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8章 来得正好
燕青蕊来了，那就是说，一会儿还有好戏看？
连燕天佑都露出同样的表情来。
那个废物，活该被人抛弃，还拿架子？还敢跟爹爹提条件？给她死鬼娘修墓？
看吧，上官千羽把她抛弃了，现在冷煜源又把她抛弃了。
燕天赐却是一双眼睛溜溜地转着，没有说什么，至于他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能知道了。
燕青蕊的身份，在厅中众人的眼中，是很复杂的存在。
二品大员的嫡长女，原本应该身份尊贵，不比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人逊色，甚至比很多人都强。
可是这个二品大员的嫡长女，母亲却又是罪臣之女，罪臣伏诛，她的母亲也自尽而亡，她更是被送到家庙，不闻不问自生自灭地长大，所以很多人都只认燕婉淑，而不认燕青蕊。
毕竟，京城里知道燕青蕊的人并不多。
直到清河王大婚，听说娶的竟然就是这个燕青蕊，简直如同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连自己的父亲都放弃的女儿。可是她嫁的是清河王呀。这身份，却又要让人仰望了。
可是好景不长，她被休了。
一个被休的女子，自然是受尽世人嘲笑，地位更是一落千丈的女子。
然而，宅院大火事件发生之后，上官千羽却几乎发疯一般，把整个京城整得个片干净，作奸犯科的人抓了一批又一批，无不严厉处置。
连蚊子飞进来吸血都要颤三颤，那一段时间，真正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河清海偃。
他们都说，那是清河王在为已死的前清河王弃妃捉拿害她的凶手。
而清河王更是在朝堂上说了要把她重新追回来这么匪夷所思的话。
这样一个人，你说她身份高贵，也的确高贵。
可要说她身份低贱，也算是低贱，总之，是个很复杂的难以定位的身份。
牧雪君走出厅门，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裳，表情淡淡，信步闲庭般走来的女子，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
那个丫头十四五岁，眼睛扑闪着，十分机灵的模样。
那丫头不是翡翠，这是燕青蕊让韩赞为她找的一个丫头。
这丫头叫杏韵，会一些武功，人还很机灵，她的父亲被人陷害，险些抓进大牢，是万羽堂救了她，父女两个心怀感激，一直想要报答，听说要选一个丫头，杏韵立刻就自已找上门来。
虽然杏韵才刚到，不过燕青蕊对她还是挺满意的。
只是觉得她的名字有些意思，杏韵？幸运？好寓意呀。
这次聚会，翡翠当然是不可能放下胭脂铺的事来的，她就带上杏韵了。
牧雪君微笑着迎上前去，含笑道：“燕小姐！”
燕青蕊对这牧雪君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万羽堂的信息齐备，她还是一眼就认出牧雪君来。
而牧雪君却是早就认识燕青蕊。
当初六公主在重锦楼里和魏子骁……
燕青蕊若无其事地出现，最后又被上官千羽抱上马车，很多人都亲眼目睹。
牧雪君便是其中一个。
第1109章 礼物
燕青蕊冲着牧雪君也是微微一笑，道：“牧小姐，今日冒昧登门，倒是打扰了。”
杏韵立刻上前，把手中捧着的一个小匣子递上前，燕青蕊道：“这是锦堂娇蕊的上品胭脂两盒，聊表心意。”
牧雪君道：“燕小姐说哪里话，今日燕小姐肯赏光，是我的荣幸才是。燕小姐还带什么礼物，真是在太见外了。”
她身边的丫头也忙接过小匣。
锦堂娇蕊的胭脂，普通的三十两一盒，中品的，一百两银子一盒，上品的，三百两银子一盒。只不过普通的一次赏花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随手就是六百两银子的东西，所以，这出手，着实不低。
但牧雪君也有些好奇，她被清河王休弃出门，又没有回到燕府，竟然还能随便出手就几百两银子，这是有多财大气粗啊？
难不成当初清河王休弃她时，给了她丰厚的财物？
京城的胭脂铺，东有锦堂娇蕊，西有馥香坊。
锦堂娇蕊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听说几个月前换了老板，胭脂做得更好了。
锦堂娇蕊里还有一种极品胭脂，千两银子一盒，限量，一个月才出一盒。只闻其名，能用得起的，可没有几个人。
可尽管价格这么贵，想要的人却不少，偌大的京城，从不缺有钱人。
但锦堂娇蕊不接受预订，所以那些想拿到极品胭脂的人，不免经常来逛逛，看见新品，也就不吝买一些。
馥香坊虽不如锦堂娇蕊字号久远，但一直有新品，而且走的也是中高路线，效果又好，引得京城里的不少贵女们慕名而来。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两地，都是万羽堂的产业。
牧雪君陪着燕青蕊往厅里走，想起之前厅里的事，她不禁就侧头看了燕青蕊一眼。
燕青蕊道：“牧小姐有话要说？”
牧雪君忙露出一个亲切笑脸，道：“没有，不过，听说之前燕小姐遇到一些事，好在燕小姐吉人天相！”
燕青蕊把她闪烁掩饰的眼神看在眼中，不过她并不在意，今日原本也是来散心的，就算是她燕青蕊“死面复生”后的第一次在勋贵子弟和闺秀贵女圈中露面吧。
燕青蕊随牧雪君走进大厅，就见到不少“熟人”。
那边的太子和太子妃。
还有那个没少对她使小动作的谢梦佳，那什么方思雅……
还有户部尚书家的小姐季明艳。
当初季明艳和太子妃走得近，在菩提寺下的别院之中，上官千羽烧了季家的院子，季明艳当时气愤之极，回去之后，却被父亲季延冲在上官千羽过府之后严厉告诫，不可为讨好太子妃而得罪燕青蕊。
所以今日，她虽也对太子妃见了礼，却只找了个角落坐着，没有参与方思雅对白筱汐的羞辱。
