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2章 这嘴毒的，不让人活了
这也是皇甫令尧关心的问题。
但比起皇甫厉来说，他也算了解雁行山的内功心法。
看了一眼荆天命，说道：“怎么的，也得一两日吧。具体怎么样，得看过程是否顺利。”
皇甫厉听他这么说，便道：“你留下来等吧，本王回宫里去。大国舅那边，应该还在焦急等待消息。”
“行。”皇甫令尧当然要等。
他抱着皇甫念坐在胡榻上，父女俩悄咪咪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难得相聚，皇甫厉也就不再打扰他。
转头朝荆天命说道：“国师大人，告辞了。”
他走出殿门外，打道回宫。
没有人吵闹，徒弟也被霸占了，本来旁腿坐着的荆天命，闭上了眼睛进入冥想。
公主殿内十分安静。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日暮，皇宫。
下晌皇甫厉回来，收到了消息柳拭眉无事，有荆天命护持着后，慕将离也算安心。
但并不全然放心。
他在书房内，不知道忙碌着什么。
金爽则是在寝殿这边，看着一些自己以前没看过的医书。
红珠在一旁煮茶——参茶，见金爽不动如山的样子，没忍住说道：“大国舅看上去有点魂不守舍。”
“嗯。”金爽应了一声，把书翻过一页。
红珠有些替她着急：“姑娘，不是我要多嘴。我先前无意中听陛下有个说法，成亲后，夫妻是一体。其他血肉至亲，总得保持一定的距离。大国舅对姑娘你，我总觉得有点过分冷淡了。”
“他就是那样的人。”金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又追道：“再说了，我和他也不是夫妻关系。未成亲之前，他向着自己的妹妹多一点，不很正常吗？”
不知真相的红珠：“……”
那不是义妹么！
“姑娘自己一点儿也不紧张的。”红珠感慨地道：“我总觉得，完颜公子说的对呀，姑娘是真傻。人家有名无实都难过得很，你这有了夫妻之实，却不要名分。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金爽有些无语。
自从她救了红珠的命之后，红珠就走上了一条死忠奴婢的路，一去不复返！
甚至，为了她好，红珠什么都敢说！
参茶已经煮好了，红珠倒入杯中，端过来给金爽，道：“姑娘，趁热喝。”
“嗯。”金爽现在从早补到晚，这些汤汤水水的，已经吃得要吐了。
但为了养好甚至，她得老老实实的吃吃喝喝！
她放下医书，问：“陛下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红珠摇头，又点了点头：“辅政王给大国舅送了消息，然后他们俩就不太着急的样子。想来是有了。但具体认真何处，咱也不知道。”
她一个丫鬟，也不敢问呀。
金爽想了想，下地穿鞋，道：“我去找师兄。”
红珠眼睛一亮：“这才对啊！姑娘应该多找找大国舅，好好培养感情呀！”
金爽：“……”
这丫头，本来还想着要做慕将离的小妾呢。
改变得真快！
书房内，慕将离正在看卷宗资料。
金爽端着参茶进来，他也不避讳，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不准出去吹风。”
“从寝殿过来，吹不着风！”金爽把参茶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桌面。
国事的话，他大多数不会在书房内处理。
果然，这些卷宗，竟然是她的病历簿？
她很诧异，问：“你在研究我的身子调理？”
慕将离点点头，正好有些口渴，以为她端着茶盏进来是给自己的，顺手拿起来，喝了一口。
“哎……”金爽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喝了！
她喝过的！
但想了想，还是不提醒他了，喝了就喝了吧。
她拿起卷宗，认真看了起来，大概看过一页，她一脸新奇：“我一直以为，对我自己的身子状况，我最了解了。但现在看师兄做的这些记录，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她拿的只是其中一卷，慕将离继续看手里的，说道：“给自己诊脉本来就不会太准。”
医者不自医。
金爽抿了抿唇，看着那些糟糕的记录，突然心情就不好了：“我以前脑壳被门夹了么？”
慕将离不客气地怼了一句：“可不是么？”
金爽瞪他：“……”
会不会说话的！
“难道不是事实？”慕将离哪能没发现她的不服气，如实说道：“你拿自己试药，到底磕了多少毒？但凡门夹得轻一点，都不至于这么脑残！”
金爽：“……”
这嘴毒的，不让人活了！
但是，这男人明明嘴里说着嫌弃她的话，看资料却是很认真。
他还在空白的药方上，试探着写一些药物。
写下三五个，又划掉一两个，改来改去。
改过之后还是不满意，又掉头回来看卷宗上的内容。
金爽与他师出同门，哪能不知道，他这是要耗费多少心力在给她调养身子！
心里突然一阵柔软，她想也不想，往他腿上一坐、钻进他的怀里！
“干什么？”慕将离手上还捏着毛笔，被她这么突然一弄，墨汁将空白药方笺子给溅上了墨花。
他蹙眉。
金爽却不顾那么多，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死死缠着他，说道：“师兄，你对我真好。”
慕将离：“……”
她的性子一贯如此，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一如她以前说过的：我喜欢你，就想抱抱你。
但，这样的亲昵、这样的靠近，她又不像俗世女子那样要名分。
说来说去，还是叫人心疼。
她的内心空洞，不是轻易能填满的！
慕将离没了脾气，让她这么抱着自己，他继续看卷宗的资料，顺着刚才的思路走，完全不被她打断。
对他这项本领，金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也很舒心！
她靠在他怀里，被他的体温熨烫着，突然就想起来十二月师尊生辰的事。
“师兄，师尊生辰，你回雪山之巅吗？”
猜想，他应该不会回去。
大宗师是他父亲，不是非要过生辰这天去见，才叫孝顺。
但柳拭眉这边离不开保护，却是迫在眉睫的。
慕将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你想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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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3章 一颗糖就能骗走
金爽抿唇，如实答道：“我去干什么呢？往年我都是提前几日回去，送上生辰礼就走的。”
慕将离想了想，做了决定：“倘使帝京这边的状况好，一切安定了。我带你一同回去。若这边与北齐的战事进入最关键阶段，今年便只能不回去了。”
这想法，早在金爽意料之中。
她点点头，道：“好。”
慕将离放下了手中的笔，道：“天黑了，该吃晚膳了。”
金爽的内心，是绝望的！
她这一天要吃六顿，说到吃，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以前从不挑食，什么都吃的人，现在也开始看见那些食物都怕。
慕将离拍了拍她的后背：“起来。”
金爽不情不愿地从他怀里起来站直，神情恹恹地道：“我这药膳，要吃到什么时候啊？还要几天？”
慕将离也站了起来，低头拍被她弄皱了的衣裳。
听到她的问题，头也不抬反问一句：“你心里没数？”
金爽：“！！！”
好吧！
希望破灭。
“我心里有数，但这不是期盼着奇迹发生吗？若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再吃个三五天就好，我就能对吃饭提起干劲了！”
听言，慕将离微微一怔，这才考虑到这个问题：“吃怕了？”
金爽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一天六顿药膳，外加三顿药。
她感觉自己尿尿拉屎，都是药味儿！
整个人都散发着药气！
慕将离想了想，道：“那我再想办法，让厨子尽量做的种类繁多一点。”
金爽不抱希望地道：“但愿吧。”
但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
慕将离没在，红珠说：“大国舅上完早朝回来，刚准备传膳。结果听说外间有事，又出去了。”
红珠给金爽把早膳摆上。
金爽一看，问：“药呢？”
只有药膳，没有那固定的第一顿汤药！
红珠神秘地笑了，抱过来一只木匣子，放到了桌上。
她一脸羡慕地道：“大国舅说，以后你每日的药，都做成蜂蜜糖果。他给你换了药方子，你吃糖就成了！”
金爽：“……”
她一脸匪夷所思：“我这药每三天就要换方子！”
“对呀！”红珠重重点头：“大国舅对你可真好，你看……这药糖，就是三日的量！”
金爽：“……”
不感动，当然是不可能的！
慕将离是一个做事十分谨慎的人，他会注意到细节也很正常。
可他能注意到，不代表他要为谁去做。
“而且我听说了！”红珠一脸神秘兮兮地八卦着：“这药糖，是大国舅亲自做的。可没有叫其他人代劳。”
她面露喜色，道：“我可是听说了，除了陛下，没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金爽：“……”
她好笑地道：“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兴奋？”
仿佛得了大国舅另眼相待的人是她红珠一样！
红珠瞪大眼睛，理所当然地道：“我当然开心啦。只要姑娘你好，我就开心。”
金爽：“……”
这或许就是人性。
没有绝对的坏。
每个人都一样，难免有一些自私的小心思。
但好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一样，自私为自己着想，没什么不对。
只要不去害人就好了。
红珠原先一心想要麻雀飞上枝头，可承受了救命之恩后，她就对金爽掏心掏肺了。
总的来说，瑕不掩瑜，还是个好姑娘！
因为皇甫令尧不在，今日早朝是辅政王和大国舅主持。
结束早朝，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慕将离收到了来自北齐的消息，他和皇甫厉两人，又钻进了议事厅。
“枫无涯南下，追杀魏逊。魏逊目前下落不明？”
皇甫厉的人送的消息，和慕将离这边的消息，完全一致。
慕将离说道：“我更关心的是，枫无涯与魏逊一战，结果如何。”
“我想……”皇甫厉猜测道：“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同意。”慕将离对自己下药的分量，还是了解的。
他能掌控自己的药，但不能掌控的是：枫无涯的能力、孙清那边的药师的能力。
所以，结果难免会跟他预期的有所参差。
他又提出一个问题：“你的人可有完颜熙的消息？”
“为何专门问完颜熙？”皇甫厉有些不理解。
慕将离说道：“完颜熙身上，我留有药引。”
皇甫厉瞪视着他。
所以说，千万不要跟医道高手过不去！
这鬼心眼太多，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给你下了药引！
“难怪……”皇甫厉一脸佩服地道：“你会允许完颜熙回北齐，敢情是要用他去赌一把？”
完颜熙是北齐的皇子，是云霓的独子。
虽说，完颜氏对现在的北齐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留着完颜熙这个质子，也威胁不到孙清什么。
孙清下手狠毒，不会因为云霓的关系，而对大蜀妥协。
干脆，将完颜熙放回北齐。
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慕将离不置一词。
皇甫厉又道：“我这边收到的消息，是完颜熙被云霓软禁了。”
“嗯。”慕将离这边也一样。
他补充道：“但是，软禁了不代表他不能逃跑。”
皇甫厉很感兴趣：“你为何能这样肯定，他一定会逃跑？”
慕将离的答案很简单：“他是个骨子里骄傲、心思却很敏感的少年。”
十八岁的少年，打从心眼里倔强。
身为皇子，血液里流淌着骄傲。
偏偏，云霓把他从小养得无权无欲，以至于他情感上缺失。
亲情上，只有母亲一人；
