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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传全文阅读

作者:水刃山     九皇子传txt下载     九皇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六章 讨教三招

    男子头戴斗笠,冷声说道:“好骑术。”

    “何人斗胆阻拦大将军?”倪青大喝一声,四名虎卫齐齐抽出兵刃,围住男子。

    大甘将士见有人似要对李落不利,齐齐呼喝一声,勒住战马,刀剑出鞘,领军将领一声呼啸,士卒弯弓搭箭,将男子和蜂后几人团团围住,箭矢在秋风中绽出缕缕寒光,打眼望去,竟让人一阵眩晕。

    青桑急忙喝止道:“冷公子,不可。”

    李落一扬手,阻住大甘将士,和楚影儿异口同声道:“是你!”楚影儿记起此人正是当日和蜂后说话时,倚在门前柱旁的男子,而李落心中一动,终是念起在何处见得此人。说是见到,尚不算妥帖,该只是感觉到才对。

    果然男子不理会楚影儿的娇喝,向着李落,清冷声音传出道:“大将军记得我?”

    李落点点头,看了青桑一眼,静静说道:“阁下可是帐后之人?”

    “你果然觉察到了!”男子厉啸一声,身躯微张,一股狂傲的战意扑面而来。李落尚还好些,四周大甘将士胯下战马禁不住如此逼人战意,不自主向后退却了一步。楚影儿杀意尽显,若不是没有李落将令,恐怕早就掩杀过去。

    青桑叱道:“冷公子,快快退开。”

    男子冷冷的看了青桑一眼,寒声道:“在下守护夫人一年之期已满,从今往后,在下与夫人再无瓜葛。”

    李落奇道:“你们这是?”

    青桑轻轻一礼,虽重兵包围,但不见慌乱,风姿怡人。青桑字斟句酌的回道:“大将军,冷公子受人所请。保护奴家一年,时至今日,已一年有余,朔夕城破,幸亏冷公子不离不弃,奴家才堪堪保住性命。”

    冷冰听罢。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没有说话。李落哦了一声,看着冷冰,问道:“那你我也算是有缘了,不过冷公子拦住去路,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云无雁和呼察靖飞驰而来,远远瞧见有人拦住李落去路,呼察靖大喝一声道:“什么人作乱。拿下!”

    兵将满弓,齐齐对准冷冰,冷冰一语不发,也不见戒备之举,静静的站在李落马前,李落眼中一亮,暗赞一声。说话间,云无雁和呼察靖奔到李落身侧。看到眼前情景,微微一惊。云无雁出言问道:“大将军,这是何人?”

    “我遇过三次,尚不相识。”李落淡然回道。

    “哦?”云无雁和呼察靖惊疑一声,转头看着冷冰,见此人在弓箭之下镇静如斯,都微微有些异色。

    冷冰缓缓取下斗笠。大甘众将见冷冰英气过人,都暗暗喝了一声彩,不过手下却没有闲着,全神戒备,目不转睛的盯着冷冰。

    冷冰双目精光电射。颇有些嘲弄之意道:“三次?”

    李落也不羞恼,哑然一笑道:“算上今日,应该是四次了。”

    冷冰双眉一扬,狂笑一声道:“好,厉害,冷某果然没有看错。”傲气迫人,一时竟盖过了四周数千大甘将士的杀意。

    当日李落与青桑夜谈,冷冰遥遥相望,不过却未掩去气息,李落只当是青桑侍卫,没有在意,今日与冷冰相遇,才知原来暗中之人是他。

    祝行帆摇头苦笑,团团一礼道:“冷公子,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冷冰哼了一声,道:“冷某行事,与你何干?”

    似是想不到有人比自己更寒更傲,楚影儿娇叱一声,道:“竖子斗胆,退开!”

    冷冰看了楚影儿一眼,冷然笑道:“姑娘好俊的轻功,在下不及你。”

    楚影儿一滞,看了李落一眼,没有做声。李落沉声喝道:“归刃。”大甘将士听命,收回弓箭,不过俱都蓄势待发,一有异动,便先擒下眼前诸人。

    李落看了看冷冰,和声问道:“冷公子器宇不凡,但不知为何拦住李落?”

    冷冰并不接言,猛然抽出长剑,周遭大甘将士齐整满弦,此次却连青桑几人也罩在箭网之中。冷冰不见半分惧色,冷声说道:“在下想和大将军讨教三招。”

    “哦,这是为何?”李落奇道。

    “在下出道以来,所遇人中,以大将军武功为最,冷某立誓要凭手中长剑会尽天下英豪,怎能错过大将军。”

    李落轻轻一笑,摇头道:“冷公子,我身在军旅,不在江湖,争强斗胜之事从未有过,冷公子找错人了,还有,”李落微微一顿,望着冷冰,接道:“冷公子,若我军中将士万箭齐发,纵是你武功惊天,也难逃一死,恕我直言,冷公子行事还需三思而行,想会尽天下英雄,怎都要留住性命才是。”说完回首向云无雁和呼察靖两将传令道:“今日之事作罢,率军启程。”

    “大将军,你要如何才能与我一战?”冷冰喝道。

    “你这个人,好不知进退,真是嫌活得长了么?”呼察靖转身呵斥说道,已有些怒气。

    李落微一抬手,示意呼察靖稍安勿躁,转头看着冷冰,叹了一口气道:“冷公子,你们不同,我是三军之帅,并非江湖豪侠,今日一战,若我胜了自不用说,若我受伤落败,你该当如何?我麾下将士岂容你全身而退?再者李落也无胆量与你一战,天下英豪不知凡几,冷公子不必在我身上劳神费心。”

    冷冰破颜一笑,极是好看,左手轻抚长剑,剑光幽暗游动,眼中炙热之色乍现,缓缓说道:“大将军过谦了,将军武功不下于我,倘若放手一战,胜负难料,冷某此举大为不妥,不过,大将军纵横沙场,难道就没有何事会如冷冰一般苦苦追寻么?错过今日,冷某不知何时能与大将军再见,冷冰痴于剑,舍剑之外,再无他物,直言相邀,请大将军与我一战,此事与青夫人无干,便是身死,冷某也绝不后悔。”

    “嘿,你这个人。”呼察靖气极反笑道。

    青桑上前一步,婉言劝道:“冷公子,大将军贵为三军主帅,并非江湖中人,一言一行都要以天下为重,冷公子不要强人所难。”

第二百零七章 刀剑相交

    冷冰置若罔闻,抬头看着李落,战意暴涨,傲然说道:“大将军,冷某手中长剑自出道之后未逢敌手,今日大将军若胜,冷某立誓追随大将军左右,直至在下手中长剑胜过大将军之日,冷某自行离开。大将军纵横沙场,定会有用的到冷冰手中长剑的时候。”

    李落和青桑皆是一愣,没想到冷冰痴剑于斯,青桑不禁忐忑不安,李落虽说和善,但将军一怒,伏尸千里之事也并不少见。

    狄州大战,李落手下亡魂恐怕比自己半生所见之人都多,如今冷冰这般咄咄逼人,难保李落不会发怒,恐怕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青桑念及此处,不禁面露急色,只是这冷冰剑术精绝,虽与自己同行一年有余,但实无深交,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

    大甘诸将都是血性之人,见冷冰如此,盛怒之下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若不是李落方才出言无胆量与冷冰一战,云无雁和呼察靖就要先会会这痴剑如命的剑客。

    李落苦笑一声,心中倒没有杀意,确如冷冰所说,自己不也是有苦苦追寻之念么。大军将士不知发生何事,都停了下来,前锋精锐铁骑分出一支,向众人所处之地奔行而来。

    李落心中生出一股豪气,朗声说道:“也罢,我便与你一战,了你心愿,也算是我做了一件好事。”

    “大将军。”诸将急忙唤道。

    李落翻身下马,上前几步,笑道:“放心,只是三招,我还有信心接的下来。”说完抽出腰间长刀,刀柄轻转。立在胸前,道:“请赐教。”

    冷冰看到李落手中长刀,眉头一皱,李落所持虽是军中上等兵刃,但只是凡品,不及自己手中长剑已属神兵利器之列。冷冰随即回剑入鞘,众人一愣,见冷冰举目打量周围腰间挂剑之人,想来是不以兵刃为依,呼察靖抽出长剑,扔了过去,喝道:“用我的。”

    冷冰接过,舞了一个剑花,冷声道:“谢。”说完身躯微伏。脸色再寒几分,仿若一头洪荒猛兽般盯着李落,慑人的气势直直向李落压了过去。

    众将大惊失色,李落武艺高强,本无多少担忧,但只见冷冰如此威势,心中不免多了几分不安,云无雁和呼察靖对望一眼。手按住兵刃,倘若有变。先行斩杀冷冰。

    李落身在冷冰内劲之中,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笼罩周身,好在已知冷冰艺业精绝,冰心诀暴涌而出,护住身侧。

    周围众人看去,骇然失色。只见两人之间的空处翻起阵阵气浪,一如盛夏西域荒滩正午烈日下的地面般,竟起了扭曲涟漪。犹是青桑柔荑掩住朱唇,险些叫出声来,冷冰如此妖孽。先前倒有所猜想,只是没料想李落年纪轻轻,竟也不次于冷冰。

    冷冰冷喝一声道:“好。”手中长剑骤然刺出,剑身乍亮,剑意四散而出,四周将士被剑气逼得退后一步,武功较差者双目刺痛,急忙闭上眼睛,只有云无雁,呼察靖,楚影儿和青桑几人勉强看见冷冰手中长剑弯出一道弧线,向李落挑了过去,竟比直刺还快上几分。

    呼察靖心中一颤,虽说自己善用长戟,但在剑术上也下过一番功夫,如今见冷冰出剑,才知原来用剑竟可以精妙至此。徐残歌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按捺不住,大喝一声道:“好剑。”

    李落面容无惊无喜,手中长刀突跳而出,划出一个半圆,恰恰将冷冰手中长剑剑势罩住,长刀忽隐突现,自下而上,破开利剑,一众高手,除了冷冰,无一人看出李落刀从何来。

    堪堪破开冷冰一剑,李落身随刀走,抢到冷冰身前,手中长刀漫出千百刀影,向冷冰卷了过去,只是方才一剑,李落便知若只守不攻,断然难接下冷冰三招。

    刀剑相交声如雨落珠盘,初时尚能分辨,到最后连成了一线,众人只见刀光剑影,武功较弱的已分辨不出哪道人影是李落,哪个是冷冰了。

    李落长刀大起大落,仿若怒海巨浪,冷冰却似万古冰山一般,任海浪滔天,脚下未移一寸。李落以攻为守,眨眼间已斩出数百刀,冷冰手中长剑寸步不让,刀光及处,便有剑影,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场中龙虎之斗。

    冷冰心中一凛,原意想待李落力缓之时反击,却不想李落内劲悠长,竟似在自己之上,若还这般被李落压制,恐怕无出手的机会。

    再者冷冰也暗暗惊诧李落内功,和自己所习有几分相似,都具冷寒之意,不过李落的内劲冷而静,自己的却是寒而烈。

    冷冰见状,长剑割引,冷啸一声,冲破李落刀网,纵身而起,跃起三丈,倒转而下,手中长剑骤亮,剑花遮日,笼罩李落周身丈余方圆,剑未至,剑意已迫得众人阵阵发寒,武勇如呼察靖,也起了一身寒栗。

