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买院子
三爷爷点头道:“正是为了开荒的事儿。我们几家刚来,没有地,想着开几亩荒地种粮食,还请村长行个方便。”
何村长问了他们看中哪片荒地?得知是后村那片长满长茅草的荒地后,很快同意了。
“那地没人种,你们想开荒随时可以去。”又跟他们说了开荒的规矩:“咱们大楚是开荒前两年不需要交税,第三年要开始收税,跟其他田地一样,皆是十抽二。那开荒的地,你们要想拿到地契,得花银子到衙门去买,一亩荒地一两银子。”
何村长喝了一口热水,想了一会儿,说道:“就这些,没有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几家男人以为何村长会为难他们一番,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很是高兴。
三爷爷想起顾锦里跟他说的事儿,又问何村长:“村长,我们租住的那些老屋可还有主?那些屋子他们卖不卖?”
何村长半眯的眼睛睁开,看向三爷爷,问道:“你们想买那些老屋?”
三爷爷点头:“嗯,重新买地建房子需要花不少银钱,那些老屋虽然老旧潮湿,可将就将就着还能住,要是屋主肯卖,价钱又不贵的话,我们想买下来。”
“那些老屋已经很久了。”何村长年纪大了,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儿,让何大仓拿来一本册子,翻看了一刻钟的工夫,说道:“那片老屋是村里人建的,地没有买,没有地契跟房契,村里人不住之后,那些房子就归村里所有,算是村里的公产,你们要是想买,直接把银钱拿到我这里来就成,但想要地契跟房契,得再花银钱去衙门买。”
三爷爷跟几家男人听得很是惊喜,那些老屋竟然是村里的公产,那他们就不用一家一家的去找屋主说。
三爷爷问道:“村长,那些屋子作价几何?”
何村长看着手里的册子,道:“一座泥土老屋院子要五两银子。”
那些老屋十分老旧,五两银子算是贵的了,如今新建一座泥土院子也只要八两或者十两。
何村长想着他们穷,没钱,怕是嫌贵,便道:“你们也别嫌贵,这是村里定下的价钱,我要是给你们改价钱,需要村里的几个族老一起商议过后才行,可那陆家……很麻烦。”
言下之意,他们别嫌贵,不然估计还买不到。
三爷爷跟秦老想了想,道:“我们知道了,村长且容我们回去商量商量,等过段时间我们再给您答复。”
何村长合上册子,道:“行。不过要快着点。”
拖得久了,怕是陆家会不答应卖给他们屋子。毕竟买了屋子,可就算是真正的村里人了,想要赶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诶,我们知道。”三爷爷说着,带着几家男人离开。
等他们一走,何大仓就挨过来道:“爹,您老真的要把那些老屋卖给他们?要是陆家过来责问咱们,那该咋办?”
何大仓看着三爷爷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道:“这几家人太聪明,一来就交了三两银子,陆家恼怒没有敲掉他们的傲骨,正踅摸着要找他们几家的麻烦呢?想来会用他们住的屋子做筏子,您卖给他们屋子,那陆家可是会找咱们麻烦的。”
别看他们家是村长,可那陆家霸道得快上天了,他们家也不敢惹。
何村长说道:“这几家人都是有本事的,那陆家太过嚣张,是时候让陆家吃个亏了。”
自打陆老爷子的女儿嫁给县丞做妾后,他们何家这二十年来是处处受欺负。陆家还心毒,把他们何家的几个子侄都教唆坏了,再这么下去,这大丰村没有他们何家的立足之地不说,何家子孙也会被带得不成人样,再过个二十年,村里的光棍混子会更多,到时候他死了都没脸去见何家的列祖列宗。
三爷爷几人一回到家,就把所有人集合到一起,说了荒地跟买老屋的事儿。
几家都很意动,毕竟租的屋子不如买的,住着心里没着没落的。
只是田婶家穷,没钱买屋子,有些慌张的道:“这老屋也不便宜呢,要五两银子,我们哪有钱买啊。”
她家如今还欠着债,根本拿不出五两银子买院子。
三爷爷道:“买院子看着费钱,可咱们现在有豆腐营生,辛苦个把月,这五两银子也就赚出来了。”
田婶还是不太想买,要是买了屋子,她家又要再欠新债。
三爷爷见她实在是不太愿意,只好道:“这事儿先这么着,你们各家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再说。咱们也趁着这段时间多赚点钱,有钱了再买屋子,也就不心疼了。”
可不过两天,他们就不得不买了这几座院子。
起因是顾玉梅。
村里的光棍混子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在她家的院子外徘徊,说着难听的荤话,顾大富气得喊来几家的男人,一起把何大财、何三癞子他们打了一顿。
何大财、何三癞子几个混子被打的时候,还嚷嚷着:“这又不是你们的屋子,我们站在村里的老屋外说话,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你们不能打我们!”
几家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照样把他们狠揍了一顿,差点没把他们打残咯。
最后还把他们押到村长家,当着村长的面撂下狠话,要是他们再敢到他们几家的院外溜达,说些不着调的荤话,就把他们的腿打断,再把他们送官查办。
秦老更是让秦三郎搬来一块脸盆大的石头,当着他们的面,一拳砸碎,把何大财、何三癞子几个混子吓得尿了裤子。
何村长也吓得不行,心里骂着陆家,以为秦顾罗田几家是莫家吗?由得他陆家这么试探,如今把这几家惹毛了吧。
而因着何大财他们说的话,几家人都觉得不买院子不行了。
当天,三爷爷几人就拿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再去何村长家,买了六座老屋泥土院子。
这五十两银票,是齐逸藏在装盐的布袋里,专门给顾锦里的谢礼,她一直藏着,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算是派上用场了。
回家的路上,顾大富是骂了一路,越骂越心痛,要是还在老家,哪里有混子敢扒着他家院墙说荤话?
三爷爷知道顾大富生气,并没有拦着他,只由着他骂。
回到家后,秦家、罗家、顾大富家拿了五两碎银子,还给顾大山。
至于顾大木家跟田家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只能先欠着。
第092章 陆家小动作
顾玉梅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躲在自己的屋里哭。
陈氏在屋里陪着她,跳着脚骂何三癞子几人,骂完又骂顾玉梅:“你前几天还笑话人家绣姐儿练防身的招式,说姑娘家拿着个刀比比划划的难看!难看什么难看?人家练的招式能保命,你明天就给我去绣姐儿家,跟着她一起练。”
“呜呜~”顾玉梅只是哭。
陈氏被她哭得心烦,等顾大富跟顾大贵回来后,便跑去罗家,让田婶一家赶紧搬家,搬到他们家前面去,给他们家挡挡,免得村里的混子一来村尾,第一个就跑到她家院墙外溜达。
田叔田婶一家被陈氏赶着,当天就收拾东西搬到了那座新买的泥土院子里,住到了顾大富顾大贵兄弟家的上面。
当晚,三爷爷担心会出事儿,把几家男人喊来,说了抽人手守夜的事儿。
顾大富是最同意的,立刻说道:“今晚我们家先开始守夜,大贵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一人守半晚,也不耽误明天的活计。
几家男人都没意见,又把接下来要守夜的人手排了一排。
等他们商量完守夜的事情,顾锦里趁机说了何大财几个混子的事儿:“他们的背后肯定有人,是有人在指使他们找咱们的麻烦,要不然他们几个混子不敢这么嚣张,咱们应该查查,看看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秦老点头道:“确实该查查他们。这一般的混子在村里是不敢这么嚣张的。村里要名声,不会让几个混子把村里的名声搞坏,可何大财跟何三癞子他们明显不怕这个,何村长也管不了他们,他们的背后,应该有比何村长权势更大的人。”
“是陆家。”顾锦里道。
这村里除了村长家,也就陆家的权势最大。陆家有个给县丞做妾的女儿,村里人都怕他们家,他们家要是想要收买几个混子给他们做事儿,真是太容易了。
“可陆家为啥要找咱们的麻烦?咱们根本没有得罪过他们?”顾大富很是不明白。
秦老道:“不知道,但陆家找咱们麻烦的可能性很大,也可能是村长想再敲打敲打咱们,这事儿得查过之后才知道。”
秦老看向秦三郎,对几家人道:“这事儿你们不用管,让三郎去查,他身手好,对这些事情在行。”
逃荒路上,每到一个地方都是秦三郎去查探消息,几家人对他的本事儿已经很清楚,便把这事儿交给他。
秦三郎一连盯了何大财跟何三癞子那伙混子十几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陆家跟何家都没有去找过何大财几个,而何大财他们也没有去过陆家跟何家,他们被狠打一顿后,老实了不少,都在家里窝着。
而这段时间,几家人除了更加提防村里人以外,也在继续做着豆腐生意,为了多赚钱,他们是天天出摊。
这天气虽然冷得人牙齿打颤,但他们的生意却很好,已经有了固定客源,镇上的很多人家,每天都会来他们的摊子买上几份香煎五香豆腐跟黄金豆饼。
白豆腐也卖出去了,调味香料也卖得很不错。镇上的人家,还有那些卖吃食的摊子铺子,都会买他们的调味香料回去做菜。他们的摊子每天都能赚到三到六两的银子,生意十分好。
顾锦里还惦记着顾锦安念书的事儿,趁着去镇上出摊的工夫,跟三爷爷跑到悬壶坊,问吴老大夫,庆福镇哪里有好私塾?
吴老大夫想了想,问他们:“你们读书是为了认字还是考功名?”
三爷爷道:“是为了考功名。我们几家是外来户,没有倚仗,得供出个读书人来,只有考出功名,我们几家才不会受欺负。”
吴老大夫道:“若是为了考功名,那就去尚家村找尚秀才。别看尚秀才只是个秀才,可他是个有本事的,对四书五经、策论、治春秋这些都很精通。”
三爷爷听得很是惊喜,但吴老大夫又道:“不过,尚秀才脾气古怪,这么多年来只教过几个尚家的子侄,其余外人是一个没有教过。且他家祖上是地主,家里有些薄产,并不缺银钱,不会因为束脩去收学生。”
“那可咋办?”三爷爷听得急了:“要咋样才能让尚秀才收下我们安哥儿?”
吴老大夫给了他一张悬壶坊的帖子,对他道:“老夫给尚秀才的家人看过几次病,与他算是认识,你们带着安哥儿,拿着悬壶坊的帖子到尚家村去拜访他,看看结果咋样吧。”
吴老大夫还提醒他们:“尚秀才最讨厌那些心口不一之人,你们是为什么才让孩子去念书,得说清楚,不可有半点隐瞒。”
三爷爷接过帖子,对吴老大夫道谢:“多谢吴老大夫了,您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吴老大夫摸摸下巴的白胡子,笑道:“谢啥,我们可是吃了你们不少的豆腐跟豆饼,帮个小忙罢了,不值得谢。”
顾家的香煎五香豆腐跟黄金豆饼很是好吃,他们悬壶坊的人一天不吃就想得慌,而顾家很会做人,每天都会给他们送几份过来,作为变相的寄放桌凳的费用。
顾锦里跟三爷爷拿到悬壶坊的帖子后,告辞回了摊子。
如今正是午时,摊子的生意很好,镇上不少人家出来买香煎五香豆腐跟豆饼。
“来,您的三份香煎五香豆腐、六个黄金豆饼,两包调味香料,拿好咯。”罗父把包好的东西递给客人。
如今不是节日,客人没有元宵节那天多,他们就把人手重新分配一番,分成两批,大家轮流出摊。
罗父楚氏夫妇、田叔田婶夫妇为一批;顾大贵陈氏夫妇、顾大木严氏夫妇为一批。
至于三爷爷是每天都来,负责收钱,顾锦里是偶尔来,已经不会天天跟着出摊。
他们忙过中午那一轮后,总算可以歇口气。
下午快要收摊的时候,来了两个客人,一人一脸精明,身上穿着极好的蓝色新长袄;一人一脸富态,衣服的袖子上戴着一双灰布做的袖套。
两人坐下后,一脸精明的男人说道:“来一份香煎五香豆腐,两个黄金豆饼,一包调味香料。”
第093章 方子
这几天镇上有不少富人来吃他们的豆腐跟豆饼,他们看见穿得好的客人,已经不会意外,很快给他们端上豆腐跟豆饼。
那个一脸富态的客人吃得很是仔细,每吃一口都要细细品尝一会儿,还把那包调味香料打开,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细细尝着。
少顷,对那位一脸精明的客人道:“味道鲜香,不冲,是这个味道。”
这两人是镇上富贵楼的曾掌柜跟李大厨,顾家的豆腐摊生意红火,他们在元宵节那天就知道了,可他们只以为这是乡下的贱物,不足以登大雅之堂,便没有理会。
可元宵节后,这豆腐摊的生意依然很好,竟有不少客人特意买了豆腐摊的香煎五香豆腐跟豆饼到他们富贵楼去吃。
那股子香味,他们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曾掌柜就让富贵楼的伙计买了几份香煎五香豆腐、豆饼、并几包调味香料回去,他跟李大厨一起试吃,还让李大厨试着做了那些调味香料。
可奇怪的是,李大厨配了十几天,始终配不出顾家调味香料的味道。
田婶见两人吃得仔细,又在低头嘀咕着什么,很是担心,以为她们把豆腐跟豆饼的味道做坏了,客人吃得不满意,要找他们麻烦?