友情，零；
爱情，空白！
金爽的出现，不管是出于这三者中的哪一个，对完颜熙来说，都是致命诱惑。
柳拭眉常说：从小缺爱的人，一颗糖就能骗走。
完颜熙，完全符合这一点！
“就看……”慕将离就事论事地道：“是云霓对完颜熙的影响更大一些，还是我师妹。”
听他这么说，皇甫厉突然很感兴趣：“大国舅，金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对吧？你是怎么做得到，把自己的未婚妻拿出来做钩子，用来牵制敌国皇子的？”
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
说不好听，他这是利用自己的未婚妻！
第3034章 谁动我爹娘，我杀他！
此时此刻，皇甫厉脑海里补充了一部虐恋情深——
男主角利用未婚妻去勾引敌人，陷入了复杂的三角恋中。
未婚妻痛恨男主角拿自己当诱饵，认为这是他不爱自己的表现，投入男二怀抱。
男主角悔不当初，追妻火葬场。
男女主角相爱相杀，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都得你死我活……
此处省略一百万字！
不得不说，真他么狗血！
但——
这事儿摊到了慕将离和金爽身上，就简单太多。
首先，慕将离不是个无脑的，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不是我用师妹做钩子，而是师妹她自己比谁都明白现实。”
这就是其次了。
其次，金爽比谁都明白：完颜熙要和她“做朋友”，姑且算是做朋友吧。
她自己本身对朋友的欲求，是不高的。
但，有人对她好，会让她感动。
可金爽又比谁都清醒，很明白如今她站在慕将离这边，完颜熙就是对敌的关系。
她不会对完颜熙出手，但她也不会盲目去信任完颜熙不会朝自己横刀相向。
所以，她让完颜熙回北齐，让他自己做选择。
而且，她非常清楚：做朋友、做好兄弟，是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的。
金爽心里拎得清！
皇甫厉也是活久见：“头脑清醒的人，真可怕。”
他看了一眼慕将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你们都这么清醒，未必是好事。”
先前他和柳拭眉谈过这个话题——慕将离与金爽。
这两个人严格来说，算互相在乎、双向奔赴？
偏偏两个人都太过冷静，没有任何一人，会为了这段感情做出疯狂举动。
慕将离不是一个热情的人。
金爽其实也不是。
这就会造成：他们俩如果想要擦出火花，达到沸点——非卿不可的程度，非常困难！
慕将离完全不在乎皇甫厉说的这些，淡然说道：“头脑清醒的人，不容易犯错。”
皇甫厉：“……”
好吧，你说的都对！
两人之间没人为了爱情冲动一把，他们永远达不成沸点、熔点。
不过……
这是在古代！
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能修成正果的。
慕将离把话题转回正经事上：“枫无涯若是受了伤，完颜熙若是按照我原先设定的路走……那么，枫无涯是无法南下的了。”
“你下的是什么药？”皇甫厉问。
慕将离答道：“我想让他死，但他的能耐高。”
详细说，就是：他对枫无涯下的毒，是往死地下的。但架不住枫无涯武功高强，能够压制毒性。并且，他们的药师多，配合起来保住枫无涯的命没问题。
他又说道：“当时我就防着第二手……”
“不对！”皇甫厉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对完颜熙下的药，难道不是在你去北齐、在你与枫无涯对抗之前，就下了吗？”
慕将离对皇甫厉观察事情的仔细，还是挺赞赏的。
他解释道：“一开始，我只是想控制完颜熙。”
后来对枫无涯下毒的时候，突然想到完颜熙这一步棋，或许将来可以用得上。
就直接算计进去了！
皇甫厉赞叹道：“你这谋略，在下自叹弗如！”
慕将离并不得意，继续说道：“阻止枫无涯南下，但不能保证能要枫无涯的命。暂时，拭眉是安全的。”
他转到了眼前：“粟老传功顺利的话，以后拭眉的自保能力也增强了。”
“英雄所见略同。”皇甫厉和他一样，对粟老传功这件事，乐见其成。
唯一担心的，是怕过程中出什么事罢了。
谈完了事，慕将离站起来，道：“我去一趟钦天监，宫里你坐镇。”
皇甫厉挑了挑眉，没有拒绝。
说起来，他还是不放心柳拭眉那边的状况！
看着慕将离往外走的身影，皇甫厉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开窍的榆木！”
要是慕将离和他说自己不喜欢金爽。
皇甫厉是不信的。
要是金爽说，她不喜欢慕将离。
皇甫厉一样不信。
只不过，这两个人太过清醒，也更容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关键是：他们还不接受旁人点拨。
就让他们自己慢慢文火慢炖吧！
慕将离来到钦天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皇甫令尧正在公主殿，陪宝贝女儿用午膳。
小家伙拿着勺子吃饭，毕竟年纪太小了，还是吃不好。
基本，一半是她自己吃，一半，是皇甫令尧在喂她。
皇甫念兴致很高，一边吃一边对照顾自己无微不至的老父亲说：“天天见爹爹，真好！”
“嗯。”皇甫令尧内心是发酸的。
他也想把闺女养在身边，这不是没办法么？
想了想，他说道：“念念先不着急。待天下平定以后，每个月我就与你娘过来钦天监陪你住半个月。你看怎么样？”
这是很公平的了！
半个月陪女儿，半个月在宫里教儿子。
“天下平定？”皇甫念对这个词，还没有认知。
皇甫令尧跟她解释道：“没错。天下平定的意思呢，就是说，没有人再打仗了。老百姓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边关的将士们也不用拿命保家卫国；当然，我们朝廷、皇家，也都可以安定下来。”
听完她的话，皇甫念若有所思。
小家伙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她摘取了一个重点：“打仗？”
皇甫令尧给她喂了一口饭，说道：“嗯，现在咱们大蜀就在跟北齐打仗。因为北齐他们太坏啦，想要占领我们的地盘……”
顿了顿，他用了一个更合适的说法来表达“坏”字：“他们呢……见不得我们过得幸福快乐，想要爹爹死、想要你娘死、也不会放过你太子哥哥还有你的。”
皇甫念哪来的天下、臣民的概念？
但这个她懂——有人想要她父母兄长的命！
那怎么可以！
小奶娃绷着脸，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里充满了戾气：“谁动我爹娘、哥哥，我杀他！”
皇甫令尧：“……”
他没想过，他家宝贝小棉袄，才一岁的孩子啊，竟然会露出这样锋利的一面！
他赶忙说：“念念，爹娘会保护你和哥哥的，不用你操心这个事。”
“我……”皇甫念看着他，将罗盘和玉鼎都叫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说：“我超过师尊，灭星和掩日，也会厉害。我，保护爹娘，和哥哥！”
灭星：罗盘。
掩日：玉鼎。
皇甫令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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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5章 荆天命恨不能锤死他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部分还说不好话。
皇甫念要比别的孩子强一些，说话断句还不太好，却已经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但！！！
皇甫令尧震惊于这孩子说的话！
他皇甫令尧的种，是这么牛的吗？
总觉得，这是他媳妇儿的功劳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一个小奶娃这么霸气，感觉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想到柳拭眉与荆天命的忧虑——念念如果强大了，有灭世之能！
皇甫令尧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说：“念念，爹和娘都不想打仗，只想要安定。然后，我们一家人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在一起，明白吗？”
灌输幸福快乐的美好向往，必须从娃娃抓起！
皇甫念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认真思索他的话。
好半天，问：“娘，不想打架？”
“对对对！”皇甫令尧忙不迭说道：“你娘呢，喜欢研究医术，喜欢治病救人。不喜欢看见人死。明白吗？”
这是最简单的表述。
皇甫念歪着头，“不喜欢看见人死”这一句，她是能懂的。
思索片刻，她点点头：“哦，那就不让人死！”
逻辑很简单：我娘不喜欢看见人死，那就不让人死，我娘就开心了。
完美闭环！
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笑道：“对。所以我们念念有灭星和掩日，肯定很厉害！以后说不定还能帮娘救人，对不对？”
皇甫念果然被他顺利拐过来了：“嗯！念念厉害，帮爹娘！”
说来说去，她还是认定：我最厉害了！
这一点，简直把老父亲萌化到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想亲她一口！
但皇甫令尧想了想：虽然是我闺女，可我还是不能亲媳妇儿以外的人。
不得不控制住了。
父女俩交流完，慕将离才进来。
他把两人的对话都听进去了，对皇甫令尧的做法，表示肯定。
“舅舅！”皇甫念看见他，立刻打招呼。
小家伙还知道要分享：“舅舅，吃饭饭！”
慕将离惯常冷漠的眉目，柔和了许多。
他痛快答应下来：“好，舅舅和念念一起吃饭。”
皇甫令尧问：“你没吃呢？”
“嗯。”慕将离早午饭都没吃，但他不爱解释。
皇甫令尧便让人去备膳。
完了后，对慕将离说道：“我媳妇儿还是安全的，我刚刚去跟国师确认过。”
一天要看好几遍水镜、荆天命恨不能锤死他的那种“确认”！
荆天命不想浪费法力，所以昨晚入睡前，给皇甫令尧看了一次。
今日早晨，给看了一次。
其他时候只是告知他：柳拭眉没事！
至于粟威……
那还用问吗？
不管情况怎么样，他都不可能没事啊！
只是，看他是否能撑下去罢了。
慕将离观察了一下皇甫令尧的神色，知道他故作轻松，放心也只是放了一半的心。
另一半，还吊在粟威身上呢。
想了想，罕见地安慰了一句：“拭眉承受了这样的恩情，这一次，她肯定能突破瓶颈。”
皇甫令尧一愣。
确实不太像安慰人的样子，拐弯抹角的，脑子不转一下还听不明白。
“如果真的能，那就皆大欢喜。”他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之所以强行传功，想来也是因为心觉亏欠吧。”
粟威的心理，还是挺好猜的。
粟弥音和甘露露害过柳拭眉，那时候粟威已经很愧疚了。
后来出现甘芷烟的事，哪怕因为后来的种种，甘芷烟迷途知返。
老父亲为了自己女儿的将来，也得跟柳拭眉打好关系。
不说以恩情做要挟，但只要柳拭眉接受了粟威的内力，以后对甘芷烟，总会留几分情面。
说来说去，粟威也是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雁行山的一切，交给了皇甫令尧。
偏偏，他的女儿又跟皇甫令尧不太对付，不用这种方式，他死也难以瞑目。
慕将离将皇甫令尧的纠结看在眼里，话说得不怎么客气：“外公的事，是拭眉心里的一个结。哪怕她能突破瓶颈，那件事也是忘不掉的。粟老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那也是他的外公。
后来，知道他是柳泉，梁巍一直都有亲近。
只是后来身子骨越发不好了，老爷子更喜欢来钦天监看念念，慕将离又太忙，才见面少一些。
所以，慕将离不是不难过的。
只是他性格内敛，不管多难过的事，都会藏在心底里罢了。
