有什么伤患，倒是死了不少人。
之后的抚恤，还是要费不少功夫。
下头的人搬来了椅子，放在病床对面，皇甫厉落座，问：“你看见了多少，将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这伤患中气不是很足，刚刚经历生死，脑子甚至有些错乱。
说话，也有些絮絮叨叨。
“卑职并非看守内狱的禁军，而是今晚在宫里值守的。听说有人闯入天牢劫狱，卑职跟着其他弟兄立即奔赴天牢。”
“一行黑衣人，也不多。约摸也就是十多个。”
“我们到的时候，狱卒已经死了不少。”
“他们武功很高，以至于我们过来了，也未能如何抵挡。”
他说得凌乱，皇甫厉只能自己摘取重点：“能够一招毙命的黑衣人，有几个？”
“也就一个。”伤患答道：“其他人武功虽然也高出我们许多，能够夜闯禁宫之人，都是不差的。”
这话依旧是没有个前因后果，颠三倒四的。
皇甫厉摘取的依然是重点，又问：“一招毙命那个人，有什么特征么？”
伤患跟着他的思维方向，说道：“一看，就是那群人的头，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主公。”
“主公？”皇甫厉咀嚼着这话。
来劫狱救月沧澜的，是北齐那边、确切说是孙清的人马无疑了。
他们都把孙清当做主子，那么这个主公……
如今，魏逊人在大蜀，月沧澜就被劫走了，所以这个主公到底是谁？
皇甫厉知道这一个禁卫是不可能知道太多的，他又问了一个问题：“月沧澜被救出来的时候，他们可有对话？”
伤患答道：“当时卑职已经躺倒在地上了，听到了月沧澜喊了一声师父。”
皇甫厉再问了一下别的，却并没有什么收获了。
目前知道的只有：武功很高之人，是月沧澜的师父！
他安抚了一下伤患，并没有将这些事先去告知柳拭眉，而是连夜出宫，去找魏逊！
虽然魏逊的意思是，来大蜀帮皇甫令尧的。
但他们这边能相信他吗？
自然不能全信！
因此，皇甫令尧让魏逊住进了敦愚王府。
可以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王府内人的眼皮底下。
不可否认的是，以魏逊的武功，他要隐藏什么未必不可行。
但也不可能放任魏逊这么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喷发的活火山不管。
皇甫厉进入敦愚王府，魏逊已经睡了。
被叫起来，魏逊有点起床气。
“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你信不信本座能弄死你！”
对于他这般脾气，皇甫厉完全不放在眼里，单刀直入地道：“月沧澜被劫走了。”
魏逊一愣：“什么？”
不等皇甫厉说什么，他拧眉道：“那牢中牢这般厉害，当初老子被关在里面的时候，这么多年也没能被劫出来。这……”
莫名感觉脸皮子被打得有点疼！
他的人，难道就比不上孙清的人、比不上枫无涯的人不成？
孙清和枫无涯，是让他来救人的，但他没有丝毫动作。
所以……
皇甫厉可不管他的脸皮子好不好看，说道：“你从北齐京城来，可知道月沧澜的师父是谁？”
其实，要说如今的牢中牢比不得皇甫权那时候，也不见得。
孙清在大蜀秘密安插了这么多眼线，大蜀本来就是她的故土，她若有心要救魏逊出去，未必救不了。
但她没有。
而魏逊的人马，毕竟是西魏人，在大蜀活动的时候，都是被盯死的。
加上他的人有不少已经投奔了孙清，孙清不想救，当然救不了！
后来，需要魏逊了，才利用皇甫令尧把魏逊救出来，以至于皇甫令尧还背了锅！
而如今，大蜀帝京内，不论是内宫、还是皇城内；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那些丫鬟太监……
都可能有孙清方面的人手！
这般对比之下，他们明知道月沧澜被关在牢中牢内，有绝顶高手带着，真要救人又有何难？
魏逊一听皇甫厉的问题，立即道：“枫无涯亲自来了？”
“是枫无涯？”皇甫厉一惊。
他重复问：“据说，那些人称呼他为主公？”
魏逊答道：“那就没错了。枫无涯那厮，是清清身边最忠诚的狗，他假扮成为完颜禄，霸占了北齐的皇权。清清的灵魂住在北齐皇后的躯壳内，他们自然是……”
说得自己有点糟心，他顿了顿，才道：“因此，他们手底下的人，把枫无涯称呼为主公。”
看得出来，提起枫无涯的时候，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情敌么！
皇甫厉可以理解。
他又问：“孙清让你来救月沧澜的，对吧？但却不相信你，还是放出了枫无涯这样的王牌……不知道，南君王现在有什么感想？”
采访一下：你心爱的女人更相信别的一号舔狗，你这二号舔狗有什么感想？
魏逊：“……”
他想说：我感想你大爷！
冷哼一声，他甩袖道：“她不信我是自然。”
他没有皇权、也没有了兵权。
孙清更倚重枫无涯，是自然。
好比当年，他身为西魏国的南君王，有兵权在手；而枫无涯只是江湖侠士，除了武功高强，并没有什么势力。
于是，他打败了枫无涯，得到了孙清！
如今，一切恰好相反过来罢了。
魏逊心里满满都是不甘，却又无法说什么，只能咽下这份苦，心道：总有一天，老子要将枫无涯弄死！
皇甫厉又问：“所以，你是否能将你所知之事，完全告知于本王？”
19
第2958章 有些事明明已经失真变味儿了
魏逊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道：“不能！”
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他哼声道：“叫令尧崽子来，他有什么问题，本王自会与他说！”
还记恨皇甫厉怼他的那点事儿呢，他下巴一扬，一个眼神都不给皇甫厉，看向了别处，道：“本座不信你。”
顿了顿，他唇角又勾出嘲讽：“虽然本座知道，你也只是个失败者罢了。”
跟他一样的失败者！
喜欢的女人，嫁给其他男人。
魏逊不相信，皇甫厉守着柳拭眉、供柳拭眉上位做皇帝，却对柳拭眉毫无任何男女之情！
柳拭眉那样的女人，男人守在她身边若完全不动心，那还算个男人？
皇甫厉：“……”
他当然不会去自取其辱地问“我怎么失败了”，反而将这话题抹开，道：“既然如此，本王会让敦愚王明日过来。”
已经知道来劫狱之人是枫无涯了，他的目的也差不多了。
转身之前，他又道：“不过有一件事，还需要请南君王告知。”
魏逊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道：“说说看。”
回不回答看他心情的意思！
皇甫厉不以为忤，问：“依你之见，枫无涯会是直接带着月沧澜回北齐，还是还会杀个回马枪，刺杀……”
本想说刺杀女帝陛下的，但想了想，他拐了个弯儿，道：“刺杀敦愚王！”
合情合理。
毕竟，皇甫令尧能够回来揭穿月沧澜那个假货，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
倘若枫无涯把月沧澜救走后，杀个回马枪，去把皇甫令尧给杀了。
未必没可能！
这话，说得魏逊脸色一变。
他蹙眉道：“令尧崽子身边，如今并没有绝顶高手保护。”
先不说慕将离皇甫厉之流，他们武功不弱，属于年轻一代的高手。
但！
也不想想看，枫无涯是成名二三十年的了！
粟威如今已经不顶事，完全失去了能够与枫无涯对抗之人！
“本王冒昧一问，南君王的武功，可能与那枫无涯一较高下？”皇甫厉又开始扎心了。
魏逊心口中了一箭！
他蹙眉道：“多年不曾与他交手，本座哪里知道高低？”
“当年呢？”皇甫厉又问。
魏逊想了想，道：“当年算是不分伯仲吧。”
皇甫厉倏地冷笑，道：“那如今，南君王怕是比不得他了。”
毕竟，在魏逊一直被关在天牢的这十几年，人家枫无涯可没有停止过精进自己的武功。
当年能够打个平手的人，现在不用怀疑，没那种可能了！
魏逊：“……”
他气呼呼地道：“你这小子，可是想打架！”
皇甫厉淡淡一笑，道：“犯不着。本王一个年轻小辈，你此时既不是敌人，也不是仇人。何故要与你打？”
他转身往外走，这一次没有回头。
魏逊：“……”
气死！
讨厌的人走了，他本该回去继续睡觉。
但想到枫无涯说不定会趁机对皇甫令尧下手，魏逊哪里还睡得着？
他立即招来心腹，道：“赶紧去查探枫无涯那厮如今身在何处，倘若能够逮住月沧澜，务必拿下！”
是孙清的儿子没错。
但人先入为主的观念有多重，只有他自己最了解。
他先认可了皇甫令尧，而后面月沧澜与皇甫令尧是敌对关系，他自然就没能爱屋及乌，将感情投放在月沧澜身上。
当然，如果要他杀了月沧澜……
好像他也下不了手？
真杀了孙清的儿子，以后如何去见她？
魏逊此时的心理，其实是很矛盾、很挣扎的。
倘若孙清愿意与他重修旧好、重温旧梦，而不是劳什子的三人行，他大概也会像枫无涯那样，为她披荆斩棘，化为人形杀器——
刚刚被皇甫厉诛心，魏逊好像有点明白，孙清为何不选择自己了。
没有皇权、没有兵权，连武功都比不上枫无涯，孙清怎么可能选他呢？
可是，即便看清楚了孙清的面目，过去的温情缱绻，却又并不能烟消云散。
他心里还是对她牵挂，还是想要得到。
甚至，想干掉枫无涯，占据枫无涯的位置。
尽管——
有些事，明明已经失真、变味儿了！
再等等，中元节后，孙清回到自己的身子里，他再去北齐京城好好看看。
这边，魏逊今晚是别想睡觉了，要投入所有精力去查探枫无涯与月沧澜的下落。
而皇甫厉安排人手地毯式搜索之后，便立即进宫。
劫狱的事，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如何可能没得到消息？
他们已经起身更衣，坐在帝宫正殿内等着皇甫厉的消息。
皇甫厉进来，皇甫令尧急得立即迎上去，问：“厉皇叔，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柳拭眉也站了起来，朝他看过来。
“正在追踪、搜捕。”皇甫厉先是说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然后才道：“莫怪我们的人拦不住，枫无涯亲自出手救自己的徒弟，那可是相当于粟老的存在，谁能抵挡？”
柳拭眉本来脸色就不好看，此时更不好看了！
“枫无涯的武功，真的很高吗？”她转头看向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面色一僵。
他很想宽慰她说“不是”，但明显不能。
清了清嗓子，他老老实实地说道：“他与师父不一样，师父要管顾门派事务、广收门徒，还有奔走江湖为人做公正……”
“你不用说了。”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知道了。”
粟威的年纪比枫无涯要大很多，内力不弱。
但所谓三天不语口生，三天不练手生。
习武这件事，是永无止境、不能停歇的。
枫无涯是武痴，除了分出精力去追随孙清以外，其他时候基本在练功。
哪怕是后来这些年，他占据了北齐皇帝完颜禄的身份，多了不少琐事。
相比更忙碌、且这十来年被妻女弄得糊涂的粟威来说，一个武痴，也能跟粟威比他年长的那十多二十年给追平了。
因此，粟威与枫无涯，好的话能打个平手。
差的话，打不过枫无涯！
更何况，如今粟威已经……
只能卧病在床、时日无多了！
皇甫令尧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要安慰她，碍于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只能先问皇甫厉：“那现在……”
第2959章 永远不去做对方的负担
皇甫厉答道：“我已经派人追捕他们，但……未必枫无涯不会在安顿好月沧澜之后，杀回来对你下手。”
这个“你”，是看着皇甫令尧说的。
皇甫令尧：“……”
他的小命，对他们来说，现在就是个香饽饽呗！
都想对他赶尽杀绝。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虽然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柳拭眉，但也相当于他拥有皇权没差。