燕青蕊进去的时候，好多双目光看过来，也有人下意识地去看那道侧门，然后，再看过来的目光就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
夏紫柔笑容满面地道：“青蕊，你来了！”
这声音，这语气，这态度，显得十分熟络。
第1110章 做戏
燕青蕊却好似无感一般，淡笑着回了一句：“太子妃亲自送邀请函，我若不来，岂不是显得太不识抬举了？”
众人不禁诧异，竟是太子妃亲自去送的邀请函？这个燕青蕊凭什么？
还有，太子妃主动跟她说话，她竟然连一丝一毫的受宠若惊都没有，表情还那么淡，果然是山野间长大的野丫头，没有礼貌，也没有教养，想必连礼仪都没有学过，山里哪来的礼仪教习嬷嬷呢？
夏紫柔将众人的目光和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的神色却愈加温婉起来，笑得也毫无芥蒂，亲自挽了燕青蕊的手，笑眉笑眼地道：“来了就好，你离开京城，日子也不短了，现在回来了，怎么也得和大家见见面。”
这口气，岂止是熟络，简直是亲密了。
太子坐在原地，眸色深沉，但看得出，他眼中有一丝不加掩饰的笑意。
早前燕洪阳对他说，废棋盘活，废物利用。
此刻，看着那一身白衫，随意潇洒，却又清华不可方物的女子，那个走在雍容华贵的太子妃身边，却丝毫不逊色的女子，他也觉得，如果废棋能够盘活，拿捏住上官千羽，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太子妃对燕青蕊的态度，却又让燕家兄弟互看了一眼。
只有燕青蕊，从始至终，表情都是浅淡的，太子妃的身份地位，没有让她觉得压迫，太子妃的示好，也没有让她感觉诧异，太子妃的气度气质，更没有让她有丝毫的压力。
如果细心一点，可以看见她嘴角翘起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的弧度，那弧度，带着淡淡的轻嘲。
然而，落在别人眼里，却只是浅淡的脸容，无所谓的神色而已。
就有人心里暗笑，这个燕家大小姐，果然是山野长大的没规矩，消失几个月回来，越发没规矩了。对太子妃这神色，也太无礼了吧？
这才是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没规矩的人才会和没规矩的人走得近，比如白筱汐。
想到白筱汐，他们立刻就想到在燕青蕊进门前一刻和冷煜源从侧门出去的事。
立刻就有几个人开始挤眉弄眼了。
谢梦佳眼里闪着光，但是，她知道她早前已经将燕青蕊得罪得透了，想必现在她说什么，燕青蕊也不会听，想要做什么，燕青蕊也不会待见她，所以，她就把目光投向大厅里的那些贵女。
这么做看，就看到了中书令的女儿谢晓君。
她虽然因为六公主的缘故一开始就与燕青蕊结怨，但是对谢晓君，却是着意巴结过的，只是谢晓君的态度让她摸不透，虽然有所接触，却也并不熟悉。
但是，她却在转过头的时候，亲眼看见谢晓君看着燕青蕊，又看向那侧门，眼色之间，似乎有期待的神色？
谢梦佳眼珠一转，原来谢小姐也是想要看那个热闹，期待那个热闹的。
这个时候，白筱汐和冷煜源应该是刚刚走到那边花园之中，互诉衷肠的时候，燕青蕊要是能在这个时候过去，才真的是好戏连台呢。
第1111章 狡狯和兴奋
谢梦佳立刻就凑到谢晓君的身边，行了一礼，道：“姐姐！”
谢晓君神色矜持，回了一个笑容，道：“谢小姐！”
谢梦佳因为和谢晓君是同姓，平时也是以这个由头，一直称呼她为姐姐，但是谢晓君却只淡淡地回一声谢小姐，这是拉开距离，疏淡的意思。
谢梦佳此时可不在意这份疏淡，她压低声音，和谢晓君低声说起话来，两人似乎谈笑甚欢。
十几句话的功夫，谢梦佳就又去找别的贵女闲聊，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边夏紫柔和燕青蕊说着话，一边把一些贵女介绍给她认识。
其实介绍的时候，夏紫柔不是没有心里存着一些看笑话的心思，不管燕青蕊在别处怎么淡然从容，但现在是贵女圈子里，大家闺秀云集，她一个山野长大的丫头，该知道天高地厚了吧？该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贵女圈，不是有一个太子少傅的嫡长女身份就行了的。
那得是多年的熏陶，得是多年教习嬷嬷和家族大环境的潜移默化才能形成的贵气。
她们经过谢晓君身边时，夏紫柔便笑道：“这位是中书令的千金，谢大小姐！”
又对谢晓君道：“这位是太子少傅府的千金。”
谢晓君微微一笑，脆声道：“那是燕青蕊么？”
夏紫柔微笑点了点头。
谢晓君脸上带着几分明快的笑意，立刻道：“我知道你，白筱汐说过，你是她的好朋友！”
燕青蕊目光在谢晓君脸上一落，虽然她笑容明快，但却仍然被她捕捉到眼底的一抹狡狯和兴奋。
没错，就是狡狯和兴奋。
但显然，不是因为认识了她而兴奋，而是一份寻幽探秘，一份看好戏般的兴奋。
燕青蕊不动声色地淡应道：“谢小姐，幸会！”
谢晓君又带着几分亲厚地道：“你怎么没跟白小姐一道来呢？她可是早来了！”
如果不是刚才看到她眼底的那抹狡狯之色，只会真会觉得她是毫无心机地和自己寒暄，但此刻，燕青蕊却只是笑笑，道：“白小姐已经到了么？”
这一问却是正中谢晓君的心意，她向着侧门一指，道：“早到了，喏，好像是嫌闷，去那边赏花了。”
她说得自然而然，可是随着这一句，燕青蕊却发现厅中有十几双眼睛朝这边看过来，还有些人意识到突兀，忙移开目光，却偷偷看过来的。
燕青蕊心中略略一动，道：“也好，我就在这里等她。”
看她的架势，却是想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下，真的在厅里等。
若她在厅里等，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但是谢晓君却不想自己做那出头之人，也不想做得太着痕迹，便笑道：“说到赏花，这乱花迷人眼，倒不如静静地品茶聊天来得有趣。”
燕青蕊看到她闪烁的眼神，心中微动，谢晓君这个人和她可没有什么交情，据说她性情傲得很，是什么让她在自己面前不但不傲，还露出这么一派娇憨无害的模样？