    云无雁大喝道:“大将军。”长刀离鞘而出,手心已渗出冷汗,没曾想冷冰剑术之高,大出意料之外,着实为李落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剑花罩下,李落似未所觉,静立场中,一动一静,极是诡异,却恰是这一静,众人顿生出一个错觉,剑雨似乎缓了一缓。便在这一顿之间,李落手中长刀倒卷而上,化繁为简,一道白练,破开日光,杀意冲天而起,掩的金乌一暗,刘策若是看到,必然记得这一刀便是李落当日借百战刀斩断树枝,刻字立碑的那一刀。

    刀剑相击,传出一声闷响,冰寒的内劲四溢,人群之中根基稍浅的都已站立不住,连连退后数步,刀剑招式,已无闲暇分辨。

    声未落,冷冰倒飞而出,落地之后一声闷哼,李落也连退几步,稳住身形,嘴角流出一股鲜血。

    “大将军。”云无雁几人飞身下马,护在李落身前,楚影儿如鬼魅般立在李落和冷冰之间,一双美目,冷冷的盯着冷冰,场中诸人谁也没有看清楚影儿如何跃入。

第二百零八章 余下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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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残歌和祝行帆相顾骇然,李落麾下猛将异士云集,仅楚影儿如此轻功,入得江湖,便属宗师之境。

    李落摇摇头,示意无碍,越过楚影儿,看着冷冰,深吸一口气道:“好剑法。”

    冷冰轻咳一声,压下口中血气,冷冷回道:“以简破繁,好刀法。”

    “还有一招。”

    “大将军。”云无雁急急唤道。

    李落只手轻张,道:“云将军,没事。”

    冷冰看着手中长剑,微微出神,良久长叹道:“我胜不了你。”

    李落一笑道:“我也胜不过你。”

    “胜不了便是败了。”冷冰收回内力,手中长剑寸断,掉到地上,发出一阵脆响。李落也收回冰心诀,手中长刀亦如冷冰手中长剑般断裂,方才不过两招,刀剑便无力承载两人的内功,内中都已碎裂。

    冷冰望去,双眼微一收紧,寒声道:“大将军好深厚的内功。”大甘将士不明白冷冰所指为何,只有云无雁几人明白,李落内功稍胜冷冰一筹,长刀断裂,不过却不似冷冰手中长剑般寸碎,断刃长过寸许,如以内功相较,冷冰已是输了一阵。

    李落萧索应道:“内功?呵,算是吧。”

    冷冰定神看着李落,突然展颜一笑,似是拨云见日,缓缓说道:“余下一招就留着吧,再战也不过两败俱伤,待到以后。再向大将军讨教。”

    李落洒然一笑道:“好。”说完看看时日,接道:“天色不早了,再等片刻,赫连将军该回转来找我们了,冷公子,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等等。”冷冰见李落转身欲走,出言道。

    “嗯?”李落回过头,讶然望着冷冰。

    “方才在下有言在先,既然胜不了大将军,当追随大将军,待到在下手中长剑胜过大将军之日,冷某自会离去。”

    “哈哈,冷公子,方才你我有言。只是胜负之说,但现今是平局,也就做不得准,冷公子志在江湖,何苦遁入军营之中。”

    冷冰冷然回道:“大将军,莫不是看不起在下手中的剑?”

    李落微微一叹道:“冷公子的剑术,我所遇人中,除了大甘九卫之首萧大人外。还不曾见过有人能与公子比肩。只是三军之内,并非江湖。军中袍泽弟兄,武功虽不及你,却能生死相依。我们手中的兵刃为救人,也为救己,李落或有苦寻之物,但绝非冷公子的仗剑行走天下。会尽英豪。你我道不同,强留公子在军中,恐怕公子手中的剑便再也绽不出刚才的厉芒了。”

    冷冰低语呢喃几句:“生死相依?”眼中一亮,看着李落道:“大将军,冷某言出必践。没有胜过大将军,在下心知便是败了。大将军未责难在下放肆,冷某也不是轻诺之人,既然大将军不允在下追随左右,那冷某便为大将军做三件事,以谢大将军今日之情。”

    李落见冷冰一脸坚毅,这般重诺痴剑之人,李落还是首次得见,不禁有些难色。

    云无雁走到李落身旁,悄声说道:“大将军,此子武功极高,留在军中,能为大将军臂膀,不如先让他随行,待属下查明底细后,大将军再做定夺。”

    李落微叹道:“云将军,你我束在朝中,身不由己,但冷公子与我们不同,他该是去江湖自由自在才好。”

    “大将军,末将观此子行事,虽看似目中无人,但尚有情义。倘若放入江湖,受人误导,恐是武林之祸,不如先留下来,大将军行事磊落分明。耳濡目染之下,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江湖中的中流砥柱,大将军也算结一份善缘。”

    李落咋舌道:“以后若我行走江湖,还能有人援手一二。”

    云无雁脸色微红,低声道:“大将军明鉴。”

    李落暗自沉吟,冷冰突然扬声说道:“云将军,不必劳神,冷某师承何处,从何处来,大甘之中无人得知,时机若到,在下自会说与大将军知晓。”

    云无雁猛地抬头,眼中精光闪现,沉声道:“阁下的内功原来也这般精纯。”

    冷冰不置可否,望着李落道:“大将军,在下也不强求,今日许大将军三事,若以后得大将军差遣,只要冷某未死,定守今日一诺。”说完微微一礼,看也不看余下众人,径自欲走。

    “冷公子留步。”

    “哦,大将军有事?”冷冰漠然应道。

    “冷公子既然许诺三事,为何方才想留在军中?”

    冷冰淡淡扫了四周众人一眼道:“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大将军所说的生死相依是何等模样。”

    李落长出一口气,拱手一礼道:“既是如此,便请冷公子军中一行。”

    冷冰淡淡的点了点头,面容没有一丝变化,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倘若以后冷公子要走,敬请自便。”

    “好。”冷冰随意应了一声。

    呼察靖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冷冰眼中寒芒一显,看了呼察靖一眼,没有做声。

    李落扬声传令道:“行军。”大甘将士收刃归鞘,各自回营,楚影儿几人留在李落身边,提防冷冰。

    李落看着青桑,和颜说道:“今日看来要多赶些路程,青姑娘受累了。”

    青桑捧着心口,娇声说道:“大将军和冷公子刚才一战,太过凶险了。”

    李落轻轻一笑道:“惊扰青姑娘了,冷公子手下有分寸,姑娘不必在意,倪青,你带青姑娘他们过去中军处,冷公子,你随我一起吧。”

    “遵令。”倪青一礼,道:“诸位请随我来。”

    青桑盈盈一礼,和徐残歌及祝行帆几人跟随倪青离去。

    待几人远去,冷冰寒声说道:“我并未留手。”

    李落翻身上马,哈哈一笑道:“我也没有。”说完打马飞驰入营。

    大军快马扬鞭,一路之上再无耽搁,深秋之际,十几万大甘将士重返鹰愁峡,狄杰和刘策出城相迎,见到李落,狄杰大笑道:“西戎战定?”

    李落微微一笑,道:“狄帅,西戎已定。”

    “好!”狄杰纵声长笑,大甘将士齐声呼喝,声传鹰愁峡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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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重建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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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入关之后,诸将并未懈怠,西府战事刚落,西戎虽说已不足为患,但仍有回蒙,回錾以及雄踞塞外的蒙厥诸国。

    狄州四境多数重回大甘之手,不过临夏城尚在回蒙把持之中,漠上城被蒙厥侵占亦逾数十年,众将商议,现今之计,不宜再起战事,军中上下修养调息。

    青桑随李落一起入关,歇息了两日,第三日便辞别李落,往天水州而去。

    李落和沈向东送了几人一程,青桑依依惜别,言道李落再回大甘卓城之时,定要传信与她,不管身在何处,必谋与李落一见。李落含笑一一应下,青桑黯然神伤,徐残歌劝慰了几句,终是怆然离去。

    羯城一行被李落暂扣鹰愁峡,而羌摩早些时分被大甘将士驱离鹰愁峡,赶回了朔夕,并未与羯城得见。

    羌摩所带的贡品侍女,李落丝毫未动,都交予羯城,羯城言表感激之下,心中暗生忌惮,但知机的没有问羌摩率众何时入关,又是何时离关。

    李落、狄杰和军中诸将商议,狄州弃和天水沙湖两州相接阵线,袁骏代丁斩和付秀书两将,领军三万,驻守漠下城。周临寒率军三万,驻守新野,时危率部返回贯南。刘策屯精兵五万,据守鹰愁峡,后军仍由戚邵兵和邝立辙所率,撤出沙湖双峰营,以驼城旗凉两城为依,确保钱粮无虞。

    李落和狄杰。率云无雁,呼察靖,赫连城弦,石冲,迟立,呼察冬蝉。武塔诸将,连同沈向东,回军贯南,与时危兵合一处,立营贯南,与漠下城和新野两营成掎角之势,遥相呼应。

    自大军立营贯南,万隆帝便数次传书李落,命李落在年关之前定要赶回卓城。朝中设宴,辞旧宫百官同庆,重赏李落和西征诸将。洛氏也传来数封家书,言语之中极是思念李落,千叮万嘱让李落早些回家,淳亲王偶有传书,不过只是例行询问罢了,少有私情。也极少谈及父子之事。凡是收到书信,李落一一回书。只是却暂无意返回卓城。

    狄州被西戎侵占多年,除了三座大城和十一小城稍好些外,村落之中,已是人丁稀少,百姓或是逃入了天水和沙湖两州,或是被西戎士卒强掳而去。卖与别处,再者或已只剩一片白骨。偌大一个狄州,居地百姓不足卓州的十之一数。

    李落得万隆帝钦赐辅国大将军外,还领了西府经略使一职,可以武将之职代行州府民事。自大甘建国,这般集兵权和官府职权于一者也不算多见。

    李落原意在西府三州,兴改革,重立大甘边塞,不过狄杰和沈向东都私下劝阻,如今与西戎一战,李落之名传与天下,四方豪强兼之朝中重臣世家都虎视眈眈,当不可再露锋芒,引人为忌,犹是大甘皇室中人。

    此行扬国威,定西府,淳亲王府一时锋芒无二,朝中已传出一些流言蜚语,李落虽领军在外,但狄杰在朝中耳目尚多,多有留意这些闲言碎语,不过李落军功颇巨,加之受万隆帝宠幸,淳亲王仍在卓城,倒还可震慑居心叵测之辈,但若是李落操之过急,一旦引来皇室忌惮,恐别生变数。

    李落听罢,暗叹一声,也明白只是狄州还不足为虑,不过天水州和沙湖州之中大甘豪族势力错踪盘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无奈之下只好作罢,不过心中却别有一番打算。

    大军换防驻守之后,李落便没有闲暇时间,和狄杰,沈向东及军中多智将领商讨狄州善后之事。

    军中定议,露水以北,重拾农耕,凡是百姓开垦之地,狄州官府三年之内不收一分一毫,并拿出一些军饷,采购农具和粮食种子,一应牛马等物也由军中划拨,租给百姓,租金寥寥无几,三年之后再行按大甘最低的税赋收缴。

    狄杰数次前往天水州,说动流民百姓,迁入狄州,只是大甘百姓已如惊弓之鸟,踌躇不止,不敢轻率重回狄州,只有少数在狄州繁衍生息数代的百姓,不愿流离失所,兼之狄杰在西府声望甚大,便随狄杰大军回返故里。

