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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九皇子传txt下载     九皇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五章 来者何人

    沈向东收起心绪,闻言点点头道:“只能这样了,这里西戎经营已久,我军实不能长居,成众矢之的,早些回营为好。要是我部能和狄将军同心一致,今日大胜未必不能成我军收复狄州之机。”

    李落轻轻一叹,看了看脚下的土地,没有说话。这时迟立和丁斩赶了过来,行了一礼道:“大将军,参军大人,营内钱粮兵器都清点完毕,我军整装,随时可以拔营。”

    李落看看天色,晚上行军还是首次。李落向迟立和丁斩两人问道:“将士休息的怎样?”

    “放心,大将军多有嘱托,我们轮换着让弟兄们都歇了歇,急行八百里绝无问题。”丁斩忙回道。

    李落嗯了一声,道:“起兵,拔营。”

    “大将军,那营寨和西戎残兵?”迟立恭声问道。

    李落微微一顿,望着营外黑黑的深夜,似藏着一个洪荒巨兽,静静的窥视着营内的数万将士。

    李落淡淡说道:“放火烧营,带不走的粮草也全部烧了。西戎将士,”李落微微一顿,沉声道:“杀,把尸体用帐篷盖上,不要让秃鹰和豺狼叼走,给他们留全尸。”

    呼察靖咽了一口口水,领命正欲前去,李落唤过,翻身上马道:“我和你同去,其他众将整军,备好火把。”

    众将俱都领命,各自准备去了。

    李落和呼察靖打马向西戎残部驰去,听得后面传来马蹄声,两人回头望去,却是呼察冬蝉。

    呼察靖皱眉道:“你来干什么?回去!”

    呼察冬蝉不理兄长,径自向李落说道:“大将军,我也要去。”

    李落看着呼察冬蝉用手轻拂眼前的几缕长发,突觉得心中莫名一痛,刹那间就向心里钻了进去,疼的李落仿佛停了心跳。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王城的大家闺秀这时候是在赏灯游玩,还是几几一起在嬉笑玩闹,李落懒的去想,只是眼前这个玉人,却纵马在西域黄沙之中驰奔,看那些腥风血雨。

    李落慌忙转过头,没有说话,一提马缰,先行了一步。

    呼察兄妹皆是愕然,不知李落何意,呼察冬蝉嘿嘿一乐,从呼察靖旁边跑了过去,呼察靖无奈也就由着呼察冬蝉的性子去了。

    听到马蹄声,宁厄尔峰睁开眼睛,就着点起的火把看清是李落和呼察靖。

    还有刚才嘲笑自己的女将,长叹一声道:“时间到了么?”声音低沉萧索,一副英雄迟暮的疲态。

    “宁厄尔将军,我们各为其君,世事造化无常,得罪了。”李落一挥手,正欲放箭,就听宁厄尔峰问道:“李将军,行风谷一战,可有你谋划?”

    李落沉默片刻,轻声道:“没有,都是沈先生和刘将军定计。”

    宁厄尔峰纵声大笑,笑声未落,李落沉声喝道:“放箭!”

    西戎残兵向四周拼命冲了出去,只是全被牧天狼将士所阻,几轮箭雨之下,数千西戎士卒都倒在了地上。

    宁厄尔峰端坐在地上纹分未动,身上刺中了数十箭,已命丧黄泉,不过双目圆睁,显是心有不甘。

    旁边的牧天狼将士走了进去,给那些还在残喘的西戎士卒补上一刀,片刻之间,方才还活着的人就成了一堆渐凉的尸体。

    呼察冬蝉上阵厮杀从来不惧,不过杀这些无还手之力的降卒还是首次,顷刻间,血已侵透了营地。

    呼察冬蝉呼了几口闷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天虽然冷,却出了一身香汗。

    呼察冬蝉回头看看兄长和李落,两人一脸平静。

    李落命牧天狼的将士速将尸体遮盖起来,不多时已经收拾妥当,数千降卒,再无一个活口。

    出营之时,呼察冬蝉闷在一边,半响也没有说话。

    呼察靖颇为担忧,却不知怎么开口,数次望向李落,只是李落也似有心事,浑然未觉周身的异状。

    大军只点了不到半数火把,一路只闻马蹄的闷声,将士皆都悄无声息,整军急速退向沙湖。

    行军过半,还没有出狄州境,一路李落几人谁也没有说话。

    大军正在疾行,突然前方锋营的探子急急回转,隔着数丈便高声喊道:“大将军,前方左翼二十里发现西戎骑兵,看不清旗号,人数约莫过万。”

    呼察靖一扬手,身旁亲卫急急传了下去,放缓了行军。

    李落眼眉一挑,自语道:“来得真快。”

    呼察靖快赶几步,问道:“大将军,沈大人,我军是迎敌还是避开他们?”

    沈向东没有说话,拂须望着李落。

    李落看了看远处的山脊幽谷,缓声说道:“大军减缓行进,我们去见见这个西戎的左帅。”

    沈向东一笑道:“李将军已经料到羌行之会来么?”

    “猜到了,但是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快。跨江而来,西戎的骑兵最多不过万余之数,如此兵疲马倦,我牧天狼将士数倍与他,若是羌行之行险,我们何惜一战?传令下去,卸下多余的兵器钱粮,大军戒备,十里之内,如果西戎不出兵,我们便战!”

    “末将遵令。”诸将精神一振,齐声回道。

    呼察靖和丁斩二人急急到军中传令,牧天狼大军放缓行军,蓄势向前掩去。

    两军相接已近十里,李落正欲传令全军亮起火把,轻骑突击,突然前方的探马匆忙回报,正前方竟又再出现一队骑兵,人数也是近万余众。

    李落和沈向东面色俱是一变,不知来者何人。

    李落再传将令,命大军亮起火把,列军阵,严加戒备。

    迟立凝重说道:“大将军,前路已断,我军要想回营,只能冲过去了。这个羌行之果然了得,如此仓促,竟然还能分兵截住我军,西戎骑兵果然名不虚传。”

    李落眉头一皱,沉声喝道:“再探!”

    前锋探马一礼,匆匆驰去。沈向东一脸思索,回道:“李将军,你觉得来者是何人?”

    李落驻目望向左前,影影绰绰已看到漫山的火把,似是天上的星星都倒影到了这苍凉无垠的山川之上,正前方的大军没有半分异动,只是不疾不徐的向着牧天狼靠近。

    左前的大军微微一顿,火把缓缓的集中起来,大军却是停了下来。

    沈向东心中一动,和李落互望一眼,讶声说道:“莫非是刘将军来了?”

    李落微微点了点头道:“沈先生,你还忘了一个人。”

    沈向东沉吟道:“西府此地,除了羌行之和我牧天狼之外,那就是......”

第八十六章 是友非敌

    沈向东眼睛一亮道:“是狄将军。”

    “不错,除了羌行之部外,此时最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我们就只剩下狄将军的征西大军了。”

    呼察冬蝉也明白过来,接道:“大将军,沈先生,若我是羌行之,可兵分两路截住我军,那前面的这一路大军肯定会埋伏起来,等到我军经过时再杀出来,左右夹击,伏击我们牧天狼。不过看现在,左前的这队骑兵也不知道另外来人是谁,怕首尾受敌,这才按兵不动的,所以前面来的人一定是友非敌了,是这样吧?”

    沈向东笑道:“郡主果然聪慧。”

    呼察冬蝉嘿嘿一乐,果然片刻之后,前锋探马再报,来者正是征西使狄杰亲率的骑兵。

    众将心中一松,皆都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李落心中微微一叹,如此一来,西戎定要撤军,不过看到众将一幅如释重负的样子,李落哑然一笑,自己却实在有些贪心了。

    转瞬间,三军相接都已近了十里之内,左前西戎大军已然有了退意。

    众人遥遥看着火把晃动,军阵变换,西戎已经摆出行军阵列,正欲退回露水之北。

    李落心念急转,伸手拿过旁边将士手中的火把,提过马缰,正要出阵,突然楚影儿从旁闪了出来,拦住李落,冷冷问道:“大将军,你要去哪里?”

    这楚影儿自被李落授命随着沈向东破开露水大营,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跟在李落身边,这时拦住李落,还是一贯的冰冰冷冷。

    李落也不气恼,微微一笑道:“我去邀羌行之阵前一叙。”

    “我随你去。”楚影儿也不问李落,便直接冷声应道。

    众人一惊,齐声唤道:“大将军,不可。”

    李落摆摆手,笑道:“我意已决,放心,没事,我想要看看这个羌行之有没有这个胆量。”

    沈向东见李落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若西戎有所异动,己方也可以及时护住主帅。

    转言回道:“大将军,那就让楚姑娘随你过去吧。”

    呼察靖和丁斩都点了点头,齐声应是。

    呼察冬蝉一愣,看了看呼察靖,又看了看楚影儿,不知道为何眼高于顶的哥哥会如此放心这个神秘的宫中九卫之一。

    李落哈哈一笑,看了楚影儿一眼,道:“我一个人去,不用跟来。”说完策马越众而出。

    呼察靖和丁斩急道:“楚姑娘,你快些跟上去吧。”

    楚影儿转头看了看李落的背影,留在了原地未动。

    呼察冬蝉见呼察靖和丁斩一脸焦急,咂舌道:“哥哥,师叔,放心好了,恐怕西戎还没有人能留下大将军呢。”

    呼察靖和丁斩一愣,看了看呼察冬蝉,又转头瞧瞧沈向东和楚影儿,见两人形态淡然,沈向东脸上更是未见半点惊慌,这才稳下心神。

    呼察靖传令下去,若西戎大军稍有动静,大军即可出兵。

    李落越过众人,孤身单骑数里,站至三军相接正中,提气缓缓道:“大甘李玄楼,请左帅阵前一叙。”

    声音洞穿了黑夜,在山间谷地回荡,远处西戎大军一阵骚乱,前军火把急速晃动,数刻之后,又再归于平静,随后大军缓缓的退向了露水以北。

    牧天狼以及狄杰的征西大军爆出一阵大笑,夹杂着嘲讽的呼喝。

    李落静静的站着,看着西戎大军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微风轻轻拂过,头顶的云层似是再散开了些许。

    正在出神间,忽然身后传来马蹄声。

    李落回头一看,身后过来一骑,来将五十上下,面蓄三髯,剑眉入鬓,高鼻阔目,开阖之间自有一股威勇气势,手中倒提着一杆大刀,身着暗红铠甲,火光闪烁下似是有血流将出来。

    只看面容与狄承宁有七分相似,李落已知来人正是大甘征西使狄杰。

    李落提转马身,翻身下马,深深一礼道:“世叔,玄楼告罪,劳烦世叔行军千里,相助玄楼。”

    狄杰在马上一顿,随即跳下马来,双手虚接,道:“玄楼不必多礼,军中你我都是袍泽,以后军职相称就好,不用讲究这些俗礼,莫要受了世家门阀所累。”

    “谢世叔提点。”李落敬声回道。

    狄杰看着李落,良久,吐出一口浊气,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承烨有子如斯,他该有资本笑话本帅了。”

    李落微微一笑,没有应声。

    狄杰接道:“行风谷一役,玄楼和你的牧天狼定将名扬天下。不过此次大胜,谋算占了五成,西戎轻敌占了五成,以后再战,他们绝不会再像宁厄尔峰这般大意,玄楼切记不可因胜生骄,让羌行之有可趁之机。”

    李落又再一礼道:“狄帅,玄楼自当小心行事,虽不敢言能胜,但最少也要守住沙湖一线。”

    狄杰点点头,提气将手中长刀插入脚下土地之中,活动活动筋骨道:“本帅真是老了,看着你和承宁长的一年比一年高,这以后啊,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李落笑道:“狄帅贵为我大甘仅存的两个上将军之一,怎能言老?西府这些年若不是狄帅镇守,恐怕亦是摇摇欲坠了。”

    狄杰打了个哈哈道:“西府能有现在的局面,本帅还得谢谢你父王,若不是定北军,羌行之也不会蛰伏这么久,不过现在又出了玄楼,哈哈,天佑我大甘啊。”说完便纵声长笑起来。

    李落静静的站在一边,这些年狄杰受先祖名声,在西府苦力支撑,在朝中更与淳亲王意见相左,颇受排挤,若不是大甘无可用之将,这狄杰或许早已被闲置。

    如今西府之中,万隆帝授李落的权柄更大,不过狄杰未尝不是难得的喘了口气,没有如此多的人盯在了自己身上,缚住的手脚总算能稍稍活动一二。

第八十七章 承宁书信

    待狄杰止住笑声,李落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双手递给狄杰,道:“狄帅,承宁托我捎份书信亲手交与您,只是这些日子我没来得及拜会狄帅,不想到了今日才有机会相见,还请狄帅见谅。”

    “哦,”接过书信,狄杰奇道:“承宁的书信?”