为皇者，相当于千军万马中的靶子，相当于位立山巅的旗杆，注定是被人盯死了的。
皇甫厉又道：“完颜熙那边，一定要看死了。”
这话就不是对皇甫令尧说的了，而是对柳拭眉说的。
“我明白。”柳拭眉点点头，道：“药神殿那边的防护，一直不敢松懈。”
完颜熙这个人，不好说。
既然人都来了大蜀帝京，又不是能够把他弄死的关系，放进宫里盯着，才是最合适的。
就是魏逊那边，他们也安排了不少人手。
“你们身边的保护，还要加强。”皇甫厉伤脑筋地道：“没有那种登峰造极
的高手，若当真对上了枫无涯，只能是指望着以少胜多。另外……”
他脸上是一片肃杀：“将月沧澜逮住，枫无涯忌惮孙清儿子的命，一定会有所削弱。”
孙清的儿子。
这几个字钻进皇甫令尧的耳中，分外尖锐！
他眸色一沉，哼了一声。
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可见他内心的不满。
他不也是孙清的儿子？
真的是，同人不同命！
他们还是一胞双生的，怎么命运差别这么大呢？
见自家狗子这般，柳拭眉心疼不已，伸手拉住他的手。
什么话也没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以示安抚。
得到这样的温柔，皇甫令尧调整了脸色，低头对她温声道：“媳妇儿我没事，我已经看开了、看透了。”
说是这么说，或许已经开始由爱生恨了，但……
心里难受，却是无法避免的！
所谓的舍不得便是舍得。
因为，没有前置因，就没有后发果。
看开看透的前提，是有那些需要看开、看透的糟心事！
若每天无忧无虑，哪儿还需要看开、需要说服自己去平淡接受？
柳拭眉也不多说什么，伤口不碰就没那么疼，越说越让他不快，何必呢？
她朝皇甫厉说道：“便这么办吧，我们俩身边也多带一些毒药。”
如今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带点毒药，聊胜于无。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其他事。
皇甫厉便要出去，连夜办事。
不仅仅是帝宫这边增派了很多高手，另外，太子也立刻送过来帝宫，跟着女帝一起受保护。
皇甫厉出去后，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的手回到了龙榻这边。
“媳妇儿你也别想那么多，先睡觉吧。”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是睡不着的。
但不能让柳拭眉陪着他熬夜，她的身子可是娇贵着，跟他这种糙爷们不能比。
柳拭眉仰头看他一眼，道：“令尧，要不……把儿子带过来跟我们俩一起睡？”
一家三口在一起，遇上什么事也好照应。
这是身为母亲不由自主的想法！
遇上任何事，宁肯想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想的孩子。
当然，孙清除外！
皇甫令尧看着她，内心十分感慨。
这时候，竟然有点嫉妒自己的儿子——嫉妒皇甫执，有这样疼爱自己的爹娘！
虽然，他也是疼爱儿子的那个。
他还是反对了柳拭眉的说法：“别。咱们俩现在是靶子，尽量不要跟太子在一起。”
倘若枫无涯要杀回来，把他们夫妻俩干掉的话。
以枫无涯的武功，他们未必有抵挡能力。
他死了就死了，不能拖着妻儿一起死！
退一万步讲，倘若他和柳拭眉都抵不住，好歹还有储君。
皇甫厉也好、慕将离也罢。
他们都不可能会容忍让月沧澜夺走皇权，肯定会拥立小太子上位，二人共同辅政。
至少，不会动摇国之根本。
也不会……连带他们那些至爱亲朋，都会受到风波的牵连。
自古以来，一旦改朝换代，拥护前朝的人马，几乎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背后，还站着这么多人。
这群人拥护他们，他们也要保护好对方！
柳拭眉感觉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放弃了要把儿子带过来的想法。
她说道：“孙清打算回到自己的躯壳里，这个节骨眼，枫无涯却来了大蜀。你说……他会不会着急着回去北齐，没心思理会我们？”
终究，还是冷静下来。
理智一想，这好像也是侥幸心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倒不必过分担忧。
皇甫令尧想了想，道：“还是有可能的。”
他叹息道：“我听魏逊那厮说，枫无涯对那个女人简直是言听计从。比他还甚。”
孙清要回自己的躯壳了，枫无涯真的能耗时间在刺杀他们上面吗？
“尽管如此，增强守卫还是不可少的。”柳拭眉说道。
皇甫令尧勉强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亲她的侧脸，道：“媳妇儿放心，我守着你呢。”
他的武功在这一年，不说有多厉害，但也算精进了——
被迫精进的，也算精进！
参加战争、九死一生，求生的本能下，他增加了临敌经验，融会贯通了新的招数。
而且，这将近一年的时光，粟威基本上一直陪在他身边。
为师者，授业解惑者也。
粟威自然没有放过这些机会，狠狠地给皇甫令尧恶补了这些年他为了装傻、而落下的功课！
“嗯。”柳拭眉软软一笑，道：“你守着我，我在你后背做你坚实的后盾！”
他上场厮杀，她可以背后用毒给他打辅助不是！
所谓夫妻相濡以沫，便是如此。
永远不去做对方的负担，而是做助力！
这才是好的夫妻关系，齐心协力、奔赴美好。
一夜过去，旭日东升。
早朝过后，皇甫令尧去了敦愚王府。
魏逊见他来，十分头疼：“你要是说昨晚的事，就不必赘言了。也不用怀疑我，我把你当崽子，可没当他是崽子。”
皇甫令尧依旧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道：“你不是爱那个女人发狂吗？她叫你做的事，你真能忍住不做？”
魏逊：“……”
他干脆问：“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
——
12.20
第2960章 到头来，啥也不是
与其猜忌来猜忌去，与其神神叨叨的，不如直接开口问。
魏逊这人，不是没有头脑，但他历来不喜欢跟人勾心斗角。
他喜欢直来直往。
喜欢你，把你当做天皇老子；不喜欢你，说抽剑就抽剑了！
所以，他察觉皇甫令尧对自己的怀疑，认为是自己在给枫无涯做掩护，因而把月沧澜救出去的，立刻直接表明。
皇甫令尧跟他认识这么久，接触这么多，也大概了解他的性子。
但有一点还是忌惮的。
因为魏逊做事容易因为心情而改变！
倘若魏逊已经被孙清利用了，来人未必不会将利剑刺进皇甫令尧的心脏！
“难道不应该是……”皇甫令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你应该如何说服我相信你吗？怎么能把问题丢给我，本末倒置！”
魏逊一噎：“真想抽死你个崽子！”
但，有什么办法呢？
皇甫令尧是什么性子，他还能不知道吗？
相处这么久，差点被这崽子气得吐血三斤的事，时有发生。
习惯了，习惯了啊！
对上皇甫令尧宛若刀锋的视线，魏逊清了清嗓子，道：“行吧，我们不说信任这个问题。我可以很明确地跟你说……”
皇甫令尧不吭声，静静等着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魏逊叹了一口气，道：“我将南境兵马交给你，才去找的清清。”
“只问，哪怕未来我与清清站在你的敌对面，也对得起你了。”
“你说是与不是？”
这话说得剖白、诚恳！
皇甫令尧想想也是。
其实吧，魏逊虽然是个疯子，但他还算光明磊落。
他完全可以先去见孙清，利用那些权力讨好孙清，好与孙清重修旧好。
但他没有。
而是为了让皇甫令尧没有后顾之忧，这么多兵马，给了自己的假儿子，眉头都不皱一下。
见皇甫令尧点了点头，魏逊接着道：“所以，我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你。倘若清清接纳我……”
顿了顿，他的脸色极为难看，道：“抛弃掉那个枫无涯的情况下，以后只有我一个人，那我便可以不遗余力帮她。”
转头看向皇甫令尧，他吐出十分不留情面的话：“在那等状况下，她若是让我杀了你，我真下得了手！”
话不好听，十分无情。
但，严格来说，魏逊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问题。
诚如他所言，他能把这么多兵权交给了皇甫令尧，仅仅是因为皇甫令尧给他当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儿子！
他对得起皇甫令尧，没有任何亏欠！
而现在，他又坦诚说：我如果与你的敌人好了，我会帮着她来对付你！
当真是光明磊落无疑了。
皇甫令尧再次点头，道：“然后呢，你说的都是倘若。现在的现实是……”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着对魏逊的同情：“我估算……现在你在那个女人那里，啥也不是？”
魏逊：“！！！”
扎心了！
见他一脸的便秘色，皇甫令尧竟然笑了，道：“行吧，我还当你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会不顾一切，在那个女人面前跪舔她的绣鞋呢！”
“我可去你大爷的！”魏逊骂了一句。
皇甫令尧又笑了一下，道：“那个女人没把你当一回事，不过魏老头啊，我虽然不是你亲儿子，也没当过你是亲爹。但只要你不站在我对面，就还算自己人吧？”
他的意思就是：那女人没当你是她男人，可只要你不对付我，要我当你做爹，也不是不行。
“哈哈！”魏逊一听，也笑了，道：“若皇甫权还活着，知道他的儿子把老子当做自己人，肯定也要把他气死！”
对此，皇甫令尧幽幽说道：“那你可真想错了。”
他实话实说：“我父皇那个人，你偷他的皇后，他都没气死。你觉得偷他的儿子，就能把他气死吗？”
魏逊想想，好像也是！
还别说，当初皇甫权虽然因为戴绿帽的事，恨死了孙清、也恨死了魏逊。
但他也没有在任何大庭广众的场合下，有过任何失态！
不得不说，皇甫权当真是一个城府极深、心狠手辣、极能隐忍之人。
皇甫令尧又道：“我做傻子这些年，可着劲儿去气他，也没见他对我怎么着。他心里不是不厌恶、不是不痛恨，但从未见过他跳脚。”
再对上魏逊，他的目光有些揶揄：“所以，你想气死他，还不如毒死他来得快！”
“哦。”魏逊白了他一眼，提到了另一件事：“清清说，皇甫权是被她安排的人下毒的！”
对此，皇甫令尧面色平淡，道：“嗯。我已经知道了。”
“你的亲娘，弄死了你的亲爹。”魏逊刚刚被皇甫令尧给噎了一把，现在也故意去恶心皇甫令尧。
他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你想听的话吗？”
魏逊：“……”
皇甫令尧竟然又笑开，道：“你想我有什么不好的心情？省省吧！你想想看，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是我的媳妇儿。我媳妇儿拥有的一切，都与我共享。她还给我一胎生俩，龙凤双全！”
越笑越嘚瑟，他脸上露出了温情，道：“过往的糟心，一剑斩断罢了。我以后的日子好着呢，何必为不值得之人难受？”
魏逊也是看出来了：对于孙清要他命的事，皇甫令尧虽然是难受的，但他也能调适自己的心情。
“想想也是。”魏逊自嘲一笑，道：“与你相比，我必须承认，我才是比较惨的那个。”
到头来，啥也不是。
不想，皇甫令尧却道：“也不能这么说。”
他嘿嘿一笑，道：“你瞧瞧，我拥有了我媳妇儿，就拥有了一切。而你呢……对我这个抢来的儿子好一点，有我这么个儿子、有我媳妇儿这么个好儿媳，你还怕你什么都没有吗？”
魏逊一怔。
他体会到了：皇甫令尧其实在对他抛出橄榄枝！
