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把他的女人带出来
孟昶放了孙定山。
离开梁军军营，孙定山瞪了走在身后的吴岳和朱彤一眼：“恭贺你俩飞黄腾达，从此成为大梁皇帝身边的红人。”
吴岳和朱彤脸上都有些尴尬。
“大帅何必与大梁为敌？”虽然感到尴尬，吴岳还是对孙定山说了一句：“皇帝陛下已经给了我们活路，而且答应封赏。倘若大帅肯领着将士们投诚，得到的好处必定比我们更多。”
“为了好处，就能背弃大王，我恨不能生吞了你们！”孙定山咬着牙说道：“除非我死，否则绝不投降。”
“大帅刚才还许诺过，要是没有将士肯追随，愿向大梁皇帝投诚。”吴岳问道：“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看了一眼护送他们的梁军，孙定山没有言语。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盘算。
只要回到军中，就算没人愿意追随，也一定会立刻逃走。
向大梁皇帝投降？
他可从来都没想过。
从孙定山的言辞和举动，吴岳看出了他的盘算。
凑到朱彤身边，吴岳小声叮嘱：“朱将军，令人盯着孙定山，他要是逃走，当场格杀。”
朱彤诧异的看着他：“真的要这么做？”
“当然。”吴岳回道：“陛下不好下手，看来只能我们代劳。”
不太明白吴岳的意思，朱彤也只有把话记在心上。
返回军中，将军们迎了上来。
见到孙定山，他们一个个又迟疑着往后退了两步。
孙定山走的时候，是被五花大绑。
回来的时候，居然大摇大摆，像是根本没被俘虏过。
还没等孙定山说话，吴岳上前两步喊道：“诸位，我和朱将军陪同孙定山返回，是陛下与他打了个赌。”
“有什么好说。”孙定山狠狠瞪了他一眼：“难道有话我不会说？”
“我担心话被你说了，就会曲解了陛下的意思。”吴岳说道：“孙定山不肯投效大梁，陛下放他回来，要他召集旧部再战。倘若有人肯追随他，可以跟他走了。不肯追随的，则跟着我与朱将军，前去效忠大梁。陛下说了，但凡肯投诚的将士，绝不追究过往，反倒还会记下功劳。至于诸位将军，人人都有封赏！”
话都被吴岳说了，孙定山知道，再让他说下去，恐怕真的是一个人都不能带走。
他打断了吴岳，向将军们喊道：“大王自从起事以来，给了你们多少好处，难道你们心里没有数？如今大梁皇帝来了，你们就背弃大王，可还有点道义？”
“道义？”从吴岳口中得知了情况，有位将军上前：“孙定山，你可忘记，我的夫人就是被你强抢了去。她不从，你就把她给杀了。先没道义的是我们，还是你和张世成？”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孙定山嚷嚷道：“为了个女人，你们就要背弃大王？”
“不过是个女人？”另一位将军冷笑：“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把你的女人带出来，给我们分一分！”
“对！把他的女人给分了！”当场就有人附和。
发觉情形不对，孙定山顿时有些慌了。
第92章 诛杀孙定山
孙定山显然没想到，将军们对他和张世成，一直怀有愤恨。
他把希望又转到了军中将士身上。
望着稍远处聚拢的将士，孙定山喊道：“难道你们也都忘了大王的好处？”
“呸！什么东西！”有个兵士啐了口唾沫：“要是能砍了张世成的脑袋，我第一个挥刀！”
孙定山显然没想到，张世成在军中将士的心目中，早已臭不可闻。
他错愕的看着将士们：“难道你们就不念着大王丁点好处？”
“他有什么好处？”那位夫人被孙定山抢走的将军上前几步，恶狠狠的瞪着他：“也就只有你从他那里捞到过好处，将士们可是什么都没得到！”
“你们……”往后退了两步，孙定山喊道：“你们真的都要反了？”
“反？”那位将军哈哈大笑：“张世成本来就是反贼，居然能问我们是不是反了。我说大帅，你是不是被吓的傻了？”
他的一番话，引来其他人阵阵哄笑。
直到此时，孙定山才彻底明白，孟昶放他回来，无非是认定他绝对没有任何机会。
他往后又退了两步，转过身掉头想跑。
那为将军上前几步，一把抽出佩剑，往他腰上捅了过去。
突然发生的一幕，连吴岳和朱彤都没想到。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孙定山已经被杀。
俩人彼此错愕的看了对方一眼。
吴岳这才上前，轻轻拍了拍杀死孙定山的那位将军手腕。
将军还剑入鞘，朱彤拔剑，上前割下孙定山的人头高高举起。
“陛下给了我等活下去的机会，孙定山却要倒行逆施，已经伏诛。”吴岳喊道：“军中将士，还有谁想步他后尘？”
贼军将士面面相觑，并没有一人回应。
他们中的很多人，早就恨透了孙定山和张世成。
正如吴岳说的那样，他们是没有出路，但凡有点门路能够活下去，也绝对不会继续追随张世成，为他卖命。
“陛下还在等待回复。”没有人吭声，吴岳喊道：“我这就带着孙定山的人头，去向陛下请功。”
他招呼朱彤：“朱将军，这里交给你。陛下没有派人前来接收之前，不得让任何人离开。”
“吴先生放心。”朱彤回道：“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惹出事端。”
吴岳点了点头，对护送他的梁军说道：“辛苦诸位，还请随我一同前去觐见陛下。”
返回梁军军营，吴岳被王庞海拦在帐篷外。
王庞海对他说道：“陛下折腾了整个晚上，这会才睡下，将军提着颗人头，实在是不像样子。”
吴岳也知道，提着孙定山的人头，大半夜觐见，确实不像个模样。
他向王庞海问道：“我能不能就在这里等着？”
“当然可以。”王庞海回道：“陛下也说了，明天一早就要封赏你们。让你走远，他万一找不着，我岂不是给自己惹来麻烦。”