    即便如此,几月下来,狄州可事耕种的百姓仍不足狄州落入西戎前的三成,军中诸将颇为无奈,但总不能强逼天水沙湖两州百姓搬至狄州。

    李落见状,并不为意,命军中术营准备农耕之地,军中士卒抽出数万人,修葺农田,安定民心。复又与军中大将议定,在漠下城与新野一线,筑边关要塞,数月之内,已见雏形,狄州百姓见军中如此大动干戈,才渐渐相信眼前这支大甘军队并非如以往一般,是要在狄州守住大甘边疆,这才压下心中担忧,和军中将士一起重建宗族家园。

    州中除重建的旧制衙门,新立大理、大监、**三司,一者主乱法定罪之事,二者主行监究问责,追拿作奸犯科之人,三者精研法度之策,三司相辅相成,却又各自为政,皆由知州统领其下。

    三司同审,则有法办知州之权。以民心为首,官威为次,请民之所愿,解民之所急。从旧制衙门中单立商贾司,监管行商一类,究囤积居奇、以次充好、以假乱真之事。鼓励牧耕行商,无轻重主次之分,数年之后,牧天狼大军再议撤出州府诸事,概由州中自行决断。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李落几人深知此理,狄州百废待兴,少了其他诸州的制约,所行之事皆由李落和狄杰几人一言而定,万隆帝授予李落的权柄极大,圣旨之中言及狄州官府上下,皆可由李落任命,朝中不再横加枝节。

    狄杰麾下诸将闻及此事,都暗自咋舌,不想万隆帝竟然如此信任李落,若换做他人,恐怕早就被视为心怀不轨之辈了。

    李落回军之时已是深秋,狄州转寒,全军上下除戍守之事外,各部将领各司其职,犹是术营最为忙碌,不仅要划地立城,按着李落授意,还要建造一些水利之物,不过军中确有大才,不少已失传的摇车水调器具,竟然重被建造了出来,便是富饶如大甘中南之府,也不见得有这些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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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兵临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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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杰看罢,大为赞服,初次见识到了李落以民为本,无视贫富贵贱之分的行事,不过心中也自叹息,这种情形也只能在狄州得见,换成他处,恐怕早已惹人闲话了。

    军中最忙的便属沈向东了,李落分身乏术,术营便交予沈向东辖制,除了李落托付诸事外,沈向东竭智尽力,拟定农商八法,重立狄州官府建制,一切从简,上令下行,极是通畅,官府之职,暂由军中指派。

    呼察冬蝉看着好玩,便跟着沈向东四处奔波,不曾想呼察冬蝉为女儿身,又是大甘郡主,狄州百姓竟然对呼察冬蝉极是信服,凡是呼察冬蝉所说之事,少见有什么波折,定能一一办妥,狄杰戏称呼察冬蝉是狄州知州。

    李落心念一动,上次朝中封赏便没有呼察冬蝉,如今恰逢时机,再者也没有想到呼察冬蝉虽说看似天真烂漫,但心机思虑在西府几战下来也颇为缜密,随即大笔一挥,命呼察冬蝉暂领狄州上下事宜,落实了呼察冬蝉狄州知州一职。狄杰本颇为忧心此事,但见军中诸将都是不惧天高地厚之辈,李落又是根基深厚,呼察冬蝉也有所作为,便一笑置之。

    呼察冬蝉初领一州之事,兴致极高,事事躬身亲为,凡有不懂之处,沈向东在旁一一指点,狄州知州倒也做的有模有样。除了立衙颁法外,呼察冬蝉还在几座大城之中,兴建府学,教人识字传书,就是沈向东也大为赞赏,呼察冬蝉洋洋自得。每每见到呼察靖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惹得军中诸将大笑不已。

    几月之后,年关将近,狄州渐渐安定下来,漠下城和新野一线之间的数座要塞也能屯兵戍守,但若要成气候,尚需年余时日。

    鹰愁峡在刘策经营之下,虽说算不上固若金汤,但在烽烟四起的西域稳守大甘门户倒是绰绰有余。

    刘策得李落授意。在鹰愁峡之中重开商市,酌情降低赋税,至年关之前,已陆陆续续有不少商旅前来,犹是蜂后奔波最甚,不少商家都是在青桑游说之下,方才敢到狄州一行。刘策感念,凡是蜂后商队。军中很是照顾,此次一战。倒也让蜂后声望大涨,在狄州一境,颇有几分独树一帜的模样。

    大军休整数月,狄州秋转入冬,大甘雄兵十万,突然兵出贯南。直逼临夏城,李落亲率云无雁,呼察靖,武塔和迟立四将,昼夜行军。与周临寒所率新野三万守军,围困临夏城。

    回蒙上下大惊失色,平沙谷战事刚刚见缓,不料到李落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兵,虽是寒冬,但谁人也不敢小觑,西戎便是轻视大甘军队不善冬日作战,才落得如今的局面。

    回蒙急忙调兵遣将,固守临夏城,一面暗中与拜火议和,平息平沙谷战事。不过拜火也不说战,亦不说合,态度暧昧,回蒙探子传回消息,拜火都城映儿台不时有大甘使者出入王宫,拜火大帅穆宗更是数次接待了李落军中的使臣。消息传回回蒙,一时人心浮动,流言四起,纷传李落欲与穆宗结盟,瓜分回蒙。

    临夏城外,大甘军中。

    李落和军中几将纵马遥望临夏城,战马呼哧几声,结出一片白雾。

    “大将军,军中探马回报,这次回蒙派了紮别率军三万增守临夏城。”迟立哈了一口寒气说道。

    “哦?原来是他。”李落微微点了点头。

    “大将军,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出兵?”迟立迟疑了一下,直言问道。

    李落没有答言,轻轻一笑,道:“云将军,你怎么看此次出兵?”

    云无雁见李落似有意考校自己,朗声回道:“此次出兵是大将军,狄帅和沈先生三人商议,末将以为缘由有三,其一,这临夏城本就是我大甘疆土,狄州如今除了蒙厥所占的漠上城我军不可轻举妄动外,临夏城原是西戎侵占,现今西戎都已臣服大甘,岂能容临夏城被异国贼子践踏,我军若要立威西域,当不能如此不痛不痒的放任回蒙;其二,大将军数败西戎左右两帅都是选了冬日,借此余威,回蒙未战,多少已有些胆寒,再者自我军入关之后,军中精锐之师已经休整了数月,这几个月里回蒙可没得空闲,和拜火与西戎残军在平沙谷周旋,兵乏马倦,怎能和我军相较,若是再过几个月可就不好说了。”

    迟立连连点头道:“云将军言之有理,迟立受教了,若能夺回临夏城,漠下城自新野一线当能再稳上几分。”

    云无雁哈哈一笑道:“好你个迟立,都明了个中原委,还要问我们,累我被大将军看笑话了。”

    迟立脸色一红,低声说道:“末将思虑及不上云将军这般深远。”

    李落轻轻笑道:“迟将军不必自谦,你有一个长处却是我和云将军不及你的。”

    “什么?”迟立一脸惊讶的望着李落,就是呼察靖也来了兴趣,追问道:“大将军,是什么?”

    李落看着迟立,温声说道:“迟将军心智胆色,在军中年轻将领中已属翘楚,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或许成为第二个云将军也未得可知,不过你最是让我佩服的便是不耻求教,凡有不解之事,多请教与军中诸将,善听善习,当此一举,我与云将军都不及你。”

    迟立连连摆手,忐忑说道:“大将军说笑了,末将只是太过愚钝,这才求教于大家。”

    云无雁哈哈大笑道:“迟将军,我痴长你几岁,从军也算有些年头,但是像你这般谦恭好学之将,军中也不多见,大将军方才所言甚是,不过在我看来,迟立,将来你的成就定在我之上,倘若你想有一天能和大将军一般,就还需多加历练才是。”

    迟立心中一震,李落自不用说,与云无雁相交这几个月,迟立心中暗暗佩服,云无雁行军作战有条不紊,进退有据,战场内外诸事更是见解不凡,在军中诸将之中威信极高,狄帅之下,不做第二人想,没料到也会如此器重自己,迟立眼中一热,嚅嗫几下,没有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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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紮别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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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无雁看了看李落,接道:“大将军说的不错,自我三年前蒙狄帅错爱,领征西大军副帅,这些年戍守边疆,一言之下,众将遵从,便是有不懂之事,也少有向他人求教,多少有些刚愎自用,今日幸得大将军提点,为将之道,我还差得远啊。”

    李落展颜一笑道:“云将军言重了,将军行事少有纰漏,更胜于我,说到刚愎自用倒还算不上,论及此事,恐怕我犹胜云将军了。”

    云无雁颇为复杂的看了李落一眼,沉声说道:“恕末将斗胆,大将军军中一些事看似往往一言而决,不过若是事关战局胜败,大将军却从不仅凭己一人之念,都是与诸将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定议。只有遇到诸如狄州立府这类事,大将军才少于众将商议,但大将军的将令,其实都是我们心中所想,只是不便说出来罢了,大将军别有一番苦心啊。”

    李落索然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颇为诧异,这云无雁相识不久,但心思敏锐似乎还在狄杰之上。

    呼察靖叹了一声,见几将回头看着自己,挠挠面颊,赧然说道:“我就不行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明白的也懒得去问,只能在大将军麾下摇旗呐喊。”

    云无雁莞尔一笑道:“呼察将军何出此言?军中诸将各不相同,有善攻者,有善谋者,若是少了呼察将军,谁人来攻城拔寨呢?”

    李落双眉一扬。缓缓说道:“呼察将军,临夏城战罢,你帮我做一件事。”

    呼察靖一礼道:“请大将军传令。”

    “贺一天。”李落遥遥望着远处的西域群山,寒声说道。

    呼察靖一愣,转即重重点头道:“末将领命!”

    云无雁尚不知贺一天为何人,看了迟立一眼。迟立低声说道:“云将军,贺一天是西域七大马贼之一,当日大将军取道陈河谷,这个贺一天劫过大将军同行的商旅。”

    云无雁眼中杀气一显,冷声道:“不知死活。”

    “来人了。”李落杀机稍显即隐,望着营外淡淡说道。诸将抬头望去,从临夏城方向疾奔而来几骑,朝大甘军营直直而来,到了两箭之地外。战马稍缓,大甘骑兵迎了上去,领头一将喝道:“留步,来者何人?”

    对面几骑拉住马缰,站定遥遥一礼道:“回蒙紮月布,奉我军大帅紮别之命,特来传书与贵军主帅。”

    大甘将士见来人并未带兵刃,领头将领低声私语几句。身后一骑越众而出,策马来到回蒙来使马前。拱手一礼道:“书信何在?”

    唤作紮布月的回蒙将领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帛,递给大甘将士,道了声有劳,也不多说,转身打马离去。

    待到回蒙几骑远去,大甘骑兵才缓缓入营。入营之后,方才接信将领急忙将锦帛交予倪青,倪青接过,送到李落诸将手中,李落拿着锦帛。眼中一暗,随即笑道:“看来紮别是要先礼后兵了。”

    说完就要打开锦帛,云无雁急急唤道:“大将军当心。”楚影儿踏前几步,盯着李落手中的锦帛,冷冰此次也随军而来,看了楚影儿一眼,再看看李落手中锦帛,嘴角微微一翘,没有说话。

    李落一顿,笑道:“不妨事,紮别该不会在书信上施毒。”

    楚影儿冷声说道:“大将军,属下来打开书信。”

    李落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等诸将出言,便将手中锦帛打开,扫了一眼,略作沉吟,呼察靖急忙问道:“大将军,说什么了?”