说白了，皇甫令尧是在利诱他站在柳拭眉这边。
与其说，如今的皇甫令尧与他母亲孙清的对抗，不如说——
第2961章 上一代的恩怨是个深坑
如今是柳拭眉与孙清的对抗！
而皇甫令尧，用自己给魏逊做儿子、让魏逊老有所依，以此作为诱饵，要让魏逊对自己投诚，站在柳拭眉这边！
不得不说……
蛮叫人心动的！
魏逊蹙眉，也不去拐弯抹角，直接道：“你让我想想。”
“你还想去北齐找她？”皇甫令尧也是看出来了。
魏逊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事，我都想了一辈子了，没有个结果，总是不甘心。”
皇甫令尧问：“若是不好的结果呢，你也接受？”
魏逊苦笑，道：“好不好，终究是个结果。”
他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你眼光好啊，选了个好女人，需要面对这些。但我……有些事不求一个结果，是不可能放下的。”
皇甫令尧突然有点明白了。
孙清曾经是他的心魔，如今何尝不是魏逊的心劫？
除非孙清彻底让他幻灭，不然魏逊这一辈子都在孙清编织的情网里，难以自拔！
如同皇甫令尧一样，等魏逊彻底对孙清停止幻想，才是这条路的尽头。
不破不立。
破茧成蝶！
魏逊又道：“在我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不会帮着她来对付你们，这点你可以放心。”
换句话说：若他确定选择孙清之后，再见面，他就是皇甫令尧他们的敌人了！
“谢谢你，魏老头。”皇甫令尧与他对视，真诚地说道。
魏逊不躲躲藏藏，不做哪些偷鸡摸狗的事，能把话说到这么实诚，当真是无愧天地了。
他要做坏人，他也不怕说：老子要干坏事了。
他要做好人，也会明确表达：我想跟你好。
这是皇甫令尧十分感激他，相处久了，让他对魏逊下手，他也下不了手的原因。
“你也不必说这些。”魏逊笑了笑，道：“倘若以后老子真成了你的敌人，你对老子下手，也不用留情了。”
皇甫令尧没有理他，只问：“你什么时候滚去北齐？”
魏逊瞪他，道：“急什么！老子在这里，不还可以帮你看着？万一枫无涯那狗贼又来了，就算老子打不死他，捅他一两刀，还是做得到的！”
皇甫令尧：“……”
这一瞬间，他还真有点感动。
说真的，能够得到此人的真心，那真的是很幸福的事！
可惜了，孙清满心都是权欲，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男人。
不过说来说去，孙清太能勾人心魄了，有的是男人宠她宠成公主，魏逊的真心在她面前并不起眼。
更何况，还有枫无涯那种头号舔狗，远比魏逊还要恋爱脑的在旁边衬托呢！
这么一想，皇甫令尧说道：“依我看，你也别挣扎了。你把南境兵马都给了我，你就留在帝京，以后我给你养老得了。”
他玩笑地继续道：“我再想想，给你找个合适你的伴儿，这个年岁，你再生个亲生的儿子，或者闺女也行。那多好啊！”
何必吊死在孙清那种无情无义的女人身上？
魏逊给了他一个锋利的眼神！
皇甫令尧又笑，道：“我是说真的。不管你以后生不生儿子，就当我是你干儿子吧。”
说了好的，他转而又道：“你真的要想清楚，你跟我对着干或许能行。但你要跟我媳妇儿对着干，那肯定是失败的。我媳妇儿是天命选中的紫微星，洪福齐天，笑到最后的人，一定会是她！”
也不想想，所有企图为难他媳妇儿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大部分垃圾，坟头草都长得人那么高了！
“行了，知道你媳妇儿厉害，别吹了。”魏逊受不了地道：“等中元节后吧，清清若能回到她的身子里，我再与她见一面，问清楚这未来要怎么走。”
到时候，他就能做出彻底的选择了。
皇甫令尧默了默。
说来说去，关键问题还在孙清身上！
他决定不劝了。
反正话已经带到，他的意思，魏逊也能明白。
魏逊也不是脸皮子薄的人，不去帮孙清，肯定会回来紧紧揪住他这个便宜儿子。
既然如此，让魏逊去幻灭吧。
“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去了。”皇甫令尧站了起来。
他出宫，也没有大张声势，是混着张阁老的马车出来的。
回自己的王府，也是走的后门，没有走正门。
风声鹤唳的时候，他是真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魏逊点点头：“走吧走吧，难不成老子还要留你吃饭不成？”
皇甫令尧嗤笑：“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的王府，不是你的！”
“老子还没做出选择之前，你还是我崽子！”魏逊一脸的理所当然。
皇甫令尧：“……”
行，如果当魏逊的日子，能让魏逊站在自己这边，那也挺好的。
说起来，亲爹都没有魏逊对他这么好呢！
他摆摆手，往外走了。
回到宫内，直奔御书房。
柳拭眉在处理国事，正巧，皇甫厉也从宫外回来。
叔侄俩进入御书房，皇甫令尧先将自己与魏逊的说法与他们说了一遍。
“所以，问题关键在孙清复活这件事上。”皇甫厉得出结论，朝柳拭眉看去，道：“大国舅尚未有消息回来，也不知道他那边进展如何了。”
柳拭眉道：“哥哥做事不太喜欢声张，但若有进展，他会说的。”
皇甫令尧沉默了一会儿，道：“送消息去给老慕，让他尽可能下手！枫无涯这边往北齐京城赶路，咱们能拦一日算一日。好给老慕争取下手的时间！”
枫无涯没在孙清身边，尽管孙清肯定有高手保护，但毕竟没有那么强大的威胁。
因此，这时候慕将离趁机去对孙清下手，是最好的。
一旦枫无涯赶回去，再想动手就很难了。
见皇甫令尧这么说，皇甫厉挑了挑眉，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亲娘，你狠得下心？”
“我若狠不下心，死的就是我！”皇甫令尧一脸肃穆，道：“我一个人死不打紧，连累了我妻儿、岳家……还有你们。多不值得！”
生而为人，有所舍而有所不舍。
上一代的恩怨是个深坑，想要爬出来，必须当断则断！
如今，已经不是他个人的恩怨了，而是国与国之间。
不说什么拯救黎民于水火，只说护住自己的家人一方安宁，他也必须做出取舍。
他一个人死不足惜，但要拽着他媳妇儿跟他一起下地狱吗？
怎么舍得？
皇甫厉笑了，转头对柳拭眉说道：“行，他能这么想，我也就不担心你了。”
柳拭眉淡淡一笑，与皇甫令尧对视一眼。
此时，北齐京城。
慕将离站在小楼的廊檐下。
——
12.21
冬至哎！
大家吃饺子哦
第2962章 她的性子，龙潭虎穴都敢闯
颀长的身躯，一身素净的玄衣，掩盖不住他的风华。
那万年冰山似的冷漠脸庞，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
慕将离手中捏着小小的罗盘，侧耳倾听下属的禀报：“枫无涯离开得非常隐秘，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地盘，哪怕咱们的眼线也不少，但确定完颜禄的病是真是假，也是刚刚才能知道。”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探查，他们也算掌握了一些消息。
但慕将离基本把精力放在那个法师——之所以不说是道士，那自然是因为那沾了酒色财气的人，不配入道！
所以，慕将离将那个人定性为法师。
灭星知道那个法师能耐很强，慕将离大概去那附近探查过一番。
也没敢靠太近，顶多只能将人认出来。
他想要要安排杀手去把法师杀了，但尚未动手，感受到了灭星的恐惧感。
灭星的意思是，倘若对方察觉到它的存在，以那法师的能耐，能够毁灭掉它！
因此，慕将离只能暂时作罢。
“药君。”下属又道：“不能从法师身上下手，不如考虑……从皇后的躯壳入手？”
孙清的躯体，是靠药物、阵法、禁术，才能维持现在的样子。
因为被金爽带走，脱离了阵法之后，肉身遭到了一些损坏。
但孙清急切，还是想要按原定计划中元节做法，不然还要多等一年。
她等不及了！
有那大炮，再给一年时间，柳拭眉就要把北齐吞下了！
慕将离赞同这个做法，但：“现在想要靠近孙清的肉身，太困难了。”
他拧眉，道：“不若，直接从这个北齐皇后身上下手！”
孙清寄生在北齐皇后身上，每天都需要喝安神汤才能维持，代表总是有破绽的。
思索片刻，慕将离做出了肯定：“你去查一下，近日孙清的行踪。”
原先进宫那个道士，是帮着传送消息的，也是障眼法。
所以孙清可以不用出宫与法师联络。
想要对她下手，慕将离必须进宫！
枫无涯走后，皇宫的守卫比以前更加森严。
不得不说，枫无涯的江湖势力还是够的，这二十多年来也算培养了非常多的高手。
比起粟威那边的势力来说，相对比较暗黑。
平心而论，慕将离认为：皇甫令尧的人也好，他的人也罢，都是比不上枫无涯这边的人的。
非要一较高下——
或许得皇甫厉的人来！
暗部的人下手有多黑，有多残忍血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慕将离武功也算高，有毒药加持，潜入宫中倒是不算困难。
但他发现，中宫的守卫，又比原来还要严密了！
他想要像以前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是个困难。
但，所谓的百密必有一疏，中宫再严密防守，也需要从外头运送食材。
里面这么多人吃吃喝喝，总是少不了与外界接触的。
慕将离没有想着从那些食材上下毒，因为孙清这帮人，对于毒性都比较敏感。
哪怕他用毒的手段独步天下，也不能说过分自信。
这时候要混进去，还得靠金爽那种易容能耐才行。
思绪到这里，慕将离微微一顿。
想到金爽，他便有些隐隐提着心：“不知道师妹情况怎么样了？”
一是胎气。
这时候应该进入比较明显的时候，那胎还留得住吗？
二是完颜熙。
完颜熙的毒解开了吗？
会不会对金爽下手？
三是那个锦囊。
金爽到底狠不狠得下心，听他的话，对完颜熙下手呢？
心思这么一个微微走岔，慕将离差点错过了送食材进中宫的那列宫人！
看见推着独轮车过来的几名宫人，慕将离把深思拉了回来。
运送一点食材罢了，竟然安排了四个宫女两个太监。
慕将离看得出来，这六个人，每一个都是练家子！
他们对食材的保护，比保护性命还重。
慕将离思前想后，没有直接下手，而是去了云霓那边。
孙清很惜命。
这种关键时候，枫无涯不在，她也不敢跑出来晃悠。
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就回不去自己的身子里了！
可……
来点什么能逼她走出中宫的事儿？
这个时候，云霓正在凉亭内。
长得胖的人，比寻常人还要怕热一些。
这位微胖贵妃正坐在竹制的躺椅上，背后便是一大块冰，宫婢正在一下又一下地对着冰块扇，将冷风送到她面前。
突然，一名婢女走过来，脚步十分匆忙，低声道：“启禀贵妃娘娘，皇后娘娘那边急召，说是……”
她凑近，将要禀报的内情，低声告诉了在外头等着伺候的劳公公。
劳公公一听，慌忙进入亭子里，将话传给了云霓。
云霓顾不上天气有多热，倏地站起来，道：“赶紧去中宫！”
十万火急的事，微胖已经阻止不了云霓的矫健。
没过多久，云霓已经来到了中宫。
然而这时候，中宫的小厨房方向，竟然冒起了一阵浓烟！
云霓顾不得那么许多，立即说道：“那是怎么回事，赶紧去看看！”
这时候，孙清从正殿走出来。
她脸上依旧蒙着黑色的面纱，露出了那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
看见云霓，她正想问“你来做什么”，云霓却顾不上行礼，道：“姑奶奶，小厨房那边怎么回事？是走水了么？”
孙清朝那边看了一眼。
果然，厨房浓烟滚滚。
甚至，要朝这边过来了！
“姑奶奶，先出去避一避吧！”云霓又道：“这边烟雾浓，哪怕不会烧过来，这烟气一熏，您的身子骨金贵，也受不了啊！”
孙清却没有她这样慌乱，拧眉盯着那些浓烟，问：“怎么会失火呢？”