    说完随手拆开信件,借着火光看了一遍,狄杰猛地抬头看着李落。

    只见李落一脸坦然,随即问道:“玄楼,你可知道信件里写了什么?”

    “玄楼不知,也没有问过承宁。”

    “那你可猜到承宁写了什么?”

    李落微微沉吟,缓声回道:“玄楼略略猜到了一点,不过这是承宁的私信,玄楼不便妄言。”

    “要是承宁有你一半的聪慧,本帅也便不必这么操劳了。”狄杰微微一叹道。

    “狄帅过虑了,承宁武艺文采在卓城皆为年少一代的翘楚,鲜有人能及得上,他日定可成大器,世叔且再等几年。”

    “哈哈,不错,宁儿虽说比不上玄楼这般天纵之才,不过在卓城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假以时日,也能替本帅分忧。”

    狄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转头对李落说道:“宁儿在信中所书让本帅莫要有门户之见,在西府定要护住你周全,若是你一意孤行,让本帅把你扣在身边。”

    “承宁兄有心了,玄楼先行谢过。”李落展颜笑道。

    “哈哈,看来玄楼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若不然也不会时至今日才将这份书信交与我。只是本帅想不明白的是玄楼为何要放纵这些年?”

    “玄楼放纵这些年,实是本性如此,不想宁厄尔峰倒因此看轻了我,换来了今日侥幸之胜。”

    狄杰见李落不愿谈及此事,也不再强求。

    就在两人说话间,军中将领和亲卫都赶了过来,李落和狄杰都止住言谈。

    等到众人走近,狄杰看到和呼察靖一起过来的沈向东,抱拳一礼道:“今日能见到名动天下的沈先生,狄某三生有幸。”

    沈向东还了一礼道:“狄将军过谦了,老夫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来得名动天下之说。”

    “哈哈,沈先生才是真正的过谦了,李将军有你相助,是我大甘之幸。这位是呼察将军吧,呼察将军武勇之名在朝堂之上可是如雷贯耳啊,有时间到我军中走动走动,指点指点本帅麾下将士的武艺。”

    呼察靖见这位大甘的上将军对自己如此推崇,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看了一眼李落,见李落未有不满神色,随即回道:“末将见过狄帅,以后有机会还请狄帅不惜赐教。”

    狄杰见呼察靖回言之前还需看看李落,心中微微一松,看来这李落在军中已经有了些威望。

    点头笑道:“好,好,来日方长,今次仓促行军,既然羌行之不战而退,我们也早些回营,莫再出什么岔子。”

    说完回头向赶来的亲卫传令过去,即刻回军天水。

    狄杰没有向李落三人介绍麾下的将领,只是方才李落单枪匹马阵前邀战,再加上行风谷大胜,众将看向李落的眼神再无半分轻视,再加上沈向东呼察靖二人,论起兵强马壮,似还在狄杰的西征军之上。

    李落见狄杰欲走,忙唤道:“狄帅。”

    狄杰止住身形,讶然问道:“李将军还有其他的事?”

    “今日邀战,玄楼本想看看羌行之为人如何,只是他不战而退,玄楼想狄帅与他交战多年,不知在狄帅看来羌行之此人带兵如何?”

    此言一出,沈向东和呼察靖也凝神倾听。

    狄杰沉吟半响,一字一句说道:“这些年本帅与羌行之在西府交战多年,也算得上知根知底。羌行之此人称得上是算无遗策,行事谨慎,但有喜兵行险招,不好对付,李将军切莫大意了。”

    李落点头应是,见狄杰已准备回军,上前几步道:“狄帅,牧天狼能全身而退,要多谢狄帅万里相助,方才我们在露水大营截下不少财物,多是我们大甘的民脂民膏,玄楼斗胆,分出一半给狄帅,犒劳贵部将士,马上就是年关了,也算是玄楼的一点心意,请狄帅勿要推辞。”

    狄杰哈哈一笑,翻身上马道:“今日本帅行军,本分而已,李将军不必如此,他日我若有难,想来李将军也会千里相助的,这些财物你就留着吧,此次大胜,李将军怎么也要犒赏三军,哦,对了,朝中也需打点一二,皇上怕是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了,哈哈。”说完向众人一礼,催促将士火速返程。

    李落见狄杰无意财物,只好作罢,拱手一礼,恭送狄杰回营,却见狄杰走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望着李落道:“承宁的书信是你今日带在身上的?”

    李落一愣,随即笑道:“没有,承宁的书信我一直带在身上。”

    狄杰若有所思的看看李落,又再冲沈向东和呼察靖微一颔首,纵马而去。

    几人目送狄杰远去,呼察靖上前道:“大将军,我们也走吧。”

    “好,回营。”李落几人翻身上马,打马朝牧天狼营中驰去。

    途中,沈向东微微一笑道:“看来李将军算定狄将军今日会赶过来。”

    李落看了沈向东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留下呼察靖一头的雾水。

    等到李落回到双峰营,已是数日之后,行军过半,刘策早早派石冲接应,大军一路喜气洋洋,数月的轻视流言,嘲讽中伤,便在行风谷中随着西府的大风,被吹散的干干净净。

    李落刚刚踏进营门,营中突然爆出一阵欢呼:“大将军回来了。”

    营帐中的士卒早早都已列队等候李落归来,看到李落众人回营,齐声高呼道:“大将军威武,牧天狼必胜!”

    数万人纵声高呼,刘策刚说了几句话,都被淹没在声浪之中,索性不再多言,微笑着站在一旁,余下众将也是满脸的欣喜,就连楚影儿似也受到了兵将的快意高兴,没有了往日的冰冷。

    呼察冬蝉此时已被她留在营中的侍卫围住了,众人团团围着呼察冬蝉,不是传来娇笑银铃之声,在这大营的欢呼之中,添了别样的韵味。

    李落翻身下马,难得的纵情笑了出来,双手虚按,等到将士们静了下来,扬声说道:“弟兄们,我们过年!”

    漫天的欢呼声久久的留在了双峰营上空。

第八十八章 公主思绪

    卓州,卓城,大甘皇城,敛玉宫。

    窗外残雪点点,调皮的挂在树梢屋檐下,鸟儿嬉笑玩耍,不时的打下来一两朵,若落在了身上,便抖抖翅膀,拂到他处。

    长平公主正在窗前专心的作着画,是一幅雪下青竹,只是似是画的不甚顺心,紧蹙着眉头,身旁还站着一位画中的仙子,也被公主的专心所染,略带些紧张的看着将成的画卷。

    就在这时,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宫女,刚一进门便呼道:“公主殿下。”

    这猛地传来的呼声,惊得长平公主手下的画笔一抖,一幅将成的画卷已然没有了原来的神韵。长平公主愠怒的将画笔掷在地上,寒声说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没看到我在作画么?”

    来人慌忙跪在地上,不敢出声。旁边的美貌女子轻易莲步,捡起长平公主扔在地上的画笔,轻轻一笑道:“敛玉,依我看,今天你心绪不稳,改日再画好了。”说话者是长平公主的好友,太傅之女凌依依。

    长平公主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一眼,泄气道:“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这画怎么画也画不好。”

    凌依依笑道:“画不好就不画了,本来就是修身养性的事,反倒让你这般着紧了。”

    长平公主揉揉眉头,坐倒在椅子上,苦恼道:“唉,作一幅好画怎么就这么难。对了,依依,你说我的画艺有长进么?”

    凌依依嘻嘻笑道:“谁人不知我们的倾城公主不但艳绝天下,而且诗词书画莫不是样样精通,你的画要拿出去了,不知要让多少大家羞的无地自容。”

    长平公主俏脸一红,啐道:“依依,你取笑我,我的画再怎么画也还是及不上杨姑娘的。”

    凌依依坏坏笑道:“咦,还有这么一个人么?画的比敛玉还要好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多少卓城的才俊打破头都想争来敛玉的一幅画呢。”

    长平公主玉脸通红,作势欲打凌依依,凌依依笑着躲开,屋中一时莺莺燕燕,冲淡了方才的沉闷。

    突地,长平公主神情一暗,自语道:“只是卓城的又有什么用?”凌依依没有听清,愕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长平公主急忙正了正颜色,向跪在地上的宫女没好气的说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给凌姑娘沏杯热茶。”

    “是。”宫女连忙起身,给长平公主和凌依依换上了热茶。凌依依也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头对宫女说道:“流霞,什么事这么慌张?”

    唤流霞的宫女抬眼偷偷看了长平公主一眼,长平愠声说道:“看我做什么,快说什么事。”

    凌依依苦笑着摇摇头,示意流霞快些说。流霞低声回道:“回禀公主,方才奴婢在院中听到几个侍卫说,九殿下在......”

    “九哥哥怎么了?”长平公主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茶杯一晃,杯中的水溢了出来,长平公主吃痛微微惊呼一声。

    流霞急忙上前道:“公主殿下,奴婢该死,水太热,烫到公主了。”

    长平公主一把拂开流霞,叱道:“快说九哥哥怎么了?”

    凌依依无奈的放下茶杯,起身抓过长平公主的纤手,掏出手绢轻轻的擦了擦,回头对流霞说道:“你快说九殿下怎么了,这个时候了,公主还能惦记这水是热是凉啊。”

    长平公主不理凌依依的调笑,一脸焦急的望着流霞,流霞急急回道:“奴婢听到侍卫说,九殿下在西府大胜西戎,斩敌数十万,还杀了西戎的一个什么元帅。”

    “啊。”长平公主掩口惊呼,凌依依也是一呆,讶声问道:“这是真是假?”

    流霞慌忙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院子里的侍卫们说的。”

    长平公主抽回玉手,就往门外跑去,流霞哎了一声,急忙喊道:“公主,慢点,你要去哪里?”