    “紮别邀我明日辰时阵前一叙。”李落合上锦帛,交给云无雁,闭上了眼睛。

    云无雁看过,没有作声,迟立和呼察靖凑到云无雁身旁,呼察靖念道:“李将军,你我一别不过数月,本帅甚是记挂,冒昧相邀,明日辰时与大将军阵前一见,什么别……迟立,这个字念什么?”

    迟立抿嘴一笑道:“呼察将军,你忘了,这个就是方才和大将军说的回蒙大帅紮别。”

    “哦。”呼察靖恍然大悟,眼角一扫,就见周身几人正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忙咳嗽几声,细细打量起书信来,似是要看出什么端倪来。

    迟立望着李落和云无雁,笑道:“大将军,紮别怕了。”

    云无雁眼中精光一闪,朗声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落睁开眼睛,望着云无雁,云无雁面容平静,但怎也掩不住双眼之中散出的阵阵傲意。

    次日清晨,倪青备好战马,李落轻装,仍旧带了楚影儿和迟立两人,正欲出营,冷冰突然从一旁走了过来,淡然说道:“我与你一行。”

    李落一怔,楚影儿寒声说道:“不用。”

    冷冰看也没有看楚影儿一眼,只是颇为冷寒的瞧着李落,诸将心中一紧。自冷冰入营,从未与旁人交谈,整日里多半时间浸在手中长剑之中,痴武如命,犹胜呼察靖不知几许。如今突然出言要随李落一行,众将心中多少都有些不安,虽知冷冰剑术精绝,但底细不明,如此贸然与李落同行,恐生意外。

    “好。”李落不等诸将劝阻,便即喝令一声,打马离营而去。

    楚影儿冷冷的盯了冷冰一眼,没有说话,冷冰翻身上马,突又说道:“若有机会,冷某想与楚姑娘切磋一二。”

    楚影儿大怒,转头看着冷冰,却见冷冰眼中一片狂热,并无半分戏谑,楚影儿心中一颤,转即寒声说道:“好。”

    冷冰一阵狂笑,猛一击马身,追随李落而去。

    待到几人远去,呼察靖咋舌道:“这小子,真是狂傲。”

    云无雁点点头道:“不错,只论武功,与大将军不差上下,只是性格却截然相反,一个深幽,一个狂烈。嘿,这大甘西府大军想不名扬天下都难。”说完转过头,就见呼察靖一副怪怪的神情望着自己,云无雁一敛心绪,传令道:“呼察将军,命军中诸部小心戒备,若生有异变,先护大将军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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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漠北传说

    营门大开,呼察靖率越骑营列阵,呼察靖一马当先,手提长戟,死死盯着眼前数十丈外的李落诸人和回蒙兵将。

    李落静静看着紮别,数月不见,这员回蒙重将已略有些疲态。

    自朔夕城破之后,平沙谷内外战事不断,回蒙一边和拜火对垒沙场,一边还要提防着西戎残部添的变数,只是西戎向大甘称臣,刘策的五万大军雄踞鹰愁峡,拜火又与李落结盟,回蒙出兵之时多少有些顾虑,倒让西戎借机夺回了些许失地。

    紮别也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心中暗叹,西府一战,天下俱传李落不可轻视,但却只有到了与李落一决高下之际,才知言传之中的不可轻视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就算是想轻视,也绝非易事。

    李落含笑道:“紮帅别来无恙。”

    紮别心中一闷,李落一行不过区区四人,还有一员女将,便是己方十数人也难盖过自这四人身上散出来的淡漠沉静,反观回蒙诸将,或是惊容,或是异色,又或是敌意,但终究不及李落几人的气势。

    紮别猛吸了一口气,双目暴张,冷声回道:“有劳大将军挂怀。”

    李落笑笑,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紮别,两军将士俱都没有做声,只是紮别身后的几将暗暗握紧了手中兵刃。

    良久,场中一片沉寂,李落神色淡然,似是宁静,又似是哀伤,不知是在想着什么。紮别心中微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陌生之中仿佛有几分熟悉。

    李落似注视着紮别,不过紮别却觉得李落的眼神穿过了自己,穿过了临夏城。更或是穿过了回蒙,落在了万里之外,李落身形单单薄薄,孤立马上,紮别一阵恍惚,眼前一乱。李落的影子似乎抽离出了战场,融到虚无之中。

    紮别猛力看去,一时怎么也看不真切,目光透过李落,落到了李落几人身后的大甘军营,只听军旗在秋风里猎猎作响,营中反倒不闻一声马嘶人沸之声,营盘仿佛一只伺机而动的洪荒巨兽,盯着临夏城和回蒙。

    就在紮别凝神眺望之时。突然一阵冲天的杀气战意从大甘军营中漫了过来,直直压到了紮别头顶,紮别倒吸了一口凉气,战马受惊,退后了两步,紮别脸色大变,骇然说道:“十杀营!?”

    回蒙几将急忙上前几步,疾声说道:“大帅。你怎么了?”

    李落似是惊醒过来,讶然看着怒目相视的回蒙诸将。缓缓说道:“什么十杀营?”

    紮别压下心中寒意,挥手止住身后护卫将士,抬头望去,李落四人仍是平平静静,不见一分慌乱,紮别强笑一声。道:“没什么。”

    李落淡淡一笑,也没有追问,殊不知紮别心中震骇,几近肝胆俱裂。

    十杀营是塞外漠北的传说,紮别也不过是从自古相传的书述之中才略知一二。从未得见,但方才大甘营中透出来的气息像极了传说中的十杀营,也只有久在沙场纵横的老将才能略略察觉。

    紮别身后护卫将士一头雾水,不知大帅为何会如此失态,还以为是李落暗下杀手。

    紮别暗运内力,压下心中烦闷,此次与李落相见,气势尽失,也不明白为何会神游物外,以往纵横沙场,从未有过。紮别暗呼侥幸,倘若李落暴起发难,恐怕自己已是凶多吉少了。迟立几人也是不解,只有冷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李落背影。

    李落见紮别似还有些心神不定,展颜一笑道:“紮帅,今日传信与我一见,不知有何赐教?”

    紮别久经沙场,稍作慌乱便自镇静下来,闻言冷声回道:“赐教谈不上,本帅是想问问大将军为何陈兵临夏城外?”

    “临夏城是我大甘狄州之城,先被西戎所占,如今西戎已向我大甘称臣,临夏城自当重回我大甘疆域。”

    “如此说来,大将军是不惜与我一战,也要攻占临夏城?”

    “紮帅,攻占之说该是算不上,临夏城自百年前便是我大甘疆土,只是数十年前被西戎所占,李落身为大甘一军之将,怎好坐视不理,也该是收复临夏城的时候了。”

    紮别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这般说来,大将军也是个背信弃义之辈,当日你我结盟,破西戎左右两帅,这不过数月,大将军就掉过头来与我回蒙兵戎相见了。”

    李落轻轻摇了摇头道:“紮帅,结盟之事,你我心知肚明,西戎既破,盟约自散,朔夕一战,李落依诺,若是不然,紮帅以为回蒙大军能有多少人出得陈河谷。”

    紮别怒气一闪,道:“这么说来我回蒙将士还要谢谢大将军手下留情。”

    李落疲惫叹道:“西府一战,我失信一人,但绝非是紮帅,征战沙场,各凭手段,紮帅说我背信弃义也好,心思狡诈也好,李落身为大甘军中主帅,自一入军伍之中便早料到今时今日,手中沾满天下百姓鲜血,怎还能自欺欺人,奢望有独善其身之事。”

    紮别一滞,没想到李落竟然存有如此念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言。李落见状,落寞一笑道:“紮帅,有话但请直说无妨。”

    值此之时,回蒙大军已落下风,紮别暗叹一声,再做掩饰已无用处,李落想必已是看出自己身处逆境,这才挥军围城,临夏城若无定论,大甘雄兵当不会空手而归。

    紮别猛吸了一口气,沉声喝道:“既然李将军如此说,紮某也无需多言,今日邀李将军阵前相叙,但闻贵军与我回蒙大军在临夏城如何相处,倘若李将军执意与我一战,虽说大将军麾下兵多将广,但我回蒙儿郎也非是残军弱旅,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辈将士,何惜一战!”

    话音刚落,紮别身后数将便即扬声喝道:“大帅,末将与临夏城共存亡。”

    李落谈谈一笑,没有理会回蒙诸将的意气激昂,缓声说道:“我从未想过紮帅麾下将士会是残军弱旅,与紮帅一战,我大甘诸将也不敢有半分轻视之心。”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同建临夏

    李落微微一顿,扫了回蒙众将一眼,接道:“不过,我与拜火确已结盟,如今贵国与拜火在平沙谷攻城略地,西戎尚有数万大军,听闻近日里也收复了不少失地,若紮帅与我大甘在临夏城又起战事,不知紮帅有几分把握能守住平沙谷?”

    紮别面沉似水,冷哼一声道:“这些事不用大将军操心,我回蒙自有定议,大将军巧舌如簧,难道要紮某将临夏城拱手相送不成?若是如此打算,本帅奉请大将军早些断了这般想法的好,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我回蒙也从未有不战而降之辈。”

    李落朗声道:“紮帅怎会做如此想,李落还未有这等狂妄。”

    “哦,大将军想要如何?”

    李落见紮别已然有示弱之举,微微一笑,沉声说道:“狄州之战刚落,我大甘也不愿再兴战事,不过天子有命,我等不可不接令,临夏一城终是要有定局,若是让紮帅交出临夏城,贵部上下当也不愿,如此一来,李落有一计议,不知紮帅意下如何?”

    紮别冷冷看了李落一眼,寒声说道:“李将军请讲。”

    “回蒙大军撤出临夏,我大甘也不在临夏驻兵,你我两军各派三千将士维持城中安定,兴临夏商市,集我大甘商旅与西域诸国商旅为一处,同建临夏城,城中税赋你我两国各取五成,紮帅以为此议如何?”

    紮别眼中一亮,面容数变,定神看着李落,良久出言道:“城外你我大军要当如何相待?”

    “临夏城百里之内我大甘绝不驻军。”李落淡然接道。

    “这是李将军心中所想?”紮别略作试探问道。

    “不错,除此之外,你我便仅余决战沙场一途。”李落字斟句酌的回道。

    “好。”紮别大喝一声。道:“倘若大将军守诺,我回蒙大军在临夏城百里之内也不留一兵一卒。”

    “既然如此,我大军诸部三日后退兵。”

    此役未有刀光剑影,且消弭一场征战,紮别被李落钳制,几无圜转余地。虽说心中极是不快,但总好过此际又与大甘结怨生仇,如此结局,已大出紮别意料之外,索性便不再多言,尚可留下个豪爽之名。

    紮别大笑一声道:“大将军快人快语,紮某佩服,英雄出少年,紮某领教了。三日之内,我回蒙大军撤出临夏,只留三千将士,三日后,大将军可派军中将士入城。”

    李落拱手示谢,道:“还有一事。”

    紮别一愣,问道:“何事?”