她迈步朝那边走了两步，道：“立刻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云霓想要劝说，孙清又往前走了几步：“本宫倒要瞧瞧，这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我宫里找事！”
今日吹的风向是南方，中宫的小厨房在西南面。
虽说不是直接从南面吹来的风，但西南面飘过来的浓烟，很快便到了正殿这边。
云霓还是了解这位姑奶奶的，她的性子，龙潭虎穴都敢闯。
可她心性太大，总得顾忌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了啊！
正要劝说，就见孙清呛了一口，捂住嘴唇干咳起来！
第2963章 当以汝之神魂献祭
云霓闻到这烟味，也有些恶心想吐，但她的身子康健，没有丝毫问题，咳嗽两声便好了。
可孙清却不用！
她这是用禁术、强行附着在北齐皇后的身上的，神魂一直不太安稳。
今年冬日又比较长，又被金爽摆了一道……
更重要的是，她准备做法，只等中元节就回到自己的身子里。
在这个节骨眼，她的身子骨相当弱，若不是这天气还很热，她是一点风都不能吹的。
更何况，这浓烟！
浓烟呛鼻，孙清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云霓大惊失色，赶忙扶住她：“姑奶奶！”
赶紧将强壮的宫婢召唤过来：“快些，把姑奶奶暂且送去隔壁宫殿静养。立即把火扑灭！”
她掌管后宫多年，也可以说得上是临危不乱。
很快，孙清被送去了隔壁的宫殿安置。
她没有晕厥过去，只是那口烟气呛入了口鼻之后，让她咳嗽一直没有停止。
不多时，便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云霓已经出去查探失火原因了，一旁伺候的嬷嬷低声道：“娘娘，这烟气似乎有些不对劲！”
孙清好不容易喘一口气，道：“是毒……”
这毒好生厉害，别人闻着没事，却就是对着她平时服用的安神汤来的！
与那些安神汤的药性相冲，以至于她每次安神汤伺候的躯壳，根本受不了这烟气。
所以，是：“查……细……细作……”
痛苦至极，却偏偏怎么都没有晕过去，这也是相当神奇的事！
嬷嬷见状，焦急地道：“这可怎么办？老奴立即将药师叫过来！”
孙清自己就会玩毒，但此时她身子难受得紧，话都说不清楚，又如何能够给自己解毒？
只能同意药师过来。
云霓也听说孙清中毒，顾不上去查那边的事，连忙赶过来。
恰好，药师已经替孙清诊脉结束。
这是多年来一直伺候着孙清的药师，自然是她的心腹，说话也不可能藏着掖着。
药师跪了下去，实话实说：“恕属下无能，这毒药见所未见，已经浸入了娘娘这具躯体的肺腑。”
“这具躯壳怕是无法治愈了！”
“还请主子示下，我等该如何做！”
云霓脸色一变。
她也是懂一些配药的，但毕竟要忙的事太多，无法专心掌握医理。
因此，她只能是依赖于药师：“你且先施针，给姑奶奶稳定下来，好让她冷静下来能拿主意！”
药师当即听从。
施针过后，孙清的咳嗽倒是好了不少，但却没有想到，竟然有血迹从她嘴角流出！
“姑奶奶！”本身十分沉稳的云霓惊慌起来：“血……你流血了！”
不仅仅是嘴角，甚至是七窍！
药师更是脸色苍白：“不行，赶紧将法师叫进宫，不等中元节了，立刻做法，让主子回到自己的身子里去！否则……”
不用说下去，在场的人谁都明白——
这具身子中的毒，他们解不开！
那么，等待孙清的，只有死亡。
北齐皇后死了，若孙清的魂魄还在这里，也会跟着死！
如今的状况是，只要孙清能回自己的身子里，至少还能保证她活下去。
北齐皇后是死定了的！
孙清自己给自己诊脉，虽说不太准确，但也可以肯定她体内确实中了毒。
若能给她一些时间，未必不能解毒。
但，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时间给她了！
她不得不下决心：“立即召唤法师进宫！”
又问药师：“本宫还能活多久？”
药师答道：“这毒，瞧着是七窍流血而亡，什么时候心脉寸断，便无法坚持了。”
说来说去，不是孙清自己的身子，她也早就厌倦了这具在她眼里“又老又丑”的躯壳。
如果真能回到自己的身子里，她自然是迫不及待的！
即便……
要付出一些代价！
轻功高手，走一趟南郊把法师带进宫，来回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过去，孙清口耳眼鼻都在流血。
但她还没死。
这位法师年纪不算很大，约摸四十来岁的样子，留着一撇山羊胡子，穿着一身道袍。
看上去，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但他眉骨很高，显得骨相有些尖刻，眉宇间戾气有些重。
由此可见，怕是用邪术做过不少坏事，手上已经沾了不少业障了！
不然那，也不能做这样诡异的禁术，让孙清的魂魄附着在北齐皇后身上，将其复活！
听云霓说了要立刻做法，法师很是震惊：“中元节鬼门开之时，阴气大盛，才是助益娘娘顺利回魂的关键。如今提前了，怕是……”
孙清喝道：“会如何！”
云霓也问：“难道也会神魂不稳？”
对上孙清那七窍流血的恐怖眼神，他硬着头皮道：“神魂不稳倒还是其次，怕只怕……您原本的肉身已经用禁术冻结多年，强大的神魂进驻才能驾驭，如今您的神魂十分娇弱，即便回魂了，这三年五载都未必能好！”
说来说去，阴气不够支撑他做法！
云霓急得恨不能跺脚：“可如今，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么？姑奶奶这具身子，已经撑不到明日了！”
“皇上尚未归来，这……”法师有些犹豫。
其实，他是枫无涯请来的。
虽然知道枫无涯极为重视这位主子，但枫无涯千叮咛万嘱咐，回魂术不能出任何岔子。
现在提前施展法术，那肯定是要出岔子的啊！
想到枫无涯的手段，即便他是个会邪术的法师，也不敢挑衅！
“等不及了！”孙清知道，自己必须拿主意。
她很快就做出决定：“立即行动，与其死在这具身子上，不如回到自己的身子里、娇弱过一生！”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法师想想也是。
孙清病恹恹的，总好过她死了。
她死了，多少人都别想活着了！
于是，很快便开坛做法。
因为白日阴气不够强盛，药师用了汤药和针术，强行吊着孙清这具身子的活力。
等到了星夜子时。
孙清被抬进了地下密室的神女洞窟中。
她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但依旧无法阻止血液从口鼻流出。
那法师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没多久，整个密室内充斥着浓郁的黑雾——
黑雾越来越浓厚，逐渐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传来一道像是远古传来的呼唤——
“将本尊吵醒，当以汝之神魂献祭！”
——
12.22
第2964章 若有差池，不复相见
京城内，慕将离所居住的小楼内。
他完全没有睡意，负手站在挑高的廊檐下。
面前三级台阶，他似乎站在边边上。
夜风吹拂着他身上的玄色衣摆，他眉目冷清地看着夜空。
明明在浓黑的夜色中，又穿着一身黑衣，这万年冰山似的男人依旧展现出来白璧无瑕。
今夜，无月、有星子。
南风习习。
七月流火，昼夜的温差开始大起来，已经不那么热了。
漏刻就放在一旁的廊檐下，点着一盏灯笼，微弱的光正好可以看到漏刻上显示的时间。
突然，慕将离掌心的罗盘开始躁动不安。
他这才动了动，将手抬起，对着罗盘说道：“灭星，那个法师在做法、施展禁术了，对吧？”
罗盘不断颤抖，却好像又在重重点了点头。
他蹙眉又问：“这股力量，让你害怕？”
毕竟是食了他的血，罗盘也是开了神智的，虽然不能说话，却也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阴气太盛了，整个北齐京城内的阴魂，似乎都躁动了！
虽然比不得鬼门开的时候，但——
慕将离想起来了：“那中宫下面，便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地宫，这么多年不知道多少亡魂葬在那里……”
难怪孙清的身子，要放在那里滋养！
原来，她需要的是阴魂之力！
灭星一直在颤抖，但慕将离也能感受到，它似乎在跟那些阴力抵抗。
它的主人还是个奶娃子，尚未修习法力，故而它也没有多么强大的能耐。
慕将离想了想，内力一震，把指尖尚未恢复的伤口震破，滴血喂食罗盘。
比平时每日总量还多。
他不过是试试看而已，但这是有用的！
“看来，念念以后修习的，应该是至阳之道？”慕将离莫名有了这样的判断。
与阴气不相容，显然就是阳气了。
灭星已经没有原来那样颤抖，稳定了许多。
它又点了点头，传达了意思：你说的对！
慕将离竟突然觉得这小罗盘有些可爱，伸手拨弄了一下它，道：“既是如此，你以后要带着你的主人，走上阳关大道。可不要走了歪路。”
关于皇甫念的事，虽然柳拭眉没有详细说，可慕将离还是猜得出一星半点。
尤其是，遇上了这样一只成精的罗盘，很多事似乎都能了解一些了！
灭星不会说话，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
慕将离不爱说话，为人比较冷淡。
所以，静夜便这么沉默无声地过去。
七月初九。
清晨，廊檐下的燕子飞了出去，天际传来鸟叫。
晨光落在院子里。
一道身影从外头进来，见慕将离还站在远处，不由微微吃惊：“药君，您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这个消息很重要！
但……
等一晚上，这是不是也太着急了？
身为药君手下，几乎从未见过他对什么事这般急迫的。
尽管一夜未眠，慕将离却没有什么困倦之色，面目依旧冷清如昔。
他淡然问：“情况怎么样了？”
下属答道：“回禀药君，北齐皇后的躯壳已经死了，那位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躯壳。不过……听说是神魂不稳，暂时无法掌控肉身，故而……应该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出来见人。”
微微抬眼看了一下自家主子的脸色，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几个意思，他硬着头皮继续道：“因为消息不太好打探，所以才晚了一些。劳药君费神了。”
慕将离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怪你。”
又问：“枫无涯……完颜禄那边有消息了吗？”
下属答道：“暂未有。”
慕将离盯着屋檐看了一会儿，微微吁了一口气，道：“继续打探，看北齐皇后是要对外发布国丧，还是瞒下来，继续让孙清顶替。”
“是。”下属离去了。
慕将离独自一人又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思索一些什么。
不一会儿，他没有回屋内休息，而是出了小楼。
先去酒楼用了早膳，旋即又在京城内坐了一会儿。
另外，送了信回帝京。
以往若要送信，只给自己的妹妹就行了。
此时，他难免多费了一些笔墨。
一封信给柳拭眉。
除了告知这边的进展，另外叮嘱柳拭眉那边多看顾着点金爽。
不吝赘言。
另一封信自然是给金爽的。
给金爽的，基本是让她多注意身子，还有安全问题。
信送出去了，如今他也不知道金爽是否有按自己所说的，给完颜熙下药。
他这个师妹，他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的。
太过于有主见，又相对比较固执。
柳拭眉也有主见，但金爽跟柳拭眉不同。柳拭眉是即便是心里不满意，也会想办法说服对方，不管是用什么手段说服，肯定不会一意孤行。
但金爽则不然。
这姑娘性子野，从小漂泊惯了，不服管教。
