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可气
周星云这混蛋，怎么说也是影阁明面上的阁主大人，万羽堂并不与影阁为敌，所以对影阁之主，还得留存三分颜面。
而且，周星云找的是万羽堂堂主颜青雷，对万羽堂的一些事，韩赞有决定树。
可是，对于堂主颜大哥的私事，他就不能擅专了。
或者说，对于影阁阁主与万羽堂主之间的这件私事，他是不好置喙了。
周星云回到京城之后，连影阁都没有回，反正上官千羽那厮已经说好了，这一个月影阁的事务都归他管，自己逍遥着呢，所以，他张罗了一个晚上，就是为了在今天给他的银面小青青一个惊喜。
燕青蕊的嘴角抽了抽，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万羽堂的兄弟们那怪异的表情了。
在兄弟们眼里，她可是个男人。
周星云这混蛋，拿着这么多的花，来到万羽堂献给他们的堂主，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是既好笑，又不敢笑，怕自己恼怒成怒呢。
所以一个个就躲着她走了。
燕青蕊板着脸道：“带着你的花一起滚！”
可惜她戴着银面具，板着脸的样子周星云也看不到，周星云喜滋滋，无比开心地道：“小青青你不知道，我早就想来找你了，可是我被困在无影谷三天，那三天里，我天天度日如年，就是想来见你。昨天晚上我才回来呢，今天一大早就来看你了，怎么样，花漂亮不漂亮？”
燕青蕊翻了个白眼，这个二货，实在是二得不能再二了。
她一侧头，就看见韩赞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可是他的肩膀在一抽一抽的算怎么回事？
周星云那厮，简直让人气死。
她一转身，就往大堂走。
周星云立刻三步并着两步地跟进来，燕青蕊喝道：“周星云，你堂堂影阁之主，连基本的江湖规矩都不懂吗？这里是万羽堂，不是你影阁。”
周星云眨巴着眼睛，手中的折扇都忘了摇，他一脸无辜地道：“小青青，你怎么就生气了？是这些花不够漂亮吗？要不我明天整些更漂亮的来？”
他纳闷地道：“这和江湖规矩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要追求你，这是人之常情啊。”
燕青蕊再也忍不住了，回头一拳过去，正打在周星云的肚子上。
周星云啊哟叫了一声，弯下腰去。
燕青蕊没有用内力，周星云也没有运内力抵抗，就是普通的一拳，但是，拳头揍人，还是会疼地。
周星云眦牙咧嘴，面带羞涩地道：“小青青，一见面就这么激-烈，不好吧？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燕青蕊：“……”
要吐血了，她道：“你脑子被门夹了？”
周星云摸摸自己的头，那根木簪极刺眼地出现在燕青蕊的眼中，让她更有翻白眼的冲动，周星云不怕死地道：“没有啊，我脑袋好着呢。难道我理解错了？难道不是打是亲，骂是爱吗？”
燕青蕊：“……”
亲你妹，爱你妹！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二货？是故意装傻，还是听不懂人话？
第1004章 请回
燕青蕊的拳头在袖中握起，紧紧捏住，要不是看在现在这是万羽堂的前大堂，有不少兄弟在看着，要给周星云留几分面子，她直接就把他揍趴下。
此刻，她气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忍着，冲着韩赞吼道：“送客！”
韩赞板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连肚子都抽痛了，他很好奇，这周阁主来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追求他们堂主？
那到时候谁上谁下啊？
呸，他都糊涂了，管他谁上谁下？这周阁主行事是太没边了一些，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堂主的事还是不要来打趣，想也不要想，赶紧送客吧。
所以，韩赞挡住还要继续追下去的周星云，道：“周阁主，请留步！请！”
周星云看着韩赞，立刻就从二货恢复成风度翩翩的京城小神童模样了，他道：“韩堂主，我追求你们堂主你不造成吗？咱们影阁和你们万羽堂结成亲家，那就是强强联手，多好的事！”
韩赞嘴角直抽，多好的事？的确是好事，如果颜大哥是女子的话。
不，为什么他想的是颜大哥如果是女子？
韩赞在心里给自己翻了个白眼，这是好事，如果周星云是女子的话。
这么想，他不禁看了周星云一眼，小伙子唇红齿白，风度潇洒，英俊脱尘，好好的一个青年啊，怎么就有那嗜好？
听说神童之类的天才，都是疯子，有文疯子，也有武疯子。这个周阁主，看样子是个文武疯子。双疯加起来，果然强大无比，他算是真正见识了。
他不失礼数地道：“周阁主，今日本堂堂主不见客，请回！”
周星云悻悻地道：“回就回，别板着脸。咱们影阁和你们万羽堂并不是敌对，而且是可以长期合作的，等我娶到你们堂主，看你还对我这么不客气不……”
韩赞：“……”
这周阁主，怎么还想着娶颜堂主的事？
他把周星云送到门外，周星云拔脚就要走，韩赞忙道：“周阁主，还麻烦你将这些花花草草一起带走。”
笑话，万羽堂门前都被花包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万羽堂改行卖花了呢。
周星云道：“那怎么成？那是我送给小青青的。”
听到小青青三个字，韩赞的嘴角无奈地抽了抽，他现在有些怀疑，你说面前这年纪轻轻，英俊潇洒一青年，不会是脑子真被门夹了吧？
如果真是，他就得改变策略。
所以，他顺着周星云的话道：“周阁主，你这么着只会引起我们颜大哥生气，不如把花搬走，徐徐图进如何？”
周星云一听就懂了，他眉飞色舞，眉开眼笑地道：“老韩，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哥！我这就把花搬走。”
