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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九皇子传txt下载     九皇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一章 南下初阳

    时危沉声说道:“大将军,夜里擒下流寇降卒有近千人,不知要如何处置?”

    李落微一沉吟,近千之数实在是多了些,留在大商城恐怕终有隐患。

    付秀书冷声说道:“这些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了了事,关入大牢只怕是后患无穷。”

    众将连连点头,似乎稀松平常的很。

    李落一愣,何时起军中将领这样淡漠人命生死,或许是自己杀性太重了,耳闻目染引得军中诸将也是如此。

    李落轻吐了一口气,目下也没有什么良策,轻声说道:“不必都杀了这些流寇降卒,留下百余人关在城中大牢,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末将遵命。”时危接令,虽不知留下百人有什么用处,不过不再多问,传令帐下将士将流寇降卒中看似位高权重者留下一些,其余就地正法,挫流寇东乱锐气,也能平息几分民怨。

    “时将军,你去探探流寇虚实,能否问出些此次犯边的蛛丝马迹,便宜行事即可。”

    “末将明白。”时危躬身一礼,转身出了厅堂。

    待倪青率部赶回大商城,天色已近黄昏。

    小商城中诱敌的财物也被倪青带了回来,大火肆虐,金银之物倒还无损,只是丝绸锦缎已成了飞灰,十几车财物带回大商城的不足半数,此番东炎遭劫,百姓确是伤了元气。

    李落传令各营尽早安歇,翌日晌午过罢,趁天气凉些起兵南下初阳州,定要在流寇出海之前截住流寇余众。

    如今出兵初阳州,初阳门众人更是心甘情愿相助牧天狼大军,荡平初阳敌寇。

    李落与沈向东密议,有意将初阳州流寇驱赶至苍洱州左近。

    苍洱眼下是宋家势力范围,传闻之中虽没有重兵镇守,不过想必在州府中暗藏了一些武士。

    此举一者可以借助宋家兵力,如果流寇首尾不能兼顾,自然可一战而胜,二者还可以试探一下宋家与这些犯边的流寇有没有干系。

    只是沈向东出身苍洱,此计不论如何都是要惊扰苍洱百姓,李落只怕沈向东心有芥蒂,若是沈向东不喜,也便不作此念。

    沈向东听罢,微微叹了一口气,应了下来,此刻的苍洱州已不是潜龙纵横时的苍洱州了,苍洱盐帮烟消云散多年,时过境迁,若是为了平乱,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牧天狼大军离城之前,时危传令将士手刃过半的流寇降卒,原想是在闹市之中行刑,被李落劝止,在牢中斩杀就是了,不用传得满城皆知。

    时危连番拷问,此次的流寇降卒倒是嘴硬,宁死也不吐露虚实,与时危当日初到东炎所遇流寇大为不同,很让时危惊讶。

    得到的消息也不过是来历之类,至于为何祸乱大甘东府二州,背后是否有旁人指点,也许是确不知晓,都是一问三不知。

    严刑拷打之下也没什么用处,再加上没有多少余暇工夫,时危也就作罢,关入牢中不再理会。

    全军轻装,兵行神速,流寇亡命时留下的财物悉数安置在了大商城,以备日后东炎州百废待举之用,时危和赫连城弦所得财物亦禀报李落,等到战罢之后命军中将士再去搜寻。

    大军风驰电掣般南下初阳州,诸将不再遮掩行踪,当下沿海南行,只在一个快字。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牧天狼大军前进不到一个时辰,探马回报,先前逃往徽州的大甘守军移师初阳州,只是两州府衙驿站乱作一团,等消息传到牧天狼军中时已经是五日之前的动静了。

    李落听到探马回报,愣了一愣,沈向东脸色一沉,叱道:“无知小人,坏我大事。”

    诸将心中俱是一沉,初阳流寇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倘若有个风吹草动定会逃往海上,若不见大甘将士或许还能勉强多在初阳州留上几日。

    牧天狼疾行而下,只要快过东炎州逃窜的残寇,便有把握在流寇入海前截住去路,不过大甘州府守军这么大的动静,流寇只怕是等不到知晓东炎州的消息就会扬舟出海。

    算算时日,牧天狼已是晚了三日有余,李落、沈向东和赫连城弦三人率越骑营与半数射声营昼夜行军,先行一步,时危与余下众将随后赶往初阳州。

    七日后,初阳州,观潮渡。

    李落静静望着观潮渡口,身后诸将尽都勃然大怒,眼角迸裂,满腹的恨意久久难以消散。

    不远处,渡口岸边,原本是该帆樯林立、舳舻相接、千帆竞发的模样,可是如今除了漂浮在海水中的几块残船断木随着悠悠荡起的海浪上下起伏外,入目不见一帆一桨,安静的似乎失了声音一般。

    近处,石上、水里,红似朱砂,若是在海水中时瞧着还不算多真切,只待浪拍打在岩石上,海浪退去,就看见海水留下了一片血红之色。

    还不等这入目的赤红在石上留住颜色,又是一道海浪扫了过来,打湿了岩石,洗去了原有的赤红,又留下了一摊痕迹,周而复返。

    数十只上百只海鸟在岸边上下翻飞不时发出鸣戾的叫声,海滩上、浅水中、苍石堆里,横七竖八的摆满了不知多少的死尸,将一方海水尽都染成了暗红色。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残肢断臂,有的是没有头颅,飘在海水里,海浪推上一推,这些交错依附的尸首就动上一动,似是些臃肿的蛆虫一般,观之欲吐,却怎地也吐不出来。

    赫连城弦脸色发白,厉啸一声道:“这些恶贼,死不足惜!”

    李落翻身下马,缓步走上前去,分不清是风里的海水腥气还是尸体发出血腥味多些。

    海浪不知疲倦的冲洗这里,尸首边上堆积起了白色的泡沫。

    李落俯身坐了下去,翻开一个尸体,身上三处刀伤,最凶厉的一道刀伤正在脖颈间,斩断了骨肉,只剩下一丝皮勉强将头身连在一起。

    李落一动,这连着的皮肉没了最后一丝韧劲,骤然断裂,发出一声细小却又极为怪异的声音,随着声响,头颅闷声滚落,连一丝水花都不曾溅起。

第五百二十二章 顾陆两家

    李落顿了一顿,似乎是吃了一惊。

    身后沈向东走了过来,沉声说道:“李将军,不可乱了心智。”

    李落轻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我们晚了六个时辰。”

    沈向东扫了周遭一眼,亦是满脸的无可奈何。

    恻然说道:“这些人恐怕都是流寇劫掠而来的大甘百姓,卖去域外为奴,流寇仓皇逃命,穷凶极恶,竟然将这些人悉数杀死,真是禽兽不如。”

    李落心中一叹,自己又是何尝不知,只是尚有一处沈向东或许不愿多言,若非李落传令一把火烧了流寇战船,这些人该是能留住一命,纵然为奴,总也好过死在这里。

    尸体下不知有什么海鱼在游弋,不时窜到尸身旁撕咬一口,又再沉入水下。

    赫连城弦一声大喝,手中长矛电闪抛出,刺入海水之中,身形一闪,踏到一处碎石,单手将长矛抽了出来,矛尖处钉死了一只奇形怪状的海鱼。

    众人无心惊讶,赫连城弦怒啸一声,力贯长矛,尚自挣扎弯曲的海鱼瞬间裂成了一堆血水,撒在了惨死的大甘黎民尸体上,或许只有如此才能稍稍解了赫连城弦心中的愤懑之意。

    “流寇贼子,终有一日,我定要报此血海深仇。”赫连城弦吐了一口浊气,朗声喝道。

    众将齐声呼喝,大声说道:“誓报此仇。”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惊的海鸟振翅高飞,许久也不敢再落下来。

    牧天狼将士将水中的尸首一一打捞了出来,整齐放在岸上。

    男女老幼共计两千一百七十三具,死状极惨。

    牧天狼往日行军,李落虽也曾下令斩杀敌兵,都是求一个痛快。

    可是眼前这些寻常百姓,两千一百七十三具尸首之中,只有寥寥不足百余是一刀毙命,余下都被流寇如同赶杀牲畜寻乐一般。

    望着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庞和眼中死不瞑目的恐惧,也不知道在几个时辰以前历经了怎样的惶恐和绝望。

    李落黯然神伤,似乎有些茫然,莫非是自己错了。

    沈向东走到李落身边,望着远处天际,和声说道:“李将军不必自责,行军一道,在疾也在缓,成事一道,在谋也在天意。

    谁也想不到初阳州的大甘将士会在这个时候举兵攻讨,再者流寇逃窜入海也未必尽然都是望风而动,或许别有玄机也不得而知。”

    李落缓缓一笑,轻声一礼道:“多谢沈先生。”

    “眼下这等境况,我军还是早早谋算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为上。”

    李落应了一声,一个时辰之前天色还是晴日当空,转瞬之间乌云密布,海风突然凉了几分,沥沥洒洒飘起了小雨,超然台上看,烟雨暗千家,海天都成了朦朦胧胧的一片,连在一起,分不出哪处是天,哪处是海。

    天气虽是凉了几分,不过当值入夏,还是热的厉害,尸首已见飞蝇嗡嗡作响,愈叫人心烦不耐。

    众将齐力,在观潮渡半里外择一背风处,挖了一座数丈深的石坑,将岸上尸首入土为安。

    只是姓甚名谁也不知晓,偌大一个千人墓,到头来却还是一座无名冢。

    牧天狼众将忙碌过罢,天色又是一变,乌云几息之间便自散开,好一个阴晴难料。

    细雨过后,远处传来马蹄声响,一队骑兵远远奔了过来,战马未至,呼喊叫战声已先一步传了过来。

    牧天狼众将神情冷漠,却也不惜眼中的厌恶之意,正是初阳州远道而来的戍边守军。

    战马奔到近前,一将白马银铠,看似气宇轩昂,只瞧着披风,比赫连城弦的白袍不知名贵了多少,一尘不染。

    来将年岁不大,也是赫连城弦这般年纪,神情甚是倨傲,瞧见颇显风尘泥泞的牧天狼众将,长戟一指,冷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赫连城弦冷冷反问道。

    “本将初阳统领大营前锋将顾惜朝,尔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顾惜朝?”李落微微一怔,轻声说道,“当朝司马顾大人可与将军有渊源?”

    顾惜朝嘴角划过一丝自傲笑意,语气转和,道:“你认得本将叔公?”

    “哦,原来你是顾家的人。”李落恍然,淡淡点了点头。

    顾惜朝见李落这般清淡模样,颇是不喜,不过性子虽是狂妄,却也不是鲁莽无知之辈。

    也听闻牧天狼纵兵东府一事,眼前几将不知来历,若是寻常牧天狼大将倒也不惧,只是不好太过意气用事,随即微微一礼,问道:“你是谁?”