“多谢将军。”吴岳谢了一声，退到稍远的地方坐下。
与此同时，帐篷里，已经睡下的孟昶向还在身旁伺候着的罗玉翔问了一句：“是不是吴岳回来了？”
第93章 提着人头见驾
孟昶问起是不是吴岳回来。
罗玉翔回道：“听着动静，像是。”
他又问孟昶：“陛下要不要召见？”
“让他进来吧，”孟昶说道：“不过他要是提着什么古怪玩意，还是让放在外面，把身子清理干净再说。大半夜的，别搞出一些吓人的东西。”
“老奴这就去招呼他。”罗玉翔退了出去。
到帐外，他一眼就看见在稍远的地方坐着的吴岳。
吴岳也看见了他，赶紧提着人头站起：“见过罗公公。”
“将军事情办完了？”罗玉翔问他。
“已经办完了。”吴岳小声问道：“陛下是不是已经歇着了？”
“陛下才歇着，就被将军吵醒。”罗玉翔的目光落在吴岳提着的人头上：“将军这是……”
“孙定山，回去召集兵马，却被军中一位将军给杀了。”吴岳说道：“当初他抢了那位将军的夫人，女子不从，居然被他杀了……”
“依着杂家看，孙定山也是作死。”罗玉翔叹了一声：“连属下的女人都抢，像这样的人物，哪里还能带兵？”
“公公说的是。”吴岳先是附和着，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是不是已经睡熟？”
“刚才你在帐外和王统领说话，陛下都听见了。”罗玉翔回道：“他要你进去，只不过……”
打量着吴岳，罗玉翔问道：“深更半夜，提着颗人头去见陛下，就不把惊了圣驾？”
吴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人头丢在一旁：“不敢，不敢！”
“即使不带人头，将军浑身血腥气也不好。”罗玉翔扭头对守在帐外的王庞海说道：“还请王统领令人打些水，给吴将军洗洗。”
王庞海吩咐一名侍卫，为吴岳打了盆水。
吴岳洗去脸上和手上的血污，这才由罗玉翔领着走进帐篷。
帐篷里已经点上油灯。
孟昶坐在铺盖上，见吴岳走进来，笑着问了一句：“孙定山的事情，办妥了？”
“陛下给他机会，他却不懂得把握。”吴岳回道：“才回军中，就被一位将军给杀了。”
“被他自己的手下杀了？”孟昶诧异：“怎么回事？”
吴岳把那位将军杀死孙定山的缘由说了。
孟昶点头：“像他这样强抢手下的女人，杀了也是应该。”
他又问吴岳：“孙定山的人头，是不是也给带来了？”
“回禀陛下。”吴岳回道：“罪臣已带来了他的人头。”
“你也不用自称罪臣。”孟昶摆摆手：“领军投诚，功劳已是不小。这会又提着孙定山的人头来见朕，更是功上加功，你是功臣，哪来的罪过？”
原本低头站着的吴岳，立刻跪了下去：“陛下仁德，肯给臣一条活路。臣这辈子必将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
“朕的忧虑确实不少。”孟昶说道：“孙定山手下的将军们，多半会打乱编制，让他们领军作战。但凡立下军功，前途当然无量。至于你……”
凑着昏黄的油灯光芒，孟昶问吴岳：“你擅长什么？”
“临战谋划，排兵布阵，臣还是懂一些。”吴岳回道。
第94章 封你个杂号将军
孟昶早就对吴岳有所了解。
蒲建文等人时常也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位孙定山的谋士。
所以问吴岳擅长什么，他无非是想弄清楚，跪伏在眼前的这人，想要往哪个方向发展。
“你的意思，是想带兵？”孟昶问他。
吴岳回道：“臣擅长领兵，陛下要是不弃……”
“当然不弃。”孟昶说道：“只是你才投到朕这里，贸然给个大将军也不合适。想要飞黄腾达，还得你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
孟昶的话，让吴岳顿时有些担忧。
他实在摸不清楚皇帝在盘算什么。
依着他的功劳，大将军当然不可能，给个将军的职务，应该不难。
“朕许你个杂号将军，怎样？”孟昶想了想，想吴岳问了一句。
吴岳当即一愣。
杂号将军，说起来不是太好听，可他却很清楚，那是凌驾于偏将和裨将之上的存在。
吴岳想要的，无非是个偏将或裨将的职务。
孟昶却一开口，给了他个杂号将军。
他连忙跪伏着说道：“陛下洪恩，臣岂敢不受？”
“平南将军的职务，是否还空着？”孟昶问罗玉翔。
罗玉翔回道：“老奴也不清楚，不过可以去问问。”
“前些日子，朕杀了不少朝中大臣。”当着吴岳的面，孟昶毫不掩饰他前些日子做的事情：“很多职务空缺，也确实需要有人填补。平南将军，职务虽然不高，往上进阶却有不小的可能。”
孟昶问罗玉翔，职务是不是空缺。
罗玉翔也知道，孟昶对那些空缺的官职是一门清。
他这么问，不过是为了说后面的话做个铺垫罢了。
杂号将军之中，平南将军的职务远高于伏波等军职。
孟昶的决定，又让吴岳感激莫名。
他跪伏在地上，对孟昶说道：“陛下恩德，臣铭记在心，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为陛下分忧。”
“天色不早，朕有些倦了。”孟昶摆手：“你也回去歇着，明天一早，朕自会召见。”
吴岳告退。
他正要离开，孟昶又叮嘱了一句：“孙定山的人头，明天一早也给带来。朕还要用它祭旗。”
吴岳应了，再次告了声退，离开孟昶的帐篷。
罗玉翔陪着他走出帐篷。
“陛下对将军可是恩德不浅。”罗玉翔小声对吴岳说道：“周华、耿仲两位，如今也只是一位裨将军，另一位则还在校尉的军职上。”
周华、耿仲的名声，吴岳也曾听说过。
他们二人，一位还只是裨将军，而另一位则窝在校尉的军职，顿时让吴岳又生了几分感动。
他对罗玉翔说道：“我曾是逆臣贼子，没想到陛下竟会如此待我。从今往后，我必定会为陛下竭尽所能，绝不敢有半点辜负。”