    “我去问问父皇。”人已经到了屋外。

    凌依依也愣在当场,就连长平公主跑出去也没有回过神来,这时长平公主又再跑回屋里,看着凌依依道:“依依。”

    凌依依听到长平公主唤自己才回过神来,见敛玉一脸的急色,微笑道:“你快去吧,一会我自己回去。”

    长平公主嗯了一声,对流霞说道:“你留在这里陪着凌姑娘。”

    说完又要往外跑,被凌依依叫住:“敛玉,你慢点,在皇宫里面这样被人看见多不好,放心好了,侍卫们敢这般说想来不会是空穴来风。”

    长平公主略带感激的看了凌依依一眼,转身急急出了敛玉宫。

    凌依依缓缓的坐倒在椅子上,低声自语道:“真是想不到......”

    看到气喘吁吁的长平公主,万隆帝急忙问道:“敛玉,慢些,慢些,出了什么事?”

    长平公主稍匀了下气,急急问道:“父皇,听侍卫说西府有九皇兄的消息传来?”

    万隆帝听罢哈哈大笑起来,长平公主这才放下心来,娇嗔道:“父皇,你快告诉玉儿,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万隆帝止住笑,长出了一口气,大声说道:“玄楼在行风谷大胜西戎宁厄尔峰部,破了狄州露水大营,斩敌三万,哈哈,朕果然没有看错玄楼,这些年了我大甘从没有这样一场大胜,今次年关,朕要大宴群臣,将楼儿的事迹传遍整个天下......”

    长平公主呆呆的站在地上,思绪已然飞到了万里之外,耳中响着万隆帝意气风发的言谈,却不曾再听进去半点。

第八十九章 名扬天下

    淳亲王府,采雅轩。

    淳亲王李承烨握着手中的筷子,望着眼前的山珍海味,半天没有动上一下。

    洛氏在旁问道:“王爷,今天怎么吃不下东西了?可是做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王爷想吃什么,让下人重新做点。”

    李承烨放下筷子,看了看洛氏,又再看了看轩中盯着自己的众位王妃,用手拂了拂茶杯,漠然不语,一时轩中落针可闻。

    良久,李承烨猛地抬起头来,双眉一挑,大声笑道:“今日是有一件喜事。”

    “哦,什么喜事让王爷这般模样?莫不是我们姐妹又要再添一位了?”萱妃见好些人都惊若寒蝉,便开起玩笑来。

    李承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件喜事与本王无关,是楼儿的喜事。”

    “啊,楼儿?”轩中同时响起两个人的惊呼,一个自然是洛氏,另一个却是兰妃。萱妃轻轻拍了下额头,抿嘴不语。

    李承烨也是看了兰妃一眼,见兰妃一脸的急切,启颜笑道:“楼儿没事,你们放心吧。唉,本王也看走眼了,没想到,没想到。”李承烨喃喃自语道。

    “王爷,楼儿怎么了?”洛氏略略带些颤音问道。

    “楼儿在行风谷大败西戎宁厄尔峰部,斩敌三万余众,破了西戎的露水大营,过不了多久,楼儿就将名扬天下。”

    “什么!?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李承烨话音一落,在座的众位王妃就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马上起身向淳亲王和洛氏道喜。

    兰妃一脸惊容,这般境地,虽说以前自己也曾想象过,只是亲耳听到的时候,却是分外的震惊,思绪久久也没有平伏下来。

    “露微,露微。”萱妃在一旁连唤了几声才将兰妃惊醒了过来,“啊,什么事?”

    “你怎么这般出神?我都叫你好几声了。”萱妃狐疑的问道。

    兰妃苦笑一声,没有作答,隐隐显出当日梅园里李落那副寂寞伤心的模样,就连李承烨眼中闪过的一丝阴霾也没有觉察到。

    宗伯府,后府。

    杨柳烟正和母亲柳氏坐在窗边绣着一幅刺绣,柳氏不时伸手轻轻的抚弄杨柳烟垂下的发海,慈祥的看着一脸专注的爱女,间或传来杨柳烟的轻咳声,柳氏就起身拍拍女儿的后背,心疼的说道:“好了,烟儿,明个再绣吧,今天早些休息。”

    “没事,母亲,你累了就早点回去睡吧,烟儿绣完就睡了。”

    柳氏宠溺的拂拂杨柳烟的发髻,轻声说道:“唉,你这个丫头啊......”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杨柳青从前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没进屋,就喊道:“母亲,妹妹,出大事了!”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到了杨柳烟和柳氏跟前。

    “这毛毛躁躁的品性什么时候能改改?天塌下来了么?”柳氏不满的冷哼一声道。

    杨柳青讪讪的一摸鼻尖,嘿嘿笑道:“母亲,天真的塌下来了。”

    “胡说什么!”柳氏喝道。

    “母亲,哥哥这么匆忙,肯定是有什么事。”杨柳烟嫣然一笑,转向杨柳青问道:“哥哥,出了什么事?”

    杨柳青也觉失言,面容一正道:“母亲,我要说出来你肯定不信。”

    柳氏没好气的白了杨柳青一眼道:“快说。”

    杨柳青神神秘秘的凑到跟前,低声说道:“刚才我偷听父亲和他下属在书房里谈话......”还不待杨柳青说完,便被柳氏打断,柳氏语气转寒道:“告诫过你多少次,你父是枢密院参知,一言一行卓城中有多少人都在盯着,你跑在书房偷听,要让外人知道了怎么得了,平白又惹出事端。”

    杨柳青见母亲发怒,吓得连忙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一时僵在了当场。

    杨柳烟拉过母亲坐下道:“母亲,别担心,要是哥哥在外偷听,父亲还没有察觉,那枢密院就不是枢密院了。今天能让哥哥听到,想必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

    杨柳青急忙应道:“妹妹说的是。”

    柳氏也觉得有理,狠狠的瞪了杨柳青一眼,没再说话。杨柳青这才又低声说道:“母亲,真是件大事,西府传来密报,李落在行风谷大胜西戎,斩敌三万多,听说还杀了一个大将,叫什么宁什么峰的。”

    “咦,你可听清楚了?”柳氏讶声问道。

    “千真万确。”杨柳青急急辩道。

    “宁厄尔峰吧。”杨柳烟轻轻一笑,接道。

    “对对,就是宁厄尔峰,妹妹怎么知道的?”杨柳青奇道。

    “宁厄尔峰是西戎左帅麾下的五虎大将之首,向来镇守狄州接沙湖沿线,恰好是九殿下大军所驻之地,除了他还会是谁。”

    “妹妹果然博学啊。”杨柳青不理柳氏的白眼,啧啧赞道,“妹妹要是男儿身,肯定比他李落要强上百倍。”

    “好啦,今天不绣了,我去睡了。”杨柳烟伸伸懒腰,调皮一笑道。

    “哎,妹妹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杨柳烟嫣然一笑,似是昙花乍现,迷离妖娆,杨柳青从未见过妹妹这般神态,一时愣住了,突地耳垂一痛,却是柳氏起身揪住了耳朵,杨柳青吃痛喊道:“娘,轻点。”

    杨柳烟噗哧一笑,就听柳氏寒声说道:“你妹妹要睡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去。”

    说完提着杨柳青出了杨柳烟的闺房,隔了老远还听到杨柳青喊道:“妹妹,是真的,哥哥没骗你。”

    杨柳烟手托着香额,看着桌上的烛火,嘴角慢慢的弯起一丝浅笑。

    月下春江,月船。

    柔月听到羽姨说完,面容未起半点波澜。

    “真没有想到,这个李落竟然隐藏的这么深,骗过了天下人。”羽姨叹了口气道。

    “他谁也没有骗。”柔月淡淡说道。

    “咦,月儿怎么这么说?”

    柔月没有应声,站在窗边,遥遥的看着卓城边上的万家灯火。

    羽姨也没有作恼,径自说道:“没想到大甘竟然还出得这样的人物,假以时日,恐怕又是一个李承烨。”

    “李落可远不是李承烨可比,怕是虎父出了一个龙子。”

    “啊,难道此子比李承烨还要厉害。”羽姨惊道。

    “若他不死,你宋家危矣。”柔月说完,不理惊呆的羽姨,转身回了舱中。

第九十章 又见兵舞

    李落并不知行风谷一役,让卓城这么多人彻夜难眠,双峰营中此时正是灯火通明。

    全营将士除了戍守各部外,都在大帐外围着篝火,吃着烤肉,载歌载舞,嬉笑畅谈,一点也没有因这西府的寒冷,驱散哪怕半点的兴奋之情。

    军中那些还没有送回大甘的女子也被邀了出来,一起过年关,给这苍凉之地增了一份柔情色彩。

    中军大帐。

    牧天狼中各部的将领齐聚,和帐外将士同饮了几杯,齐齐回到了中军帐,谈笑风生,杯来盏去,好一派意气风发的热闹模样。

    李落举起酒杯,团团一礼道:“今次李落还是第一次在这西域边塞过年关,却道是千峰带积雪,百里临危城,哈哈,别有一番滋味。我敬诸位一杯,他日若等到兵马休战之日,我请诸位畅游索水,不醉不归。”

    诸将都哄笑起来,痛饮了一杯,数人开始窃窃私语,却是谈起了索水上的月下春江,石冲借着酒劲嘿嘿笑道:“大将军,末将早就听闻索水仙子的大名,不知道能不能沾大将军的光,一览月春江佳人的容色?”

    李落摇头苦笑道:“这个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

    邝立辙一拍石冲道:“石冲,就你长这个模样,还没等你上得船,就被扔下河里喂王八了。”

    石冲不以为意,摸摸脸颊鄙夷道:“你懂什么,我这样的才是男儿本色,小娘子都喜欢,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关键是别的事儿厉害才行。”

    众人都坏笑起来,刘策喝道:“喝点酒就口无遮拦,没看到大将军和郡主在么?今晚你不能再喝了,立辙,看着他。”

    李落微微一笑,示意无妨,呼察冬蝉却不依了,起身对着石冲说道:“好色之徒,我倒要去月下春江看看,这些所谓的索水仙子能好看到什么境地。”

    呼察靖捂着肚子笑道:“冬蝉,你和她们争什么?她们再好看还能有妹妹你这么美若天仙的,是不是啊,大将军?”

    呼察冬蝉忙不倏的一眨不眨的望着李落,李落哈哈一笑道:“呼察将军这次说对了,单论容貌,或有几位能与郡主相媲,不过说起郡主身上的英气,莫说月下春江,就是放眼大甘也少有女子能及。”

    呼察冬蝉面色微微一红,瞪了呼察靖一眼,呼察靖装作没有看见,转头敬了刘策一杯。

    正在杯盏交错之际,突然听见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小将听闻郡主的兵舞委实不凡,不知道能否见识一二?”

