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2章 我们自己本身就贵
梁怡是个有脑子、会说话的。
他当即沉下脸色，道：“你伤成这个样子，哪怕你又独步天下的医术，不养个两三日也是不可能好的！你现在要回帝京？回去让妹妹哭鼻子吗？”
换别人，指着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慕将离肯定要变脸。
但这个人是梁怡，梁怡又踩中了他的七寸来说话，慕将离没有发怒。
他淡淡说道：“我与她们承诺，中元节回如约而归。”
“那你也来不及了！”舒雨桐也有些紧张：“师伯，你可千万别逞能，师父那么关心你，倘若你有个什么，她肯定会很难过的。”
小姑娘立即给出主意：“这样啊，师伯，咱们送个八百里加急回帝京！师父知道你在北伐军大营，肯定就不会担心了。”
他们没有摘取到重点，慕将离说的“她们”，多了个“们”字！
慕将离想了想，从此处赶路，日夜兼程回去，少说也要两到三日。
失约是肯定的，所以不管他是否明日出发，都必须八百里加急先送消息。
金爽怀着身孕，那个胎本来就不好，倘若她过分担心，以她的那个性子说不定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那可是谁也拦不住的！
所以，他暂且同意：“先送讯。明日看下我的身子状况，随后决定走不走。”
他能这样，梁怡也算松了一口气，道：“眼前这个州郡不好攻打，我们已经卡住好一段时日了。我左思右想，总感觉卡了瓶颈。正好，我看你也精神得很，看看你是否能够帮出个主意，开拓一下别的思路。”
慕将离虽然受了内伤，但躺在床上静养，看看军师舆图，这点精神还是有的。
他答应了：“先拿过来瞧瞧，说说目前的战况。”
梁怡心头一喜，自然是抓紧时间。
七月十五日。
中元节，也是大蜀太子与公主这对小龙凤的一周岁生辰。
为了迁就住在钦天监的皇甫念，抓周之礼，便放在钦天监举行。
在柳拭眉的强行要求下，抓周礼由大国师亲自主持。
荆天命没有意见吗？
那当然是有的！
但是，反对无效。
算起来，他是皇甫念的师尊，与柳拭眉是平辈。
他曾经是仙尊，高高在上，柳拭眉这种帝星，也是压不住仙尊的。
另外，论法力论什么，荆天命都比柳拭眉要高。
可偏偏——
在柳拭眉面前，荆天命就是矮了一截气势，也不知道为何！
因为抓周礼要在钦天监举行，加上这个节骨眼草木皆兵，故而观礼的宾客不会很多。
群臣送礼，基本是送进宫里。
太子皇甫执那个小胖墩，被带上了朝堂，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临近午时，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二人才带着太子出宫，来到钦天监。
金爽也在其中。
但她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马车上，红珠给她倒了一杯温茶，问道：“姑娘在想什么呢？可是想大国舅怎么还没回来？”
金爽看了她一眼，似是而非地道：“该回来的时候，他总会回来的。没回来，就证明还有事情没做完。”
慕将离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并没有对外声张，外界可能会推测，但无法吃定。
因此，红珠也是不知道的。
红珠看了一眼金爽，掩嘴笑道：“奴婢瞧着，姑娘应该是太久不见大国舅，想大国舅了吧？”
金爽又看了她一眼，倏地下了声，摸了摸肚子，大大方方地道：“大概，是他的崽子想他了？”
红珠也不好说别的什么，倒是看得出来，金爽不太想跟自己深入说话。
那不行啊，她若是不能紧紧巴住金爽，将来怎么能伺候大国舅的枕席、彻底告别卑微的贱婢生活呢？
她又努力一把：“待未来小主子出生，姑娘为了给小主子一个名分，也应当与大国舅成婚呀！”
“哦？”金爽一脸感兴趣的样子，道：“说说看，为何？”
红珠说道：“姑娘您一直闯荡江湖，不常在帝京，不知道这个圈子。母亲名分的高低，决定了孩子的未来。”
“不管是皇家，还是大户人家。”
“您瞧瞧，嫡出的公子小姐，天生尊贵。”
“哪怕同样是一个亲爹生的，都是本家血脉，但嫡庶有别，贱妾生的庶子女，便也跟下人没有太大区别。”
“姑娘，将来小主子生下来，哪怕大国舅不会有其他的孩子……”
这话，就是投其所好了。
红珠肯定不能说：你若不占着这个位置，以后大国舅娶妻纳妾，生了别的孩子。
只能隐喻：“可世人依旧会将小主子当做私生子，无名无分的。”
“母凭子贵，子又何尝不是凭母而贵呢？”
虽说红珠这么说话，是有目的性。
但不可否认，她说的确实是当局的人之常情，是很有道理的。
金爽对此表示认可！
可她不是别人，她是金爽！
“那又如何？”她唇角冷冷一撇，道：“我自己有能力，能养活自己、养活孩子，自己就能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不用别人给！”
红珠一愣。
金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笑了笑，道：“我不需要母凭子贵，我的孩子也不需要凭母而贵。我们自己本身就贵，不好吗？何必非要靠别人才贵！”
她相信，她师兄再混蛋，也不会有这些想法的！
他要是那样世俗的人，也不会叫人仰望了。
红珠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但见她这副不容置喙的样子，也没敢多说什么。
比起关心自己的身份地位，金爽是更关心：师兄说了今日之前会回来的。
也没个消息送回来！
她是没什么事，但那不是太子公主的抓周礼吗？
他那么重视柳拭眉，不该错过这么重要的时刻。
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金爽心里略有些不安，太阳穴有些不正常地跳动。
她将手按在脉门上，给自己诊脉。
按说，她这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可是，这脉象依然是该有的动静都看不出来。
她的心越发沉下去，总觉得这孩子当真是很难保得住了吧？
第2973章 娘对哥哥好，我知道
抵达钦天监后，难得女帝亲自来一趟，加上今日是七月半鬼门开。
柳拭眉亲自主持了祭天礼。
主要用意，也是为牺牲在战场上的亡灵们祭奠。
柳拭眉的身子养了这么久，到了现在，已经算挺好的。
繁琐的祭天礼走下来，她也没有什么不良的情况。
女帝、皇夫、太子，大蜀皇权中心的人亲自祭天，自然少不得文武百官跟随。
皇甫令尧始终跟在柳拭眉的身边，单手抱着儿子，随时提防着有什么不对劲。
祭天结束，已经临近正午。
柳拭眉命文武百官可以自行离去，无须作陪。
他们则是去了公主殿。
怀着孕的金爽没有去参与祭天，她早就进来公主殿，跟皇甫念在说话。
“念念公主，怎么没见你那只机灵鬼的小罗盘了？”
皇甫念记性超乎寻常小孩，竟然能认得金爽——她的未来舅母。
她的小奶音抛出冷清古板的话语：“舅舅拿走了。”
金爽一愣。
慕将离竟然会来跟小外甥女借法器？
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孙清要用禁术回魂，哪怕是邪术，那也是道家一派的。
而荆天命大国师可是修道方面的佼佼者，那罗盘一看就是道派的法器。
慕将离是打算用罗盘来对付孙清回魂呢？
那么，他成功了吗？
其实，金爽昨日收到了慕将离的来信。
但并非是什么加急的消息，因此至少滞后四天。
也就是说，他写信的时候至少是与今日相隔五天的事了！
信里没说什么，只说自己逼得孙清不得不提前使用回魂术，待确定孙清方面的状况，就会如期而归。
可今日已经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他却没回来。
金爽越发肯定：师兄肯定是出事了！
可他出事了，药宗手底下的人，难道也都死光了吗！
怎么一个消息都没送过来！
金爽心里有些着急，陷入了思绪中。
北齐那边，随着两国开战后，北齐境内挂着药宗名号的药铺都已经被迫关闭。
药宗弟子也都从明面上，转移到了暗处。
或许是因为，他们不方便传消息？
还是慕将离他独来独往，并没有跟药宗弟子联络？
也不应该啊！
她不说话，皇甫念也不说。
皇甫念不是一个喜欢主动说话的小孩，长得奶萌可爱，但一双眼眸却有点冷淡。
明明长得小小只，却显得十分老成的样子。
一大一小，一个坐在地毯上玩玩具，一个坐在她旁边沉思。
就等到了柳拭眉等人过来。
听到外间的声音，金爽回过神来。
却见皇甫念反应很快，已经站了起来。
屁点大的孩子，一步步走到了门槛旁边，奶娘赶忙追上去：“公主啊，你可不能出去！”
皇甫念没有出来，门槛都快要将她完全遮住，外面只看到她胸部以上。
她就站在门槛内，清冷冷、却又奶萌萌地喊了：“娘！”
竟是有些激动？
柳拭眉已经多久没见过自己的女儿了，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看到那仿佛被关在笼子里的小乖乖只露出个脑袋，俏生生地喊娘的样子，她的鼻子猛地一酸。
皇甫令尧见不得她这样，抱着皇甫执，另一只手拉着她，笑道：“小没良心的，只知道喊娘，不知道叫爹？”
皇甫念没有让他失望，喊了一声：“爹！”
紧接着，又喊：“哥哥！”
竟是丝毫不走皇家路线。
按说，她应当叫柳拭眉“母皇”，叫皇甫令尧“皇父，叫皇甫执“皇兄”。
也不是没有人教导，但她偏要按自己的来。
柳拭眉快步走过去，跨过门槛将小不点抱进怀里。
这一瞬间，眼圈就红了，眼睫毛湿哒哒的。
她猛地在皇甫念脸蛋上亲了一口，道：“乖念念，是娘不好，这么久没来看你！”
她不是不想来，而是实在不能！
几个月不见，本该长得很快的婴孩，却并没有长大多少，也就是十来斤的样子。
相比二十多斤逼近三十斤重的皇甫执，可真的是差远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平时总是冷冷清清的奶娃子，突然对柳拭眉绽开了笑颜。
她绷着一张萌娃脸，一本正经地道：“娘对哥哥好，我知道。”
“嗯？”柳拭眉心里咯噔一下，朝自家狗子看过去。
皇甫令尧一听，直觉认为：孩子吃醋了！
可不是吗？
同一胎生出来的两个孩子，却有不同的命运！
以前他没有想过，但月沧澜的出现，让他是内心充满了对命运不公的愤慨。
倘若不是自己有妻有子、生活幸福、未来可期，他未必能够过得去这道坎儿！
现在，倘若他的儿女一对小龙凤因此而走上歧路，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么一想，他把皇甫执交给一旁的奶娘，从柳拭眉手里把皇甫念给接过来。
小小的娃娃，他也不可能去问吃醋不吃醋那点事儿。
而是笑嘻嘻地道：“念念，难道你娘对你不好吗？”
抱着孩子，很自然地进了门槛。
话语也很自然。
“好。”皇甫念伸手摸了摸他扬起的嘴角，又摸了摸他的眼角，开口：“爹也好。”
从她眼里，看得出来小孩子对父母那种天生的爱意。
柳拭眉跟在一旁，内心十分感慨。
果然啊。
父母对子女的爱，或许会掺了很多杂质，带有一些目的性的：比如说，我想要个儿子、我想生个女儿。
比如说，我希望我儿子以后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希望女儿以后有个什么样的美满人生。
更甚者，会把自己做不到的事，落在孩子的头上，希望孩子为自己实现梦想。
然而，孩子对父母的爱，却是最纯粹的！
天生的、不含杂质的。
尤其是，尚未长大的孩子，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父母啊！
又听得皇甫令尧问：“念念住在钦天监，是不是很想爹娘呀？”
皇甫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皇甫令尧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爹娘想你想疯了，你看你娘，平日里多坚强一个人，想你都想哭了！”
确实，刚才柳拭眉的眼睛都湿润了。
听到这话，皇甫念转头去看柳拭眉。
小家伙朝她伸手，道：“娘，抱抱！”
——