“将军能有这样的想法，陛下已是满意了。”罗玉翔问道：“敢问将军，还要不要返回军中？”
“当然要回。”吴岳说道：“我要把陛下的恩典，转告给将军们和三军将士。”
“陛下这里还要伺候，杂家就不远送。”罗玉翔拱拱手。
“还望公公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吴岳告退，转身离去。
第95章 以后得称呼将军
送走吴岳，罗玉翔返回帐篷。
孟昶已经躺下。
他向罗玉翔问了句：“吴岳回军中去了？”
“回去了。”罗玉翔回道：“他说了，陛下恩德，必将转告投诚的三军将士。”
“来到梁北，朕还以为会有恶战。”孟昶叹了一声：“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就把问题解决了。”
“陛下恩威并施，由不得贼众不服。”罗玉翔说道：“老奴认为，此后的战事，应该也会顺风顺水。”
“虽说吴岳等人是自己来投，谁知以后遇见的，又会怎样。”孟昶说道：“朕也没想到，大梁居然病入膏肓，到了这样的境地。”
“陛下文治武功，放眼古今，少有帝王可比。”罗玉翔回道：“张世成不过是个贼人，哪里会是陛下的对手？”
“可不要小看了这样的贼人。”孟昶说道：“正是这个贼人，把大梁闹的鸡犬不宁。倘若不是朕及时醒悟，说不准大梁已经没了。”
“如今大梁江山，正在陛下手中恢复往日风貌。”罗玉翔说道：“天色不早，陛下也不要想这么多，还是早些睡吧。”
“天都快亮了，确实该睡了。”孟昶闭上了眼睛。
吴岳提着孙定山的人头去见孟昶，回来的时候人头仍然在手中。
朱彤等将军见状，顿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迎上前，朱彤问道：“吴先生，怎样了？”
把人头递给一旁的兵士，吴岳吩咐：“人头收好，天亮后，陛下要用它祭旗。”
吴岳这么一说，朱彤等人稍稍安了心。
朱彤又问：“陛下没有收下人头？”
“夜深人静，前去觐见陛下还带着颗人头，岂不是要惊扰圣驾？”吴岳说道：“幸亏罗公公提醒，否则我真是办了错事。”
众人彻底放了心。
有位将军问道：“敢问吴先生，陛下有没有说，会如何安顿我们？”
“诸位以后怕是要称我为吴将军了。”吴岳笑着说道：“陛下封了我做大梁朝的平南将军。”
听说吴岳被封了平南将军，众人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他们都很清楚，对于大梁朝廷来说，平南将军意味着什么。
吴岳曾是孙定山的谋士，只因暗中与众人联络，投效了朝廷，居然就被封了这么高的官……
将军们不免对将来也产生了神往。
“吴将军封了官，我们这些人会如何安置？”朱彤问了一句。
“我倒没有多问。”吴岳回道：“诸位与我一道擒获孙定山，所有经过，陛下也不是不清楚。我觉着将军们不用多想，等到明天一早，也就明白了。”
“我可不敢想像吴将军一样。”朱彤说道：“陛下能给我个校尉，也就心满意足。”
“朱将军功劳不小，我觉着陛下应该不会只给你个校尉。”吴岳的目光在诸位将军脸上扫过：“将军们为张世成打仗，日子过的憋屈。陛下是当世明君，以后为大梁作战，只要人人用心，必将功劳不断。封妻荫子，也是难说。”
“诸位，我有一个提议。”朱彤向将军们喊道：“明日一早，我们向陛下请命，讨伐张世成，由我们做先锋，如何？”
朱彤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将军们的响应。
第96章 他们一早就在等着
孟昶睡下的时候，距天亮已经没多久。
心里记挂着事情，他睡的也不是很安稳。
天蒙蒙亮，他就起了。
罗玉翔已经在一旁伺候着。
孟昶问他：“你整夜没睡？”
“老奴睡了片刻。”罗玉翔回道：“听见陛下起身，也就醒了。”
“在皇帝身边伺候，是不是辛苦的很？”孟昶问他。
“伺候陛下，是老奴的福分。”罗玉翔回道：“哪里会觉着辛苦。”
“吴岳等人有没有来？”孟昶问了一句。
罗玉翔回道：“回禀陛下，他们一早就在等候。”
“这么早？”孟昶诧异：“看来都是整夜没睡。”
“陛下昨儿允诺吴岳，给他做个平南将军。”罗玉翔说道：“他回去说了，投诚的贼军哪还有不早来的道理？”
“从今往后，他们可就不再是贼军了。”孟昶说道：“肯为朝廷效力，朕也得一视同仁。”
罗玉翔答应着，向孟昶问道：“陛下要不要洗漱。”
“既然起了，当然要洗漱。”
伺候孟昶更衣，罗玉翔说道：“吴岳等人一早来到，老奴听说他们还想作为陛下讨伐张世成的先锋。”
“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并没什么奇怪。”孟昶岔开话题：“你有没有见过王宗仁和伍孝先家的闺女？”
“老奴曾去他们家中走过。”罗玉翔回道：“小姐多半在深闺，倒是没机会见着。”
他问孟昶：“陛下是不是要打探一下，看看俩人家中的小姐，是不是足以入宫？”
“当然要打探。”孟昶说道：“朕后宫尚无后妃，总这样空着也不是个事。”
提起这件事，孟昶就为以往拥有帝位的皇帝觉着不值。
做了好几年皇帝，后宫居然还空着。
可见那位居于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整天都在醉心什么。
“陛下既已吩咐，老奴安排人手去打探。”罗玉翔说道：“用不了几天，就可回复。”
“倒也不急。”孟昶说道：“朕和他们说了，等到击破张世成，返回京城的时候，再谈这件事。”
“其实陛下早该成婚。”罗玉翔冒出一句：“没有子嗣，也无太子，终究不妥。”
孟昶看了他一眼：“你也这么觉着？”