正担心着,那个一脸精明的中年男人抬头扫视他们一眼,最后看向三爷爷,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三爷爷走过去,笑着问:“客人有啥事儿?”
曾掌柜也不含糊,直接说道:“你们这豆腐跟豆饼,还有调味香料还不错,我们愿意出三十两银子买下这个方子,你们觉得如何?”
“不如何。”顾锦里道:“这是我们祖传秘法,一概不卖。要是卖了,祖宗会怪罪我们这些不肖子孙。”
三十两银子就想买她的三个配方,开什么玩笑?
他们摆摊的这大半个月,每天最少能赚到三两银子,最多的时候赚到了六两。如今这豆腐摊,赚的早就不止三十两,这两人出三十两就想把他们的方子买走,傻了才会卖给他们。
曾掌柜听到顾锦里的话,脸色沉了下来,冷笑着问三爷爷:“你们家是小孩当家?”大人都死光了?
三爷爷很干脆的道:“小鱼确实能做这豆腐摊的主。”
这豆腐豆饼跟调味香料都是小鱼做出来的,自然是她说了算。
曾掌柜一噎,没想到三爷爷会这么说,气得脸色铁青。
李大厨怕曾掌柜把事情谈崩了,赶忙笑着道:“老爷子别介意,我们掌柜就是这么个脾气。”
又道:“我们是真心想买你们的方子,要是觉得价钱不合适,咱们可以再谈。”
这豆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吃食,要是能把方子拿下,他们富贵楼一定能赚上一大笔。
可三爷爷还是说道:“这是我们几家活命的营生,不会卖。”
李大厨听到这话,也皱起眉头,但他脾气比曾掌柜好,没有发火,而是推推曾掌柜,示意他加价。
曾掌柜道:“四十两银子,四十两银子买你们的三个方子如何?这个价钱已经很高,你们是逃荒来的,在大丰村没田没地,有了这四十两银子,你们就可以去买地。”
他睨着三爷爷,语气不阴不阳的道:“这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农人还是该老实种地。”
三爷爷跟顾锦里听得皱眉,这话的意思是,曾掌柜还查过他们。
顾锦里干脆道:“你出一百两我们也不会卖。”
她指着煎豆腐的铁板道:“做法就是这个,一看就会。你们要是想卖这道菜,可以跟我们买白豆腐和香料回去做,照样能把这菜做起来,还省事儿。”
这确实是个法子,可他们富贵楼要的是独揽这新鲜吃食,哪里愿意听顾锦里的?
曾掌柜见谈不拢,脸色难看的站起身,道:“既如此,你们就把这破方子留着吧,只是……”他冷笑几声:“你们这生意还能不能做下去,就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撂下狠话后,曾掌柜带着李大厨离开,临走还把桌上没吃完的豆腐跟豆饼扫到地上,把楚氏跟田婶吓得不轻,这是摆明了不会放过他们啊。
罗父气极,可又不能跑上去把人打一顿。
三爷爷眉头死皱,等曾掌柜和李大厨走后,立刻带着顾锦里又去了悬壶坊,问那曾掌柜的事儿。
吴老大夫听罢,皱着眉头道:“曾大去找你们了?”
三爷爷点头:“嗯,他要买我们的方子,我们不卖,他就撂下狠话,估计是想要我们的摊子摆不下去。”
吴老大夫叹道:“这就麻烦了,那曾大是邹县丞家的家奴,帮着县丞家管着富贵楼的生意,在庆福镇很是有些势力。”
顾锦里皱眉,又是县丞:“这邹县丞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哪哪都有他家的事儿?”
大丰村陆老爷子的女儿嫁给县丞做妾,富贵楼的东家也是县丞家,这县丞家的势力是遍布整个田福县吗?
吴老大夫道:“邹县丞家是田福县的大族,世代住在田福县,算是田福县的地头蛇,县令都要给邹县丞家面子。”
毕竟县令是三年一换,可县丞是佐官,疏通得好的话,可以做一辈子,可不就嚣张得成了田福县一霸。
三爷爷听完吴老大夫的话,吓得不轻,忙问:“那可咋办?这邹县丞家不会来抢我们的方子吧?”
要是真的来抢,他们根本护不住,弄不好还要搭上几家人的命。
妈的!
顾锦里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问候邹县丞家祖宗十八代,眼里冒出阴狠杀气,那邹县丞家最好别打她豆腐方子的主意,要不然,她不介意剁了他。
她上辈子可是见过不少血,不缺邹县丞这一滴。
还有那陆家老爷子,惹急了,她制点毒,让他全家早登极乐!
面对三爷爷愁苦的脸,吴老大夫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劝他:“你们先别着急,这镇上的人都知道你们跟我们悬壶坊的关系,那曾大不敢太明目张胆,你们放宽心,先回去。”
三爷爷知道他们已经麻烦吴老大夫很多,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听到这话,只能带着顾锦里先回去。
第094章 谋
富贵楼,楼上的一间房间内,陆老三看着一脸阴沉的曾掌柜,给他递了一杯热茶,笑道:“曾大哥,如何?小弟说的没错吧,那几家人就是刺头,难办得很。”
曾掌柜接过陆老三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又砰一声,把茶杯重重砸到桌上,恼怒的道:“那顾家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可是出了四十两银子,他们竟然不卖,几个破方子而已,也值得他们这般宝贝,真是气死他也。
陆老三看了李大厨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再看向曾掌柜,说道:“曾大哥别生气,那几家人住在大丰村,大丰村可是我陆家的地盘,他们敢拒了曾大哥的要求,回村我就去找他们,给曾大哥出气。”
说话的陆老三正是陆老爷子的三儿子,今天曾掌柜会忍不住去顾家的豆腐摊要方子,有陆老三的一份功劳。
陆老三添油加醋的告诉曾掌柜,那豆腐摊子很赚钱,短短大半个月的功夫就赚了将近一百两银子。富贵楼一个月也才赚个二百两上下,那一个破烂豆腐摊大半个月就赚了一百两,简直不可思议。
陆老三还说,豆腐是新鲜吃食,整个河安府绝无仅有,他们要是能把方子拿下,不仅能大赚一笔,还能把方子献给县丞大人,立上一功,那曾掌柜就能高升,调到县城或是府城的酒楼去。
庆福镇虽然不错,可说到底也就是个镇子,哪里比得上县城府城热闹?
曾掌柜被陆老三说动了,带上对豆腐很感兴趣的李大厨去了顾家的豆腐摊,要买他们的方子,可那顾家竟然不卖,真是岂有此理。
李大厨听到陆老三的话,知道这陆家在大丰村很是霸道,赶忙说道:“陆三,你可不能胡来,要是坏了县丞大人的名声,大人可饶不了你。”
邹县丞做了几十年的县丞,在田福县的势力很大,根本不会把几家逃荒的灾民看在眼里,但邹夫人却在乎名声。
邹夫人的长子已经取得秀才功名,只要邹家再疏通疏通,等邹县丞退下来后,这县丞的位置就能落到邹夫人儿子的身上。
李大厨一家是邹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房,自然是要帮着邹夫人。
至于这陆家,李大厨是看不上的,不过是个妾的娘家,还端起县丞岳家的架子,哪来的脸?
陆老三知道李大厨是邹夫人的人,心里很不喜他,听到这话,不满的道:“老李,你这话就不对了,如今不是我们要为难顾家,是顾家给脸不要脸,不就是几个破方子,我们出钱买,他们还不卖,那自然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免得他们还以为这里是西北,由着他们嚣张呢。”
灾民就该有灾民的样子,好好的夹着尾巴,弯着身子做人。可秦顾罗田几家太过硬气,来了村里快一个月,竟然只是在大年初一的时候给他们陆家送来一份年礼,其他的表示是什么也没有,傲气的很。
而他陆家还没有敲断他们的傲骨,他们竟然敢做起豆腐营生,还赚了钱,买了院子,这不是打他陆家的脸吗?
要是他陆家不给他们几家一点颜色瞧瞧,那以后大丰村的人都跟这几家人学,他们陆家还怎么在村里横着走?
他陆家可是瞄上村长之位的,得把所有村民都治得服服帖帖的,不能有刺头。
李大厨皱起眉头,直接指着陆老三道:“陆三,你别撺掇着曾掌柜,你老实说,是不是你陆家想要这豆腐方子?”
李大厨说中了陆老三的心思,可陆老三不承认,笑着道:“老李,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陆家是要把这豆腐方子献给县丞大人的,可从没想过要私藏。”
说实话,他知道顾家的豆腐摊子生意很火爆的时候,确实想过要独吞这个方子。可他爹说,他妹妹在邹府只是个妾,他们陆家要靠着邹县丞,这方子他们不能私吞,得献给县丞大人。他只能压下独吞豆腐方子的心思。
而为了拿到方子,他还让何大财几个混子去找顾家姑娘的麻烦,想要以此让顾家妥协。只要他们交出方子,事事都听他们陆家的,他们陆家以后就不再为难他们。
可没想到,那几家人狠啊,愣是把何大财几个打得下不了床,足足在屋里躺了半个月。
他爹说,那几家人有血性,手上还有功夫,不好啃,所以他才来镇上找曾掌柜,撺掇着曾掌柜对那豆腐方子起了心思。
李大厨可不信陆老三的话,想要说话却被曾掌柜拦住,曾掌柜道:“老李,陆三兄弟是陆姨娘的亲弟弟,为了陆姨娘跟三少爷五小姐,陆三兄弟也不会有这种心思。”
曾掌柜看向陆老三,道:“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自己悠着点,别闹得太难看。”
陆老三等的就是这句话:“行嘞,曾大哥放心,我们陆家不会仗势欺人。回去后,我会好好跟他们几家说,看在同村人的份上,他们肯定会给陆家这个面子,把那方子交出来。”
有了曾掌柜这句话,他们陆家就能摆出县丞的名头,给顾家施压,要是那顾家真的闹到衙门去,县丞大人问起来,他还能把事情推到曾掌柜身上,说是曾掌柜让他陆家去夺的豆腐方子。
陆老三很快就告辞回村。
李大厨很担心陆老三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等他走后,对曾掌柜道:“老曾,你怎么能把这事交给他?他说会买方子,你信吗?他们陆家看上的东西,那次是用钱买来的?”
曾掌柜无所谓的道:“陆家去抢那是陆家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一开始就说了出钱买方子。陆家要是真的拿来方子,咱们就给他四十两银子,算是买方子的银钱,其他的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陆老三算得精明,曾掌柜比他更精明,他们只要方子,不管这方子是谁拿来的,他们都会给钱。只要给了钱,那就是银货两讫,想要再找他们麻烦,那就不可能。
曾掌柜说完,不给李大厨说话的机会,让他去厨房忙活儿了。
李大厨很担心这事儿,晚上回家跟自家媳妇儿把白天的事情说了。
李大厨的婆娘葛氏说道:“这事儿你先别管,先让他们闹着,等闹出点事儿,咱们再去告诉夫人,夫人还能趁机收拾陆姨娘一顿,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陆姨娘手段了得,进邹府二十年,依然得宠,夫人早恨不得把陆姨娘给除了,要是陆家真做了什么影响邹县丞的事儿,那是再好不过。
李大厨听到这话,也就把豆腐方子的事情放下,等着陆家出手后再说。
第095章 打
当晚,三爷爷把几家人全部叫来,说了白天富贵楼要买方子的事儿。
顾锦里没有在旁边听,而是找到秦三郎,对他道:“秦小哥,我有件事要做,你要不要一起来?”