12.27打卡
第2974章 你一直住在爹娘的心里
柳拭眉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这么小的孩子真的就会吃哥哥的醋了。
不管孩子怨不怨自己，她心里都是有愧疚的。
坐在地毯上，她把闺女抱了过来，道：“今天过来，就是要多抱一会儿我家念念。”
她又朝皇甫令尧看去，道：“执儿也抱过来。”
旋即，从怀里拿出来红绳，道：“我的儿子女儿，金银珠宝根本配不上。你们今日周岁啦，当娘的，送你们一个小礼物！”
她开始收编红绳。
见状，皇甫令尧笑了笑，得意地撸了撸袖子，将左手腕上的红绳给露出来。
皇甫念果然眼睛一亮，伸手过去摸。
“念念，看来你娘是要给我们一家四口一人一个呢！”皇甫令尧故作为难地道：“怎么办呢？我有点吃醋了，我媳妇儿给我做的，原来你们都有！”
皇甫执那个小胖墩，可不懂这么多，见柳拭眉编绳结好玩，他也伸手过来抢。
而早慧的皇甫念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是吃醋？”
皇甫令尧很是夸张地道：“什么是吃醋啊！就好比……在没有你们两个小鬼之前，我媳妇儿——也就是你们的娘，是我一个人的！有了你们之后，我就得把她瓜分给你们。从此后，她的眼里不再只有我一个，还有你们俩。明白了吗？”
“哦。”皇甫念若有所思。
她虽然早慧，但毕竟才周岁，有些比较深奥的话，她还是听不懂。
而且，她也不会想到太过深奥的问题。
皇甫令尧又道：“念念，你会不会吃醋，爹和哥哥，瓜分了你娘的注意力呀？”
皇甫念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呐。”皇甫令尧将她的手拉过来，道：“你想不想知道，去年的今日，你娘受了多少苦？”
他开始巴拉巴拉给他们家小公主讲：“你们当时呢……”
需要一个什么东西，他朝墨儿看去：“墨儿，去给本王拿个枕头来！”
枕头很快拿来了，皇甫令尧往自己肚子里一塞，抱着鼓鼓的肚子，道：“当时你们俩都在你娘的肚子里，这肚子啊，就这么大！”
有了实际画面，皇甫执那只知道吃和玩的小胖墩不懂，皇甫念能理解。
皇甫令尧一边演，一边开口解说，道：“你们在肚子里长大啦、住够啦！就要出来。”
“那怎么出来呢？”
“用特别锋利的匕首！把这肚子剖开！”
他故作很恐怖的样子，制造了恐怖感。
但是，看上去不但一点儿也不恐怖，反而还很滑稽。
他继续道：“为了把你们抱出来，你娘的肚子被剖开，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她好疼好疼！”
“然后，哥哥先被抱了出来，所以他是你的哥哥。”
“紧接着，又把你给抱了出来！”
“但是呢，你的身子骨不大好，国师大人出来了，说你需要住在钦天监这里，才能养好身子。”
说明白了皇甫念为何要单独住在这里的原因，皇甫令尧又道：“当时的状况啊……”
回忆起来，他仍旧心痛不已，脸色很是难看。
朝柳拭眉看去的时候，他目光似乎还有些莹光。
柳拭眉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一眼，笑道：“都过去了，还提那些事做什么呢？”
“哪能不提呢？”皇甫令尧振振有词地道：“你认为都过去了，可我总觉得，这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儿呢！”
“更何况，今日整好是一周年了，想到你受的苦，我心里就跟刀割一样的。”
他伸手，儿子闺女一人占据一只手掌，同时揉了揉俩娃娃的头，才又道：“你们的娘，为了生你们很痛很痛，后来睡了好长好长时间的觉。差点就……永远都醒不过来啦！你爹我呀，差点没了媳妇儿；你们俩呀，差点就没有娘啦！”
皇甫执不懂什么叫死亡，对着小屁蛋来说，他完全没概念。
但皇甫念，竟然是知道的！
她小脸蛋微微一变，下意识朝柳拭眉身边蹭过去。
虽然不说话，但亲昵的意思很明显。
柳拭眉知道，是担心皇甫念会因为对命运的不公而产生不甘心，她家狗子才会拉拉杂杂说了这么一堆的。
所以，她就任由他说。
本身，皇甫念就是个可能灭世的主儿。
如果让她这辈子生活在阴影里长大，迟早还要走上老路子！
那怎么办呢？
唯有得用爱感化。
而这些事，由皇甫令尧来说，大概更能让皇甫念感同身受一些。
皇甫令尧也不愿意心爱的媳妇儿被女儿误解，自然要拼命解释。
见皇甫念真的懂了自己的意思，皇甫令尧又笑了，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嫩手手，说道：“不过好在，老天有眼，注定是要让咱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在一起
“虽然吧，我们家念念只能住在钦天监。”
“但是，你一直住在爹娘的心里！”
皇甫念似懂非懂，终于说了句：“我娘很好。”
太深奥的，她也没有办法表达，只能说这么一句罢了。
皇甫令尧深深地笑开，道：“不错。但你还是说得不够味儿！”
他朝柳拭眉看去，眸光中充满了温柔缱绻，道：“你娘，是世上最好的！”
皇甫执终于有了插话的资格：“娘，好！”
他开智没这么早，也就只能发出这样的音节罢了。
这时候，柳拭眉已经编织好了一个红绳，对比了皇甫念的手腕，做收尾的工作。
不多时，红绳编好了，套在了皇甫念嫩嫩的手腕上。
柳拭眉言行举止都充满了母性的温柔，低语道：“预留了一点长度，咱们念念长大一点了，还可以往外一截一截地打开。”
“啧啧，我又嫉妒了！”皇甫令尧看了看，把手伸出来跟皇甫念对比，一脸哀怨：“怎么我戴着，就没有我家念念戴着好看呢？”
皇甫念看了他一眼，伸手过去扒拉柳拭眉的左手腕。
红绳也露出来，三人放在一起对比，皇甫令尧果断下结论：“我的最丑，我媳妇儿最好看！”
一点儿也不怕女儿难过！
但，皇甫念没难过，皇甫执却是哇哇大哭起来。
第2975章 抓周
原因是，一家四口三个都有了，只有他一个没有！
他啥也不懂，伸手过来就要抢。
距离皇甫令尧最近，抢的就是皇甫令尧的。
皇甫令尧当即大叫起来：“臭小子！你敢抢走你老子的生辰礼物试试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刚刚还十分温馨的画风，顿时变成了鸡飞狗跳。
柳拭眉无奈失笑。
低头瞧见，皇甫念唇角竟然也牵起了一抹笑意。
她不由在心里感叹：“倘若有得选择，情愿她傻一点啊！”
早慧做什么呢？
应该聪明的是皇甫执，毕竟他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
可偏偏是皇甫念这一个，生命轨迹上烙印了“灭世”宏伟目标的修仙大佬！
柳拭眉很快就把第二个红绳也编好了，给皇甫执戴上之后，终于安抚了这位小祖宗。
小太子不哭了，跟妹妹又开开心心玩到了一块儿。
玩了这会儿，连翘进来说道：“陛下，大国师到了，说是抓周可以开始了。”
刚刚做这些，都是为了先把皇甫念的心理安抚下来，不能让她生出那种“我被父母遗弃了”的想法。
要将一切恶因，扼杀在摇篮里！
“那就出去吧。”柳拭眉先站起来。
皇甫令尧一只手抱一个，将一双儿女抱起来，嘴里抱怨道：“皇甫执，你吃太多了，都比你妹妹重一半了！以后不准吃那么多！”
一只手重一只手轻，确实不太舒服。
但对他这头猛力二哈来说，能把柳拭眉抱着在他的小臂上坐着的男人，抱个娃娃算什么？
柳拭眉迈步跨出门槛，见到金爽站在廊道下。
她喊了一声：“金姑娘，你也过来凑凑热闹呗。”
金爽回过神来，笑道：“好，我就来。”
她走过来，柳拭眉低声问：“想什么呢？我看你有些不高兴？”
“这不是……”金爽摊手，道：“师兄说好了要回来给太子公主抓周的，他却失约了。”
“你担心哥哥？”柳拭眉又问。
其实，她又何尝不担心？
他们只收到了慕将离乱了孙清回魂术的消息，但他本人的消息迟迟没送回来，做妹妹的，也是提着一颗心。
金爽撇嘴，道：“担心肯定是担心的。我师兄这个人吧，他是什么狗样子，我还是了解的。他如果不肯答应的事，压根就不会说。但既然他答应了，这又不是什么特别难办的事，他肯定会做到的。”
然而现在，慕将离并没有如约而归。
可见，他是出事了！
她表达了这个意思，不用说，柳拭眉也明白。
而且，柳拭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慕将离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先不要急。”柳拭眉安抚她道：“哥哥做事有分寸，不是会贸然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人。我们再等等看。”
她不是不担心，但好歹她现在好好的，金爽却是个胎儿不太稳妥的孕妇！
想到这个，她又道：“哥哥送消息回来两次，都提到了你。说是让我多照看一下你，不管你身子怎么样、要做什么决定，都要等他回来再拿主意。”
金爽一愣。
慕将离做事有多仔细周到，她当然也是知道的。
柳拭眉这么说，倒也不意外。
她点点头：“好，我知道的。陛下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他回来再做决定。”
当然，她金爽从来不会死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如果再等个几日，慕将离还没有任何消息，她就去北齐找他！
虽说她现在状况不太好，不还有完颜熙这个北齐人么？
完颜熙的毒还没有解完，需要依赖她，自然是她去哪儿他也得跟到哪儿了！
抓周礼要开始，柳拭眉顾不上与金爽说更多，只道：“你离人群远一点，不要被他们碰到了。”
说完，她便朝皇甫令尧那边过去。
公主殿的大殿内，放着长长的一张桌子。
上面五花八门，放了形形色色的东西。
可以说，文武俱全、天文地理、衣食住行……
应有尽有。
“这都是……谁准备的？”柳拭眉有些无语。
万一她家小太子拎住一个锅铲，以后堂堂的一国储君，要去御膳房颠大勺不成？
想想历史上那些不务正业的皇帝，柳拭眉可是醉了。
皇甫令尧笑答：“是大国师准备的。”
柳拭眉谴责的眼神，立即朝荆天命那边去。
说到荆天命，许是他天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一身白色道派、手捧拂尘，高高在上的样子，他身边是一个人都没有。
非要说有，也只有皇甫念。
皇甫念父母在，但既然荆天命是她的师尊，尊师重道嘛，她确实应该跟他在一块的。
荆天命闭目，不知道嘴里念叨着一些什么。
念完之后，他也没有抱着小公主，而是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到长桌旁。
随后，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道：“吉时已到，事不宜迟，请太子上桌吧。”
皇甫令尧点点头，把皇甫执抱起来放上长桌。
这边，荆天命也弯腰，握住皇甫念小小的腰身，轻轻一提，将人放到了长桌上。
皇甫执就是个憨憨，贪吃爱玩，一看见桌上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立即兴奋无比，开始在上头爬来爬去。
这个摸摸，那个抓抓。
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哟，看来太子殿下尚未选定，他还在挑选？”
皇甫念倒是安静很多。
她已经开智了，跟皇甫执自然不同。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那么多器物，最后目光落在一只玉鼎上面。
这只玉鼎，是道门产物。
本是上乘的法宝容器，只不过尚未开智，所以看不出来与别的玉器有多大区别。
荆天命并没有去注意一国太子在做什么，目光紧紧的放在皇甫念身上。
见她一直盯着玉鼎看，眸光一闪，问：“念念，可有喜爱之物的？可以直接过去拿。”
但他抓着拂尘的手，却已经在暗暗使劲，打算如果皇甫念真的去取玉鼎，他就先弄走！
柳拭眉身为母亲，一直看着两个娃。
左看看右看看。
皇甫念开始走了，径直朝那个玉鼎走过去！
皇甫令尧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柳拭眉还是有些猜测的。