    “既然你我议定同建临夏,但请紮帅离城之时莫要伤了临夏元气。”

    紮别狂笑一声。喝道:“好,既然李将军做君子。紮某何苦做小人心,传令下去,我回蒙大军离城之时,绝不动临夏城中的一草一木。”

    “末将遵令。”紮别身后几将齐声领命道。

    李落轻轻点了点头,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紮别一提马缰,深深望了李落一眼道:“李将军。你我后会有期,但愿下次相见,不是如这两次一般,在战场上兵戈相会。”

    李落一笑,道:“好。但有缘,你我卸甲一叙。”

    “紮某实不愿与大将军为敌,告辞,走!”紮别转过马身,也不等李落答言,率麾下几骑绝尘而去。

    李落萧瑟无语,紮别临别时的言语未激起李落心中的半分波澜。

    回营之后,云无雁迎了上来,问道:“大将军,如何?”

    李落轻轻一笑道:“紮别退兵了,临夏城三日之后将由我大甘和回蒙共掌。”

    云无雁长吁一声,道:“幸不辱命。”

    李落眼眉一挑,朗声道:“若我大甘势盛,不出十年,临夏城必重回狄州疆域。”

    迟立略有些疑虑,慎言道:“大将军,拜火要是知道我军与回蒙在临夏之议,会不会心有芥蒂?”

    李落和云无雁相视一笑,云无雁说道:“迟将军不必多虑,大将军早些已和拜火透露过一二,平沙谷中风云变幻,未必要我大甘将士再入沙场。”

    迟立恍然大悟道:“还有西戎!”

    云无雁哈哈一笑道:“不错,平沙谷中尚有西戎残军,如今西戎苟延残喘,还需仰仗我大甘鼻息,大将军军令之下,羯可天敢不听从?”

    “末将明白了,大将军是借羯可天之手,连拜火,抗回蒙。”迟立见李落微微点了点头,喜道:“大将军好一招一石三鸟之计。”

    李落苦笑一声,道:“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传令军中将士,三日后全军撤离临夏城,回军贯南。”

    “末将遵令。”

    “呼察将军。”

    “末将在。”呼察靖踏前一步,沉声回道。

    “三日后,领军中精锐一千骑,入三岔口,追杀贺一天一众马贼,死活勿论,带回贺一天的首级,挂在临夏城头。”

    “末将领命。”呼察靖眼中精芒暴涨,大声应道。

    “沿途之中,军中斥候和朝中枢密院都会派人接应你们,数月之前我着人暗中查探贺一天行踪,年关将近,商旅繁忙,贺一天和他手下的马贼已数次显露踪迹,此番行事,不必畏首畏尾,我倒要看看,谁人敢庇护贺一天。”李落寒声说道。

    “一月之内,末将定会带回贺一天的人头,不负大将军威名。”

    “威名事小,安危事大,呼察将军,此次行军,当以你和军中将士安危为重。”

    “是,末将谨记大将军将令。”呼察靖重重一礼,凝声回道。

    “冷冰。”李落转头望向正在把玩剑鞘的冷冰,淡淡唤道。

    “哦?”冷冰停下手,看了李落一眼。

    “借剑一用。”

    冷冰嘴角轻轻一扬,略一沉吟,不置可否的说道:“也好,出去走走。”

    李落一拍马颈,朗声喝道:“我在贯南镇等你们。”

    三日后,紮别依诺撤出临夏,云无雁自军中指派一名善战多谋的将领,唤作凌振,率三千将士进驻临夏,离营之前,李落和云无雁多加嘱托,一切行事稳妥为上,入城之后,自有枢密院和军中探马暗中相助。

第二百一十四章 神将之风

    大军撤离临夏,呼察靖率一千精锐铁骑,悄然离去,除却营中主将外,一众将士皆不知呼察靖行至,还以为李落授意,先行一步赶回贯南大营。

    李落率十万大军退回贯南,狄州历经数劫,稍稍有些起色,李落出兵的日子里,不时有流亡在外的狄州族民迁回祖里,呼察冬蝉和沈向东两人亲力亲为,安顿狄州上下事宜。

    如今狄州大军兵多将广,朝中钱粮一应划拨少有吝啬克扣,上令下行,颇有几分中兴之势。

    年关将近,狄州军营和州中族户都多了一些喜气,当日攻下狄州的满目疮痍几不可见,狄杰大叹,百姓定则天下安。

    狄州数战,有得有失。自立营贯南,李落便同军中将领细细琢磨狄州历战攻杀成败。

    与西戎一战,前后近年,始于沙湖双峰营,以西戎轻敌之心,换得两胜,震军威,扬士气。

    纵论始末,以计为一,经道、天、地、将、法五事,校之以计。

    取道者,令军中上下齐心协力,可与之死,可与之生;取天者,阴阳、寒暑、时制,有堂堂正正的白昼行军,亦少不得深夜奔袭,借西戎兵将误认牧天狼大军畏惧寒冬之中交战,随勉力为胜;取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当日凭借行风谷地势,大甘将士诱西戎飞天虎宁厄尔峰入谷,围杀数万西戎将士,更是一举斩杀西戎军中第一勇士羌罗,若无此胜,经后数胜便是愈难;为将者,智、信、仁、勇、严,当年李落便时有与淳亲王论辩为将之道,兼之麾下诸将也俱是一方猛将。犹是刘策,带兵甚严,省却了李落不少事;取法者,曲制、官道、主用,李落不惜背负弑杀亲族的罪名,斩杀怀王。便是以法立身。

    以作战为二,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兵贵胜,不贵久。

    此番狄州大胜,李落和军中诸将都心中明了,若不是朝中钱粮从未断竭,胜负之数或是会别生变枝。但日后再行军作战,断然不会再有此役这般可得朝中上下全力支持。一战将终,大甘耗费的钱粮便是狄杰看在眼中也禁不住眼皮微颤。

    大甘虽说地大物博。但若是每战都需如此,怕是也禁不起这等挥霍。好在每逢大胜,李落便将多些的钱粮命戚邵兵整理成册,回交卓城。

    即便如此,这几十万大军的军饷粮草,阵亡将士的抚恤。也是一个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以谋攻第三,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大甘军中领将多谋善战者众,以谋破武,尚不至于伤敌一万而自损八千。倘若单单伐兵而战,以羌行之骑兵精锐,大甘便胜,恐也死伤惨重,回蒙若趁势南下,狄州便又换了一副光景。

    军形第四,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立己身为不败,方再求胜,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可胜者,攻,守者藏,攻者动,以能自保而求全胜。

    狄州一战,李落用计多以奇致胜,数次便不求自保,而求大胜,一战即终,或是全胜,或是大败,颇为惊险。

    狄杰和沈向东私下都劝解李落,行军万不可如此冒险,李落念及两人用心良苦,暗自铭记于心,可叹大甘的天下,李落却实不知会留多少时日给自己。

    兵势,虚实,军争,九变,行军和地势诸法,李落得众将辅佐,渐也能参透个中三味。狄州战罢,军中诸将再无人看轻李落,不论身先士卒,又或是运筹帷幄,李落皆不在人下,锋芒乍现,众将心中敬服之心日重。

    纵观大甘上下百年,还少有军中大将在李落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作为,颇显神将之风,不过更让狄杰定心的是李落出身尊贵,看遍了卓城的荣华富贵,没有沾染王孙公子的陋习,更少有将沽名钓誉这等身外之物放在心上,谦恭自律,犹是狄杰和沈向东这些历经大风大浪的人物更是觉得难得可贵。

    军中将领计议之下,云无雁一语与李落不谋而合,论起当日与车菩叶一战,李落所率数千骑兵,不过借兵家百阵中最是简易的刺马阵和圆月两阵,便可挡西戎过万大军,以军阵之整,破敌营散兵游勇,高下立判。

    云无雁刚一提及,营中数将便连连应允,军中将士平日操练,勇武为一,军阵为二。

    李落立营之后,以军中识字知数之将,辅以术营异人,教授军中士卒习字,传一些浅显兵法,校尉及司戈以上者必习之,执戟长不强求,愿习也可,不习亦可,若有士卒愿意听讲的,俱都一视同仁。

    军令一出,军中将士多有诉苦之说,不过也知李落出于好意,大多只是诉诉苦水,倒无人恶言中伤。

    确有只善猛攻,难以习文的将领,李落特命他们聚于一帐,授意沈向东,从军中或是术营中指派善说辞之士,以浅入深,授以行军作战之法,李落自己便曾教习三两次。

    若说是最不愿意的,当属武塔了,李落军令刚下不过三五日,这武塔便如霜打的茄子,委实没了一丝生气,李落看在眼里,只是哭笑不得。

    将士武勇,自古便是立营之本,武者取攻,勇者取势,辅以军法,则可将散沙之众凝聚成刃,无往不利。

    李落麾下除后军大将戚邵兵算是个异数外,余下多是武功不凡,个中翘楚如呼察靖、武塔、云无雁之辈,身入江湖之中,俱也是可闯出一番名号的高手,在军中常常言传身教,犹是呼察靖,除了习武之外,便是和帐下将士舞刀弄戟,嗜武之盛,在大甘诸部中也是少有。

第二百一十五章 玄襄八阵

    兵阵操练一事,诸将虽说颇为看重,但要成军阵,绝非朝夕。

    军中将士良莠不齐,步兵、中垒、虎贲三营还算好些,营中多是以步兵为主,操练起兵阵来多少容易些。

    不过骑兵大营,诸如越骑、胡骑、屯骑三营,再加上半个射声营,想成阵,本就不易,厮杀之中若还能结阵不乱,更是难上加难。

    狄州露水大营中李落拒车菩叶一战,骑兵战阵威力可见一斑,不过便是如此,当战之时能结刺马阵的骑兵尚不足三成,更遑论无智将军的罗裳阵了。

    罗裳阵原是在骑兵古阵车悬之中嵌入千变万化,变幻无端,虚实相间,练至极致,称之骑兵玄襄八阵亦不为过。

    倘若不是有骑兵在营,李落此番的诸多计谋都难以施展,西府大军想在这西域漠北与天下英豪争雄,倘若没有一支可纵横如臂的骑兵大营,势将寸步难行。

    李落与众将详加商议,各营加紧操练兵阵,可成将之所指,兵之所行。

    李落与沈向东、狄杰和云无雁几将,数日不眠,筛选数阵,份属步骑车射,交于各营主将,命营中将士严加精习。

    所选兵阵之中,不少都已略作改良,更胜兵书所载。李落也将完整的罗裳阵默写下来,军中几员骑兵大将看罢,大为惊叹,阵中不少变化已成绝响,近百年里都不曾在大甘军中重现。

    罗裳十七阵,阵中有阵,变中藏变,难怪这兵阵首页便言明,若无精良骑兵,此阵只可取前三种变化。众将暗自咋舌。面面相觑,实无把握可领悟罗裳阵多少变化,李落倒无异色,只让军中几将先取前两阵,授与营中将士,操练纯熟之后再做打算。

    随后传令迟立。自军中挑选骑兵精锐,与中军左右两营合一万之数,李落和沈向东两人亲自指点骑兵军阵,仍留中军之号,迟立和呼察冬蝉两将代左右两营主将之职,营中将士精于弓弩、骑术精绝之外,李落还命士卒习短矛投掷刺杀之术,中军骑兵,除马刀弓箭外。尚比他营骑兵将士多出几枝短矛来。