    众人讶然回望,说话的正是迟立。

    迟立从军尚浅,军职在众人中是最低的,进了中军大帐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众人齐齐看了过来,更涨的满脸通红,看了呼察冬蝉一眼,急忙便把目光转到一边。

    石冲怪笑道:“怎么,你小子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迟立一听,脸色红的欲滴出血来。

    沈向东拂须笑道:“迟将军,邀郡主兵舞,可要小心她的守身刃了。”

    “我没有......”迟立急急摆手,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呼察冬蝉长身而起,甩开外衣,露出一身劲装,脚下微微一点,人影一晃,已经立在了大帐之中。

    呼察冬蝉斜着玉首打量了一番,咂舌道:“这中军大帐,小是小了点,不过将就着也够用了。迟立,你来。”

    “啊!”迟立窘迫的看着呼察冬蝉,众人在旁边都起哄起来,当数呼察靖的声音最大。

    迟立望着俏立帐中的呼察冬蝉,许是微沾些酒气,呼察冬蝉俏脸上印出两朵红云,美目渺兮,红唇欲滴,还带上一抹娇笑,恰似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就连沈向东不免也多看了几眼。

    迟立傻傻的看着呼察冬蝉,一时忘了身处何地,直到众人哄笑起来才回过神来,只是这脸色却比方才更红上几分。

    呼察靖指着迟立说道:“迟立,我妹妹也出来了,你怎么就站在这里傻看啊,兵舞,兵舞,向来都是两个人,你还不快出去和我妹妹舞上一曲。”

    在众人催促中,迟立红着脸移到场中,抱拳一礼道:“郡主,末将斗胆妄言,还请郡主莫怪。”

    呼察冬蝉撇撇嘴,叱道:“小心了。”

    话音未落,一抹白光绕过一弯残月,洒向迟立,迟立大惊,急忙提气后退几步,呛呛闪过,一时酒醒了大半,没想到呼察冬蝉说舞便舞,没有半点拖拉。

    迟立深吸一口气,凝神应对。

    看到迟立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呼察冬蝉扑哧一笑道:“难道我是老虎不成,你躲这么远做什么?站近点。”

    石冲见识过呼察冬蝉的兵舞,喊道:“迟立,快近些。”

    迟立一呆,回头看看石冲,挠了挠头,看着石冲的样子也不像是取笑自己。

    石冲见迟立还回头看看自己,一翻白眼,咂舌道:“这个榆木脑袋,一会有他好看的。”

    呼察靖嘿嘿笑道:“迟兄弟,要不要叫几个姑娘进来给你边弹边舞?”

    众人都笑了起来,李落心中一动,喊道:“倪青,你去借一管牧笛来,今日我就借着这年关,替郡主和迟将军吹上一曲。”

    诸将一愣,都大声叫起好来,戚邵兵的声音最是响亮。

    倪青啊了一声,笑嘻嘻的转身跑出了大帐,少顷,拿着一管牧笛走了进来,躬身交到李落手中,李落微微一笑道:“不用拘礼,你找地方坐下,郡主的兵舞可是难得一见。”

    倪青心中一暖,退了回去。李落抬头看了看帐帘,轻笑一声道:“还有人跟你一起来么?让她们进来吧。”

第九十一章 天籁之音

    倪青一头雾水,走到帐帘处,掀开一看,却是几个方才自己借笛的女子,此时正一脸好奇的向里探望。

    今夜李落下令撤了中军大帐的守卫,这几个女子跟着倪青寻到了中军大帐,只是倪青着急送笛,竟然没有觉察到后面有人。

    见她们躲在一边窃窃私语,没好气的说道:“大将军让你们进里面来。”

    “啊。”几人一脸的惶恐,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倪青一笑道:“快进来,不然我治你们私闯中军大帐之罪。”

    几人对视一眼,无奈只好跟着倪青走进了中军大帐,帐内皆是军中主将,几位女子进屋后谁也不敢抬头看,站在帐门处一动也不动。

    刘策见状哈哈笑道:“倪青,你说什么了,把几位姑娘吓成这样?”

    “就是,咱们帐中哪来那么多老虎?有一只就已经差不多了。”就听呼察靖坏笑着接道。

    “哥哥,你说谁是老虎?”

    众女子耳中突然传来微微带些怒意的清脆女声,全都抬起头来,一起望向这位名传牧天狼上下的牧蝉郡主。

    帐中俏立着一位英气逼人的绝代佳人,此时正狠狠的瞪着对面席间一个世家公子模样的将领。

    这个将领看似放荡不羁,却又给人觉得深悉武功,只看两人眉宇间的几份相似,便知此人正是呼察靖。

    在呼察冬蝉面前还站着一位年轻英俊的将领,只是此时脸红的厉害。

    几位女子唯一认识的就是戚邵兵了,这会正一脸馋相的盯着呼察冬蝉,不时的傻笑上几声,旁边一将,正襟危坐在席间。

    最上首中间一位清秀男子,正在把弄着牧笛,左手边是一位长髯老者,端着茶杯,笑着看着清秀男子手中的牧笛,右手边则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几个女子望去时正一脸笑意的看了过来,几人连忙又将头低了下去,随即又再偷偷瞄向了一边,有两将指着帐中的英俊将领,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有一个虬须大汉正自自斟自饮,见她们望了过来,微微一笑。

    最末座依稀有些眼熟,似是以前在怀王帐中见过,仿佛有些醉意,斜倚在桌几上。

    李落看看几位女子,笑道:“倪青,让几位姑娘坐下,端些水果给她们。今日我班门弄斧,还要几位姑娘指点指点呢。”

    几人正要推辞,便被倪青倪白拉到旁边坐下。

    倪青倪白和钱义朱智也都坐了下来。

    李落将牧笛拿起,帐中倏地静了下来,李落一愣,随即一笑道:“我先试试,若吹不好,也就只好将就了。”

    突地,轻灵的笛音从唇边的牧笛中钻了出来,争先恐后的充满了大帐中的各处,如银盘玉珠,蹦跳在桌椅之间,轻柔的绕过如花的玉颜,融入豪情英气之中。

    清幽依约,没有半分牧笛本该有的苍茫萧萧。

    宛转悠扬,一如笛声三弄,梅心惊破之态。

    这大漠飞雪下,却掩不住迸出的暖风春意,仿若这天地之间,已是万物齐发,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

    呼察冬蝉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故乡牧州,似是回到了儿时那个草长鹰飞的季节,依着骏马,随着云彩,在牧州的草原上自由自在的走走停停。

    帐内诸将皆被李落的笛音引入了思遐,或是年少的青梅竹马,或是初入行伍的豪气干云,又或是挣扎中的委曲求全,心中总有那么一块小小的地方被拨动了一下,停下来再看时,却已了然,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一曲终了,大帐中一片寂静,李落哈哈一笑道:“看似我的笛艺欠佳,怕是入不得诸位的法耳。”

    几员猛将虽说不懂多少乐器,不过听罢方才李落一曲,心中霍然多了些别的意味,想说又说不出来,只是一些记忆中零散的闪念都被串了起来,心中难得的安宁了下来。

    沈向东击案赞道:“了不起!没有想到牧笛还有这等吹法,今次老夫大开眼界,本是这塞外牧马放羊的苍劲雄豪的曲风,竟被李将军吹出江南小桥流水般的安逸平静来,啧啧,老夫头一回得闻,确可算得上是天籁之音。”

    李落连连摆手道:“沈先生谬赞,李落愧不敢当。”

    说完看了一眼帐内,只见随着倪青进来的几个女子一脸的吃惊,怔怔的看着自己。

    呼察冬蝉也自一脸笑意的望着李落,迟立不知在想什么,呆立在帐内出神,刘策也是一脸的唏嘘,最甚者当属付秀书了,方才便有些醉意,此时竟已是泪流满面。

    李落轻咳了一声,道:“喧宾夺主,当自罚一杯。”

    说完满饮了一杯,放下酒杯,便不再多言,拿起牧笛,曲风急转,正是凤求凰的意味,只是李落手中的牧笛却不单是大甘乐坊音阁里常闻的曲调,应着帐中的光景,加了些别的曲风进去,似是月下恋人的窃窃私语,又似高亢的凤吟求凰,微带些调笑,多的却是激励。

    呼察冬蝉掌中的守身刃随即便飘了起来,如梦如幻,迟立初时还有些局促,不过没过几刻,便发觉呼察冬蝉的轻功身法实在自己之上,忙忙踏前几步,不敢离的太远。

    沈向东击案高歌道:“江南腊尽,早梅花开后,分付新春与垂柳。

    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仍更是、骨体清英雅秀。

    永丰坊那畔,尽日无人,谁见金丝弄晴画?断肠是飞絮时,绿叶成阴,无个事、一成消瘦。

    又莫是东风逐君来,便吹散眉间一点春皱。”

    一曲渐终,呼察冬蝉的守身刃愈来愈快,迟立已是左支右绌,满头大汗,引的众人哈哈大笑,其中石冲和呼察靖的起哄声最响,只可惜了沈向东的一首好词。

    李落多留意了迟立几眼,虽说身法不及呼察冬蝉,轻灵之处更不能与之相比,不过长在稳健,显是下过一番苦功,见得慌乱,步伐反倒没有乱上半分。

    此时呼察冬蝉的兵舞比之当日在万盛宫所舞已经快上了许多,迟立亦如当日的七殿下李玄慈,只是呼察冬蝉正舞到兴头,心中亦无顾虑,脚下已有渐快之势,帐内众人都在嬉笑迟立的笨拙,将这守身刃都抛之脑后。

    刘策微微着急,正欲出言,扭头看向沈向东,沈向东微微颔首,示意刘策稍安勿躁,再看李落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刘策微微放下心来。

第九十二章 巾帼英雄

    果然就在迟立力将难支之际,突地曲子之中传出几丝不易觉察的异音,恰恰嵌入呼察冬蝉的身法之中,将呼察冬蝉的身法微微带得微微一滞,便在这圆融无痕的步伐中留出了一线空隙。

    迟立急忙后退,闪了出来,身形已是有些颤抖。

    迟立擦了擦汗,长吁一口气,赧然道:“郡主身法不凡,末将远不及。”

    李落轻轻笑道:“迟将军莫要沮丧,郡主的轻功身法,牧天狼中或许只有楚姑娘才能媲美。方才你能舞到曲终,已是难得了。”

    迟立想起呼察冬蝉出入军阵之中的鬼魅身法,确是鬼神难测,便不再多言,向呼察冬蝉和李落一礼,回到席间坐下。

    石冲哈哈笑道:“迟立,你能坚持到大将军吹完一曲已经了不起了,要是我去,还不等大将军开始吹,怕就被郡主扫到桌子下面去了。”

    众将都笑了起来,呼察冬蝉站在帐中,似有些意犹未尽,眨巴着眼睛看着帅位上的李落。

    呼察靖看了妹妹一眼,又看了看李落,低下头出奇的没有起哄。

    石冲正要说话,被旁边的邝立辙一把摁到了酒案下面,帐中一时气氛微妙起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落摇头苦笑,把弄着牧笛。

    呼察冬蝉见李落不看自己,便自上前几步道:“大将军,当日你在宫中推辞不与我做兵舞,今天冬蝉斗胆再邀大将军。”

    石冲刚从桌下爬起来,正欲说话,却被邝立辙眼疾手快将一只羊腿塞进了嘴里,呛得石冲直翻白眼,好半天才抠了出来,正要大骂,却见刘策正定睛看着自己,忙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李落笑道:“我还是算了,献丑不如藏拙。”

    呼察冬蝉皱皱鼻子道:“大将军,行风谷中我就跟在你身后,你的轻功可不比冬蝉差到哪里。”

    李落摇摇头,微笑不语。

    戚邵兵插言道:“郡主,不如加些彩头,要是大将军跟得上郡主的兵舞,郡主就输给大将军一样东西,要是大将军避战,大将军送郡主一样东西如何?”