难道说，白筱汐不是一个人？
第1112章 捉-奸？
如果白筱汐不是一个人去从侧门出去，又或者白筱汐从侧门出去之前也有人从侧门出去，而那个人才是关键吧？
那个人才是这厅中那些奇怪眼神来源的原因，才是谢晓君在她面前故作娇憨的原因。
那么那个人与她有关？
自然不是女子，那是男子？
上官千羽？
想一想燕青蕊就否决了，上官千羽昨天说过，他要去秦州了，这会儿应该在去秦州的路上吧？
那就只有冷煜源了。
若是冷煜源，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么，谢晓君的意思其实是叫她去……捉-奸？
燕青蕊自己先被这想未能逗乐了。
冷煜源那根木头要是能有这份觉悟，那是天大的喜事，可笑这些人竟然会以为她和冷煜源之间还有什么，所以想看好戏？
可是她想看好戏肿么办？
如果能确定冷煜源和白筱汐真的定情，能一起去后院赛花，最高兴的莫过于她。
但这大厅里众目睽睽……
夏紫柔原本就擅长这些小心计，自然也看出谢晓君原本是什么意思，但是燕青蕊不接这茬，而且表现得毫不在意，她眼神微动，笑道：“你们聊，我先失陪了！”
待和夏紫柔客气几句后，谢晓君便指指身侧的坐椅，道：“燕小姐，难得在这里见到你，不如一起坐下聊聊？”
燕青蕊淡然一笑道：“不了，这儿众目睽睽，我不习惯，我还是找个角落地方歇歇吧！”
这话一出，谢晓君就表情怪异了。
她不知道该赞这位清河王的弃妃说话直白，还是该笑她连自藏其拙都不会。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啊，众目睽睽不习惯，要加找个角落？
唉，看来看好戏的打算要落空了，连坐在人前都不敢，就算她真的冲进了侧门小花园，怕也只会哭鼻子吧？
见燕青蕊竟然不为所动，也不说去见白筱汐，谢晓君有些失望，厅里很多人都很失望。
燕青蕊在众人或明目，或偷窥的目光中，闲庭信步往东侧那边走去，那儿有几张座椅，不过没有人坐。
而东侧那边，离那侧门不但不近，反倒远了许多。是一东一西的方向。
夏紫柔已经走回了太子身边，太子悠然笑道：“爱妃，本宫听说一个词，爱屋可及乌！”
夏紫柔面对太子深深的目光，却只轻浅一笑，眼波流转，眼神无限风情：“殿下，臣妾也听说一个词，恨屋亦及乌！”
太子轻笑出声，看着面前夏紫柔几乎毫无瑕疵一般，美艳惊人又端庄贵气的一张脸，他心想，也许当初夺上官千羽的心上人，是他做的最得意的一件事。
不但狠狠地打击到了上官千羽，而且，这个女人，美丽无俦，聪明无双，她知道自己能给她什么，所以从嫁来之初，就一直表现得很聪明。该端庄的时候雍容典雅，该娇媚的时候，浪荡如妖。
尤其是在床上……太子想到夏紫柔在他身下取悦他的媚-态时，略有失神。
而后回过神来，他不禁有些发怔，他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想起和她欢好的事？
第1113章 无能
燕青蕊落座，而后，对着旁边杌凳上的一盆芍药，凑得很近，好像在赏花。
毫不意外地，她接收到好几道鄙夷和嘲笑的眼神。
鄙夷她的蠢笨，嘲笑她的无能。
之后，他们便不再看这个无用无能的人了。
白筱汐觉得有很多话想对冷煜源说，可是，她却不知道如何说起，说什么呢？说他不必为了自己勉强？说他不用把之前的解围放在心上？
也许他原本找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白筱汐开不了口。
冷煜源也有很多话想说，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所以，两个人虽然来到这边的小花园中，而且这小花园中花木扶苏，似乎没有别人，但他们却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煜源终于决定把话好好说清楚，他看向那边略侧着头，一改战场上飒爽英姿，却有几分腼腆的身影，道：“先前的事……”
没想到，这时候白筱汐也正好抬头看她，正好也开口：“先前的事……”
异口同声，说的却是同样的话。
冷煜源怔了一怔。
白筱汐也怔了一怔。
冷煜源道：“你先说！”
白筱汐道：“你先说！”
竟然又是异口同声。
两个人都有些怔忡，还是冷煜源笑了起来，道：“筱汐，你先说吧！”
白筱汐咬了咬唇，有些话，也和气势一样，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白筱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由自己把这件事挑开了说，再亲手斩断，从此不着念想，但是，经过两次的异口同声之后，她的勇气已经是所剩几。
不过她知道，即使她已经不剩一分勇气，也该有自尊，即使她没有自尊，她也要尊重别人，所以，虽然心中的勇气已经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无限的怅然和迷茫，她还是没有推托，缓声道：“先前的事，谢谢你。我知道，那是你仗义援手，所以我不会不懂事，明天，我就会去云州，我觉得军营里，比京城里更让我轻松。”
冷煜源看着她，似是有些吃惊，又有些茫然。
白筱汐强笑了一下，道：“就算在我哥麾下一直做一名小卒，也好过在京城被人耻笑。再说，我是自由之身，随时可以来去，不吃俸禄，不受皇命，倒也自在。”
冷煜源张了张口，突然发现喉间哑得厉害，他低哑着，吃力地道：“我不是仗义援手，我是真的想娶你！”
白筱汐睁大了眼睛，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冷煜源，突地又笑了起来。
就算冷煜源这话不是自欺欺人，她又怎么能自欺欺人？
冷煜源回来之后，听闻青蕊的“噩耗”，整个人都不是人了，好像一具行尸走肉，那是怎样的深情？怎样的疼痛？怎样的刻骨铭心？怎样的锥心刺骨之痛？
她若没有亲眼见，也许会相信冷煜源此时的话。
但是此刻，她觉得冷煜源不过是在安慰她而已。