    成一营骑兵,骑为一,兵为二,大甘虽说疆域广阔,但可育战马的州府不多,只有牧州、幽州等寥寥数州可产战马。

    大甘积弱多年,仅有淳亲王的定北军和牧州侯呼察赐帐下骑兵大营颇成规模,其余诸部若是能凑足数千上下的骑兵。便算是了不得了,更莫论弓马娴熟之说。最甚也不过是装点几分门面罢了。

    李落和营中众将有念于此,随在西戎贡品名单之中添战马一物,不过西戎进贡的战马远不及军中所求,李落便借西府经略一职,在露水以南,划地为栏。修建两座数百里方圆的马场,由军中派出善牧马的将士和一些无处归家的伤兵老将来打理牧场。

    李落如此重视骑兵,志在蒙厥,李落虽不言明,但诸将看在眼里。心中颇有几分希冀。

    与蒙厥相较,西戎最多不过是三岁孩童罢了。漠北多大山草海,幅员辽阔,一路北进,据传不曾看到过尽头,似比大甘的三十三州还要大上些许。

    草海之中,部族林立,蒙厥是其中最大的一支。

    自大甘立国,这蒙厥便已雄踞漠北,论起悠远,远在大甘之上,历代都是大甘的心腹大患,不过纵是国力强盛如甘太祖李夏年间,大甘也无力征讨蒙厥。

    两百年内,俱是守多攻少,若不是蒙厥不时要提防其它草海部族,这大甘北疆早已被蒙厥铁骑踏平,便是到了如今,大甘朝中只知蒙厥强,但蒙厥有多大的疆域,多少的兵马,却从未有过确切消息。

    贯南军营之中,一派新气,加之年关临近,寒冬也难掩将士喜意,这大营内外生机盎然,颇有焕然一新之感。

    练兵之事,非一夕之功,李落也不着急,每日里不过是勤加练习罢了,不曾心焦火燎。

    狄州四营,大营所在贯南,周临寒率部驻扎新野,袁骏踞漠下城以防蒙厥,刘策固守鹰愁峡,李落和狄杰同传军令,命各营勤于练兵,以半年为期换防。

    四营之间,兵法军阵不可藏私,贯南大营派术营将士传授改良之后的兵阵,不过严防他国细作,军令之下,凡泄密军中所传兵书者,斩无赦。

    如今狄州平定,尚存的征西大军和李落麾下的牧天狼大军,兵合一处,仍有四十万之众,粮饷支出极巨。

    李落与军中众将商议,兵贵精不贵多,有意削减老弱残兵,遣回故里颐养余生,只留精锐之师。

    军中诸将各有顾虑,犹以征西军中为甚,一时无人应答,终还是狄杰率先解开僵局,言道长痛不如短痛,传令麾下诸将,削减年事渐高的士卒和伤兵残将,遣回故地,也算是可得善终。

    李落颇为无奈,但也无法,若成一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只是下令命众将年关之后再行将各营不善战者立册,报于戚邵兵处,一律拨发一倍的饷银,送回故土,众将一一应下。

    三日之后便是年关。

    李落正在中军大帐之中细读鬼谷老人传与自己的《万里闲云》,倪青急急跑了进来,喘了几口粗气,疾声说道:“大将军。”

    李落放下医术,轻轻一笑,并不在意,淡然说道:“怎么了?”

    “呼察将军回来了。”

    “哦?”李落一震,讶声说道:“这么快!人在哪里?”

    “已经入营了,正朝大将军这里过来。”

    李落长身而起,道:“我们出去看看。”还不待李落话音放落,帐外传来呼察靖的声音:“大将军,末将呼察靖,前来复命。”

    李落上前掀开帐帘,呼察靖一脸风尘,还不及洗漱一番便前来复命,倦容之中难掩喜色。赫连城弦几将跟在身后,见到李落,齐身一礼,李落双手虚扶,道:“呼察将军辛苦了,将士们可都安好?”

    “回大将军,末将十三天前在三岔口以西觅得贺一天行踪,一战见功,冷少侠单人只剑斩杀贺一天和他手下数名贼首,末将率军中将士追杀数百里,九日前将贺一天一伙马贼五百余众尽都斩落,无一人漏网,几天前途经临夏,末将依大将军军令,将马贼首级悬挂临夏城外,前来缴令。”呼察靖大声回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军中年关

    “好!”李落上前一步,重重一扶呼察靖,道:“呼察将军不愧是我军中虎将,此番擒贼,可有变数?”

    “没有,末将和军中儿郎纵马三岔口,回蒙拜火都没有横加枝节,还曾派人为我军引路。哈哈,大将军,我大甘扬名西域,如今谁也不敢轻视,冷少侠更是了得,贺一天纵横西域,没想到在冷少侠剑下走不了十招,回蒙同来的将领都吓呆了,见到冷少侠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落转头看了冷冰一眼,冷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一脸的风轻云淡,看来贺一天还入不得冷冰法眼。李落微微一笑道:“多谢。”

    冷冰不置可否,淡然回道:“七大马贼,名不副实,武功太弱,还不及大将军十一。”

    众将听罢,都纵声大笑起来,大甘如此威势,天下诸豪,谁还敢再笑大甘无人。

    “将士伤亡如何?”

    “回大将军,此次多亏冷少侠先声夺人斩杀贺一天,军中将士伤亡不多,战死者不过五十有六,伤者近百,末将已将死伤将士都带回来了。”

    李落应了一声,见众将都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呼察靖将伤者先送去医治,战死将士厚葬,晚间时分为归营将士洗尘。

    呼察靖领命,与赫连城弦和迟立兴高采烈的离去,只余下冷冰看了李落一眼,一语不发,径自回营。

    年关。

    贯南大营内外灯火通明,喧闹之声不绝于耳,营中将士除却值守哨所的部众外,其余皆都聚在帐外篝火旁谈笑风生,不少将领也都席地而坐。与麾下士卒一起把酒言欢。

    酒虽不多,但营中将士一年之中难得有此良机,李落和狄杰也不再多言,任凭将士戏耍。戚邵兵数月之前便开始奔走采备,就怕年关之时备不齐李落密传的军令之中列出的东西来。

    除美酒之外,李落还命戚邵兵从大甘别处买来近万只猪羊。年关之际,分与军中士卒,多少添了将士们几分喜意。

    莫论狄州经年大战,只是连月里的操练便让将士们甚感倦意,借此年关时节,俱都放开顾虑,难得偷闲,一洗疲惫。

    中军大帐,军中众将齐聚一处。纵声欢笑,只是少了刘策,袁骏和周临寒。

    呼察靖石冲丁斩几人都是牧天狼的老将,算起来同生共死数十次了,付秀书自秦叔童战死,被李落和刘策委以重任,渐也多出几分自信来,敢与军中诸将一起谈笑。少见当日从怀王帐中初来时的谨小慎微。

    邝立辙和戚邵兵也留在帐中,数月不见。众人极是挂念,犹是邝立辙,身在后军之中,没有赶上狄州大战,颇是遗憾,见到石冲几人。掩不住一脸的羡慕,倒是戚邵兵其乐融融,逢人便堆出一张笑脸,不像将军,反而像个商贾多些。

    狄杰麾下只有云无雁、时危、赫连城弦和几员偏将在座。不过众人都不见生疏,呼察靖更是强拉着赫连城弦痛饮,数坛下去,赫连城弦已有些眼花缭乱了,不过呼察靖也好不了多少,脚步浮虚,还自止不住的笑话赫连城弦。

    帐中酒水菜肴不过三五样,比起卓城官宦人家的一顿饭菜还要差些,不过众将谁也没有在意,杯来盏去,好不热闹,就连一向持重的狄杰也不免多喝了几杯,凡来着,皆不拒,不过酒量却深不见底,数碗喝罢,不见半分异色。

    沈向东却还是一如既往,平平谈谈,自斟自饮,乐得消遣。只是不见了武塔,想必又是跑到营中和将士们一起烧羊烤猪去了。

    此次年关最是异常的便属呼察冬蝉了,入帐之后便端坐席间,也不再找人喝酒,更不论是兵舞了,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李落见状,不免有几分诧异,不过见呼察冬蝉没有什么异色,也不好多问,随她去了。

    可怜迟立,被呼察靖连连挤兑,怂恿迟立找呼察冬蝉喝酒,帐中众人都知道迟立暗自喜欢呼察冬蝉,莫不怪声起哄,迟立涨红了脸,想去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时难移脚步,倒是呼察冬蝉落落大方,起身和迟立碰了一杯,解了迟立窘状。

    李落看在眼中,掩不住一脸的笑意,想想离开卓城已经一年有余,这两次的年关都是在军营中和将士们一起,不知道远在万里之外的卓城有没有人记挂自己,不知道谁会记挂自己多些,是母亲,是溯雪,是秋吉,是阴阳相隔的洛儿,还是心中那魂牵梦绕的人儿。

    酒席正酣,李落见旁人没有在意,悄悄离帐而去,独自一人步出大营,戍守将士见到李落前来,急忙行礼,李落含笑一一回礼,道了句辛苦,一人来到营外。

    夜空之中点点疏星,月儿也只勾出了一抹弯弯浅浅的倦容,李落信步走到了营外安葬战死将士的墓地处,白日里营中将士都已清扫了一番,摆上香烛祭品,思念着魂归故土的弟兄。

    不远处的军营喧闹若市,这里却静的落针可闻,偶尔还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不知是那些还不曾睡去的鸟兽。

    李落绕着墓地漫步而行,静静的看着立在夜色中的一块块石碑,轻轻用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墓碑太小,都写不下战死英灵的名字,仅是写着是哪一营的将士,战死何役,此役结局如何,免不了几句歌功颂德。

    李落暗叹,这些将士远在大甘的亲人可是愿意留着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说辞么。

    “战为何?何为战?我为何战?”李落喃喃自语,仰头看了看当空的疏星残月,缓缓闭上了眼睛,一丝清泪悄无声息的沿着面庞流了下来。

    “大将军,你在这里。”突地李落身后夜色之中传来一句清冷的声音。

    李落一听,便知是楚影儿,讶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哦,我来找你。”楚影儿走到李落身旁,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夜空,又看了看李落,轻声回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狄帅辞别

    李落睁开眼,转头望着楚影儿,眼神亮如皓月,凝神望着楚影儿,久久没有出声。

    许是李落的眼神有些灼痛,楚影儿别过头,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大将军,你怎么总喜欢一个人呆着?”

    李落一笑道:“没什么,出来走走。”

    楚影儿微微一叹,没有理会李落隐约的震惊之色,呢喃细语道:“大将军就是在帐中和将军们在一起时,也还是孤孤单单的。”

    李落一怔,朗声说道:“怎会,我们回去吧。”

    楚影儿低低的应了一声,跟着李落向大营中走去,快入营门时,李落突然沉声说道:“谢谢。”

    楚影儿微微愣了一下,李落不再多说,伸了伸腰,向中军大帐走了过去。

    此夜,众将齐欢,酒到酣处,呼察靖和赫连城弦几将跑到帐外,撕声高歌,一阵鬼哭狼嚎,惹得术营的女子娇笑连连。不过纵是呼察靖内力深厚,怎也及不过营中女子的莺声燕语,寥寥几曲,便让军中将士围得水泄不通,叫好之声响彻云霄。

    呼察靖见状,大叹不已,不过逢人便称自己是抛砖引玉,将士们不好驳了呼察靖的兴致,齐齐点头称是。

    是夜,醉了不少人,不过却还有很多人醒着。

    后半夜,营中渐渐沉寂。

    中军帐中,李落并未安歇,借着灯火,李落一脸沉思,凝重的望着眼前的长者,征西主帅狄杰。

    “叔父,你可想清楚了?”