皇甫令尧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
夹在中间，他承受粟威的师恩、救命之恩，也享受了柳拭眉的夫妻恩。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见他脸色不好，皇甫念探着身子伸长手。
小小的手覆盖在他的宽手背上，奶萌地说：“爹爹，不哭！”
皇甫令尧哭笑不得：“……”
他没有哭！
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没忍住说了出来：“爹没哭！”
“看起来，要哭了。”皇甫念瞪着大大的眼仁儿，一脸的“你看我信不信”的样子。
皇甫令尧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我的乖女儿啊，怎么这么贴心呢？放心吧，爹爹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会哭呢？”
慕将离：“……”
他就在一旁看戏，懒得去揭穿，给皇甫令尧在女儿面前留一点面子。
餐食送来了，慕将离并不客气，直接开始吃饭，问了句：“不知道今日能结束吗？”
“这个不能肯定，我也不懂。”皇甫令尧忍不住又担心起来。
他已经没胃口了，说道：“老慕你陪着念念，我再去找国师问一问。”
一旁伺候的奶娘和丫头，都是努力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
个个心里都是：国师看见你就烦了。
这一天已经不知道问了几遍，荆天命连门都不想开！
但，皇甫令尧哪里管荆天命是怎么想的，他只管自己想要干什么。
说去就去了。
慕将离当然不会阻止，而是吩咐：“让厨房准备好食材，本官自己去做药膳。”
“是！”
一旁的丫头应答。
药膳必不可少。
昨天开始到今天，柳拭眉和粟威都是不吃不喝。
又从冰床上下来，脾胃虚寒是免不了的。
需要进补，但又不能过分补。
所以，他会做好安排。
此时的觅芳洞内。
传功进行了这么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后期。
第3036章 你能行
柳拭眉额头上都是汗。
粟威的功力不但浑厚，还阳刚霸道。
她是个女子，从未习武，哪怕是这半年来皇甫令尧带她入门。
却也没学出一点什么所以然来。
只能是跟着粟威的引导，粟威也是考虑到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用细水长流的方式传功。
可再怎么细水长流，到了后期的时候，仍旧是免不了的霸道起来。
柳拭眉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像是气球被过多的气充入，即将要爆裂了一样！
也算是非常真实地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她经历过灵魂出窍，回来后，荆天命给她施法巩固过神魂。
所以，传功过程中容易引发的、因为神魂不稳定、而走火入魔的状况，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比起来，她除了有些难受以外，传功进行得非常顺利。
相反，粟威的生命力，随着内力的消耗，逐渐流失。
他的脸色从苍白开始，逐渐发青。
原本只是满头花白的头发，此时慢慢的一点一点变成满头银丝。
整个人的肌肤，也像是失去了水分的植物一样。
鸡皮鹤发！
精气神都很差劲！
柳拭眉感觉到差不多了，试图阻止粟威：“粟老，够了！”
她虽然还不会用内力，但简单的调节还是能做到的了。
所以，她在试图真气回流。
“不要送回来，送回来对我也没用。”粟威分了半点心神，与她说话：“将真气在你自己的丹田里回旋，形成回环。等丹田稳定了，我才可以停下。”
柳拭眉不敢耽误，赶紧按他说的去做。
一开始很生疏，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但是，失败是成功他妈！
一回生二回熟。
任何事都是一样，有事者事竟成。
一次失败，十次失败，一百次、一千次，总会成功！
柳拭眉不知道试了多少次，但，她真的成了！
真气在她体内回环，慢慢稳固凝实，最后形成了闭环状态。
气流缓慢了、乖顺了。
柳拭眉也没有刚才那样难受了。
粟威当然是感受最分明的那个，他没有继续传送功力，而是开始缓慢调息。
这种事不是说中断就能中断的。
他调息了好一会儿，柳拭眉那边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他这边才能停止输送内力。
然后，将体内混乱的真气梳通理顺，经过两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
来回反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两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正在打坐的荆天命，觉察到了结界的波动，也倏地睁开眼睛。
他没有耽误，立即出门。
这段时间，皇甫令尧已经来敲门有五六回了。
死活不开。
也别想强行破门而入。
国师大人……哦，应该说是修仙之人的结界，不是凡夫俗子可以破的。
终于看见荆天命出门，皇甫令尧当然是立刻跟过来！
“你要上哪儿去？”
荆天命没有去看他，口中道：“跟我来！”
皇甫令尧一愣，然后心也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我媳妇儿……我师父，他们出事了？”
此时正是长月当空。
临近八月十五，月光特别明亮，不用灯火也能看得见路。
荆天命没有回话，带着皇甫令尧一路朝觅芳洞这边走来。
走到洞口，他手中拂尘一挥，说道：“进去吧。”
皇甫令尧比猴儿还快，先荆天命一步，迅速往里面冲。
他很快来到冰床前！
第一个喊：“媳妇儿！”
柳拭眉已经完全稳定了，不再受控制。
她正跪坐在冰床上，抓着粟威的手腕，在被粟威诊脉！
而粟威，虽然还是盘腿坐着，但他双目紧闭、面容枯槁。
雪白的发丝垂落，一看至少老了十多岁！
皇甫令尧心口一惊，喊道：“师父！”
柳拭眉当然知道他进来了，但她没空跟他说话，给粟威诊脉完了之后，才道：“我没带银针！”
一直以来，随时都会携带银针的人，因为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瓶颈，内心恐惧到针囊都没带身边。
更不要说，她本来就是睡觉睡一半，被荆天命带出来的。
“啊？”皇甫令尧也没有办法，他焦急地问：“师父怎么样了？”
柳拭眉没回答这个问题，对缓步进来的荆天命说道：“国师，你有办法？”
荆天命没有废话，抬手捏诀，打在了粟威身上。
完事儿后，才道：“我如今法力有限，十二个时辰内，得你自己来。否则，便是回天无力了！”
这么一听，皇甫令尧哪儿还能不知道粟威是什么状况！
粟威的生机本来就已经临近消亡，说直白点，他已经是一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
让他之所以还能看起来很精神，主要还是因为他内力深厚。
可现在，他没有了内力……
危矣！
柳拭眉蹙起眉心，道：“令尧，先送粟老回宫，去药神殿！”
“好！”皇甫令尧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立即将粟老背负在身后。
但刚走一步，又问：“那你呢？”
柳拭眉走在他身后，道：“我当然也是立即回去。不管怎么说……就算我依然无法施针，总要让君儿来试试看！”
皇甫令尧想说什么，不想，荆天命突然来一句：“你能行的。”
柳拭眉一愣，回头看向荆天命。
荆天命眸光平淡地看着她，又说了句：“你能行。”
这仿佛是什么洗脑的咒语一样，在柳拭眉脑海里回旋：我能行的！我能行的！对，我可以的！我一定要试试看！
“走！”她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往外走。
按说，来了钦天监，不见见自己的女儿，心里怎么可能过得去？
但人命关天，救人如救火，她实在顾不上去见念念。
连夜与皇甫令尧一起，回了皇宫！
荆天命当然没有跟去，而是来到了公主殿。
大半夜的，皇甫念当然已经睡了。
慕将离还在，在内殿来回踱步。
见荆天命进来，他立即问：“成了？”
“成了。”荆天命的回答很简洁。
他看向寝榻的方向，说道：“念念……最怕被人抛弃，她知道陛下来过，陛下却没有来看她，她哪怕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有怨怼。大国舅，烦劳你留下劝说她。”
慕将离并不排斥这个安排。
但他还是问：“为何国师不能自行劝说？”
——
1.27
第3037章 更强、更炫酷！
为人师者，对徒弟说话的可信度，难道不是更高一些？
荆天命面色淡然，眸中却表露出一些不易觉察的痛色，说道：“在特定的情况，我说的不一定管用。”
毕竟，他是抛弃过她好几回的人！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
在皇甫念这里，认定他抛弃了她！
因此，哪怕这辈子她不记得前尘了，可这种事依然像是一粒种子埋在她的潜意识里。
一旦触发，种子生根发芽，将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荆天命不敢去赌！
慕将离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但见荆天命这么说，点了点头：“我留下。明日再走。”
荆天命这才放心，行了个道门礼仪：“有劳大国舅。”
说完转身离去。
慕将离也不用问：我妹妹怎么样了？
因为，如果柳拭眉有个什么，荆天命不可能如此淡定。
他走出殿门，抬头仰望夜空。
突然想到，自己还没跟金爽说今晚不回去呢。
皇宫。
金爽一整天都没有见过慕将离，虽然吃着他命人准备的药膳、吃着他亲手做的药糖，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太自在。
“姑娘，该就寝了。”红珠照顾她吃了一顿宵夜，提醒了一句：“已经亥时过去，不早了。”
金爽看她一眼，没说话。
完全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
红珠突然明白过来，道：“姑娘莫不是，还想等大国舅回来呢？”
这几日，共同有过一个孩子、却没有名分的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红珠已经很习惯了。
但她没想到，这才几天？
慕将离不就一天没回来，金爽就想念上了？
“他不回来，肯定是有事，我想他干嘛？”金爽撇嘴，道：“我就是有点生气，他有事难道不该派人跟我说一声吗？”
不知道她会担心？
当然——
反过来想，好像也苛责不了他！
因为，过去那么多年，他们一直如此。
彼此从来不管对方的行踪，态度基本保持一致：你要来你就来，你要走你就走。
谁能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
“要不，我去问问？”红珠试探性地道。
金爽想了想，道：“让其他人去。”
红珠并不是宫女，只是慕将离带进宫来照顾她的。
所以，宫里跑腿的事，还是让小太监或者小宫女去比较合适。
红珠应了。
没多久，小太监来报：“陛下回来了，正在药神殿给粟老看诊呢！”
不明真相的小太监，当然是当做看诊。
但金爽却知道内情！
她哪儿还有睡觉的心思，立即道：“红珠，我要换衣服去药神殿！”
“可你月子还没做够。”红珠下意识这么说。
金爽无语地道：“那是我师兄强行要我做的，这都快一个月了，不就是小产吗？怎么没做够？”
红珠：“……”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药神殿。
深更半夜，却灯火通明。
金爽赶到的时候，柳拭眉刚刚打开了针囊。
粟威闭着眼睛躺在病榻上，舒君和连翘站在一旁，从旁协助。
皇甫令尧则是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着，目光紧紧盯着柳拭眉的脸。
“师父……”催促的人，还是舒君。