    李落心念一动,大甘六大世家,唐宋居首,百年底蕴深不可测,皆可自成一派,余下就是洛州洛家,榭州林家,卓州太叔。

    这三门多少都依附大甘朝廷,李落亲母出身洛家,淳亲王府王妃萱妃出身林家,太叔族中更不必说,太叔闲愁贵为大甘九卿少师,位尊权重。

    另有一门,却是两姓合称为一,添做六大世家之末,一为顾,一为陆。

    顾陆两家世代联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顾家有司马顾怜影,陆家权重皇宫内苑,单只是一家,确难与其他五家争锋,不过两家并称倒也不逊色于其他世家。

    只不过顾陆两家行事甚是低调,江湖朝堂中的名声才稍显逊色,不过倘若两家齐心,只怕尚在洛林太叔三大世家之上。

    李落回了一礼,和声说道:“我是李落,奉朝中圣旨东征到此。”

    顾惜朝一愣,脸色大变,连忙翻身下马,重重一礼,惶恐说道:“末将不知王爷真容,请王爷降罪。”

    李落轻轻扶起顾惜朝,微微一笑道:“不知者不罪,你我戎马在身,不必拘礼。”

    “这,末将遵令。”顾惜朝恭敬一礼,不再客套。

    再向沈向东和赫连城弦行礼寒暄,待得知眼前老者竟是大甘赫赫有名的苍洱潜龙,顾惜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脸色涨红,颇显局促羞愧,方才倨傲之颜荡然无存。

    “王爷,你们怎会在这里?”顾惜朝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五百二十三章 流寇归海

    “东炎平乱侥幸得胜,大军趁势南下,可惜晚了一步,流寇还是从观潮渡乘舟入海,不知所踪。”

    顾惜朝微微扫了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墓冢,惊容一闪,疾声问道:“军中将士有死伤?”

    “没有,到了这里已经没有流寇了,墓中掩埋的是被流寇残杀的数千手无寸铁的大甘百姓。”李落说罢,静静的望着顾惜朝。

    顾惜朝一怔,似是羞愧,似是不安,似是有苦难言,额头微微有了汗意。

    最终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蓦然跪倒在地,悲呛呼道:“王爷,末将有一言,堵在心中日久,今日不吐不快,请王爷恩准。”

    李落望着顾惜朝,并未相扶,淡淡应声道:“你说。”

    顾惜朝摘下头上将胄,随同而来的骑兵将士皆都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顾惜朝看了一眼李落,眼眶泛红,微有些凝噎道:“流寇犯边,末将不战而逃,是死罪。

    今日末将向王爷请罪,并非是为请王爷饶我一命,而是请王爷明察秋毫,初阳一州上至知州,下至知县,能率众抵抗流寇者十成之中不足一二。

    大甘官吏不是弃百姓逃亡,就是倒戈投降,堂堂一州兵将竟然被三四万流寇乌合之众杀的如同落花流水一般。

    到最后都是不战而溃,如此官府,民心背离,实是朝廷的大患,末将听闻王爷执掌巡检一司,末将今日一言不为其他,只想谢罪初阳百姓,初阳一事就以末将为始,定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说罢抽出腰间长剑,便要引颈自刎。

    李落探手抓住顾惜朝掌中长剑,阻住顾惜朝自刎之意,轻声说道:“自刎于事无补,顾将军莫要轻言生死,东府诸事还要善后,问罪之事留待日后再说。”

    顾惜朝垂泪,颤声唤道:“王爷……”

    “顾将军起来吧,你为何会领军再入初阳州?”

    “末将听闻朝中有意命王爷挥军东征平乱,也曾派人留心打探,只是一直没有王爷的行踪。

    前些日子东炎州异状,流寇北上铩羽而归,末将猜测或许是王爷和麾下牧天狼已到了东炎州,这才向统领崔将军请命征讨初阳州。

    可惜有别的缘故,迟迟未能动身,一直到了前几日才准许末将出兵,怎料竟然还是这个结局,不能给王爷分忧,实在是末将愚钝。”

    顾惜朝言辞确凿,似乎本意就是如此,只是时间巧合的天衣无缝,反倒让牧天狼几将生疑。

    李落淡淡一笑,不见喜怒,只说道一路辛苦,并没有异色。

    流寇归海,李落纵有精兵强将,也无法踏海追击,众将只得安营扎寨,再做打算。

    酉时时分,时危率牧天狼余部赶了上来,顾惜朝看到此番东征之将竟然只有寥寥近万之众,半晌也没有掩去眼中的惊骇之情。

    东炎大胜,初阳流寇闻风而逃,原以为要数万将士才可成事,没想到只有这些兵马,难怪李落纵兵东炎州没有传出半点行踪风声。

    初阳门诸人见到顾惜朝,微微吃了一惊,赫连城弦追问之下,原来这顾惜朝在初阳州军中确有几分威名,并不是不学无术之辈,虽有些傲气,但还不曾听说有什么恶迹。

    裴代扶与顾惜朝同处初阳,见过几面,寒暄几句。

    顾惜朝颇为疑惑,不知道裴代扶何时会与李落有所牵连,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裴代扶的背影,猜不出在想什么,只是瞧向裴伴姝的眼神闪过一丝炙热,转即逝去,却落到了远处冷冰眼中。

    随意吃了点干粮,李落拿出地图,凝神思索。

    帐帘一动,冷冰缓缓走了进来,见到李落也没有虚礼,冷冷说道:“今日顾惜朝之言半真半假,不可尽信。”

    李落放下手中地图,展颜笑道:“多谢冷公子示警,年少时我曾见过顾惜朝一面,他或许记不得了。

    当年顾惜朝少年持重,和如今模样颇有不同,初阳州恐怕并非就像他所说的这般简单,其中也许另有隐情。”

    冷冰冷冷的看了李落一眼,寒声说道:“原来你心中早就起疑了,哼。”说罢便欲离去,突地顿了一顿,接道,“顾惜朝似乎对裴伴姝很是留意。”

    李落咦了一声,冷冰已悄然退出帐外。

    待冷冰离开中军大帐,李落眉头一皱,眼中忧色隐隐可见,顾家绝不会派一个不会审时度势之人在这个时候还留在初阳州。

    如果顾家在流寇犯边之前就有谋算,东府之事比现在的波谲云诡更加复杂,定会再起波澜,只怕和朝党后宫之争脱不了干系,再有甚处,倘若陆家也牵扯其中,背后的世家豪族博弈更为骇人。

    李落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大甘纷争不断,万隆帝曾通过枢密院传信李落,宫中内斗日渐汹涌,争宠、较力此消彼长,难有一日消停。

    卓城内斗一起,天下各州都成了权贵交手过招的棋子,犬牙交错。

    如今李落也是尴尬的很,似乎是从卓城之争中抽身事外,实则又是宫中权贵争权夺势胶着的另一个中心。

    云妃当日明言要借助李落声名自保,李落不置可否,岂料现如今后宫之中已成了皇后与云贵妃相争,颐皇后权势滔天,云贵妃深受万隆帝恩宠,各有千秋,相持难下,另有瑜贤妃借助陆家强势,也不弱了二人多少。

    宫中嫔妃皆都见风使舵,游离在三人之间,只不过怕也没有多少真心实意,貌合神离也未可知。

    云妃得宠之势太过惊人,难免引起宫中一众嫔妃戒备,颐贵妃和瑜贤妃隐隐有联手之意,欲压制云妃。

    素和族中虽钱财雄厚,但朝堂之中却没有什么依附,再要经营起来还需些时日,眼下云妃所能凭借的除了万隆帝之外,就只有李落了。

    李落待众妃虽然没有亲疏远近,颐皇后和瑜贤妃也猜不出云妃与李落会不会真有什么盟约,一时倒也不便逼迫云妃太甚,多是试探。

    只是如此,也闹得后宫风声鹤唳,万隆帝似乎不胜其扰,偏又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第五百二十四章 苍洱水师

    李落听罢,除了黯然苦笑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众将立营几日后,初阳守军其余各营也赶到了观潮渡,同行而来的还有初阳州知州熊平章,见到李落,就是一番呼天抢地,痛述流寇恶行,末了又再感恩戴德,称颂李落神勇如何。

    诸如此类李落早已是司空见惯,料到会是如此,不冷不热,一时让熊平章摸不着头脑,惴惴不安。

    初阳州总兵统领大将崔丁全年过不惑,面相甚是阴沉,见到李落,虽也是恭敬有加,却藏着深深的戒备之心,眼中异芒不时流动,看看李落,又瞧瞧顾惜朝几人,不知在盘算什么。

    李落淡然一笑,没有点破,恐怕是顾惜朝麾下被崔丁全安插了亲信心腹,顾惜朝请罪一事或许已传到了崔丁全耳中,如此一来,崔丁全才会留神打量李落神色,揣摩李落心中所想。

    “崔将军,东府可有水师?”

    “水师?”崔丁全一惊,初阳州几人相视一眼,皆都垂下头去。

    崔丁全支支吾吾道:“东府其他各州有没有水师末将不太清楚,不过初阳州没有水师。”

    “没有?”李落静静的看着眼前几员封疆大吏,平声接道,“如果遇到海盗惊扰沿海百姓,你们如何应对?”

    “这个……”崔丁全看了熊平章一眼,恭声回道,“还是让熊大人替王爷详述。”

    熊平章暗骂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这行伍之事下官如何知晓,崔将军久在军旅,自然是比下官明白多了。”

    李落见二人互相推诿,淡淡说道:“崔将军统领一州兵将,便有戍守疆域之责,如何布阵御敌要心中有数。

    熊大人是一州知州,掌一方安宁,就算不是从军之人,多少也该知道些戎马操持,你们两人都不知晓,我该去问谁?”

    崔丁全和熊平章张口结舌,正欲出言辩解。

    李落轻轻扬了扬手,看着顾惜朝道:“不必了,顾将军,你说。”

    顾惜朝一震,看也没看熊平章和崔丁全一眼,沉声说道:“回禀王爷,初阳州确无水师,若遇到海盗猖獗劫掠时,都是请苍洱州舟师出兵驱敌,若是零星海盗,就,就……”

    顾惜朝看着李落诸将,吞吞吐吐,一脸赧然。

    “就放任不管,是么?”

    “正是。”顾惜朝颓然说道,轻轻低下头去。

    李落哦了一声,扫了初阳官吏几眼,并未动怒,淡淡问道:“如果初阳州没有水师也是莫可奈何,不过苍洱州水师但凡有所请都会出兵么?”

    “是,是,”熊平章疾声说道,“苍洱水师统领与下官甚是熟识,往日有海寇作乱,若是相请,苍洱水师少有搪塞,多会派兵征讨的,从来也不计较什么。”

    “哦,原来如此,苍洱水师统领是谁?”

    “回禀王爷,苍洱水师统领姓虞,名唤子略,是下官的知交好友。”

    “虞子略?”李落微一沉吟,轻声说道,“今次东府流寇肆虐,为什么苍洱州没有出兵相助?”

    “这个,这个。”熊平章艾艾期期,说不出话来。

    “回禀王爷,知州大人也有派人前往苍洱求助,不过信使还没有到苍洱州就被人暗杀了,我们也是前几日才知晓此事,恐怕是流寇担心苍洱大军援助,拦路截杀。”顾惜朝闻言接道。

    李落哦了一声,道:“你们先下去吧,这几日收拢兵马,小心提防流寇。”

    “下官,末将遵令。”初阳州几人离帐而去,李落看着沈向东和时危,轻声说道:“有古怪。”

    “大将军言下之意?”时危思索道。

    “苍洱州与初阳州并无二致,大甘水师积弱已经数十年了,水师粮饷朝廷负担半数,剩下半数是要各州府自行设法。

    苍洱州就算富饶,也用不着有求必应,看着知州那般得意,若我所料不差,苍洱舟师出兵不计较只为其一,只怕不会取初阳州分文,如此行事,这个虞子略若非忠勇良善之辈,那就是别有用心。”

    沈向东和时危相视一眼,沈向东沉声说道:“舟师统领,还在知州与州郡总兵之下,就算是虞子略再如何深明大义,也须得知州和总兵统领应允方可。

    再者今次东府大乱,苍洱州与初阳州唇亡齿寒,竟然没有丝毫动静,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这其中耐人寻味。”

    “如果真如顾将军所言,东炎初阳两州内这么大的动静,苍洱州就算没有收到初阳州传信,也该早已知晓两州境况,按兵不动,似乎不在情理之中。”时危沉声说道。

    “不在情理之中也在情理之中,此番犯边流寇不同往日,人多势众,朝中并未传旨苍洱出兵,固守一线,也算是说辞,旁人很难责怪于他。”

    “苍洱州如今实际上已是宋家执掌,在此关头宋家没有作为,难免让人猜疑,依着宋崖余枭雄之才,如此行事,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老夫想不通宋家做什么打算。”

    “不必猜了,一见便知。”李落淡淡说道。

    “将军之意?”