韩赞：“……”
他说什么了，就成了这周阁主亲哥？
难道他无意中说了什么对堂主不利的话。
徐图后进？
哎呀，韩赞有点想咬自己的舌头。
这周阁主不正常，颜大哥却正常得很，周阁主有龙阳之好，颜大哥可没有。没看颜大哥气得周围空气都冷了吗？
第1005章 我又不吃人
韩赞暗悔，他多什么嘴，说什么徐图后进啊？搞不好这周阁主还真来徐图后进，那岂不是让颜大哥不胜其烦？
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
韩赞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祖宗送出去。
听了韩赞的话，周星云就很开心地找人来把他张罗了一晚上准备的花给怎么弄来的又怎么弄走了。
韩赞觉得自己内心是崩溃的，他和影阁这周阁主接触不多，但也早知道这周阁主武功高强，心思缜密，为人率性。是个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他哪知道这人竟然率性成这个样子，连男女都不分了？
燕青蕊这时候还在万羽堂的前议事厅里生闷气。
周围气息冰冷，让前来向她汇报的赖四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燕青蕊一抬眼，道：“什么事？”
赖四上前几步，离燕青蕊还有好大一段距离，这才道：“堂主，这里有两条刚收到的消息，给您亲自过目！”
燕青蕊看着离她大老远的赖四，诧异地道：“我又不吃人，走近一点！”
赖四挠着头，嘿嘿，笑话，堂主是不吃人，可他身上现在散发的冷气可以冻死人。
虽然现在赖四成长极快，木舵之事他已经能游刃有余，也有了自己的威信，不过在燕青蕊面前，他还是觉得自己就是当初四方的一个小混混。
没有颜堂主，就没有他的今天。
此刻，他硬着头皮走到燕青蕊的面前，把手中两条消息递了给她。
燕青蕊接过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了！”
赖四道：“那属下告退了。”
燕青蕊摆了摆手，赖四立刻几乎是一溜小跑地离去。
燕青蕊无语，她也明白，是刚才自己的怒火的原因。
她却不知道，她刚才怒气勃发的时候，连韩赞也有些发怵。
在二十一世纪，燕青蕊发火的时候，她手下的跨国公司的管理层都是噤若寒蝉，感觉满天满地都是低空冷气压，要把人冰冻一般，那股凛然之威，睥睨天下之气，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
现在她正在怒火之中，这气势外显，自然也一样让下属们小心翼翼了。
燕青蕊叹了口气，她在气什么呀，周星云就是一个二货。
赖四送来的两条消息倒是好消息，不过，也是让她有些无语的消息。
三天后要对付赤虎堂，今天她要做一个布署，所以，她召开了万羽堂所有舵主和金木火三舵香主议事。
燕青蕊将决策计划全都安排下去，赤虎堂这一战，她要亲自制定，亲自督战，不，亲自参战。
之后，她又去见了邬离等几个后来加入万羽堂的人才。
空尘去往嘉州分舵，助那边的土舵弟子打开商业局面，不在京城，曲未散也相随去了。
自在名剑山庄曲未散遇险，空尘以命相救之后，曲未散对空尘不再那么排斥抵触，倒是空尘去往嘉州，曲未散不放心，一起同行了。
不过，曲未散训练的杀手，已经颇有成绩。
燕青蕊此次不准备动用这批杀手。一来他们的训练还不完善，二来，还用不到他们。
第1006章 断剑
若是四大供奉和四大护法在，燕青蕊这边的实力就毫无悬念地可以直接碾压。
不过，这八大高手被燕青蕊派去协助苏紫仙去了。
即使如此，燕青蕊也不是无人可用。
她果断地发号施号，一应人手安排下去，在座无一人不服。韩赞在昨天和燕青蕊商量过后，心中也有两个方案，但是此刻听了燕青蕊的方案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两个方案都没有燕青蕊的这个完善。
不过他也并不觉得受打击，颜大哥的控局能力和运筹帷幄，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把一切都处理好后，燕青蕊便离开了万羽堂。
赖四交给她的纸处，已经被她撕碎后扔掉了。
那两张纸条上的消息，一条，是说冷煜源回京述职；另一条，是昨夜二更时分，冷煜源伏击上官千羽的消息。
燕青蕊扯了扯嘴角，提到冷煜源，她有些头疼。
这孩子，太想不开了些。枉了白筱汐随他出征，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明白？
自己不再是那个燕青蕊，给不了他想要的，他爱的人其实早已经死了。
可是这话却是无法说的。
燕青蕊戴着银制面具，挑的都是偏僻一些的道路。
虽然她有本事即使戴着面具在大街上也让人不会注意到她，不过此刻，她心中有些烦，也就不去施展这样的本事了。
她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临安街附近。
昨天夜里，冷煜源就是这里伏击了上官千羽。
上官千羽那家伙武功在冷煜源之上，连她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所以肯定不会受伤，但是，她有些担心冷煜源会受伤。
毕竟，她有责任替原身力所能及地关照一下他。
没有看见血迹，但地上有两把断剑。
为什么是两把？
既然没有血迹，断刃上也没有血，应该没有人受伤。
她微微放了心，从理智上说，身为冷煜源的结义“兄弟”，她该去看看他，可是，此刻她真心不想去镇南将军府见冷煜源。
见到了该怎么说？
说她没死了，就让在他面前？
还是说，叫他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当初她死遁，这消息在一众人包括她的有心隐瞒之下，冷煜源不可能得到消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却万没料到冷煜源还是如此……放不开。