有事弟子服其劳，不是一句瞎话。
最积极想让柳拭眉把针术捡起来的人，就是舒君了！
柳拭眉看着摊开的针囊，经过消毒的九九八十一根银针。
既熟悉，又陌生。
她嘴里默念：“先上护心大阵。”
习惯性的动作，很快就选好了九根银针。
粟威的衣衫已经被敞开，柳拭眉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下针。
比起以前的她，下针犹如行云流水。
这一次重新捡起来，她下手有点慢。
但，舒君的脸色却是喜悦的！
金爽在一旁看着，挑了挑眉。
包括皇甫令尧在内，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心都是提着的！
因为，下针准确，但能不能结成针阵，又是另一回事。
柳拭眉下针的时候，脑子里在回忆——
她的魂魄去闵梁的时候，与聂韶音讨教……
不，与其说是讨教，不如说是切磋！
聂韶音的能耐，当然在柳拭眉之上，但柳拭眉也有很多新奇的妙想，是聂韶音想不到的。
学无止境，个人能力是有限的。
不止是医道，任何学术，皆是如此。
三人行必有我师，互通有无、取长补短。
两人都有了进步！
只是，柳拭眉一直没有内力，很多技巧都没能学以致用。
如今，她有内力了。
当然，要用起来！
全神贯注地跟着记忆中聂韶音教的那些，柳拭眉下完了九根银针。
她捏住了最长的那根，轻轻弯曲。
没有立刻弹指。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倘若她再一次结阵失败，这个瓶颈怕是过不去了。
皇甫令尧看得揪心，甚至想跟她说：不要试探了，不会就不会，我更不希望你难受！
但他还是摁住了自己的冲动！
冲不破瓶颈难受，却远远没有一直卡在瓶口难受吧？
在众人瞩目下，柳拭眉屈指一弹！
“嗡”！
一片流光迅速窜过了九枚银针，形成了一道水流一样的光线！
舒君那面瘫少年，眼里迸发出狂喜，大声喊道：“结阵成功！”
他喜不自胜，重复说了句：“师父，结阵成功了！”
柳拭眉当然也是激动的！
她差点要站不稳。
皇甫令尧连忙扶住她，说道：“媳妇儿，你能行！你一定能行！”
柳拭眉点点头，没有耽误时间，道：“你先等等，还有其他。”
于是，不再有人打扰她。
她迅速又给粟威下了好几个针阵。
大小阵法、互相影响制约，也相得益彰。
效果如何，须得等小半个时辰后，才能知道。
但，柳拭眉的每一个针阵都成功了。
并且，全都是比以前更强、更炫酷！
她可是拥有粟威一甲子功力的人了，当然不一样！
舒君习武以来，虽然尚未有所成效，但也是感受过有内力与无内力的区别。
在等待拔针的时间里，他难得多话：“师父，徒儿有些心得体会，想与您诉说。请师父指正！”
“不说指正，算交流吧。”柳拭眉虽然心里喜悦，但并没有得意。
现在，还不能得意得太早。
能把粟威的命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再高兴也不迟。
金爽一听，赶忙插话：“我我我，加我一个！”
于是，三个人开始交流，针术结合内力，如何使用，才好达成最佳效果。
如此如此。
皇甫令尧：“……”
这一刻，他仿佛成了多余的人！
不过，看着媳妇儿发光发热的样子，他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终于，又看到他媳妇儿张扬自信的样子了！
等到拔完针，已经将近丑时末。
几人轮流给粟威诊脉，最终得出一致的结论——
第3038章 舅舅，救我！
“身子很虚弱，但……这口气吊住了！”
“吊住这口气，就代表他的命被吊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接下来，还要看后续的调养。”
柳拭眉最后一锤定音：“让粟老住在药神殿，叫甘芷烟过来服侍病榻。我会每日过来，给粟老施针！”
大家都疲惫不已，各自回去休息。
舒君在药神殿有房间，自告奋勇：“师父放心，徒儿会守着的。”
从药神殿里出来，金爽打着呵欠，问：“陛下，你哥哥怎么不见踪影？他难道不是去找你了吗？”
提到这个，柳拭眉一愣。
皇甫令尧也是一脸茫然，说道：“对哦，老慕还在钦天监呢！”
但是情况紧急，他们都忘记跟慕将离传话了！
“国师会告诉哥哥的。”柳拭眉不担心这件事。
就算荆天命不记得说，难道慕将离不知道要去问吗？
但她对慕将离为何没有立即回来，不太了解，说道：“大概太晚了，他留宿钦天监了？”
金爽：“……”
她师兄，也不是轻易留宿外头的人啊！
反而是皇甫令尧想起来了一件事：“媳妇儿，在等你的时候，我和老慕都在公主殿陪念念呢。我跟念念说了，这一次能见到你的！”
然后，粟老的情况等不及，他们急切回宫。
给错过了！
柳拭眉一听，脸色一变：“要糟！”
她想也不想，说道：“不行，我们现在立刻去钦天监！”
念念不能有任何爱的缺失，不然，很容易走上歪路！
别人家的父母，都是等孩子三到六岁第一个叛逆期，可她家的女儿，才一岁就开始了！
不能想象，到了别家孩子十来岁的中二期，她家念念到底会变得怎么样！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吗？”金爽不明白皇甫念是什么状况，
只觉得这时辰已经太晚了。
宫门下钥对于女帝来说不算什么，但，后半夜出宫，怎么想都不太好。
柳拭眉朝自家狗子看过去。
皇甫令尧：“……”
钦天监。
皇甫念一个小孩子，不可能大晚上不睡觉。
她身子长得很慢，但也有在长。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有十七八斤了。
加上修炼需要精神力，她很早就困了。
慕将离留宿在公主殿，但他习惯浅眠。
后半夜，突然一声“轰隆隆”的炸裂，让他倏地睁开眼睛。
把外袍披上，他迅速走到正殿这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陪皇甫念睡觉的奶娘，脸上带着惊惶：“公主发脾气了！”
比起正常的小孩子来说，皇甫念非常好带！
她懂事早，平时性情很娴静，不闹腾。
所以伺候这位公主殿下的所有人，日子都相当舒适。
这还是头一遭，公主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慕将离走进内殿。
地上是一片狼藉！
而寝殿屋顶上，破了个洞！
碎瓦片掉下来，寝殿到处灰扑扑的，还有尘土在飞扬。
当然，这等破坏力，不是皇甫念自己造成的。
而是她使用玉鼎。
小家伙坐在床上，也不哭、也不闹。
就是奶萌奶萌的脸上，是不符合小婴孩年龄段的阴沉吓人。
“念念，怎么了？”慕将离走过去，将皇甫念抱过来。
看见慕将离，皇甫念的情绪好像好了一点。
她语气很重：“舅舅！爹爹、和娘，他们走了！”
不哭，但是眼里的忧伤和恐慌，却能撕裂人的心。
她还这么小，就懂得喜怒哀乐了！
而也因为年纪太小，所以生气了就是发泄。
偏偏，她有惊人的能力，一生气起来，只是打破个屋顶，已经算好的了！
慕将离抱着她走出寝殿，离开烟尘弥漫的空气。
一边走，一边问：“念念还记得师公吗？”
“……”皇甫念歪着小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前两天来探望过自己的是师公。
她点点头。
慕将离又道：“师公人好不好？对你可好？”
“好。”生气归生气，皇甫念还是挺老实的：“师公送我好东西。”
慕将离问：“那如果对你很好的人，快要死了，你会不会觉得难受？”
皇甫念当然不能理解拐弯抹角的话语，她很快踩进了慕将离的套路里，答道：“会。”
“嗯。”慕将离把她放在外面的椅子上，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小外披，给皇甫念披上。
然后，他蹲在她面前，解释：“师公状况很不好，你娘是个大夫，要给师公治病。所以着急着回宫。人命关天，救人第一。知道吗？”
皇甫念看着他，不说话。
她不能完全明白，但好像又明白了一些什么。
慕将离继续说道：“念念，是不是你爹说了娘会来看你的，但他们却走了，所以你才很生气，认为你爹骗了你？”
“……”皇甫念低下头，没敢跟慕将离对视。
显然，被他说得有些心虚了。
慕将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眉眼温和得很，说道：“念念，你想想看，爹娘爱不爱你？”
冷静下来，皇甫念点点头。
虽然很少见到父母，但她能感受到，皇甫令尧也好、柳拭眉也罢，对她都是很心疼的。
慕将离浅浅笑了下，道：“那你觉得，你生气，还有道理吗？”
皇甫念垂下头，更心虚了。
到了这时候，慕将离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皇甫念，生气就搞破坏，你觉得对吗？”
“公主殿，是你爹爹亲自画的图，命工匠建造，专门给你住的。”
“你让灭星和掩日把这屋顶搞了一个破洞，就是在你爹爹心里凿了个洞！”
“他有多心疼，你知道吗？”
皇甫念：“……”
整个人都不好了。
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戾气，声音弱唧唧地说道：“那……怎么……办？”
慕将离达到了效果，但并不放松，问：“那下次呢？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还会这样做吗？”
对一个一岁的孩子，要求这么多，好像是太过严厉了。
但这个孩子，与别人家的一岁孩子不一样。
她虽然才一岁，但是早慧已经有三四岁、甚至某些方面比三四岁的孩子懂得还要多。
皇甫念被训斥了，老老实实地说：“我问清楚。”
意思是，下次遇上这样的事，她会先问清楚。
如果真的是被抛弃了，再生气也不迟。
慕将离也不知道她现在这么说，以后是不是能做到。
他也不能强求太多，揉揉她的脸蛋，语气温和下来：“这件事我不告诉你爹娘，舅舅叫人帮把屋顶修好。”
皇甫念正要高兴，没想到，外面传来了声音。
“念念！”
听出来这是娘亲的声音，皇甫念瞬间垮了脸：“……”
舅舅，救我！
——
1.28
第3039章 以后你去哪里，还是跟她说一声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两人，都没能想到。
连夜赶出来，来到公主殿，竟然看到的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两人双双心惊不已。
果然，这孩子是一点都不能糊弄。
一岁的时候，就能破屋顶。
十岁、二十岁了，是不是就能破天啊？
心惊肉跳的，面上，却还是得按捺住。
柳拭眉一进来，立即走过去，把皇甫念抱在怀里，温声道：“念念，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跟舅舅练功呀？”
已经被慕将离说服的皇甫念，此时已经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了。
柳拭眉这么说，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怂唧唧地说：“我错了。”
“嗯？怎么错了？”柳拭眉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惊奇。
皇甫念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皇甫令尧。
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生气，掩日把屋顶，打破了。”
“念念不是练功？”皇甫令尧见她那个样子，当即说：“没事没事，不就破了个屋顶吗？爹爹再叫人修就好了！别说一个屋顶，就是十个，也能修好！”
话音落，得来柳拭眉和慕将离狠狠一瞪。
兄妹俩的眼神，都带着杀气，仿若两把锋利的剑，朝自己射过来，让皇甫令尧脖子凉飕飕的！
他脸色一僵，干笑着改口：“不过乖女儿，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咱们有本事是有本事，也不能不把别人的劳动成果当回事，对吧？”
怂唧唧的，求生欲十足。
慕将离收回视线。
要让皇甫令尧自己一个人教孩子，皇甫念本来没有灭世的想法，迟早也会走上混世魔王的路的！
柳拭眉还算满意，但不敢完全放心，转头问怀里的女儿：“念念，你觉得爹说的对吗？”
皇甫念虽然小，眼力见却是厉害得很！
她一眼看出来，她爹爹的家庭地位……