    “传信苍洱州,请苍洱水师北上相助。”

    “末将明白了。”时危沉声说道。

    “熊平章和崔丁全如何处置?”

    “先不必理会,待东府战事落罢再做定夺。”

    沈向东和时危告退离帐,各去忙碌。

    李落暗自沉吟,许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扬南城回返卓城,李落就已经开始留意大甘水师,初阳一州朝中记录在案是有八千水师的,每年朝廷都会划拨四千水师的钱粮军饷。

    今日一来才知道原来初阳州水师没有一兵一卒,何来的八千水师记载,每年朝廷的粮饷也不知是落在谁手,巡检一事,果然是步步维艰。

    军中传信不足数日,苍洱州水师已扬帆初阳东岸,舟连舟,旌旗蔽海,近处看声势颇为惊人,远观时却不过是沧海一粟,委实不足道矣,沧海浩瀚,可见一斑。

    虞子略年近而立,身形颀长,相貌堂堂,或许是常年漂泊海上,颇显黝黑,倒添了几分坚毅沉稳之气,英武不凡。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东海诸岛

    入帐与牧天狼诸将相见,话语不多,神态虽有敬意,却无谦卑之感,比之初阳诸将强出许多。

    “虞将军,此番贸然传信,确是仓促了些,还望虞将军莫要见怪。”

    “王爷言重了,初阳州战事末将早有耳闻,只是不知流寇虚实,末将不敢轻举妄动,麾下水师早已屯兵千帆渡,不过末将担心出兵之后苍洱州被流寇趁虚而入,平白错过了战机,请王爷降罪。”

    时危暗呼了得,虞子略寥寥数语就将前因后果推的一干二净,绝非易于之辈。

    “虞将军何罪之有,朝中不曾传旨,将军固守苍洱原是本分,如今能倾力相助,李落实要谢过虞将军才是。”李落起身一礼道。

    虞子略连忙回了一礼,道:“王爷折煞末将了。”

    “知己知彼方可定计从事,此次犯边流寇的来历诸位可知晓?”

    熊平章和崔丁全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熊平章求助般看着虞子略,虞子略沉声说道:“王爷,流寇兴兵作乱时末将已遣军中斥候打探,此次入东府的流寇该是域外骅兜一国。”

    “哦,”李落留神倾听,域外海国与大甘战事不多,东海诸岛虽有记载,却是混乱不堪,难得有知悉之人解说,诚颜问道,“请虞将军指教。”

    “东府之外有海岛逾千,福州向东入海还是不多的,但过了东炎州海岛就多起来了,一直越过景阳州还有数不清的海岛,星罗密布。

    末将早年曾有心清点海外诸岛,绘制海图,末了才知晓这不过是末将一厢情愿罢了。”虞子略慨然叹道。

    “这么多?”赫连城弦讶声问道。

    “只多不少,景阳州南下,岛屿不知繁几,就算是纵横海上的大盗也不知到底何处才是尽头,据传是仙家之地。

    这些暂且不说,与东府隔海相对的便有大些的海岛七十三座,小岛不计其数。

    其中有三座最是辽阔,一岛之地不会小过苍洱州多少,东海势力以此三岛为中心,骅兜便是其中之一,余下两岛,一名为汐荛,一个叫扶琮,各自辖制数目不等的小一些的海岛。

    其余各岛多是自立,与大甘、西域、北疆不同,海上诸岛相距甚远,最近的也在数百里外,难有一国能像大甘一般将诸岛掌控其中。

    就算是这三个大些的岛国辖下诸岛也多是自治而立,名号上纳入一国之中,实则不过是缴纳税赋,求得庇护罢了,再远些就鞭长莫及了。

    便是由此,海上诸岛虽少有成国,但结有形形色色的盟约,末将也无法尽数理清,这些岛屿多是以远近结盟,一岛蒙难,余下诸岛便起兵相助,岛上之人犹重盟誓,尚在大甘之上。”

    “这么说,海外称得上是诸侯林立了?”时危凝重问道。

    “算是如此,除了方才末将所言的三国之外,其余诸岛结有十盟,说起来就是有一十三个诸侯。”

    “这样岂不是征战不休了。”赫连城弦咋舌叹道。

    “非也,海上看似纷乱,不过有一处末将也不得其解。”

    “愿闻其详。”赫连城弦急急追问道。

    虞子略微微一笑,道:“大甘立国,执掌五府,赫连将军以为是凭借什么?”

    “这个自然是需军力为基,立法为本。”

    “赫连将军所言极是,大甘诸州行事都要依从朝廷立的规矩,海上亦是如此。

    不过海上的规矩并不是一国或是一盟定下来的,却是自成通则,海外之民都要依照通则行事。

    只是就算是岛民也不清楚这些规矩是从何处传下来的,似乎有了岛屿的一刻起就有了这些规矩。

    倘若有人不遵规矩,不问情由,其余诸岛皆都举兵攻讨,轻则国力一蹶不振,重则亡国灭族,就算是势力远胜旁人也不敢触犯这些规矩。”

    帐中诸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解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形。

    李落沉声接道:“如此说来,海外诸岛行事都是以这些规矩为先,军力为次?”

    “正是,东府的海商,南府的海商都要遵照这些规矩,倘若有半点亵渎,有死无生,这些不是什么隐秘事,久在海上漂泊的商旅都知晓。”

    李落点了点头,道:“我也有所耳闻,不知东海三岛十盟又是如何?”

    “末将也是道听途说,不曾亲身去过东海岛上。”

    李落哦了一声,看了虞子略一眼,虞子略轻咳一声。

    接道:“先说三岛,骅兜、汐荛、扶琮之中军力最胜的并未是此次犯边的骅兜,而是汐荛,掌东海一十七岛。

    骅兜次之,统辖一十一岛,扶琮最末,只有七岛之数,其余诸岛都是围在这三岛四周,不过俱是要再往东些。

    东海诸岛之中,该是汐荛在正中处,骅兜离东府最近,扶琮最远。

    这三岛行事各不相同,骅兜民风彪悍,喜杀好劫,在东海之中声名狼藉,海商最不愿和骅兜打交道,不过占据地势,财力颇为雄厚。

    汐荛处事要和缓公道不少,如果天公作美,大甘的海商都愿意去汐荛。

    扶琮在诸岛之中颇为神秘,少有和大甘东南两府来往,怕是除了岛上之人外,旁人多是不知晓其中深浅。”

    “倘若骅兜之民尽是虎狼豺豹,那我大甘的商旅岂不是到不了汐荛就会被他们劫杀一空了?”

    虞子略展颜一笑道:“赫连将军不曾去过海上,这其中就有海上的规矩,如果海商言明去往何处,骅兜可敛些钱财,但不可伤人性命。

    且钱财货物不可取过半数,倘若骅兜肆意妄为,到时就算海商不说什么,汐荛也要替这些海商讨回公道。”

    诸将讶然,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确是闻所未闻。

    “如果骅兜赶尽杀绝,不留痕迹又该如何?”时危皱眉问道。

    虞子略笑道:“这种事已是犯了忌讳,除非天下有不透风的墙。

    如若不然,不论海商是大是小,哪怕就算只有一艘商船,一旦有风声传出去,必将引起众怒。

    假使汐荛置之不顾,恐怕辖下诸岛都要分崩离析了,再者骅兜之下的诸岛也不尽然都是虎狼之辈,也有和善忠良之人,骅兜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出手。”

第五百二十六章 救人为先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诸将惊叹道。

    虞子略接道:“除此三岛外,尚有十盟,分别是飞鲸、明镇、比目、鳐翼、丘吐逊、铜昼、隗泽、烛龙、蜃、馋食,这十盟与大甘交集不多,末将也是一知半解。”

    “单单一个东海就这么大,原以为天下不过在大甘四境之中,今日听及虞将军道来,才知以往是坐井观天了。”赫连城弦拍案叹道。

    “多谢虞将军解惑,李落受教了。”

    虞子略连称不敢,道:“这些事想必侯爷都是知晓,末将班门弄斧了。”

    沈向东一愣,轻笑道:“东海诸岛老夫确不甚知晓,三岛之说倒也听过,不过十盟尚是首次得知,老夫年少时志在大甘,对东海的风土人情知之甚少,不如虞将军这般明了。”

    “侯爷威震四海,就是现在也时常有东海来人提起的。”

    沈向东摇了摇头,平声说道:“老夫一介朽木,侯爷的名号不提也罢。”

    “舟师作战并非我所长,眼下流寇逃窜归海,不知沈先生和虞将军有何高见?”李落岔言问道。

    虞子略虎躯一震,直了直身形,望了沈向东一眼,沉声说道:“东府一战虽到尾声,不过要看王爷如何定夺。”

    “此话怎讲?”

    “当日王爷釜底抽薪,烧了流寇停泊在打鱼湾的战船,此计甚妙。

    初阳州的流寇仓促逃回海上,但能远行的战船已是不多,流寇尚有数万之众,勉强入海,有过半数的船舶还是寻常商船或是渔船,这些船只难以承载这么多流寇将士返回骅兜。

    倘若末将所料不差,流寇现今肯定藏在东海近处的岛上,销声匿迹,如果是大甘不再追讨,再伺机折转返回骅兜。”

    诸将皆是一震,齐齐望着虞子略。

    李落轻声问道:“可是屏峰、落潮诸岛?”

    虞子略讶然道:“王爷知晓这几座岛屿?”

    “在海图上见过,再远处就不知道了。”

    “末将亦是有此猜测,屏峰岛地势险峻,岛下多礁石,暗流凶猛,战船难以靠近,渔船也很少到屏峰岛海域。

    落潮岛恰是相反,最适合大船停靠,兼之四周有不少小岛围绕,该是藏身的首选之地。”

    “落潮岛上是否有人居住?”

    “是有一些,不过不太多,海岛大都多石,种不了什么庄稼,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复一日,也就养不活多少人了。

    其实岛上的黎民日子比起大甘诸州来要苦上不少,大些的岛屿尚算好些,这些小岛上要是有人活过半百已经是高寿之人了。”

    李落轻轻咦了一声,微微看了虞子略一眼,虞子略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悲悯之意,随即收敛心神,肃然相候。

    “军中得报,初阳州流寇有两万余众,东炎也有残部归拢,若是流寇余众藏身落潮岛,虞将军,你有几分把握可胜这些流寇余党?”

    “流寇虽然人数众多,不过战船却差的远了。

    末将估计能够与大甘水师一战的船只不过百数,约莫如五牙楼船的更是寥寥无几,该是有七八艘同于大甘海鹘的战船,余下多是大翼之类,此类战船灵活多变,但长于江河湖泊的水战,海战么,两军要是不曾近身,这些船只没什么用处,不足为虑。”

    虞子略微一沉吟,胸有成竹道。

    “五牙楼船多用于冲撞,大甘水师积弱多年,恐怕也没剩多少了,不过海鹘战船我倒是见过一艘,虽风浪涨天无有倾侧,水中奔行回转很是快捷。

    如果流寇有与海鹘相差无几的战船,确实不好应付。”李落微微一顿,目不转睛道,“胜算几许?”