    此语一落,帐内诸将都来了精神。

    军中赌风自来都有,只是李落治军从严,严令军中不能赌博,这些日子众人都是憋着,此时变个法子解解赌瘾也是乐事,众将纷纷议论起来。

    石冲大声说道:“要郡主输了,干脆就把这个什么刃送给大将军算了。”

    石冲本是一句戏言,不想话音刚落,帐中识得牧州风俗的几个将领面面相觑,皆是哭笑不得。

    石冲看着一脸杀气的呼察兄妹,顿若坠入雾中,摸不出头绪来。

    呼察冬蝉双颊绯红,娇艳欲滴,狠狠的看了看石冲,转头大声说道:“好,要是大将军胜了冬蝉,我就把守身刃送给他。”

    “噗......”呼察靖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呛得不停的咳嗽,张口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李落神情一暗,转即微笑道:“石将军,这个玩笑可不能随便开。科库族的女子只有对中意的男子才会交出守身刃,便是说这男子可在女子与守身刃之间有一席之地,和寻常人家的定情信物是一个意思,这个当作赌约可是有些儿戏了。”

    石冲啊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挠挠头忙不倏冲呼察冬蝉团团一礼,赔了个不是,帐内其他诸将这才恍然大悟,怨不得呼察冬蝉一脸的飞红。

    李落扫了迟立一眼,看着呼察冬蝉展颜笑道:“看来郡主对自己的轻功身法极是自信,才会应下这个赌约,不过这样我就更不能与郡主兵舞,省得让大家笑话。”

    呼察冬蝉撅嘴道:“那大将军可是要认输,不知道要送给冬蝉什么?”

    “冬蝉,休得无礼。”丁斩喝道。

    李落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若我没有记错,郡主现在还拿着我的一件东西吧。”

    戚邵兵呼道:“星宿剑!”

    见诸将都看着自己,戚邵兵苦笑道:“郡主拿着这把剑可是在小将脑袋上比划好几次了,小将怎能忘得了。”

    众人莞尔笑了起来,呼察冬蝉眼珠滴溜溜一转道:“那大将军要把星宿剑送给我么?”

    沈向东接道:“从来都是宝剑赠英雄,没想到这次倒反过来了。”

    呼察冬蝉气鼓鼓道:“沈先生,难道冬蝉算不上英雄么?”

    沈向东哈哈笑道:“郡主不是英雄,是巾帼英雌。”

    李落长出了一口气道:“星宿剑不能送给郡主,不过可以借与你,等得兵戈战罢之日,你再还我。”

    呼察靖忙起身道:“大将军,舍妹年幼,还请大将军不要怪罪。冬蝉,星宿剑是大甘数得着的神兵利器,更是皇上亲手赐予大将军,还不快快还给大将军。”

    呼察冬蝉一脸的惋惜,不过也知道星宿剑是大甘王朝七大名剑之一,更是万隆帝亲手所赐,意义非凡,虽不情愿,但也不好强求。

    李落摇摇头道:“我不善用剑,交给郡主也算是物尽其用,就先由郡主代为保管。”

    说完长身而起,举杯道:“诸位,我们再痛饮一杯就各自回营吧。”

    帐内诸将皆都起身,满饮了一杯,相继离开了中军大帐,李落吩咐倪青送了几位女子回去。

    等到众人出了大帐,中军帐骤然静了下来,远远传来营中将士的呼喝之声,李落坐在灯前怔怔的出神。

    突然身后传来冷冷的女声道:“大将军,快子时了。”

    李落双眉一挑道:“好快......”

第九十三章 实则虚之

    战马轻刨着地面,不时从鼻子中呼出两道白气。

    李落一身戎装,倒提着疚疯枪,静静的望着眼前的黑暗,沈向东、呼察靖和迟立三将围在两旁,身后紧跟着楚影儿和逾万牧天狼将士。

    迟立略带紧张的低声问道:“大将军,西戎今晚真的会来劫营?”

    李落淡淡回道:“羌行之善行险,我故意留下露水一路,按着西戎骑兵的速度,酉时一到,他们也该来了。”

    沈向东长叹道:“李将军思虑过人,老夫佩服,若我是羌行之,今晚定会兴兵劫营,我军新胜,又大肆设宴,防备必然松懈,犹是到了酉时,兵乏马倦,如能一战功成,便可一振军威。”

    李落没有言语,一时众人都静静的等在黑暗之中,除了战马呼气的嗤嗤声,万余将士竟没有半分声响。

    半响,李落突然开口道:“沈先生,我已奏请皇上将苍洱的税赋减了一成,朝中已经答应,这个时候圣旨应该到苍洱了。”

    沈向东心中一热,缓声道:“多谢。”

    呼察靖和迟立不明所以,不过见两人不愿多说,也便没有多问。

    正在这时,远处一骑探马急奔而来,近前回道:“大将军,前方五十里有西戎探子活动,末将遵照大将军吩咐,没有太靠近,具体有多少人没有探清,请大将军恕罪。”

    众将一振,没想到西戎大军真的兴兵来犯,迟立看着身前的李落,心中百感交集。

    呼察靖呼了一口气道:“大将军,末将佩服!”

    李落轻轻一笑,挥手让前锋探马下去歇息,道:“若此次羌行之亲来,我们便留下他。”

    沈向东点头道:“不错,天时地利都在我们这边,恐怕羌行之料不到李将军已经识破他心中定计。”

    呼察靖急急传令,全军戒备。李落看了看远处的双峰营,喃喃自语道:“羌行之会从哪条道攻我牧天狼?”

    沈向东沉吟道:“将军以为哪条道最有可能?”

    迟立紧蹙着眉头道:“会不会是屯林道?”

    呼察靖接道:“这条道上次宁厄尔峰就曾用过,我军之后一直有设营防备,羌行之该不会还选这条道吧?”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说不定羌行之会反其道而行。”迟立担忧道。

    李落略一思量道:“应该不会,沈先生怎么想?”

    沈向东细想一下回道:“老夫也觉得不会,屯林道虽说隐蔽,不过出口却在我军后侧,若有不慎,反倒起不到偷袭之效。”

    李落点点头道:“不错,此次行军,羌行之定会报一箭之仇,才能平伏西戎军愤,若想大胜,须要攻下双峰营才可,如此算来,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说完与沈向东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浅溪。”

    呼察靖和迟立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失色道:“这羌行之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李落抛开思绪道:“兵来将挡,敌在明我在暗,且看看羌行之有没有这个胆量。”

    大军悄然无声,暗藏在山谷林后。

    少顷,远处果然传来战马狂奔的闷声,西戎大军也和牧天狼一般用布包上了马蹄,一队骑兵远远驰来,望不尽的西戎将士,看似竟然有近万之数,直直向屯林道奔了过去。

    李落微微咋舌道:“难怪狄将军评羌行之行军谨慎,这个时候还能分出这些疑兵来,白白让刘将军捡到了。”

    众将都笑了起来,渐也没了方才的紧张。迟立仍放心不下道:“大将军,若这是西戎主力该如何?”

    沈向东哈哈一笑道:“迟将军稍安勿躁,双峰营有刘将军镇守,就算西戎倾力来攻,一时半刻也攻不下来,到时我越骑营从后加攻,便是他西戎兵败之时,再说夜晚行军,羌行之最多也不过两三万骑兵,不会太多。”

    李落点点头道:“不过迟将军担心不可不防,羌行之的虚实之道我们还不曾领教过,万事小心为上。”

    不过几刻,双峰营远远的传来杀喊之声,漫山的火把亮起,火点燃了枯木,一片人呼马嘶之声。呼察靖急道:“大将军,没想到西戎真的选了屯林道,我们出兵吧。”

    “等。”李落沉声喝道。

    远处的喊杀声愈演愈烈,呼察靖和迟立已面显焦急,此次大贺,固然有愚敌之意,不过牧天狼军中多半将士都被蒙在鼓里。

    几员大将,除了沈向东、刘策和呼察靖外,其余众人事先都不知晓,迟立也是在出兵之刻才知悉此事,若刘策守不住双峰营,诱敌之计怕也就真成了引狼入室。

    呼察靖提着马缰的手紧了紧,不住的凝望着屯林道,迟立也是脸显细汗。

    李落微微皱眉,难不成羌行之真将全力都押在了屯林道,军中探马已经收缩回来,以免打草惊蛇,此时也不知是否还有西戎其他的部众,正在众人焦急等待之际,突然前锋探马急报又有一队西戎骑兵,直取浅溪。

    众将长出了一口气,李落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传令道:“呼察将军,命全军将士整装,浅溪不比他处,无险可守,今日我军没有戒备,一定不能让西戎冲上双峰营。”

    “末将遵令。”呼察靖大声领命,掉转马头亲自传令下去。

    少顷,西戎大军已越过牧天狼伏兵,重兵强攻了过去,人数比之屯林道有多无少。

    李落一挥长枪,大喝道:“牧天狼,随我杀!”说完双腿一夹马背,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楚影儿紧随其后。

    万余牧天狼将士潮水般顺着西戎骑兵的背后掩了过去,西戎骑兵刚与浅溪的守营将士短兵相接。

    李落扬声大喝道:“点火把。”

    黑夜瞬间便被映的血红,越骑营齐声暴喝道:“杀!”声震长天,西戎大军背腹受敌,顿时慌乱起来,急急向右侧仓惶逃窜。

    就在这耽搁之间,牧天狼已经追上了西戎后军,西戎骑兵勉强抵御,只是大军已见乱势,仓促抵挡几下,便被越骑营摧枯拉朽的冲的七零八落。

    李落心静若寒谭,手中疚疯如狂风暴雨般卷向西戎部众,所遇之敌无一合之将。

    侥幸未死的西戎残军,在西戎将领撕声呼喝下围了过来,拼死突了出去,越骑营紧跟其后,状若地府阎罗,收割着西戎将士的性命。

    西戎残部已溃不成军,呼察靖追到李落身旁,哈哈笑道:“都说这个羌行之用兵如神,我看有些言过其实了,麾下将士这般熊包,就知道抱头乱窜,慌不择路,要是和屯林道的大军汇合还有一线生机,这下可就真的是让咱们给放牧了。”

    李落心中一动,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第九十四章 虚则实之

    呼察靖一愣道:“末将说羌行之名不副实......”

    “后面的!”李落打断呼察靖,急道。

    “末将说这西戎残部若是向屯林道突围,或还有一线生机......”还不待呼察靖说完。

    李落脸色大变,狂喝道:“停军,全军停止追击!”

    呼察靖愕然道:“大将军?”

    “快传令!违令者斩!”李落寒声怒喝道。

    沈向东脸色巨变,提气喊道:“大将军有令,穷寇莫追,越骑营停止追击。呼察将军,快传令。”

    呼察靖一头雾水,不过军令如山,急急传令下去,牧天狼大军停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西戎残军逃了出去,几员越骑营将领策马围了过来,大声问道:“大将军,为什么不追了?”

    李落望着逸出的西戎残部,沉声说道:“羌行之果然名不虚传。”

    越骑营将领不满道:“大将军,错失战机可就放虎归山了。”

    呼察靖低喝道:“闭嘴!”说完策马上前几步道:“大将军,这是何意?为什么不......”话音未落,突见西戎残部逃出的方向亮起了数万火把,粗略望去,少说也有三万余众。

    众将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惊呼:“伏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一个羌行之。”沈向东赞道。

    呼察靖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李落下令,此时越骑营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西戎将士数倍与牧天狼,猝不及防下整个越骑营恐怕就全军覆没了。

    越骑营将领皆都大惊,急忙收整大军。

    呼察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幸得大将军传令,要不然越骑营危矣,末将服了。”

    李落摇摇头道:“我也没有料到,若不是呼察将军一语点破,今日我牧天狼怕要满营缟素。”

    众将围了过来,望着远处的西戎大军,三万大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暗藏在双峰营右翼,胜败之数,若不是呼察靖无心之言,委实难料。

    呼察靖疑道:“大将军,这羌行之能算到我们会设兵埋伏?”