咳咳！
她果断说：“我听娘的。”
乖得很！
柳拭眉这才满意。
几人都坐下来，柳拭眉依旧抱着皇甫念，给她认真解释：“师公的状况很危险，救命的事得放在前面，所以爹娘就赶着回皇宫了。”
“花费了好大的力气，现在你师公暂时脱离危险。”
“所以，爹娘又赶出宫来，说好的要来探望念念的，不能食言！”
即便是个小奶娃，该敲打的必须敲打，该给的尊重还是得给。
这么一说，皇甫念心里果然安定了。
柳拭眉又问：“念念，能不能答应娘，以后管好灭星和掩日？不能让他们胡乱生气，四处搞破坏。你想想看，公主殿的人每天照顾你、对你好，对不对？如果屋顶塌了、墙倒了，把他们给压到，受伤、甚至丢命了，怎么办？”
她直接批斗俩法器。
罗盘和玉鼎都不服气，立刻跳出来，在桌子上跳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柳拭眉朝他们扫过去凉凉的眼神，质问：“怎么？不服气？是要朕将你们碾成齑粉？”
有灵性的法器，竟然被一个人类给威胁了！
哪怕是帝王星，那也是个人类！
可……
这俩小法器看了一眼主子，果断怂了。
主子都怂，他们还能怎么样？
柳拭眉这才满意，转头问念念：“能理解娘的意思吗？”
“嗯。”皇甫念点点头。
柳拭眉又问：“那能答应吗？”
皇甫念再次点头。
“做人不可食言而肥。”柳拭眉认真说道：“娘答应来看你，连夜出宫也要来。你答应娘的事，也一定要做到，知道吗？”
皇甫令尧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是呀念念，你娘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刚刚在宫里就吃了一碗银耳羹。两天没睡觉了，还要顾着给你的承诺。”
柳拭眉吃的那碗银耳羹，还是在等着给粟威拔针的时候，皇甫令尧命人送来的。
她又累又饿。
但精神力，确实比以前没有内力的时候，要强很多！
换做以前的身子，连续下了那么多的针阵，她的精神肯定垮了。
可今夜这样奔忙，她还能撑得住。
“娘，我错了。”皇甫念老老实实认错。
皇甫令尧又道：“跟娘说对不起！”
皇甫念乖乖说道：“对不起！”
“行了。”柳拭眉的威严立住了，这才温和地道：“你还小不懂事，人啊，成长的时候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做错了一次改过来可以，但不能一直错下去。”
“嗯！”皇甫念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柳拭眉这才放松，道：“走吧，今晚娘跟你一起睡。有事等白日再说？”
修屋顶的事，肯定得等明日。
尽管现在天都快亮了，柳拭眉还是抱着皇甫念，去了偏殿。
皇甫令尧在外面安排，见慕将离沉默着站在廊檐下，便过去与他说话：“老慕，我们到之前，你跟念念说了什么？”
“你觉得呢？”慕将离不答反问。
皇甫令尧沉默一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了！”
大国舅，不仅仅是治国有道，还会教育小孩子！
慕将离没有拒绝他的谢意，坦然收下了。
他又道：“念念现在还小，趁早控制。别等到性情稳固了，到时候就改变不了了。”
皇甫令尧明白，自己的大舅哥也是看出来皇甫念这孩子的怪异。
他无奈苦笑，道：“我女儿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但转念一想，早点发现也是好事。将来我女儿能耐逆天，我这个当爹的不用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你把你那套王爷脾气给收起来，别把孩子教坏了。”
慕将离丢下这话，转身朝自己暂居的寝殿那边走去。
皇甫令尧也没想继续和他聊天，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金姑娘挺担心你的。以后你去哪里，还是跟她说一声。免得她睡不着觉！”
肉眼可见慕将离顿了顿。
皇甫令尧没再多话，转身回另一边偏殿，愉愉快快地陪媳妇儿闺女睡觉去！
实在是太累，柳拭眉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皇甫念倒是早早就醒了，但哪儿也没去。
看见她醒过来，立即喊：“娘！”
醒来就看见宝贝女儿，柳拭眉心情好得很，当即把皇甫念抱过来，问：“你爹呢？”
皇甫念正要回答，皇甫令尧进来了：“给你们娘儿俩弄吃的去了！”
一家三口洗漱、吃饭。
皇甫令尧对柳拭眉说道：“老慕早晨就回去了。”
柳拭眉点点头，说道：“晚点我们回宫，把妙蓁叫进宫里去，我可以给她治病了！”
突然，长歌从外面进来，说道：“陛下，魏逊与完颜熙到帝京了！”
第3040章 完颜弟弟，你不行啊
柳拭眉始终没忘记，自己还要给张妙蓁治病的。
虽然说，舒君的努力没有白费，张妙蓁已经好了很多。
但舒君始终用的都是保守治疗，不敢冒进，她脑部的肿块始终没能消掉。
已经拖太久了，柳拭眉现在有内力，就应当立刻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嗯。”皇甫令尧应了一声，给皇甫念喂了一口饭，然后道：“念念，娘很多事要忙，所以……”
愧疚心又来了。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他们眼里一直在张望着父母。
但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他们需要平衡的事情太多了！
以至于，很多父母都疏忽了对孩子的陪伴，造成孩子的心理从小落下阴影，长大后长成了形形色色的样子。
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
尤其是皇甫念。
柳拭眉见皇甫令尧这么说，她也意识到，必须安抚好女儿的情绪才能走。
她也说道：“念念，你知道你为什么要住在钦天监吗？”
“师尊说了。”皇甫念是知道的。
柳拭眉点点头：“不是爹娘偏心不想要你留在身边，是你只能接受国师的保护，才能长大。如果不是必须取舍，哪个爹娘能狠得下心，把宝贝闺女放在别处养着？”
说着，她面露惆怅。
“娘，我不怕。”皇甫念反而不想看她难过，小家伙安慰道：“娘来看我，我就开心。”
柳拭眉：“……”
孩子懂事得让她想哭！
皇甫令尧更加。
他本来对宝贝闺女就心疼到了骨子里，见这场景，真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念念放心，爹爹努力一把，尽快结束这些破事儿。到时候……我们一来就可以住半个月，每个月都陪你半个月、甚至更久！”
对他的承诺，柳拭眉挑眉：“什么意思？”
皇甫令尧给她做了解释：“待天下平定之后，我们时不时来钦天监住，完全没影响。念念不能离开这里，咱们能来陪她呀！”
生怕柳拭眉不同意似的，皇甫念仰着头看向柳拭眉。
柳拭眉同意了：“嗯，可行。不过，得国事没这么繁忙以后，才能安排。”
皇甫念高兴了，露出了笑脸：“念念等爹娘！”
柳拭眉看着女儿这样子，瞧了皇甫令尧一眼。
她心道：这狗子真是，什么都敢答应！他不知道女儿是那种较真的性子，答应了做不到，以后就完了！
所以，只能努力做到。
正说着，长歌从外面进来，说道：“陛下，魏逊与完颜熙到帝京了！”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视一眼，问：“情况如何？”
长歌是刚收到消息的：“魏逊身受重伤，一路被追杀没能好好养伤，情况不是很好。据说，一直起烧没退下去。完颜熙情况要好一些。”
只是有人来报讯，具体怎么样，他们也不知道。
柳拭眉下意识看了一眼闺女，不得不做出选择：“念念，娘要先回去了。”
“嗯。”皇甫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皇甫令尧不忍心，当即说道：“后天不就是中秋节了吗？到时候带你哥哥过来，与你一起过节！”
柳拭眉：“……”
如今风声鹤唳，她出宫极不安全，这一答应下来，又是劳师动众的！
不过想想，一年能陪女儿的时间实在太少，她便答应了：“好。让你爹安排。”
安排什么？
当然是钦天监的安全！
想想上个月抓周，有刺客闯入钦天监，不就出事了吗？
皇甫令尧突然觉得：自己一时冲动的主意，不是什么好主意！
回去后，他得提前安排好钦天监的护卫！
告别了女儿，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回了宫里。
有了内力之后，柳拭眉整个人的状态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她本来就很威严霸气，但因为身子几次收到创伤，哪怕养了这么久，还是给人一种很温弱的感觉。
可现在，人还是原来那个人，看上去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确切说：更有劲儿！
魏逊因为高烧不退，送回来后，本是送去了敦愚王府的。
但皇甫令尧这边收到消息，下令直接回宫，让魏逊与完颜熙都进宫。
直接进驻药神殿。
柳拭眉尚未抵达，也有舒君可以先给魏逊看诊。
知道完颜熙又来了，金爽少不得要过来。
那边，舒君正在给魏逊诊脉。
她则是来到了完颜熙这边。
看见完颜熙那副样子，她挑眉：“把自己弄这德行了？完颜弟弟，你不行啊！”
她行走江湖，很少让自己身上落下很多刀口子的。
很简单，打不过就溜！
她轻功厉害，就是为了跑路提升的。
实战能力，在市井中还能看，真的遇上武林高手，只有死路一条。
可眼前，完颜熙不但身上伤口多，脸上都落了一道！
看着坐在凳子上，太医舒涵过来上药的完颜熙，金爽摇头挖苦他：“啧啧，耳朵差点没了！”
完颜熙：“……”
他气不过，说道：“没看我光着膀子吗？你还是个姑娘家吗？”
金爽挑眉，道：“我是呀！”
但又追加一句：“可我也是大夫啊！你今天是在宫里头，有舒太医给你上药。要在外头，不还得是我？”
完颜熙：“……”
好有道理！
他不吭声了。
金爽坐在一旁，下巴一指，问：“说说看，只能激烈情况，你们都弄得这么惨烈的？”
魏逊伤势重，他的人也没有完好无损的。
这惨烈，堪比皇甫令尧那时候一路从西魏回京。
粟威那时候，不就是这么伤的吗？
提到这个，完颜熙脸色阴沉，道：“枫无涯虽然不能亲自来，但这一路派高手追杀。原先我们还不知道，早在魏逊到了北齐京城后，枫无涯已经安排人手，要把魏逊留在北齐了！”
所以，他们虽然把枫无涯甩了。
完颜熙把云霓的人挡了。
可后来层出不穷的伏击刺客，却多得很。
魏逊、以及他的人手，本来都已经受重在身，哪儿能顶？
能把魏逊带回大蜀境内，完颜熙已经是尽力了。
而魏逊带去的数十名人手，回来后，也只剩下几个。
其他人，全部殒在了北齐！
正说着，门外多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也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外，冷淡地喊了一声——
“金爽。”
语气不善。
——
1.29
第3041章 这一次他是站不起来了
当然是慕将离。
慕将离站在门外，本来一直是端着冷漠脸的的男人，此时眉心蹙起来，让人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金爽有些讶异，问：“你不是有事要忙吗？”
早晨他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顿悟了，过来陪她吃第二顿药膳。
顺便，解释了昨天去了钦天监，担心皇甫念情绪不对，所以在钦天监留宿。
这已经让金爽很吃惊了。
他本不是喜欢跟人解释的人！
解释完了后，他去与皇甫厉商议国事，过滤奏折。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都不在，他应该很忙才对。
怎么跑这来了？
慕将离朝她看去，道：“你出来。”
金爽：“……”
就很懵逼！
她没有发觉不对劲，完颜熙倒是发现了！
因为，他承受着慕将离的不善！
慕将离那不悦，是冲着他来的。
大概，是因为他光着膀子？
“我说药君阁下……”完颜熙可没想白遭人白眼，说道：“小金为你吃的苦头不少，你跟她说话，不能客气和善一些？”
慕将离没有跟他打牙花，简单回了一句：“你体内的毒性，尚未清除。”