    “单是只说胜负,末将有七成把握。”虞子略字斟句酌道。

    诸将窃窃私语,虞子略气定神闲,言谈举止都流露出一股自信之意来,言辞凿凿,由不得旁人生疑。

    李落一怔,听出虞子略话中另有用意,和声说道:“胜负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变数?”

    虞子略神情甚是沉重,缓缓说道:“王爷,流寇犯边,抢劫财物只是其一,还劫掠我大甘百姓,单初阳一州,末将得知就有近万人。

    这些人被流寇带到海外,大都是卖做奴隶,皆是女子和工匠技艺者,下场凄惨,能活着到骅兜的就算是大幸了。

    以往流寇海船过处,船尾都跟着海中形色各异的恶鱼猛兽,只等流寇将船上的黎民百姓扔到海中果腹。”

    虞子略话语落罢,帐中骤然一凝,不为其他,只看观潮渡流寇所作所为,虞子略方才之言只怕难尽流寇凶残万一。

    李落轻声问道:“如若大甘水师兴兵征讨,流寇可是会以大甘百姓做挡箭牌?”

    虞子略苦笑一声道:“末将便是忧心此事。”

    李落沉吟不语,虞子略看了李落一眼,接道:“海上舟师交战,无怪乎是凭借天时风力,所用计谋大多是火攻、锤石、诱敌、埋伏、夹击等,推度敌军动向。

    若想救人,就要先立于不败,如果初始气焰太过迫人,流寇说不定会杀了所劫的百姓,再寻机与我军交战。”

    “海上动静一览无余,也能用这埋伏夹击之计么?”赫连城弦疑声问道。

    虞子略含笑道:“舟师作战与陆上不同,海水流向倘若是逆流,就算看见敌船迫近,想要调转船头也要费些工夫,不如骑兵步兵那般灵动万变,或许只差个一时半刻,胜负就已经分晓。

    也有可能在一时半刻之间强弱调转,一旦敌军突围,再想追上就难与登天了。”

    沈向东点了点头,道:“虞将军所言不虚,到了海上,行军作战与陆上之时大相径庭,无法再用以往兵法谋略猜测战局变化。”

    “如果出其不意,是否可行?”

    “王爷是想救人为先?”

    “嗯,先救人,再杀敌。”

    虞子略和沈向东凝声思索,帐下谁也没有出言惊扰,静静望着两人。

    半晌,虞子略轻轻咳了一声,恭声说道:“不知长史大人有何高见?”

第五百二十七章 藏身之地

    沈向东温颜笑道:“虞将军无须顾虑,老夫已有十几年未曾领水师作战了,当年在苍洱时虽有些水师,但历经的大战不多,海战老夫也是生疏,虞将军但说无妨。”

    “若想救人,先要知晓流寇藏身之地,流寇现今定是小心谨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怕是会逃之夭夭。

    落潮岛附近海域流寇会布下耳目,我军须得避开流寇耳目,靠近他们的藏身之处。

    流寇人数众多,待不了多久就要上岛取水或是抢些粮草补给,流寇战船这个时候会靠岸近些,如果能埋伏他们,末将有把握救出大甘被劫的百姓。”

    “好,就依虞将军,不过,”李落微微一顿,接道,“流寇倘若不在落潮岛一带,我军行踪暴露,又当如何?”

    虞子略朗声说道:“王爷,苍洱水师只有万余,难以分兵两处,如果是屏峰岛和落潮岛,末将以为流寇定是藏身落潮岛附近,若有差池,末将甘领王爷罪责。”

    李落清朗一笑道:“好,李落生平首次入海,还要虞将军多多指点。”

    “岂敢,末将这就去准备,除了战船外还要备些寻常船只,载百姓平安归来,只是不知道一时可否凑得出来这么多艘船了。”

    李落一愣,缓缓说道:“船只可以少些,不用依照近万之数了。”

    虞子略愕然不解,赫连城弦沉声说道:“观潮渡渡口,流寇残杀大甘百姓两千有余,尸首都抛在岸边了。”

    虞子略杀气大涨,咬牙切齿道:“贼子可恶,该死!”

    “虞将军,何时出海?”

    “明日卯时。”虞子略战意突显,朗声应道。

    “好,明日卯时,与虞将军一同出海,今日各营整装,若虞将军有何差遣,不可推辞。”

    “末将遵令。”帐中诸将齐声领命,各去忙碌。

    卯时刚过。

    苍洱水师横州渡海,楼船一艘,海鹘十八艘,艨艟三艘,大翼和冒冲战船二十余艘,中翼十艘,另有小翼十余艘系在大船船尾,一行浩浩荡荡,向着落潮岛驶去。

    楼船为水师令船,船身庞大坚固,行动缓慢,回旋周转也极为笨拙,不过若是两军迎头相接,楼船可当作重锤,破开敌军船队。

    楼船大小有异,最大者可承载超过数千之众,以牙数区分,一牙约两丈上下,传闻当年残商有七牙楼船,高近十五丈,船上足足有七层舷楼,是名副其实的船中皇者。

    李落曾在书卷记载中见过,不过倘若真有七牙楼船,想必也是算上船桅了,若不然单只是船身就有十五丈,那该是怎么样的一艘庞然大物,太过惊人。

    楼船中五牙以上的,非王侯重臣不可乘坐,大多已经是个身份象征,名唤余皇。

    建造这样的大船在海战之中并不实用,劳民伤财。

    大甘水师积弱多年,东南两府,除了宋家暗藏的底蕴外,明面上已经没有五牙楼船了。

    卓城东门外索水中停泊一艘余皇战船,号称六牙,李落偷偷跑去瞧过,勉勉强强算的上四牙楼船,船身花花绿绿,色彩斑斓的很,不过到了海上只怕走不了多久就会散架了。

    苍洱水师中这艘令船是三牙楼船,虽不算气派,倒是恰如其用。

    艨艟战船作用与楼船类似,可破围撞击敌军战船,船头有铜铁尖刺,唤作犁沉。

    艨艟战船惯用犁沉撞击敌船,船身首低尾高,用牛皮诸物蒙在船上,可防火攻,船身颇为厚重,除楼船之外,是军中诸船中最沉的船只。

    艨艟船身较重,自然回旋腾挪也不够灵活,海战之中单独一两艘艨艟战船几乎没有什么用处,唯有与其他战船呼应方可显示威力。

    海战之中,若说攻守兼备当属海鹘,海鹘战船也是水师锋锐所在,战船可容纳两百将士,样子依照飞鸟海鹘而成,船身两侧有浮板,风起浪涌时也能确保船身不会倾覆。

    海鹘战船两侧各有大桨数十对,不借风力便可调转船头,灵活多变。

    船栏处有供将士藏身的箭垛,外侧亦是用牛皮等物包裹。

    海鹘轻灵,船身自是不重,无法同艨艟一般横冲直撞,有水师将士在船上设拍竿,拍竿与攻城时所用的冲车相仿,先将巨木用铜铁包裹起来,再用绳索束在高处,敌船错身相过时解下绳索,借力凿沉敌船。

    不过拍竿若想见功,当要以沉重为主,海鹘船身较轻,最多也不过能安置三两拍竿,如此一来,也要折损战船不少的变化之能。

    近年之中,海鹘战船上加设拍竿已是越来越少,就算是有,最多也不过一个拍竿而已。

    大翼和冒冲都是中型战船,可载将士六十余众,桨手一百余众,船身低平修长,船身之上设有劲弩三十二张,箭矢数千。

    除此之外,还有两支攀云梯,可以在靠近敌军大船的时候让己方将士跃上战船,杀敌夺阵,是短兵相接的利器。

    不过大翼和冒冲善攻不善守,没有海鹘等战船呼应,很难近身。

    中翼和小翼战船则是更小,中翼多是在两军交错时出奇制胜,或是在天黑之后潜行靠近,可以承载的将士不多,需是军中勇猛之将,如若不然,就没有什么用处,平白送死罢了。

    小翼战船已很少用在两军对阵之中,大多是探查敌情时所用,船身很轻,形状狭长,三五人便可操持,有帆浆,奔行极速,也被人称作瞬息。

    小翼战船虽说轻巧,不过受船身所限,遇到大些的风浪就有沉没的危险,海中更是孤立无靠,没有近到敌军附近时都被牵在大船身后。

    刚出海时的新奇已经消失不见,此次牧天狼随虞子略麾下水师出战的除了李落、沈向东和军中几位高手外,付秀书率射声营精锐将士百余,中军骑钱义率鸱吻营将士同行,其余诸将都留在了岸上,免得碍手碍脚,乱了虞子略的排兵布阵。

    在岸上时觉得海风不算太大,到了海上,战船越行越远,这海风越来越大,扬起船上的军旗猎猎作响。

    不过海风大些,战船扬帆借力,倒是快上了几分。

第五百二十八章 潜入海岛

    回头望去,观潮渡已经不见了踪影,入目四境,不是天就是海,天蓝海蓝,都成了一片,只是相比沧海,当头朗空的颜色稍稍浅了些。

    海水拍打着船舷,应和着风浪起伏,传出阵阵有节奏的闷响声,听着听着,竟有几分陷进去的错觉。

    远看是水,近看也是水,方才登船时牧天狼诸将还颇有振奋之意,不时打量着周遭景色。

    虞子略笑而不语,果然再过三两时辰,初时的稀奇慢慢褪去,渐渐被这头晕目眩之感替代,虽都是营中百里无一的猛将强兵,如今也脸色发白,止不住涌上喉间的呕吐之意。

    众将之中,除了李落几人内功深厚外,余下将士都有些狼狈。

    沈向东见状和声说道:“不要看船下海水,若是想吐出来就不必强忍,稳住内息,要过好些时候这种头晕欲吐之感才能消解。”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牧天狼将士忍不住趴在船舷侧栏杆边吐了出来。

    船下海浪忽近忽远,也分辨不出战船有没有动上一动,一刻前是这个模样,过了一刻仍旧是这幅样子。

    海水接天,海浪起伏,似乎是亘古不变一般,悠然从脚下飘向远处。

    海风轻轻吹过,水纹倒影出朗日的流霞,宛如碎金一般,甚是绚烂。

    “照这个样子还要多久能到落潮岛?”

    “回禀王爷,如果风向不变,后天清晨水师战船可以到落潮岛前数十里外。”

    “清晨?会不会时机不太恰当。”李落微微皱眉道。

    虞子略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的确不是交战的时机,明日舟师放缓前行的速度,算好风力,后天夜里赶到落潮岛,借夜色靠近落潮岛。”

    “好,军无二帅,虞将军传令即可,到了落潮岛后,我亲率将士登岛。”

    “这?”虞子略看了沈向东一眼,颇有难色。

    沈向东笑道:“虞将军接令就好,舟师作战我们都不擅长,战场时机稍纵即逝,容不得马虎。”

    虞子略略作沉吟,应了下来,只是眉宇间还有些沉重。

    李落举目望着远处,轻声说道:“虞将军不用担忧,如果流寇在落潮岛最好,如果不在,我们再设法救大甘的百姓。”

    虞子略微微一惊,没想到李落竟然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应了一声,又将落潮岛四周海岛,连同风向暗流细细推演了一遍,生恐有半点遗漏。

    两日后,大甘水师到了落潮岛附近海域,虞子略下令诸将停止前进,派出小翼战船,罩上蓝色帆布,小心翼翼的靠近落潮岛,刺探敌情。

    李落抬头看了一眼桅杆上的水师兵将,疑声问道:“怎么我们看不见落潮岛?”

