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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queen of air&darkness(四)

    黑太子有这个绰号据说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因常穿黑色的铠甲。

    二,因他对阿奎丹公国洗劫,并且纵兵不法,所以被法国人认为黑心肠,所以被称为“黑太子”。

    发黑是一个常见的表面处理,可以保证铁制品不生锈,锡耶纳生产的盔甲就是发黑的。

    1330年爱德华三世推翻其母法兰西母后伊莎贝拉王后与情夫摩德莫的统治,掌握了实权。1328年法国卡佩王朝绝嗣,爱德华三世以自己是法国国王美男子腓力四世的外孙,要求继承法国王位。1346年出兵法国,16岁的黑太子随父并肩作战。其间发生著名的克雷西会战,法国骑兵组织了15次冲锋,均被黑太子指挥的长弓手击退,英军大胜。在战后清理战场的过程中,爱德华三世父子发现了法国盟军波西米亚老国王卢森堡的约翰的尸体,此人是个盲人,但是作战异常勇敢。太子被他的精神感动,摘下他头盔上的羽毛装在自己头盔上,同时将他的箴言“Ichdien”作为自己的口号。

    这是德语,意思是我侍奉,后来变成了威尔士亲王的口头禅。

    现在的威尔士亲王的体型已经不适合穿着盔甲骑马打仗了,虽然他只比拿破仑大七岁。但因为乔治三世的病情一直时好时坏,所以他有比较丰富的摄政经验。法国的通商条约他也看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有阴谋。

    拿破仑真的会那么糊涂,会为了个女人那么糊涂。

    不只是英国生产钢铁,瑞典也有纯铁条出售,安特卫普紧靠着波罗的海。

    如果是按照英国修运河的方式,那是要将运河深挖,让远洋航船可以开进来,减少中途转运产生额外成本。

    法国人则反其道而行之,拉纳把很多石头沉入了海里,人工形成了暗礁,在安特卫普修了防御工事后,吃水深的战舰、商船都过不去了,只有平底船才能通过。如此一来鲁昂修的那些平底货船就可以通过,从某个角度法国人垄断了比利时的内河航运。

    亨利·配第搞的那个审船组织,好好一个商业港不能因为军事用途破坏得无法使用,这个组织可以阻止法国人继续这么胡来。就算真的无法阻止,他们也可以假借建立灯塔、浮漂为借口,探明那些暗礁的位置。

    和平代表着双方可以互派间谍,探明对方的情况,商人有时候也是间谍。在伦敦附近有个叫萨里的地方,当利物浦的运河公司还在阻挠铁路修建的时候,他们已经默默得将车轨给修好了。

    煤炭运输是修筑运河得主导原因,伯明翰也有运河经过,而萨里则不是一个运河之乡。原本没人注意到它,那是个相对封闭的小镇,以石灰、白垩、燧石、漂布土和农产品为上行货,煤和肥料为下行货,只是法国那边开始流行起了铺铁轨,原本想在乡巴佬面前显摆自己见识广博的商人忽然从那个乡下人嘴里听说他们已经把轨道铺好了。

    一开始他不信,到了地方一看还真有,那是由两匹马拉的公共道路和通商货的运输线,还是议会批准的。

    一般的铁路,即便是铁皮包裹着木轨的,那也是煤矿和冶金城市才有,再不然就是和利物浦那样和运河有关的,不一定是竞争关系,也有可能是为了方便连接城市和运河。

    钢铁以前主要用途是武器、刀具和玩具,索霍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博尔顿就是个玩具商人。在绿野仙踪的故事里,铁皮人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心,稻草人希望找到脑子,狮子希望找回勇气,和桃乐丝一起踏上了冒险之旅。铁皮人因为经常要生锈,所以要添加油润滑。

    用铁铺的路不像机器,是放在室内的,尤其英格兰阴雨连绵,铁很容易生锈。

    如果只是像盔甲一样表面发黑处理,来往的车轮和马蹄很快就会将那一层保护膜给磨掉的,而且人们在观察萨里的那条路时还发现了别的问题。

    如果载重太大,路基会塌陷,又因为路基材质不同,所以会造成深浅不一,一条本来该平整,并且减小摩擦和颠簸的铁路就变得崎岖了。

    还有出轨、车轮等等问题,总之现在大范围以铁筑路是不现实的,而卡玛森铁路公司已经取得了从拉内利建筑一条通往内地的16英里的铁路的权利了,另外还有蒙默里、格拉摩根、南威尔士,甚至还包括御林。