燕青蕊苦笑，似乎也不能说冷煜源放不开。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那个燕青蕊在九泉之下，该是幸福的，有一个这么痴情爱着她的人。
燕青蕊转过街角，那里是一条并不热闹的街道，几间茶楼酒肆，生意并不好。
但是，在临街的一个酒馆里，她竟一眼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喝得眼睛通红，醉意朦胧，形容憔悴的冷煜源，还有坐在一边默默无语看着冷煜源的白筱汐。
难怪有两柄断刃，原来白筱汐也回来了。
此刻，酒馆里的两个的，不知道怎么的让她感觉心中有些凄凉，那份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
喝酒的只是在喝酒，没有别的动作，甚至，她看到的只是一个侧影。
第1007章 朋友
坐在一边的也只是坐在一边，脸色似乎还很平静，然而，燕青蕊仍然感觉到有一股凄凉的意味在两个人的身侧环绕。
燕青蕊脚下一顿，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见。
可是，此时，白筱汐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看过来一眼，而且，看见了她。
燕青蕊心中苦笑，这下不能再躲开了。
她迈步走向那间酒馆。
这酒馆离临安路这么近，显然昨夜冷煜源在伏击了上官千羽之后，并没有回镇南将军府，直接在这里喝上了。
白筱汐转过头，对冷煜源说了句什么，看那口形，应该是说：“银面郎君！”
冷煜源侧头看过来，他眼睛猩红，里面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让人不忍去看的伤痛。
白筱汐和燕青蕊是朋友，和银面郎君却不是，所以，她只是默然地站起，挪了一把椅子，再坐回原处。
燕青蕊走进酒馆。
冷煜源看见是她，他表情有些呆滞，过了片刻，才慢慢地咧开嘴来，似乎在笑，含糊不清地道：“兄弟，你来了！”
燕青蕊默然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冷煜源的身边，已经堆了好几个空酒坛。
他把一个酒去推向燕青蕊。
燕青蕊什么话也没有说，提过酒坛，拍去泥封，仰头喝酒。
冷煜源悲凉绝望的目光落在燕青蕊的脸上，眼神中露出一丝暖意，唇边的笑意却凄凉，他哑声道：“兄弟，此生除了父母，我只有青儿和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青儿已经离我而去，我只有你这个兄弟了！”
燕青蕊侧过眼，看见白筱汐抿了一下唇角。
燕青蕊道：“冷大哥，你不止有我这个兄弟，你还有白姑娘这个一直陪在你身边，关心你，照顾你的朋友！”
冷煜源惨笑一声，含糊地道：“对……还有朋友！”
也不知道他口中所指的，是白筱汐这个朋友，还是还有别的朋友。
白筱汐一直默然无语，她看向冷煜源的目光中没有责怪，也没有不满，只有一丝怜，一丝叹。
燕青蕊不再说话，喝酒。
冷煜源也不再说话，抱着酒坛喝酒，他已经摇摇晃晃，似乎连坐也坐不稳了。
他惨声笑道：“兄弟，别人说一醉解千愁，可我怎么就醉不了呢？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心疼！”
燕青蕊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冷煜源脸上泪水和着酒水淋漓落下，他抹了一把，似哭似笑地道：“青儿是我害死的。如果我不去找上官千羽决斗，上官千羽一定不会休了青儿，青儿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可我却一走了之，她最无助的时候，我一次次不在她身边，你说，我配说我喜欢她吗？”
白筱汐别过脸去，燕青蕊看到她脸上的水渍，不知道她是为了冷煜源此时的伤心而流泪，还是自己心伤而流泪。
燕青蕊面对冷煜源的伤心欲绝，无言以对。
这份伤痛，他早就该承受了，在原身嫁给上官千羽的那一夜。
他爱的燕青蕊的确已经死了，比他以为的还早了一年。
第1008章 拿酒来
燕青蕊没有劝，让他痛吧。
也许痛过之后，是新生。
对于一份已经不可能再续的感情，也许痛过之后，才是真正的大彻大悟。但是，她并不希望冷煜源在痛过这一次之后，真正的大彻大悟，从此不会再爱。
所以这个痛，是冷煜源要经历的，但是，她有分寸，让他痛而不殇，哀而不绝。她不会让这份痛把他毁了的。
白筱汐不着痕迹地擦掉脸上的泪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带着两分感激的眼神看了燕青蕊一眼。
冷煜源自从知道燕青蕊的“死讯”之后，他一直不曾流过泪。哪怕昨夜的伏击，那痛到锥心刺骨的一声仰天长啸，哪怕从昨夜喝到现在，他都没有流过泪。
白筱汐眼前似乎又浮现昨夜冷煜源悲绝的模样，在痛苦长啸过后，他就失魂落魄一般往前走，直到走到这酒馆门前。
酒馆夜里并不卖酒，但是，冷煜源却不管不顾地走过去，用力拍门。
白筱汐劝不走他，也不忍劝，她知道此刻的冷煜源有多伤心难过。
被拍门声吵醒，酒馆的老板是百般不情愿，骂骂咧咧地打开门，一看到冷煜源的样子，又吓得他赶紧要关门。
可是冷煜源哪里还容他关上，他猛力一推，就把门给撞开了。
那老板以为遇上打劫的大盗，吓得跪在地上就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抖抖索索地道：“大爷，饶命，小的小本经营，没有钱呀……”
冷煜源已经一屁股坐在桌前，拍着桌子叫：“拿酒来！”
那老板怔在当地，还是白筱汐过去，塞了一锭银子给他，叫他把店里的酒拿出来。
那老板感觉到手中银子的份量，又见到冷煜源虽然样子吓人，这个姑娘却并没有恶意，还用银子买酒，那就是说明并没有危险。
而那少年公子的样子，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这是要借酒浇愁呢？