秦三郎疑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秦三郎同意后,两人趁着夜色,穿过一片老屋跟小路,来到何三癞子家。
何三癞子家住在村子右边,是一座已经开始掉泥的黄泥土屋。此时已经是戌时,何三癞子还没吃饭,他偷了村里何十六家的一只老母鸡,正在给鸡拔毛,想着今晚饱餐一顿。
一边整着老母鸡,一边还骂骂咧咧的:“娘的,秦家那个小王八蛋竟然敢打老子,差点把老子给打残废,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
梆!
顾锦里从背后一棍子把何三癞子敲晕,秦三郎拽住他的脚,把他拖进厨房里。
顾锦里拿过灶台上一块黑乎乎的抹布,塞进何三癞子的嘴里,而秦三郎则是解下腰间的绳子,把何三癞子绑在厨房的一根柱子上。
绑好何三癞子后,顾锦里举着手里的木棍,冲着何三癞子的肚子就是砰砰砰三下,直接把何三癞子给打醒了。
“唔唔唔!”何三癞子痛得想要大叫,可他的嘴巴被抹布塞住,无法叫出声,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顾锦里看着他,冷声问道:“想说话吗?想说话就别叫,要不然……”
她举起木棍,对着何三癞子的肚子又是一顿打。
砰砰砰!
十几下过后,何三癞子被打得晕死过去,还尿了裤子。
顾锦里很是嫌弃,可为了不浪费时间,她并拢食指和中指,朝着何三癞子的后腰狠狠一戳。
“嗷——”何三癞子痛得醒了过来。这一回,他借着灶膛微弱的火光,终于看清绑他的两个人的模样。
男的十四五岁,是个模样俊朗的少年,正是那凶神秦三郎。
女的十岁左右,是个五官极好,身形干瘦的小姑娘,再定睛一看,赫然是顾家的那个什么鱼。
顾锦里抬头看着何三癞子,冷声问他:“还敢叫不?”
何三癞子哭了,他根本没有叫啊,这个顾小鱼还讲不讲理?
顾锦里听着何三癞子的哭声,冷冷一笑,食指跟中指再次往何三癞子后腰的一个穴位狠狠戳去,何三癞子疼得翻起白眼,差点晕死过去。
“记住刚才的疼,要不然,等会儿还有你受的。”顾锦里道。
何三癞子吓得半死,没想到这顾小鱼这么恐怖。
然而,还有更恐怖的。
顾锦里抽出匕首,匕首刃尖抵着何三癞子的脖子道:“这脖子里有根大动脉,只要我轻轻一戳,匕首就能把大动脉戳断,然后就会有很多很多的血流出来,再然后,你就会死。”
她看着何三癞子,笑着道:“别以为我们不敢杀你,我们是逃荒来的,什么事情都见过。而你不过是个爹死娘跑姐不认的光棍汉,你要是死了,我们就把你的尸体拖到大丰山的深山,让野狼把你的尸体吃了。”
“到时候,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村里人就会以为你失踪了。可你觉得,村里会为了你一个惹是生非的光棍汉报官吗?不会,他们连个坟堆都不会给你立,只会在茶余饭后拿你的失踪来做谈资。”
何三癞子听得惊恐不已,想要求饶,可嘴巴被抹布塞着,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唔唔唔的叫着,一双眼睛带着惊恐,祈求着顾锦里。
可顾锦里的话还没说完,她继续说道:“也别想着你看见我们的样貌,等逃脱后就能去找村里人来抓我们,姑奶奶告诉你,没用。”
她笑得很甜:“我们能绑你一次,就能绑你第二次,所以你最好别犯蠢,免得给我们再绑你,把你扔进深山给狼吃的机会。”
她手上一用力,匕首刺入何三癞子的脖子,鲜血瞬间冒了出来。
“唔唔唔!”何三癞子吓得整个人都虚脱了,以为自己要死了,但顾锦里只是浅浅的刺了他的脖子一下就抽回匕首,坐到灶间的一张凳子上,盯着他道:“接下来,我们要问你话,问你什么就说什么,敢废话、敢说假话骗我们,你知道下场!”
何三癞子赶忙点头,脸上全是见了鬼的惊恐,顾小鱼这孩子太可怕了。
秦三郎走到何三癞子身边,取下他嘴巴里的抹布,顾锦里开始问话:“你们是在帮谁做事?说!”
“陆陆陆家……”何三癞子哆哆嗦嗦的说着,浑身都在发抖。
果然是陆家。
顾锦里继续问:“陆家为什么要针对我们?我们可没有得罪他们。”
何三癞子道:“陆,陆家历来是村里的霸王,见你们是逃荒来的,没有根基,想要打压你们几家,让你们害怕后,好去给陆家做免费下人。”
最好再把长得好看的女儿送到陆家去,伺候陆家爷们儿。
“陆家,陆家还想要你们的豆腐方子……”
“豆腐方子。”秦三郎皱眉:“那富贵楼是怎么回事?”
何三癞子现在是怕死了顾锦里,见秦三郎问话,没敢开口,而是眼巴巴的看着顾锦里。
“说!”顾锦里道。
何三癞子赶忙说道:“富贵楼是邹县丞家的产业,陆三爷知道你们手上有拳脚功夫,不敢硬来,就去找富贵楼的掌柜,想要借富贵楼的手,抢你们的方子……”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就是陆家想要打压他们,让他们听话,给陆家做狗。
“陆家有什么仇人?邹县丞家又有什么仇人?”顾锦里问道。
何三癞子虽然只是个村里的混子,知道的事情却不少,想了想,回道:“陆家的仇人多了去了,这村里很多都被他们家欺负过,附近的几个村子,也有不少人家被他们家欺负过。”
至于邹县丞家。
“邹县丞跟县尉大人不太对付。”
县尉大人?
顾锦里听得心下一喜,行,有仇人就好。
顾锦里又逼问了何三癞子一会儿,见他知道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没有什么作用,便不再问他。
但是……
顾锦里握紧棍子,往何三癞子的下腹狠狠一打,砰一声,何三癞子疼得脸色发青,更让他恐惧的是,要是顾锦里这一棍子再往下低个两寸,他这辈子就废了。
何三癞子吓得直接哭出声来:“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找你们家的麻烦,别杀我,别杀我……呜呜呜,我还没娶媳妇呢。”
顾锦里嗤之以鼻,就何三癞子这样还想娶媳妇,做什么美梦呢?
她盯着何三癞子,警告道:“记住,今天这事儿给我烂在肚子里,敢说出去半句,大丰山的野狼等着你!”
何三癞子赶忙保证:“不不不说,一个字都不说……姑奶奶放心,以后小的全听您的。”
别杀他,只要别杀他,他都听她的,她让他抓狗,他一定不去逮鸡。
第096章 陆三上门
顾锦里对何三癞子的话很满意,但她还是举起木棍,在何三癞子惊恐的眼神中,梆一声,把何三癞子打晕。
何三癞子被打晕后,秦三郎给他松绑,把他扔在灶间。
顾锦里则是拎起那只被何三癞子拔光毛的老母鸡,跟秦三郎向着村尾的老屋奔去。
两人回来的时候,几家人还在顾锦里家商量事情,一个个愁眉不展的。
看见秦三郎跟顾锦里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没毛的老母鸡,唬了一跳,问道:“你们上哪去了?老母鸡是哪来的?”
他们几家可都没有养鸡。
“何三癞子孝敬的。”顾锦里笑着把老母鸡给崔氏,对她道:“娘,我们饿了,您去把这老母鸡炖了,咱们喝碗汤。”
反正老母鸡是何三癞子偷的,跟她没有关系。
崔氏吓得愣愣地接过老母鸡,顾锦安听这话不对劲,赶忙问道:“何三癞子孝敬的?你们去找了何三癞子?”
大家一听,皆是吓得不轻。
三奶奶跑上来看着顾锦里,没看见她身上有伤后,这才庆幸的道:“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咋能去找何三癞子?那是个混子,要是出了啥事可咋办?”
顾锦里拿过两张小凳子,把其中一张递给秦三郎,自己拿着另一张凳子坐下。天可怜见,在他们坐了半个月的草席后,家里总算是有了凳子。
“三奶奶不用担心,何三癞子打不过我们,还被我们打了一顿。”顾锦里把他们找过何三癞子的事情告诉大家。
几家人听得心惊胆战,楚氏担心的问道:“何三癞子不会带着村里的混子来找咱们算账吧?”
秦三郎道:“罗婶子放心,那何三癞子被吓破胆了,不敢再来惹咱们。”
何三癞子这种混子最是欺软怕硬,只敢欺负那些软弱的人,小鱼拿他的命来吓唬他,他即使恨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楚氏听到这话,放心一些。
顾锦里道:“何三癞子说,县丞跟县尉大人有仇,那县丞跟陆家有亲,陆家跟县丞又想要咱们的方子,那咱们就去找县尉,这方子就是白白送给县尉大人,他陆家跟邹县丞也休想拿到!”
陈氏听得叫道:“为啥给县尉?那县尉是个啥官?这县里最大的不是县令老爷吗?咱们为啥不找县令?”
秦老懂得一些大楚的官制,说道:“县令是主官,三年一换,咱们已经在田福县安家,要在这里住不止三年,而县丞跟县尉是佐官,朝廷管得不严,做得好了,能做一辈子,甚至能传给家里有出息的子孙。所以这找县令不如找县尉。”
罗父跟着点头:“小鱼跟秦老说的没错,咱们这事儿,还是找县尉比较好。这县尉跟县丞有仇,弄不好因着这份仇,县尉愿意护着咱们。”
顾大富却有些担心:“咱们就是一群逃荒来的灾民,县尉大人愿意帮着咱们吗?”
罗父道:“咱们手里有豆腐方子,这是个新鲜吃食,要是咱们把方子献给县尉大人,县尉大人应该愿意护着咱们。”
陈氏肉痛得不行:“豆腐方子可是咱们活命的营生,真的要给出去?不给不行?”
三爷爷叹道:“如果县丞真的要来抢,这方子咱们也保不住,还不如送给县丞的仇人,换个庇护。”
顾锦里道:“咱们只知道县丞跟县尉有仇,那县尉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还不清楚,得先查查再说。要是人品好,咱们可以跟他一起合作做豆腐营生,要是人品不好,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对付县丞。”
她可不想狼没打死,又招来一只虎。
陈氏还是很担心:“要是县尉不帮咱们,县丞又把咱们的豆腐方子抢了去,咱们该咋办?”
又道:“咱们是逃荒来的灾民,三年内不能再迁户籍,要是没了豆腐方子,咱们又走不了,到时候可是要被欺负死的。诶哟,这日子咋这么难过?”
陈氏越说越气,跳起来把陆家跟县丞一家骂了一通。
顾大贵拽住她,呵斥道:“大半夜的你鬼嚎个啥,这还在想法子呢,你说什么丧气话。”
顾锦里知道,这事儿把几家人闹得很糟心,便道:“你们放心,即使这豆腐做不成,咱们还可以做其他的东西来卖,我会做的不止豆腐。”
且她也不会让这豆腐营生做不成,想要从她手里抢东西。可以啊,拿命来换!