    不是什么木料都符合海军的标准的,紫衫、橡木、白杨以及美国刺槐都是制造桅杆的上好材料,但是在北威尔士森林几乎已经绝迹,虽然在十八世纪初期那里还是树木密集的。

    随着英国海洋霸权的扩张,陆上的森林也在减少,御林的树木也被砍伐了,用这种车轨不仅会方便运输,还可以连接散布在御林中的矿坑和锻铁厂,这个时候叫停怎么行呢?

    一个人能做什么事和一个人愿意做什么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举例来说,三个人都有100英镑出借,一个人不要利息,一年后100英镑借出去,还是100英镑还回来,另一个人10%的利息,100英镑借出去,110英镑还回来,第三个每个月5%的利息,100英镑借出去,一年160英镑还回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最后一种放贷,可是借贷的人他愿意选哪种呢?

    法国的矿产大概是这样的,有一部分没有土地的职业矿工,还有一部分有土地的农民,他们会在农闲的时候去矿井干活,但他们干活很不认真,干完了矿井的活他们还要回自己家去干自己的农活,这就很影响职业矿工的工作效率了。而且农民土地出产还可以挣钱,这就引起了工友之间的矛盾。

    而农民有时会特别缺钱,但他们宁可去找高利贷借,也不会去找主动提供贷款的矿主。

    如果说法国是西欧封建制的中心,北方则是中心的中心,自法兰克王国分裂至大革命爆发一直都是采用的封建制度。

    那条给借贷捎带着工业品的条款有点类似于退税,是鼓励银行家向法国本土的工业贷款。如果补贴由税收给,那么就是所有纳税人买单,补贴由英国人给了就不用承受这部分损失了。

    会有那么简单?

    不只是法国,英国的股份制公司也是非法的,而这是因为“南海泡沫”引起的,当时牛顿都损失了一笔钱,其他人更是倾家荡产,南海事件后英国颁布了泡沫法案,要成立公司必须要获得特别授权,要么是议会的法令授权,要么是国王的特许状,禁止在未经过议会或国王授权的情况下成立公司实体那样的联合体。

    银行贷款需要抵押,如果没有抵押那就要按照毛纺织业的贷款模式,方圆1.5英里内银行必须看到厂子,没有厂子就别贷款了。

    融资难、生意难做,法国提供贷款可以说是解了燃眉之急。

    只是扰乱市场而已?

    以乔治安娜对波拿巴的理解,他更看重知识,知识变现最直接的就是专利。如果英国工厂破产了,就把专利卖给他,这样法国就能省下一笔研发的金费了。

    要贷款给英国的公司肯定不是自由的,需要特许证之类的东西,然后银行家按照他的意图去收购,那个送了一副英国风景画给乔治安娜的工厂主约翰·威尔金森就有液压鼓风机的专利,它可以在提高产量的同时提高铁产品的质量。

    更何况铁不像纯金,越纯越好,要加入丰富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有一种“泡钢”,就是将热钢放在木炭上,让其渗碳,使得铁表面硬度和耐磨性提高,而中间仍然留着低碳钢的韧性和可塑性。

    炼金术士的实验室不一定是化学实验,乔治安娜也画了一条曲线,是用魔法产生的高温对金属的硬度和韧性的曲线。

    她没在意它,现在她后悔了。

    如果没有“女神空间”的不列颠,就不会有她自己,这也是悖论的一种,但是这个悖论和时间旅行的悖论不一样,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她忽然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不够,除了莱尔·梅耶说的,这个世界的人即没有真的活着,也没真的死亡。