发觉说错了话，罗玉翔连忙回道：“老奴只是随口一说……{”
“你是朕身边的人。”孟昶说道：“政务当然不能干预，家中的事情，朕要是哪里做的不妥，还是可以提上几句。”
“陛下交代的，老奴记下了。”罗玉翔答应着。
穿上衣服，孟昶洗漱之后，走出帐篷。
才到帐外，他就看见吴岳等人已经侯在那里。
除了吴岳和朱彤，在帐外毕恭毕敬等着的，还有几位原先隶属于孙定山的将军。
“来的这么早？”众人见礼后，孟昶笑着问他们：“是不是整夜没睡？”
“陛下的事情还没办妥，臣等不敢睡。”吴岳低着头回道。
“觉还是要睡的。”孟昶说道：“朕昨晚闹腾了许久，到这会头还昏沉着。你们不睡，要是安排了紧要的事情，怎么去办？”
第97章 用他的人头祭旗
孟昶见到众人，别的话没说，先问他们是不是整夜没睡。
追随张世成已有不短日子，将军也曾见过他。
张世成以往见到他们，总是吧头高高仰起，根本也不会多说半句闲话。
相比于张世成，孟昶反倒更不像是一位皇帝。
“把人都召集过来。”面朝吴岳等人站着，孟昶吩咐罗玉翔：“告诉他们，孙定山伏诛，朕要集结三军，用他的人头祭旗。”
罗玉翔应下，向随军出征的大臣与将军们传旨去了。
没过多久，大臣和将军们纷纷来到。
这一次拜见孟昶，孙定山的人头是由一位投诚的将军提着。
孟昶使了个眼色，王庞海上前，从那位将军手中接过人头。
回到孟昶山边，他把人头高高举起。
“诸位应该都认识这个人。”孟昶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朕昨儿放他回去，也没打算杀他，可他的人头此时却又送了回来。”
大臣和将军们都看着那颗人头。
有些胆子小的文臣，甚至把眼睛捂上。
孟昶接着说道：“孙定山并不是死在朕的手上，而是死在他旧部手中。或许你们会觉着，杀他的人不通道义，为了前程，连主帅的人头都能砍下。”
“可是朕不那么认为。”他话锋一转，接着向众人喊道：“孙定山所以被杀，是因为强抢属下的女人。作为主帅，居然连手下的女人也不放过，如此可恶，理应伏诛！”
并不知情的大臣和梁军将军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有人问孟昶：“敢问陛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蒲建文，你来说说。”孟昶没有回道，而是看向站在大臣中间的蒲建文。
蒲建文上前，先向孟昶躬身一礼，随后对大臣们说道：“诸位或许有人已经听说，张世成自从成了气候，整日里只是骄奢**。他不仅令人各处选美，甚至还把男人和女人分为男营、女营。想要挑选美人的时候，他就令人去女营寻找。但凡被他看上的，都会送去侍奉枕席。”
“难不成连属下的女人也不放过？”有大臣提出了质疑：“要是如此，岂不是全无人伦？”
“他哪来的人伦？”跟着吴岳来到这里的一位投诚将军接过话：“我们当初都是上了他的当，好些将士早就想要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孙定山是他从湖西带出来的人，和他也是一样。”
孟昶的目光落在那位将军脸上。
从将军义愤填膺的模样，他看出手刃孙定山的，应该是他。
不过孟昶却没有说破，而是对众人说道：“周世成全无人伦，孙定山也和他一样。像这样的渣滓，杀了也就杀了。把孙定山的人头给你们看，一是大军继续前行，需要有个东西祭旗。二则是让你们中的一些人也警醒着，可千万不要犯了与孙定山一样的过错。倘若朕知道，有谁敢觊觎属下的女人，当心他的狗头。”
“陛下英明！”众人纷纷跪伏在地，山呼起来。
第98章 有话只管说
当着大臣和将军们的面，孟昶封赏了吴岳等人。
吴岳被封为平南将军。
包括朱彤在内，其他将军都是偏将军与裨将军。
投效大梁，能保得住性命已是万幸，居然还能封官。
投诚的将军们庆幸之余，也都暗下了决心，从此往后，要为大梁建功立业。
投降的贼军，人数足有十七八万。
只不过其中大多数，都是没有战斗力的老弱。
孟昶令人把精壮挑选出来，打散后，分别交给吴岳、周华和耿仲统领。
挑选出的精壮，大约五六万人。
仨人各自领了一支，由军需调拨军械和衣甲，正式纳入朝廷官军。
被筛下来的老弱，则交给军需。
这些人追随张世成造反，远离家乡，分拨到其他地方，也会带来麻烦。
与其让他们散了，还不如先由军需负责。
等他们回到各自的家乡，再行遣散。
十多万人被收编，孟昶在吴岳、周华、耿仲等人的陪同下，四处巡视着。
他每到一处，投降的贼军都会跪伏在地。
“发放了衣甲，你们下一步怎样打算？”孟昶问吴岳等人。
“我愿请战，作为先锋。”吴岳回道：“当初与朝廷为敌，曾惹陛下烦心。如今投效朝廷，理应洗刷过往。”
“再往前推进，你觉着会有几次大战？”孟昶问他。
“陛下给了众人活路，我觉着应该会一路推进到湖西。”吴岳说道：“张世成早就失了人心，并没有几个人肯为他卖命！”
“此后遭遇的贼军什么样，朕和你们都不清楚。”孟昶点头：“还是提防着些好。”
“臣有几位故交。”吴岳说道：“只要给他们写封书信，应该会来投效。”
看向吴岳，孟昶笑了：“蒲建文曾对朕说过，孙定山手下有个谋士了得。朕还寻思着，周华、耿仲俩人是不是你的对手，没想到你却先一步投效了朝廷。”
“其实臣早就有报国的心思。”吴岳回道：“当初也曾参加过科举，却没刷了下来。”
“是不是面试？”孟昶问他。
“正是。”吴岳说道：“面试十人，只取五人。臣当时是以第一名入围，没想到……”
“被面试刷下来，你也没什么好埋怨。”孟昶冷笑：“好端端的科举，居然被人加了个面试。士子十年寒窗，只因没有门路和关系，只能眼看着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朕以往并不知情，也是最近才听说的。”