完颜熙：“……”
一招制敌、一举致命！
他不怕死地朝金爽看去，问：“小金，你能给我解毒吗？”
莫名的修罗场气息，怎么回事？
金爽脸上笑容僵硬，老老实实说道：“抱歉，我不能！”
“你就向着他？”完颜熙不开心了！
但他还真的误解了金爽，她无奈地道：“我都没发觉他给你下了毒，怎么弄？”
老实承认，慕将离比她的药术高明、并且高明很多，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完颜熙被将了一军，顿时面色僵硬。
正在给他换药包扎的舒涵，说了句公道话：“先前我也给完颜公子诊过脉，确实没发现有什么毒性。”
说到这件事，完颜熙倒是不纠结这些，而是问：“我把血滴到枫无涯伤口上了，他会怎么样？”
慕将离神色一凛，目光如电一般，锁住了完颜熙，问：“确定？”
他等的，专门过来，为的就是这个消息！
金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慕将离在留给她的、给完颜熙解毒的锦囊里，留了一手，借她的手给完颜熙种下了毒根。
但他的能耐比她高出太多，她也没有费太多劲去破解。
毕竟，慕将离的为人她还是了解的。
看着她的面子上，只要完颜熙没做出伤害到柳拭眉利益的事，就不会要完颜熙的命！
回答她问题的是完颜熙，说道：“魏逊和他不是打得你死我活吗？刚好，枫无涯疗伤的时候，我经过。就……”
他没说下去，耸了耸肩。
这一动，扯到了伤口，立即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金爽听懂了，转头问慕将离：“枫无涯会怎么样？”
“过去说。”慕将离已经得到具体答案，伸手捏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外走。
一看，金爽仿佛被强迫着带走的感觉。
完颜熙一看，不得劲了：“姓慕的，你对小金能不能温柔一点！”
慕将离压根不理他。
金爽则是很无语。
其实，师兄虽然是拽着她往外走，但也没有怎么用力，而是用的巧劲。
迫使她不得不跟着他走，却也没弄她疼。
完颜熙的话在后面追，慕将离带着金爽直奔魏逊这边。
看见他们进来，正在给魏逊换药的舒君抬起头来，行礼：“大师伯、金师伯。”
一看，魏逊这里也是光着膀子的，慕将离转头对金爽说道：“你先去外面坐会儿。”
金爽有够无语。
怕不是忘了，她也是学医的！
但想了想，这里用不上她，她才不会给自己找事儿。
所以，她转身出去了。
她也好，慕将离也罢。
他们虽然习医，两人却都不算大夫，并非悬壶济世那种人。
看着金爽出去，舒君有些诧异地看了慕将离一眼。
心里想什么，他却没有说，只道：“大师伯可是要看看？”
慕将离颔首，走过去给魏逊诊脉。
然后得出结论：“伤得确实很重。不过，要不了命。”
也是被一路追杀，但魏逊的情况跟当初皇甫令尧的情况还是有差别的。
皇甫令尧被粟威一路保护，粟威为他吃下了太多攻击，内伤严重损了他的根基。
而魏逊则是被自己的人保护，一路损失了数十名亲信，受的都是皮外伤。
因为，只要把魏逊的体温降下去，用九九摄魂针阵治疗，魏逊不会有大碍。
舒君应道：“我给他上了护心大阵。他外伤多，不能泡药水降温，只能是让人伺候，不断给他擦拭身子了。”
这边看得差不多了，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也回到宫里。
发现魏逊已经不需要柳拭眉做什么，她说道：“今日先这样吧，明日我过来给他施针。”
舒君眼睛一亮，道：“徒儿来给师父打下手。”
运用内力使用九九摄魂针阵，是他需要认真学习的。
皇甫令尧那边，则是在跟还君说话。
还君身上的伤口也不少，情况也并不是太好。
但也没有性命之忧。
他问清楚了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后，与柳拭眉会合，一行人往御书房方向走。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走在前面，慕将离落后两步，问金爽：“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我早就好了，能有什么不适？”金爽翻了个白眼，道：“再窝着，我就要成为废人了！”
“废不了。”慕将离淡淡三个字，就没有多话了。
想想，金爽确实已经窝着不出门，将近整整一个月了。
他也就不再禁锢她的行动自由。
金爽跟着他，他担心她四处乱逛会闯祸……
即便不闯祸，可能也会溜达去完颜熙那里，下意识的，慕将离没有拒绝她的跟随，直接把她带着去了御书房。
皇甫令尧把从还君那里得来的消息，给大家讲了一遍：“……总之就是，北齐那边大概是乱得不成样子了。”
慕将离说道：“枫无涯中了毒，这一次他是站不起来了。”
一次下毒，枫无涯死不了。
但这次完颜熙体内的药引，已经进入枫无涯身上。
枫无涯哪怕依然死不了，但也注定无法南下，来暗杀皇甫令尧与柳拭眉了！
“哦？”皇甫令尧挑眉，问：“你那药，就这么厉害？”
第3042章 大疯批教出来一个小疯批？
慕将离没有诉说自己的药有多厉害，而是道：“枫无涯现在正是苟延残喘的时候。”
他看向柳拭眉，问：“钟浪可以派出去了。”
考察了这么久，钟浪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钟浪住在敦愚王府内，每天除了练武就是练武，几乎连门都不出。
但，他武功高强，别人也看不住他。
说完全信任，也不可能。
可一点都不可信，好像也不至于。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问：“令尧，你怎么看？”
皇甫令尧与慕将离对视一眼，道：“我们本来担心枫无涯南下，对我们进行暗杀。那样我们毫无招架之力。有钟浪，如果他是向着你的，可以算一重保障。但现在……枫无涯已经不成威胁，所以，不如派出去。”
他们高手虽然还是很多，但对钟浪的威胁，应该不至于有多大。
柳拭眉想了想，道：“好，立即召钟浪进宫，我与他见一面。”
皇甫令尧不太赞同，但也没有反对：“我与你一起见吧？”
柳拭眉：“……”
她没有拒绝。
一直没吭声的皇甫厉，此时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完颜氏被打得差不多了，但总有一些旁支。我们派人过去，煽动他们领导农民在北方起义，与咱们的大军两面夹击。应该很快就能拿下北齐皇城！”
自古以来，一个国家、一个朝代的灭亡，都是因为民不聊生、农民起义作为开端。
最后，获得皇权的大多数不会是农民，但农民起义却是可行。
算是彻底激化阶级矛盾，分化北齐内部，好让北伐军更顺利一些。
众人听他继续说：“刚过秋收，我们粮草充足。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不然，入冬之后北齐天气分外严寒，不利于我军作战！”
入冬之后，在北齐作战，可比西魏要艰苦得多！
尤其是，大蜀的将士们不适应北方的严寒，只要对方使用拖延战术，大蜀这边光冻死的兵将，都不知道能有多少！
“就这么办！”柳拭眉拍板做了决定。
皇甫厉又看向皇甫令尧，说道：“如此一来，孙清也待不住北齐京城，不得不离开她这个老巢，去往另外一个巢穴！”
“你看我干什么？”皇甫令尧被看得不得劲。
是他的生母，但他已经当做没有这个母亲了！
换做以前的他，可能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
孙清、月沧澜要他死，他肯定会横刀相向，弄个你死我活。
但他如今是有主儿的男人，他媳妇儿是个宅心仁厚的，不让他弑母杀弟，他只能不干。
留给其他人去做！
皇甫厉笑了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对他们会藏身何处，可有什么看法？”
皇甫令尧刚想说“我哪能知道”，但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到了：“夜神国，咱们一直都还没能掌握！”
先前，严以白提醒过他们：夜神国和孙清，到底是感情和睦、亲情稳固？还是利益共同体，各自心怀鬼胎？
之后，皇甫令尧立即派人去查夜神国。
但，这么多年来，夜神国一直都非常神秘，在那原始密林里。
蛇虫鼠蚁、毒雾迷障，是他们的天然屏障。
真不是那么容易能刺探出什么消息来的！
慕将离忽然道：“我认为，孙清不会回夜神国。”
众人都他看去，等着他的解释。
他说道：“夜神国，未必真的能跟孙清同一战线。毕竟，不管怎么说，孙清都只是一位姑奶奶。”
孙清的表兄——也就是皇甫令尧的表舅，他难道没有自己的儿子？
就算他没有儿子，难道也没有侄子？
难道月氏内部已经彻底没人了？
能容忍孙清一个外来的，占据主权？
能容忍月沧澜上位？
所以，孙清待不住北齐，暂时也不会去夜神国。
不仅仅是因为，月氏不一定能接受；更重要的原因，回去了跟外界通联不容易，不利于孙清接下来的行动。
因此，慕将离得出的结论是：“我认为，孙清会去南吴。至于……是否借道大蜀，那就是未知数了！”
皇甫厉已经将大陆地图打开，说道：“西魏大部地盘已经都是大蜀的了，孙清从北齐京城南下去南吴，不从大蜀走的话……”
他指了指大陆的边缘地带。
一条是绕着西魏的疆土便捷，兜一个大圈子才能抵达南吴。
另一条，当然是海岸线！
相对来说，要近很多。
柳拭眉问：“所以，我们从海上阻拦？”
不管是慕将离，还是皇甫厉，得出一致的结论：“南吴，堪忧！”
皇甫令尧也有疑虑：“公冶卿能搞得定吗？”
但那一步，已经是后面的了。
他们要做好几手准备，眼前毕竟还没走到那里。
次日，八月十四。
魏逊得以妥善治疗，一早就退了烧。
早膳过后，柳拭眉与皇甫令尧过来药神殿，正好魏逊在吃早餐。
看见皇甫令尧，魏逊仿佛看见了亲儿子：“崽子，本座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皇甫令尧挑了挑眉，道：“所以，你现在是勇敢承认，自己比枫无涯还差点意思了？”
魏逊脸色一僵：“……”
最后，从鼻腔里发出一道鄙夷：“哼！”
他转头看向柳拭眉，问：“我说女帝陛下，这一次本座可是帮你重创了枫无涯！”
“嗯。”柳拭眉点点头：“所以，朕的徒弟为你看诊，今日朕亲自给你做治疗！”
魏逊蹙眉：“就这样？”
皇甫令尧不满意了，当即反问：“你还想要哪样？
魏逊：“……”
他喝完了粥，没趣地道：“我是死不了的。明日就去王府住着，自己养伤吧。”
不等皇甫令尧答应，他又问：“我能去钦天监养伤吗？”
“不能！”皇甫令尧果断拒绝：“就你这性子，我怕你把我闺女带坏！”
魏逊瞪眼：“你说好了，我只要站你这边，就能跟念念经常见面的！”
皇甫令尧点点头：“对啊。你确实能。但不代表你能住到钦天监去！”
开玩笑，皇甫念现在都存在着“灭世”的可能。
再让她多接触魏逊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疯批，大疯批教出来一个小疯批？
那跟谁说理去？
——
1.30打卡。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
家里会有好多事情要忙，所以明天请假一天，别等更哈。
大年初一（2.1）会恢复更新。
提前祝福大家除夕快乐，新的一年阖家安康、幸福美满！
第3043章 要亲自出海一趟
对此，柳拭眉深以为然：“你可以经常去探望念念，但不可在钦天监过夜。”
对皇甫令尧可以使劲喷、使劲怼，对柳拭眉，魏逊还是收敛了许多：“行吧。”
他又问：“那太子，总可以吧？”
“行！”柳拭眉答应得很痛快。
只要让魏逊体验含饴弄孙的快乐，他就不会恋爱脑了。
可她还有但书：“不过，你既然选择入了大蜀的阵营，就没有再改变主意的机会了。希望你能明白。”
魏逊知道，自己必须给个准话。
这是对女帝的谈话，他很认真地道：“不会改变主意了。”
他这一生都是随心所欲。
但如今到老了，发现随心所欲的结果，好像也并不美好。
半生蹉跎，都在为错爱而付出代价！
“那就安心留在大蜀、安享晚年吧。”柳拭眉很满意，看了一眼自家狗子，微微一笑，道：“捡了个便宜儿子，让令尧孝敬你，比孝敬亲爹还多。他日百年之后到了下面，见着先皇的时候，你还可以气他再死一回！”
魏逊挑了挑眉，笑道：“听起来不错。”
算是彻底安定了魏逊这老疯批，皇甫令尧总算放心了。
他说道：“你赶紧把身子养起来，明日中秋节，我们要去钦天监陪念念一起过节。你……”
下巴一指，他问：“这身子能行不？”