    虞子略笑道:“王爷有所不知,海上行船都是这样,先能看见岛屿山峰,再近些才能看见海岛,不过我们若是离得太近了敌军也能看见我们,一旦前军哨塔看到海岛主峰,余下战船就不能再靠近了。”

    李落疑惑的看了看海面,讶声问道:“这么说来海上是圆的?”

    虞子略神色一怔,喃喃自语道:“圆的?怎么会?

    末将没想过,咦,怪了,似乎只有是圆的才说得通。”

    李落见虞子略陷入苦思,展颜笑道:“算了,先不去想它了,虞将军,桅杆上将士手中的物件是什么?”

    “哦,那个是千里目,可以看到远处,海上景致都一样,没有什么凭借,时间久了,哨塔难免会有懈怠,用千里目可以看到数里外的敌踪。”

    “千里目?”

    虞子略见李落甚为在意,不厌其烦的说道:“海上的商旅备有千里目的也不多。

    这东西不是出自大甘,是海外流传过来的,近十年中才渐渐被沿海商旅所知,在海上用处很大,末将花重金买了几支,王爷若有兴趣,等回去初阳州末将送王爷一支,不过陆上多山,又有烽火飞鸟传信,显不出多少用处来。”

    李落点头称谢,就在这时,前锋兵将打出旗语,虞子略定睛望去,长长出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幸不辱命。”

    李落一震,望着虞子略,虞子略微微颔首道:“王爷,敌寇就在落潮岛。”

    随着前军将士传信,舟师上下尽都紧张起来,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牧天狼众将首次出海作战,也不敢掉以轻心,凝神戒备。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李落率射声营和水师精锐三百将士换上几艘中翼战船,借着黑夜,从落潮岛另一端悄悄靠了过去。

    大甘水师灯火全灭,缓缓靠近落潮岛,等待时机夺船救人。

    夜里海上静的可怖,只听见船桨划水和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李落伏在船头,不时计算着时辰,间或和水师将领低语几句。

    “王爷,到了。”

    付秀书一愣道:“到了?”

    水师将领低声说道:“前面就是落潮岛靠南些的峭壁,还有一箭之地。”

    付秀书愕然说道:“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李落侧耳倾听,沉声说道:“就在前面,有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

    说话间,中翼战船破开海岛周边的雾气,一座黑沉沉的断崖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付秀书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眼前的黑影,似乎是眨眼间凭空出现一般,骇然喝道:“好古怪的海岛。”

    水师几名水性精湛的将士悄无声息的潜入海水中,拉起船锚,靠了过去。

    水师将领低声说道:“王爷小心,水中有昼伏夜出的恶兽。”

    李落嗯了一声,瞧着四周幽黑一片,心中委实有些发毛。

    等到战船靠近海岛停了下来,众将将李落围在中间,蹚着海水登上落潮岛。

    岛下岩石已被风雨侵蚀的极为光滑,好在众人都是身手不弱,可借力前进。

    到了断崖边,众将屏息等了片刻,见没有异声,水师将士取下穿山钩抛了上去,勾住山脚岩石,鱼贯而上,悉悉索索的腾空声也被海潮声掩盖了过去,微不可闻。

    断崖有数十丈高低,穿山钩借力也不过只有五丈高下,还要等将士找好落脚地后再取下抛出,夜里看不清虚实,极为凶险。

第五百二十九章 诱敌之计

    李落见状,低声说道:“付将军,取两副擒龙爪给我。”

    “大将军,末将去吧。”

    李落沉声说道:“不用,等我和冷公子垂下绳索,你们再借力攀上悬崖。”

    说罢接过射声营将士手中的擒龙爪,仔细辨了辨山石方位,运功抛了上去。

    水师领将吃了一惊,急忙说道:“王爷……”

    话音未落,李落手中稍稍借力,身形如展翅大鸟一般窜上断崖,几个起落,便赶上了水师将士,冷冰也不慢李落几分,纵身跃了上去。

    水师将领瞠目结舌,喃喃道:“好高明的轻功。”

    付秀书颇有自得之意,嘿了一声。

    李落借力抢上断崖,擒龙爪是牧天狼军中术营精制的攀岩利器,绳索是牛筋混合乌金丝制成,坚韧非常,却是不重,钩爪重出绳索许多,是异铁炼成,极为锋利,可嵌入山石草木之中,胜过大甘军中常用的虎爪许多。

    两人凭借擒龙爪,数十丈的高崖几乎是如履平地一般,不过盏茶工夫,崖地众人就看见从上方垂下来的绳索。

    付秀书伸手拉了拉,低声喝道:“走。”说罢率先攀上悬崖。

    少顷,三百余将士尽数攀上悬崖,水师将领摸了摸擒龙爪,正要出言称赞,李落、冷冰和李缘夕如离弦之箭闪了出去。

    众将还没有回过神来,几人从树后电闪而回,李落肋下夹着一个流寇士卒,已没了活气。

    “小心戒备,这里有流寇的暗桩。”

    牧天狼众将倒还好些,水师诸将尽都大吃了一惊,李落几人耳目通灵,盛名之下无虚士,早先的几丝轻视之心悄然隐去。

    众人蛇行在岛上树木和岩石之间,李缘夕已不见了踪影,先众人一步没入夜色里。

    翻过一块大石,李落伏在石后打量着远处,山下有灯火,借着火光望过去原是一个小渔村,房屋不多,杂散在岛上平整些的地方,此刻能看见有人三三两两的穿行在渔村里。

    再远些就是海滩,近处是渔船,远处停泊的赫然是流寇的战船,密密麻麻,将靠近渔村的海岸遮挡的严严实实。

    李落诸人悄然潜了过去,到了近处,除了渔村里可见的流寇兵将外,渔村外也支起了不少帐篷,流寇将士席地而坐,有喝酒吃肉的,也有呼呼大睡的,分外显得杂乱。

    付秀书传音道:“大将军,动手么?”

    “等一等,有些古怪。”李落沉吟道。

    “古怪?大将军是说?”

    “流寇兵将不可能如此怠倦,我们一路过来,暗桩竟然只有三处,偌大一个落潮岛这样疏于防范,反而有些反常。”

    水师将领凑过来低声说道:“王爷,海上停的流寇战船也不大对劲,流寇善长海战,战船停靠也有讲究,他们这样散乱停泊,一旦有敌军突袭,一时半刻都掉转不了船头,实在是海战大忌。”

    李落仔细的看了看,疑声问道:“莫非他们是有意借船?”

    “借船?”

    李落点了点头道:“虞将军说过流寇战船损毁过半,眼下能远航的船只不多。

    落潮岛虽不算太小,但想要造出大船只怕是不大可能,渔船更不用想,如此一来,倘若是我,也会兵行险招,设下埋伏借船渡海。”

    “王爷的意思是说这些靠岸的船只是流寇的诱敌之计?”

    “有这个可能,一探便知分晓。”

    “这……如果真是流寇的诱敌之计,王爷,我们该怎么告诉虞将军?”

    李落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沉声说道:“先探知敌情再说,付将军你们留在这里,切记不可露了行踪,冷公子,缘夕,随我来。”

    三人藏身暗处,凝神打量着岛中看似杂乱无章的流寇兵将。

    突然,冷冰惊咦了一声,传音道:“如果不看这些四处走动的流寇,每一条出入要道上必有流寇将士监视把守。”

    李落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过由此断定流寇设下诱敌之计还为时尚早,我们须得设法登船,瞧瞧船上有什么玄虚,缘夕,你有什么办法?”

    “你们在这里等着。”李缘夕微一低身,没入夜色之中。

    过了盏茶工夫,李缘夕从身后暗处闪了出来,低声说道:“换上他们的衣服。”

    说罢看了冷冰一眼,直言说道,“你的白衣太扎眼了。”

    冷冰哼了一声,眉头一皱,暗暗叹了一口气,虽不情愿但还是换上了流寇衣衫,依着冷冰往日的性子实属难得。

    李缘夕见两人换好衣衫,看着李落,轻声说道:“过会你们趁乱混进去,走的时候要快,不能缩手缩脚。”

    “什么乱?”

    “不知道,进去再看。”话音未落,李缘夕已不见了踪影。

    冷冰望着李缘夕隐去身形的暗处,淡淡说道:“你说,若是她要刺杀你我,有几成成功的把握?”

    李落一愣,仔细想了想,缓缓说道:“没有打通任督诸脉之前应该不足一成,等到现在,如果是冷公子,只怕是五五之数,倘若是我,该有六七成把握。”

    李落见冷冰若有所思,微微一笑道,“冷公子可有后悔替她冲破玄关?”

    “那倒没有,只是不知道倘若李姑娘不惜生死刺杀我会是怎样的一番境地。”

    李落一愣,一时不明白冷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突地,冷冰一动,低叱道:“来了。”

    两人望了过去,一个提着酒壶喝得醉醺醺的流寇踉踉跄跄的走着。

    不知是腿软了还是踩到了脚下山石,仆倒在地,恰恰将手中酒壶洒在篝火上,火势猛然一涨,将这流寇衣袖点燃,流寇惨呼一声,不住在地上翻滚,似如杀猪一般。

    四周流寇皆是一乱,嬉笑怒骂声传了出来,近处几人上前帮忙,熄了醉酒流寇身上的火焰,不过疼痛难忍,流寇抱着一条胳膊惨哼不已。

    有人喝骂了几句,几个流寇走了过来,架起倒地流寇,隐入一间草屋中。

    阴暗处李落和冷冰已不在原地,借着方才一乱,悄悄混入流寇人群中。

第五百三十章 佯装攻岛

    李落在前,冷冰在后,两人错开三步距离,不快不慢的走在路上,巧妙避开火光亮出,却也不是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眼望去和寻常流寇没有什么分别。

    “你看见李姑娘了?”冷冰传音入耳道。

    “没有。”

    冷冰眉头一皱,不再多言。

    突然,身旁帐篷边一个流寇打了个口哨,盯着李落,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话,竟然不是大甘官话,似乎是这些流寇的方言俗语。

    李落顿住身形,坦然看了流寇一眼,冷冰脚下不停,越过两人远去。

    李落学着方才听来的流寇言语说了几句,只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牛头不对马嘴。”正是隐在暗处的李缘夕。

    李落脸色一红,再看时刚才问话的流寇还是这般模样,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李落暗呼了一口气,好高明的暗杀手段。

    李落赶到冷冰身后,两人渐渐靠近海边。

    李落扫了一眼,传音说道:“流寇只在岸上行走,没有见人出海上船,战船上也没有火光,太过安静。”

    冷冰微微点了点头道:“这里的营帐十有九空,我大约算了算,只有三千多人,其余流寇不见踪影。”

    “现在上船会打草惊蛇,先退回去再说。”

    李落三人有惊无险的退回营中,付秀书沉声问道:“大将军,怎么样?”

    “该是流寇的诱敌之计。”

    “水师已到了附近海域,若不退走,天亮之后必会暴露行踪,只不过就算我们现在返回水师阵中,时间上只怕也来不及了。”水师将领沉声回道。

    李落凝神思索,平声问道:“流寇既然摆下诱敌之计,他们的战船不会离这里太远。

    落潮岛渡口是一个之字形状,流寇定会等我军水师舰船进入渡口浅滩后再从后方杀出,一举杀人夺船。

    言将军,依你看,流寇埋伏的战船会藏在什么地方?”