她朝荆天命看过去，问：“大国师，那鼎……”
尚未说话，却见众人一片哗然——
“太子殿下拿了江山社稷图！”
柳拭眉一怔，与皇甫令尧对视一眼。
——
12.28
第2976章 这小子，是不是太花心了？
因为还是个小孩子，所以玉玺这种代表着绝对皇权的东西，不可能放在这里。
尽管柳拭眉也好、皇甫令尧也好，都是打算好了，要培养好这个崽子，等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把江山丢给他。
不能把玉玺拿过来，皇甫令尧便说：“江山社稷图也代表着宏图大业，不如……就以这个替代吧？”
柳拭眉自然同意。
而这张江山社稷图囊括了四国天下！
若皇甫执真的拿定了，或许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数。
他们也就安心了。
然而，谁也想不到，皇甫念走向距离自己最远的小玉鼎那边，途中经过了皇甫执！
这时候，皇甫执突然将江山社稷图塞进了皇甫念的手里，笑得一脸憨厚，开心无比地道：“给！念，给！”
就像是找到了一个什么好宝贝，要跟自己最亲爱的妹妹分享一样！
但是，看在所有人的眼里，却感觉实在是太惊悚了！
“太子爷啊，那是……那是……”
那可是皇权！是龙椅！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没人敢说下去！
毕竟，谁敢说，不能让公主继承皇位？
敢说这话之人，岂非无视女帝陛下的存在？
皇甫念这个小娃娃怀里，突然被塞了一副卷轴，她是愣住的。
她又朝那个玉鼎看过去，还是不死心地朝那边继续走。
见状，柳拭眉有些紧张了，朝荆天命说道：“国师，你还不想办法？”
他们，都不希望皇甫念真正入道！
荆天命按了按自己的手心，终究没有出手阻止，而是闭了闭眼睛，道：“有些东西，挡得住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迟早会来！”
他比谁都知道，什么叫做天命！
柳拭眉脸色一变，道：“朕一介女流，谁都说女子不可牝鸡司晨，但朕却就是坐上了九五之尊之位！该来的会来，但……谁说朕不能改写本有的轨迹！”
她大步朝那只玉鼎走过去，道：“念念，到娘这边来！”
皇甫念回头，懵懂地看向柳拭眉，一脸的不理解这时候母亲为何要叫住自己。
柳拭眉道：“你手里的画还要不要？那是哥哥喜欢的，他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与妹妹分享，你若不想要就还给他。”
私心让她并不希望女儿做皇帝。
太累了！
并不是不相信女人有能耐，而是……
真的太累了！
做个一家之主就好，一国之君……还是留给儿子吧！
皇甫念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卷轴，朝皇甫执看去。
她早慧，大概能听懂柳拭眉的意思，便把卷轴朝皇甫执递过去。
哪知道，皇甫执那憨憨却是摇头，咯咯直笑，嘴里念叨着：“给妹！给你！”
众人：“……”
太子爷，你可知道，这一给，就是把整个江山给妹妹啊？
皇甫念想了想，把手里的卷轴抱着，递给了柳拭眉：“娘，给你。”
这一瞬间，柳拭眉好想哭！
她不想做皇帝了啊！
但她也只能先把社稷图接过来，放在身后的墨儿手上的金盘子内。
其实，给她也没用。
这是在抓周的时候，皇甫执给皇甫念的。
哥哥要让江山给妹妹……
有点荒唐啊！
但社稷图既然在念念手里，柳拭眉心想：“或许也是个转机？”
让她背负上这个责任，是不是就不会想着要灭世了？
“陛下，太子殿下尚未抓到什么呢！”墨儿端着金盘子，轻声提醒。
那边，皇甫执还在长桌上挑选东西。
依然是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这小子，是不是太花心了？”皇甫令尧低头，对自家媳妇儿抱怨。
不但花心，还优柔寡断！
绝对不是一国之君的范儿！
柳拭眉也有点无语。
虽说抓周也就是一个仪式，是种精神寄托，未必真有那么神准。
可这孩子确实有点……
难堪大任的感觉？
皇甫令尧再次低头，凑到了自家媳妇儿耳边，悄声道：“执儿好像不太适合做皇帝，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柳拭眉抬起头，扫了他一眼。
皇甫令尧一脸的无奈，道：“要有选择，我绝对不会做这种想法。这不是……”
他也不太希望女儿继承大统！
不是看不起女儿，而是不想让女儿承担太多。
他皇甫令尧的女儿，应该过着哥哥宠爱的生活，而不是自己披荆斩棘，保护她哥！
柳拭眉叹息，道：“早着呢，以后再说这种话吧。”
只有两个孩子，身为帝王家，确实太少了。
她或许可以接受生二胎，但前提条件是——
身子状况允许！
但考虑这个问题，不是现在。
皇甫令尧点点头，道：“也是，以后再说。”
他催促儿子：“执儿，男子汉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喜欢什么赶紧拿，拿了就是你的。再犹豫，一会儿都不给你了！”
被父亲这么一恐吓，皇甫执吓得那眼睛赶紧滴溜溜地转。
不多时，终于看定了一个，吭哧吭哧爬过去，攥在了手里！
众人定睛一看，那是十八般兵器图谱！
“这小子……”皇甫令尧也是傻眼了：“就他这么胖，还想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一个太子爷，竟然不想要江山，而是想要练武、做个武痴？
柳拭眉有些失望，道：“看来，继承我的衣钵的……”
医术只能交给徒弟，江山……
交给女儿？
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皇甫令尧也是一脸的郁卒，正打算宣布抓周结束，不想这时候，他家胖儿子整齐得很，又抓住了一个东西——
这是一把上好的砚台！
“好了，太子殿下以后，肯定是个文武双全的……”
皇帝么？
那江山社稷图，他已经给他妹妹了！
“念念，回来为师这边。”荆天命别的并不关注，只关注皇甫念。
皇甫念如果真的去做皇帝，他不反对。
但——
还是得好生教导，不然权柄在她手里，要灭世岂不是更容易了？
听到师尊在喊自己，皇甫念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那个玉鼎，不情不愿地回头。
她不想要那个图，但那是哥哥给的，她只能拿着。
想要那个玉鼎，可师父不让她拿！
哥哥都可以拿两样了，为何她不能？
她不情不愿，走得比平时都慢。
却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震破众人耳膜——
“有刺客！”
第2977章 这就是天命啊！
噗！
那人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有刺客，护驾！”
一时间的，殿内进入混乱之中。
谁也没注意到，皇甫念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蹭蹭蹭走到玉鼎旁边，把玉鼎抱在怀里。
荆天命过来抱她，但因距离有点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拿住了玉鼎！
那玉鼎也是通灵之物，虽然尚未开智，却已经知道要认主，主动划破了皇甫念的手掌。
鲜血滴入玉鼎，那玉鼎散发着虹光，似乎更通透了！
荆天命：“！！！”
这就是天命啊！
因为有刺客，护卫们自然是先护着女帝与太子。
皇甫令尧已经一把将儿子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正要揽住柳拭眉，却见柳拭眉要去抱女儿。
“念念！”
柳拭眉刚叫了一声，便看见荆天命已经抱住皇甫念。
也看到了那只玉鼎认主的一幕！
她内心：“……”
此时此刻的心情，纵有满腹才华，只有“卧槽”足以形容！
“媳妇儿，咱们先走！”皇甫令尧顾不得那么多，揽住柳拭眉，护着妻儿。
又对荆天命吼道：“本王的女儿你可给我看好了！不然本王拆了你的洞府！”
一阵混乱，各人自顾不暇。
金爽这边，发现有刺客，红珠赶忙拉住她的手，道：“姑娘，咱们快点去躲起来！”
刺客肯定是要刺杀陛下的，绝对不能凑过去。
所以，红珠是想拉着金爽去别处。
但也已经太晚了，这时候，突然一柄利剑直勾勾地朝金爽这边刺过来！
“躲开！”她反应极为迅速，一把将红珠推开，自己轻身跃起。
一个鹞子翻身落地，脚尖将脚边死去的护卫手中的剑轻轻一挑，利剑在手。
便是斩杀！
她没有听红珠的，而是直奔柳拭眉那边。
开玩笑，他师兄最珍视的便是他亲爱的妹妹。
她怎么能只顾着自己躲起来，不管柳拭眉？
更何况，金爽永远不会忘记慕将离说过的那句：柳拭眉的命，并不是她一个人的。
一旦皇权旁落，征战在外的将士们、黎民百姓……
再有北齐虎视眈眈，血雨腥风之下，必然天下大乱！
柳拭眉的生死，不仅仅代表柳拭眉本人，而是天下太平的象征！
所以，金爽根本不会做别的选择：“红珠你快点跟上！”
红珠震惊无比。
平时总是看见金爽懒洋洋的样子，没想到她动起来的时候，这般行云流水、下手如此狠绝。
本该服侍主子的丫头，现在反而被怀着身孕的主子护着。
红珠整个人有些茫然。
此时，柳拭眉等人，已经从大殿转移到了内殿。
荆天命放下皇甫念，便布下了一个结界。
这等东西，可不是什么阵法，绝非凡夫俗子可破的。
显然，柳拭眉他们肯定是安全了。
但她没有放松，左右看了一眼，跟随自己的人几乎都在，但——
“金姑娘呢！你们谁看见金爽了？”
找不到金爽的身影，她心下一沉！
虽说金爽不愿意成亲，但在柳拭眉看来，那也肯定是她的嫂子了！
毕竟，慕将离既然说了会对金爽负责，不管金爽是怎么想的。
那么结果就不会有什么改变。
有没有名分，不影响事情的本质！
此时，皇甫执坐在皇甫令尧身旁，皇甫令尧正把皇甫念抱在怀里，给小丫头被玉鼎划破的手心上药呢，听言也愣住了。
他抬头朝站在身前的柳拭眉看去，道：“方才就一直没瞧见金姑娘，她是不是往别处去了？”
墨儿有些担心：“金姑娘可是有孕在身，遇见刺客，她理所当然应当第一时间躲起来吧？”
不管别人说什么，柳拭眉都不会放心的，立即吩咐：“立刻派人去找！”
梁小七护着她呢，听到这话，连忙道：“我去！”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慕将离其实真正是他们梁家的亲人，但因为慕将离与柳拭眉的关系密切，梁家基本已经把慕将离当自己人了的。
“嗯，七哥你去。务必将人平安带回！”柳拭眉脸色沉凝。
梁小七出去了，但柳拭眉并没能安下心来，在殿内来回踱步。
见状，墨儿安慰道：“陛下，你先坐着吧。”
“我怎么坐得住？”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金姑娘的胎，本来就不好。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不是掉孩子这么简单！”
随着金爽的胎满了三个月，柳拭眉越发肯定：有可能是死胎！
虽然胎象还在，但根本没有正常孕象的进展。
可是这种话，慕将离没回来之前，柳拭眉不敢说。
她还下令舒涵舒君他们，在大国舅归来之前，谁也不可开口！
至于金爽她自己心里有数，只要她不说什么，大家都当做不知道便罢了。
想必，金爽和他们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孩子能不能留，等孩子他爹回来再说！
可是，慕将离没有按照约定的日期回来，现在……
柳拭眉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皇甫令尧已经给宝贝闺女的手手上好药了，皇甫念很乖，柔嫩的掌心有那么一道血痕，她一点都没有哭。
小女娃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那只玉鼎呢！
“我说念念，你为何一定要这个呢？”当爹的犹如云里雾里。
这个时候，他很想去安抚柳拭眉，但一想……
儿女也不能不管不是？
一家四口，就要有一家四口的样子，不可能还像只有夫妻二人那样了。