陈氏听得眼睛一亮,赶忙问她:“小鱼,你说的是真的?你还会做啥好东西,快说给婶子听听。”
三爷爷打断陈氏:“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咱们先商量商量明天要做的事儿。”
最后,经过一番商议,三爷爷跟秦老决定,把人手分成四队。
一队明天继续摆摊;一队在家里继续做豆腐并看家;秦三郎跟秦老则是去县城,打听县尉的情况;三爷爷则是拿着吴老大夫给的帖子,带着顾锦安去尚家村,拜访尚秀才。
虽然他们如今遇到了麻烦,但顾锦安上学的事情还是要办。
几家人商量完,已经到了亥时,一人喝了一碗崔氏熬好的老母鸡汤跟一个豆渣饼后,各自回家。
翌日,他们几家还没出门,就有一个长着吊梢眼,尖嘴巴,五十来岁的婆子来到顾锦里家,啪啪地拍着顾锦里家的院门,朝院子里喊着:“姓顾的,我们家三爷找你们有事儿,让你们当家的出来,随老婆子去见三爷。”
秦三郎跟秦老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去县里打探消息,听到婆子的话,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自家院子里观望着。
不一会儿,他们看见三奶奶跟三爷爷出来开门,跟那婆子小声说着话。
那婆子听到三奶奶跟三爷爷的话后,当下大怒,指着两人道:“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你们去村里打听打听,三爷要见谁,有谁敢不去的?”
三奶奶皱着眉头,很是硬气的道:“我们家还要做活儿,没工夫去见你们家三爷,等我们忙完后再去。”
“忙完后再去?”婆子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活计可忙的?做豆腐是吧,可别做了,这以后就是我们陆家的产业。”
这话说得很过分,可见陆家平时有多嚣张,连一个下人都敢把谋夺别人产业的话大喇喇的说出口。
顾锦里拿着个扫把,往那婆子身上一通乱打:“赶紧滚,别妨碍我家扫地。”
“诶,你个臭丫头,你往那扫呢?”婆子急忙后退,躲着顾锦里的扫把,等她退出院子后,顾锦里砰一声,把院门关上。
婆子气得不轻,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顾家的泥土院子骂道:“一群逃荒来的乞丐,你们还嚣张上了,你们等着,三爷不会放过你们!”
得罪陆家,他们别想在这村里过下去。
婆子气哼哼的走了。
几家人全都跑到顾锦里家来,询问刚才的事儿。他们以为陆家会再派人来,便不敢离开,全都聚在顾锦里家等着。
可他们没有等来陆家的下人,却把陆老三等来了。
第097章 来客
陆老三见婆子没有把顾家人喊来,很是恼怒,亲自带着家里的两个下人,还有何大财、何山娃八个混子来了顾锦里家。
何三癞子没有来,估计是被顾锦里吓破了胆,躲开了。
陆老三中等个子,三十来岁,脸上没有蓄须,穿着一件张扬的红色长袄,手里抱着个暖手炉,来到顾锦里家的院子。
两个下人还搬着一张太师椅,把太师椅放在院子里,让陆老三坐着。
陆老三坐下后,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几家人,不屑的笑了一声,开门见山的道:“听说你们几家在做豆腐?这事县里的大人们已经知道了,如今县丞大人传话过来,让你们把豆腐方子,还有调味香料的方子全都交给县里。这可是难得的立功机会,你们可要识趣。”
陆老三说完,他身边的一个下人就上前,对着三爷爷摊开手道:“顾家老爷子,把方子交出来吧。”
几家人见陆老三这么嚣张,是气得浑身发抖。
顾大林性子冲动,最是不能忍,一把打掉那下人的手,怒道:“这是我们的方子,凭啥要我们交给县丞大人?”
陆老三皱皱眉头,纠正他:“这方子不是给县丞大人的,是给县里的。县里的大人们觉得你们这方子不错,能造福一方百姓,所以让你们把这方子交出来。”
陆老三说得大义凛然,还搬出县里的所有大人,把顾锦里听得笑了,她站出来问道:“既然是县里的大人们想要方子,怎么不是县衙派书吏或者衙役来拿方子?”
陈氏把豆腐营生看得很重,原本是怕陆家的,此时也忍不住嚷嚷道:“对啊,既是县里想要方子,咋不是县里派人来,而是陆家上门要方子?”
陈氏踮着脚,梗着脖子道:“这方子到底是县里要,还是你陆家想抢?”别装,他们昨天就知道是陆家想要这方子。
陆老三没想到这几家人敢当面揭穿他,很是恼怒,放下狠话:“方子是县里大人们要,我陆家跟县丞大人有亲,又跟你们同村,县里才把这事托给我们陆家。可你们非但不交方子,还敢污蔑陆家,这可是大罪,我们陆家可以把你们送官查办!”
农人都怕官,以前他们陆家想要谋一样东西,只要用县丞大人的名头吓唬吓唬,一般的农人就会吓得半死,老老实实的把他们家看中的东西或者人给交出来。
陆老三想,这几家人虽然不好对付,但是乡下泥腿子,肯定也怕官,这么一吓唬,一定会扛不住,把方子交出来。
顾锦里却道:“历来只听说过污蔑皇亲国戚要被送官定罪的,敢问陆三爷,你们陆家可是皇亲国戚?”不是充什么大爷?
农人怕官,可更怕皇家,陆老三可不敢接这话,要是接了,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可他恼怒顾锦里一个小孩敢这么驳他,气得指着顾锦里骂道:“一个黄毛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一边去,这是大人的事儿。”
秦三郎怕陆老三会让下人对顾锦里动粗,上前两步,挡在顾锦里面前,趁机说道:“你既然说是县里托陆家要的方子,那就应该有文书,把县里的文书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秦老点点头,道:“三郎说得是,陆三爷,请把县里的文书拿来给我们瞧瞧,要是真的,我们几家就商量商量,看要不要把方子给县里。”
陆老三哪里有什么文书?不过是借着县里官家的名头来压他们几家,让他们几家老老实实的把方子交出来。
他立刻怒了,砰一声,把手里的暖手炉砸在地上,威胁道:“一群刁民,竟敢违抗县里大人的命令,你们等着被县里抄家坐牢吧!”
说着看向何大财几个混子,示意他们动手,砸了顾家。
何大财这些混子说白了就是陆家养的打手,陆家专门用他们来对付村里不听陆家话的人,而何大财这些混子是何家人,就算被抓住,何村长看在自家子侄的份上,也不会把何大财他们怎么样。
“兄弟们,这顾家胆敢违抗县里大人们的命令,这是要给咱们村招祸啊,咱们别客气,砸了这顾家,给县里的大人们出出气。”
何大财的话音一落,何山娃几个混子就卷起衣袖,要动手打砸顾家。
顾锦里已经抽出匕首,打算狠狠削这几个混子一顿,两方还没动手,院外就传来几声孩童的声音:“那些逃荒来的就住在这里,快给我们糖。”
除了孩童的声音以外,还有一阵铛铛的骡车行驶声。
“这几家就是元宵节那天在镇上卖豆腐的人家?”一个年轻的男声不放心的问着。
那几个孩子很是不耐烦的道:“不知道你们说的豆腐是个啥?但这几家人最近天天挑着担子去镇上卖东西,就是他们家了,快给我们糖,你是不是不想给,想要赖掉?”
“行行行,给你们糖,一人一块。”
“喔喔,有糖吃咯,有糖吃咯。”几个孩子拿到饴糖,欢欢喜喜的跑了。
少顷,一名穿着蓝色棉袄,年约十七八的年轻男子来到顾锦里家的院门外,扬声问道:“这里是在镇上卖豆腐的……”顾家吗?
话还没问完,看见院子里剑拔弩张的一群人后,顿时愣住,紧接着转身就跑。
不多时,那名年轻男子并一名中年男人再次来到顾家的院子外,那中年男人看清院子里的情势后,立时问道:“诸位这是因为何事起的矛盾?”
陆老三看见这人,皱起眉头,陆家的下人道:“这几家人得罪了县里的大人们,我们正在教训他们,你是哪来的?别多管闲事。”
那中年男人听得皱眉,看向三爷爷他们,问道:“你们得罪了县里的大人们?”
陈氏嘴快,立马叫嚷起来:“他们胡说,我们几家没有得罪县里的大人们,是他们陆家上门来抢我们的豆腐方子。”
抢方子?
中年男人的眉头皱得更深。
“你到底是哪来的?赶紧滚,别多管闲事,要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揍!”何大财扬着拳头威胁道。
那年轻男人听到这话,气道:“我们家老爷乃是景武二十六年的秀才,有功名在身,看你们谁敢打?!”
这话一出,何大财几个混子吓了一跳,这个文弱的中年男人竟然是个秀才,那可是打不得,要是白身打了有功名的秀才,可是要抓去坐牢的。
第098章 尚秀才
中年男人姓尚,人称尚秀才。
尚秀才扫视院子里的人一会儿,带着小厮来到顾锦里的面前,看看她的模样,问道:“若是一个三岁小儿被糖块卡住喉咙,快要噎死的时候,要如何才能救那小儿?”
顾锦里先前只是觉得这个秀才眼熟,听他这么一问,突然想起来,这就是元宵节那晚她救的那个小女娃的爹。
“很简单,只要从背后抱住小儿,用交叠的双手冲击她的腹部,利用腹部的气压,就能把卡住她的糖块冲出来。”
尚秀才家的小厮一听,欢喜的道:“老爷,小的就说是他们家,您看看,还真是。”
元宵节那晚,他们家小姐被糖块噎住,差点夭折,是一个小姑娘突然冲出来救了他们家小姐。
可当时他们只顾着自家小姐,等想起来找救命恩人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他们找了十几天,到昨天才打听到这小姑娘的家,今天一大早就坐着骡车赶来。
尚秀才一看到顾锦里,便觉得她跟那晚救了元元的小姑娘很像,再一听顾锦里的回答,立刻对着顾锦里一揖,感激的道:“多谢小姑娘救了我家女儿,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元元怕是要就此去了。”
尚秀才回想起那晚的凶险,还是后怕不已。
他跟妻子成亲十三载,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很,他们夫妻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再生了,要是元元真的出事,那他们夫妻定会撑不下去,会跟着元元一起去。
这小姑娘不止救了元元,还救了他们全家。
顾锦里避开尚秀才的一揖,没有受他的礼:“大叔不用谢,救人只是举手之劳。”
陈氏一听顾锦里竟然救了秀才老爷的女儿,立刻冲着尚秀才哭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这些混子要上门来打杀我们啊,秀才老爷救命啊!”
何大财几个混子赶忙呵斥陈氏:“你胡咧咧个啥?我们啥时候杀人了?”
顾大贵手里握着把锄头,挡在陈氏面前,冲着他们道:“你们上门抢方子,我们不给就想动手,这不是杀人是什么?”
顾锦安跟着道:“你们陆家不但伙同县丞来我们家抢方子,还打着县里大人们的名号给我们家按罪名,要私自抄了我们家,你们的所作所为跟杀人灭家有什么差别?”