“臣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吴岳低着头，说了一句。
“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孟昶示意他说下去：“朕恕你无罪。”
“臣想说的是，陛下能不能不再醉心木匠。”吴岳说道：“技艺虽然可巧夺天工，然后陛下是修造天下的人，岂能去做区区木匠？”
他的话出口，跟在一旁的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罗玉翔喊道：“大胆吴岳，还不快给陛下赔罪！”
吴岳连忙跪下：“臣只是有感而发，还请陛下恕罪。”
“你有什么罪？”孟昶抬手：“朕早就把那些木料卖了出去，所有已经造好的，也都令人贩卖，换成了军资。朕以往确实昏庸，以后却不想再做个昏君。有话只管说，不用有过多的顾虑。”
第99章 朕会找他们麻烦
吴岳开口的时候，已经想到很可能会激怒孟昶。
他没想到的是，提起这件事，孟昶居然十分坦然。
不仅没有责怪他，反倒还说出早就令人卖了木料和已经做好的木雕。
“陛下是千古明君，必定可保大梁千秋万载。”吴岳跪伏着，对孟昶说道：“从今往后，臣愿肝脑涂地……”
“你可别轻易肝脑涂地。”孟昶抬了抬手：“起来吧，站着说话，你跪着，朕还得低头看你。”
吴岳站了起来。
孟昶接着说道：“朕既然用了你们，就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着。只有活着的臣子，才能为朕分忧。倘若动不动就肝脑涂地，岂不是要不断的寻找新人？”
“陛下说的是。”吴岳回道：“臣再不敢信口开河。”
来到一处正在领着军械和衣甲的队伍前。
孟昶看到一名才投诚的兵士，正忙着把衣甲往身上套。
他带着众人走了过来。
见孟昶和将军们过来，兵士顾不得穿戴衣甲，赶紧把兵器往地上一丢，跪伏在地上。
衣甲穿了一半，使得他看起来有些古怪且又好笑。
来到他面前，孟昶笑着问道：“才领了衣甲，感觉怎样？”
“回……回陛下。”兵士颤巍巍的回道：“合身……”
“胡说。”孟昶说道：“还没穿上，就告诉朕合身，岂不是欺君？”
“把他拿下！”罗玉翔吩咐两名随行宦官。
宦官正要上前，孟昶说道：“朕可没说要把他拿下。”
走上前的两名宦官低着头退下。
孟昶对那兵士说道：“先站起来。”
兵士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浑身都在发抖。
“把衣甲穿好。”孟昶交代。
怯怯的看了孟昶和他身后众人一眼，兵士手都在不住的哆嗦着，穿起了衣甲。
等他穿好，孟昶绕着他走了一圈，摇摇头：“衣服也太大了，束手束脚，怎么打仗？”
“把军需叫来。”他吩咐罗玉翔。
罗玉翔令宦官去找军需。
不过片刻，军需匆忙来到。
才到孟昶面前，就跪伏了下去。
“你看看这身衣甲。”指着站在面前的兵士，孟昶问他：“像这样根本不合身，要将士们怎么上阵？”
“回……回陛下……”军需回道：“衣甲都是依照人头发放，大小不容易把握。”
“那就让人给他改一改。”孟昶说道：“或者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的衣甲小了，和他换一身。”
“臣这就安排。”皇帝发了话，军需哪敢不答应。
为站在一旁的兵士整了整战袍下摆，孟昶对他说了句：“衣甲不合适，就要去找军需。他们敢不给改，告诉统领你们的将军，朕得到消息，会让偷懒的人好看。”
士兵低着头，浑身发颤，不住口的答应着。
孟昶招呼吴岳等人，陪他去下一个地方检视。
众人离开后，那个兵士还站在原处发愣。
直到孟昶走远，兵士突然跪伏下去，高声喊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听见身后兵士的喊声，孟昶并没有回头，嘴角却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身为皇帝，一句关切，足以收了军中将士的心！
第100章 还得打探一下
吴岳与将军们诛杀孙定山，投效了朝廷。
陪着孟昶视察一圈，回到帐篷，朱彤跟了上来。
“朱将军有事？”吴岳问他。
“也没旁的事，只是想向吴将军道谢。”朱彤回道。
“道谢？”吴岳一脸茫然：“我不记得帮过朱将军什么……”
“吴将军带着我们投效陛下，就是再造大恩。”朱彤躬身一礼：“道个谢，还是应该。”
“陪着陛下走了一圈，朱将军感觉怎样？”吴岳问他。
朱彤回道：“陛下是当世明君，我算是服了。凭着张世成，根本不可能是朝廷的对手。”
“我也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有手段。”吴岳笑着说道：“为兵士整理衣摆，还叮嘱衣甲不合身，可找军需。我们带来的将士，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礼遇？”
“谁说不是。”朱彤回道：“当时我都看的愣了。”
“张世成当初造反，我们跟着响应。”吴岳说道：“如今想想，确实可笑。”
“可是那时的朝廷，确实不像如今。”朱彤说道：“我也听人说了，就在前不久，陛下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原本根本不理朝政的他，使用手段杀了王进忠。在那之后，又灭了王进忠的余党。朝廷以及地方官员，被杀了的可不少。”