皇甫念一板一眼回答：“它在叫我！”
皇甫令尧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念念你说什么？”
一只死物，还能叫人？
“它想跟我。”皇甫念发现老父亲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解释了一下。
她将手里的玉鼎抬起来，又道：“它在那头叫我要它。”
皇甫令尧：“……”
柳拭眉也听到了这话，回过头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柳拭眉眼里都是无奈，朝荆天命看去。
荆天命却没有关注这里的状况，而是在一旁坐着，闭目养神。
那雌雄莫辩、看不出年龄的脸上，是一片肃穆。
该走的留不住，该来的躲不过！
——
12.29
第2978章 你总不能永远避之不动
柳拭眉叹息一声，道：“念念喜欢，就拿着吧。”
她蹲下身与女儿面对面，视线平视，伸手摸了摸小女娃的脑袋，道：“不过念念啊。人的本事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你能让玉鼎听你的话，要记住，你是它的主人，不能让它做坏事！”
不说“不能用它做坏事”，自然是不能给女儿贴上标签。
这等道理太深奥了，很多少年人都未必懂得，更别提一岁的娃娃了。
皇甫念不太懂，眨了眨眼睛，倒是很乖巧地说：“听娘的话。”
柳拭眉稍微放心了些，凑过去，在小丫头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果然，我们家念念是娘的好宝贝！”
这时候，皇甫执不甘寂寞地凑过来：“娘！我要！”
“这是在嫉妒你妹妹、要公平呢？”柳拭眉失笑，也凑过去亲了儿子的额头一下。
谁知道，孩儿他爹竟然也插了一脚！
“媳妇儿，你都亲他们了，可不能把我给漏了！”
柳拭眉：“……”
一眼看去，皇甫令尧坐在宽大的椅子正中间，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
三张脸不能说长得很像，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骨相的一致。
她哭笑不得，道：“你多大了，还跟儿子女儿吃醋不成？”
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地道：“这不是吃醋！这是咱们一家人的亲昵方式！”
柳拭眉无奈，只能凑过去，在他脸上碰了一下。
这下好了，很公平。
三个都不闹了。
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还在继续，柳拭眉的心思还是在外面比较多些。
她又站起来往外面看，眉头紧蹙。
皇甫令尧见不得她这副样子，苦于左右分别一个娃，他也没有办法甩开。
平时的话，直接丢给奶娘就算了。
可现在……
他只能道：“媳妇儿你担心也没用，会发生的总会发生。你先坐下，等会儿知道状况了，咱们再想办法解决。”
柳拭眉叹息一声，道：“也只有等了。”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荆天命，突然吭声：“准备好银针。”
“嗯？”柳拭眉一愣，转头看去。
荆天命还是闭着眼睛在养神，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宛若清心寡欲的天神。
他又道：“一会儿，有用得着你亲自出手的状况。聂韶音教你的那些，你总不能永远避之不动吧？”
别人不知道聂韶音是谁，但柳拭眉一听，脸色瞬间变白！
皇甫令尧一看就心疼不已，顾不得孩子，招呼奶娘过来抱着，迅速走到柳拭眉旁边，问：“媳妇儿你怎么了？”
柳拭眉瓶颈期的事，大部分都不知道。
只有十分敏感的人才去关注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过九九摄魂针阵了！
皇甫令尧这一年来经常不在家，也少见需要柳拭眉亲自出手的事。
她的医术还在、毒术也依旧逆天。
可……
针术陷入了瓶颈，这件事她没有跟皇甫令尧提起过！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我没事。”柳拭眉反手握住他的手，嘴上说着没事，但手劲却很大。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戳穿她。
他笑了笑，道：“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过……”
又看了一眼荆天命，他说道：“国师说了可能你能用得着，先准备好，你看如何？”
女帝祭天，文武百官说是可以散了，但女帝还在，大部分官员都还没有走。
尤其是，太子的抓周礼，谁敢轻易离开？
而女帝离开皇宫，少不得有一行太医跟随。
舒君身为女帝徒弟，一直跟在身旁。
他是知道自己师父如今的状态，此时站出来道：“师父，徒儿已经备好了。”
不管是否需要柳拭眉出手，不管她是否能下得了手，都必须做好准备。
柳拭眉点点头，道：“嗯，先看看状况。”
外面一片杀戮。
刺客并不算多，也就十来个，因此解决起来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这时候，已经进入尾声。
金爽一剑刺入一名黑衣人的喉咙，正巧梁小七也找到了她。
“金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快去陛下那儿！”
“没事，都解决了。”金爽看了一眼，杀戮已经停止。
梁小七是女帝护卫队的头儿，还得处理后面的事，他有些着急：“我先送你去陛下那边。”
正要转身，惊魂未定的红珠扶住金爽，突然惨叫：“姑娘，你怎么了！”
梁小七回头一看，只见金爽捂着肚子，脸色惨白。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她的脑门上就冒出了汗！
直觉认为她是动胎气了，梁小七顾不上许多，立即走过来将金爽抱起，道：“得罪了！”
然后，抱着金爽快步狂奔朝殿内走去。
就在柳拭眉提心吊胆的时候，金爽被梁小七抱了进来。
“陛下，金姑娘可能动胎气了！”
众人不由下意识看了一眼荆天命——
国师，真的神了！
舒君立刻迎上去，道：“快把人送到榻上！”
柳拭眉的脸色更白，赶忙上前，道：“连翘，快点准备好！”
金爽被平放在榻上，柳拭眉立即给她诊脉。
后面跟进来的红珠突然又喊起来：“姑娘她在流血！她在流血！”
柳拭眉一看。
金爽的身下在流血！
这个胎，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肯定都保不住了！
她当机立断地道：“连翘，立刻煎催产药！”
其他人都不能进来，但听得到里面的动静。
听说“催产药”，除了荆天命外，个个都变了脸色！
三个月的胎，要用催产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根本没必要去尝试保住胎儿，因为……
这胎死定了！
而怀着死胎的金爽，必须把这个不能要的孩子生出来！
三个月的胎儿，内脏器官已经发育完成，大部分肌肉组织已经完整，甚至能够长出手指头脚趾头了，生殖器已经发展到可以区分男女性别。
也就是说，这胎已经不是一个胚芽，而是真正的一个孩子！
金爽肚子剧痛无比，饶是她那么能够忍痛的人，也抵不住痛楚，发出哀嚎。
舒君抬头，道：“师父，要给她下针止痛，然后催产！”
催产是必须的。
金爽这一胎本来就是死象，哪怕没有今天的意外，等慕将离回来，也会走上引产这一步的。
但柳拭眉盯着榻上的金爽，拢在龙袍宽大袖子内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第2979章 金爽却不得不做出抉择！
柳拭眉已经给金爽诊脉过了。
金爽方才在外面打斗，就算很结实的胎，也有可能动胎气。
更何况，她的胎本来就十分危险，甚至，早就注定活不下来的。
金爽现在必须把死胎生出来，不然等着她的，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君儿，你先给她下一个止痛针阵。”柳拭眉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吩咐道。
舒君不敢耽搁，立即吩咐红珠：“快点给金姑娘更衣！”
按说，男女有别，既然有他师父在，压根不该用得上他来做这件事。
但柳拭眉瓶颈的事，徒弟是知道的。
舒君只能硬着头皮上！
止痛针阵上去了，这是极为简单的，不可能难得倒舒君。
可接下来——
“师父，我看金姑娘这个样子，就算喝了催产药，也未必能够顺利。你……”
舒君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一旁的柳拭眉，道：“怕是要您亲自下手。”
当然，催产药顺利的话，还是可行的。
也就是说，并非绝对。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道：“等催产药送来，先喝药看看情况。”
“是。”舒君转头去做准备。
不多时，催产药送来了，舒君叫红珠伺候金爽喝下去。
红珠眼里装着泪，给金爽喂药。
止痛针阵起作用了，金爽慢慢没那么疼，她也不要红珠喂药了，道：“给我自己喝。”
接过药碗，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非常干脆！
柳拭眉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情这样爽快喝下催产药的。
明明先前，比谁都要努力、积极地想保住这个孩子。
可见，金爽是不可能不疼惜自己的孩子。
做母亲的人都能了解，自己可以放弃天下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放弃孩子！
但……
金爽却不得不做出抉择！
“金姑娘，你都知道了？”柳拭眉问。
金爽喝完了药，红珠给她擦拭唇边的药渍。
她苦笑，道：“我知道你们不告诉我，是怕我难受。但我自己每天都给自己诊脉，怎么可能没发觉？”
自己诊脉不一定准。
但一次不准，十次不准，难不成一百次都是同样的结果，还不准？
“哥哥他……”柳拭眉有些难受，鼻子酸酸的，道：“我本想等哥哥回来，让他亲自跟你说的。”
“没事。”金爽竟然还勾唇笑了笑，道：“我本想他再不送消息回来，我过两日就去找他的。”
现在好了，她这个状况还要坐小月子，怎么也不可能离开帝京了。
她虽然在笑，看上去很洒脱，可那抹笑意，却刺痛了柳拭眉的眼睛！
柳拭眉垂下眼眸不再去看她，如实说道：“金姑娘，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
“陛下请说。”金爽朝她看去。
等待催产药起作用的这点时间，有止痛针阵缓解疼痛，她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柳拭眉咬了咬下唇，道：“你的胎保不住是必然的，而若催产药的效果不好，我可以给你用针术催产。”
“我知道。”金爽痛快地回应：“不过这种针术应该很少用，我也是先前看你的手札有这回事，却从未有机会用过呢！”
柳拭眉点点头，神情肃穆，道：“但金姑娘，我现在……不太有信心能够成功，可能要连累你吃一些苦头。”
金爽一愣。
她也想起来了，虽然柳拭眉还能教导舒君，也教过自己用针术。
但这么长时间来，柳拭眉本人，从来没有给人下过针！
学艺之人，无须言明，金爽了然道：“陛下……莫非有心结？”
她很快想起来：“因为梁老将军？”
柳拭眉沉默不语。
舒君也垂下头，不忍心看。
当初竭尽全力，不能救治自己的外公，以至于梁巍那一日撒手人寰。
这件事对柳拭眉来说，是相当大的打击。
成了她内心深处解不开的结！
以至于，她一碰银针，手就忍不住颤抖。
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开始施针，内心就极度不自信，甚至有些恐慌！
她潜意识里在担心：万一我失手了，怎么办？如果我再救不回来人，怎么办？