    相比起工业,农业才是她擅长的,投资者们现在都想投资,不过海运的波动让人望而生畏,就像英国的运河,它并不是总赚钱的,除非它和利物浦一样繁忙。

    贷款给农民很稳当,他们缺钱不用找高利贷,同样吃息人也有利息收入,就是利率一定要控制好,否则就变成国家放高利贷了。

    有一句谚语,富贵四代一轮回。一次失败的投资有时比挥霍败家更快,所以花钱是个技术活,真正的有钱人很多都觉得花钱很难。对于底层的人来说,挣钱比花钱难多了,他们更认同挣钱很难,花钱很快。

    拿破仑认为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比起绞尽脑汁完善《谷物法》进行“防御”,主动出击将北美也是一种办法。毕竟签订《巴黎和约》的国王死了,虽然路易十六的死法和亨利五世和查理不一样。

    不过不论是波拿巴还是别的什么人想出的这个计策,他们还是不够了解英国人,为了摆脱泡沫法案,他们想出了信托,这种信托和有钱人的小孩拿的那种信托不一样,是建立在“尤斯制”(Use)基础上的。

    尤斯制的创设,要上溯到13世纪的英国封建社会。那时候宗教徒习惯死后把自己的土地捐献给教会,这使得教会的土地不断增多。但根据英国当时的法律教会的土地是免征役税的。教会的土地激增,意味着国家役税收入的逐渐减少。这无疑影响到了国王和封建贵族的利益。于是13世纪初英王亨利三世颁布了一个《没收条例》,规定凡把土地赠与教会团体的,要得到国王的许可,凡擅自出让或赠与者,要没收其土地。作为对这个新规定的回应,宗教徒对他们的捐献行为进行了变通。他们在遗嘱中把土地赠与第三者所有。但同时规定教会有土地的实际使用权和收益权,这就是“尤斯制”。

    这是属于“历史”的一部分,乔治安娜也没去仔细研究,所以她不是很懂那些工厂主是怎么逃脱法律漏洞,成立股份公司的,反正法国的算盘会落空,亨利·配第也不着急。

    现在乔治安娜担心的是爱丽丝,她和那个小子跳舞跳得很高兴,那个在阿纳西傲慢得不理人的勋爵此时看起来很“普通”。

    按照习俗,如果两个家庭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大儿子继承家业,小儿子会和对手结婚,当上门女婿,他们不会改掉彼此的姓氏,而是在两个姓中间加一根杠,比如贾斯丁·芬奇-芬列里,而他们的父母则会联合起来,为他们建立一家公司,这样的做法可以为每个家庭提供经济上的独立。

    “你太可怕了。”乔治安娜喃喃低语着“你居然和波拿巴一样算计女孩的婚事,你自己不知道英法之间的联姻有多难吗?”

    她刚打算再去找杯香槟,迎头就碰到了愤怒的波拿巴。

    他看起来像是在控制自己的脾气,拽着她走到了一块幕布后面。

    “刚才那个人是谁?”他像是指责似的问。

    “谁?”

    “就刚才那个和你说话的英国佬。”

    乔治安娜想了下,他估计说的不是亨利·贝克尔,那人头发都白了。

    “你说的是杜蒙特先生?”她问。

    他像是在等着她招供。

    “他是个君子,你不需要担心。”她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别像吃醋似的。”

    “我跟别人在一起你不会嫉妒吗?”他反问。

    “你最好别实验,看看我会不会嫉妒。”她冷笑着说“我不会杀你,利昂,但我会和美狄亚一样,杀了你的新欢。”

    他听了却不觉得可怕,反而双眼放光。

    “你会为我嫉妒?”他有些高兴得捏着她的胳膊说。

    “人心是不可实验的。”她冷漠得说,想要丢下他去找酒喝。

    他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你还想继续玩?”

    “你想干什么?”

    “我们出去怎么样?”

    她看了眼派对上的客人,要是他们发现了他们俩都不见了会怎么想?