    李落摇摇头,沈向东接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难怪狄将军如此评价。”

    迟立讶声道:“难道羌行之一早便如此打算?”

    呼察靖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打算?”

    李落缓缓说道:“羌行之打算要我的项上人头。”

    呼察靖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他是要攻右峰中军大帐!”

    “不错,若我军没有防备,西戎破开浅溪,羌行之便挥军直取帅营,军中大乱,这右峰极有可能被羌行之攻下,若行军有变,他也可以就势设伏,围歼我军。”迟立答道。

    李落回头赞许的看了迟立一眼,迟立脸色微微一红,止声不语。

    说话间,西戎大军缓缓开始后退,李落微微一叹道:“没想到这次又与羌行之失之交臂,撤军。”

    大军开始后退,李落回头再望望渐渐隐去的西戎大军,喃喃自语道:“战场,战场,我还是看得浅了。”

    沈向东一时没有听清,问道:“什么?”

    李落淡淡说道:“我把这沙场看得轻了,胜败一线之间,不知下次会否还有这等侥幸。”

    沈向东拂须道:“李将军,战机向来都是稍纵即逝,哪里有人可以面面俱到,都是在搏谁能快上一线,李将军能抓住战机就是胜了。”

    李落默然,如此一夜,便在美酒血光中流走。

    越骑营回营安顿下来,天色已经开始泛白,营地上还残留着昨夜欢歌之后的痕迹。

    李落一行来到负伤将士集中之处,军中大夫正在忙碌,见到李落等前来,急忙起身行礼,李落回了一礼,着他们不必拘束,继续治伤。

    怀王帐中的女子也帮着救治伤兵,所到之处伤者的呻吟声便小上许多,一个个面色和悦。

    不过其他的大夫却没有这样的礼遇,若不小心碰到伤口,脾气暴躁的将士动辄破口大骂,最后还需得这些女子来换药。

    呼察冬蝉还为被蒙在鼓里暗自气恼,皱眉道:“这帮无赖,怎么这么多花花心思。”

    余下众男将互望一眼,会心一笑,没有应声。

第九十五章 新建术营

    邝立辙上前几步,耳语道:“大将军,军中留下这些女子,实非长久之计,以后难保不会出乱子。”

    李落点头道:“邝将军言之有理,我这些日子也有思量。”

    转身向随行的众将说道:“我欲在军中增设一营,将军中医师、机关算计、兵甲冶炼以及山水测绘这些将士集中到一起,与其他八营不分轩轾,诸位以为如何?”

    乍闻李落此番提议,众将都有些吃惊。

    军中自古以战为先,这些机关算计和医师之类向来都是从属,虽说各因主帅不同,地位高下也有分别,但还从未有设营先例。

    不过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不妥来,诸将一时不知该是赞成还是反对。

    沈向东眼中精光一闪,赞许道:“李将军此议独具匠心,军中人才辈出,只是这些人物往日都被视为旁门左道,难有出头之日,若能单设一营,未尝不能出些奇才,他日必有妙用。”

    刘策沉吟半响道:“大将军此言确实颇为中肯,不说其他,单论这山水测绘的画师,稍有不慎,就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种事历朝历代屡见不鲜,行军偏出百里之遥还算是好些的,动辄数百里的也不是没有,若是能增设一营,群策群力,日后行军当不会出现怠误战机之事,末将赞成此议。”

    众将议论几句,李落本就对这些俗事旧礼从未放在心上,诸将心性多为豁达,除了秦叔童外,少有古板之人,再者沈向东和刘策都已赞成,此议又有利而无害,即便答应下来。

    刘策问道:“大将军,这一营不知叫什么?何人所率?是否要回报朝廷奏准?”

    李落轻轻点头道:“是要奏请朝廷,此事我亲自书信一封,传回卓城。”

    顿了顿,接道:“这一营,就叫术营吧,至于营中领将,就先由我来担任,以后有其他合适人选再换。”

    沈向东和刘策对望一眼,见李落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

    李落见状微微一笑道:“两位将军若有异议,但说无妨。”

    沈向东看了一眼刘策,见刘策向自己施眼色,劝说道:“李将军贵为军中主帅,平日的军务决断繁多,老夫以为再添一营领将,或分了李将军的心神。若李将军信得过老夫,就让老夫任术营领将。”

    李落环目一扫,见诸将都颇为意动,长叹一声道:“沈先生的好意李落心领了,只是军中设营,正名分,这是改了先帝和开国十将定下的规矩,非比寻常,朝中对我牧天狼本就流言颇多,再加上我擅自斩了怀王,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行风谷一役,恐怕皇上也难为我牧天狼说话。只有我任这术营领将一职,借着年轻气盛之势,才能堵住朝中的悠悠众口,不让皇上难做。”

    沈向东和刘策皆都一叹,也知李落所言非虚。

    自牧天狼刚到西府,朝中奏请万隆帝下令撤军的折子就没有断过。

    虽说万隆帝颇为气恼,但也不能将每个谏臣都拖出去斩首,更遑论行军一路,怀王大肆搜刮,民怨极大,添了有心人的十分微词,不少自诩忠贞之士便时时进言,请朝廷下令撤军。

    后来李落斩了怀王,卓城之中非但没有半分赞誉,反倒斥责李落无尊理伦常,更有正统大儒泣血死谏,恳请朝廷撤李落军中主帅一职,如此不尊礼法的初生公子,实不能统领十万大军。

    只是幸得朝中几员重臣大将没有参言,万隆帝闭朝不见,这才拖到行风谷一战,也难怪当日万隆帝听到牧天狼大胜,欣喜若狂。

    此次军中设营,这些俗礼旧习的学士,定会再谏,不过若是李落亲任一营领将,或可压下这些流言蜚语。

    沈向东也叹了一口气道:“文人误国啊。”

    李落微微一笑道:“文人空谈,不过误国者必是这些朝堂重臣或是皇家贵人,与他们没什么干系,为名所累,终是作茧自缚。”

    几员大将面面相觑,没想到李落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刘策忙道:“大将军,隔墙有耳。”

    李落自嘲一笑道:“传到朝堂上才好。”

    说完回头向戚邵兵叮嘱道:“戚将军,上次斩杀宁厄尔峰,得了那匹白马,过些时日你派人顺道带回卓城,交与皇宫内府,还有查抄通敌叛国者和怀王的钱财,清点列账,除了抚恤战死将士亲属和犒赏三军之外,若有盈余,一并带回去。”

    戚邵兵愕然道:“大将军,钱财小将打点的差不多了,怀王藏在各处的钱粮小将都已派人拉回营中,不过宁厄尔峰的战马可是一匹宝马,西戎称之为雪云踏月,在西域也不多见,比汗血宝马还要珍贵,小将这些天好生伺候着,打算让大将军乘骑呢。”

    石冲等将也劝说李落留下来,若送回卓城,恐怕又成了达官贵人赏玩之物。

    李落摇头没有答应,呼察冬蝉接道:“大将军,你都说物尽其用,这匹战马到了卓城还能叫雪云踏月么?”

    李落神情萧索,岔开问道:“刘将军,昨夜我军伤亡如何?”

    “回大将军,昨晚屯林道不过千余西戎骑兵,其他都是在战马上绑些草人,末将初时也吓了一跳。此次一战,我军伤亡不过千数,西戎屯林道的扰兵全军覆没,浅溪也留下了三千余死尸,哈哈,倒是让我们白得了五千多匹战马,羌行之是偷鸡不成反蚀米。”

    众将闻言都精神大振,呼察靖嘿嘿笑道:“刚过完年关,这羌行之就急急送咱们些年货来,下次留下左帅时我要好好请他喝上一杯。”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唯有呼察冬蝉还自闷闷不乐。

    李落面容平静,没有太多欣喜,看了看营中的伤兵,道:“戚将军,好生医治这些伤兵,不可马虎,天气冷,莫要让营中将士冻伤了。”

    戚邵兵急忙领命,李落接道:“你们各去忙吧,我四处走走。”说完让倪青牵过战马,上马离开。

    浅溪。

    李落缓步来到营外戍守之处,楚影儿静静的跟在李落身后,没有说话。

    李落信步走到一名守兵旁边,这个士卒急忙要跪倒行礼,被李落扶住,看看相貌,比李落大不了多少。

    李落问道:“冷不冷?”

    “回大将军,小人不冷。”守兵大声回道。

    “军中没有小人之称,你叫什么?”李落和颜道。

    “回大将军,小......我叫曾百。”士卒涨红了脸,颤声答道。

    “嗯,曾百,你回去帐中休息,我替你守一会。”

    “这万万不可,大将军......”曾百急忙摇头道。

    李落微微一笑道:“这是军令。”

    曾百一呆,李落拿过长枪,站在戍守岗哨处。

    曾百不知如何是好,张口结舌,待在原地不敢离开,楚影儿寒声说道:“走!”

    曾百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转头看着面带黑纱的楚影儿,楚影儿不耐的冷哼一声,曾百急忙一缩脖子,匆匆跑了回去。

    李落回头看了看楚影儿,莞尔一笑,凝视着前方,太阳慢慢探出了头,将两人的影子拉了好长。

    李落怔怔出神,想着这名叫曾百的牧天狼士卒,却不曾问起他家乡何处。

第九十六章 假扮商旅

    一队商旅,从天水州出关,越过狄州,缓缓向西戎都城朔夕行进。

    今年恰逢西戎三年一次的长宁节,各地的商旅都赶往西戎。

    随着西戎国力日盛,疆域不断扩张,以军力论,西戎在西域诸国可入前三之列,这长宁节也便水涨船高,放眼西域诸国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盛会。

    长宁节共计二十八天,初时为皇室中人与民同庆。

    前后整七日,每天一样祭祀仪式,取辞旧迎新之意;

    再之后的七天,是西戎王朝以及豪门大族朝圣之日,祭拜他们的祖神巴罗,而祖神殿的圣引便依着各宗族的名望贡献,将各族宗牌在祖神殿中重新排位,以受神灵护佑。

    当然并非仅限于此,排位之后殿中圣引和西戎皇室各拿出一些财物,按照殿中排位赐予各族。

    排位愈靠前,则受赏越多,在西戎的权势也越大。

    西戎的豪门大族祭拜完祖神之后,就轮到平民百姓和地方小族前来拜祭,这些人进不了祖神殿,只能在殿外。

    甚至有些都上不了祖山,不过是在山脚望一望,听听钟鼓号角声,但其心却为最诚,许多人早早便围在祖山周围,只等他们的祖神巴罗赐福之时。

    最后七日,是西戎各家各户自己庆祝长宁节,张灯结彩,接巴罗神的福引,祈求之后三年风调雨顺,家人安康,和大甘的年关极为相似。

    在这之后,西戎王朝为了吸引各国商旅,还会特意再留出半个月的时日以供各国商旅交易些货物,比之以往,仅收半数课税,并在西戎四境设兵护卫。

    一时西域各国行商趋之若鹜,便是远在大甘各处的商家也会来分一杯羹,西戎王朝自号天下共商,言下比之卓城的万家共商更胜一筹。

    出了天水,兵祸不断,虽说西戎许诺保四境平安,不过西域地广人稀,有不少的流寇马贼,借着此番盛会大肆劫掠,西戎军队也无可奈何。

    只是向来人为财死,莫论这一路凶险,时时听到的人财两空,每年前往西戎的行商者仍不曾减少过,所谓富贵险中求,一些巨商则多请护卫随行,小些的商家便搏上一搏,换来数年的富贵。

    再加之近年来不知从何处时常流传的一夜巨富的传闻,引的不少人不顾这一路的艰辛,只愿自己也可成为这神灵眷顾的宠儿,能在西域盆满钵溢而归。

    稍大些的商家,每年都自联合一些好友一同赶往西域,以免遭劫。

    至于那些巨商,一般都不愿与其他的商家同路,向来独行,旅中护卫比之一些军队不遑多让,便如大甘的六大世家之类,少有马贼敢劫掠,更不要说这些世家或多或少都与这些马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这些商家毕竟还是少数,其他近七成都是些小行商,这些人没有多少余钱请的起武林高手护送,只得在出关之前联络前往西域的同道,凑足了人手再出关。

    颇有口碑者运气好些,或可加入稍微大点的商队,这一路活下来的机会就增了几成。

    如此一来,虽说要交上不少的钱财,一路上更是被人呼来喝去,但小行商莫不以能与这些大商家同行为荣,若听得有大商队要召集人手,几乎全部的小行商都会去碰碰运气,争的头破血流,引来招募之人的嬉笑嘲讽。

    眼前的这支商旅却不是大商队,只是些小行商临行凑在一起,去往朔夕。

    商旅靠后处,四名骑士围着两辆马车,缓缓的跟着商队前行,马车上塞满麻袋,不知装些什么。

    前面车上两名男子和衣靠在车辕处,闭目养神,突然其中年纪较轻的睁开眼睛,望望日头,打了个哈欠,问道:“走到哪里了?”