    水师将领言承冠苦思半晌,字斟句酌道:“回禀王爷,落潮岛四周有五座大些的岛屿。

    我军水师从西进兵,南面逆流,不用考虑,只剩下东北两处,东边有三座岛屿,北边有两座。

    东侧三岛离渡口太远,还不等流寇从后面杀过来,我军将士就能察觉异状,依末将看来,流寇极有可能是藏身在北方两岛之后,伺机突袭。”

    李落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被俘的大甘百姓有数千人,不是个小数目。

    不见关押在岛上,自然也不会在设埋伏的流寇战船上,如此一来,最有可能就是现今还在渡口船上,如果我军强攻,投鼠忌器,会自乱阵脚。”

    “大将军,来不及退走了,岛上流寇不多,如果我们暗中突袭,有把握打乱敌军阵势,佯装大举进攻,流寇想必也有法子与埋伏的流寇传讯。

    只要我们逼他们传信,我们再传出有变的讯箭,沈先生和虞将军该能猜到七八,应变行事难不住他们。”付秀书沉声说道。

    李落沉喝道:“好,诸将听令,小心靠近岛上流寇,暗中刺杀敌军将士,若是被流寇发觉,诸部以雷霆之势杀散敌阵,切记不可让流寇将士结成兵阵。”

    “末将遵令。”

    李落微微扬手,将士四散而出,借山石灌木藏身,小心谨慎的靠上前去,便有军中高手将远些的流寇兵将封喉击杀。

    如此前进了百步之遥,突然流寇营中有人呼喝,察觉到有些异常,李落见机,清啸一声,朗声传令道:“众将士,杀。”

    射声营的弓箭先一步飞了出去,择人而噬,流寇将士稍稍一乱,呼啸声此起彼伏,虽有些猝不及防的慌乱,惊惧反是淡些,果真如李落几人猜测,此间渔村营帐,多是诱敌的用处。

    大甘将士一边射杀流寇,一边点燃草屋帐篷,浓烟四起,流寇将士一时半刻也无法辨清来人所在之地,只是若有传令的流寇,不知何故尽都没有几声说话就没了声响,等到流寇察觉时已经为时已晚,被大甘军中的刺客高手暗杀。

    李落分兵三处,付秀书和冷冰各率一支,冲杀岛上流寇营帐。流寇首尾难以兼顾,再加上几名领将被刺客暗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大甘将士借机虚张声势,呼喊声遥相呼应,似乎是有大军攻杀一般。流寇慌乱,果然放出烟火示警,李落视若无睹,只传令将士击杀流寇兵将,斩尽杀绝。

    过了盏茶工夫,流寇兵将方才察觉来犯的敌军将士不过数百人,急忙稳住颓势,勉强结阵抵挡。李落这才命将士传出讯箭,以三响烟花传信,军中所用讯箭,一声为退,两声为攻,三声为变,讯箭传出,就看虞子略和沈向东如何应变了。

    岛上的流寇虽然结成兵阵,但方才一番厮杀,折损也是不少,自保尚可,却无力还手围杀大甘将士。李落心中记挂海上之战,分神留意远处动静,流寇兵将也知晓此战胜负不在落潮岛,见大甘将士缓了几分攻杀之势,随即手中也放缓了些许,凝神观望渡口海面。

    约莫过了一刻光景,远处海面骤然一亮,战船两两间隔十余丈远近,整齐排布,连成一道火线,向落潮岛渡口压了过来。船上灯火通明,当中处正是大甘水师令船,一旁有海鹘、大翼、冒冲近十艘,气势汹汹的冲杀过来。岛上流寇见状,尽都高呼了一声,李落留心倾听,惊呼之中确是有几分喜意。

    李落诸人看到海上战船也松了一口气,大甘水师虽说是来势汹汹,不过眼前战船还不到水师战船的半数,尚有余力。

    落潮岛上两军将士仍有厮杀,不过都有些敷衍了事,尽都留神远处渡口外的战船交锋,若胜,则岛上兵将生,若败,则岛上兵将死。

    战船越来越近,岛上众兵将已能瞧见船上将士走动,渡口里的流寇战船依旧是动也不动,大甘水师似乎也察觉不妥,战船放缓冲杀之势,最外侧的海鹘战船已转过船帆,似要掉过头去。

第五百三十一章 海上追击

    就在这时,大甘水师后方突然显出敌踪,流寇战船蜂拥而上,来的好快,似乎不过眨眼之间就到了大甘水师身后,恰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般。

    在前的大甘水师舰船顿了一顿,并没有岛上流寇预想到的慌乱。

    楼船未动,左右海鹘围着楼船绕出一个圆来,掉过船头,大翼、冒冲战船从楼船海鹘船间的缝隙中钻了过来,落在后侧。

    只是这海上掉转船头比起掉转一辆马车来可是难上许多,战船还没有全部掉过头来,流寇战船已到了近处,火箭张弓待发。

    大甘水师楼船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号角声,伴着号角声响,另一支船舰出现在众人眼帘之中,齐整处与刚才的大甘水师战船如出一辙,正是虞子略麾下其余的水师将士。

    远远望去,一前一后两支船队,极像一把剪刀,将流寇战船咬在刀口中。

    岛上流寇兵将俱是一呆,怎料会乐极生悲。

    付秀书大喝一声,道:“弟兄们,杀,流寇落入我军圈套,全军覆没啦。”

    大甘将士齐声应和,流寇兵将一怔,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恍惚间无心再战,到最后,竟然是海战还没有终了,岛上流寇已悉数投降了,亦有些宁死不降之辈,尽都化作刀下亡魂。

    海上流寇似乎也没有料到大甘水师会借着自己布下的诱敌之计,反过来再设下诱敌的埋伏,悔之已晚。

    眼看大甘水师后侧的船舰就要近身,前侧战船也将将掉过船头,只是一时半刻还提不起船速来。

    流寇战船船速不减,船帆斜向西南,在落潮岛渡口前一触即走,绕过一个弧形,竟是要生生从大甘水师两支船队中间突围而出,所选之处正是剪刀形状的轴心。

    原本此处守备最是森严,但大甘水师一支船队前冲,一支船队后撤,反将此处空了出来。

    流寇战船拼死向空处突围,只看能有多少流寇将士逃得出去了。

    大甘水师再无留力,两军急冲而上,欲在流寇战船突围前将其围在阵中。

    两军战船相接,艨艟发威,两艘流寇战船竟被大甘水师的艨艟战船撞裂,船身倾斜,眼看要不了几息便要沉没。

    船上流寇将士不时落入水中,身外大甘水师手下却不容情,弓箭如雨,射向落水的流寇将士。

    流寇志在逃命,大甘志在伤敌,大甘两支船队扫过,留下了四成流寇战船,还有六成战船逃了出去,以北向南,仓皇没入黑夜之中。

    不曾突围逃走的流寇战船垂死挣扎,火箭划破夜空,绚烂处还胜过夏夜晴空。

    海鹘战船冲锋在前,船上将士藏身箭垛之后,射杀敌军士卒。

    船身相错而过,水师将士解下拍竿,撞击敌船船身,一时木屑飞溅,刺耳的摩擦声随之响起。

    大翼冒冲借海鹘艨艟隐身,伺机刺入敌军战阵之中。

    流寇战船背腹受敌,左右难支,大甘水师勇将借助中翼战船潜到流寇战船船舷下,攀上流寇战船,纵然有流寇将士看见,只是却腾不出手来拒敌。

    等到楼船这庞然大物划过这边海域时,流寇兵将再无还手之力,一艘战船竟被楼船撞碎成两段,在海面上停留片刻,倏忽间没入海水中。

    顿饭工夫,落潮岛渡口外已是一片火海,大甘水师围在外侧冷眼旁观,除了偶尔救起一两个落水流寇外,其余众人尽被困死在战船上。

    只是这一耽搁,已经错过了追击流寇的时机。

    虞子略留下几艘受损战船,楼船艨艟也留在当下,尽起海鹘和半数大翼冒冲,分兵两路,一路觅流寇出逃的方位,自北向南,绕过落潮岛追击敌军,一路以渡口继续东进,以盼能在前方截住流寇余部。

    军中另遣将士登上落潮岛,收拢流寇的残兵败将,李落和射声营将士返回海鹘战船,随虞子略东进追杀流寇逃兵。

    翌日清晨,好一个晴天,万里无云,烈日刚刚升起,倒还不觉得有炎热难耐。

    李落和虞子略站在船头,身后落潮岛已不见了踪影,四处又是苍蓝一片,离海岛远了,就是海鸟也少见一只。

    李落四下打量了打量,疑声问道:“我们能追上流寇余部么?”

    虞子略脸色也有些凝重,沉声回道:“回禀王爷,追只怕是追不上的,就看我们能不能在流寇回去骅兜前截住他们。”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虞子略刚要回答,只听桅杆上将士大声喊道:“将军,右侧舷,三十里外发现敌踪。”

    虞子略神色一振,大声喝道:“满帆,冲过去,定要在流寇战船错身前截住他们。”

    众将齐声应是,只觉脚下战船似乎晃动了一下,骤然快了一分,向着流寇战船靠了过去。

    虞子略神情严峻,一言不发的望着越来越近的流寇战船。

    李落摸了摸鼻尖,颇有些不解其意,如此看来,只要是战船快些,无论如何都能追得上的。

    两支船队越来越近,李落凝神望着流寇战船,突然咦了一声,轻声说道:“为什么我军的战船是斜着走的?”

    虞子略猛然回过头来,沉声说道:“王爷,果真斜了么?”

    李落一怔,倒也不曾着恼,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斜了,有些偏南。”

    虞子略呆了一呆,长叹一声,道:“追不上了。”

    牧天狼诸将面面相觑,照着眼下境地,两支船队越来越近,为何虞子略这般笃定追不上了。只可惜沈向东另领一军,若不然还能问一问。

    两支船队相距不过两箭之地,牧天狼众将颇是高兴,再近些就能截住流寇战船。

    反观水师众将,虽也严阵以待,不过都有些沮丧之意。

    再过片刻,李落淡淡说道:“更远了。”

    虞子略猛拍了一下船栏,喝骂道:“贼子可恨。”

    流寇战船上,船尾处几将对着大甘水师指指点点,神态轻松自如,不知在说什么,却也知道大甘水师再难追上。

    虞子略提气怒声喝道:“域外流贼,可敢与我一战。”

第五百三十二章 救出难民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大声应道:“虞将军,不送了,异日我们再来领教高明,还请虞将军回去告诉你们大甘朝廷,海上风浪多,行商的,打鱼的,都要小心了,千万别死在这里。”

    虞子略怒不可遏,偏又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突然虞子略身后一支利箭电闪而出,疾刺向说话的流寇,弓弦闷响一声,利箭飞出后才传来破空声。

    虞子略眼皮一跳,还来不及转头,只听声音便知是一张神弓。

    流寇笑声未落,就见一支利箭直直射向胸口,原本是强弩难及的距离,怎料会有利箭近身,突逢异变来不及避开,连忙侧了一下身,虽说勉强避开胸口要害,却还是被利箭刺入肩头。

    流寇惨哼一声,利箭弓劲极大,竟然带起流寇身躯,将其钉在身后两步外的桅杆上。

    大甘众将见状齐声喝彩,流寇战船船尾数人忙不倏的躲在船舷下,生怕这亡命之箭盯上自己。

    虞子略急忙回头望去,只见李缘夕张弓引箭,冷冷的看着远处流寇战船,手中弯弓状若弦月,弓身古朴,弓角嵌有利刃,正是木括逆弓。

    虞子略半晌才震惊赞道:“好厉害的弓。”