金爽是个药痴，炼药配药的时候，也是经历过无穷无尽的失败。
她很是明白柳拭眉的难受，但还是十分潇洒地道：“不用慌，尽管来就是了！治好了算你的，治不好算我的！”
其实，她也是知道，要把死胎生出来十分危险。
唯一好的地方大概是……
胎儿才三个月？
柳拭眉没有说话。
但她确实想要亲手试一试，因为金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嫂子！
催产药在起作用了，金爽感受到了剧烈的宫缩反应，饶是止痛针阵，也难以缓解。
她的脸色顿时扭曲起来！
“师父，该下针了！”舒君摊开了针囊，退到了一旁。
站在舒君的角度，能够逼柳拭眉一边，帮助她突破瓶颈，那自然是好的。
所以，原本他可以自己尝试，可还是让出了位置。
柳拭眉咬了咬牙，上前捉针。
手抖。
金爽倏地尖叫一声：“啊！好痛！”
多么能隐忍的人，在这时候也是无法抵抗自然的痛楚。
柳拭眉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抗拒，捏着银针，在金爽的穴位上一针接着一针地下。
先上护心阵。
七根银针到位，流程既熟悉又陌生。
三天不练手生。
太久不施针，柳拭眉感觉有点生疏。
七根银针下去了，她捏住了最长的那根，轻轻弯曲。
弹指！
没有“嗡”的一声！
结阵失败！
最简单的护心阵，也不是什么大阵，但她竟然失败了！
见状，舒君赶忙道：“师父没关系，再来一次。”
可柳拭眉瞪着金爽痛苦的脸色，却完全没有勇气再来第二次了！
她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眼前的一切仿佛出现了重影！
手里的银针仿佛扎进了她的心底里似的！
她苍白着脸，道：“君儿，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你来吧。”
换做从前，她绝对不是一个退缩的人。
可现在……
她多拖一会儿，金爽要忍受的痛苦就会更久一些！
舒君虽然小面瘫，眼神却还是正常的，他眼眸里全都是急迫：“师父，您教导我说过的，失败一次不可怕！”
——
12.30
第2980章 宿命不可改，天命不可逆
“可怕的是，无法面对失败。”柳拭眉亲自说出口的话，自己何尝不知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君儿，下次吧。不要让金姑娘吃太多苦头了。”
金爽很不容易。
身世孤苦，意外怀孕，都不敢突破自己的心结去成亲。
柳拭眉不想让她给自己做小白鼠，拼着性命之忧，给她练手！
见到金爽痛苦的样子，舒君也实在不好再劝说。
他上前，接替了柳拭眉的位置，给金爽施针。
练武，是很有用的。
护心阵，结阵成功。
催产阵，柳拭眉在旁边看着，指导理论知识，舒君上手一次，结阵成功！
接下来便是产婆的事了。
柳拭眉站在一旁看着，金爽经历了生产的剧痛，把死胎给生了下来。
小产，身子受到了重创。
有九九摄魂针阵加持，金爽的情况倒是还好，但她也疼得晕了过去。
“陛下，你出去歇歇吧？”连翘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小产的人不是自家陛下，可柳拭眉那副样子，实在是……
跟吃了大苦头的金爽相差不了多少！
柳拭眉站得腿都麻了，墨儿扶着她往外走。
外间的人都沉默着不说话，皇甫令尧第一个迎了上来：“媳妇儿你没事吧？”
“小执和念念呢？”柳拭眉茫然问。
皇甫令尧答道：“孩子们有些累了，我让奶娘哄他们俩睡着了。”
柳拭眉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出来，对上了荆天命清冷的眼眸。
荆天命的眼神什么情绪都没有，淡淡说道：“也不必急于一时，该来的迟早会来。”
宿命不可改，天命不可逆。
因为逆天行事，念念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而他……
又付出了多少？
柳拭眉没接这话，而是问：“念念的玉鼎，你为何要放在这里？”
荆天命说道：“自己出现的。”
他淡然说道：“这件玉鼎我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它突然出现，贫道也没有办法。”
柳拭眉：“……”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能说，在皇甫念身上下功夫吧！
柳拭眉仰头，问自家狗子：“外间的事怎么样了？”
方才她去金爽那，外面的事理所当然是皇甫令尧在处理。
皇甫令尧把孩子交给奶娘之后，便去处理刺客的事。
此时已经处理完了，答道：“可以判断出来，这群刺客是……他们的人。不过不知道隐藏在帝京多久了，混在了羽林军内。”
平时，女帝基本都在宫内，女帝近卫队都是梁家麾下精挑细选的人，外人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但今日，柳拭眉出宫来了钦天监，护卫的人就不可能仅仅是近卫队，自然还有羽林军、有京畿卫的人。
这不，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全部都死了，一个活口不剩。”皇甫令尧继续说道：“这次机会对他们来说非常好，但我们防范的好，他们人手不足。只是贸贸然出手，目的也只是不成功便成仁罢了。”
柳拭眉点点头，有些疲乏，道：“查一下，能不能顺藤摸瓜，挖出更多的人。”
只能说，孙清二十多年的布局，根底太深了。
他们后面才想办法去深挖，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一次又一次的大换血，终究也没能彻底肃清。
所谓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女帝身边几万人，即便是把他们全都灭杀，谁又能保证重新招来的人，就不可能混入敌方奸细呢？
不能做到真空状态，就必然要面对这等事情。
自古以来，做皇帝的，都要面对这些事！
“媳妇儿你累了，先坐下歇会儿。”皇甫令尧把柳拭眉拉着过来坐下，又给她捏了捏肩膀，问：“金姑娘情况如何？”
“还好。”柳拭眉答道：“剩下的就是调养了。”
只是，慕将离回来后要面对什么，那也不是她能帮得上忙的了。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的眉眼，小心翼翼地问：“媳妇儿……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那个啥的？”
已经很小心、很轻柔，还是不好问出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捉不住银针了？
柳拭眉最引以为傲的一门技术，到了现在竟然成了她的心结！
光是想想，皇甫令尧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样。
更何况，亲眼见到了她眼角藏不住的疲惫。
一个人，不管肉身上吃多少苦头，只要意志力坚定，他就能挺立不倒。
但一旦意志力土崩瓦解，整个人精气神就会陷入死态！
有句话叫做：有些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却还依旧活着！
前者，指的是行尸走肉，已经失去信仰之人。
后者，则是精神永垂不朽，哪怕人已经死了，依旧活在无数人心中！
柳拭眉抬头看了一眼皇甫令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但皇甫令尧内心却咯噔一沉！
她的眼神，很空洞！
他赶忙搂住她，也不顾殿内还有其他人在，强行挤进椅子内与她同座，搂着她低声道：“媳妇儿不慌，这不是什么大事！咱们慢慢来，若是能捡回来固然好。若是实在不行，咱们还有别的路子，对不对？”
不鼓励她努力一把，还支持她放弃的，是真爱无疑了。
真爱对方，爱到盲目，才会连对方是个废物也无所谓。
因为，不想心爱之人吃一点点苦头！
柳拭眉与他对视一眼，无奈地牵了牵嘴唇，道：“这件事先放在一旁吧，处理完了刺客的事。我们要把金姑娘带回去了。”
这么多人，不可能住在钦天监里。
而且，这一次行刺事件造成的后果，他们也是要去解决的。
皇甫令尧对这点倒是没什么，说道：“外间的事不担心，你要不去陪俩孩子睡一会儿？我去准备行程。”
柳拭眉按了按太阳穴，点点头道：“好。”
皇甫令尧不放心她，却还是得出去办事。
不保证回宫的途中，不会又来刺客，所以回去的路程，他必须跟梁小七等人安排好。
也就是今日皇甫厉不在，不然这种事直接甩给皇甫厉就算了。
柳拭眉还没有去躺下，发现荆天命看着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天命国师想说什么？”
她挥了挥手：“墨儿，你带着其他人出去。”
清空其他人后，荆天命完全不想对她瓶颈期做出任何评价，张口便是大事：“贫道决定，领着念念入门！”
柳拭眉一震！
第2981章 金爽，我带你走吧
领着皇甫念入门？
入的什么门，自然是道门！
原本，他们都想见一步走一步，尽量阻止皇甫念修道，用爱感化她、平顺她灭世的宿命。
因此，荆天命也好，柳拭眉也罢，他们不约而同认为：什么都不教。
不教，她不会，空有灭世之心没有灭世之能，也是无能为力。
可现在……
柳拭眉拧眉，问道：“为何？”
荆天命叹息一声，道：“拦不住的，不如顺其自然，不要阻止事情发生。”
他语重心长地道：“越是阻止，越是容易反弹。念念心性比较反叛，从来都是如此。”
说到这个，荆天命的脸上露出了怀念之色，对过往的事，提了个头：“贫道并非只有念念一个徒弟，但她无疑是所有徒弟中天赋最高的。”
“可，性子也最执拗。”
“艺高人胆大，我以为无须过多干预，道法自然。”
“孰料，因为她还小的时候不去纠正，后来她做事极为钻牛角尖。”
“一钻进去就出不来了，以至于……同门嫉妒她获得贫道的教导更多而暗算她，她极度残忍地将对方剥了皮抽了筋。”
“为此，我责罚于她在洞府中面壁思过。”
“可不想……她却从那开始记恨于我。”
也只是说到这里，荆天命便将话题拉了回来：“故而，既然这一世我无法阻止她入道，那不如带她潜心修道，不再让她有任何误入歧途的可能！”
柳拭眉很想说：当年你做不到，这一世就一定能做到吗？
但这话说出来不太好，她挑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最多能陪她到十八岁。”
荆天命点了点头，道：“所以，贫道一人之力不足，以后……还得靠陛下。”
他点透了题：“你来自于不同的世界，想必会有不同的看法。”
柳拭眉心想：那倒是的，现代人的智慧，都哪来自己的？都是结合了历史上无数人的结晶！
对于育儿上，看来她也只能恶补知识了。
当了娘，就有责任！
“也改变不了，且先如此吧。”柳拭眉不得不答应下来。
但她又有些不甘心，又问：“我想问，孙清的宿命，你是否看得透。”
不等荆天命拒绝回答，又道：“虽然我们不想承认，但她是念念血缘关系上的奶奶，你总不能不管吧？”
荆天命一窒：“……”
明显知道柳拭眉在给他挖坑，但他却只能跳进去！
他清了清嗓子，道：“她有她的宿命。”
还是打机锋卖关子。
柳拭眉唇角冷冷一勾，道：“但她想与我谋夺天下！”
顿了顿，她补充解释：“她想谋夺属于我的天下！”
她看向荆天命，眸中写着威胁：“倘若孙清赢了，念念的灭世就很合理了。”
荆天命：“……”
行！
他以为遇上脾气炸裂的聂韶音是最坑的，柳拭眉温温柔柔甜甜美美，肯定不会。
谁知道……
他只能道：“殊途同归，你想想看聂韶音，再想想你自己。其他的过程，自己去经历便是。”
说到这里，他站起来，道：“贫道出去瞧瞧状况。”
柳拭眉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
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呢！
不过也正常，吐露天机是要损道行、甚至遭天谴的。
荆天命为了念念散尽道行、耗尽修行，如今有点法力也不容易。
算了，不为难他了！