老板懂了，他赶紧跑去后面，搬了酒过来。
唯恐酒少了浇不了愁，这小老板一口气就搬了大大小小十几坛。
白筱汐又给了那老板一块银子，叫他自去睡觉就行，不用在这里招呼，那老板看着手中两块白花花的银子，乐得眉开眼笑，这下是真正放心回去睡觉了。反正那两大块银子买他家酒馆两个都够了。
而冷煜源一喝就喝到现在。
他一直不说话，不声不响，喝了一坛又一坛。
直到此时，直到他的兄弟银面郎君来到，他才说话，才把心中积了那么久的悲伤和着眼泪流了出来。
莫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不到伤心处。
可是真正的伤心，是有泪也流不出来的伤心。就比如之前的冷煜源。
此刻，见冷煜源终于流下了泪，白筱汐暗暗松了口气。
她也为自己的至交好友难过，她也悲伤，她也想流泪，但是，她不能不照顾冷煜源。所以她不敢流泪。
燕青蕊淡淡地道：“你没有害死谁，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冷煜源红着眼睛，泪下如雨，他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第1009章 她误会了？
燕青蕊叹了口气，道：“人死不能……”这话她说不下去了，她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冷煜源却已经接口，惨笑道：“人死不能复生是吗？对，人死不能复生。我害了她，我陪他死！”
他的情绪突然就激动起来，猛地起身，抓起那把断剑，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横去。
燕青蕊：“……”
这混小子。
白筱汐已经脸色大变，惊恸地道：“不要，煜源……”
燕青蕊无语之极，她在这里，当然不可能让冷煜源死在她面前，敢情她这个不会劝的，倒是越劝越把人往死里劝了。
她伸手抓住冷煜源的手腕，任冷煜源怎么动，也无法再把剑朝自己递近半分。
从冷煜源的力度看来，他真是一心求死，白筱汐花容失色，神色慌乱。燕青蕊轻轻拍在他的手上，冷煜源手中剑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冷煜源木然道：“为什么不让我死？”
燕青蕊无语之极，要她杀人很容易，要经过重重看守重重封锁盗取一件宝物也很容易。可是劝人，她真不会。
她指指白筱汐，道：“你若死了，你对得起她吗？”
白筱汐愕然看向燕青蕊，当然，她只看到一张银色的面具和一双清冽的眼神。
冷煜源不解地道：“我死是我的事，与筱汐有什么关系？”
燕青蕊无语，她道：“你知道为你心爱的人的死伤心欲绝，悲痛绝望，你就没有想过爱你的，会因为你的死同样悲痛绝望，伤心欲绝吗？”
冷煜源懵然，他喝了太多酒，脑子此刻是混沌的，并不能马上理解燕青蕊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筱汐一愕之下，脸色有些惨白，但惨白的脸上，却有一丝红晕，可那红晕还没升起，她的脸色却更惨白了，她正色道：“银面大侠，你误会了！”
燕青蕊挑了挑眉，她误会了？她误会什么了？
见到燕青蕊的目光，白筱汐脸色惨白地道：“我和煜源只是兄妹之情，朋友之义！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燕青蕊皱了皱眉。
白筱汐这话说得很是坚定，这不是在对她说，而是她自己也在对自己说。
不对呀，白筱汐明明是喜欢冷煜源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此刻还陪伴在冷煜源的身边。
以她对白筱汐的了解，白筱汐这人大方豪爽有余，这么小心翼翼相陪伴，默然无声关照，的确不是她的性格。
但是，白筱汐却说，只是兄妹之情，朋友之义！
见燕青蕊露出诧异的目光，白筱汐的眼中现出一片惨然，她低声道：“除非青蕊活过来，否则，我白筱汐发誓，我永远永远不会对冷煜源生出私情！”
好好的竟然立起誓来，但由此也可见她的坚决。
燕青蕊：“……”
她再次无语了。
这两个家伙，简直都是极品啊。
痛过之后，不是应该重新开始吗？
没有了“燕青蕊”，白筱汐不是更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可是现在，痛过之后，那个人连生的**都断绝了。
第1010章 她在哪里
而白筱汐也绝，她竟然先在自己心中生生地把那份感情给斩断了。
这可不能斩断。
燕青蕊简直是哭笑不得。她怎么遇上这么一对奇葩朋友啊？
不过，她心中也明白，冷煜源那是痛到极处，生无可恋。
白筱汐这是不想做任何哪怕一丁点对不起死去朋友的事。
冷煜源是痴情的，白筱汐是磊落的。
这样两个人，原本十分相配，要是因为“燕青蕊的死”，而从此真的斩断情缘，彼此不再生情，那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谁告诉你们燕青蕊死了？”
此话一出，不论是眼睛血红的冷煜源，还是悲伤坚决的白筱汐，都是一愕，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燕青蕊。
燕青蕊觉得自己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啊。
这两个家伙，生生地逼得她不得不把实话说出来。
当然，一部分实话。
不过，还没等她武器，冷煜源几乎是扑了过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激动地道：“青弟，你说什么？你说青儿她……她没死？”
燕青蕊叹气道：“燕青蕊没死！”
她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今天说话总是感觉这么别扭？自己好好的活着呢。