“看来我有必要再去拜访罗公公。”吴岳点头：“他是陛下身边的人，发生过什么，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吴将军要把这些事拿出来，去问罗公公？”朱彤诧异：“万一传到陛下那里……”
“又不是什么坏事。”吴岳说道：“多了解一些有关陛下的事情，终究没什么坏处。”
“要是问明白了，还请吴将军告知一声。”朱彤说道：“以后遇见以往的故交，劝说他们投降，我也有话说。”
“放心，肯定会告诉朱将军。”吴岳拱了拱手，没有进入帐篷，而是转身离开。
罗玉翔是孟昶身边的人。
他整天陪着孟昶，几乎没什么机会接触。
好在孟昶有事，时常会让他传旨，倒是给吴岳留了接近的机会，
远远看见罗玉翔从孟昶的帐篷走出，吴岳快步追了上去：“罗公公又去传旨？”
“并非传旨。”见是吴岳，罗玉翔问道：“吴将军这会闲下来了？”
“很多事情都已安排下去。”吴岳回道：“我也是想来向罗公公道个谢。”
“杂家只是内官，也没帮将军做过什么。”罗玉翔说道：“将军谢我什么？”
“要不是罗公公来回奔走，我与朱彤等人，哪会这么快就投了朝廷。”吴岳说道：“道个谢，还是应该的。”
“都是陛下吩咐的事情，杂家不过走了些路罢了。”罗玉翔说道：“要是将军没其他事情，先告退了。”
“罗公公。”吴岳问道：“敢问陛下对待兵士，是不是一直如此亲近？”
“我当将军为了什么。”罗玉翔哈哈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些。”
他丝毫没有隐瞒，把孟昶如何诛杀王进忠，又如何笼络了一群侍卫，全都说给吴岳听了。
第101章 有件事情必须做
从罗玉翔那里听说孟昶以往做的事情，吴岳倒抽了一口凉气，也暗暗庆幸没有一条路走到黑。
皇帝懂得如何拉拢人心。
无论将军还是普通士兵，他都会给予关切。
像这样的君主，即便哪位将军想要谋反，手下的士兵也绝对不会答应。
吴岳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
孟昶在诛杀王进忠等人之前，只是醉心于木匠活，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性情。
说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罗玉翔也不给他多做解释，为孟昶准备膳食去了。
目送罗玉翔离开，吴岳也回了他的帐篷。
吴岳等人投诚，很多事情虽然不需要孟昶操劳，可他也没闲着。
头天晚上没有睡好，上午又各处巡查了一遍，孟昶也觉着疲惫。
回到帐篷，他捧着一本书，看了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为他备了膳食，罗玉翔带着几给宦官回来。
小宦官把膳食摆在帐篷里的桌上，罗玉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宦官们退了出去，罗玉翔来到孟昶身边，小声呼唤着：“陛下，用膳了。”
睡梦中的孟昶听见有人唤他，睁开眼睛。
见了罗玉翔，他问了一句：“朕睡了多久？”
“没有多久。”罗玉翔说道：“老奴备个膳的时候。”
“这两天，还真是把人忙的焦头烂额。”孟昶叹了一声，对罗玉翔说道：“要是每天都这样忙活，朕也是受不住。”
“陛下太过操劳。”罗玉翔说道：“要是整天这样，就算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刚才在外面，吴岳找到老奴，问起陛下前些日子的事情。”伺候孟昶起身，罗玉翔说道：“他好似对这些很感兴趣。”
“他当然会感兴趣。”孟昶说道：“朕以前是个昏君，突然转了性，作为投效过来的臣子，向你打探也是应该。”
“陛下以前也不是昏君。”罗玉翔说道：“只是可恨王进忠，蒙蔽了陛下的眼睛。”
“眼睛会被人蒙蔽，还不是昏君？”孟昶笑着说道：“朕从不忌讳这些，你也不用开脱。”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反正他是穿越过来的人，以前那位皇帝做过什么，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算全天下，把以前的皇帝骂的狗血淋头，他也可以充耳不闻。
不是自己做的事，根本没必要往头上揽。
罗玉翔哪知道孟昶的心思。
只当他是幡然醒悟，对以往痛定思痛。
“朕睡着之前，在寻思一件事情。”孟昶对罗玉翔说道：“军中将士身材不一，发放的衣甲却是同等大小。这样一来，必定造成有些将士穿着小，而另一些将士穿着却太大。”
“陛下不是已经交代过，不合身的，要他们去找军需。”罗玉翔回道：“这些事情，哪需要陛下操劳？”
“军需要是把精力全都放在修改衣甲上，其他事情也就不用做了。”孟昶说道：“朕在想，以后置办衣甲，要不要做出不同的大小。”
“做出不同的大小？”罗玉翔茫然：“只怕不好操办。”
“你去把工部的人找来。”孟昶吩咐。
第102章 当官的全是猪
罗玉翔带着工部官吏来到的时候，孟昶正在用膳。
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工部官吏，他问了一句：“军中将士的衣甲，都是你们负责？”
“裁制、打造是工部负责。”工部官员回道：“发放下去，则是兵部。”
“朕不问发放，只问裁制和打造。”孟昶问道：“将士们的衣甲，都是同样大小，你们不觉着哪里不妥？”
“兵部确实也曾说过，只是没办法改进。”工部官员说道：“制作衣甲，交给工匠和裁缝，同样大小，赶制的也快些，不可能每一个兵士都量身裁剪。”