这才过去几天呢？
冷煜源不是冷情薄幸之人，所以，他一定在撒谎。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吧？
第1114章 不想你后悔
没道理一个几天前对另一个女子的死几乎相随而去的至情至性的人，在几天之后，在那以为已死的女子活着的时候，反倒移情别恋。
世上也许有这样的人，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冷煜源。
白筱汐不会相信。
就算她虽然很期望，可是并不相信。
对于现在她与冷煜源，燕青蕊之间的现状，她只有苦笑。
她和冷煜源何其相似，都是爱的人求而不得，身不由己。
所以此刻，白筱汐唇边掠过一丝苦笑，道：“够了，煜源，你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很感激你。但是，你不需要如此委屈自己，感情的事，没有将就，没有退而求其次。你当我是兄弟，我一直知道。别再说这种傻话了，我不想你后悔。”
如果他真的娶了她，那他以后和青蕊就完全无缘了。
如果他真的娶了他，他也会从此不快乐。
她不能这么自私。
冷煜源看着白筱汐，苦笑了笑，道：“不错，我爱的仍是青儿，可是我发现，我已经把青儿给弄丢了。”
白筱汐一怔，什么叫已经把青儿给弄丢了？青蕊不是好好的吗？
冷煜源看向远处那株花树，可是留意看去，却只见他的目光穿过了那颗树，又穿过了院墙，落在远远的不知名的地方，他的声音好像从亘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空洞，带着空落，带着一份怅然和无奈：“青儿她……不再爱我了！”
白筱汐：“……”
燕青蕊早前对她说，已经对冷煜源变心了。但白筱汐不会把好朋友的话告诉冷煜源，即使是后来她爱上了冷煜源，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再说，她一直不确定，是青蕊在看出她喜欢上冷煜源之后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才这么说的，还是真的已经不爱。
没想到，现在冷煜源竟然自己感觉出来了？
难道青蕊真的不再爱煜源了吗？
冷煜源继续用空洞苍凉的声音，好像是对白筱汐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低哑地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青儿看我的眼神。刚开始我不懂，可是这几天天想，我也便懂了。她的眼神里有愧疚，有无奈，有苦笑，有怆然，有怜惜……可是，独独没有以前青儿看我时那样，依赖和爱慕。青儿她，真的不爱我了。”
白筱汐怔住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煜源唇边掠过一丝苦笑，低声道：“筱汐，你说，爱一个人，是要让那个人快乐，还是应该得到？”
白筱汐想也不想地道：“让那个人快乐！”
冷煜源点了点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像吐出了心中的块垒，而后，他转过头，看着白筱汐，道：“对，爱一个人，是要让她快乐！她若爱我，千山万水，山崩地裂，关山远阻，我也会努力走到她身边，我是无能，但我不怕苦，不怕死。可……”
他顿了顿，才苦笑接续道：“她若不再爱我，面对我她会愧疚会无奈会心中不安的时候，我能做的，唯有让她不再愧疚，不再无奈，不再心中不安！”
第1115章 愿意吗
冷煜源看向白筱汐，轻声道：“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白筱汐怔怔地发呆，冷煜源说的清楚明白，他爱青儿，但是青儿不爱他了，他成了青儿的负担，所以，他要帮青儿把这负担抛开！
白筱汐想点头，但是，她却拼命地摇头，疯了吗？没有疯，冷煜源没有疯，他只是太爱，爱到宁可伤害他自己，也不愿意给燕青蕊带来一丝一毫的麻烦。
冷煜源低声道：“所以，我是真的想娶你。但是，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所以，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就让我爹去向你父亲提亲。你……愿意吗？”
白筱汐咬着唇。
愿意吗？
愿意吗？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该愿意吗？
做另一个女子的替身，不，连替身都不是，只是一个能让另一个女子免于愧疚的工具。
冷煜源没有骗她，可是这件事，如果他骗她，也许她心中会更好受一些。
他说得明白，他只是不想成为青蕊的负担，所以，便要找一个人成亲，那个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别人，如果她不同意，他可能会随便找一个女子成亲，只为了不让青蕊再愧疚，不让青蕊觉得有负于他。
他的痴情，是她动心的原因。
可是，她的动心，却是她痛苦的源头。
他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他对青蕊的痴情，这把她置于何地？
然而，她又一直知道，冷煜源的性子便是如此，他不会欺骗，不爱便是不爱，选择权在她，他把她当兄弟，只是知道，她被人骂着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所以，他才优先考虑她。
想到这里，白筱汐已经不知道是该自怜自伤还是该自嘲了。
她知道她的爱很卑微，爱上一个痴情的人是好事，可是，那个痴情的人痴情的是别人，那就是世间最难言的痛苦。
她的心里很难受，难受到好像下一刻就要窒息。
她的眼前一片迷濛，那是涌上来的泪光蒙了她的眼。