不过，有殊途同归四个字，对比聂韶音后来的稳定。
同是穿越者，她应该也有光环吧？
皇甫令尧准备好了启程回宫的时候，金爽这边暂时也稳定下来。
有九九摄魂针阵在，尽管不是柳拭眉亲自出手的，金爽也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她的身子虚弱，又经历了失子之痛，身心的创伤是要靠长期调节的。
那就是……
慕将离回来之后，他的责任了！
女帝起驾回宫。
金爽也被带回了皇宫，还是住在慕将离的宫殿。
听说她出了事，完颜熙第一时间过来探望。
金爽才刚刚躺下，就见这家伙像头驴似的，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小金！我听说你遇刺出事了！”
金爽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没有平时的中气，声音很轻地道：“不是我遇刺，是陛下遇刺。不过我确实出了点事。”
“你这叫出了点事？”完颜熙少年脸庞上充斥着怒意：“我都叫你不要去了，你还非要去！”
昨日完颜熙是问过的，女帝要去祭天，太子公主过周岁，金爽自己身子骨就不好，还是不要去吧？
但金爽却说：师兄若是在，肯定是要去的。
就这一句话，堵死了完颜熙阻止的话语。
他恨死了金爽的“恋爱脑”！
看吧，如果留在宫里，根本就不会出这种事！
完颜熙看见她那一脸苍白，唇瓣一点血色都没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认识她至今，他什么时候见过她这副没有活力的样子？
都是为了男人！
“金爽，不是我要干涉你的人生。”他愤愤地道：“我感觉你的选择有问题！”
金爽本身就疲累，刚刚躺下呢，这驴就冲进来了。
她头疼得很，懒得与他说话。
因此，完颜熙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你选男人的眼光很有问题！”
“我承认，他慕将离是长得好看……”
想了想，他又道：“比我好看，我还是得承认！”
听到这话，金爽竟然笑了下。
她都感慨：遇上了这样的事，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可见，完颜熙还真的是个开心果！
完颜熙当然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继续在那劝说：“好看吧，又不能当饭吃！”
“女人呢，择良人，是不是除了才貌双全外，更要选心性？”
“我也没见过你们敦愚王几次，但每次见他，都对女帝陛下好得叫人腻味！”
“再看看慕将离与你的相处，都是你单方面在迁就他！”
“你爱他爱得难以自拔，他对你却是冷冷清清！”
“你眼睛瞎了，心也瞎了不成！”
“……”
好一顿编排。
金爽懒得去解释“我没有爱他难以自拔，他也没有对我冷冷清清”，她与师兄之间的相处，是没有办法跟外人解释的。
或许别人看起来是完颜熙说的这样，但实际上，她没有离不开慕将离，而慕将离对她也没有那么无情。
但完颜熙不信啊！
他说了一通后，冒出结论：“所以金爽，我带你走吧！”
金爽一愣。
第2982章 串起来，可就厉害了
金爽不太能理解完颜熙的思路，蹙眉道：“你带我走？”
首先，他为什么要带她走？
其次，带她去哪儿？
最后，他们一起走，算私奔吗？
完颜熙却好像已经想了很久、把什么都想好了一样。
他缓缓说道：“天下动荡，我不可能说带你回北齐京城，享受皇家富贵。”
“这大蜀你也留不得。”
“那么，我们或许可以找一个山林隐居。”
“先过去这阵子，待天下平定下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像先前那样，并肩行走江湖。”
“你武功没我高，我可以保护你。”
“我涉世未深，没你聪明伶俐，你可以提携我。”
“我可以在那之前回一趟北齐，财富方面我们不用发愁。”
“以后想要游山玩水，就去游历天下。”
“若不想呢，就找处宅子住下来，过点普通日子。”
说完了自己的设想，完颜熙转头过来，对着躺在榻上的金爽，问：“你看如何？”
金爽全程无语。
不得不说，这小孩的想法挺好的。
但他是不是有什么没考虑到？
她问：“那么我问你，我们俩以什么关系一起走？”
完颜熙一怔。
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张口了半天，吐出一句：“先前我们不也一起玩过吗？”
出身皇家，被保护得好好的小孩，他并非愚笨，相反他还挺聪明的。
只不过，他历练太少了！
金爽叹息一声，道：“要不怎么说，你是晚宴弟弟呢？”
她又道：“你的想法挺好的，你对我好我也知道。但咱们姐弟关系，是不能过一辈子的，你知道吗？”
“你不想过姐弟关系？”完颜熙摘取了一个重点。
他很快就有了对策：“你需要丈夫？怕被人指指点点？那我娶你不就完了吗？”
金爽猛地一愣。
娶你……
这臭小孩什么叫成婚还没弄懂呢吧，所以才把这俩字这么容易说出口。
但完颜熙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道：“这个办法很好啊！小金，我觉得完全可以！我娶了你，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照顾你了，对吧？”
金爽感觉很头疼：“完颜熙，嫁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我知道你喜欢慕将离，爱他爱得不行！”完颜熙还是要说服她：“但他真的不是你的最佳归宿，你不要钻牛角尖了！”
他想了想，又道：“换句话说，金爽，你驾驭不了那个男人！他太高高在上了，你掌控不了他，跟他在一起你只会吃苦头啊！”
虽然完颜熙不懂感情，可他看得出来，慕将离确实不是一个良配。
这一点，金爽都是必须承认的。
她师兄吧，什么都好。
唯独冷漠寡情这一点，真的是要人的命！
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哪怕他愿意对她负责，她也不想要。
他说要娶她，对她也挺好的，她也不敢嫁。
说来说去，无非是因为，太了解慕将离这个人有多寡情了！
他对柳拭眉好，那是对亲妹妹的，血浓于水。
可对别人，他真没有这种顾虑！
“小金！”完颜熙见她不吭声，又劝说：“你看看你，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人在哪儿呢？”
这个问题，金爽自然不能回答。
完颜熙又道：“原先你是因为孩子，为了保胎，所以必须留在他身边。那是你说的！现在……”
他有些心疼她，说道：“你既然没孩子了，不就不用委屈自己了吗？”
金爽：“……”
她特别想说，她并不委屈。
但有时候，她也说服不了自己，跟慕将离成亲的话，真不委屈？
想想宗门内的那些师姐师妹，还有师伯师叔他们的女徒弟……
要知道，偷偷爱慕药君的姑娘，可真的是多如牛毛！
她如果真的嫁给了慕将离，以后……
呵呵！
不能嫁！
但面对完颜熙的劝说，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完颜熙。”
“嗯。我在。”完颜熙见她神色一整，显然是给结论了，他连忙正色。
金爽认真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也领情。”
完颜熙盯着她，问：“然后呢？”
“然后……”金爽对上他的眼眸，说道：“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愿意与你做朋友。”
完颜熙点点头：“我感受到了。”
金爽又道：“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都是可以的。”
完颜熙越听越感觉不对劲：“你还是想要跟慕将离在一起？”
金爽摇摇头，道：“我现在还是没有想要嫁给他的打算。”
她难得这样，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知：“但是，我也没有想与他一刀两断。你能明白这种心情吗？”
怕他不能接受，她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是孤儿，这世上唯一对我不错的，是我师兄。你呢，虽然身为皇子，但真正爱你的人，只有你母妃。”
以此类比，简单明了。
完颜熙果然懂了：“所以，你不仅把他当做爱人，还把他当做亲人？”
金爽：“……”
她到底哪里表现出来很爱慕将离的样子了？
想不明白，那就懒得去想，也懒得去纠正。
她又道：“别的不谈，我没必要走。当然，以后如果我呆腻了，肯定也会继续去跑江湖的。”
对上完颜熙的眼神，她说道：“至于你么……你北齐的事情还没有了解，你母妃还在北齐，你迟早也是要回去的，对吗？”
完颜熙蹙眉，道：“你说的对。”
“所以，你并非了无牵挂，带着我说走就走。”金爽很现实地道：“你其实也可以做选择，帮你母妃。或者……抛弃你母妃。只不过，后面这种你做得到吗？”
帮云霓，那就要与金爽对立了。
不管金爽是否嫁给慕将离，她是不可能跟自己的师兄敌对的。
可抛弃亲生母亲，完颜熙未必能做到！
摆在现实面前的问题，无比残忍。
完颜熙没有深深地皱起来。
金爽没有逼他选择，但她的话告诉了他：你现在逃避，以后迟早还是要做选择的。
生母、与唯一的朋友之间，只能选一个！
完颜熙咬了咬牙，道：“等我解毒了，回去后我会劝说母妃。”
顿了顿，他又道：“怕是很难说服她，那我就设局把她带走！”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保住他的母亲，但又保持与金爽做朋友。
金爽无奈摇头。
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呢？
对于柳拭眉这边来说，云霓做了多少为非作歹的事？
云霓是孙清的左臂右膀，是利剑、是屠刀！
就算她现在收手了，当成王败寇清算的时候，难道真的能一笔勾销？
但金爽也没有去说破这个残忍的事实，而是道：“那是你的母亲，你得自己斟酌。”
转而，又道：“不过呢，只要你不害我，我们就还是朋友。”
想了想，她补充一句：“你也不能害我师兄。”
完颜熙气息一窒，没好气地道：“你心疼你师兄，所以我不能害他。你师兄还心疼女帝呢，那我也是不能害她。女帝心疼她的皇夫，我也不能动……”
串起来，可就厉害了！
“那你一定要害人吗？”金爽反问。
完颜熙：“……”
他说不过她，他投降，他认输！！
但他还是问：“那慕将离到底去哪里了？你遭遇这个事，总要给他送消息吧？”
金爽答道：“陛下会给他送消息的。”
其实，她心里还是担心。
但愿，慕将离不是有什么性命危险吧！
完颜熙没辙了，又说了一些关心金爽的话，后来服了自己的解药之后，便回药神殿那边去了。
当然，他身边是有人盯着的。
而这一夜，北伐军大营中。
慕将离的药再好，他也必须好好养伤。
梁怡将军师舆图送到他面前：“来吧，文武双全的大国舅，帮出个主意呗！”
——
12.31
2021年最后一天！
2022年再见！
能追书到这里的，已经都是朋友了。
祝福大家跨年快乐，2022，心想事成！
第2983章 帮慕将离守护女人？
慕将离瞧了他一眼，道：“叫我好生养伤，什么都不要操心的人，是你吧？”
“对啊！”梁怡理直气壮地道：“那与叫你给出个主意，不冲突！”
他嘿嘿一笑，道：“养的是内伤，又不是脑子的伤，对不对？”
慕将离没答应他，而是问：“消息送去帝京了吗？”
梁怡答道：“送了！八百里加急。”
这事儿倒是没必要瞒着。
确实得尽快送，他嘟嘟囔囔地道：“你以为我舍得让我妹妹焦急上火吗？”
慕将离想了想，确实是。
梁家人，谁不把柳拭眉捧在手掌心宠着？
而柳拭眉对他们，也是真的好。
柳拭眉收到他在这边的消息，自然会命人告知金爽。
他又评价了一句：“来了北疆大营后，你倒是又恢复了以前的性子。”
怎么说呢，梁怡遭遇了那么多打击后，做事是沉稳了不少。
从前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比较任性。
被家里惩罚，哪怕打断腿，他那些小心思也不消减。