    “我思量了很久,玄楼不必再劝。国无二主,军无二帅。攻下鹰愁峡时我已打算辞去征西大军主帅之职,返回卓城,老夫明白贤侄的顾虑。想我狄杰领征西大军已近十年,经略西府,却无寸功,如今狄州大胜。我再返卓城,免不了受人垢议。不过玄楼你在西府崭露头角,便是我没有这番打算,朝中恐怕也不会让我再留在狄州,还不如早些回去的好,省的皇上多传一次圣旨,这样多少还能留些颜面。”

    李落一皱眉头,道:“叔父,卓城远在万里之外。朝中之人不过是道听途说,妄自猜测罢了。狄州一战,倘若没有叔父的鼎力相助,玄楼此刻说不定只不过是营外的一块墓碑罢了,怎可能一战定西府?再者叔父威望极重,狄州大乱刚过,怎也要叔父留在这里一些时日,待局势稳定之后。再考虑不迟啊。”

    狄杰摇摇头道:“玄楼你万不可妄自菲薄,狄州一战。若我不在,你便不会兵行险招,值此一个信字,我就老怀大慰了。老夫也曾暗暗揣摩玄楼行军作战之法,俱是天马行空,没有成章定法。自然也没有踪迹可觅,这一点老夫实不及你,难得还没有世家王侯的习气,甚得军中将士人心。老夫离开狄州,更好让你大展拳脚。营中如今人才济济,你们在西府可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李落见狄杰去意已绝,一时不知如何劝说,狄杰哈哈一笑道:“玄楼,我意已决,辞官书信数日之前已传回卓城,还要玄楼莫怪老夫没有先知会你一声了。”

    “哎,叔父,这般也太过仓促了。”李落苦笑道。

    狄杰哈哈一笑道:“玄楼,你只想到老夫返回卓城受人非议,难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无容人之量,逼走军中老将么?”

    李落双眉一展,淡然说道:“别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何来闲暇顾及这些事。”

    狄杰连连点头,抚须道:“好,果然如老夫所想,玄楼如此,老夫亦是如此,何来闲情操心这些屑事?只是老夫在你这般年纪时,还不曾能看轻世间的功名利禄。”

    李落恍若未闻,只是极为感激的看了狄杰一眼,沉声说道:“辛苦叔父了。”

    狄杰大笑,道:“我人虽说离开大营,心却还留在这里,老夫回了卓城,比留在狄州用处更大,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夫的志向可还在千里之外。玄楼你尽管放手一搏,朝中老夫自会从中斡旋,你父想必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独子在外受苦吧,若不是当年我和你父政见不合,如今大甘的局面或许会好上几分。”

    话音刚落,狄杰便连连摇头,哂然一笑道:“痴人说梦,我和淳亲王守土尚可,但若想收复失地,却还没有这般大的气魄。”

    李落望着狄杰,一时百感交集,自狄杰言明欲回卓城,李落便猜到狄杰作何打算。

    确如狄杰所言,若是回了卓城,依着狄府在大甘的名望,狄杰在朝中更是有不少知交之人,不然也不会和淳亲王相持这些年,一旦狄杰重入朝堂,得狄杰相助,李落在狄州会有不少方便,至于他人的闲话,更或是父王的微词,李落并没有放在心上。

    狄杰微微一顿,长叹道:“说实话,我也不舍得西府基业,老夫这些年若说没有怨言,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云无雁几人都是老夫一手栽培,本打算以后将这西府的天下交予他们几个,不过现今贤侄领辅国大将军一职,说起眼界胸怀,不在云无雁之下,老夫也安心了,早些回去卓城纳纳清福,顺便调教调教这不争气的逆子。”

    李落怅然无语,卓城之中纷争不断,倾轧异己,倘若回去了,恐怕没有多少清闲的日子,除非可跳开这官场的沉浮,世事的繁杂。

    狄杰接道:“早几天我已和云无雁私下谈过了,他也是劝老夫不妨再多留些时日,哈哈,虽说你们和老夫没有血亲之缘,但老夫心中早已经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能替老夫思虑至此,老夫没有遗憾。”

    李落见状,再劝下去就只不过是惺惺作态了,长身而起,一揖及地,朗声说道:“叔父,玄楼知晓了,玄楼但愿叔父今后事事如意,军营之中李落定当一力承当,不会让叔父失望,只要我领军一日,军册之中,当以叔父为首,至死方散。”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相约卓州

    狄杰扶起李落,哈哈大笑道:“好,好,玄楼你可要记住今日所言,老夫在卓城等你的好消息。”

    李落轻轻点了点头,狄杰含笑端详李落许久,缓声道:“玄楼,记住,人力总有穷尽之时,如今西府大军兵多将广,其中不乏沈先生这等惊世之才,各营领将俱是人中龙凤,你大可不必事事都担在肩上,知人更需善用,牧天狼,好名字,等老夫走后,大军就叫牧天狼吧。”

    李落躬身聆听,狄杰再叹一声,重重一拍李落肩头,猛然转过身去,离帐而出。烛火之中,李落形单影只,似是又回了卓城皇宫大殿之中,曾对着万隆帝许下的一诺。

    狄杰欲回卓城之事传开,牧天狼大军还好些,征西军中一片哗然,除了云无雁知晓其中缘由外,只有沈向东猜到一二,其余众将都不明白狄杰为何会在此际返回卓城,一时众说纷纭。

    狄杰端是磊落,亲自向军中将士解释缘由,只说自己年事渐高,回去卓城颐养天年,其他的只字不提。

    七日后,卓城之中传回圣旨,准狄杰所请,即日返归卓城。

    狄杰稍作整理,三日后动身启程,返回卓城。军中将士本欲相随送行,被狄杰一一婉拒,自营门处,狄杰便不让各营将士相送,只带了李落和云无雁两人以及数十亲卫,缓缓朝着大甘卓州前去。

    狄杰出营之后,便不曾回头,身后数丈之外,赫连城弦和时危并行而立,眼中噙泪,涩声唤了句狄帅。狄杰一震,却仍没有回头,扬了扬手,策马离去。只是李落和云无雁看得真切,这镇守大甘西府的老将已是老泪纵横,嘴角更不住的抽搐。

    刚走了数丈。狄杰突然狂抽一记战马,大喝一声:“驾!”战马长嘶,绝尘驰去。李落和云无雁对望一眼,俱是神色黯然,随即提了提马缰,紧跟上狄杰。

    疾奔了数刻,狄杰才放缓了马速,等到离营三十里外,狄杰止住战马。平静说道:“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不用再送,回营去吧。”

    云无雁恭敬一礼,道:“狄帅,我们再陪你走走吧。”

    狄杰双目一寒道:“走到哪里去?你们莫不是还要跟我回卓城?”

    云无雁讪讪一笑,没有接言。李落轻声说道:“狄帅。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见。请狄帅一定保重,玄楼和云将军必不负狄帅所托。”

    狄杰点点头,复又瞪了云无雁一眼,道:“小儿作态,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云无雁一脸窘状,连连称是。狄杰见状。禁不住笑了起来,上前抓住云无雁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无雁,我这次回去,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军中诸事多和玄楼商量,多听些。我视你为己出,胜负只不过是兵家常事,你们一定要给我活着,城弦冲动,时危偏激,袁骏虽像你,但还稍显稚嫩,临寒太过古板,我不在营中,你定要多教导他们,凡事多用心,万不可意气用事,知道了么?”

    云无雁眼睛一红,低声回道:“大帅,无雁记下了。”

    “记下了就好,记下来就好。”狄杰松开云无雁肩膀,长叹道:“你们都长大了。”

    “狄帅!”云无雁哽咽道。

    狄杰猛吸了一口气,神色一振,望着李落和云无雁,沉声说道:“今天只让你二人随我同行,是要你们知道本帅心意,无雁,我走之后,征西军中以你为首,断然不可有派系之别。今日起,大军之中便只有一个主帅李落,从今往后,你要竭力相助李将军,不可有私心,更不可在有内斗之事发生,倘若让我听到,莫怪本帅手下无情。”

    云无雁一脸肃然,重重点了点头,回道:“狄帅放心,若无雁有私心,不用狄帅处罚,无雁自绝狄州,尸骨此生不回故土。”

    狄杰微微颔首,转过头望着李落,道:“玄楼,老夫也不用再和你多说,儿郎们就都托付给你了,带他们回来。”

    李落一怔,心中一阵刺痛,轻轻点头道:“狄帅,只要玄楼不死在人前,定要带将士们回去。”

    狄杰和云无雁皆都一愣,不想李落如此轻言生死,狄杰哈哈大笑,道:“玄楼,你也不能死,等回了卓城,老夫设宴,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就是那个什么索水的花魁,老夫舍得一张老脸,也要请她来给你们唱上一曲。”

    李落和云无雁微微一笑,应了一声。狄杰再看了两人几眼,暴喝一声道:“好了,天色不早,都动身吧。”

    李落和云无雁齐齐下马,躬身一礼,狄杰也跳下战马,回了一礼,随即上马,缓步离去,步出六七步,狄杰突然止住胯下战马,回过头来,望着云无雁,大声说道:“无雁,你记住,倘若你想要有一番成就,在如今的大甘之中,李落是你最好的机会,你天资不凡,有朝一日会明白老夫的意思。”说完和帐下亲卫纵马离去。

    两人站在地上,望着狄杰远去的背影,谁也没有说话,只见得一行人渐行渐远,转过一个山丘,终是再也看不见了。

    良久,云无雁轻声唤道:“大将军,回去吧,我们还会再见狄帅的。”

    李落长叹一声,萧瑟说道:“嗯,我们回去了。”

    两人打马缓缓向西走去,天色已阴了好些日子,正午时分,也是阴沉沉的模样,连刺骨的寒风也少了些,缩在不知什么角落里去了。

    “又要下雪了。”云无雁抬头看看天,略略有些埋怨道。

    李落嗯了一声,接道:“下了雪,平沙谷该能安静些。”

    云无雁点点头,笑道:“天下再大,也大不过人的贪心。”

    李落讶然一笑道:“云将军此话颇有意味,天下纷争四起,说到底都是贪心作祟,只不过有些贪心善,有些恶罢了。”

    云无雁一脸疑惑,道:“大将军,这贪心还有善恶之分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军中八营

    “有,就像你我,战场之上,或生或死,难有定数,狄帅便有贪心,希望我们都可活着回去。”

    云无雁恍然,笑道:“大将军如此说法,末将倒不曾听过,仔细想想,确是如此。”

    李落看了云无雁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到头来能回去的又能有多少人啊。”

    云无雁哈哈一笑道:“大将军不必太放在心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辈既然从军,早就看淡了这些,与将士们生死与共,也不枉这堂堂男儿身在时间这一遭了。”

    李落涩然一笑,没有做声。云无雁看着远处幽幽暗暗的山峦,低声道:“狄帅临行之前,与末将一席长叹,其实我心里明白狄帅所指,大将军莫怪末将斗胆。大甘朝中如今思进取者少,偏安者多,狄帅就是有心让末将执掌征西大军,朝中也免不了颇多掣肘,唯有与大将军麾下,或能一展抱负,不让狄帅心血白费。”

    李落眉间神色一暗,转瞬即逝,朗声说道:“云将军,以后你我可不能辜负狄帅厚望了。”