“那必须能行！”魏逊果断说道。
他身子还是虚弱的，身上的伤也没有好。
但还是想去！
说起来，皇甫执那小胖子虽然也很可爱，但……
那种蠢得可爱的样子，怎么能跟皇甫念那种强烈的反差萌比？
臭小子什么的才不好玩，还是小闺女最可爱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且说孙清这边——
枫无涯受了重伤、还中了剧毒回来，孙清不着急都是假的！
孙清野心勃勃，意在天下。
可要说她对枫无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那也不至于。
枫无涯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男人，从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就经常与住在隔壁的无涯哥哥一起玩。
他还对她言听计从，从来不质疑她的决定。
哪怕她的决定，会让他心痛过背。
要说爱她，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比枫无涯更爱她。
或者说，哪怕是孙清的亲生父母，也没有枫无涯那样爱她！
因此，看到他被抬了回来，哪怕自己的身子还很虚弱，她还是忙不迭来到北齐帝王寝宫这边。
手底下所有药师，都聚集过来了。
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主子，我们……尽力了！
“尽力了？”孙清苍白的脸色阴沉无比：“是什么意思？”
领头的药师鼓足勇气，答道：“此毒过于复杂，以我等合力，没有个五年八年的时间，也别想解决。而五年八年……主公未必能够撑得了那么久！”
“废物，统统废物！”孙清气急，一把将桌上的参茶杯盏拂落在地。
瓷器摔成碎片，发出清脆的声音。
瓷片飞溅，被击中的人，也是有苦说不出。
她脸色狠戾，道：“我养你们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用！你们的毒，轻而易举就被慕将离给解决了！而他对我们下的毒，你们就束手无策！”
药师们都很委屈。
慕将离是谁？
那是药宗这一代的绝顶天才，几乎是药术巅峰的人！
也是他们这些药师高山仰止的存在！
他不做大夫，一般不给人治病。
于是，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药理的深入探讨。
那是他们这些终日奔忙的药师能比的吗？
可，食人俸禄忠人之事。
他们为孙清卖命，换取了巨大的利益，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只能认命让她骂了。
“现在，你们告诉我，他到底还能不能活？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活？！”
孙清能不急吗？
失去枫无涯，她宛若失去双腿！
枫无涯不但战力高强，他还有脑子。
很多事，离开了他，根本办不了！
月沧澜在一旁，也很焦急：“母亲，你先不要慌。让药师们静下心来，好好想个辙。”
越是恼火骂他们，这些药师越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啊！
孙清想想也是。
她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令：“好，我不逼你们。但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解决眼前的情况！”
她的身子弱是没有办法了，必须调养个五年八年才可能好。
但枫无涯体内中的毒，他们还是可以努力的！
“是，主子！”药师们只能答应。
枫无涯昏迷不醒了，孙清只能跟儿子商量大事。
出了寝殿来到外面，她问：“曹太后已经死了，你怎么看？”
月沧澜答道：“我原本也不认为，许玮能办成什么事。比起公冶卿来说，许玮不够看的。”
对此，孙清显然也是认可的。
月沧澜又道：“如今，公冶卿已经掌握了曹氏，曹氏势力很大，雄鱼部族不是他们的对手。”
孙清眸色阴沉如墨，冷冷地道：“一个雄鱼不能，如果全部动乱了呢？”
月沧澜一怔。
他提出了目前面临的最大危机：“母亲，大蜀的兵马一路北上，确定北齐大军是抵挡不住的了！如果南吴也彻底乱了，咱们暂时还能去哪里栖息？”
孙清沉默半晌，道：“做好出海的准备！”
月沧澜倒抽一口气，问：“可那不是咱们最后一条路吗？”
“不然呢？”孙清并不是一个糊涂的，她知道目前的局势对自己太过不利。
尤其是，失去枫无涯，她将寸步难行！
她果断说道：“你去叫人准备吧。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出海一趟！”
“……”月沧澜只能答应下来：“是，母亲。”
出了殿门后，他立即去安排了各项事宜。
他负手站在宫阶上，看着日暮四合。
突然特别想知道：如果柳拭眉站在孙清此时的位置，会做什么选择？
孙清当然不会认输，但她也不会拼死一战。
所以，打算抛弃掉北齐这条尾巴，暂时蛰伏，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若是柳拭眉……
月沧澜不知道为何，内心十分坚定：
第一，柳拭眉不会走到这一步，因为她擅长笼络人心，不会走到要断尾求生的地步；
第二，哪怕面临了绝境，柳拭眉也不会退，她……
第3044章 武将不缺你，文官也不缺你
一定会拼死一战！
不是说她柳拭眉有多英勇、多不怕死。
而是……
她在乎的人太多，她一旦撤了，那剩下的那些人都是被抛弃、被牺牲的了。
所以，她不会自己求生，而是一定会留下与他们并肩作战、同进退！
想到这里，月沧澜又从怀中掏出那把梳子。
柳拭眉，终究是与他所认识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的。
捏紧了梳子，月沧澜突然特别想，在出海之前，去见她一面！
月沧澜有什么想法，柳拭眉当然不知道。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昨天准备了一天，皇甫令尧今日已然全部安排好女帝亲卫队。
早朝过后，把眼前应该马上处理的国事给处理完毕，女帝出宫，浩浩荡荡的队伍。
与他们同去的，还有梁家人。
这一年的中秋节，还是一样。
梁家太多人都在战场上，所以并不是团圆的一年。
去钦天监一起过，顺便为战场上的梁家子弟祈福，也是挺好的事。
张妙蓁与梁升忙着秋收，偷得浮生半日闲，决定这一日把事情都放在一边。
坐在马车内，梁升的兴致很高。
张妙蓁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这么高兴过了，不免疑惑：“你今日怎么这样兴奋？”
“那当然了。”梁升说道：“拭眉有了内力，也突破了瓶颈。她可以给你治病了！”
张妙蓁条灭，问：“我不能恢复记忆，你很介意？”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道：“你这头痛的病根困扰了你一年多，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事到如今，梁升的内心安定，已经不那么纠结张妙蓁失忆的事。
他希望她的病能治好，主要还是头痛症时不时困扰着她。
虽然舒君的治疗是有点用的，但只是缓解，尚未能断根。
张妙蓁有些无奈：“看你说的。拭眉给我治病，也未必就一定能治好。”
毕竟，是头部淤血。
饶是柳拭眉，也不能知晓，那块淤血到底在哪一个位置，也不敢轻易下手。
“那也是希望！”梁升不理会她说的，兀自高兴。
张妙蓁看他一眼，总觉得他的高兴，不像他说的这般浅表。
她问：“你是不是在计划着什么？”
“那当然要计划了。”梁升理所当然地道：“我是舅舅，拭眉的孩子都一岁了，咱们这八字还没一撇！”
张妙蓁：“……”
得，她就知道他想的没那么简单！
见她不吭声，梁升有点着急：“你答应过我的啊，可不能反悔！”
“生儿育女是必须的事，我为什么要反悔？”张妙蓁很是淡然。
但她还是有些顾虑：“跟北齐的战事，有望在今年结束。但……天下之乱，尚未走到终点。”
“嗯。”说到这个，梁升的神情严肃了一些，道：“我总觉得，南吴不可能一直这样安定下去。还是会出事！”
他如实说道：“公冶卿虽然是个有能力的，但他处身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一点根基都没有！”
“现在不是有曹氏帮助了吗？”张妙蓁说道。
梁升摇摇头，道：“十八部族，追随曹氏的不超过五个。而曹氏本身是不是忠心，是一回事。南吴全民用毒，公冶卿自己却不会，这才是要害！”
只能靠防，不能主动攻击，也不能在别人对自己下手后自救、反击。
这是公冶卿在南吴的弱势。
退一万步讲，倘若公冶卿是在大蜀、北齐这种环境，也许不会那么困难！
听他这么说，张妙蓁也觉得公冶卿很难了。
她问：“你跟陛下聊过这个看法吗？”
梁升点点头，道：“我提过，但这个问题不需要我提。大国舅厉害着呢！辅政王思考这些问题，也都面面俱到。”
用不上他！
张妙蓁有些好奇，问：“梁升，我有个问题……”
“你说。”梁升看着她：“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
张妙蓁问道：“待平定天下后，你想官复原职吗？”
当初，他是为柳拭眉辞官的。
后来，是为了梁家、为了整个家国，老老实实做了粮商。
梁怡出事后，又接过了梁怡做的盐业。
难道，要一直这么下去？
梁升有些诧异她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如实答道：“我想……大概没这想法了。”
“为何？”张妙蓁不懂他的想法。
梁升答道：“做武将，我做的念头其实也不长，有的只是子承父业的志向。而做文官，我倒是不适应。”
“那你还是打算继续做粮商？”张妙蓁并没有要表达自己看法的意思。
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便道：“那也好，就这样吧。反正，武将不缺你，文官也不缺你。”
“我怎么觉着，你这不是什么好话？”梁升感觉有点扎心。
张妙蓁一本正经地道：“有大国舅与辅政王，你从文没有冒尖的机会。更何况，还有我大哥二哥他们呢。”
“武将呢，咱们家这么多人，他们都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了。”
“你这一两年都在满天下跑着运送粮草，你觉得……你有什么功业？”
“那也难以服众啊！”
她说的，确实是个道理。
人们只看得见光芒中的英雄，一般看不见默默无闻付出的幕后英雄。
“无所谓。”梁升捏着她的手，道：“只要你不介意，我就不在乎那些虚名。”
张妙蓁斜睨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介意？”
梁升：“……”
正想问清楚，没想到钦天监就到了！
“好了，下车吧。”张妙蓁松开他的手，准备下车。
梁升：“……”
她就是故意膈应他的！
不过也好，这恶业是夫妻关系的一种进步。
钦天监内，已经准备好了中秋佳节的欢庆气氛。
当然，战争年岁，以朴实为主。
惯例，既然到了钦天监，女帝先行祭天。
女帝、皇夫，与太子，三人在祭台上。
走完了礼数之后，才来到公主殿这边。
来过节的人是相当多，柳拭眉吩咐下去：“墨儿，务必把节礼送到每一个人手中！”
墨儿点点头：“是，陛下。”
安顿好了外头的事，夫妻俩才进入殿内。
魏逊已经在里面，与皇甫念说话了。
粟威那边，虽然人已经清醒过来，但他的身子骨不像魏逊这样，还有内力支撑。
所以，粟威不能来，还留在宫里。
“念念，魏爷爷从北齐给你带来了礼物！”
魏逊显然认定了皇甫令尧的女儿，就是他的亲孙女，别提多热情。
皇甫令尧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惦记”，不由算了句：“你从北齐回来，命都差点丢了，是怎么带回来东西的？”
——
2.1打卡。
大家新年快乐啊！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第3045章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魏逊被他一句话扫了兴致，没趣地道：“你管我是怎么弄的，在我回来之前，我看到好东西，就叫人打包好，直接从驿站送回来了。”