冷煜源激动不已，猛摇她的肩膀，道：“青弟，你说的是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燕青蕊：“……”
要不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就算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能别把她当成小树苗一样摇吗？再摇下去，树根都摇松了，还能好好成长不？
幸好面具戴得牢实，不然当着他的脸摇下这面具来，才是闹了个大乌龙了。
白筱汐也是喜形于色，不过，她虽然豪爽，还是个女子，还是比冷煜源多了几分细心，她道：“煜源，你别再摇了，你再摇，银面大侠还怎么说话？”
冷煜源这才回过神来，忙放开手，但仍是激动地道：“青弟，到底是不是真的？”
燕青蕊无奈地点头道：“燕青蕊还活着，千真万确！”
冷煜源道：“她在哪里？”
白筱汐也道：“她在哪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
燕青蕊揉揉自己的肩，这个小破孩子，差点把她这小身板摇散架，幸亏自己过来的时候，一身技能都带了过来，而且又得了十年内力，身坚骨硬，要是原身，早被他这么大力摇成一堆骨头了。
燕青蕊讪笑道：“冷大哥，她还活着，但是，她在哪里我真不知道！”
冷煜源脸上的喜色顿时退了下去，他颓然苦笑，道：“青弟，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
越说，情绪越低落，声音更哽咽，却已经说不下去了。
燕青蕊无语，这小子，还不好糊弄。
看着白筱汐那边刚升起希冀的眼神，也黯淡下去。
她只得道：“我虽然是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她就在西城。”
还真在西城，那个火烧的宅院，正是在西城。
当初为了离清河王府远远的，她买了宅子的时候，都不朝东城想，直接就选了离东城最远的西城。
冷煜源怀疑地道：“当真？”
第1011章 你去哪里？
燕青蕊的心里早被千万头乌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再呼啸而来再呼啸而去弄得脑袋里也嗡嗡作响。
她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般的感觉？
可此刻，她总不能不说。
要是冷煜源真以为她死了，自己和白筱汐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拿把剑抹了脖子怎么办？
要是白筱汐真以为她死了，把对冷煜源的那段已经生起的情冰封了怎么办？
再说了，燕青蕊这个身份，已经被上官千羽挖出来了，她终究还是要以这个身份面对上官千羽的，也不差冷煜源和白筱汐。
尤其是白筱汐，这样一个朋友，她不想失去。
冷煜源站起身来就走。
燕青蕊道：“你去哪里？”
冷煜源声音暗哑，却大声地道：“西城。”
燕青蕊：“……”
白筱汐经过燕青蕊身边时，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但不知这歉意的一眼，是替冷煜源道歉呢，还是想替冷煜源说明什么呢？
燕青蕊看着一阵几般离去的冷煜源，苦笑不已。
不管这么多了，她今天还真要搬宅子，上官千羽那厮也是个精细人，她不想引起他的怀疑之后，扒出银面郎君和燕青蕊是同一人来。
至少，在她不想见上官千羽的时候，还可以用银面郎君的身份来玩失踪。
只要周星云那个二货不来烦她，她就可以过得随心所欲了。
燕青蕊绕了几条街，就算有跟踪的人，也被她不知道甩了多远了，她才从不为人知的地方悄然进入翡翠胭脂铺的后院。
胭脂铺后院有四个房间，翡翠住一间，小翠住一间，另外两间房，都是翡翠亲自打扫，连小翠也不让进的。
这两间房，自然就是燕青蕊。
燕青蕊避开小翠，进了房间之后，把银面郎君的一身行头除下来。
等她再出门的时候，小翠只当昨天来的这位老板的朋友一路车马劳顿，所以睡到现在才起。
翡翠寻思着今天要为堂主搬家，所以任性地把胭脂铺又关了一天，此刻车马已经套好，至于小院里要的那些东西，她买了宅院之后就已经添置得差不多了。
燕青蕊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裙，轻纱蒙面，和翡翠一起坐进马车，马车缓缓地顺着街道，向两条街外，燕青蕊的那个宅子驶去。
等到了宅院，翡翠下了马车，又为燕青蕊撩开帘子，两人走进院中，院里的下人已经分列两排，恭声道：“大小姐！”
站在最前，喊声最响亮的那个，可不就是那个五大三粗，有点憨气，有一把力气的河图吗？
燕青蕊笑了笑，淡淡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扫过，这十几个下人里，倒有四个是熟面孔。
是她刚买下宅子之后雇的人。
当初因为燕婉淑带人来闹事，把这院里的下人都打了，燕青蕊正好借机会将他们都送到医馆里去，当天夜里，就借火死遁。
没想到，以河图为首，那几个下人感于主人对他们的照拂和厚待，竟夜夜都来祭奠。
明明无妄被打，毫不记恨，还能心怀感恩，倒是颇为情深意重。
第1012章 宴
燕青蕊就让人留意他们后来的去处，问他们愿意不愿意继续回来，但月钱只有一半，远没之前那么丰厚了。
听说她没事，又回来了，那几个人并没有因为月例减半而迟疑，都欣然同意。
燕青蕊自然是要用他们的。
四个人当然是不够，所以翡翠又雇了几个。
燕青蕊满意地看了着恢复如初的宅院。
这上官千羽还是有些本事的，不但院子里一应东西都恢复如初，大到房屋，小到院子里的花草，竟都不差。
翡翠想回来继续服侍她身边，燕青蕊好笑地道：“难道你叫我另找人管理胭脂铺不成？”
翡翠最后可怜兮兮地道：“那你让我晚上打烊了再来服侍成不成？”
燕青蕊笑道：“你要不嫌路远，我倒没意见。”
她不需要人服侍，而且，这里说到底，只是她一个住的地方。
随着万羽堂的发展壮大，以后万羽堂那边的事，会占据她更多的时间。
翡翠欣喜之极，立刻张罗起来。