因此，慕将离担心她不会听从自己的话，而他离得远，鞭长莫及。
只能，在心中用比较重的语气，一遍一遍地重复。
“若有差池，不复相见！”
四个字，是最要命的了！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对金爽说过这种话。
想必，她能知道问题的轻重！
当然，这也是吓吓她罢了，怎么可能不复相见？
回到了小楼，慕将离简单洗漱了一下，这才回到房中，进行补眠。
昨日，他潜入禁宫。
想要直接杀了孙清，或许他能得手。
但，他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下毒。
毒性会对孙清造成多严重的后果，这是他无法估量的，只能是做一个大致的判断。
这是不太有把握的事，因此等那边得手，中宫兵荒马乱的时候，他便出宫。
一夜未眠，只为了等待一个结果。
如今，结果不甚满意，不说来了个十分，好歹五六分是有的了。
一来，北齐皇后的躯壳，孙清待不住了，必须回到自己的身子。
二来，这个节骨眼，不是最佳时机，孙清回自己的身子，未必能坐稳。不然，她绝不会一直等待。
第三，即便孙清坐稳了神魂，她还想用原来的计划，那必须顶替皇后，继续在幕后把持朝政。
到时候，只要戳穿她，北齐内政肯定要乱上好一段时间。
内政乱，加上南面的大蜀一路攻打，有大炮加持，北齐必然溃不成军！
但，慕将离暂时还没打算立即回大蜀。
因为……
第2965章 柳拭眉的弱点
后续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布置！
而且，孙清的状况未明之前，慕将离暂时还不能走。
另外，枫无涯那边……
枫无涯去了哪里，慕将离有所猜测，这个节骨眼他能离开孙清，想必是为了月沧澜？
对于孙清来说，魏逊是个未知的存在，未必靠得上。
而完颜熙，那少年心性鲁莽占据上风，更是不可能指望他真能将月沧澜救出来。
所以，枫无涯得亲自去救！
距离与金爽约好的七月十五，也没几日了，慕将离难免有一些急切。
且说——
枫无涯救了月沧澜之后，并没有想着要去把皇甫令尧或者柳拭眉干掉。
因为他心急！
一来，不放心孙清一个人……
别怀疑，在这种盲目去爱一个人的男人眼里，他心中，她只有一个人，身边再多人保护，她也是个弱女子！
二来，他也担心孙清回魂的事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必须尽快赶回去。
因此，顾不上趁机去刺杀皇甫令尧了。
赶路途中，月沧澜分外沉默。
枫无涯心里惦记孙清，但这么些年来，他对月沧澜悉心培养，也是真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
因此，月沧澜的状态，他也看在眼里。
“沧澜，你怎么了？”先前把人救出来，枫无涯就知道，月沧澜中了柳拭眉的毒。
这一点，他们不是太紧张。
夜神国的子民，住在原始密林之中已经数代人，他们身边不乏用毒的高手。
慢性毒药，可以慢慢来解毒。
万物相生相克，总有办法解决的！
实在解决不了，以后再去找柳拭眉也不迟不是？
可月沧澜的状态，倒不像是被毒药控制的痛苦，而像是……
有些丧失斗志？
这一点，枫无涯是看不惯的！
月沧澜看了自己的师父一眼。
常年来，枫无涯都是易容成完颜禄的样子，顶替了北齐皇帝的身份，在北齐挥斥方遒。
出门在外，他恢复了自己的模样。
四十出头的年纪，也算不上有多少老态。
能够围绕在孙清身边的男人，也没有长得丑的。
因此，枫无涯看上去还相当有上位者、武林高手的气势。
这压力一来，月沧澜的也没敢说什么心里话，只道：“没什么。只是这一次我花费了这么多时间，计划却失败了。对不住母亲，也对不起师父。”
“你不用这么想。”枫无涯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男人与男人的立场与他对话：“所有事情，有得必有失。有成功也会有失败。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而去否认自己。”
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月沧澜的状态看上去实在是太差了。
再听他这么说，枫无涯自然认为：是因为这次行动失败，打击了月沧澜的自信心！
然而他又如何得知。
打击自信心最严重的，不是行动失败，而是——
他竟然被柳拭眉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要命的是，即便明知道是敌人、即便柳拭眉那样无情地设计了他、即便他们以后也没有可能……
可他还是不受控制的，时常想起这个女人！
她将计就计，对他虚与委蛇的精明；
她巧笑倩兮，美貌与智慧并存、霸气与甜美同在的鲜活；
那些，她顺势把他当做皇甫令尧来哄，满眼都是对“他”的爱意的模样……
诸如此类，如此种种！
都叫月沧澜有那么点儿……
念念不忘？
不管是在夜神国，还是在北齐，加上月沧澜自己长相那般精致，他对美人的定义，是非常高的。
母亲的美貌，一度让他认为：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像我母亲那样扣人心弦、勾人魂魄了。
可当他见到了柳拭眉、当他与柳拭眉相处了几个月，他才知道：
原来世上还有超越我母亲的存在！
可她竟然对他不屑一顾！
月沧澜甚至会想：倘若，当年母亲把我留在大蜀，把他送去夜神，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是不是能遇上柳拭眉的人，就变成了他？
但是！
心里装了这些，他怎么敢跟枫无涯说？
他不敢跟任何人说！
“沧澜。”枫无涯见他还是提不起兴致，又道：“你在大蜀待了这么一段时间，虽然没能达成目的，但总也不是丝毫收获都没有的。你与为师说说看，柳拭眉的弱点吧。”
月沧澜正想着柳拭眉呢，枫无涯就提起来了。
理所当然的，月沧澜认真去回忆。
“非要说弱点？”他思索片刻，得出结论：“她重感情？”
真要说柳拭眉的弱点，其实并非没有的。
柳拭眉心计深沉，表面上看起来甜蜜蜜的，实际上她内心里正在计划什么样血雨腥风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擅长医毒，却不会武功。
这或许是个短处，但最大的弱点，或许还是重情重义！
一度，月沧澜以为柳拭眉坐上高位之后，心态已经变化了。
但后来知道自己竟然是被反设计，在天牢里的这么一段时日，他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一发现他是假的，便将儿子送走，这是柳拭眉疼爱儿子的表现。
对义兄、对扶持自己尚未的辅政王无条件信任，甚至胆敢彻底放权——
非但如此，她还敢相信皇甫霖与温书青夫妇！
这些人，都是可以架空她，完全把控朝政的人。
可她对他们却没有多少防备！
对梁家，柳拭眉的态度压根就不是一代女帝，月沧澜跟她回梁家的时候就发现了：在梁家人面前，她完完全全就是个出嫁女，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
这类例子，太多了！
都可以证明一点：柳拭眉非常重感情！
也是因此，月沧澜疯狂嫉妒皇甫令尧！
为什么，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仅仅是因为他迟了一会儿，皇甫令尧就能够得到这么好的女人？
倘若他不是月沧澜，而是真正的皇甫令尧，岂不是能够得到她真正的爱？
瞧瞧他被揭穿的那一日，柳拭眉对皇甫令尧的那种态度。
那才是真心爱一个人的样子！
月沧澜内心充满不甘，然而枫无涯却不知道。
枫无涯想的是：“她重感情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了。所以，想要伤了柳拭眉的根本其实不需要对她下手，只要把她身边的人都弄了，不就成了？”
月沧澜抬起头来朝他看去，问：“师父你想做什么？”
——
12.23
第2966章 能与枫无涯遇上
枫无涯武功高，但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
他也曾经是一个梦想仗剑走天涯的少年，只不过……
一遇孙清误终身！
几十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所有。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为孙清好，几乎是他活着的最大动力。
他的一切想法，自然都是以孙清为出发点的。
“她身边的人，能杀一个算一个。”枫无涯面无表情，说着冷酷的话。
他负手在身后，道：“如今，是你母亲的大事为重，故而咱们管不上那么多。待清清的事稳妥了，我再走一趟大蜀！”
月沧澜蹙眉，道：“师父，你要亲自去对他们下手？”
“放心吧。”枫无涯笑了笑，道：“他们身边的化外高手，也只得粟威。我那师兄已经不行了，到时候我要如何下手，无人可以阻止。”
他开始做计划：“若能先杀了皇甫令尧，那是最好。一个丧夫的女人，再怎么强悍，也是受不了这种打击的。”
“然后，梁家那群人，在我的眼里，就跟一群蝼蚁这么简单！”
“不动她本人，却将她的羽翼一根根拔除，最后，她还能剩下什么？”
“还有，她既然那样珍视自己的一双儿女，那一对婴孩，难道我们还真的就弄不死吗？”
月沧澜想象着那种场景——
柳拭眉丧夫、丧子，失去梁家至亲，失去义兄，失去支持她的辅政皇叔……
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还能活吗？
据说，因为她外公梁巍的死，就让她陷入了医术的瓶颈期，至今尚未捉得住银针为人治病。
倘使她的至亲至爱全都死了，对她来说，心也死了吧？
这么一想，月沧澜不但没有任何快意，反而感觉有些难受！
他突然说道：“师父，我体内所中之毒，若只有她能解呢？”
枫无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道：“所以，为师的意思是，暂时不动她！”
柳拭眉有那么多在意的人，这些人就是对她的威胁。
随便逮住一个，难道不能让她妥协吗？
到时候交换，让她给月沧澜解毒便是了！
但枫无涯这般想，月沧澜却没有那么乐观：“师父，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心道：“只能说，师父你根本不了解柳拭眉！”
饶是他在柳拭眉身边待了那么久，一开始自信满满，以为这一个小女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但事实给了他狠狠的一记耳光！
一个看似单纯甜美的女人，城府这般深沉、谋略这般腹黑。
月沧澜甚至怀疑：母亲真跟柳拭眉对干，能刚得过吗？
更不要说，被打击过后，他严重的自我怀疑了！
“沧澜。”枫无涯叹了一口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能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把自己给完全否定了。错一次是你大意，但绝不会永远错。你重振旗鼓，卷土再来，起起落落终究还是能成事的！”
这番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在枫无涯的眼里，月沧澜太年轻，所以才会受不了这次打击。
为人师者，自当承担起鼓舞徒弟的责任。
月沧澜知道师父是关心自己，他也没有再说什么丧气话，而是道：“师父说的，先把皇甫令尧给杀了，这一点我很赞同。”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他有些急切解释：“皇甫令尧对柳拭眉来说，真的很重要！即便是伤着皇甫令尧一点，她也是非常焦急的。”