    云无雁纵声大笑,道:“末将遵令。”

    两人笑了起来,战马飞踏,马蹄声在空寂的狄州悠远的传了开来,应和着两人的轻叱声,似是惊起了一阵阵微风。

    自狄杰离营,征西大军得云无雁辖制,未起什么波澜,众将听命李落,军中诸事井然有序,各部领将,连同戍守在外的刘策三将,皆遵从李落军令,将营中老弱将士整理成册,报于中军大营。大军缩减十余万,只留下了三十万精兵强将。

    遣返将士由戚邵兵从后营之中拨出军饷盘缠,送归故里。

    虽说盘缠倍于大甘他部,但营中不少将士却仍不愿离去,连着数日,营中凄凄惨惨。闻着落泪。

    自然也有不少兵将想借机归家,上下奔走,乱了军心,惹得几将大是气恼,欲斩杀几人,以儆效尤,终是被李落拦下,杖责了事。

    这数十万将士也非小数,营中前后经月才处理停当。最忙的当属戚邵兵了,到了最末,连续几天不曾合眼,终是将善后之事一一安排妥善,没有出什么乱子。

    返回故地的将士一入沙湖和天水两州,便有大甘两州守军接洽,打散之后,一一护送归府。以防聚众作乱。

    一月之后,大军齐整。云无雁几将请命李落,两军至此兵合一处,立牧天狼大营,再无征西大军。

    李落召集诸将于中军大帐,与众人商议一番,重设八营。苍洱侯沈向东仍代长史参军一职,镇军大将军云无雁和怀化大将军刘策为牧天狼大军副帅。

    若李落不在营中,军中大事可由三人商议决断,除戍守在外的将领如袁骏和周临寒外,沈向东、云无雁和刘策皆可自领一军;越骑营领将呼察靖不变。归德将军赫连城弦添为副将,军中诸部以越骑营战力最盛,李落和沈向东、云无雁三人耗费了不少心血,练兵之苦远在其他几营之上;云无雁除领军中副帅外,尚执掌胡骑营,怀化中郎将丁斩为副将;屯骑营仍留石冲辖制,归德将军时危为辅,两人一正一奇,恰可相辅相成;中垒营以刘策为领将,周临寒为辅,两人暂不在军中,长史参军沈向东暂行领将之职;袁骏为射声营主将,付秀书为副将;步兵营迟立代主将之职,武塔为步兵营副将;邝立辙领虎贲营主将之职,终是离了后军,大为欣喜,只是戚邵兵愁眉苦脸,连声叹息,却还是领了后军主将之职,未有变动。

    众将领命,只有呼察冬蝉没有被授予军职,颇为不喜,中军帐中,李落话音刚落便即直言相询,众将之中邝立辙算起来和呼察冬蝉交情深些,打趣道:“郡主何必在战场上沾染风沙呢,不如安心做狄州知州算了。”

    呼察冬蝉一脸的不高兴,直直摇头,娇嗔道:“不可,我也要领军,若不然当个骑兵将士也可以,反正你们都去打仗了,我也要去。”

    云无雁看看呼察冬蝉,又看看李落,眼珠微转,扫了一眼迟立,最后望向沈向东,稍稍施了一个眼色,沈向东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李落哑然一笑道:“郡主,当日我在双峰营时尚有一言,不知郡主可还记得?”

    呼察冬蝉啊了一声,道:“记得记得,军中八营,还有一个长水营,大将军许了我长水营。”

    “不错。我牧天狼军中有不少青年将才,天资不凡,不过尚需磨练,跟在诸位身侧,还要请各位不惜赐教。”李落没有理会几将怪异眼神和呼察冬蝉的一脸焦急,先自嘱托了营中诸将一句,众将齐声领命。

    李落这才看着呼察冬蝉,轻轻一笑道:“撤中军营,两万骑兵并入长水一营,以我为将,郡主为辅,重建军中八营。”

    “末将遵令。”众将起身一礼,不免有几将暗自嘀咕李落为何要将呼察冬蝉收入麾下,只有沈向东和云无雁猜到李落立将为次,庇护呼察冬蝉为实。

    沈向东还好些,云无雁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意,不知李落为何这般纵容呼察冬蝉,不过见众人俱无异议,呼察冬蝉虽有些女儿性子,但也不失为巾帼英雌,率真直爽,和军中诸将相处也极是融洽,加之或多或少被李落的豪气所摄,心中也想要和这天下朝纲争一争高下,便随她去了。

    “哈哈,倾城最在是戎衣。”李落展颜一笑,道:“术营如何?”

    “回大将军,术营暂由军中的一名老医官蒋浦所辖,此老德高望重,医术精绝,处事颇为公断,沈先生也不时在营中行走,无甚大碍。”云无雁回道。

    “如此甚好,沈先生操劳了。立术营此举开我大甘军中首例,虽说皇上恩准,但朝中自然少不了微词,狄州一战,术营相助之力不在我军中几营之下,戚将军,日后术营若有所请,凡不越军规者,行之于方便。如今术营之中列四目,军械为一,医术为二,山水测绘为三,授业为四,若军中有奇人异士,皆可收入营中,所行之事不必拘于常理,有所创,便有所长,沈先生,我许你可便易行事。”

    沈向东微一颔首,沉声应下。

第二百二十章 死不瞑目

    军中各部令行上下,颇为齐整,狄杰虽说离营,但牧天狼终是在西府站稳了根基,营中将领多无异议,中军大帐议事之后便严加练军,犹以军阵、勇力和兵法为重,一扫大甘军中萎靡之气,气象大新。

    李落自领了长水一营,便将往日所习的兵阵一一授予军中将士,其他几营也未有藏私。经后几月不时和军中善领骑兵将领一起,仔细钻研,化繁为简,初时确属疑难,数月过后,兵家百阵一书所列,倒也领悟了几分,颇有无智将军几分遗风,不过罗裳阵复杂多变,倘若想能与当年的华无心一较高下,怕是尚需数年光阴。

    自李落撤了中军营,中军左右仅留了不足百人的亲卫,其他将士都遣入长水营,倪青四人,连同楚影儿、冷冰和无名女子也留在了中军亲卫之中,虽无权柄,但身份特殊,可传李落军令,颇受军中诸将尊重。

    冷冰剑术精绝,军中无人可出其右,不少将领私下暗自猜测若以武功而论,或许还在李落之上。

    楚影儿轻功诡异难测,已属宗师之列。

    无名女子神神秘秘,无人知道其来历,狄州当日一战,刺杀羯城,出手狠厉果断,隐忍之能便是军中百战的将士也暗自咋舌。

    倪青几人也颇有精进,倪青朱智两人初显为将之才,犹是朱智,已能自领一军,钱义苦心习武,军中几将多有指点,恰巧也是习刀,李落不时与钱义切磋一二,若入江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中军亲卫龙虎混杂。但帐下无一弱者,军中戏称天狼骑,久而久之,这名号竟然在营中不翼而飞。李落听罢,微一错愕,一笑置之。随他传了开来。

    呼察冬蝉坐实了大甘第一女将之号,入营之后练兵最是严格,尤甚军中男将,事事亲为,军中将士见罢,都不免侧目。

    不过长水营将士见呼察冬蝉不过一介女子,尚能如此,初时的轻视之心早已烟消云散,不虞被呼察冬蝉比下去。俱都苦心练兵,兼之李落和沈向东、云无雁三人悉心指点,军力一日千里,倒有几分后来居上的意味,比之呼察靖和赫连城弦的越骑营也不遑多让。

    冬去春来,营中不知岁月。

    西府寒气将过,狄州四处积雪初化,河冰渐渐破开。大营内外偶尔也可看见早春的野花透出的花苞来,在尚有几丝冷意的狄州抖擞着绽出几息春色。花白胜雪,摇摇曳曳,随风轻摆。

    一日,李落唤过沈向东和蒋浦两人,却是想替无名女子医治之事。

    入帐之后,李落也不虚套。径自将鬼谷老人所著医书拿了出来,沈向东还好些,蒋浦几是奉若神明,双手轻颤,唯唯诺诺的接过医书。神情虔诚,便是见到大甘万隆帝也不过如此。

    李落一笑,直言道:“当日在朔夕赎下她,我便想替她医治,依仗的就是鬼老的万里闲云,这本书我已通读了数遍,不过心中实无多少把握。鬼老虽说在医书之中对这木括死卫有几种猜想,但终究不曾亲见,能否用上还不得而知,今天请两位过来,是想借你们的医术,会同鬼老之能,试一试能否解开这木括死卫之谜。”

    蒋浦惶恐的回道:“大将军,老朽可能?”

    “无妨,蒋老请自详读,这本万里闲云可暂借与你,书中除了解木括死卫之法外,尚有不少医术,你或能借鉴一二。”李落轻轻一笑道。

    “万万不可,老朽何德何能,鬼老惊才绝艳,岂是老朽这等凡夫俗子能揣测的,老朽只看木括死卫的解法就足以了。”蒋浦连忙说道。

    李落和沈向东相视一笑,不置可否,没想到蒋浦竟然虔诚至此,这本医术倘若换作是一本武功秘笈,恐怕江湖中人会争得头破血流,谁人还能如蒋浦一般,只为一腔敬意,便可忍得住心中的贪念。

    沈向东望着蒋浦,心中生出几分佩服来,当日李落要将医书借与自己研读时,便是自己这等心性,也免不了心绪震动,军中诸将虽常说蒋浦刻板,但仅凭此事,便知这眼前老者非是常人。

    李落没有多说,看着沈向东蒋浦二人,直言道:“内功穴道之类我略通一二,但论起医治疑难杂症,非我所长,此番要解开木括死卫之谜,还要依仗两位。”

    蒋浦轻抚万里闲云,抬头望着李落,恭声问道:“大将军,不知鬼老详述木括死卫解法的是在哪一章?”

    “最后一篇,名为死不瞑目,鬼老列出了天下间数十种难解之症,木括死卫便是其一。”

    “死不瞑目?”沈向东讶然说道,“这名字,鬼老果然非比寻常,实在让我等汗颜。”

    “鬼老想必也引不曾亲眼目睹木括死卫为憾事吧。”李落眼中落寂一闪即逝,再望过去时,蒋浦已翻至医书末页,凝神细读起来,沈向东轻轻唤了两声,只是这军中医官已置若罔闻,嘴唇微动,一字一句揣摩起来。

    沈向东与李落哑然一笑,悄悄退出了中军大帐,只留了蒋浦一人在帐中,离帐之后,李落唤来倪青,传令任何人等不可擅入中军大帐,一应膳食皆送入帐中。李落随即命人在中军大帐之侧再建了一顶帐篷,暂且充作中军议事之用。

    三日之后,蒋浦终于出了中军大帐,李落见时,大吃了一惊,蒋浦脸色灰暗,几无血色,似是大病了一场,不过眼神精光闪现,兴致却是极高,看见李落,扬声说道:“大将军,惊才绝艳,真是天纵之才啊。”

    李落轻轻一笑,道:“蒋先生慢些说,不急,倪青,沏一杯热茶,再请沈先生入帐一叙。”

    倪青应了一声,命倪白沏茶,转身疾步而行,前去中垒营请沈向东过来。

    入帐之后,李落让过蒋浦坐下,蒋浦接过热茶,抿了一口,猛然一滞,惶恐说道:“大将军,老朽这几日可都是在这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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