这个院子有三进，下人住前院，内院除了翡翠，不许任何人进。
这样，即使燕青蕊要出门，只要避开前院的下人就行。
虽然是今天搬宅子，不过翡翠现在办事可利落周到多了，胭脂铺没有白磨练，一应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倒没有什么要操心的地方。
燕青蕊舒了口气，再次以这个身份回到这个院子住下，燕青蕊的心情虽然一样平静无波，却忍不住地微微叹了口气。
若真要从此与上官千羽断了念想，她根本不需要这个宅院吧。
可为什么还是买下了这个宅子，还是住了进来？
燕青蕊不想去深究自己的内心，她本来是个随性的人，想到就做，尤其是这样的小事，她觉得没有必要去深究原因。
或者，其实是她潜意识里拒绝去想这件事，便给了自己一个借口，不想银面郎君身份被揭穿的借口。
翡翠出门来，按燕青蕊的吩咐，笑嘻嘻地道：“大小姐说了，今儿个乔迁之喜，好酒好肉大宴。你们是要出去吃，还是让酒楼送了酒菜过来？”
河图笑呵呵地道：“我们都是下人，哪里有出去酒楼吃酒席的道理，就让酒楼送了过来吧！”
余下几个也纷纷称是。
翡翠笑道：“行，宴席在晚上，让酒楼送来两桌。若是你们想敞开肚皮吃，中午就可以留着肚子了。”
这个玩笑让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倒是一片轻松。
翡翠还真去附近的酒楼叫了两桌酒席，因为叫的是上等酒席，又有跑路费，那酒楼欣然接了任务。
到了傍晚，酒席就送到了，十几个人都聚到下面一桌去，上面一桌他们都很有眼色也很懂事地空了下来。
燕青蕊过来一看，下面一桌挤都挤不下，上面一桌却没有人。
翡翠看到这情形，就抿嘴笑。
燕青蕊也笑道：“坐得分散一起，这一桌也别空了，过来几个人一起吃吧。”
河图咧着嘴笑道：“这一桌尽够了，大小姐，你是主子，你理当一个人坐。下人不能和主子同席。”
第1013章 咱们的家
这两桌酒席都十分丰盛，翡翠定的是一百两银子一桌的硬菜。
这些下人只是雇佣，在别人家也做过，这样的好酒席只在主人家宴客的时候偶尔见过，有人甚至见也没见，更没想到自己能有机会吃。
虽然下面一桌有十几个人，但那一桌的菜还真尽够了。
燕青蕊见他们不肯来这边一桌，也不勉强，只是叫翡翠把这桌的菜又端了半数过去，让他们好酒好菜地吃着。
燕青蕊端起酒杯道：“从今天开始，这小宅院就是咱们的家了。我用人从来不问来处，只要对我忠心，绝不会亏待。这杯酒，我敬大家！”
下首众人纷纷起身，都端起酒杯来，河图大声道：“大小姐，咱河图是个粗人，从几个月前来到这里，就把大小姐当成咱的主子了。听说大小姐死……呸，呸呸……”他抽了自己一嘴巴，继续道：“当时河图心里恨啊，大小姐这么好的人。好在老天有眼，大小姐没事，咱河图把话放在这儿。以后唯大小姐之命是从，除非哪天大小姐要赶小的走，不然，小的就一直在这里当下人，听大小姐吩咐！”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余下几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也纷纷把酒一口喝干。
燕青蕊微微颔首，淡淡地道：“月例减半，可不如你们在别家丰厚了，若是各位有去心，我也是能理解的。”
河图道：“大小姐，咱家里只有一个老娘，无牵无挂，老娘也吃不着多少，月例足够了，大小姐若是手头不宽裕，我河图的月例，还可以再减半！”
燕青蕊笑了笑，道：“那我岂不成了白用工不给钱的吸血鬼？”
吸血鬼这词他们不懂，但是意思倒是不难理解，河图身边那个人道：“大小姐，咱们只是下人，当日咱们被人打伤，大小姐让河图把我们送去医馆，还吩咐用最好的药，直到把我们治好为止。大小姐的恩情，我们都记着。”
这人说完，另三人就猛点头，目光之中一片坚定之色。
燕青蕊心中涌上一些暖意，这几个人当初在宅院里被燕婉淑带来的人打了，他们倒丝毫也没觉得是受了自己连累，反倒还因为她送他们去治伤而心存感谢。
这是一群简单而纯粹的人，没有勾心斗角，也懂得知恩图报。
另外的五个人仿佛有些不太清楚河图等人说话的意思，但是，见燕青蕊唇边含笑，神色温婉，静夜之中，倒像画像上的观音菩萨一般既美丽又面善，他们虽没有附和，但险然也因为燕青蕊之前说一句这就是咱们的家而心生温暖。
燕青蕊和他们虽然不在同桌，但都在院中，说话倒也方便。
就在这时，院门口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河图站起来道：“我去开门。”
燕青蕊点了点头，河图走过去，将院门开了一条缝。
但是，还没等他看清楚院外是谁，门就被大力推开。
河图眼眉一竖，就要阻止，但是看到门外的人，他又怔了一怔。
第1014章 还活着
推门的那个男子一身的锦袍虽然是已经皱皱巴巴的，但眉目英俊，纵使此刻显得有些憔悴，但大家的气度风范在那里，那个火红衣衫的女子也同样气质出众，眉目之间英风飒然。
这两个人，不像坏人啊。
可是，今日是大小姐乔迁，被人就这么闯进来，河图还是决定阻止，他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强闯？”
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后面道：“河图，让他们进来！”
听到这个声音，那个锦袍男子猛地抬起头，韩声音来处看来，而后，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颤抖着，半天也没有发出一个字来。
倒是那火红衣衫的女子，惊喜又难以置信地叫道：“青蕊，真的是你？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说到后面几个字，已经带了哭腔。
河图搔了搔头，原来是认识大小姐的人。
而且看样子，还是大小姐的朋友。
他一退身让开，两个人已经大步进来，河图关上门，悄悄地对同桌几个人使了眼色。
众人会意，立刻站了起来。
河图道：“大小姐，我们已经吃好了，您来了客人，我们就先告退了。”