尽管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泛酸。
但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他与皇甫令尧，至多打个平手。
可若是枫无涯出手，那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他想要皇甫令尧死，最好快一些！
“你说的不错。”枫无涯认同了他的说法，道：“不过，一切都得等你母亲好了以后。”
他以孙清为主。
若孙清没了，他要这天下也没有意义。
所以，孙清比什么都重要！
这么多年，月沧澜自然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想了想，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七月十一日，北齐京城。
慕将离从未有过这么心焦的等待，七月初八日对孙清下手。
等到今日也才三天。
但，等到今日却已经三天了！
最迟他也该明日出发，才能准确保证七月十五日能够如约而归。
他为人说一不二，与金爽约了七月十五，自然不能食言而肥。
故而，倘若明日一早还没有确切消息，那他必然也该动身离开北齐。
于是，今日一整天，他都在小楼里写锦囊。
倘若发生什么情况，如何应对，一一写在纸上，打算明日早晨还没有消息，他便将此间之事交给手底下的人。
国事不比金爽重要吗？
那也并不能这么说！
他会将此间事计划好，若有偏差，还有再来的机会。
但答应了未婚妻的事，若是做不到，以后都无法弥补。
金爽怀孕之后，性情已经远远没有以前那样洒脱，他放心不下她。
好在，日渐将暮时分，下属终于传来了确切的说法——
“药君，据说孙清已经从地下密室转移，回到了中宫皇后的寝殿。”
“看样子，他们是不准备发丧！而是继续顶替皇后的身份，把持北齐了！”
“不过，我们也已经收到消息，枫无涯带着月沧澜，即将抵达京城！”
慕将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将写下来的计划丢进了纸炉内烧掉，口头吩咐：“想办法戳穿北齐帝后的真面目，引完颜氏皇族去揭发。”
这事要怎么做成，药宗门下的人哪怕不会，皇甫厉的暗部，也是会的。
坊间流传消息出去，不偏不倚传入完颜氏血脉的耳中，便就是了。
尤其是，那几个有野心的！
他又另外吩咐了几件事，告知自己连夜出发。
下属走后，他便动身简单收拾了东西。
为何要连夜赶路？
那自然是——
能与枫无涯遇上！
慕将离倒不是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盲目的自信，他也不过是想会一会枫无涯。
另外……
月沧澜中了柳拭眉的毒，那就是个可以利用的人质。
未必能伤了枫无涯，对月沧澜做点什么，还是容易的。
果然，慕将离出了京城地带并没有多久，与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枫无涯一行遇上。
狭路相逢！
第2967章 受了很重的内伤
若说慕将离遇上了枫无涯，就要上前去跟对方缠斗一场。
那就是太不了解慕将离了！
皇甫厉喜欢正面刚，但慕将离还真不是。
他这人喜欢闷声不吭，也不说话，也不跟任何人直接开撕。
但等待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冷不丁地可能给出致命一刀！
慕将离身边没有带人，一身玄衣还骑着一匹黑马，在夜色中毫不起眼。
他胯下之马，也只是缓缓步行，并没有快马加鞭。
因此，马蹄声也不是太大。
相反，枫无涯一众少说也有七八人之多，又因为天色已晚他们想要尽快回到京城，远远的，慕将离就听到了马蹄声。
他下马，将马匹放在一旁吃草，拍了拍骏马的鬃毛，低声道：“在此处等本尊，晚点叫你。”
随后，他便潜入了夜色之中。
此时，枫无涯他们已经收到了孙清发生意外的消息。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十万火急趁夜赶路。
但是，他们奔马经过官道的一个山体拐弯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辆牛车！
走在最前头的那匹马，径直撞了上去。
后面跟着的来不及刹住，像是叠罗汉似的，也跟着撞了上去。
“有埋伏！”
看这埋伏，好像是有不少杀手隐藏在附近似的。
但是枫无涯却举手示意他们：“莫慌！附近并没有什么高手！”
他会这样说，自然是没有什么需要他忌惮的高手。
至于太弱的，他压根无须感觉得到，根本不放在眼里。
月沧澜在后面，勒住了马缰绳，问：“师父，这会是哪一路人马？这牛车，是故意的么？”
“自然是故意的！”枫无涯可不会认为，官道上无端端能出现一辆牛车。
毕竟，牛车这玩意儿对寻常百姓来说，非常重要。
也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够拥有的！
换句话说：对百姓来说，牛车是很值钱的家当。
谁能把这玩意儿遗弃在官道上，那不是脑壳有病吗？
排除这种可能，那还用问吗？
自然是收到了他们经过的消息，故意拦截在这里的！
“搬走，冲过去。”枫无涯不是很放在眼里，却也嘱咐道：“我走在前头探路。你们注意保护公子爷！”
“是！”
包括前头摔了的几个，迅速打马起身，重新安排了前后顺序，打算继续上路。
可他们尚未前进，突然一道火箭远远射过来，噗地一下，射中了被撞散架了的牛车上！
众人没想到，那牛车上原来装着一坛子的火油！
而四周漆黑，那煤油洒了一路，火星触碰上去，火势一触即发！
“我说怎么有股怪味儿，原来是火油的味道！”
“可这火油起烟雾，怎么这么呛人？”
“火势不大，咱们一冲不就过去了吗？”
一时之间，几个护卫各有说法。
枫无涯没有呵斥他们，飞身掠起，丢下话语：“你们护着公子爷先冲过去，本座倒要看看，这躲在暗处算计我们之人，究竟是谁！”
夜色火光中，他的身影已经朝着射出了火箭的那个位置，飞身弹掠！
不愧是顶层的高手，眨眼间，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躲藏在暗处的慕将离，射出了那一箭之后，立即弃了弓弩。
他并不恋战，在林中飞快掠身。
出了林子后，吹了一声口哨。
不多时，马蹄声追了上来。
是他的黑棕马！
快马朝他冲过来，他翻身上马，勒紧马缰绳疾驰南下。
枫无涯不愧是枫无涯，尽管是后面才追过来的，但听到了马蹄声，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武功高内力深，轻功卓绝。
追上一匹快马，也并非什么特别困难的事！
慕将离听着风声从耳边刮过，背后传来衣袂震动的声音。
他就知道，自己躲不过要正面应敌了！
干脆，勒住了马匹：“吁！”
下一瞬，枫无涯的身子，已经落在了他的前方！
“还想往哪里逃？”枫无涯丢下这话，发现对方一身黑衣，却没有蒙面。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对方到底长什么样，但习武之人的目力都是练过的，尤其是到了枫无涯这种程度。
他看得出来，对方是个青年男子，一身纯黑色劲装，长相上乘，气质斐然。
但，除了长得好看外，浑身上下看不出什么身份信息来。
枫无涯也不问，直接朝他抓过去！
慕将离明知道对方武功强出自己不知道多少倍，他是躲不过的。
既然躲不过，却又为何要躲？
他微微偏了一下身，在枫无涯即将擒住自己咽喉的时候，突然洒出了一包粉末！
枫无涯轻功凌空，内力运行的时候，呼吸吐纳是必然。
他想要屏住呼吸，却已经太晚了。
那粉末瞬间被他吸入鼻腔，而这时候，他的手掌已经朝慕将离胸前拍了过去！
许是想要躲避粉末，这一掌比他本来毫不留情的下手力道，至少卸了一半的力。
因为仓促卸力，对枫无涯这种高手来说，反噬也是更严重的。
加上那粉末被他吸入，导致他一口气岔住了！
那一掌拍向慕将离胸口的时候，慕将离微微偏了一下身子，避开了心脏的要害。
但这一掌，还是击中了他！
他闷哼一声，唇角流出了血痕。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没有丝毫犹豫，勒紧马缰绳用脚猛踢马腹：“驾！”
黑棕马不知道主子受了伤，接收到了命令，迈开四条腿死命狂奔！
慕将离感觉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似的，又被快马奔跑的颠簸，两相折磨。
但他的意志力并非寻常人可比，不管后面枫无涯如何了，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得跑！
尽快进入大蜀境内，才是正经事！
倘若不是他的毒准确无误，枫无涯卸去了一半的掌力，他已经死在那一掌之下！
枫无涯被内力反噬受了伤，也中了他的毒，本人是不可能追上来的。
而枫无涯手边能用的人都中了他的毒。
但这是北齐的地盘，枫无涯可以让其他人追。
如今，慕将离受了很重的内伤，追兵赶到，他必死无疑！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不能昏厥！
不能倒下！
只能紧紧勒住马缰绳，抽了个空档摸出药丸，给自己磕了好几颗治疗内伤、稳住心脉的药。
不知道狂奔多久，终究……
从马上坠落。
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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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4
第2968章 将完颜氏赶尽杀绝
且说，枫无涯中了慕将离的毒后，不得不卸力。
以至于强劲的内力反噬，气血翻涌，慕将离口吐鲜血的时候，他唇边也沁出了血迹。
他不是不想追过去将慕将离杀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察觉体内汹涌澎湃的疼痛袭来，他明白了：“中毒！”
他不可能再追，但他放出袖箭的烟火讯号。
看见那信号，放心不下他的月沧澜回来，看见盘腿坐在巨石上的枫无涯，忙问：“师父，你怎么样了？”
黑夜之中，看不真切，他只能走过去。
枫无涯已经调息了一会儿，见徒弟来了，立即停下来，张口道：“往南追踪，本座猜想那人应当是要尽快逃回大蜀。”
月沧澜道：“追不了了师父！那浓烟有毒，我们的人，全都被毒死了！只剩我一个。”
枫无涯脸色一凛。
月沧澜没有中毒身亡，或许还是跟他体内已经中了别的毒有关，但他也发觉自己体内有些不对劲。
走近了，月沧澜发现枫无涯受了伤，他问道：“师父你服药没有？”
枫无涯自然已经服了治疗内伤的药，但那毒性凶狠，他服下的解毒丸，暂时还没有办法解决。
他说道：“你先去调派人手追踪，随后送为师回宫里，让药师过来。”
月沧澜点点头，下令追踪慕将离：“不管是什么人，杀无赦！”
可以说，慕将离走这北齐一趟，收获还是挺丰厚的。
首先，北齐皇后的躯壳死了，逼得孙清不得不提早回魂。因此，落下了病根。
其次，以此揭开北齐帝后都被掉包的真相，可以掀弄北齐风云，让北齐陷入内乱。
最后，自己受伤作为代价，让枫无涯受伤且中毒。
枫无涯受伤并不算什么，那点伤势对他来说，不过是调养个十天八天的事。
但中了他慕将离的毒……
半夜。
枫无涯与月沧澜因为被埋伏的事而耽搁，四更天了，才终于回到宫内。
他们都不放心孙清，连夜去了中宫。
此时，孙清躺在寝殿的榻上，而云霓则是一直守在这边。
法师与药师，则是都在外头待命。
孙清的情况一日不好，他们便一日不敢松懈。
几日下来，他们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疲乏，再拖个几日，就要撑不下去了！