冷煜源闭上眼睛，长长一叹，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混蛋，我也知道这么做会伤害你。就当……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泪流满面的白筱汐，痛苦难当的白筱汐，此刻却忽然抬起头来，声音清晰冷静，透着无比的决心，道：“我愿意！”
冷煜源呆了一呆，他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
没有喜悦，也没有如释重负。
他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白筱汐抹去泪光，低垂着头，她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清朗不悦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我不愿意！”
冷煜源和白筱汐猛地朝声音来处看去。
燕青蕊白衫如雪，从一株花树后缓缓走了出来。
冷煜源：“……”
白筱汐：“……”
这好像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虽然是因她而起，可她为什么要说不愿意？
燕青蕊走近，看着冷煜源，声音清冷淡漠：“朋友不是拿来伤害的，爱就娶，不爱就不要娶。你若用这个理由娶筱汐，你把她的自尊置于何处？”
第1116章 恨我吗
冷煜源：“……”
他知道，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他娶白筱汐，对白筱汐不公平，甚至是一种羞辱和伤害。
可是，为了青儿，他连自己亦能伤害……
燕青蕊走向白筱汐：“小汐，我不管你怎么想，这门亲事，你不要答应。若冷煜源不是真心爱上你，诚心诚意想要娶你为妻，你就不可轻贱自己的爱情。”
白筱汐低垂头着，固执地道：“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我……都愿意！”
燕青蕊淡淡地道：“我不愿意，我不会让我最好的朋友为我葬送她的爱。也不会让她用一辈子的不快乐来成全我的心安。”
她看着冷煜源，缓声道：“爱一个人，是为了让她得到快乐！我同意。但是，如果你不是因爱而娶小汐，你觉得，我就可以心安？我就可以快乐？你为了让我得到快乐，就伤害我最好的朋友，就伤害我最好的朋友的自尊和真心，你觉得我会真正快乐？”
冷煜源：“……”
他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燕青蕊竟然也会来，更不知道，燕青蕊会在这里听到他们说的话。
但他承认，如果燕青蕊不知道这件事，他可以借娶一个人让青儿安心，可现在青儿知道了实情。
燕青蕊对冷煜源道：“可不可以……让我跟小汐说几句话？”
冷煜源默然点了点头，无声地离去了。
走到那边侧门，他发现，那边侧门竟然被闩住，不用问，是燕青蕊不想让别人再从这侧门进来，才把门给闩上的。
他的手伸向门闩，却停顿一会儿后缩回。
不论他对筱汐说了什么，也不论青儿准备对筱汐说什么，都不宜让那些人知道，那些贵女们会更加嘲笑筱汐的。
站在他的这个方位，早已看不见白筱汐和燕青蕊，更听不到任何声音。
冷煜源仰头看天，想到燕青蕊清浅淡然的眼神，他的心就一阵阵抽痛。
真作假时假亦真，
有情无情难分明。
既已缘悭情何深？
不如惜取眼前人。
当日菩提寺的那支签文，此刻又浮上脑海，既已缘悭情何深？他唇边掠过一丝凄凉的笑意，即使缘悭，奈何情深？
感情不是武功，练到深处收发由心。
情越深，越难自拔。
白筱汐站在花树旁泪如雨下。
燕青蕊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过了好片刻，才幽叹一声，道：“恨我吗？”
白筱汐怔了一怔，茫然摇头。
恨吗？或者应该恨的，可是，从当初她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冷煜源爱的是青蕊，她若恨青蕊，也太没道理。
可要说不恨不怨，那她那刻骨之殇，铭心之痛，又该如何消解？
燕青蕊道：“你是不是想说，既生青蕊，何生筱汐？”
白筱汐：“……”
既生青蕊，何生筱汐？
哪怕是这样难受的时候，哪怕是这样伤心的时刻，白筱汐竟仍是忍不住为这句话笑出声来。她瞪了燕青蕊一眼，道：“我白筱汐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就算煜源再爱你，我也不会因此而恨你。要恨，只能恨我自己一脚踏进来！”
第1117章 五公主
燕青蕊幽幽地道：“一脚踏进来你后悔吗？”
后悔吗？
白筱汐认真地想了想，云州相处的点点滴滴浮上脑海，他的果决，他的聪明，他的决断，他的勇敢……
如果她没有一脚踏进来，又怎么会去云州，去到他的身边？
若不是在他的身边，她又怎么会发现这么真实的，这么让人情不自禁心动的他？
她摇了摇头。
燕青蕊点头道：“既然你不后悔，那就好。小汐，今天不谈这件事了，我想你和冷煜源都需要再考虑考虑。走，我们出去转转吧！”
白筱汐此刻心里也是乱得很，虽然她觉得她好像不需要考虑，先前冲口而出的话，就是真心话，只要冷煜源娶，她就嫁。
但她同时也清楚，如果真的是那样，也许三个人没有人会心里平静安乐。
谢梦佳之前见燕青蕊竟然没有被谢晓君说动去“捉-奸”，少看了一场戏，心里是很悻悻然的，但她在燕青蕊手中吃过几次亏，也觉得聪明了，什么事不自己冒头。
虽然心中不太甘心，她也就没当一回事，可是，当她又和几个贵女闲聊几句之后，看向燕青蕊坐的地方，发现那里虽然也坐着一个人，却不是燕青蕊。
而是……冷煜源？
冷煜源不是和白筱汐去侧面花园里去了吗？她连一杯茶都没喝完呢，怎么冷煜源就已经坐在这里了？
燕青蕊呢？
白筱汐呢？
谢梦佳悄声对身边的闺秀说了自己的发现。