“没要你们量身裁剪。”孟昶说道：“朕是要你们统一几个大小型号，交给工匠，依照这些裁制。有了不同的大小，发放给将士们，即便有些误差，也不至于太多。”
“陛下的意思是……”工部官员仿佛明白了孟昶的意思。
“朕的意思，你要是再不明白，这个官也不用做了。”孟昶摆摆手：“下去吧，半天之内，把将来裁制的大小型号交给朕过目。”
虽然是一知半解，官员却不敢再问，告了个退，准备离开。
他刚要退出帐篷，又被孟昶叫住：“还有，战袍款式太难看。军中将士衣甲上身，就得有威武霸道的气势。穿着如今的这些衣甲，像个什么样子。”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官员这次反应的倒是很快：“会找裁缝，琢磨怎样改进。”
等到官员退下，罗玉翔对孟昶说道：“陛下，还是用膳吧，菜可都凉了。”
“你看看朕这个皇帝做的窝囊不窝囊。”孟昶对罗玉翔说道：“当官的都像猪一样，和他们说些话，怎么就这样费劲？科举面试，给朝廷招募来的，都是这种人。大梁以后还怎么向前？还怎么保证不会再出张世成那样的逆贼？”
“陛下说的是。”罗玉翔回道：“可也不能把所有官员连根拔起，毕竟朝廷需要用人。”
“开科举。”孟昶说道：“但凡再有人提出面试，即刻罢官。科举就是科举，选拔人才，只用有能耐的，哪来面试一说？状元、榜眼、探花，由朕亲自召见，难道还不够？”
孟昶义愤填膺，罗玉翔也不敢说话。
前几年，大梁官场确实存在着很多阴暗的东西。
像吴岳那样的人才，往往在科举面试被刷了下去。
通过科举选拔的官员，不是官吏的亲属，就是和官吏有些关系。
选拔人才的圈子变小，如今孟昶要做事，当然会觉着掣肘。
“陛下息怒。”罗玉翔劝道：“好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总得有个过程。”
“朕倒是想等这个过程。”孟昶叹道：“可是天下却不给朕机会。朝堂虽然有过整饬，积弱太深，就连朕也时常感到无从下手。”
自从跟在皇帝身边，孟昶每天在做什么，罗玉翔是亲眼所见。
从醉心于木匠，到如今勤于政务，皇帝确实像是换了个人。
可是作为宦官，有些牵涉到政务的事情，他又不能插嘴。
也只能陪在一旁，看着皇帝发飙。
第103章 用不多久，就可回京
吴岳等人投效了朝廷，大军原地整顿不过三天，就继续向前挺进。
梁北平原，没了孙定山坐镇，所过之处，各个城池纷纷投降。
此后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孟昶拿回了梁北。
投靠的贼军之中，也有一些人来自梁北。
孟昶下旨，凡是不适宜当兵的梁北籍人员，全都回归原籍。
经过此前的朝堂清洗，很多土地回归朝廷。
为了安顿这些人，孟昶又令人丈量土地，把田地分配下去。
大梁朝廷，也是维护着地主阶层的利益。
朝廷飘摇的时候，地主阶层并没有给予帮助，有些人反倒还投了张世成。
对于这些任何，孟昶毫不客气，把他们的土地全都收回。
原先没有土地的人们，得到了赖以生存的田地。
三年内，他们不需要向朝廷缴纳丁点贡赋。
即便是过了三年，拥有田地的百姓，除了缴纳给朝廷二十分之一的收成之外，又少了地主这一层盘剥。
百姓的日子，眼看好过。
驻马立于梁北平原最南端，孟昶望着前方。
他身后，跟着随军的大臣、将军们。
经过这些日子行军，吴岳在军中也有了不低的地位。
相对的，周华和耿仲却没有机会过多表现。
“陛下，再往前，就是西川。”陪在孟昶身边，吴岳说道：“臣已派人先一步前往，那里也有许多守将，愿意投效朝廷。”
“朕本以为这场仗很难打。”孟昶说道：“没想到，居然兵不血刃就得到了梁北。看来返回京师，也用不了多久。”
“陛下恩德，早已传扬出去。”吴岳回道：“肯来投效朝廷的大有人在，臣觉着，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打到湖西。”
此后的战事，就像吴岳料想的那样。
大军一路推进，没用多久，就逼近了湖西。
在此期间，孟昶令工部制作的新式衣甲也已送到军中。
将士们换上衣甲，人人神采奕奕。
相比于孟昶，张世成的日子却不好过。
眼看打到京畿，被王宗仁挡住去路，湖西又闹了水患。
赈灾的人没有选好，灾害损失不仅没有降低，反倒还闹的民怨沸腾。
灾害还没过去，朝廷的大军已经杀到了湖西边界。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
曾经不可一世的张世成，身边的人要么逃走，要么暗中与朝廷联络。
湖西，临杭城，张世成的住处。
坐在空荡荡的前堂，他一脸颓丧和无助。
城内守军只有区区万人，而且这一万人，还多半人心背离。
孟昶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打破张世成的男营和女营，令营中的男人与女人前去寻亲。
找寻到亲人的人们，当然是千恩万谢的离开。
还留在张世成身边的贼军将士，并不是不想走，只是被牵制着，想走也走不成。
军中甚至传出话，只要朝廷大军到了，将士们不做任何抵抗，打开城门迎接皇帝。
张世成的住处，女眷来来回回奔走着。
她们正忙着收拾东西，一旦朝廷大军来到，立刻逃离是非之地。
后宫数百人，居然没有一人，在此时想到了张世成……
第104章 再等几天
临杭城外，百万朝廷大军列阵。
当初孟昶出京，率领的将士不过三四十万人。
走过许多地方，大军损耗极少，还补充了不少兵员。
曾经麾下数百万贼众的张世成，此时固守临杭，身边只剩下万余早已离心的守军。
“朕是真没想到。”孟昶骑着骏马，伫立在大军前面：“曾让朝廷束手无策的张世成，居然落到这样的田地。”
经过这些日子，他身边的将军扩充了不少。
吴岳俨然成了破贼的功臣。