秦顾罗田几家人七嘴八舌的数着陆家跟县丞大人的罪状。
陆三爷听得眉头大皱,看着几家人的眼神很是不善。
陆家的一个下人呵斥他们:“住口,你们别冤枉我们家三爷,三爷今天是来传话的,方子的事儿,跟我们家三爷没有关系。”
又指着何大财几个混子道:“何大财他们上门打砸你们家,那是因为你们得罪了他们,而我们家三爷只是恰巧撞见罢了,你们休想攀扯我们家三爷。”
几家人听到他们的话,气得不轻:“你们陆家也忒不要脸了,竟然当面颠倒黑白,何大财他们明明是你们带来的。”
顾锦里冷笑:“你们这口改得可真快,可惜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耳朵,每一个人都把你们之前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想改口,晚了。”
尚秀才已经把事情了解了七七八八,也听说过陆家霸道,仗着县丞的庇护,在乡里为非作歹的事。此刻见陆家欺负到恩人的头上,自然是不答应。
他上前几步,对陆老三说道:“按照大楚刑律,上门抢夺良民的东西,不拘是谁,皆要送官查办,轻则三倍赔偿百姓的损失,重则抄家流放。”
大楚建立至今不过三代,前朝还有不少烂摊子留下,为了收拾这些烂摊子,第一位大楚皇帝用的是重典,若是犯法,那惩罚可是要命的。
陆老三听到秀才的话,心下很是恼怒,但对方毕竟是个秀才,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便对他道:“这位秀才有所不知,这几家是逃荒来的灾民,刁钻得很,我今天只是上门帮忙传个话,他们就诬赖我要抢他们的豆腐方子。他们那豆腐方子才值几个钱?也值得我陆家来抢?真真是个笑话。你可不能被他们骗了去。”
尚秀才听到陆老三的话,心下很是厌恶,幸亏阿九听到何大财他们说的一些话,要不然,他还真要被陆老三给蒙骗过去。
这带着混子上门抢东西,还是借着县里大人们的名号,事败后更是颠倒黑白,简直是无耻至极。
尚秀才气得不轻,看向顾锦里他们,道:“小恩人,此等恶人万万不可纵容,你们家还是报官吧。”
又道:“这田福县不姓陆,大人们也不全是昏庸,只要你们报官,大人们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顾锦里心下一喜,这秀才敢这么说,定是有所倚仗,便点头道:“陆家这般欺负我们,陆老三还用县里的大人们来威胁我们,我们要是不报官,那都对不起县里的各位大人。必须报官,让大人们知道陆家打着他们的旗号在乡里鱼肉百姓的事儿。”
顾锦安道:“秀才老爷,我们要报官,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要是他们这次放过陆老三,陆老三一定会以为他们软弱可欺,以后会更加欺负他们几家。
三爷爷点点头,对尚秀才道:“秀才老爷,我们要报官。”
尚秀才满意的点点头:“阿九,让老骆先到司吏坊派两个衙役过来,再去县里报官。要快,晚了天就黑了。”
“诶。”阿九赶忙转身,要去通知赶车的老骆,却被何大财几个混子拦住。
何大财一脸凶狠的威胁着:“不许报官,这是我们村里的私事,村里会解决,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陆老三听到尚秀才说要报官,脸色更加难看,问尚秀才:“敢问秀才老爷尊姓大名?家住何处?”要是有权有势,那还罢了;要只是个乡下的穷秀才,可莫要怪他不客气。
尚秀才很是不耻陆老三,根本不搭理他。
陆老三是又怒又羞,觉得很是没脸,干脆威胁道:“你可知,我们陆家是县丞大人的岳家,你一个小小秀才,可莫要因着几户灾民得罪县丞大人。”
第099章 绑了
“县丞大人的岳家?”顾锦里笑了:“不过是个妾,也敢自称县丞大人的岳家,什么时候小妾的娘家也能被当成正经岳家了?”
陆老三气得脸都绿了,自打妹妹做了县丞大人的妾,他们家就以县丞大人的岳家自居,这十里八乡的老百姓见了他,个个都会恭维他一句县丞大人的大舅子,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过他妹妹是小妾,而他们家不是县丞大人岳家的话。
“闭嘴,本老爷正在跟秀才老爷说话,哪有你什么事儿?一边待着去。”陆老三呵斥顾锦里。
顾锦里是一点不怕,她今天就是要把事情闹开,闹大,让这村里人知道,他们几家不是好欺负的:“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什么话,咱们到衙门去说。”
说完,顾锦里跟秦三郎上前,几招就把拦住阿九的何大财他们打趴下。
阿九是个激灵的,一脱身就蹿出去,把事情跟赶车的老骆说了。
不一会儿,阿九回来,对尚秀才道:“老爷,老骆已经去办了,咱们在这里等着。”
何大财几个吓了一跳,还真的去报官了。
但想到陆家跟县丞大人的关系,胆子又大起来。
陆老三一次次被尚秀才驳了脸面,恼怒的指着尚秀才道:“穷秀才,你当真要跟我们陆家、跟县丞大人作对?”
他冷笑道:“呵,报官是吧,随便你们报,我陆家不怕。”
他们陆家在乡里横行二十年,也被不少人家告过,可每次都被大哥压了下来。
大哥在县丞大人的身边做事,消息很是灵通,要是有人去告他们陆家,大哥就借着县丞的名头,跟县衙的人打声招呼,或者带人把那些去告他们的穷鬼打一顿,那些穷鬼就怕得滚回家,再也不敢去告。
所以陆老三是不怕的,就是生气,气秦顾罗田几家这么强硬,竟然敢报官。
也气这半路杀出来的秀才多管闲事。
“呸,穷秀才,看县里的衙役来了是抓你们还是抓我陆三爷。”陆老三朝着尚秀才吐了一口唾沫,言语嚣张至极。
阿九急忙一挡,这才没让那口唾沫落在尚秀才的身上。
尚秀才是气得浑身发抖,往日里只听说这陆家霸道,没成想,竟霸道到这种地步,简直堪比土匪强盗。
陆老三见尚秀才气得哆嗦的样子,气顺了不少,招呼自家的两个下人:“走。”
顾锦里拦住他:“想走,没那么容易,等县里的衙役来了再说。”
“臭丫头。”陆老三见顾锦里敢拦他,气得抬手向顾锦里扇去,顾锦里举着匕首一挡,陆老三惨叫一声,手掌见了血。
秦三郎赶来,一脚踹翻陆老三,再把他的手一扭,解下腰间的绳子,三两下就把他给捆了。
陆老三懵了,活了三十多年,还没人敢绑他,立刻大骂起来:“臭小子,快放开我,你敢绑我,县丞大人不会放过你。”
陆家的两个下人吓傻了,这这这秦家小子竟然把他们家三爷给绑了。
哎哟,这是要反了天了。
陆家的两个下人对视一眼,两人分头向着两边的泥土院墙跑去,这泥土院墙低矮,不到一人高,他们能翻墙出去求救。
秦二郎跟罗武早就盯着他们,见他们分开跑了,一人追一个,纵身一扑,把两个下人扑倒,狠狠打了他们几拳,把他们打蒙后,用草绳把他们给捆了。
不多时,陆老三跟两个下人、何大财、何山娃这几个混子,一共十一个人,全都被绑住,押在顾锦里家的院子里。
尚秀才并没有阻止他们绑人,只站在一旁看着。
顾家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村里有人听见了,立刻奔走相告,不过一刻多钟,顾家院外就围满看热闹的人。
“哟,要死了要死了,顾家真的把陆三爷给绑起来了。完了,这几家别想在村里过下去。”
这陆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官老爷的亲家,陆老三是官老爷的大舅子,他们绑了陆老三,这可是要被抓到衙门坐牢的。
也有自认为好心的村民扒着院墙,劝着里面的几家人:“顾家老爷子,顾家三婆,你们赶紧把陆三爷放了吧,这陆三爷的妹婿是县里的县丞大人,厉害着呢,你们敢抓县丞的大舅子,可是要破家的。”
“是啊,你们还是赶紧把陆三爷放了吧。要不然,等县里的衙差来了,抓的可是你们。”
邻村的许春花不愿意到陆家做丫鬟,在陆家去她家抓人的时候,许春花的爹就跑去报官,告了陆家,结果咋样?那许春花的爹当场就被抓进县衙大牢里。等许春花自己来了陆家,做了陆家的丫鬟,上了陆家大爷的床,她爹才被放出来。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几家人是铁了心要报官。
……
陆家,陆老爷子已经知道陆老三没有拿到方子,还被顾家绑了的事儿,他是气得不轻,用拐杖笃笃笃地杵着地,骂着:“刁民,一群刁民,当真是反了。”
可他并不急着去救人,只是唤来两个下人,对他们道:“去县里给小姑奶奶送信,就说那顾家不是灾民,而是冒充灾民的山匪,如今把她三哥给绑了,正在敲诈我们陆家银钱,你让她告诉县丞大人,派人来抓山匪,只要把这伙山匪抓住,县丞大人就能立下剿匪大功。”
“诶,小的这就去。”陆家的两个下人也没有慌张,很平静的退下,去后院套车进县城,找陆家的小姑奶奶报信。
这二十年来,有不少人去告过陆家,结果咋样?最后被关进大牢的还不是那些报官的穷鬼。
陆老爷子又让下人去何村长家带话,让何村长带着人去围住秦顾罗田几家,不能让他们几家跑了。
何村长听到陆家下人的话,脸色很不好看。他已经听说陆老三被顾家人绑住的事儿,可他根本不想管,但这陆老头非要逼着他去做恶人。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这事儿我知道了。”何村长把陆家的下人打发走后,忍不住砸了个茶碗:“陆老头欺人太甚。”
带坏他们何家的子侄就算了,每次害人还逼着他去做帮凶。
何大仓一边收拾茶碗碎片,一边问道:“爹,咱们真的要带人去把顾家围起来?”
“围什么围,我何家又不是他陆家的打手。”何村长气道。
何大仓为难的道:“要是不围,那陆家能放过咱家?”
第100章 县尉
上次他爹做主把村尾的几座老屋卖给秦顾罗田几家,陆老爷子就派了栓大来他们家,把他爹骂了一番。
那栓大不过是陆家的一个下人,不仅骂了他爹,最后还警告他爹,下次再敢擅作主张,他家金生以后就别想报名考功名。
何村长被陆家欺压这么多年,也是想翻身的,便供了自己的大孙子何金生去念书,想着再过几年,等金生的学问再长进一些,就让金生去考功名。
可陆家却给他们家传了那样的话,当真是要绝了他们何家翻身的路。
何大仓想到自己的儿子何金生,有些为难的劝着何村长:“爹,您总得为金生想想。”
金生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学问也不错,要真的被陆家动手脚,不能去考试,那这辈子就完了。
何村长想到大孙子金生,也很为难。他虽然不想去给陆家做打手,可他们何家就是一些泥腿子,族里最出息的人物也就是他这个村长。除了他以外,何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那地里刨食的人家,根本不可能跟陆家作对。
“唉……”何村长叹了一声,拢着身上的棉袄,说道:“再等等。”
先拖半个时辰再说。
何大仓听到何村长的话,没有再催促,他们家经常用拖字诀,而陆家虽然气愤,但只要他们家最后把事情办了,陆家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
顾锦里家,大丰村的村民还在围着他们家的院子看热闹,这一片老屋闹哄哄的,陆老三被捆住手脚,跟下人和几个混子们背靠背的坐在地上。
陆老三觉得丢脸,却依然不怕,而是目光不屑的盯着几家人,在他眼里,秦顾罗田几家人敢绑他,那就已经是死人。
陆家的两个下人更是梗着脖子冲着几家人怒骂:“刁民,你们完了,等县里的差大哥一来,定会把你们绑了,送进大牢。”
顾锦里听得冷笑:“刁民?两个奴籍的下人竟然骂良民是刁民,真是笑死人了,你们可连民都不是。”
她也没跟他们客气,跟秦三郎举着棍子对着那两个骂人的下人就是一通打,砰砰几下,把他们打得嗷嗷叫,打疼之后也就老实了。
何大财他们几个原本想跟着陆家的下人开骂,看见顾锦跟秦三郎打人,也怕了,不敢开口骂人。
陆老三看得大为光火,大声呵斥着:“你们还敢打人!好好好,等着,你们给爷儿等着,等县里的衙役来了,我陆家定要你们好看!”
顾锦里道:“无故上门抢夺良民家财,打你们都是轻的。”
尚秀才不是迂腐的人,听到顾锦里的话,没有呵斥,反而点头道:“小恩人说得没错,按照大楚刑律,无故上门抢夺良民家财,可视为强匪,百姓可打杀之。”
陆老三听到尚秀才的话,更加愤怒,继续问着尚秀才:“秀才,你到底姓氏名谁?为何要帮这些刁民?”
尚秀才知道陆老三是想套出他的身份,没有搭理陆老三,只说一句:“圣人有训,读书之人应为民请命,且不可与恶霸小人为伍。”
“呸!狗屁的圣人。”陆老三是彻底怒了:“穷秀才,是你逼爷儿的,等县衙的衙役来了,连你也一并抓了。”
阿九听得生气,想要还嘴,被尚秀才拉住:“此等小人,不必与他多费口舌。”
陆老三怒极:“穷酸秀才,你说谁是小人?!”
“哟,衙役来了,衙役来了!”
陆老三的话还没说完,围在院外的村民便叫嚷起来,紧接着让开一条路来。
不一会儿,四个身穿青色压着红边,心口与后背皆绣着捕字,头戴黑色幞头,腰挂佩刀的衙役气势汹汹的冲进顾锦里家的院子。
陆老三一看见那四名衙役,立刻喊道:“老孔、大盛,快把这几家人给我抓了,他们几家无辜殴打官员亲戚,快把他们抓起来,关进牢里去。”
又呶呶嘴,对着尚秀才道:“还有这个穷酸秀才,把他也抓了。这秀才不知道打那来的,竟帮着这几家刁民谋害我。”
陆老三很是高兴,这四个衙役他都认识,是镇上司吏坊的人,平常看见他,也是尊称一声三爷的。
几家人听到陆老三的话,吓得不轻。陆老三还跟这几个衙役认识,那这些衙役还能抓走陆老三?