见枫无涯与月沧澜回来，云霓脸上露出喜色：“皇上回来了？公子爷也回来了？”
但见枫无涯脸色惨白，是被月沧澜扶着进来的，云霓又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月沧澜让药师过来给枫无涯诊脉，但枫无涯却摆手拒绝：“本座先去看清清。”
这个时间回来，他并没有易容。
知道对他来说孙清意味着什么，哪怕他死，也是要最后看一眼孙清的！
云霓哪儿敢阻拦？
月沧澜说道：“药师，你跟着师父进去，伺候一旁。”
云霓没有跟进内殿，而是留在外头询问状况。
月沧澜将在京城南郊遇袭的事给简单说了一遍，云霓立即明白了：“用毒之人？那就是毒害姑奶奶的同一批人了！”
“师父说的是，对方只有一个人！”月沧澜扔出了这么一句。
云霓顿时大吃一惊：“一个人？”
她不相信：“截杀你们的，或许只有一个。可在宫里，若不是有人配合，不可能成！本宫已经派人将整个中宫的所有人都盘查过了，抓住了几个可疑之人，正在密室内拷问。”
“问出来什么了吗？”月沧澜问。
身为孙清的儿子，他还是很期待自己的母亲回到本尊躯壳中的。
这么多年，枫无涯一直在努力给孙清温养神魂。
可今年，遭遇了两次劫难了！
倘若不是北齐皇后这个载体中毒身亡，他们肯定不赞成孙清在这个时候冒险回魂，继续留在北齐皇后身上养着便是了。
可偏偏……
没有能跟孙清灵魂契合的躯壳，也只能冒险！
云霓摇头，道：“也不知道是他们真不知情，还是骨头太硬，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有问出来。死了一半，剩下的也差不多了。”
月沧澜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柳拭眉来。
他莫名去思考：倘若柳拭眉遇上这种状况，她会怎么做？
好比，捉住了他这个假冒皇甫令尧之人，可将他关在牢中牢里，他却没有受到任何严刑拷打！
柳拭眉来见他那一回，与他提出交易，他拒绝了，她也没有恼羞成怒。
所以，柳拭眉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若是站在云霓这个位置，又打算如何揪出细作？
这么一想，他发现自己对柳拭眉毫无所知！
她做事的手段，实在太不像皇家之人了！
“公子爷……公子爷？”
云霓说了一通后，始终没有回应，回头一看，竟见月沧澜在走神，不知道神思跑到哪儿去了！
月沧澜回过神来，道：“如今母亲的状况不好，始终还昏迷着。师父又受了重伤、且中了毒。”
迟疑了一下，他又道：“我体内，也被柳拭眉下毒了。”
听言，云霓脸色一变：“那赶紧把所有药师都叫过来！”
“这是必须的，但不是今晚。”月沧澜不着急。
他不知道柳拭眉给他下的什么毒，但这么久以来，他完全没有吃过毒发的痛苦。
反倒像是柳拭眉骗他似的！
但偏偏，偶尔又会有一些不舒服的迹象，证明那毒性当真存在！
枫无涯把他救出来后，找大夫给他诊脉看过，确实的中毒之象。
可那毒性太过诡异，寻常大夫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
月沧澜朝云霓看去，问：“母亲在施展回魂术之前，可否有说些什么？”
云霓答道：“当时她的状况很差，已经来不及说什么了。只吩咐，不发国丧。”
也就是说——
对外界而言，北齐皇后没死！
月沧澜点了点头。
云霓又道：“姑奶奶还吩咐，公子爷回来之后，要尽快着手，将完颜氏一脉任何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男子，全部灭杀！”
月沧澜心神一凛。
为了稳固他们的地位，自然要将完颜氏赶尽杀绝。
不然，那幕后对孙清下毒之人既然知道她是假皇后，迟早将这个锅捅出去。
如今枫无涯也受伤中毒，哪怕他勉强去上朝，却未必压得住朝堂悠悠众口。
不得不说，设这个局之人，心术相当可怕！
大概，完颜氏很快就要被搅和起来了。
所以，务必做一次清盘暗杀！
第2969章 可他，竟然失眠了
月沧澜咬了咬牙，道：“好，我会安排！”
看了一眼内殿，明知道枫无涯在，自己就没有进去看一眼母亲的必要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且去歇着。明日起来再说。”
“公子爷快去吧，你们几日赶路，定然是累得够呛了。”云霓又道：“明日早晨再说吧。”
月沧澜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宫殿。
其实，他也住在宫中。
他的正式拜“完颜禄”为徒的，故而在宫中有自己的宫殿。
躺下后，并没有熄灭烛火。
盯着那摇曳的火苗，对于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想了想，又爬起来，将换下来的衣裳暗袋打开，取出了一条帕子。
这帕子紧紧包裹着什么东西。
他翻开帕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
竟然是一把梳子！
这把梳子，他曾经用来给柳拭眉梳头发。
那时候他多傻啊，竟然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底子已经被挖了个通透。
天真地以为，自己真能取代皇甫令尧，获得这个女人真心诚意的爱意。
哪怕，有那么点瑕疵；
哪怕，她把他当做了别人！
柳拭眉啊柳拭眉，又可爱、又可恨！
月沧澜特别想用内力把梳子给震碎，但刚刚运劲，又心生不舍。
“罢了。”
他把梳子塞进了枕头底下。
身子疲乏，发生了这么多事，等着他费神的还有很多。
可他，竟然失眠了！
“世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人？”月沧澜喃喃自语。
既然她早就认出来他是假的，却又为何，总共能在她的眼里看到真挚的爱恋？
她是把他当做替身来投放感情，还是单纯只是演戏，耍着他玩儿的呢？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去想：倘若没有那个真的皇甫令尧，柳拭眉会爱他吗？
毕竟，他有着与皇甫令尧一模一样的脸！
空闲的时候去想这些，此时，却明明不是空闲。
他闭了闭眼睛，强行压制自己将那些紊乱的思绪赶出脑海，强迫自己入睡……
孙清的状况未明，能够肯定的是：
她确实回魂了！
本尊的躯壳，确实活过来了！
但想要恢复行动自如，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锻炼。
比较严重的是，因为禁术所需要的阴气不够，她的神魂不是太稳。
什么时候能够将养好，还是个未知数！
而枫无涯的内伤，肯定是能治好的，可他中的毒却很诡异。
这么多药师合诊，似乎能够触碰到皮毛，却又始终摸不到边。
北齐京城内，四处传说帝后都是假冒的，完颜氏开始人心浮动，想尽各方面的主意，想要证实这件事。
可帝后却都“病”了！
引发的怀疑，更多。
北齐内政，不出三日，陷入了严重的混乱中！
月沧澜按照原定的计划，撒网布局，将完颜氏一个又一个斩杀……
此乃后话，不表。
七月十四日，北齐与大蜀边境。
比起西征，狂妄自大的西魏好打，而北齐有孙清等人多年布局，显然要难啃一些。
自从四月十八日，大蜀打响了北伐第一炮，至今才三个月，已经拿下了北齐六城。
因此，边界也已经从往北面拉开了许多。
北齐的京城，距离原本的北齐边境，约摸经过九个州郡。
被拿下五个州郡的六座主城后，如今还剩下四个州郡，便可直达北齐心脏！
大蜀北伐军大营内。
军师营帐。
舒雨桐坐在自己的小桌子旁，用手撑着下巴，功课坐着坐着，就走神了，说了句：“中元节就要到了啊。”
梁怡正在看北齐的地形图，尽管这图纸已经看过千百遍了，但他还是每天可着劲儿地去钻研。
说不准，又能够想出更好的攻城方略呢？
听到舒雨桐的话，梁怡头也不抬，道：“今日的功课，在原定基础上，再抄三遍。”
舒雨桐顿时垮了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斥着不满：“九师伯！我做错什么了，又要罚抄？”
她长得实在是水灵水灵的，即便有那么点儿婴儿肥，不但不妨碍她的可爱，反而更显得有两分娇憨。
一双炯亮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星光！
被养得极好的舒雨桐，再也不是过去舒家的那个失去了父母、不得不寄人篱下的拖油瓶了！
可偏偏，梁怡就是狠得下心，头也没抬起来看她一眼，嘴里淡淡说道：“你若不满我的教习，我便去信给妹妹，把你送回去！”
绝杀！
舒雨桐果断表态：“我不要！我抄还不行吗？”
哭唧唧，也要抄。
自从她跟来了北伐军中，每天不能穿漂亮衣裳，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小丫头，但为了避免影响军中风气，她都是着的男装。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
重点是——
梁怡做师伯的时候，可是偏宠她，经常帮她从柳拭眉那里溜号、偷奸耍滑躲避功课。
可当他领起来教习先生的责任后，那叫一个严厉！
真的是，以前犯错柳拭眉都没罚这么狠！
但舒雨桐也明白，梁怡这是为了她好。
跟着行军，文韬武略，她都不能白目。
医理，她不可抛弃。
辛苦就辛苦些吧，一个时辰掰成三个时辰用！
梁怡还是没有抬头，捏着炭笔在白纸上勾勒阵型，推演着可行的进攻方略。
舒雨桐不敢开小差，老老实实抄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突然，帘门被掀开。
梁怡他老爹——梁二爷梁温快步走进来，道：“快，先放这里！”
“怎么回事？”梁怡倏地站起来。
只见一名高大威猛的先锋兵，背负着一身黑衣的一个男子进来。
黑发遮面看不出来是谁，但舒雨桐却一眼认出来。
她倏地站起来，失声叫唤：“师伯！是我师伯啊！”
梁怡顿时明白过来——
是慕将离！
他连忙过来帮忙，同时问：“他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几个男人合作，把慕将离放在了帘帐后面的木板床上。
也露出了慕将离那张宛若天神一般，却苍白得像死神一样的脸！
梁温答道：“咱们的兵出去查探地形，在山坳里发现了一匹马。说来也是巧，他没认出那马匹，倒是认出了马鞍！知道这是大国舅的马，便在附近找人，果然找到。不知道已经昏厥多久了！”
慕将离潜入北齐，没有穿平常习惯的衣袍，但他的马鞍上，还有芍药刺绣！
梁怡连忙让舒雨桐过来给慕将离诊脉。
转头询问梁温：“咱们大营距离北齐京城，还有三百多里地，他这……”
——
12.25
第2970章 变得又黑又瘦了
梁温摇摇头，道：“不知道了，看脉象，伤势应该有好几日了。但药君的药独步天下、名不虚传。他肯定给自己用过药，护住了自己的心脉，才能撑下来。”
“所幸，没有被追兵抓到。”梁怡脑门都在流冷汗。
他盯着昏迷不醒的慕将离，后怕地道：“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妹妹可不得……”
他们义兄妹的感情，胜过多少亲兄妹。
如果慕将离没了，柳拭眉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这个打击！
梁温叹息一声，道：“药君自己能救自己，只要他醒来就好。如今脱离了追兵，他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舒雨桐已经放开了慕将离的手腕。
梁怡赶忙问：“桐桐，情况怎么样？”
舒雨桐答道：“五脏六腑被震荡移位了应该是，不过师伯应该服了不少药，护住了心脉。内伤也在痊愈中，剩下的便是服药、调养。”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梁温问。