陪在孟昶身边，吴岳说道：“陛下实行仁政，百姓人人归心。归顺朝廷，三年可不缴赋税，而且还不用承担徭役。跟随张世成，哪来这些好处？”
“除了张世成，大梁境内还有多少贼人？”孟昶问了一句。
“倒也没有多少。”吴岳说道：“有些做贼做惯了的，他们不肯归附朝廷，如今也只能落草为寇。”
“落草为寇。”孟昶说道：“大梁境内，盗寇多了，早晚也是祸患。等到击破张世成，你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事做。”
“相比于张世成，那些盗寇好对付的多。”吴岳说道：“只要令地方剿灭，用不几年，大梁就可以平稳。”
“击破张世成以后，你想做什么？”孟昶突然问了吴岳一句。
吴岳回道：“陛下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北方边界，雷人虎视眈眈。”孟昶说道：“朕得到消息，近来因朕不在京师，他们甚至向边关发起进攻。守军虽然殊死抵抗，还是损耗了不少。”
“雷人始终是大梁的心腹之患，臣愿为陛下分忧。”吴岳回道。
指着临杭城，孟昶问道：“你觉着什么时候攻城妥当？”
“不用攻城。”吴岳说道：“大军只要团团围困，用不几天，必定有人把张世成扭送出来。”
诧异的看着吴岳，孟昶问了一句：“你已和城内联络了？”
“确实联络了。”吴岳说道：“臣得到消息，城内守军流传着一些话，说是朝廷大军来了，他们将会打开城门，迎接陛下。”
“既然如此，怎么还要等几天？”孟昶又问。
“或许是守军不太放心。”吴岳回道：“毕竟他们追随张世成，给朝廷带来不少困扰。如今张世成将要败亡，留在他身边的那些人，还得多做些斟酌。”
“要朕等几天，你应该也有了谋划。”孟昶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臣会在这几天之内，令人不断的向城内送去消息。”吴岳说道：“告诉他们，大军所以没有功成，是陛下在给他们留下活路。倘若不肯献城，等到城破，守军将与张世成一道伏诛。”
“朕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孟昶点头：“可不要让朕失望。”
吴岳答应了，吩咐身旁的兵士去城下喊话。
兵士策马上前，来到城外。
守城的贼军见有人来了，居然没有一人施放箭矢。
仰脸望向城头，兵士喊道：“陛下有旨，但凡开城献降者，不仅无罪反倒有功。张世成已是强弩之末，难道你们要陪着他一道去死不成？”
第105章 没有脱困的办法
破城的任务交给了吴岳，孟昶回到帐篷。
罗玉翔陪在他身旁。
进了帐篷，他问罗玉翔：“你觉着几天后，守军会不会把城门打开？”
“老奴不懂军务。”罗玉翔回道：“吴将军说会，应该是会的。”
“你倒是相信吴岳。”孟昶笑着问道：“为什么对他有这样的信心？”
“老奴并不是相信吴将军。”罗玉翔回道：“是相信陛下。”
“哦？”孟昶疑惑：“负责夺城的是吴岳，和朕有什么关系？”
“陛下一路过来，颁布了不少仁政。”罗玉翔说道：“老奴曾听见有人说过，有了陛下这样的明君，大梁百姓的日子必将好过不少。”
“仅仅只是好过可不够。”孟昶笑着回道：“百姓已经难熬了多年，这几年人口锐减。要是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一旦有外地犯边，大梁将无可用之兵。”
“张世成即将被灭。”罗玉翔说道：“只要陛下一心对付雷人，关外用不多久也会平稳。老奴倒是觉着，陛下过于担忧了。”
“朕御驾亲征，已经有些日子。”孟昶说道：“耽搁的再久些，只怕真被雷人找到了机会。”
“吴将军既已说了用不几天可以夺城，陛下只要等着就好。”罗玉翔说道：“等到擒下张世成，也就可以返回京师了。”
“能否尽快拿下临杭城，还有一个人至关重要。”孟昶说道：“可不要忘记周世成身边的莫文熙。他与吴岳等人，还有不同。”
孟昶担心莫文熙在临杭投降这件事中起到相反的作用。
吴岳同样担心。
孟昶离开后，朱彤小声问了他一句：“吴将军，果真有把握几天后可以打开临杭城门？”
吴岳摇头：“有莫文熙在，我也没太多把握。”
“那个莫文熙，以往给周世成出了不少主意。”朱彤攥着拳头说道：“这次夺城，他肯定会从中作梗。”
“我与莫文熙也没什么交情，想要劝降，并不容易。”吴岳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如今只能大军围城，让他自己抉择。”
梁军在临杭城外扎营，把城池团团围住。
人数众多的大军，相比于城内守军，达到了一百比一。
向来攻城，双方军力对比只要达到五比一，夺城基本没有悬念。
一百比一的人数悬殊，而且大军装备也相差不小。
守城的贼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梁军围困城池的第三天，张世成还是坐在厅内。
他后宫的女人们，多半已找机会逃走。
虽然城门紧闭着，那些女人逃到百姓家中，或者干脆找了隐蔽的地方藏起，张世成也没心思寻找。
他坐在厅内正在发愣，莫文熙带着几名卫士来了。
“文熙！”见到莫文熙，张世成连忙站了起来：“可想到破敌的法子？”
莫文熙摇头：“大王，我寻思许久，临杭城肯定是保不住了。”
“也就是说，我已经到了尽头？”从莫文熙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张世成颓然坐下。
“当初起兵，大王就应该想到。”莫文熙说道：“不是大梁皇帝有今天，就是大王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