相对于以前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的他少了许多锐气，做事更加发奋拼搏了些。
也更顾全大局了些。
那时候刚刚知道自己的腿废了、后来梁巍去了……
这些事，几乎完全把他给压垮了，以至于剥夺了他的神气。
一度，梁怡变得死气沉沉。
但这大半年的军旅生活，倒是更深刻了他的轮廓，却也将他少年人该有的活力激发回来了。
说来说去，梁怡今年也才二十岁罢了。
被慕将离这么说，梁怡倒是挺坦然地道：“人都有不懂事的时候，以后不会了。”
经历了这些，让他一度崩溃、一度颓废。
但，走过那段日子后，也得到了成长。
慕将离说道：“拭眉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也就放心了。”
可以说，梁家最脱缰野马、顽皮捣蛋的就是小九儿，他经历这一劫，算是彻底被驯服。
梁怡不与他拉家常，毕竟药君并不是一个真能闲话家常的人。
他重新将自己的目的放到他面前：“喏，我们有大炮在手，也久攻不克。你比较睿智，帮忙出个主意吧！”
慕将离这一次没有推辞，将布兵图拿了过来，一边看一边询问自己不了解的事。
经历了这么多战役，梁怡的讲述比以前更加沉稳、且简洁。
身为北伐军的军师之一，他对目前的现状是如数家珍。
慕将离听完他的介绍，又询问：“你现在有什么主意？”
梁怡说道：“这个城池大炮攻不破的主要原因，在于我们还没能把大炮送过去，没到射程，已经被敌方发现了。”
“他们的弓箭手很强，射程又比大炮远。”
“所以，我认为若能把弓箭手解决掉，让大炮能够到位，攻破城门的几率也就更高一些。”
慕将离看着地形图，说出了目前的症结问题：“他们所在的位置，易守难攻。”
“只能靠潜伏。”梁怡叹了一口气，道：“像先前敦愚王在西征的时候一样，若能够潜入城中，销毁兵器库。他们没有了弓箭，再好的弓箭手也没有用。”
他脸上惆怅得很：“但这里跟敦愚王那时候不同。没有里应外合，是做不到的。而且，北齐军中有高手护军。”
慕将离明白，这高手，自然指的是孙清座下养着的那些高手。
以前西征军攻打西魏的时候，西魏并非没有高手，但那时候……
一来，大炮尚未打出名气，对方没有防备；
二来，皇甫令尧身边跟随着粟威，粟威带来的人马高手辈出，他们掩护梁愉潜入敌城，可行性要高出很多。
这一战，显然不可能依葫芦画瓢，将那一战的战术用过来。
不然，北伐军也不可能久攻不下了。
“你让我好好想想。”慕将离捏着地形图，陷入了沉思。
梁怡自然不会逼迫他尽快出方案，为了不打扰他，先出去了。
七月十六日。
早朝过后，皇甫令尧进了御书房处理国政，柳拭眉则是去了金爽这里。
没想到，完颜熙也在。
完颜熙来了大蜀帝京的时间已经不短，进宫解毒的日子也有点长了，但还是第一次与大蜀女帝面对面。
他拱手行礼：“见过女帝陛下。”
毕竟是北齐皇子，他行的礼是国礼，并非臣礼。
柳拭眉一身龙袍，虽然头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显得雍容华贵。
尽管如此，她年仅十九岁的年纪摆在那里，加上盛世美颜，谁也不会把她往过于成熟那一方向去想。
她面容和善，声音清雅：“免礼。”
又问：“五皇子是来探望金姑娘的？”
“是。”完颜熙其实还没进去，人还在屏风外，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屏风内。
柳拭眉看着他，说道：“金姑娘乃是江湖中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怎么说总是男女有别。五皇子是北齐的皇子，该守的距离，还是懂的吧？”
完颜熙一愣，朝柳拭眉看去。
柳拭眉冲他微微一笑，道：“确切说，这座宫殿是朕赐予大国舅在宫中的居所。而金姑娘则是住在大国舅的寝殿内。这一点，不知道五皇子是否知晓？”
完颜熙脸色一变。
他感受到了来自于大蜀女帝含笑面容下的隐隐帝威！
她这是……
在帮慕将离守护女人？
他蹙眉，道：“女帝陛下，小金并不是国舅夫人，我与她算知交好友。此事理应由她自己做主，您说是么？”
柳拭眉当然不是说不过他，目的也仅仅是敲打一下罢了。
既然话已经带到，提醒过了，其他的没必要说太多。
完颜熙的话也是对的，金爽没有点头嫁给慕将离之前，她便是自由身，无人可以管控她要跟任何人来往，也不可能用名节来束缚她。
尽管，完颜熙身为男子，去正在坐小月子的妇人床榻前探望，在现代，都是不太合理、十分尴尬的。
但金爽她自己愿意见，别人便说不得什么！
柳拭眉点点头，道：“五皇子所言不差，朕也是提点两句罢了。”
说完，迈步进入内殿。
既然她进去了，完颜熙干脆在外面等。
反正他也不着急，女帝总不能在这里待一天。
柳拭眉来到金爽床榻前。
第2984章 你不能做，有其他人可以做
金爽想要起来，柳拭眉阻止了：“躺着吧。”
坐在床沿，柳拭眉观察着金爽的气色，又让金爽把手伸出来，给她诊脉。
“我今日感觉好多了。”金爽不想让她担心。
女帝陛下何等尊贵的身份，亲自来给她诊脉已经很不得了，还让她为自己担忧，那是罪过！
小产对女人来说，是很伤身的没错，但好吃好喝养着，汤药不断；舒君早上还过来给施针调养。
其实金爽生活自理完全没问题。
也就，身子虚弱了些！
柳拭眉松开她的手腕，说道：“你的身子好生调养一个月，基本能养好。不过，以后你还是不能随随便便服那些药了。”
更不能拿自己的身子来试药！
只不过，还不是她的嫂子，所以柳拭眉不好直接这么说。
金爽无奈一笑，道：“不用陛下说，我也知道自己的破身子。我可不想后半辈子拖着残躯、惨兮兮地过活。肯定会认真调养的。”
柳拭眉看着她脸上毫不在意的笑，没忍住，又道：“保持良好放松的心情，也很重要。”
金爽愣了愣，朝她看过来。
旋即又笑了：“陛下放心吧，虽说我对这个孩子能生下来的期待挺高的，但……早前我也感觉到了，他能保住几率微乎其微。因此，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笑容微微消淡，她抿了抿唇，又道：“师兄说，不管孩子是否能保，必须等他回来。”
她问出了心里的担忧：“所以，师兄为何还没有消息？”
可见，比起失子之痛，她更担心的是：慕将离的状况！
“这也是我过来的原因。”柳拭眉从墨儿手里接过来信函，递给了金爽，道：“这是哥哥从北齐京城送来的最新一个消息。”
因为距离较远，消息滞后，还有战乱时期送信困难……等等原因，孙清被迫提前施展回魂术的事，今晨才送到了大蜀帝京。
金爽迫不及待接过信，立即打开看了起来。
估摸她快看完了，柳拭眉才说道：“也就是说，哥哥在北齐做的事，是很顺利的。”
她的语气平淡，且充满了肯定。
金爽一听就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给一颗定心丸。
她拧眉，道：“这消息，师兄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好些天以前了。”
最后一句，让她有点膈应：“师兄说什么，我若没有护好自己，若有差池，不复相见！”
又看了一眼落款上的日期，她撇嘴，道：“分明说了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的。现在他不回来，该不会是……知道我把孩子弄没了，真的不想见我了吧？”
说起来，金爽这个人，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
她是行动派。
换以前，她也绝对不会有这些忧虑。
或者说，倘若她担心什么，根本不会坐以待毙，肯定要立刻动身。
如果不是因为她临时出了状况，因此而小产，不得不躺在这里养身子，她肯定已经去北齐了！
可这“若有差池不复相见”，真真叫她想打人！
“那是哥哥吓你的吧。我是觉得，哥哥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遇到了阻拦。”柳拭眉没有一味地去宽慰金爽。
毕竟，金爽可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女孩，这姑娘阅历丰富、思想通透，也不可能相信别人的托词。
所以，柳拭眉直截了当说道：“我们不可能被动等待消息。我这边已经派人去查探，只盼着尽快掌握消息。若是哥哥被擒住了，或者是受困于哪里，我们也好策划救援。”
见她一切都安排妥当，金爽也没再说自己的顾虑。
话题，转移到了信上说的内容：“师兄破坏了孙清的计划，加上上次我损坏了她身子的阵法养护。如此说来，孙清即便是回到自己的躯壳内，只怕也没有办法以正常人的状态好好活着。”
金爽想到了北齐皇后，眯着眼道：“北齐皇后死了，但先前孙清在北齐皇后身上，过的也不怎么好。也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更惨一些。”
对上柳拭眉沉凝的脸色，金爽猛地一怔。
只顾着说，忘了，孙清还是人家女帝的婆婆呢！
恩怨情仇且不论，身份是改变不了的。
柳拭眉微微一叹，道：“若是天要收她，那是最好的结局。”
尽管是孙清做坏事在前头，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皇甫令尧的母亲。
身为皇甫令尧的妻子，若真的对孙清下死手，哪怕只是为了复仇，在伦理上也是说不过去的。
严格来说，这不算圣母心。
她柳拭眉来历特殊，又经历了诸多玄幻的事，越发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
因此，孙清如果死在自毙之下、死在别人手中，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陛下。”金爽观察着柳拭眉的神色，轻声问：“倘若最后你与孙清王见王了，你会对她出手吗？”
柳拭眉对上她的眼眸，微微一笑，道：“当然会。”
那种时候，她不下手，死的就是她！
不过，她也好，孙清也罢。
她们都是弱女子，肯定不会轻易到阵前来的。
“你也不会直接把她弄死吧？”金爽还是感觉，柳拭眉做事的尺度，大概是做不到直接把孙清给毒死的。
柳拭眉微笑着点点头，道：“不错。往大了说，我可以替天行道；可天道讲的，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身为血缘关系上的儿媳，说什么，杀死婆婆这种事，我是不能做的。”
她可以下毒，让孙清活着，却要受到无穷无尽的惩罚。
但，她不可能一把毒药送孙清上西天。
她不能，皇甫令尧更不能！
“没事，你不能做，有其他人可以做！”金爽嘿嘿一笑，道：“如果需要我帮忙，陛下尽管提！”
她历来是干这行的，做间谍获取情报、暗杀、偷盗……
只要给她机会，杀个孙清，没什么下不了手的。
柳拭眉一愣。
金爽倏地笑了，道：“我呢，不是无条件帮忙的。当然了，陛下帮我的地方也很多，我会酌情给您优惠！”
她承情柳拭眉的地方不少，但基本都是有来有往。
金爽这个人，不太欠人情，也不让别人欠自己的。
譬如她学的九九摄魂针阵，那是慕将离和她的交易，严格来说，并非她欠柳拭眉的。
柳拭眉竟然也能理解她的意思，无奈失笑，道：“好啊。”
关于慕将离的事，他们除了等消息，没有别的办法。
于是，柳拭眉说到了完颜熙：“这位五皇子，金姑娘你是怎么想的？”
——
2022.01.01打卡。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朋友们实现：健康、美貌、暴富！
第2985章 她金爽只讲利益，不讲真心
先前，慕将离来的消息，是让金爽给完颜熙下毒。
这一点，也给柳拭眉那边提了一下。
柳拭眉不知道，金爽是否按照慕将离的说法，当真对完颜熙下毒了。
金爽没想到话题直接转到了完颜熙头上，当然也不至于意外。
毕竟，完颜熙确实是一个避不开的话题。
他的身份，太敏感！
金爽想了想，道：“等孙清对他下的毒解开了以后，我会劝他离开。”
她认真地道：“他终究是北齐人，虽然从小被云贵妃教导，让他对完颜氏没有归属感、使命感，但是，他毕竟承袭了完颜氏的富贵，该他承担的，还是得回去承担。”
柳拭眉赞同她的想法。
难怪慕将离对金爽十分推崇，能够将金爽看入眼里，自然是因为金爽她值得。