能和谢梦佳走得近的人，当然是和她性子差不多的，一看这情形，不由暗叫可惜。
她们还想着等燕青蕊沉不住气了，去捉-奸了，她们会去看一场热闹，可燕青蕊无动于衷，她们不免觉得扫兴，也就少了些关注，但现在冷煜源都出来了，显然这场好戏看不成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们看见白筱汐和燕青蕊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出来。
那神色，那态度，不像是撞见了什么。
难道，冷煜源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给白筱汐一份面子？
所以，燕青蕊什么也没看到，这两个人，没有反目成仇？
谢梦佳觉得好可惜。
连那方的夏紫柔，也不觉挑了挑眉，眼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惋惜之色。可惜了她的精心安排。
不过没有关系，还有另一出戏。
看看时辰，已经巳时末了，这好戏也该上场了。
那方思雅敢明目张胆地挑衅白筱汐，但此刻，当白筱汐和燕青蕊同时出现时，反倒没有人来为难了。
她们忌惮的，与其说是燕青蕊，不如说是上官千羽。
菩提寺下季家别院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傻瓜也知道，是因为当时燕青蕊被人欺负，谣传清河王休了她，上官千羽为她出头的缘故。
虽然现在清河王好像真的已经是休了她，但当日那场大火太过吓人，以至于这些人看到燕青蕊的时候，都不免权衡一下，自己父辈比之户部尚书季延冲如何？
要是清河王再为她出头呢？
厅内倒也显得很平静，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五公主驾到！”
第1118章 何方神圣
这一声让厅中大部分的人都很懵然，五公主？什么五公主？
其实有六公主，必然也是有五公主的。但是对于这个五公主，因为太过神秘，所以，知道的人很少而已。
连燕青蕊都不由得挑了挑眉。
万羽堂对皇室贵胄的资料也有不少，但关于这个五公主，资料倒真不多，只知道皇室有个五公主叫皇甫月，比六公主皇甫娇大两岁，生母是诸贤妃，但不同于六公主在皇宫里娇生惯养长大，这五公主不是住在皇宫之中。
没有人见过她长得什么模样，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不住皇宫。
但是，却知道，皇上皇甫圣，每年会从国库中拨出十万两黄金给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公主。
十万两黄金？每年？这个信息当初是被燕青蕊着重留意过的。
凭她的敏锐，她觉得这事不太寻常。
要么就是这个公主在做大事，要么，就是假借这个公主的名在做一件什么隐秘的事。
但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能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五公主。
太子听到这里，立刻就道：“五皇妹来了，本宫出去迎迎！”
连太子都出门迎迎，厅里的众人当然也是赶紧的出门迎迎。
白筱汐有些好奇地小声道：“青蕊，你听说过那五公主殿下了吗？”
燕青蕊含笑摇头，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白筱汐一想也是，青蕊住在家庙之中，平时都生活京城，关于这五公主的事少之又少，她肯定是不知道。
白筱汐凑近燕青蕊耳边，低声道：“听说，这位五公主，是整个皇家最有权势的公主！”
最有权势？
燕青蕊挑了挑眉。
不是皇上最看重的公主，也不是最得宠爱的公主，而是最有权势的公主？
燕青蕊道：“怎么个有权势法？”
白筱汐道：“我这就不清楚了。”
众人出门相迎，这一出门，还真出得远，出了厅门，出了院门，一直到出了别庄的院门，也没见着那五公主。
不过，当所有人都在门口站定时，就见到一队仪仗队从街头刚刚转过来。
幡云伞左右各两顶，那幡云伞浅杏色，两队带刀侍卫左右护持，中间是八人抬的辇驾。
这排场，比起太子和太子妃来，还要大，还要显赫。
太子为了表示自己亲和，倒是轻装简从，只带了十名护卫，而且坐的还是马车。
燕青蕊眼眸微深，不着痕迹地扫了太子一眼。
皇甫华珏笑容满面地看着辇驾近前，和夏紫柔走前两步，神色之间，竟是十分喜悦。
辇夫们步伐矫捷，整齐划一，行得又快又稳。显然，这些辇夫也是有一些功底的，并不是普通的脚力轿夫。
辇驾宽大，几乎像一个小房间，随着辇夫脚步移动，带起微风，前面的轻纱轻轻飘舞，气势非凡。人还没见着，这排场，已经让很多人屏息了。
幡云伞，辇驾，仪仗，护卫，无不使这位五公主未露其面，先扬其势。
最有权势的公主，看来倒是名符其实。
第1119章 排场
敢配四柄幡云伞，并有独自辇驾的，在皇宫之中，即使是晋为妃位，也没有这份规制。
换言之，除了皇后，贵妃，连德淑贤良四妃都没有单独辇驾，可这个公主有。
公主出行，一般带着随侍宫女嬷嬷，像六公主，就是带一帮宫女嬷嬷。
可是这个五公主随侍几乎全是男子，不见一个女子。当然，也可能是随侍宫女在辇驾上侍候。
在众人垂眉敛目却不由得偷眼看去，毕竟，他们在京城的勋贵圈子，贵女圈里这么些年，一直只听说五公主之名，还没有见过五公主其人。
这时，辇驾在别院门口停了下来，太子和太子妃在前，别院主人牧雪群后面两步，其他的贵女们也都以自家父辈们的品阶排位站着，燕青蕊和白筱汐却是站在门口的角落之中。
那儿不在排位之列，也并不显眼。
随着辇驾停下，辇驾旁的两个带刀侍卫撩开了纱幕之帘，一双纤纤玉手伸了出来。
大多数人不由更加屏住呼吸，不知道这样一双纤纤玉手的主人，会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中，那个人终于款款露面了，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眉目灵动，长相秀美丽，幸好在场的闺秀中，都是相貌出众的。