燕青蕊微微点了点头。
河图立刻和几个下人一起退下了。
翡翠也有些错愕，她是认识冷煜源和白筱汐的，不禁呆道：“冷世子，白小姐，你们回来了……”
冷煜源的激动和白筱汐的喜极而泣，燕青蕊都看在眼里，此刻，她心中其实也是震动的。
中午，她对冷煜说，人在西城。
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希望，让他不要寻死，不要绝望。
此刻看来，他竟是当时就和白筱汐一起，在西城挨家挨户地找，一直找到现在，找到这里来了？
燕青蕊不知道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苦笑。
这混小子，怎么就一根筋啊？
早知道他会做这样的傻事，她直接就告诉他地方了，看他找得风尘仆仆，找得一脸狼狈，还不知道他这么胡乱拍门遭了多少冷眼和唾骂。
燕青蕊头一次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白筱汐已经冲过来，抱住燕青蕊，声音似哭似笑地道：“青蕊，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真好，好的太好了！”
这一声感叹，真是复杂莫名，只怕白筱汐自己都没能感觉出来。
这种既有为好朋友没事的喜极而泣，又为自己那一份压抑在心底的情缘不用斩断的如释重负。
燕青蕊看着伏在自己肩头，泪水瞬间就把她肩头打湿的白筱汐，喉中也是梗塞着，她含笑轻声道：“我自然没事，你们听谁说我有事了？”
冷煜源站在那里，他多想也像白筱汐一样扑过来，能将他的青儿抱在怀中，紧紧地揉进自己的怀里，感受她的存在。
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含笑站在那里的燕青蕊，明明是熟悉的眉眼，明明是刻在心中的模样，他却感觉到不同。
那样清冽的，那样随性的，那样清雅如兰的，分明是他的青儿。
可是，那好像又不是他的青儿。
第1015章 饿了
那清冽的眼神那样深邃，看向他的目光那样平静，平静到不是他的青儿以前看着他的目光时的那份深情。
那样随性的，淡漠的，好像天地塌陷在她面前也不会引起她变色的，那不是他的青儿。
那到底，是不是他的青儿？
冷煜源呆在原地。
燕青蕊对他微微一笑，道：“煜源，过来坐吧！”
她对着翡翠看了一眼，翡翠会意，立刻退开去，过了片刻，就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来，给白筱汐净面之后，又去给冷煜源打了一盆。
冷煜源有些神思不属地洗干净脸上的灰尘，洗干净因为拍了许多的门而充血的手掌，洗干净他悲伤的眼睛……
然后，他看向燕青蕊。
燕青蕊已经拉着白筱汐坐下来，她微笑：“你们一定饿了，正好这里有现成的饭菜，还没怎么动过，先吃一点？”
白冷二人真的饿了，前天回京，冷煜源先去述了职，然后得到三天假期。
然而，当他纠结着是遵守诺言不去看青儿，还是偷偷看一眼时，他听到了两个人聊天，从他们的嘴里，知道清河王妃被清河王一纸休书休弃，还被赶出清河王府，住在外面的小宅子里，没想到天降大火，死得凄惨无比的事。
同时，白筱汐也从别处听见了。
白筱汐听到的第一时刻，心就沉到地底，她心中先是为好朋友的遭遇伤心难过，但她马上想到，她这样的伤心，一定有个人和她同样的伤心，不，也许更伤心更绝望更痛苦更难过，她立刻就跑来找冷煜源。
如她所想，冷煜源的确是伤心到绝望，伤心到生无可恋，伤心到已经不想活下去。
她担心，她害怕，她一边伤痛于好友的离世，一边心疼于冷煜源的自暴自弃。
从回京到现在，快三天了，他们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具体地说，是没有吃过饭。
巨大的悲痛之下，谁还记得吃饭这回事？
此刻，才发现真的已经前胸贴后背。
翡翠忙为二人盛饭。
燕青蕊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冷煜源机械般地接过翡翠递来的碗筷，机械地扒饭，一双眼睛却一直落在燕青蕊的身上。
那个笑容明媚，眼神清澈，神色清浅的女子，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美，还是那么让他心醉神畅，可是，她看向他的眼神，那么浅淡，虽然温暖，却并没有深情。
以前的含情脉脉，以前的欲言又止，以前的欲说还休的羞怯去哪里了？以前的温柔浅笑，深情凝眸去哪里了？
他的青儿，明明就在眼前，在他的面前微笑，那笑容，那么那么近，却又让他觉得，那么那么远。
冷煜源食不知味地吃完一碗饭，翡翠立刻又为他装上一碗。
燕青蕊当然看到了冷煜源此刻呆怔的，难以掩饰的怀疑的目光。
但是，她却无法为他解惑。
倒是白筱汐，喜悦于好友的健在，一边吃饭，一边和燕青蕊聊起别后种种。
冷煜源在云州立了一个不小的军功。
如果冷煜源是在别的将军手下，这份军功落到他的头上，必然要打些折扣。
第1016章 打算
云州将军白明元，是白筱汐的哥哥。白家一门行武出行，粗率大气，本来对手底下的将士就极为厚待。
再加上见着自己妹妹如此欣赏冷煜源，白明元是一丝一毫的折扣都没打，把这份军功实实在在地上报朝廷，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回京述职。
其实就是回京来领功受赏的。
冷煜源有三天的假期，明日，就要上朝听赏。七日后，便要离京回去云州。
若不是听说这个“噩耗”，本来这三天假期，正是少年英雄初得志，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日子。
不过，不论是冷煜源和白筱汐，都有一种老天待他们不薄的想法。
冷煜源想，青儿还在，真好，她一定是受了惊吓，而且，他们已经这么久不见，又有白筱汐在一侧，所以她才不好意思表露出她心中的想法。
白筱汐想，青蕊还活着，真好，如果青蕊真的死了，不论她有多爱冷煜源，她都不会再动一丝一毫的念想，但是现在，只要青蕊真的对煜源不再爱，那她就大大方方地追寻自己的幸福。