金爽又道：“陛下，我有个疑问，若你能回答那自然是好。若是机密不能对我明言，则无须解答。”
“你说。”柳拭眉心里是把金爽当做自己的未来大嫂看待的。
主要是，慕将离心里认定的事，做妹妹肯定也能摆正定位。
所以，她对金爽的态度，是非常的好。
金爽感受到柳拭眉的善意，却不知道柳拭眉心里真正的想法。
当然，她也不知道慕将离真正的想法。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待他日，陛下平定北齐，解决了孙清的隐患。届时……您打算怎么安顿完颜氏？”
西魏被打了之后，魏睿带着一干皇族躲了起来，目前还没有降服。
因此，无法作为参考。
柳拭眉没想到她问的是这样的问题，微一沉吟，端正地给了回答：“那就要看，完颜氏对大蜀，是什么态度了。”
倘若抵抗，那自然是要挨打。
倘若归顺，自然能得到妥善安抚。
历朝历代的新一任皇朝，对待前朝嫡系，可能会赶尽杀绝，但将人家一个家族全部灭绝的，还在少数。
多半，会将他们困于某个地方，荣华富贵依旧，却失去了自由身。
这样安置，也是柳拭眉的打算。
当初皇甫氏对月氏赶尽杀绝，但人家不还是有分支躲避了截杀，百年后还出来活跃，想要复国？
与其如此，不如招安。
用现代的话来说——缴枪不杀。
“我明白了。”金爽知道了柳拭眉的态度，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自己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若抵抗大蜀统治，下场自然好不了。
归顺，好日子还是少不了的。
“怎么，你要劝说完颜熙归顺？”柳拭眉好笑地问。
表面上是笑谈，其实也是攻略。
完颜熙这个人呢，国家、家族的属性不明显。
因为他母亲是北齐的叛徒，投靠的主子是孙清，所以对完颜熙的教导，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家族使命感。
以至于，面对国仇家恨，完颜熙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的三观并不扭曲，还是知道对错黑白。
但，这样的完颜熙，其实内心是孤独的。
他在乎的事不多，好不容易对金爽有了感情——且不论这感情是友谊还是爱情，但这唯一性，还是会左右完颜熙的选择。
因此，站在柳拭眉的角度，当然希望金爽把完颜熙拉拢到自己阵营来。
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不是么？
尤其是敌国的人，若能站在自己这一方，必定能够省不少事。
金爽也是发现了：柳拭眉对人是真心好。但她也会在真心范围内，尽量为自己谋利益。
这点，金爽自认还是不如柳拭眉的。
通常，她金爽只讲利益，不讲真心！
但对完颜熙……
她想了想，道：“我知道师兄是什么想法，总之……不管我和师兄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肯定不会站他敌对的一方。”
这般说，也是给了柳拭眉一个定准。
柳拭眉要的，正是她的准话——要确定她不会威胁到哥哥的安全。
只要金爽是站在慕将离这边的，那就肯定是站在大蜀的立场。
如此，没什么好问的了。
“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拿捏。”
坐了一会儿，柳拭眉叮嘱了一些疗养的细节，便走了。
金爽自己就是习医之人，很多事无须关照，自己心里都有数。
柳拭眉走了，完颜熙立即进来。
他面露警惕，一进来脱口就问：“小金，你们女帝跟你聊什么呢？”
直觉，对他不太友好。
金爽朝他看去，笑道：“还能聊什么？无非我的身子状况，还有关于你的事儿呗。”
“关于我？”完颜熙撇嘴：“她是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儿，毕竟我是北齐人，对她来说，是敌国人！”
金爽摇头，道：“那你就真的小看陛下了。”
她叹息一声，道：“陛下的格局，非一般人能够理解。她若当真容不得你，直接不让我给你解毒，不就好了？”
完颜熙想想也是。
金爽不等他开口，又道：“过来我给你诊脉。”
她自己就是个“病人”，还要给人看病。
想到这个，完颜熙的心软软的，把手伸过去，声音也轻柔了许多：“我已经好多了，昨天晚上有点毒发的迹象，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中的毒，是寒毒的一种。
毒发时候，他像是被丢进了冰天雪地里。
日常没有毒发的时候，也总感觉有冰凉之气在自己的全身经脉四处乱窜。
金爽给他诊完脉后，道：“确实已经不棘手了，但是要把寒气彻底驱逐出你体内，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用改变原来的治疗方案，她也不再把话题放这上面，而是问：“解毒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不可能永远留在大蜀！
完颜熙一怔，问：“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走吗？”
金爽非常肯定地摇头，道：“我习惯四海为家。”
“所以，你也没打算留在慕将离身边？完颜熙得出这么个结论。
关于这点，金爽略有些犹豫。
原先想过这个问题，有孩子的话，很可能为了孩子，她会留下的。
可现在——
完颜熙又问：“你自己说的，是为了孩子要跟他绑在一起的。现在还不想离开，还跟我说，你不爱他？”
金爽：“……”
第2986章 你爱儿子比爱我多
关于完颜熙认定了她爱慕将离爱得无法自拔这件事，金爽完全不想解释了。
她直接给了结论：“等我师兄回来，我把身子养好之后，我的事我会做好打算。倒是你呢？”
“你希望我解毒之后，就离开？”完颜熙不知道怎么的，莫名理解了这个点。
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
金爽看着他，幽幽说了句：“我这是为你好。”
她是真的是为他好，才这么劝说的。
两国交战，敌国五皇子在大蜀算是质子，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
他的身份很敏感，甚至脑门上刻着危险俩字。
留在大蜀，到时候两国之间有点什么，质子就是首当其冲被拉出来的那个。
就算大蜀要把他干掉，北齐也救不了他。
金爽既然接受这个朋友，自然不希望他死。
而她的身份立场，一来说不动慕将离与柳拭眉留质子一命；二来，她自己也并不想面对那样的情况。
但，完颜熙无比清楚：“你以为现在是我想走就能走的吗？女帝不会放我走，你那师兄、还有辅政王……他们都不会允许我离开。”
这群人，没一个是吃素的。
金爽想想也是。
对比起来，完颜熙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新生雏鸟，完全不够看。
而他既然来了大蜀，做了质子，还想走？
几乎没可能！
“之后再看看情况吧。”金爽微微一叹，道：“你这家伙……做事也太鲁莽了些，谁让你去得罪孙清的。你要不撞上她那里去、不中毒，就不用来大蜀了。留在北齐好好做你的五皇子，不好吗？”
孙清还算是个人吗？
那老妖婆就是个疯子啊！
“这一次，可真不是我上赶着去得罪。”对此，完颜熙很冤枉，
他说道：“说来说去，还不是魏逊。我刚回到皇子府，还没来得及去见母妃，魏逊就让人把我掳走，丢在中宫内殿外面。”
想到那天的事，他后来也回过味儿来了：“我猜……魏逊应该是知道，孙清想要勾搭他睡觉。他不想，所以把我丢在外面，一来可以逼退孙清又不得罪孙清；二来，顺手把我带大蜀来，也是帮皇甫令尧。”
那魏逊，也太鸡贼了！
他朝金爽看去，道：“不都说魏逊爱孙清死去活来？我怎么瞧着，魏逊对皇甫令尧还珍惜一些？”
传言不可尽信！
或者说，世上一切都是会变化的！
金爽冷笑，道：“这也很正常不是？人生来孤独，却又是需要群居的，内心通常渴望温暖。魏逊高傲一辈子，到了这个年纪却发现，在皇甫令尧这里他能得到真心。而孙清……一直在骗他！”
物极必反，魏逊难道不会反弹？
尽管金爽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什么人间奇葩都经历过，但还真没一个有孙清这般……
难以用一个词来言喻的极品疯子！
“……”完颜熙沉默地盯着她，思忖片刻，又问：“那你觉得……以后魏逊到底会不会站孙清那边？毕竟，孙清已经回自己的躯壳里了。”
“不好说。”金爽哪能猜得到一个疯批的心思？
魏逊此人，做事本来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而这个问题，疑惑的当然不止他们，柳拭眉同样在意。
这边。
离开金爽那里来到御书房，柳拭眉便把这个疑问跟皇甫令尧说了。
“魏逊还留在大蜀，可我们根本不敢十成十地相信他。”柳拭眉有些担心：“但我们也不能说直接把他给解决了。”
说来说去，她不是那种“宁错杀不放过”的人。
三观太正了，在这乱世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还是坚持保留自我，不让自己在这权谋的迷雾中迷失自我。
皇甫令尧想了想，道：“我原先觉得，他太危险了，不敢让儿子接触他。”
提到太子，他唇角微微一抽，道：“这小胖子，就只知道吃吃吃、玩玩玩，哪里有一个太子的样子？放他去跟魏逊接触，迟早要被拐了！”
虽然他说的不错，但柳拭眉还是横眉瞪他：“小执他只是个一岁的孩子！正常娃娃不都这样？你出生的时候就长翅膀、会飞了？”
皇甫令尧反驳得振振有词：“可你瞧瞧念念……”
一提到他宝贝女儿，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感觉，念念才像是个继承人该有的模样。她可是个天才啊！要不是她不能离开钦天监，我真想改变主意，废太子立太女！”
柳拭眉：“……”
她无语至极，干脆伸出手，在他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为了儿子，她真没省力。
皇甫令尧被掐得大腿剧痛，忙不迭求饶：“媳妇儿我错了！我错了！”
柳拭眉松手是松手了，但脸上愠色还没有消除，又道：“太子还小，又没犯什么错，岂能说废就废？你这是要毁了他一生不成！”
可不是吗？
历朝历代废太子，名声都是毁了的。
他可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而且，这等状况，特别容易引起兄弟相残。
废太子，改立皇太女，这是明显让小龙凤成仇？
她又补了一句：“若孩子长歪了，都是你害的！”
“我也就那么一说。”皇甫令尧一脸的冤屈：“媳妇儿，我发现你变了！”
柳拭眉睨了他一眼。
二狗子振振有词：“你爱儿子比爱我多，主次颠倒了！没有我哪来的儿子，任何时候，我都应该排在孩子们前面！”
提到这个，他没忍住拿在抓周礼的事说：“一出事，你就先想护着儿子女儿，就没想过我吗？”
柳拭眉：“！！！”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吐出一句：“出事的时候你不也是先护着孩子吗？孩子还小没有自保能力，难道你还是个宝宝？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打了不是！”
说完抬起手就要揍。
皇甫令尧一把捏住她的手，刚才的委屈巴巴扔了，嬉皮笑脸地道：“哎呀，我不就说笑的吗？”
当然，柳拭眉也是陪着他演罢了。
在出事的时候，他先保护的也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儿女，然后才是她。
他这样做，柳拭眉并不认为有问题。
说白了，他就是闲得蛋疼，非要搞事！
皇甫令尧搂住她，认真议事：“媳妇儿，要不要让魏逊见见咱们宝贝闺女儿？”
柳拭眉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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