不会转过头来抓他们吧?
可那四个衙役却没有搭理陆老三,而是走到尚秀才的面前,问道:“听老骆说,您这里遇到了事儿?”
尚秀才点点头,指着陆老三道:“陆家打着县里大人的名号,带着混子到良民家抢夺方子,刚巧被我撞见,几位差大哥公事公办吧。”
那四名衙役听到这话,立刻转身,拽起陆老三他们:“都老实点,跟我们去县里。”
陆老三惊了,看着那四名衙役道:“老孔、大盛,你们疯了不成?抓我干啥?去抓那些刁民啊。”
领头的老孔说道:“陆三爷,我们只是公事公办,您有什么话,等到了县衙再说。”
顾锦里听到老孔说的话,知道老孔还有惧怕陆老三的意思,但明显那位秀才的背景更大,所以老孔选择押走陆老三,把这事交给县衙处理。
陆老三急了,叫道:“你说什么?你当真要抓我?你可知道,我是陆三爷,是县丞大人的大舅子!”
可不管陆老三怎么叫,老孔四人还是要把他们押去县里。
陆家一直派人在顾家的院子外盯着,见镇上的衙役来了,没有抓秦顾罗田几家人,反而要把陆老三抓走,急忙去通知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赶忙带着家里的十个下人,还有全数的陆家族人赶来,把顾家的院子围住,指着老孔他们道:“放肆,还不快把我家三儿给放了!”
陆家族人跟着叫嚷起来:“快把我们陆家人给放了,不然县丞大人怪罪下来,你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陆家族人虽然没有何家多,但也有个三十来户,全部人都来了,也有个一百多人,足以把顾家围得水泄不通,让四名衙役走不了。
何村长得知陆老爷子带着陆家族人去阻拦衙役,生怕出事儿,也怕陆家怪罪,急忙带着何家族人赶来。
一时间,整个村尾都乱糟糟的,衙役别说走,连说话声都被村民的叫嚷声给盖住。
老孔忙问尚秀才:“秀才公,出不去,该咋办?”就算是他们四个人一起上,也不可能是上百村民的对手。
“先进来再说。”尚秀才只能让老孔把陆老三他们押回顾家的院子。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阵马蹄声跟整齐的奔跑声突然向着村尾这边传来。
不一会儿,五匹高头大马闯进村尾,直接停在陆家跟何家族人身后,领头的一匹枣红大马上,一个身穿黑红官服,脚蹬官靴,手持马鞭的健壮老头,高声怒喝:“都让开,谁敢围着我家贤婿,本官就把他抓进牢里,让他尝尝蹲大牢的滋味!”
第101章 惩罚
本官两个字一出,所有围住顾家的村民全都惊得散开,纷纷回头看着那五匹高头大马上的人。
“哟,这都穿着官服呢,当真是官。”村民一边小声的议论着,一边不住的往后退,生怕冲撞了官老爷。
陆老爷子听到这话,看见枣红马上的老头,也是心下一惊,但他认识的县衙官员有限,并不知道这老头是谁,赶忙上前,拱手问道:“老夫姓陆,是县丞大人的亲戚。敢问这位贤弟,是哪里的官员?所司何职?”
老头身后的马上,一名穿着公服,腰挂大刀的中年人怒喝:“大胆,我们县尉大人也是你一介草民能称兄道弟的?”
又问陆老爷子:“什么县丞大人的亲戚,我们可没听说县丞大人家有什么亲戚在大丰村,你怕不是在冒充官员亲戚吧。”
那中年人立刻横眉冷竖,怒道:“胆敢冒充官员亲戚,这可是大罪。来啊,把这老家伙拿了,押到县衙去问罪。”
姜县尉却拦住中年人,看着陆老爷子说道:“本官想起来了,邹县丞确实在乡下有一门亲,却不是正经亲戚,不过是个小妾的娘家。”
又问陆老爷子:“你就是那小妾的爹?”
陆老爷子面上羞愤,却不得不认,回道:“是。”
这话一出,姜县尉身后四匹马上的人全都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原来是个妾的娘家,这妾也有娘家吗?据我所知,邹县丞所有的姨娘可都是丫鬟出身,是签了死契的,生死都是邹县丞家的人,哪来的娘家?邹县丞又哪来的这门亲戚?”
四人的嗓门跟姜县尉一样,都是奇大,这番话说得是所有人都听见了。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有那上了年纪的,对那些年轻的说道:“这几位官爷说得没错呢,那陆梅花以前确实是县丞大人家的丫鬟,后来怀孕生了儿子,这才做了姨娘。”
“啥陆梅花,人家现在叫怜儿,是县丞大人亲自给取的名儿……”
村民们议论纷纷,陆老爷子听得是老脸涨红,可对方是县尉大人,别说他惹不起,就连县丞大人也轻易不敢惹。
这县尉跟县丞一样,都是八品佐官。
县丞负责县里的文书户籍档案、仓、粮、税收。
而县尉则是司兵,掌管县里的兵马跟三班衙役,负责缉捕与治安。
至于守军,县里是没有的,只有府城郊外才建有军营,有守军。
而姜县尉因是行伍出身,又掌管着县里的司兵,历来是个凶悍的,他们陆家可不敢得罪。
尚秀才听到姜县尉的大嗓门,走出来迎接,对着姜县尉作揖:“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姜县尉看见尚秀才出来,立刻下马,虚扶他一把,问道:“贤婿,那陆家可有给你苦头吃?”
要是陆家敢欺负他女婿,他姜大虎一定去把陆家给拆了,再去劈了邹县丞家的大门。
姜县尉是很满意尚秀才这个女婿的。
他跟尚秀才的父亲本就是故交,后来女儿雪娘嫁给尚秀才后,十年未孕,尚秀才也没有娶小,还安慰雪娘,说子嗣之事不是她一人之错,他也有责任。
这辈子他们夫妻要是能生得出来就生,生不出来也不必强求。若是雪娘想要孩子,可以到尚家族里或者姜家抱养一个。
姜县尉得知这话,是感动得不行,原本就满意这个女婿,觉得他读书好,有学问,自那以后,更是满意得很,恨不得当成亲儿子对待。
所以他一收到老骆传来的话,得知陆家跟邹县丞的关系后,知道这陆家怕是不好对付,便亲自带着人马赶来。
此时此刻,几家人才知道,这名秀才就是他们听说过的,脾气古怪,在富贵楼里赢了富贵吉祥灯的那个尚秀才。
而他还是县尉大人的女婿。
这真是……
三爷爷激动得手抖,急忙带着几家人来到姜县尉面前,对着姜县尉行礼:“草民叩见县尉大人。”
姜县尉大手一挥:“起来起来,有啥子好拜的。哪个是救了我家外孙女的恩人?出来给老夫看看。”
尚秀才指着顾锦里笑道:“就是这位小恩人。”
顾锦里站了出来,对姜县尉道:“不敢称什么恩人,只是路过帮了个小忙罢了。”
姜县尉听到这话,原本还怕这家人会挟恩求报,如今是放心了:“你这个忙可不小,元元可是我们姜家跟尚家的掌上明珠,你救了元元,那就是救了我们姜、尚两家。”
姜县尉是个护犊子的,趁机对在场的村民喊道:“都给本官听着,这顾家是本官的救命恩人,谁敢找她家麻烦,本官一定不放过他!”
村民们早就被顾锦里救了县尉大人外孙女的事情给惊得不轻,再一听这话,吓得赶紧说道:“不,不敢欺负……都是村里人。”
姜县尉冷哼:“最好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
说话间,落后的那批人马赶来了。
竟是持枪挂刀,背上还背着箭袋的兵士,且有五十人之多!
村民们看见这批兵士,更是吓得缩着身子,不敢抬头。
陆老爷子是吓得快要晕过去,姜县尉竟是带着县里的司兵来了,他家三儿这回定是要被押到县里去了。
如今他只希望小女儿能本事点儿,说动邹县丞,帮帮他们陆家,不然他们陆家怕是要破家。
姜县尉见人马到了,指着顾家的院子道:“去把里面的犯人给本官押到县里去。”
“是!”兵士们应着,冲进顾家的院子,把陆老三他们押出院子。
陆老三早就吓傻了,只有何大财几个混子还在哭喊着:“冤枉,冤枉啊官爷,都是陆家让我们做的,我们只是当打手换几个银钱……”
兵士们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押着他们就走。
至于陆老爷子,姜县尉也没有放过,给的罪名是合情合理:“敢带着族人阻挠官差办案,这是大罪,给本官抓了。”
其余兵士又冲上来,把陆老爷子,还有三十几个陆家族人给捆了起来。
这三十几个陆家族人皆是陆家的男丁,这么一抓,对陆家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陆家的女人们纷纷痛哭求情,可歘歘几声,兵士们拔出佩刀,她们一个个就吓得不敢再说话。
姜县尉对三爷爷道:“这事儿要过堂,你们几家派几个男人跟我们去县里,把这事给解决了。”
三爷爷跟秦老商量一会儿,决定由三爷爷带着顾大山、顾大木、罗父去了县里,其他人留在家里等消息。
而姜县尉怕陆家族人再找顾家麻烦,又留下十名兵丁在大丰村守着,这才押着陆老三他们离开。
尚秀才担心家里的妻女,没有跟着去县里,而是回了家,但他说了,明天还会再来,顾家有什么事情,皆可找他帮忙。
那十名兵丁没有住在村尾,而是由何村长安排,住在了村长家。
顾锦里以为这事儿会闹很久,可不过两天,陆老三就被判了刑。
第102章 高兴
陆老三被判了杖刑五十,监禁三年,但只要不是大罪,大楚允许以金银抵罪。所以陆家花了三百两银子,抵了陆老三三年的监禁之刑。
陆家还想再花银子抵五十下丈刑,但姜县尉太过强硬,说什么也不许拿银子抵了五十下杖刑,陆老三是被狠狠打了五十大杖,丢掉了半条命。
陆老爷子跟陆家族人阻拦衙役办案,也被罚了银子,被抓的陆家族人,每人罚了十两银子,而陆老爷子是首犯,被罚一百两。
这么大一笔银子罚下来,即使陆老爷子家富裕,也是吃不消。
何大财、何山娃那八个混子判得最重,陆家把大部分的罪名都推到他们的身上,他们直接被杖打五十,流放千里,永世不得返回江淮等地。
陆家的那两个下人,被充当官奴,押到了官家的矿上做活。
官矿上的活儿都是又累又苦的,那两个下人去了官矿,能活下来的机会根本没有,已经可以算是死人。
“县衙给陆老三定的罪名是带着混子上门抢夺良籍百姓的家财,所以才判这么轻。”罗父很是惋惜的道:“要是判的是假借县衙大人的名号鱼肉乡里,陆老三铁定是活不成的,可这个罪名县令大人没有提。”
至于陆老爷子想要污蔑他们几家是山匪的事儿,县令大人也是没说。
三爷爷道:“姜县尉说了,这个罪名太大,会牵扯到县里的各位大人,所以不能提,一提就要坏菜,让咱们就这么算了,不要太过追究。”
姜县尉强硬,可邹县丞也不是吃素的,陆老三还没有被押到县城,邹县丞就得知陆老三的事,开始上下活动,能判陆老三的刑,已经算是不错。
几家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因此没有不满。
“这陆老三被判刑,陆家不会找我们麻烦吧?”田婶担忧的问:“咱们可是要在这村里过下去的。”