那女子虽无倾国倾城之色，但这一身贵气，却好像与生俱来，睥睨一切。
白筱汐极低声地对燕青蕊道：“果然是皇家公主，架子不小！”
燕青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表情略有些怪异，却不答话。
那女子扫了门前众人一眼，虽只淡淡一眼，却透着几分眼高于顶，随着她探出身来，更可见衣饰十分华贵，那头上一支珠钗，上面缀的珍珠圆润通透，一看就是极品。光那只珠钗，就能看出皇宫司制的精工手笔。
换言之，这一支珠钗，就显露出了她不凡的身份。
她只是扫了一眼，并不下车，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只见这女子扶着另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走到门边。
白筱汐：“……”
众人：“……”
难怪太子神色如常，并不上前，原来刚看到的这女子，竟然只是五公主身边的侍女。那些以为她是五公主的，不禁暗觉惭愧，实在是那女子气度不凡，气质出众，气势强大，而且又一身华贵，一派贵气。
侍女已经如此出色，主人自然更加出众。
那轻纱蒙面的女子穿的却是一身白色宫装，肤光如雪，双眉修长，哪怕只见眉眼以上部分，仍觉得如珠如玉，娇艳无双，光彩无二。
夏紫柔眼神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她以为以她的绝丽姿容，在京城里，无人能比。
燕青蕊那个不知死活的虽然也很美，可一个弃妇，就不用提了。
可此刻，她看到这位五公主，不论是容貌，长相，还是气度，竟都要胜过她，心中不觉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五公主，她也是第一次见呢。
今日听太子说五公主也会参加，她还着实有些期待。
此刻一见，心情却又十分复杂。
第1120章 千羽哥
五公主皇甫月和她的侍女站在辇门，却并不下来，众人疑惑的当儿，她回过头对着辇内，微微一笑，道：“表哥，你不是应该扶我下辇吗？”
一个声音清朗地道：“你还需要扶吗？”
虽是拒绝，语气听来却十分的亲近。
但是这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不管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把目光投到站在最后面的燕青蕊的身上。
连白筱汐都呆了一呆，低声道：“上……上官千羽？”
那声音，可不正是上官千羽的？
那个说今天去秦州的上官千羽，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上官千羽。
五公主听了这话，回头似是不满地嗔了一眼，但却又笑了，眉眼如画，这一笑，自也美丽动人。而后，就由那个侍女扶了五公主下辇。
辇前早备好踏脚凳，五公主袅袅婷婷地下了辇车，随后，一个玄衣衣衫下摆先出现，那绣着暗纹金线，低调奢华的装束，可不正是上官千羽常穿的衣服？
接着，上官千羽下辇来。
还真是他。
太子大步上前，朗声笑道：“五皇妹，没想到你还真来了，早知道你不是开玩笑，皇兄就亲自去接你了。”
皇甫月嫣然一笑，道：“哪里敢劳动皇兄大驾？有千羽哥去接我就行了！”
说着，她回眸对着上官千羽一笑，眉眼间皆是明丽欢快，本来就是个很漂亮的女子，这一笑，让不少人眼睛都直了。
站在后面的冷煜源脸色一变，额头青筋暴露，显然心中极为恼怒。
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他侧过头去，见燕青蕊在对他摇头。
其实冷煜源不是不明白，这是五公主，这个五公主十分神秘，这个五公主的身份地位不同于任何的皇室公主，再说，虽然上官千羽和五公主好像很亲密，他也不能因此而强为燕青蕊出头。
毕竟，不管是谁休谁，燕青蕊还是上官千羽的弃妃呢。
太子反客为主地道：“五皇妹，别在外面站着，咱们进去聊。”
皇甫月又回头看了上官千羽一眼，笑眉笑眼地道：“千羽哥，你陪我一起进去。”
其实即使她不说这句话，上官千羽都已经到这里来了，总不会离去。
这句话不过是显得两人关系特别亲厚而已。
上官千羽瞥她一眼，道：“自己进去！”
皇甫月轻笑一声，对太子道：“皇兄你看，整个京城，大概也只有千羽哥对我这么不客气。可是，我就喜欢他这么不客气！”
一阵极低的嘶地吸气声响起。
这位五公主倒是胆大，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边。
似乎大家闺秀的风范礼仪，矜持端庄，她全不放在眼里。
可不知道是美人效应，还是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毫不隐晦，又或是这个五公主给人的感觉太过震撼，反倒没有人觉得她不知矜持，不懂收敛。
她本来就是公主，得天独厚的公主，这样显赫的身份，还需要怎样的收敛？
她是最神秘也最有权势的公主，又何须矜持？
第1121章 两个境界
这样出色又尊贵的人，原本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原本不用管别人怎么议论怎么看待。
她足够强大，可以睥睨一切；她足够优秀，可以傲视一切。
就像一个站在高山上的人，是不屑于管山腰山脚下那些人怎么想的。
这个五公主，好像天生就是俯视一切的存在。
哪怕她在笑，哪怕她说话之中带着的是小女儿般的娇态，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她和六公主一样。
六公主刁蛮又任性，脾气暴躁而且睚眦必报，这个五公主笑语如珠，声音清甜，娇美动人。
然而，众人却丝毫没有觉得五公主会比六公主好相处。