皇甫令尧又道：“两国交战，驿站都停了。你从哪个驿站送来的？”
魏逊：“……”
他无语地道：“你就非要跟我挖根究底是不是？”
皇甫令尧一耸肩：“我只是陈述事实。”
魏逊不得不说了实话：“行吧，不是这次从北齐带回来的。早前我就命人从西魏和北齐，送来了不少珍宝。这次，给念念挑的，都是那些好东西！”
皇甫令尧还是追着他怼：“哦，只有念念的，没有执儿的？”
魏逊：“……”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柳拭眉在一旁看得好笑，道：“他只是见不得有人跟他闺女这么亲近，所以鸡蛋里挑骨头罢了。”
被媳妇儿揭穿，皇甫令尧摸了摸鼻子，却没有半点尴尬和心虚，理直气壮地道：“那是我的女儿！是我媳妇儿给我生的！怎么能跟别人那么亲？”
魏逊底气十足：“我是她爷爷！”
皇甫令尧不客气地道：“二爷爷！”
这个称呼，实在是不怎么美妙，魏逊果断不跟他说话了。
而是朝仰着头一脸懵的皇甫念看去，问：“念念，你就说吧，喜不喜欢魏爷爷送的东西？”
皇甫念摸了摸这个，又摸了摸那个。
最后，对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全部都是兴趣缺缺。
不过，她还是很有礼貌的：“谢谢魏爷爷！”
“啊？”魏逊不由惆怅了：“都不喜欢啊？”
他转头问柳拭眉：“念念到底喜欢什么？”
柳拭眉如实说道：“喜欢道家法宝。”
魏逊：“……”
这是什么神奇的喜好！
柳拭眉一脸理所当然：“她拜国师为师，喜欢道家法宝，有什么奇怪的吗？”
说得通了。
想看望皇甫念的人太多，魏逊的精神也不是多好，很快就换人了。
这一整天，皇甫念身边都是热热闹闹的。
距离上次，还是他们周岁生辰那一日。
看得出来，小女娃娃是很开心的，跟着哥哥一起，和大人玩游戏。
她长得小小只，只有皇甫执一半那么大点。
可在其他各方面，她都更像姐姐。
孩子太受欢迎，亲娘都没法靠近了，柳拭眉便拉着皇甫令尧，对他说道：“你看着点儿，我找妙蓁谈谈。”
说是谈谈，肯定是借着机会，给张妙蓁看头疾的！
皇甫令尧点点头：“你去吧。放心，我会看好孩子们的。”
他反而不放心柳拭眉，朝一旁的梁升看去，道：“七舅，你跟着过去，可要把我媳妇儿保护好了！”
“……”梁升不想理他。
别说他会跟过去，亲卫队都在。
梁小七也会寸步不离！
再说，不就只是隔着一道门么？
柳拭眉与张妙蓁来到隔殿，金爽也跟了过来。
因为，她一直对张妙蓁的头疾很感兴趣。
见柳拭眉给张妙蓁诊脉完毕，金爽问到：“我来看看？”
“嗯。”柳拭眉点点头。
金爽也给张妙蓁诊脉。
完事儿后，有些搞不懂：“我看她的身子问题不大……非要说有问题，应该也是一些气血方面的。”
柳拭眉没有办法说，张妙蓁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所以造成总是轻易起烧。
而头痛，是因为颅内淤血造成的。
免疫力变差了，这是长远的疗法，不提。
最主要是头疾。
柳拭眉说道：“妙蓁你把钗环卸了，把头发放下来。我给你摸摸头部。”
这时代没有办法拍片确定淤血部位，也不能确定淤血是不是跑了。
只能是根据张妙蓁的症状，盲估，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地推断。
张妙蓁把头发放下来。
柳拭眉根据主导记忆中枢的部位开始，隔着头皮，轻轻按压。
问：“疼吗？有感觉的话，你就说一下。”
按压，并没有什么感觉，张妙蓁如实道：“都不疼。”
金爽跟在一旁观摩。
不得不说，她在制药方面厉害，但看诊……
比不得柳拭眉一根手指头！
他们药宗的人，本来就不擅长看病。
柳拭眉让连翘把针囊打开，取了一根银针，寻找到可以下针的穴位。
轻轻扎进去，问：“如果有扎针以外的疼痛，不要隐忍，一点点细微的不同你都要告诉我。”
一个一个穴位找过去，柳拭眉用了一点内力。
内力顺着银针进入穴位，张妙蓁感觉有些发胀。
但，那是一股比较柔和的力量，使得穴位胀胀的，却并没有疼痛感。
柳拭眉连续扎了几个穴位，突然，张妙蓁轻呼一声：“疼！”
动作停下来。
就是这一块了！
同样的方法，其实柳拭眉不是第一次做。
先前给张妙蓁治疗过，也试过这样寻找淤血点。
但，没用。
舒君也用过这个方法，一样没找到。
金爽得出结论：“所以说……还是因为现在陛下拥有了浑厚内力的原因？”
柳拭眉苦笑，道：“这玩意儿，真神奇！”
她没有拔出那根银针，而是认真在附近按压。
手指微微注入内力，一边按一边问张妙蓁：“感觉如何？”
如此几次三番，确定了淤血块到底有多大。
柳拭眉把那根银针拔了，说道：“妙蓁你明日进宫，我再给你施针治疗吧。”
“好。”张妙蓁当然同意。
她也不算高兴，但也没有不高兴。
倒是挺淡定的。
反而是梁升在一旁，又是高兴，却又隐忧，低声问：“现在还疼吗？”
十分温柔。
金爽看着看着，莫名觉得酸溜溜的。
虽说，梁升的冷淡与慕将离不一样。梁升倾向于性子恬淡、与人疏离，而慕将离更倾向于寡情。
但……
瞧瞧人家梁升对心爱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柳拭眉淡笑，将空间留给夫妻俩，拉着金爽往外走。
她低声问：“怎么，羡慕了？”
“我羡慕什么呀？有什么好羡慕的！”金爽耸了耸肩。
柳拭眉失笑，道：“严格说起来，确实没什么好羡慕的。毕竟……他们是夫妻，你跟哥哥吧，还没成婚！”
金爽：“……”
说的好像也是！
不过，尽管这么说，她现在还是完全没有想要成婚的念头！
这个中秋节，皇甫念过得很开心。
夜里，皇甫令尧给儿子洗澡，柳拭眉则是亲自给女儿洗澡。
她一边给皇甫念擦身子，一边状若不经意地问：“念念很喜欢人多？”
第3046章 怎么能被一句话，就给拐了呢
谁家的娃娃，都喜欢热闹，这是正常的。
可皇甫念不能喜欢热闹！
因为，她在十六岁之前，必须生活在荆天命的结界内，仿佛植物生长于土地上。
是固定的。
人挪活，树挪死。
她只能期望于别人来探望自己，却不能自己想见谁就去见谁。
这样的苦闷，那个孩子受得了呢？
而她有一只眼睛，是金瞳，如此的异类又如何入世？
如今，来探望她的都是亲人，大家都不会介意。
可以后她遇见陌生人了呢？
不得不说，荆天命的安排还是好的，杜绝了很多不太好的可能。
对柳拭眉的问题，皇甫念回答得一板一眼的：“我喜欢爹娘，喜欢舅舅，喜欢……”
小嘴巴连续数了好多好多她记得住的人。
皇甫念一岁零一个月，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那么多话！
柳拭眉越发感觉心酸。
她还是强行忍住，笑道：“大家也都很喜欢念念哦。”
“娘，下次是什么时候？”皇甫念问出了一个很关心的问题。
柳拭眉：“……”
这一次欢愉还没有消散，已经在担心下一次难以苛求了。
这么小的孩子！
“下次呀？”柳拭眉想了想，道：“除夕夜，好不好？”
“除夕夜，要等多久？”皇甫念的问题立刻追过来。
柳拭眉算了一下，道：“还有四个半月。”
“哈？”皇甫念小脸蛋上不说是失望，而是：“四个半月是多久？”
茫然！
小家伙不知道岁月的概念。
柳拭眉轻笑，给她大概说了一下，不管孩子懂不懂，都认真讲述。
皇甫念还是一知半解的。
但，她已经开始期待除夕夜了！
柳拭眉想了想，又道：“除夕夜，我们可以这么热闹。但在那之前，爹娘一定还会安排来看你的。”
“嗯！”皇甫念得了保证，这就开心了。
玩了一天也累了，小家伙洗了澡之后，沾床就睡着了。
皇甫令尧早就把皇甫执给抱过来，看着俩娃娃并排放在一起，都入睡了，他很感慨：“这样的场景，本该是每天都可以看到的。”
柳拭眉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连忙改口：“当然，我不是说这些来难过的。就是想表达一下，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多好！”
柳拭眉无奈失笑，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生难以苛求十全十美，十全九美也是极好的。”
中秋节想到这一句诗，也是应景了。
“对对对！”皇甫令尧当然要给自家媳妇儿捧场，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明亮月光，问：“媳妇儿，我们要不要去赏月？”
柳拭眉同意了：“在殿门口吧，别四处走。”
一来，他们不太安全；
二来……
一起来的不少双双对对，难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碰见谁都尴尬！
当然，花前月下的人，不会有慕将离。
散场后，他连夜回国舅府，没有在钦天监留宿。
金爽自觉留下有点不对味，也跟着他一起。
上了马车，她问：“你怎么这么着急走？”
按说，他会更倾向于留下保护柳拭眉才对。
慕将离看她一眼，夜里看不清楚，但他习武之人目力很好，还是能看个六七分。
他答道：“人都跑钦天监去了，皇宫无人留守。”
金爽顿时明白了：“你怕有细作趁机作乱？”
慕将离没有回答。
但他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金爽感慨地道：“我以前一直觉得，行走江湖不容易。现在想想，处江湖之远，可真比庙堂之高要来得简单很多。”
不但简单，也肆意快活很多！
身处朝局漩涡中心，有太多需要隐忍、太多需要顾虑周全的事。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输，就是一大群人的性命。
可怕！
慕将离被她的说法弄得微微一勾唇，问：“你怕了？”
“我怕什么呀？”金爽一脸傲娇：“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慕将离看她一眼，没有接话。
金爽又道：“那你是回国舅府啊，还是回宫里。”
“先回国舅府。”慕将离答道。
金爽有点不明白。
但反正现在他们俩虽然不是夫妻，却是一直睡一张床了。
所以，他去哪儿，她也跟着去就是。
先回国舅府，金爽已经睡着了。
不成想，后半夜慕将离竟然把她叫起来！
“啊？”她一头雾水，整个人睡得蒙蒙的。
慕将离低声道：“进宫。”
“你去就好啦！”金爽困得不行，不太愿意走。
慕将离却硬生生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拿着她的衣裳给她披上。
金爽被弄得瞌睡虫跑了，不解地问：“干嘛呢这是？”
她想抗议！
慕将离的回答简单又直接：“半夜回宫，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金爽：“……”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句话一出，她顿时什么反对的意见都没了！
一直到回宫，金爽还有点发蒙。
她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
怎么能被一句话，就给拐了呢？
她很不能理解，明明师兄这个人说这话，其实并没有多余的意思。
她很了解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可她就是心里舒服！
感觉自己中毒了。
回了宫里熟悉的床榻躺下，慕将离并没有要跟着睡的意思。
她这次回过神来，问：“师兄，你要去哪儿？”
“让人看一下四周的动静。”慕将离依旧是那身玄色袍子，不过换了没有金边、也没有金线芍药刺绣的。
夜里，不会太过招摇。
他低声道：“你先睡，不用等我。”
金爽眨了眨眼睛，答应了：“哦。”
但慕将离出去后，她却没有办法睡着。
不知道是因为中秋节的气氛感染，还是大半夜的人有些伤感。
她突然睡不着了。
满脑子思绪乱飞，比较多的，是想着当前的情况。
譬如——
如果非要说成亲的话，会不会比现在好一点？
可想到成婚，哪怕对象是那么靠谱的慕将离，她还是感觉莫名的恐惧！
这一夜，慕将离与皇甫厉布下了天罗地网。
趁着女帝不在，皇宫空虚的时候。
安插细作、盗取机密之类的事，更好下手。
天渐渐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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