陈氏道:“田嫂子,咱们现在可是有县尉大人撑腰,你还怕那陆家?如今陆家是有十个胆儿也不敢找咱们的麻烦。”
陈氏很是扬眉吐气,觉得腰杆子都挺起来了,又冲着顾锦里谄媚的笑道:“还是咱们小鱼厉害,每次救人都能救到大人物,给咱们带来好处,有县尉大人在,咱们以后在村里能横着走。”
“闭嘴,你这个臭婆娘,说什么胡话呢?”顾大贵气得呵斥陈氏。
就算姜县尉帮他们确实是因为小鱼救了他家外孙女,可他们也不能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啊。
陈氏虽然被骂,却依然很高兴,不说就不说呗,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
三爷爷看着几家人,说道:“咱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小鱼救了县尉大人的外孙女,县尉大人对咱们关照一些,咱们也不能因此忘了自己的身份。”
“三伯/三叔放心,我们晓得的,不会用县尉大人的名头去给自家谋好处。”几家的当家男人纷纷说道,其余的女人孩子也点头附和。
话虽这么说,可几家人还是很高兴,比过年还开心。
……
县城,邹府,邹县丞因着陆家的事情气得不轻,砸了一整套瓷器,忙活了两天,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等陆老三的罪名一定,他是彻底松了一口大气。好险,要是这事儿再查下去,那就不是陆老三跟几个混子上门抢方子的事儿,而是他邹家灭家的大祸事。
因着陆老三的事儿,陆姨娘被罚禁足半年,抄女戒百遍。
而陆家大爷也被赶出邹府,不能再跟在县丞大人身边做事。
陆老大着急上火,去求陆姨娘帮忙,但陆姨娘聪明,没有见他。只是让心腹丫鬟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上写着:风头正紧,大哥切勿着急,安心在家等着,等老爷消气之后,妹妹自然会为大哥说话。
陆老大跟在邹县丞身边做了十几年的事,也不是傻子,知道邹县丞这回是动了大怒,也知道再进邹府的事情不能急,只能在家安心等着。
陆姨娘担心陆老爷子会对秦顾罗田几家动手,特意让人传话给陆老爷子,让他不要做傻事儿,如今正在风头上,秦顾罗田几家但凡遇到什么事,别人都会怀疑到她陆家头上,邹县丞已经很生气,他们现在可不能对秦顾罗田几家动手,得忍着,以后再找他们几家算账。
陆老爷子知道陆姨娘说得对,可他还是被气得病了一场,且觉得丢人,从县衙出来后,没有回村里,而是住在县城的陆老大家,想等风头过后再回村。
经过这一朝,陆家是伤筋动骨。
好在邹县丞没事,陆姨娘的一双儿女也没事,他们陆家还有翻身的机会。
富贵楼的曾掌柜也因此吃了挂落,被邹府的大管家好一顿数落,直骂他目光短浅,不就是个豆腐方子,值得他伙同陆老三去抢?又罚了他一年的月钱,这事儿才算过去。
整个邹府,最高兴的当属邹夫人,她早就看陆姨娘不顺眼,想要把他们陆家给除了。可陆家人聪明,老爷又被陆姨娘那个狐媚子给迷住了,这二十年来,她非但没能打压陆姨娘,还让陆姨娘在府里站稳脚跟,生下儿女。
更可恨的是,陆姨娘还想让她的儿子继承邹家,做下一任的县丞,把邹夫人气得不轻,恨不得掐死陆姨娘,再毒死陆姨娘的儿子。
没成想,那陆家竟然栽在几家逃荒来的灾民身上,真是老天有眼。
“事情办得怎么样?”邹夫人问着旁边的嬷嬷。
洪嬷嬷低着头回道:“回夫人,找了八个人,正在教着,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进府。”
邹夫人皱起眉头:“还要一段时间?别等了,趁着老爷恼了陆姨娘,让她们赶紧进府,四个分到老爷的书房去伺候,四个放到正房来。”
邹夫人为了对付陆姨娘,从去年开始就物色年纪轻颜色好的姑娘,放在另一间宅子里教着,想着教好了,就让那些姑娘进府,去伺候邹县丞,分走陆姨娘的宠。
“是,老奴明天就安排她们进府。”洪嬷嬷回道。
邹夫人又问:“那八个人里可有比较出色的?别八个都是废物,连个半老徐娘都对付不了。”
洪嬷嬷笑道:“夫人放心,这回的八个人里,有三个是极好的,特别是一个钟姓秀才的女儿,那身段是千里挑一的好,男人只要上手,那是万万丢不开的。”
第103章 钟翠兰
“钟姓秀才的女儿?”邹夫人皱起眉头,不满的道:“不是让你去找些穷苦人家的女儿吗?怎么找了个秀才的女儿?她们进府是要签卖身契的,秀才可是有功名的,算是士,能让自己的女儿进府做丫鬟?”
还是伺候老爷的通房丫鬟。
“夫人切莫担心,那姑娘并不是钟秀才亲生,不过是路上捡来的养女。”洪嬷嬷笑着解释道:“钟秀才一家是逃荒来的,家底已经大不如前,这养女还不得他家人喜欢,那姑娘为了不让钟秀才为难,便自卖自身,来咱们府里做丫鬟。”
其实洪嬷嬷还瞒下了一些事儿。
钟翠兰跟钟秀才的二儿子不清不楚,二儿子的媳妇发现了,以死相逼,要把钟翠兰赶出去。钟翠兰没办法,这才卖身为奴。
邹夫人听了,这才放心:“这就好。记住,得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卖身,可不能硬逼着,免得给我们招祸。”
“夫人放心,老奴省的。”洪嬷嬷应道,第二天就把那八个姑娘带进邹府,分去书房和正房,伺候邹县丞。
而她们口中所说的钟翠兰,正是逃荒路上的马翠兰。
马翠兰原本想借着钟秀才的名头,找户好人家嫁了。可她来了田福县才知道,钟秀才根本不算什么,虽有个秀才功名,可他们是逃荒来的,照样被当地人看不起,能结亲的人家,也就是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农人。
马翠兰知道种地的辛苦,这辈子是死也不会再在土里刨食吃,所以听说洪嬷嬷在找人进县丞府后,便自卖自身,来做丫鬟。
她可是听说了,很多姨娘都是从丫鬟做起,而她的目标就是当上姨娘。
等她当了姨娘,就是官老爷家的家眷,是府里的主子,是人上人,能把所有在地里刨食的农人踩在脚下,以后就再也没人敢看不起她。
……
秦顾罗田几家人并不知道马翠兰已经改名叫钟翠兰,还进了邹府当丫鬟。
他们正忙着出摊赚钱。
经过姜县尉抓陆老三的事情,他们家的豆腐摊更加出名,生意好得堪比元宵节那天,陈氏是忙得脚不沾地,跟严氏一起煎着豆腐跟豆渣饼。
顾锦里见她们忙不过来,跟秦三郎到悬壶坊借了泥炉,用铁锅煎豆腐。
“您的六份香煎五香豆腐,十个黄金豆饼,拿好咯。”顾大贵把香煎五香豆腐跟豆渣饼用黄纸包好,递给客人。
“老板,来三份香煎五香豆腐,六个黄金豆饼。”刚刚送走一位客人,又有新的客人来买豆腐跟豆饼。
“诶,您先等等,马上就给您做。”
“老板,来三十斤白豆腐,六十包调味香料。”有三个客人挑着箩筐,站在他们摊子前说道。
这三个客人是来镇上赶集的乡下农人,他们来一次镇上不容易,因此每次买东西都会买很多。
三爷爷听到这话,对他们道:“豆腐最多能放五天,你们五天内可要吃完,不然会坏掉。”
如今是二月初五,虽然天还冷得很,但再冷的天,这东西也不能放太久,所以只要有客人买太多的白豆腐,他们都会提醒一声。
“老人家放心,我们是帮村里人买的,吃得完,还不够吃呢。”这顾家的豆腐不管是煎是炖,只要放上点调味香料,那都是好吃得很,大家都很爱吃。且镇上只有他们一家在卖,要是来晚了还买不到,所以每次村里有人来镇上,都是几十斤几十斤的买。
三爷爷听罢,笑呵呵的让秦三郎给他们拿豆腐。
秦三郎给他们拿了三十斤白豆腐,六十包调味香料,收了四百五十文钱,拿去给三爷爷。
陈氏见赚了这么一大笔,很是高兴,煎豆腐和豆渣饼的动作更快了,浑身都是干劲。
不一会儿,又有挑着担子的客人来到摊子前,喊道:“老板,给我们来二十斤白豆腐,二十包调味香料。”
秦三郎又去给他们搬豆腐,正在买香煎五香豆腐的客人看了,赶忙说道:“小哥,你们可不能把白豆腐都卖了,要是卖光了白豆腐,我们上那去买香煎五香豆腐?”
香煎五香豆腐是用白豆腐做的,卖光了白豆腐,这香煎五香豆腐就没得卖了。
“不行,再给我来六份香煎五香豆腐,十个黄金豆饼。”
“我也再加三份香煎五香豆腐。”
“我再加六个黄金豆饼。”
正在等着的客人纷纷说着,生怕说晚了会买不到。
“诶诶,这就来,这就来,正给你们做着呢。”陈氏高兴得不行,整个人都快飘起来,这生意好得做梦都能让她笑醒。
顾锦里他们忙活了一个时辰,不到中午就把所有的豆腐跟豆渣饼卖完了,那些没有买到的客人很是惋惜,对他们抱怨着:“顾家的,你们咋不多准备些豆腐?我们这都没买到。”
陈氏满脸都是笑,啃着豆渣饼回道:“放心放心,明天我们会多准备些豆腐,保管你们人人都能买到。”
一个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妇人不满的白了陈氏一眼:“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结果呢?我家今天还不是没买到?不行,你明天给我家留六份香煎五香豆腐,外加十个黄金豆饼,那黄金豆饼我家孩子爱吃。”
黄金豆饼比豆腐卖得还好,很多时候豆腐还有,黄金豆饼就卖完了。
陈氏道:“行行行,徐嫂子放心,明天一定给你留。”
其他没有买到的客人一听这话,一个个都开始预定,一家让留几份香煎五香豆腐,一家让留几个黄金豆饼,片刻的功夫就定出去几十份的香煎五香豆腐,上百个豆渣饼。
应付完预定的这一波客人后,他们收拾东西,把东西寄放到悬壶坊后,赶去杂货铺,买了两斤酒、两包饴糖跟一些杂货,再到粮铺买了五斤白米跟白面,还到肉摊去买了几斤肉,又去买了鸡蛋跟活鸡,还有一些白菜萝卜,这才赶回大丰村。
他们会采买这些东西,是因为尚秀才给他们家下了拜帖,说明天要带着妻女来顾家拜访。
尚秀才做得很正式,他们也不敢怠慢,便采买东西,准备明天做席面,好好招待尚秀才一家。
第104章 姜氏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初刻。
几家人都在忙着,顾大富、顾大林、罗家父子正在磨豆子,把一桶桶磨好的豆浆挑到顾大山家,过滤好豆浆后,再把豆浆抬到顾大山家的厨房里。
而顾大山、顾锦安、崔氏在灶间熬豆浆,点卤做豆腐。
至于几家的半大孩子,全都外出砍柴捡柴,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三奶奶看见他们回来了,赶忙迎上来,循例问着:“今天生意咋样?没出啥事吧?”