    旁边马上的骑士急忙回道:“大......公子,出狄州已有两日了,照着这个脚程,再有一日就到三岔口。”

    “嗯?”年轻男子一愣道:“三岔口?怎么选了这条道?”

    骑士摸了摸鼻子道:“从狄州直接进西戎,这一路关卡不少,到了朔夕,恐怕各个商家也剩不下多少钱财交易了。若取三岔口西进,从陈河谷入西戎,能省下来近半的赋税。昨日里领头的程家召集众人商议,这些人都同意取道三岔口,属下见公子在休息便没有打扰。”

    “哦,知道了。”年轻男子又自闭上眼睛,少顷,睁开眼睛对身旁年长者说道:“近半的赋税,怎么这么巧。”

    身旁长者拂须微笑道:“不是巧,依老夫看,不过是豺狼分食罢了。”

    年轻男子呵了一声,转首对一边的骑士说道:“堂兄,你上来歇一歇,我骑马走走。”

    只是旁边的骑士似没有听到,径自在马上打瞌睡,年轻男子和长者皆是莞尔,长者呼道:“吴靖。”

    骑士一惊,转头说道:“叔父,什么事?”

    长者微微一笑道:“长青让你到马车上来睡会。”

    “不用,我在马上习惯了,骑着马也能睡觉。”骑士摆摆手推辞道。

    “我们可是苍洱行商,哪有这么好的骑术。”年轻男子哈哈一笑道。

    骑士一呆,明白过来,嘻嘻一笑,稍一打马,靠近马车,双手微按,人已经纵身上了马车,马车未见半分晃动。

    年长老者摇摇头,年轻男子接过马缰,轻点车辕,翻身上了马背,对余下三骑说道:“你们也在后面的车上歇息片刻,过了明日这一路就不平静了。”

    “是。”两名骑士应声道,余下一人没有吭声,侧过马身,跟在年轻男子身后。

    年轻男子轻轻一笑道:“辛苦你了。”

    “嗯。”语调冰冰冷冷,正是九卫楚影儿。

    说话者是李落,年长者是沈向东,唤吴靖的正是牧天狼大将呼察靖,其余两骑却是李落亲卫倪青和朱智。

第九十七章 加入商队

    自年关战罢,李落召集众将议事,决议借苍洱行商的名头,亲往西戎走一遭。

    众将本是劝阻,西戎新败,羌行之在浅溪铩羽而归,此番长宁节西戎定会对大甘商旅严加防备,若被西戎发现蛛丝马迹,实是凶险。

    只是李落所料西戎定不会大肆张扬兵败之事,长宁节是西戎盛事,最多不过外松内紧,决计不会断然不允大甘的商旅进入朔夕。

    届时商旅云集,西戎也不能一一查点,小心些反倒更不会惹人注意。

    再者牧天狼为大甘新锐之师,与西戎交锋不多,没有多少人能识得李落诸人。

    众将听罢也觉得有理,沈向东颇为意动,没有反对,其余众将多是胆大包天之人,从未将西戎放在眼里,见李落豪气过人,倒是兴奋多过担忧。

    刘策谏言了几句,也应了下来,最后李落亲点了沈向东,呼察靖,楚影儿和倪青朱智无人同行。

    呼察冬蝉本欲前去,不过被李落婉言拒绝,这牧天狼中若说声名显赫,当属牧蝉郡主。

    呼察冬蝉虽说惋惜,但也不敢拿着李落的性命开玩笑,若是不小心落到有心人眼中,可是追悔莫及。

    李落严令军中不可走漏半点风声,着刘策全领大军,若羌行之有异动,皆不必理会,万事等众人回来再说。

    沈向东又再叮嘱刘策不要在西府多增探马,一切与往常一般即可,刘策一一应下。

    六人离了双峰营,一路快马扬鞭,昼夜兼程,急赶七日,每日近千里,快出狄州之时停马休整了半日,恰逢这队商旅也要前往朔夕,李落便与众人商议一番,加入了这支商队。

    程家众人见李落一行虽说人不多,但看似都深悉武功,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风范,再听闻来自苍洱吴姓家族,忙不倏的应了下来。

    吴家是苍洱首屈一指的大族,自沈家没落,在苍洱便是以吴家为首,虽说及不上大甘六大世家,但也相差无几。

    程家和其余几个大些的行商来人不时查探李落等人,沈向东一一解答。

    只言带着族内子侄吴长青和吴靖出来见见世面,说起苍洱地理风俗,言语之下见地极深,一众商家莫不折服,少不了有人便暗示李落等人是否出自苍洱吴氏一族。

    沈向东微笑否认,不过更添了众人的猜想,必是吴家公子随长辈出来历练,全都过来和李落等人攀些交情。

    过不得一日,李落便不胜其扰,尤以楚影儿为甚。

    此次出行,楚影儿不好再带着面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青铜面具带在脸上,不过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反倒惹得不少浪荡子流连忘返,欲睹真容。

    楚影儿杀气渐胜,只是按耐着不好发作。

    这些人不会武功还好些,可是苦了李落众人,稍不留意,周身便坠入刺骨的寒意之中,气得呼察靖就想拿起刀砍了这些有眼无珠的男子。

    李落无法,告知商旅自己来断后,跑到商队后方,这些行商见李落等人不愿太多深交,也就不敢再多做打扰,这才省了烦扰。

    夕阳渐落,程家几人已经招呼众人找地方安顿下来,今日早早养精蓄锐,从明日起,全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李落伸伸腰,跳下马,倪青和朱智已选了一处背风之所开始安扎帐篷。

    呼察靖下了马车,帮着一起收拾行装,楚影儿也过去帮忙,倪青本欲让楚影儿在一旁歇息,不过看到楚影儿冷若冰霜的双眸,深深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再转眼瞧见楚影儿安扎帐篷的手法,却连自己这个久在行伍的士卒都极为汗颜,心中再不敢生出半点念头来。

    李落和沈向东将马车拉到一起,把战马系在打好的马桩上,这些战马在出狄州之前都已重换了一批,都是没有军中标记的骏马。

    李落微微一顿,问道:“叔父,我们这次从苍洱来,可有不妥?”

    沈向东明白过来,回道:“长青放心,苍洱每年都有人来西域从商,苍洱的珍珠卖到西域诸国,比大甘还要贵上几分,再者易带,以物易物极为方便,不会有人起疑。不过说起来,苍洱的行商是马贼最喜抢劫的,每年惨死西域的苍洱行商不在少数。”

    李落见沈向东神情暗淡,不再多问,收拾好马车,招呼众人过来吃饭,晚饭是干粮和肉干。

    出了狄州,几家商旅都早早嘱托晚上切记不可生火,这几日只能就着清水吃些干粮,直到入西戎边界后才会好些。

    倪青朱智初时生怕李落吃不习惯,不过李落倒没有觉得什么,吃的津津有味,两人也就放下心来。

    楚影儿反是众人中最适应西域行旅的,不过众人都知趣的没有追问。

    吃过饭,众人正要安歇,程家过来一人,邀李落沈向东前去商议明日里的行程。

    李落微一沉吟,应了下来,和沈向东呼察靖随来人一道过去。

    路上所见,这些行商全都乱七八糟的四处找地方安扎帐篷,呼察靖眉头大皱,若是真有马贼来犯,莫说齐力迎敌,就是想四散逃跑都来不及,更遑论这些人全都将自家的财物紧紧的围在中间,深怕别人偷走,将整个商队割的七零八落,没有半分人多之势。

    这程姓男子边走边耻笑道:“这些鼠目寸光之辈,深怕别人知道自己贩卖的是什么,一个个都像抱着祖宗排位,连个营都扎不好,来了马贼我看他们哭都哭不及。”

    呼察靖微怒,正要出言讥讽,就听李落轻笑道:“呵,来了马贼,你们不是就有时间先躲开了么。”

    程姓男子一凛,缄默不语,急急引着三人向族中营帐走去。

    到了程姓商族帐住所,营帐果然比一路上所见的行商安扎的都要好上不少,能见几分法度,与其他几个大些的商家环围在一处,四方都有通路,不过落在李落三人眼中,却仍是破绽百出。

第九十八章 规划路线

    李落三人一进帐篷,帐中几人都起身见礼,沈向东回了一礼,同诸人打了招呼,找个地方随便坐下。

    营帐颇小,众人一坐,显得有些紧促。

    程姓中年人略带歉意说道:“这么晚还打扰吴老过来一趟,纪元委实过意不去。”

    沈向东微微一笑道:“程当家客气了,四海之内皆朋友,我们也算是有缘,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

    “哈哈,吴老快人快语,果然是性情中人。”

    程纪元捧了沈向东一句,不过见沈向东只是微笑,未见欣喜。

    忙一敛心神道:“帐中几位吴老都已经认识了,纪元就不必再多费舌,此次请吴老过来主要是商议下明日之后的行程。”

    说完正了正身形,肃言道:“诸位都已知晓,最多一日我们就到三岔口了,这个地方是西戎、拜火和回蒙交界之处,土地贫瘠,各国都没有驻兵,真正称得上是无主之地,流寇马贼多于牛毛,恐怕这一路最不太平......”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帐中一人略带不耐的说道:“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跑江湖,这地方谁不知道,要是太平,谁还走鹰愁峡,都跑陈河谷了。”

    说话者也是几个较大的行商之一,名为赵天赐,其人极为倨傲,李落等人欲加入商队之时就颇有微词,诸多阻挠,更因为程纪元为商队首领藏怒宿怨,时常争锋相对。

    果然程纪元脸色一沉,眼中阴霾闪过,看了赵天赐一眼,语气生硬道:“不知赵兄有何提议?”

    赵天赐打了个哈哈道:“程兄贵为商队首领,你说怎么走赵某就怎么走,岂敢有什么异议?”