    李缘夕并没有接言,见流寇战船渐渐远去,缓缓放下手中逆弓,站在李落身后静默无语。

    冷冰双眉一扬,冷冷说道:“准头好了不少。”

    李缘夕置若罔闻,垂首不语。

    两支船队渐行渐远,大甘水师将士竭尽全力调整船帆,依旧无法追上。

    虞子略这时才长叹一声,抱拳一礼,歉然说道:“王爷,末将刚才失礼了,请王爷责罚。”

    李落和颜一笑,朗声说道:“不妨事,莫要是我乱了将军耳目。”

    虞子略急忙回道:“王爷言重了。”

    说完微微一顿,沉声接道,“王爷,海上行船看似风平浪静,只是海面之下却不是这样,海水并非是静止不动,而是像陆上江河一般流动,称之为海流。

    不过又与江河不同,江河水道几十年甚至百年都不会变,但海流变化莫测,清晨是如此,午后或许就会改了方向,捉摸不定。

    末将听说海上有人能看出海流方位,只不过末将还没有这个能耐。”

    “哦,这么说我军水师船下的海流与流寇船下的海流不是同一条?如果是这样,我军战船并入流寇船下的海流之中不是也可以么?”李落虚心求教道。

    “并非只是这样,王爷有所不知,海流有大有小,有强有弱,也极易被别的海流冲散。

    如今正是盛夏,自北向南的海流较多,越向东便越弱,虽说我军水师距离流寇只有不到数箭之地,但这个差距会越来越大,单单只靠风力,流寇与我军相差无几,所以才有追不上一说,请王爷明鉴。”

    李落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虞子略望着渐渐远去的流寇战船,沉声说道:“流寇中定是也有高人。”

    李落轻轻一笑,和声说道:“流寇既然敢兴兵来犯,必然不会只凭血勇之气,只是东府数战,并没有和流寇真正交过手,不知道流寇强弱虚实,终究也是大患。”

    虞子略看了李落一眼,沉声说道:“王爷,我们还追么?”

    “不追了,鸣金收兵,回落潮岛。”

    “末将遵令。”虞子略转身传令,战船降下主帆,调整风向,缓缓掉过船头,返回落潮岛,另有战船出海向沈向东所率部传信。

    回到落潮岛,岛上有流寇降卒一千余众,多是原本在岛上诱敌的流寇,落水救起的流寇将士尚不足一百人。

    岛上的住民踪影全无,不知是躲到了海岛深处还是被流寇赶尽杀绝。

    渡口船上果然有被流寇掳来的大甘百姓,有死有伤,不过还有七成百姓安然无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听被掳的百姓说起,还有近千百姓被流寇扣在其他战船上,下落不明。

    水师诸将整点行装,正要赶回初阳州观潮渡,天公不作美,刮起了大风,虞子略辨了辨了风向天色,和军中几员老将商议了几句,奏请李落,等风浪过去之后再行出海,返回观潮渡。

    李落应允下来,只瞧天色确实有些骇人,乌云压低,遮天蔽日,紧挨着海面碾压了过来,似乎是要把狂风掀起的海浪都压进深海中一般。

    等水师诸将刚把战船驶入渡口停泊靠岸,狂风暴雨接踵而至,怒涛激起数十丈高低,狠狠的拍打在岛边岩石上,小些的石块竟然被狂风刮了起来,四散飞舞。

    乌云之下都成了黑沉沉的一片,分不清何处是海,何处是云。

    浪头一个高过一个,仿佛从海水中生出无数险峰深谷,似乎就是脚下的落潮岛也要在下一刻被这狂风吹走。

    雨滴落在脸上,竟也不比沙石打在脸上好受多少,疼痛难忍。

    牧天狼诸将面露惊容,西域沙漠中也有这样骇人听闻的狂风,不分伯仲。

    耳边听着营帐外狂风的呼啸声,李落叹道:“如果在这种天气下出海,只怕凶多吉少。”

    虞子略微微一笑道:“海上遇到风浪寻常的很,有时候无风也会起浪,眨眼就变天了,就算再熟悉沧海的海民也没有法子悉数避开风暴,船有受损倒是十之**,不过水手熟练些,倒不至于有生死的危险。”

    “这还不会有生死危险么?”付秀书咋舌道。

    虞子略哈哈一笑道:“海上风暴其实和西域沙暴差不了多少,诸位将军如果遇到沙暴,自然有办法逃生,这里也是一样。”

    “虞将军说的是,海中有海流,沙中有流沙,说起来有些相似,只不过流沙变化要比海流慢上许多,却更为凶险,不论是海是沙,遇风也会有龙吸的景象,能以沙海为名,自然是极像的。”

    虞子略听到李落说起龙吸之象,脸色微变,沉声说道:“海上遇到风暴倒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若是碰到龙吸,不论是龙吸飞天或是龙吸入海,都是九死一生,海上行船最怕的就是这个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重建水师

    李落见虞子略神色凝重,岔言问道:“虞将军,这场风暴还要多久才能过去?”

    “海上风暴来得快去的也快,借着风力再有几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似是应合虞子略一言,果然刚过了一个时辰,风声便小了许多,再过一个时辰,乌云尽散,凉风徐徐,海面上荡起一阵阵碎金涟漪,天蓝的好似刚刚洗过一般,悠闲的挂着几缕薄云。

    水师将士急忙查看战船有无受损,都忙碌起来,只剩下牧天狼诸将士心有余悸。

    在落潮岛修整了一两日,水师才回返初阳州。

    与来时的凝重不同,归途中众将都颇显轻松,言笑自若。

    牧天狼众将士经历过几场风雨,如今身在船上也好了许多,虽说还有些眩晕,倒也不至于呕吐了。

    船舱中。

    虞子略斟上一盏清茶,李落言谢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突然看见虞子略从茶杯中挑出一根茶叶,弹在地上。

    李落一愣,笑道:“虞将军,这个倒是奇怪。”

    虞子略哈哈笑道:“让王爷见笑了,从军多年了还是改不过来。

    末将家乡也产茶,有一种茶叫雨后留香,能解山里的瘴毒,还能治不少寻常病症,族人多会种上几株。

    不过这种茶树极难养活,一户人家最多不会超过三株,倘若想分枝嫁接,极少能成活,如果再贪心些的,不但分枝的茶树活不了,就连老树也要枯死。

    很早以前就有人说这种茶树是山里的仙灵造化,不可贪心求取。

    说来奇怪,如果不是分枝移栽,一株茶树活上百年也是常见的很,族中乡亲每逢喝茶时都要从茶杯中挑出一根茶叶,敬天地神灵恩泽。

    末将离家也有好多年了,这个习惯一时半刻倒是改不了。”

    李落眼中一亮,点头说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这样神妙的茶树,不过对天地心有敬畏确是应该的。”

    虞子略甚是高兴,笑道:“有机会定要请王爷品上一品。”

    李落展颜回道:“你我喝茶只是喝茶,不为其他,这种茶在将军故里想必极是珍贵,虞将军心意我心领了,若有机缘倒是可以尝上一盏,若无机缘也就罢了,随意就好。”

    虞子略一愣,李落如此亲和倒是始料未及,心中生出几分敬佩之意来。

    “虞将军是哪里出身?”

    “末将是天南人,说起来勉强算是滇州吧。

    只不过南府七州除了苍洱、余州、米南和景阳四州外,其余三州多险山恶水,百姓的日子很艰难。

    三州中丽州还要算好上些,只有滇州和漳州最贫苦。

    这两州就靠着十万大山,滇州以东也临海,只可惜与东府几州不同,滇州沿海常年有大风浪,就算再厉害的水手也熬不过连番的风暴,每年死在海中的渔民不知道有多少。

    滇州以南的海域有很多恶兽,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些海兽就盘踞在这一带。

    有人传言滇州再往南是仙家之地,得道仙人不想有外人打扰,才豢养这些恶兽守护山门,死在海兽口中的渔民也有不少。

    哎,说起来惭愧,末将虽自诩是滇州人氏,只怕在大甘的疆域图中都找不到末将出生的地方。”

    李落怔怔出神,悠然回道:“英雄不问出身,大甘中不乏西域北疆中人入朝为官的,虞将军不必在意。

    若有一天,我倒想去滇州走一走,看看南府尽处是什么样的景色。”

    虞子略一愣,道:“这,来回可要花不少时日。”

    “哈哈,我不过是想想罢了,虞将军听过就算了。”

    李落敛去笑容,望着虞子略,沉声说道,“今日我叨扰虞将军,实则是有事相请。”

    虞子略见李落神情肃穆,正了正神色,沉声说道:“王爷请直言。”

    “如果我在大甘东府重建水师,虞将军可否出任水师都督?”

    虞子略大吃一惊,神色一变,确是预料之外,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东府海寇烧杀掳掠,无所顾忌,倘若大甘的行商要靠着三岛十盟的规矩苟延求生,绝非长久之计,唯有重振大甘水师,不说远征攻敌,但求可护佑近海平安。

    此事是我来东府后兴起的念头,还没有上奏圣上,只是如果真要重建水师,需要有将帅之才统领。

    苍洱物产丰富,沿海盗匪最多的地方就是苍洱,虞将军既然能在苍洱为帅,对于水师作战自然是驾轻就熟,落潮岛一战,虞将军行军布阵极有章法,一旦此事能成,还望虞将军相助。”

    虞子略心念急转,杂乱难明,半晌也不知道是该应下还是该要拒绝。

    李落接道:“我知道将军身处苍洱,有些事用不着挑明你我都已知晓,倘若重建水师,并非是我一言可定,就是许你的都督一职,说不定也有旁人。

    今日与虞将军船上闲谈,只是请将军镇守大甘沿海安宁,至于以后会是怎样,我不会放在心上,虞将军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虞子略心中一寒,大甘朝廷与南王相争由来已久,如今又多一个定天王,局势更见波谲诡异,只不过眼下李落言谈光明磊落,实不知该如何推辞。

    李落淡淡一笑道:“虞将军不用马上作答,日后再说,不过如果我奏请朝廷重建水师,就算我不说,想必虞将军也会是都督人选之一。”

    虞子略尴尬一笑,连称不敢。

    李落话锋一转,朗声说道:“假如是虞将军,重建大甘东府一带水师舰队,需要多少时日?”

    虞子略收敛心神,略作沉吟,缓缓说道:“快则五年,慢则十年。”

    李落眉头微微一皱,长叹道:“太久了,最晚三年,大甘水师就要能具雏形。”

    “三年?王爷,这有些仓促啊。”

    “确实是有些仓促,不过大甘朝廷等不了五至十年,运筹此事还要看朝廷的意思,世事难料,虞将军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只是如果真有这一天,虞将军还请记得今日你我一言。”

第五百三十四章 安置流民

    虞子略定神望着李落,轻吐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王爷,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落温颜笑道:“但说无妨。”

    “王爷近年之中声名鹊起,大甘四境无人不知,只是末将观王爷行事却有些疑虑。”

    “哦,是什么?”