都是皇家的公主，一个仗着皇家之势耀武扬威，刁蛮粗暴；一个却是凭着自己所展现出来的强大的底气，让人不觉仰视。
这完全是不同的两个境界。
众人在震惊震撼之余，不禁对面前这个神秘的五公主仰望起来，甚至有些别有用意的目光，都投到燕青蕊的身上。
原来燕青蕊真的是被休了，要不然，清河王怎么会陪着别的女子出现在这里？
众人相信，之前说清河王为了燕青蕊怎么怎么样，把京城地面都踏平，让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噤若寒蝉的事情，一定是有误。
就算燕青蕊没有被休，那上官千羽能得五公主这样的亲睐，他早晚也会真正把燕青蕊休了。
姑表兄妹，亲上加亲，这是民间常有的事，不，在天乾，甚至整个天下，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么，如果这个最有权势的五公主，如眼前所见一般，看上了上官千羽，只要他不傻，他一定会选五公主的。
因此，那些玩味的目光，在看向燕青蕊的时候，充满了幸灾乐祸。
燕青蕊神色浅淡，一如之前。
白筱汐眼神迷茫，有些担心。
冷煜源眼神冷冽，死死盯着上官千羽，只要这上官千羽真的如眼前所见，是和五公主有不同的关系，哪怕拼上他的前程，他一定不会放过上官千羽的。
这是对青儿红果果的羞辱。
他心中的青儿，不能容上官千羽这样轻辱。
就算青儿不再爱他，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五公主在太子，上官千羽的陪同之中，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众人纷纷让在两边，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让他们过去。
五公主裙裾飘摆，好像天上的广寒仙子，清丽绝艳，气质如仙，飘然出尘。
不少勋贵子弟连和她直视的勇气都没有，敛眉屏息，待她从面前走过，长长的裙摆曳地而去时，才敢偷眼瞧一瞧那背影。
即使是背影，亦是那么高贵端华，无与伦与。
他们原本觉得，太子妃已经是京城第一美女，贵气，雍华，漂亮，高高在上。现在见到五公主，顿时便觉得，太子妃是容貌倾城，但，只是人间的美女，而五公主，却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所谓的天上地下，或者此刻便是最好的说明。
地上再好的，和天上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至于燕青蕊……
第1122章 最大的笑话
此刻，在这些勋贵子弟心中。
如果五公主是天上之仙，太子妃是人间之美，燕青蕊就是人间之尘。
不是燕青蕊不美，而是她的身份。
一个清河王的弃妃，听说与父亲燕洪阳断绝了父女关系，孤零零地住在京城的某个小宅院里，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这次太子妃顾念旧情将她请来，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厚的脸皮，竟然就真敢来。
与其说她是来参加赏花会的，不如说她是毫无自知之名，成为别人笑柄的。
不过，虽然众人心中大部分这样想，连燕家兄弟此刻的脸色也极不好看，但是，燕青蕊却从始至终泰然处之。
既没有众人觉得她应该展现的自惭形秽，低眉顺眼。
亦没有身为清河王弃妃，清河王身边已有出色之人相伴，而她却被弃在一边如同敝屣般的自怜自艾。
她的唇边挂着一丝清淡的笑意，淡定，从容。
而且，事不关己！
五公主袅袅婷婷地在上官千羽，太子和太子妃的陪伴下走在最前，那个侍女跟在身后，亦是眼高于顶的姿态，然而，即使是她的侍女，也让许多勋贵子弟有种被俯视般的感觉。而更让他们难以想像的是，明明被俯视，他们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五公主走到了门前，她的目光忽地掠过人群，落在燕青蕊的身上。
然后，她转过头，对上官千羽展颜一笑。
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这一笑，明显意味深长。
众人自动理解为，这是五公主的比较之笑，挑衅之笑，鄙夷之笑，或者说，是高高在上的一笑。
不过，他们又很快否认这种想法，觉得他们太高看燕青蕊了。
试问，以五公主之尊，和燕青蕊比较，除了容貌，燕青蕊别的任何方面都比不上五公主，五公主本就是毫无疑问的胜利者，哪里需要比较？
而五公主样样出挑，甩了燕青蕊几条街，又何须对燕青蕊挑衅？
至于鄙夷，让五公主鄙夷，也太高看燕青蕊了，一个弃妃，一个弃女，五公主会把她放在眼里？
高高在上的一笑也不可能，五公主原本就是天上之仙，燕青蕊是地上之尘，哪里有可比性，五公主至于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优越吗？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五公主只是恰好看向那个方向而已，燕青蕊，是绝不会入她之眼的。
连牧雪君都不由看了燕青蕊一眼，那一眼眸光复杂，似乎还带着几分同情。
她并不知道五公主会来，或者知道的人，只有太子和太子妃。甚至连太子和太子妃都不能确定五公主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会到。
现在，五公主的到来，无疑是震动全场，她这个做为东道主的，能得五公主现身捧场，那是天大的颜面。
可是，这份天大的颜面固然让牧雪君有些小小的喜悦和虚荣感，可在看到燕青蕊时，她竟不自觉地投去了同情的一瞥。
今天，燕青蕊真的不该来。
有五公主在，或者说，五公主和上官千羽同在，燕青蕊注定要成为今天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