当初，是青蕊鼓励她的。
现在，她还是想看看青蕊的心。
一顿饭，吃得倒是欢快。
燕青蕊笑道：“煜源，你和筱汐立功归来，有什么打算？”
白筱汐不好意思地道：“立功的是煜源，可不是我，我只是跟着回来玩的。”
她不是军职，所以来去自由，不像冷煜源，必须要有上司的许可，朝廷的宣召，才能进出京城。
冷煜源声音还有些嘶哑，那是因为伤心梗堵后的哑，也是因为拍遍了西城所有住户的门，出声太多而引起的哑。
他低声道：“应该会有几天在京城，但是，还是要回去云州的！”
他的声音苦涩而低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燕青蕊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笑容明丽温暖：“战场凶险，你们多多保重！”
你们，而不是你。
冷煜源始终觉得，燕青蕊待他，不如待白筱汐那么亲密。
这不应该，是青儿变了，还是他的感觉变了？
就算是青儿变了，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他低声道：“对不起，青儿！”
燕青蕊挑了挑眉，道：“怎么了？”
冷煜源痛苦地道：“如果不是我那么冲动，你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燕青蕊眨了眨眼睛，想起之前他对“银面郎君”说的话，他说，如果他不去找上官千羽比武，上官千羽就不会休弃她，她若不遭休弃，也不会被上官千羽赶出清河王府，不会遭遇那样的惨事。
燕青蕊笑道：“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她轻轻地笑着，道：“上官千羽给我休书，不是因为你，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冷煜源痛声又愧疚地道：“怎么不是因为我。我真是笨，明知道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有别的男人，我光想着要帮你要到自由，却高估了自己，技不如人，反倒把你推到这样的境地！”
燕青蕊：“……”
第1017章 对不起
燕青蕊无语地道：“那休书不是上官千羽给的，是我要的。是我逼他写下来的。所以，休书的事与你无关。我现在住在这里也很好，你不必自责！”
这话一出，不但冷煜源吃了一惊，连白筱汐也惊讶了。
冷煜源却不禁怔住，接着，一丝狂喜涌上心头。
青儿自己要来休书，那是因为她终于要自己追寻自己的幸福？他没用，没能帮助青儿，可青儿自己办到了。
他早该知道，青儿是个有主见的女子。
不知道，青儿向上官千羽要了休书，心中有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他？
白筱汐心中一惊，唇边就泛起一丝苦笑。
看来，她真是太自私了，当初，青蕊鼓励她去追寻冷煜源，她怎么就真的去了，怎么就真的任由这份感情发展了呢？
她竟从未想过，那时候的青蕊，心中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却因为看出她的心思，反倒大方地劝她去追冷煜源。
青蕊敢在上官千羽面前要休书，必然是对冷煜源还没有忘情，她也必然是为了冷煜源才这么做。
可是她都做了什么？她陪着冷煜源在军营里，同息同止，朝夕相对，她把青蕊置于何地？
看到白筱汐脸上的尴尬和后悔，燕青蕊又无语了，她只得继续解释道：“我和上官千羽之间的事，一言难尽。不过，休书真是我自己要的，所以，现在这样的日子，是我想要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好！”
冷煜源颤声道：“青儿……”
燕青蕊看向他，她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抱歉，却又坦然而明净，她轻声道：“煜源，对不起，我也不是因为你！”
冷煜源的一颗心原本带着几分雀跃，此刻却被这一句话打入谷底。
白筱汐心中一惊，不由道：“青蕊，你不用以我为念，我和煜源只是……只是好朋友，好兄弟！”
燕青蕊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着摇头道：“对不起，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所以，休书的事，与任何人无关。煜源，你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当你是兄长，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也仅此而已。”
冷煜源的一张脸没有半分血色，燕青蕊的话说得已经无比明白。
他又不蠢，哪里听不出来。
其实不用听出来，他其实早就有了预感。
自从青儿嫁给了上官千羽之后，他的青儿好像就变了。
以前他没能察觉，但是在这次初见她之时，他就觉得，他与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他再也走不到青儿的心里了。
青儿的眼里，也再没有以前看他时候的那种深情了。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里一片死寂。
他觉得，青儿这么想是应该的，他无能，他没用。
如果他早些决断，青儿哪里需要嫁给上官千羽？
如果他打得过上官千羽，又何必被逼着远走云州？
如果他有本事，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这么多的磨难？
……
他怎么配爱青儿？
青儿不爱他了，他本来就不值得青儿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