她这几天一直在担心邹县丞会找他们的麻烦,先前那富贵楼的掌柜还想要他们的方子,她怕着呢。
“没事,生意好得很,没人来闹事。”三爷爷卸下担子,接过秦三郎拿着的银钱,对他们道:“你们先回家忙着,晚上的时候再过来分钱。”
几家都不富裕,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所以银钱还是一天一分,这样账目清晰,大家也都高兴。
“诶,三叔,那我们先回了。”顾大木说着,带着严氏先回家,秦三郎把顾家买的东西留下后,也回了秦家。
顾锦绣听到动静,知道他们回来了,放下手里做到一半的鞋子,给他们端来热豆浆和豆饼:“三爷爷、小鱼,过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顾锦里吃了一个豆饼,又喝了一碗热豆浆,整个人才舒坦起来。
吃完东西后,顾锦里去厨房接替顾大山跟顾锦安做豆腐,而他们两人则是跟着三爷爷,再喊上几家的男人,一起去了后村,整理他们几家的荒地。
那荒地满是杂草、荆棘、碎石,还有木桩子,得把这些东西都清理掉,再把土给翻上几遍,才能种庄稼。可他们几家太忙,只能出完摊后再赶去地里忙活儿。
直到天黑下来,他们才扛着锄头,挑着箩筐回家。
忙了一整天,大家都累得不轻,但日子有盼头,再累他们也觉得值得。
且如今的晚饭不再是炖黄豆,而是喷香的豆渣饼跟煎得金黄的豆腐,还有清甜爽脆的黄豆芽,以及暖胃的红薯陈米粥,大家吃得很是开心,吃完晚饭,一天的疲累都散了个干净。
吃过晚饭后,他们还要分钱,这更是让大家开心不已。
“三伯、大山,我们来了。”顾大富他们在院门外喊着,大家吃过晚饭后,来到顾大山家集合,数钱分钱。
顾大山去给他们开门,等大家来到堂屋后,三爷爷把今天赚到的银钱全部拿出来,让几家人点数,数过三遍,确定无误后,开始分钱。
“咱们今天竟然赚了七两四百文,这生意又比之前好了。”这七两四百文是纯利,还是扣掉一两预留本钱的纯利。楚氏原本还担心陆家的事情后,他们的生意会大不如前,没成想,这生意却是比以前好了。
陈氏得意的道:“罗嫂子,你惊讶个啥儿?你是没看见今天那买豆腐的人,那是一个个挤破头的来买,还有很多买不到跟咱们预定的。今天赚了七两银子都是少的,明天起码能有八两。”
陈氏越说越高兴,又把顾锦里狠狠夸了一通,最后还满是可惜的道:“我要是有个小鱼这样的女儿,这辈子就不用愁了。”她只要在家里躺着,这女儿就能给她赚来数不清的钱。
顾锦里敬谢不敏,还是别了,陈氏这样的娘,她承受不起,会忍不住跟她拿刀互砍的,还是崔氏这样温柔不多事儿的娘比较适合她。
数完钱后,大家开始分钱,顾锦里家分到二两九百六十文,其余六家分到七百四十文。
大家拿到钱,脸上全是笑意,又说了明天出摊跟招待尚秀才的事情后,才各自回家。
第二天天不亮,几家人早早起来,做豆腐、出摊、砍柴,忙活一个时辰后,才歇息吃早饭。
吃完早饭,顾锦里家开始打扫屋院,准备招待尚秀才。
巳时初刻,两辆青蓬骡车驶进大丰村,不多时就来到村尾老屋,停在顾锦里家的泥土院门前。
第一辆骡车驾车的人是阿九,车前还坐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丫鬟。
丫鬟叫桃子,先下了骡车,拿下一张凳子,放在地上后,躬身撩起青布车帘,对骡车里的人道:“老爷夫人,顾家到了。”
尚秀才下车,先抱下女儿元元,再扶着姜氏下了骡车。
姜氏抬头看着眼前的泥土院子,问旁边的尚秀才:“就是这里?”
这泥土院子的院墙已经塌了小半,那五间黄泥草屋也是低矮破烂得可以,这样老旧破烂的屋子竟然还有人住。
尚秀才点头:“嗯,这就是咱们小恩人的家。”
姜氏一听,心下唏嘘不已。这小恩人家看起来很是穷困,但她并没有看不起小恩人家的意思。他们姜家在祖父那代,也是地里刨食的农人,曾经也这么穷过,是她爹从军之后,这才发了家,让她过上官家小姐的日子。
姜氏往后面的那辆骡车看了一眼,小声的对尚秀才道:“咱们带的礼是不是少了些?要不再多加一张银票吧。”
尚秀才摇头:“不可。顾家虽是逃荒来的,却不是乞丐,咱们既然把他们当成恩人,想要跟他们走动,那就不能这么做。”
给银票跟买恩情没差别。
虽说这恩情确实能用银钱来买卖,可尚秀才不想这么做。
秦顾罗田几家是有骨气的,不像一般农人,受了欺负后只一昧的忍着,而是愿意报官,也不是那等挟恩求报的人家,因此他愿意敬着他们,跟他们以故交论处。
姜氏听到这话,不再坚持,跟着尚秀才一起向着顾家的院子走去,还没走到院门,顾锦里一家人就迎了出来。
“这是小恩人的堂爷爷顾三叔、这是小恩人的父亲顾大哥……”尚秀才给姜氏一一做了介绍,又特意告诉她:“这个小姑娘就是救了咱们元元的小恩人。”
元宵节那晚虽然乱,但姜氏依稀记得顾锦里的模样,看看顾锦里的模样后,笑道:“真是咱家的小恩人。”
“小鱼见过尚叔、尚婶子。”顾锦里笑着给尚秀才夫妇行礼,这是崔氏教的,又看向尚秀才抱着的小女娃,对她笑道:“你就是元元吧。”
元元也在打量着顾锦里,见她对她说话,也不怕生,而是重重点头,用软糯糯的声音说着:“是哒,元元就是元元。”
这孩子气十足的话,惹得大家一阵笑,消除了两家人刚见面的隔阂,多了几分融洽。
“别干站着,快进来说话。”三奶奶把尚家三人迎进屋。
顾家的老屋虽然破烂,但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不见老屋的泥灰与青苔,也没有异味,只有淡淡的艾草香。
顾锦里每隔三天就会用艾草熏屋子,把屋子里的霉味彻底熏没了,很多小虫跟细菌也被熏死。
第105章 考校
顾锦绣还用粗麻布做了坐垫,铺在凳子上,姜氏看见坐垫上的一副农家炊烟图,很是惊喜:“这图绣得真好,比花儿还好看。”
绣梅花、海棠花、荷花的她见多了,还没见过在粗布上绣农家炊烟图的。
这一幅盘子大的图上,绣着一座农家小院,烟囱上炊烟袅袅;农家篱笆上站着一只打鸣的公鸡;篱笆下是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刨地找食吃;远处是农田,再远就是一片林子与高山。
看着这幅图,姜氏仿佛置身在图里的景物中一般,整个人心旷神怡起来。
顾锦绣听到夸奖的话,脸色微红的低下头,转身去厨房拿准备好的吃食,招待尚秀才一家。
顾锦里道:“这是我家大姐绣的,还有一幅更好看的,等尚婶子回去的时候,把那幅绣图给您带回去。”
顾锦绣爱绣东西,原本是打算绣了去卖钱,可如今家里忙乱,她也没工夫绣,只将将绣了五幅小图,三幅用来做了坐垫,放在凳子上,一幅挂在堂屋做装饰,一幅放在她们屋里。
姜氏很高兴,欣然应下:“那婶子就收下了。”
姜氏没有推拒,她知道自己若是推脱不要,那就是把两家的关系推远,何况她是真的喜欢这绣图。
不一会儿,顾锦绣捧着个托盘进来,把一盘香煎五香豆腐、一盘豆渣饼、三碗甜豆花、一壶热豆浆给端了进来。
“尚秀才,尚夫人,来尝尝我们自家做的小食。”三奶奶招呼着尚秀才夫妇,脸上略带不好意思的道:“乡下人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两位莫要嫌弃。”
尚秀才道:“三婶子说笑了,你们家这豆腐在镇上可是卖得极好,很多人家想吃都买不到,我们今天是有口福了。”
又道:“三婶子唤我文远,唤内子文远媳妇便可。”文远是尚秀才的字。
三奶奶是个干脆人,顺口说道:“行,那老婆子就托个大,以后喊你们文远、文远媳妇。”
姜氏笑着点头,主动拿过一碗甜豆花,问道:“这是什么?看着像是半冻不冻的冰雪,怪好看的。”顾家豆腐摊好像没有卖这种东西。
顾锦里道:“这是豆花,是豆腐还没成型前的东西,是甜的,嫩滑爽口,很适合妇人孩子吃。”
“是嘛,那我跟元元可要尝尝。”姜氏用木勺舀了一勺吃了,豆花入口即化,还带着丝丝甜意,很是好吃:“果然很好吃,我活了半辈子,还没吃过这般嫩滑的吃食。”
“娘,娘,要吃要吃。”元元一直抬头看着,早就想吃了,听到姜氏的话,忍不住说道。
“你个小馋猫。”姜氏笑着舀了一勺子豆花喂她。
元元一吃就爱上了,吃掉了一整碗甜豆花,还在嚷嚷着要吃:“娘,还要吃。”
这木碗不小,姜氏怕她积食,不敢再给她吃。
顾锦里道:“元元,等会儿还有更好吃的东西,你现在吃太多,一会儿就吃不下好东西了。”
“真的?还有比甜豆花更好吃的东西?”元元睁着大大的杏眼儿问着,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顾锦里憋着笑,这小娃娃还是个吃货。
她道:“对啊,等会儿还有更好吃的东西,比甜豆花好吃很多。”
“哇~”元元的眼睛亮晶晶的,立刻说道:“那元元不吃了,留着肚肚吃更好吃的。”
说话间,老骆、阿九、桃子把带来的谢礼搬到了院子里。
尚家送的东西很多,有六匹棉布、一袋子白米、一袋子白面、一扇猪肉、四只活鸡、两篮子鸡蛋、一坛子酒、一坛子荤油、两斤糖、两斤盐、两壶醢鲜酱、两口直径半米的大铁锅、一整套的农具、还有一个车轱辘。
三爷爷他们看见这么多的东西摆在院子里,着实惊了一把,那些布匹跟米面肉菜还好说,可那两口大铁锅、一整套农具,还有那个车轱辘,真真是大礼了。
顾大山不安的道:“尚秀才,这礼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那两口大铁锅起码要八两银子,还有那一整套农具,里面除了铁铲锄头柴刀镰刀以外,竟然还有铁犁,这起码得要十五两银子,再就是那车轱辘。
一辆车除了拉车的骡马以外,最贵重的也就是车轱辘,这一个车轱辘在市面上也要十两银子。
尚秀才道:“顾大哥,你家小鱼可是救了我家元元,这是一条命,我们给再多的东西也算不上什么,你安心收下,要是不收这礼,我们夫妻以后可没脸登你家的门。”
“这……”顾大山很是为难。
三爷爷道:“收下吧,这是文远的一片心意。且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要用到的。”
他们正在整荒地,那些农具跟铁犁都用得着,还有那车轱辘,有了车轱辘他们就能做板车,以后就不用再挑着豆腐去镇上,可以直接用车拉。
顾大山听罢,不再坚持,谢过尚秀才后,收下这份厚礼。
“哟,三伯三伯娘,这院子里咋摆了这么多东西啊。”陈氏高亢的嗓音传来,她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两颗白菜跟几个鸡蛋,带着顾德兴、顾玉梅、顾德旺、顾德发上门了。
陈氏是个自来熟,说完这话,看向尚秀才夫妻,立刻说道:“这就是尚秀才跟尚夫人吧?瞧这模样,一看就是官家人,跟咱们农人不一样呢。”
又夸尚元元:“这小娃娃就是秀才老爷家的闺女吧,元宵节那天我也是见过的,真真是个惹人疼的。”
陈氏说完,把顾德兴跟顾德旺推了过来,道:“这是我家的大侄子跟大儿子,两人在老家的时候都是读过书的,识字呢。今天厚着脸皮把他们带来,想让尚秀才指点指点,看能不能敲开他们那榆木脑袋,也去考个功名回来。”
要是刚逃荒来那会儿,陈氏是不敢有这种想法的,可如今有豆腐营生,赚了些钱,她也就做起了诰命夫人的梦,想着让顾德兴、顾德旺跟着尚秀才免费念书,等念个几年,也去考个秀才回来,让她威风一把。
三奶奶听到陈氏的话,是气得不轻,对尚秀才笑道:“文远,你别理她,她是来帮忙做饭的。”
说着,暗暗瞪了陈氏一眼,把她拉去厨房,陈氏没闹腾,只一个劲儿的给顾德兴顾德旺使眼色,让他们去向尚秀才讨教学问。
至于顾玉梅,那是带来巴结秀才夫人的,总之他们一个两个都给她卖力点,别浪费这大好机会。
顾大山很不好意思,歉意又担忧的看着尚秀才,生怕他会怪罪。
尚秀才却不在意,而是说道:“原来你们还读过书,那倒是难得,进屋去,我考校考校你们。”
顾德兴很高兴,拉着顾德旺跟着尚秀才进屋。
顾锦安也跟着进去,袖子里还揣着他昨晚连夜写好的一篇千字文。
------题外话------
我挺喜欢陈氏的,看着讨厌,却做不出什么大恶事,是个在生活中最常见的小人物。PS:求名字啊,越土越好┗|`O′|┛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