慕将离从北齐京城来，肯定有很多消息。
而且他们正打算进攻的城池，哪怕有大炮的助力，也连续两次失败。
大国舅雄韬伟略，有他在，攻城自然是指日可待！
舒雨桐摇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依我看，我先给他施针，尽快让他能清醒过来。不然……一直这么下去的话，师伯会有危险。”
心脉护住了，但若始终昏迷不醒，便不能进食。
不能进食，便有死亡的可能！
舒雨桐虽然没有正式学习九九摄魂针阵，但她学了普通的针术，要让慕将离尽快清醒过来，还是能做到的。
“那你赶紧的。”梁怡忙道。
舒雨桐想了想，道：“我毕竟尚未出师呢，还是叫两位军医过来，看着我下针吧。”
这确实是道上的规矩。
尚未出师，但凡有选择的情况下，都不应当独自出诊，以免发生失误。
军医很快过来，看着舒雨桐给慕将离施针。
本来建议要开汤药，但舒雨桐拒绝了：“先不用开汤药，我师伯身上有很多厉害的药，可都比咱们营中能拿得出来的珍贵。”
小姑娘转头对梁怡道：“九师伯，你将师伯身上的药瓶子都摸出来吧。”
梁怡照做。
舒雨桐身为柳拭眉的徒弟，有时候慕将离也会给她一些教导。
加上她的天赋好，能够分辨出来慕将离的一部分药丸都是做什么的。
她很快就选出来了药。
然而问题来了！
不管他们用尽什么办法，慕将离的牙关都是紧紧闭着的，完全没有任何的开启。
“要不，把药化成水儿，一点一点流进去？”梁怡是个脑子活泛，主意多的。
舒雨桐茫然，不知道能不能行。
万一浪费了药呢？
倒是梁温感慨非常：“药君不愧是药君。他昏迷时候都能牙关紧闭，这是在抗拒别人给他喂毒。”
“应该不是！”舒雨桐摇头，道：“师伯他百毒不侵呢，怕什么喂毒。”
梁怡说道：“应该，纯粹是防心重吧。不行就等他醒来再说。”
没办法的时候，只有用针术，让慕将离尽快醒来。
针灸之术总是有作用的，慕将离在傍晚时分，醒了过来。
尽管身受重伤，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神色依旧冷漠得像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冰。
睁眼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梁怡守在一旁，一边看兵书，时不时盯着他。
见慕将离醒来这副样子，梁怡不由在心里感慨：这是多么没有安全感的人，才能这么快就恢复意识，保持着对外界的警惕。
他以前一直想着仗剑江湖，现在想想看，江湖水深，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混的
“大国舅，是我。”梁怡放下兵书，站起来走到床前，低头看着慕将离，问：“受了内伤而已，该不会失忆吧？”
慕将离自然也看出来眼前的人是梁怡。
他蹙眉，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七月十四，明日中元节。”梁怡本想问问他的身子状况的，不想他先关心的不是自己为何出现在北伐大营内，而是今天是什么日子？
慕将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已经七月十四，饶是他现在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无法如期赶回帝京了！
他这才问：“你们怎么捡到我的？”
到了这时候，他的逻辑依旧清晰无比，梁怡也知道：“看来，你对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是了如指掌。”
梁怡又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道：“你先服药吧，不然桐桐担心你，都要哭了。”
虽说慕将离对舒雨桐也挺冷淡，但感情还是在的。
不说什么爱屋及乌，慕将离不至于对柳拭眉重视的人也有什么温情，但会多一些耐心。
舒雨桐本来就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得过他的关心与教导，此时见他落到这等境地，怎么可能不担心？
正说着，舒雨桐进来了，脱口而出就是反驳：“谁说我要哭了，我没哭！”
慕将离看着自己的药瓶都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他自己撑着坐起来，一边看药，分心看了一眼舒雨桐。
旋即吐出一句：“桐桐长高了不少？”
“可不是么？”梁怡也看了一眼，颇有“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道：“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呢，现在长高了不少。”
身为梁家这一代的代言人，人称笑面虎的梁九公子，他的话本来就多。
没忍住，又弹了舒雨桐一句：“不过，高是长高了，就是变得又黑又瘦了！”
舒雨桐瞪眼，却——
无从反驳！
因为，那是事实！
倒是慕将离好心给她解围：“看起来更结实、更精神了。”
旋即，又欣慰地道：“拭眉见你如此，应当放心多些。”
他已经选好了药，无水吞服了两粒，跟吃糖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师父她还好吗？”提到柳拭眉，舒雨桐的眼圈有些红：“先前听说有人假冒我师丈，后来解决是解决了。可她有没有什么损伤？”
不想念师父是不可能的，毕竟，柳拭眉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第2971章 这语气，莫名有些酸
慕将离答道：“先前无损，但我离开帝京已经有半个月了。”
言外之意：现在他们怎么样了，我也不晓得。
梁怡可见不得舒雨桐这副样子，安抚说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妹妹聪明着呢，而且谁也不敢放她落单。若有什么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我这不是怕……她报喜不报忧嘛。”舒雨桐十分老成地道。
慕将离服药后，开始调动体内的真气，化开药力。
又分心看了舒雨桐一眼，说道：“你师丈倒是受了不少伤，差点没死在外头。”
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梁怡皱眉，不太满意地道：“大国舅，你说这话做什么？敦愚王现在应该还好吧？”
慕将离朝舒雨桐看去，果然看到小丫头眼里的担忧。
他改了口，道：“我孤身一人，中了枫无涯一掌，现在都没事。他有粟老保护，也就受点皮肉伤罢了。”
提到这个，梁怡没忍住问：“粟老的身子，真的没救了吗？”
说来说去，粟威竟然是他前妻的生父——
四舍五入本该是他的岳父！
尴尬极了！
慕将离看了他一眼，道：“甘芷烟如今在陪着粟老，走过最后一段日子。”
说起甘芷烟，梁怡的脸色果然变了。
他不吭声，舒雨桐不高兴了：“那甘芷烟，该不会还住在梁家吧！真不要脸！”
闻言，梁怡给了她一个眼风。
舒雨桐缩了缩脖子，撇嘴道：“虽说是已经被你休离了的前妻，但她害了你，你怎么还念旧情呢？”
“她救过我的命，这点不会改变。”梁怡很认真地道：“她也做了很多错事，但并不能就这么与救命之恩相抵。”
一码归一码。
甘芷烟害了他，他是没有资格怨恨的。
故而，不管她有多么不好，他也没想过要休了她。
话说出口，也不过是警告威慑罢了。
但她间接害死了梁巍，这一点确实也不可原谅。
后来，他母亲殷氏这个做婆婆的做主，将甘芷烟休离，梁怡也顺理成章接受了这个
结果。
可尽管如此，就算全天下都是小人，也不能妨碍他做君子！
舒雨桐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噘着嘴道：“好嘛，我知道了。”
她又转头看向慕将离，问：“师伯，甘芷烟对粟老好吗？”
“据说父女俩感情不错。”慕将离淡淡说道：“粟老在粟弥音身上吃了大亏，将没有放在粟弥音身上的教导，用在了甘芷烟身上。”
他只是平铺直叙，但梁怡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好。”梁怡叹了一口气，道：“有粟老教导，先前妹妹也给她洗过脑，那她后半辈子总不至于太惨。”
甘露露给甘芷烟留下了许多家当，而梁家人……
怎么说呢？
尽管把甘芷烟当做仇人，但既然甘芷烟归降了柳拭眉，梁家人也不会不管甘芷烟的后半辈子的。
族谱上除了她的名，但也会让她衣食无忧。
多行不义必自毙，只要她不干坏事，梁家也就会护着她。
舒雨桐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幽幽地道：“她要是变好了，九师伯是不是还想把她领回来，继续做你的夫人啊？”
这语气，莫名有些酸。
不过这小丫头经常跟这个吃醋、跟那个争宠，大家都是习惯了的。
慕将离没多想。
梁怡也没当回事，伸手敲了敲她的脑壳，道：“那怎么可能？”
他与甘芷烟南辕北辙，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可能再续前缘的！
而且，隔着爷爷的仇在这里。
看在原因种种的份上，仇可以不报，但如果再把人接回梁家，做梁巍的孙媳妇？
那老爷子的棺材板怕都要按不住了！
听他这么说，舒雨桐吐了吐舌头。
这才转移话题：“师伯，你是怎么受伤的，又怎么会出现在前方？”
提及这茬，梁怡也看过来，严肃地道：“探查兵是在前面五十多里的地方看到了你的马，然后在附近找到你的。你在何处遇上了枫无涯？”
慕将离也不隐瞒，道：“在京城南下数十里的地方。”
顿了顿，又道：“我与他交手受伤之后，服药吊着心脉，强行驽马南下。没有停歇过。”
至于他到了哪儿晕厥过去的，自己也不知道了。
“要这么算，捡回来这条命，还真得感激你的马！”梁怡一脸惊险，后怕地道：“据说，后面很多人追捕你呢！”
“我知晓。”慕将离点点头，道：“但他们知道我受了伤，直觉会认为我会找地方养伤。大概不会想到，我根本没有停留。”
也因此，他才能躲过一劫。
他们不知道他是药君，不知道他身上携带的药物，在江湖上千金难求。
基本上，只要别人不是一击即中他的要害，都要不了他的命的。
因为学习的东西太多、太杂，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论武功，他也就是皇甫令尧相等的水平。
但，因为他足一专多，在面临生死局的时候，比皇甫令尧存活的几率要高出很多。
江湖草莽的生命力，是皇家子嗣不能比的。
“万幸。”梁怡松了一口气，道：“他们将你送来我这儿，我第一时间想的是，若是你有个什么事，妹妹怕是要垮掉。”
慕将离沉默不语。
因为，他也知道：这是肯定的！
梁怡又道：“所以，你是为何要孤身一人，与枫无涯交手？是狭路相逢么？”
慕将离摇头，将北齐京城目前的状况，简单给梁怡讲了一遍。
梁怡眼睛瞬间灿亮，道：“内乱？那咱们北伐岂不是又要容易得多？”
“孙清若能好起来，咱们就要困难一些。”慕将离实话实说：“若孙清不行了，枫无涯应该也废了。”
按他的立场：倘若他是枫无涯，理性角度，一定是先留在大蜀帝京，不管是杀了柳拭眉也好、皇甫令尧也罢，杀一个算一个。
但凡这对夫妇少了对方，大蜀的天也就崩了。
偏偏，枫无涯更偏重感情角度，他一心牵挂孙清，将孙清的生死存亡放在首位。
这便做了错误的选择！
话说回来，也不能说他是错。
只是，每个人的侧重不一样，人与人的追求不同。
聊了一会儿，慕将离看了一眼外面昏暗的天色，道：“我明日就走。”
闻言，梁怡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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