    程纪元脸色阵红阵白,极是气恼。

    不过这赵姓行商在这支商队实力算的上最厚,只是人缘不善,常有以大欺小之事,其他两家随即齐推了实力次之的程家行商为商队首领。

    赵天赐心胸狭隘,不满众人推举程纪元,便时不时的刁难一二。

    耐着赵家的实力,众人都不愿得罪,帐中一时无人开口说话,极是沉闷。

    沈向东打破闷局,笑道:“老夫少来西域,倒不知道这三岔口的由来,听闻程当家的如此说才觉凶险。程当家和赵当家必是走过几趟了,可否说说看明日走哪条道稳妥些?”

    程纪元见沈向东解围,颔首示谢。

    赵天赐虽说目中无人,但李落几人谈吐确实不俗,一路走来似是闲庭信步,未见半点忧色,锋芒内敛,自有一股世家门豪的气势。

    赵天赐虽说狂傲,但也颇为忌惮,见沈向东如是说,冷哼一声,不再插言。

    程纪元欲从靠近西戎一侧的这条路入陈河谷,这条路与西戎之间隔着一条名为哈兹的断山。

    哈兹山是西戎与三岔口的屏障,地势险恶,干旱少雨,毒虫却是不少,几为死地,只有到了陈河谷一带,地势才会变得平坦些。

    过往商旅多选这条道入西戎,避开盘踞三岔口的马贼。

    等得程纪元说完,其余两商户都赞成此议,沈向东不置可否,颔首应下,赵天赐见众人望着自己,冷哼一声算是同意。

    接着程纪元又再叮嘱了一些路上须多加留意的地方,沈向东稍稍指点了几句,俱是此番西进生死攸关之处,程纪元和其他两个商族莫不佩服的五体投地,即便赵天赐眼高于顶,也凝神倾听。

    商议了近一个时辰,呼察靖躲在后面不住的打瞌睡,程纪元有意无意的暗示沈向东倘若真遇到马贼,就向几个大商族靠过来,一起拒敌,莫要挂心旁人,沈向东笑了笑,没有作答。

    议完次日行程,几个人长出了一口气,其中一名韩姓行商叹道:“我们大甘积弱,这些年在西域从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深怕把命扔在路上,尸首都不知道会被埋在哪条沟里。”

    程纪元也叹了一口气道:“世道乱,我们这些商人能求个平安就酬神拜佛了,朝廷谁会管我们的死活。”

    另一人接道:“程兄,胡某在天水时听人说起我们大甘近些日子在狄州大胜西戎,杀敌数十万,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韩姓商人啊了一声,接道:“我也听到这个传闻,说是朝廷新晋的一位少年将军,还斩了西戎一员什么大将来的。”

    程纪元点点头道:“我也曾听人说起过,不过有人说杀了数万敌军,又有人说是数十万,到底是多少,程某也不知晓。”

    赵天赐阴阳怪气的说道:“无稽之谈。”

    “赵兄,此话怎讲?”胡姓商人急忙问道。

    “不过是糊弄山野村夫的话,竟然有人会信。”赵天赐耻笑道。

    “哦,还请赵当家赐教。”沈向东微笑问道。

    赵天赐双目一翻,傲然说道:“赵某也听到过这些传闻,领军者是淳亲王李承烨之子李落,年仅落冠,便领了辅国大将军的职位,位高权重,哼,其实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你们也不想想,狄杰狄将军从军数十年,大小百战,雄兵五十万镇守西府,都没有过像这样一场大胜,他李落从军连狄大将军的零头都算不上,莫非有三头六臂还是会撒豆成兵的仙家之术不成,刚到西府就能斩敌数十万?依我看,就是李承烨亲来,也不见得能胜过西戎左帅。”

    “那这西府为何会有此传闻?”沈向东拂须问道。

    赵天赐轻蔑的看了沈向东一眼,道:“这还不简单,战功夸的越大,回了卓城受赏就越多。数十万,可笑至极,能杀十个都不错了。什么辅国大将军,不过是个在女人裙子下逗弄的纨绔子弟罢了。”

    呼察靖大怒,正要起身教训赵天赐,李落忙一把拉住,向呼察靖微微一笑,示意无妨。

    呼察靖强压下怒气,坐了回去,赵天赐还一幅洋洋自得的神情,全然不知差点惹下滔天大祸。

    程纪元眉头一皱道:“赵兄,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小心传到官府耳中。”

    赵天赐白眼一翻道:“怎么,程兄想告密?”

    程纪元勃然大怒道:“赵天赐,我程纪元是这等人么?”

    赵天赐冷哼一声,还要说话,韩胡二人急忙起身,劝住两人。

    韩姓商人劝道:“好了好了,这王府朝廷的事我们这些黎民百姓哪能管得到,莫要伤了和气。他们自有他们的富贵,我们也有自家的日子,这次能顺顺利利的回到乡里比什么都好,一路上还要相互照应,万万不能斗气啊。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这个大将军都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程兄,不要生气,赵兄只是无心之言,莫要当真,赵兄,程兄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传到这位大将军耳中,平白惹出劫难,再说程兄为人大家都清楚,怎会做出这种事来,马上到西戎了,沙场上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程纪元拂袖恼怒,不理赵天赐。

    赵天赐也觉失言,勉强一拱手,算是赔礼。

第九十九章 西域蜂后

    李落三人微笑不语,程纪元赧然道:“吴老见笑了。”

    沈向东哈哈一笑道:“两位当家都言之有理,老夫怎会笑话。夜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起早。”

    说罢起身一礼,李落拉过还自气恼的呼察靖,出了帐篷,程纪元要遣人送沈向东回去,被沈向东婉言留步。

    离了营帐,呼察靖怒道:“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大将军怎么不让我教训教训他们。”

    沈向东轻笑道:“都说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呼察将军何苦和他们气恼。”

    “这个姓赵的口无遮拦,信口雌黄,说的太难听了。”

    “呵呵,呼察将军算了,比这更难听的我也听过。”李落也劝说道,微微一顿,接道:“不过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嗯?”呼察靖愕然道。

    “这些行商的死与活,我们管不了。”李落索然说道。

    三人一时静了下来,快到营帐时,李落开口道:“不管何处,大甘中人的内斗都从不曾停息,就是这等关头还不忘争权夺势,堂堂一国,让西戎弹丸之地也能这般张狂。”

    沈向东叹了口气道:“李将军所言极是,若是上下齐心,莫说西戎,就算强如蒙厥,也断然不敢染指大甘寸土。”

    呼察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回到营帐,楚影儿三人还没有睡,等着李落回来,李落心中一暖,吩咐几人早些休息。

    帐篷只搭建了三顶,楚影儿独处,李落和沈向东同住,呼察靖与倪青朱智挤在一起。

    楚影儿本意不愿,揽下守夜戒备之责,李落只是不允。

    西域天气寒冷,昼夜相差更大,时常还飘些细雪,李落着余下几人轮流守夜,自己也不例外,几人劝阻无果,只好领命。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李落几人早早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商队杂乱无章,一片马嘶人沸之声,呼察靖嘟囔道:“乌合之众,这样走法,长宁节过了都到不了朔夕。”

    沈向东算算天数,已过了十日,明日起便是西戎皇室大族朝拜祖山之日,笑着对呼察靖说道:“怎么,你也想去祖山拜拜巴罗神?”

    “拜它做什么,这些人走的太慢,还不如我们从鹰愁峡直接入西戎来得快些。”呼察靖哂道。

    李落从一旁走了过来,听到呼察靖抱怨,沉声说道:“堂兄,这条路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走。”

    呼察靖转头看了沈向东一眼,沈向东点点头,呼察靖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一路上除了李落几人,其余商旅全都战战兢兢,不少人口中念念有词,想来是在求神护佑。

    途中的景色已与出关前截然不同,狄州在大甘也称的上是贫瘠之地,不过比起这里却还是好上不少。

    漫天的黄土沙石,远处可见高山峻岭,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望到山顶的积雪,只是到了眼前却是一片干涸沉寂,间或有几只飞鸟走兽,看到商队也便匆匆避开,一路行来,除却几个落脚的驿站外,几乎都看不到人家。

    商队行进之路,也是凹凸不平,最窄处尽容一辆马车通过,尽收眼底的皆是戈壁荒滩。

    山或许本是高山,只是数千年来风沙侵袭,此时已不过是丘陵一般,被磨成了千奇百怪的形状,除了商队行进的车马声和风声,便不曾有其他的声响。

    所行一路,若是有泉水的地方,便围上几株矮树和些杂草,若是没有水,就只能看到零散的枯草,偶尔见的树木也多已干枯,错根盘杂的倚在山坳之中。

    李落尚是首次得见这西域风光,饶有兴趣的四处打量这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景色,只是其他的商户就没了心情,不时的咒骂几句。

    商队颇显臃肿,缓缓的沿着黄土碎石之间的道路行进,好在这一日还算太平。

    除了途中几家商户马车侧翻外没出什么异常,可笑李落等欲上前帮忙,反被拒绝,几人哭笑不得,果然如当日程家来人所说,这些行商都深恐别人知晓自己车中所贩的货物。

    到了旁晚,商队停下来休息,各家商户开始安营扎寨,正在这时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骚乱,李落一愣,不知出了什么事,看似又不像是马贼来犯。

    倪青打马奔了过去,少顷回报,原来方才遇到了一支商队,与己方合为一处,只是途遇的这支商队并非拼凑起来的,而是一整队商旅,虽说合在一起,但却没有什么走动,独自在李落这队商旅外安营,泾渭分明。

    李落问道:“问到是什么人了没有?”

    倪青挠挠头,回道:“说是叫蜂后,属下也没有听过。”

    旁边一人惊呼道:“蜂后!?”

    “嗯?这是什么人?”呼察靖讶声问道。

    身旁的行商一脸吃惊的看着李落几人,道:“你们不知道蜂后?”

    “我要知道还问你做什么。”呼察靖没好气的回道。

    这个商人大喜回道:“蜂后是一支常在西域走动的商旅首领,听说美若天仙......”

    “是个女的?”呼察靖惊讶的问道。

    商人似看白痴的望着呼察靖,拍拍脑门说道:“蜂后蜂后,哪有男人叫蜂后的,你还听不听,不听我不说了。”

    “听,你接着说。”呼察靖哈哈一笑,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蜂后多大年纪没人知道,只知道她从商以来,从来没有马贼敢劫她的车队,在西域,比大甘的六大世家的名头还响上不少。传闻说人长的像画里的仙女一般,不少的皇家贵族、世家公子都想亲近,可是蜂后洁身自好,这些好色之徒都没有得逞。听说还有人散尽万贯家财,就为能见蜂后一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所到之处,人人争相护送,其中有的是一国之君。出关入关连税都不用交,在西域风光无限,我们要是有幸能和她一道去朔夕,这一路上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要是哪伙马贼敢不开眼,抢劫我们,到时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商人一幅一荣俱荣的模样,陶醉的喃喃说道:“说不定还能看到蜂后的模样呢。”

    李落几人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在西域行商中还是这等人物,呼察靖哦了一声,转身接着收拾起来。

    商人见李落几人平平淡淡,没起一丝波澜,奇怪的问道:“怎么,你们不高心么?”

    “嗯,高兴。”呼察靖头也不回的回道。

    李落笑了笑,帮着倪青朱智扎起帐篷来,留下这个商人愣在当场,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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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传介绍:
我本书生郎,错生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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