    “王爷不论是率军征战或是入朝当政,所谋之事多是剑走偏锋,以快制胜。

    可是这样一来,如果事成自然可以成就不世功业,但是若败,只怕大甘的天下都要动荡难安,现今朝廷难再找不出一人主持大局,到时候悔之晚矣。”

    李落怔怔出神,望着虞子略,半晌没有接言。

    虞子略见李落似乎神游物外,微微一惊,急忙说道:“王爷,末将斗胆妄言,还请王爷恕罪。”

    李落回过神来,轻轻一笑道:“没有的,虞将军说的在理,有些事是我操之过急了。”

    “末将愚钝,目光短浅,有些事并非末将能想的明白,不过王爷行事自然有王爷的道理,如果是末将,想都不敢想三个月的时间就能肃清东府流寇。”

    李落哈哈一笑,道:“碰巧而已,倘若不是有你们相助,三月之期不过是痴人说梦,回去初阳州后,我会上报朝廷,东府一战,虞将军当记一大功。”

    虞子略起身回礼称谢,还要推辞,李落摆了摆手,不再多言,告辞而去。

    几只海鸟绕着战船盘旋飞舞,不时发出几声脆鸣,夕阳西下,海上一片宁静祥和,只是这不多得的祥和委实来的不容易。

    大甘水师返回初阳州观潮渡,岸上将士早早相候,见到大军凯旋而归,营中上下俱是喜气洋洋,朝廷下旨的三月之期还不到,东府战事就已经平息,就算再添旁人忌惮,也留着日后再说了。

    回营之后,除了初阳州知州熊平章和总兵统领大将崔丁全外,东炎州知州贾晟知道自己罪责难免,服毒自尽,总兵大将林卓佟负荆请罪,卸甲等候朝廷发落。

    李落没有意气用事,以战事不利之罪收押三人,押解回卓城,交予巡检司处置,若要论罪,还要看监法司如何评判了。

    东炎初阳两州千疮百孔,百废待兴,初阳门众人见牧天狼上下都极是忙碌,不便久留,依依不舍的与军中诸将辞别离营。

    虞子略多日不回苍洱,如今战事已定,也辞别李落,留下水师将领言承冠率半数水师战船在东海一带戒备。

    牧天狼众将在渡口相送,落潮岛一战,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虞子略诚颜相请,倘若再到苍洱,定要好好聚上一聚。

    牧天狼诸将含笑答谢,也都应了下来。

    东炎初阳两州被流寇好一番劫掠,但是衙门官吏损伤却是微乎其微,虽说是可恨,但好在善后两州百姓一时倒还抽得出人手。

    有李落和牧天狼虎视眈眈,这些官吏尽都施足了力气,四处奔走,十年不曾做的事在这数日里都做完了,生怕再被李落问罪。

    李落奉旨行事,命初阳州前锋领将顾惜朝暂代两府总兵一职,收拢部众,扫清东府残留敌寇,也算是给朝中顾陆两家一份薄面,犹是后宫内苑之中,皇后权重,如果瑜贤妃偏向皇后,只怕云贵妃独木难支。

    顾惜朝大喜过望,对李落感恩戴德,鞍前马后操劳不已。

    不过顾惜朝此人确也有将才,传令行军中规中矩,不是不学无术之辈,果然应了李落猜想,这些年顾惜朝蛰伏初阳州,只怕是顾陆两家别有用心。

    李落将从流寇手中夺回的财物尽数交给两州衙门,命州府衙门安置流民,重建家园,虽说不算杯水车薪,但也还差了不少,好在朝廷传旨,拨了白银五十万两赈灾,解了东府燃眉之急。

    让李落几人想不到的是南王府也遣人送来白银十万两,相助李落安置东府流民,不论南王府有什么用意,但总归是善念,李落不好推辞,只得领受了南王府的恩情。

    东府诸事都已安排稳妥,李落与沈向东几人商议过后,正要奏请朝廷班师回营,就有营中将士来报,南府宋家来人到了军营外,求见李落。

    李落和沈向东面面相觑,不知道宋崖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东府一战,暗中的事谁也无法断言,但能许虞子略挥军北上相助,南王府又送上白银十万两,明面上确实是帮了李落大忙。

    此刻求见,李落不好不见,传令命将士带宋家来人入营。

    李落正在暗自沉吟,沈向东和声说道:“将军,不如我们也出去迎上一迎吧。”

    “这?”李落面有难色。

    沈向东明白李落心意,和颜笑道:“将军的心意老夫明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老夫看淡了。

    就算是将军位尊权重,有些时候也不得不行中庸之道,老夫这般岁数了,知道其中利害,南王屡次相助,就以如今,当得起我们以礼相待。”

    李落点了点头,长身而起,朗声说道:“好,沈先生,随我前去见一见宋家来人。”

    李落几人站在帐外等候,隔远就看见将士带着几个人匆匆赶来,当先一人长笑一声道:“大将军,多日不见,没想到在东府又能见到大将军,宋某何其幸也。”

    李落抱拳一礼,温颜笑道:“原来是宋前辈,别来无恙。”

    “都好,都好,哈哈,与大将军扬南一别才不过半年多光景,大将军纵横天下,从西府再到东府,让我们这些山野闲人汗颜的很呐。”来人急忙回礼,正是南王府宋秋宁。

    “宋前辈来得巧,再有几日我们就要回师狄州了。”

    宋秋宁哈哈大笑,连声称妙,态度极是热切。

    宋秋宁身后跟着六人,其中有一男一女服饰都不是大甘模样,竟是域外来客。李落扫了一眼,颔首示礼,和声说道:“宋前辈远道而来,里面请。”

    宋秋宁连连摆手,道:“大将军折煞宋某了,不才区区一介寒生,难当大将军前辈称呼。”

    李落轻轻一笑,不置可否:“请。”

第五百三十五章 海外扶琮

    宋秋宁含笑称谢,看见一旁的沈向东,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身形一顿,突然拜倒恭声说道:“宋秋宁见过沈先生。”

    牧天狼几将俱是一愣,沈向东也没有想到宋秋宁会行如此大礼,顿了一顿,这才侧身将宋秋宁扶了起来,讶声说道:“宋大侠何故如此大礼?”

    宋秋宁看着沈向东,沉声说道:“我宋家和沈先生实有旧怨,但秋宁敬佩先生的才学人品,当年先生在苍洱为百姓请命,秋宁不曾有机缘能见上先生一面,今日相见,终是了了秋宁一桩心事。”

    沈向东群疑满腹,但宋秋宁如此作态也不好说什么,含糊几句,请众人入帐。

    “宋前辈怎么会来初阳州的?这几位是?”待倪青端上茶之后,李落和声问道。

    “说起来巧的很,自从大将军离开扬南城后,宋某没隔多久也率船队出海行商,恰是刚刚回来,途中听闻牧天狼陈兵东府,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大将军亲征,幸亏路上没有什么耽搁,若不然可是要白白错过了。”

    “哦,宋前辈是特意赶来初阳州的?”

    “正是。”宋秋宁点了点头。

    笑道,“这几位是宋家人,不才族弟宋公杰,府中护卫姚谦,还有这位少侠大将军见过一面的。”

    李落看着帐中下首的俊逸男子,颔首笑道:“是颜公子,幸会。”

    男子微微吃了一惊,当日在南王府有朋堂与李落不过是一面之缘,并没有交谈,没想到李落过目不忘,竟然还记得自己。

    男子起身一礼道:“颜回见过大将军。”

    李落回了一礼,和声说道:“不必拘礼,颜公子请坐下说话。”

    宋秋宁哈哈大笑道:“大将军聪慧过人,宋某实在是佩服,不过要说起来,大将军纵横沙场宋某固然敬重,但让宋某更为心折的却是当日的扬南论道。

    诸位或许还不知晓,自从大将军走后,南府诸州的文人学士都在谈论大将军与文先生的一场论道,视大将军为天人,大将军的才学宋某心服口服。”

    李落轻轻一笑,正要接言,突然宋秋宁身旁入帐后一言不发的异域女子冰冷生硬说道:“只说话的人最没用。”

    帐下一静,牧天狼诸将脸上虽有异色,但并没有人出声呵斥,颇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女子。

    眼前女子双十年纪,身形甚是纤细,不见柔弱,反倒是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张弛之力。

    一头乌黑短发,最长的怕是也不过尺许,大异大甘诸府的女儿家。

    女子脸色黝黑,却掩不去柔美的姿容,平添了几分野性难驯的魅惑,犹是一双明眸,亮的如海里的夜明珠一般,毫光毕现。

    身上佩戴的饰物不多,只是衣衫色彩斑斓的很,不知是因为夏天天热还是怎样,穿着很是凉爽,让营中不少血气方刚的将士面红耳赤。

    只是这女子似乎并不觉得如何,依旧我行我素,落落大方,仿佛是司空见惯了一般。

    宋秋宁脸色一变,神情甚是尴尬,却没有随意出言。

    李落和声问道:“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琮馥,你认得我?”

    琮馥这个名字尚是首次听到,不过能让宋秋宁如此谨慎相待,只怕来头不小。

    李落一怔,直言回道:“我不认得你。”

    “嗯,我以前没有来过你们大甘,这是第一次来,你不认得我没关系。”女子生性率直,虽然稍显粗鲁,但并不惹人厌恶。

    李落微微一笑,扫了宋秋宁一眼,宋秋宁沉声说道:“大将军,这两位尊客来自海外扶琮,此次宋某特意前来初阳州与大将军一见,就是为了此事。”

    李落和沈向东相视一眼,皆有疑虑之意,宋秋宁如此郑重其事,只怕非同小可。

    “宋前辈还请直言。”

    宋秋宁轻咳一声,缓缓说道:“这位琮馥姑娘是东海扶琮岛人氏,地位尊崇,是现今扶琮岛岛君长女。

    此次前来大甘是奉扶琮岛岛君之命,请大甘派遣使者参加东海观星会。”

    “观星会?什么是观星会?”李落愕然问道。

    “你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么?”琮馥突然扬声说道。

    李落愣了愣,不知琮馥话中何意,扫了众人一眼,摸了摸鼻尖道:“我是这里官职最高的。”

    “那就好。”琮馥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我是来向你们大甘朝廷送观星帖的。”

    见众人似乎都有些茫然,琮馥眉头大皱,很是不高兴的说道,“原来你们都不知道观星会!”

    宋秋宁急忙接言说道:“琮馥姑娘莫怪,营中诸位将军多是在大甘的西域从军,很少来海上,不知道观星会也在情理之中。”

    说罢转头向李落一礼,疾言说道,“大将军,观星会是东海诸岛每十年举行一次的盛会,东海各方豪强都要遣使者参加。

    观星会上,过往诸事可断公道,解恩怨,到下次观星会之前的十年间里,海上诸岛是战是和,也在观星会中落定,算得上是东海最重要的一件事。

    今年正满十年,恰是在扶琮岛,宋某年初出海也是去的扶琮岛,扶琮岛岛君与宋某有数面之缘,特意让宋某陪同琮馥姑娘一道归返,邀大甘朝廷参加此次观星会。

    此事宋某不敢专断,归途中听到过往海商说起牧天狼东征一事,宋某原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竟会见到大将军,此事还有请大将军定夺。”

    “原来如此。”李落恍然大悟。

    奇怪的看了琮馥一眼道,“以前从没有听说过东海诸岛有邀大甘朝廷参加观星会的,不知道这次是什么缘故?”

    琮馥望着李落,脆声说道:“这次的观星会与你们大甘有关系,我父亲不想轻易断言,他们都不想让你们来,不过我父亲还是说服他们让你们过来一趟,不过你们如果不来也没关系。”

    帐中众将一静,都可瞧见彼此眼中的惊意。

    李落眉头一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沉声问道:“不知道贵盟的观星会与我大甘有什么关系?”

    “和这次出兵攻打你们事有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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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传介绍:
我本书生郎,错生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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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天涯,太累;纸醉金迷,太吵;推杯回盏,太胀;回首瞧了几眼,竟然混了个定天之王,大好的一颗头颅价值万金,还是太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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