    “走吧。”她跃跃欲试得说,然后他们一起偷溜出了美术馆。

第十八章 queen of air&darkness(五)

    从欢迎会溜走后,他们换上了平民的衣服。

    万圣节晚上还是有很多人化妆出去玩的,虽然他们不像白天的“小巫师”,提着个杰克南瓜灯到处要糖吃,却还是要打扮成鬼怪参加舞会。

    他们戴上了粗制滥造的面具,在菲格尔和拉普,以及另外四个执卫队队员的保护下,步行穿梭在中世纪的老街上,她原本的设想是去老集市广场那边去参加派对跳舞的。

    然而他们却来到了一座老房子的面前,准确得说那是高乃依的故居,这个地方距离法院不远,或许是因为高乃依曾经担任过法国海军驻鲁昂的律师。

    他在那个职位呆了20年,因为不醉心权势,悠闲的宽裕时间就用来写作创作了,没想到他的业余事业反而让他被世人记住,并且引起了红衣主教黎塞留的注意。

    这个地方目前被当成博物馆保护了起来,然而波拿巴却没有让执卫队的队员直接撬锁,而是找管理员找钥匙去了。在等待期间他们只能在门口站着,听着不远处广场那边传来的音乐声。

    “怎么不高兴?”

    他像明知故问般问道。

    乔治安娜冷冷得看着他。

    高乃依擅长写悲剧,什么叫乐极生悲?这就是她目前的真实写照。

    “国王不该喜欢喜剧,他并不需要取乐。”波拿巴说“好的悲剧能使我们有长进,最高境界的悲剧是伟人的学校。”

    “你带女孩儿出来约会都是到这种地方吗?”她反问。

    他可能是觉得跟她没法沟通,索性不再理她,瞻仰他心目中偶像的故居了。

    她朝他吐舌头,独自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英国有段时间被称为铁路时代,那是因为那个时期铁路告诉发展,以至于铁路公司取代了运河公司,成了英国运输业的龙头。

    如果说出口的钢材还要和国外的钢材进行竞争,而不得不压价的话,那么国内的钢铁市场则被垄断了,这导致的结果是国内的钢铁价格比国外的高。

    很奇怪不是么?卖给外人的怎么比卖给自己人的便宜,国内的买卖只是左手转右手,硬币没有外流,商业发展离不开流通的货币,通货不论太多太少都会造成问题,而出口的钢材则是赚钱回国的,这时就要用到“市场经济”的规则了。

    顾客希望买到物美价廉的商品,这也是促使厂家技术和管理改革进步的动力之一。但是压价压到一定程度就不一定物美价廉了,比如那些“纯棉”的纱线,居然只有四分之一是棉,为了保证足额的利润,造假、掺假是免不了的,便宜无好货,但是很多人都有贪便宜的心理,最后买了劣质的便宜货,吃亏上当的还是自己。

    再不然就是一开始价格很便宜,等形成垄断后就把价格涨上去,你想买别家的才发现没有了。

    瑞典曾经一度很强盛,三十年战争期间因为古斯塔夫二世而称雄北方,但是到了坎坡福米奥合约签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瑞典了,他们不能再以调停者自居,就像昔日的西班牙无敌舰队。

    南海泡沫的发生与西班牙不允许英格兰在南美贸易有直接关联,现在轮到英国海军封锁西班牙,不让他们和殖民地贸易了。

    拿破仑在安特卫普建立那么一个港口,恐怕也想要干预波罗的海的贸易,如果英国只剩下地中海和亚得里亚海的贸易,那么就又要重提马耳他问题。

    既然小威廉·皮特看重特立尼达,觉得那面更有经济价值。巴西也有雨林,并且还有铁矿等资源,但葡萄牙人是不会让英国人和商船直接在巴西登陆的。

    梅休因条约让葡萄牙的葡萄酒不论战争还是和平都要比法国葡萄酒关税低,拿破仑的入市税让葡萄酒商人很不满意,他们觉得自己被差别对待了,走私贩里不少都是葡萄酒商,当然波尔多地区也就不像鲁昂那么欢迎他了。

    将里斯本设立为自由港,自由港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检查、文书等繁文缛节,也可以享受关税和税收的优惠,但里斯本是首都,不把自由港设立在波尔图反而是里斯本……

    自由港的建设需要税务和技术专家进行设计和规划,换而言之贵族在这一领域会吃亏,反而是资产阶级擅长这一方面。

    原本可有可无的葡萄牙现在的价值变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代表着机遇,坏事是站错边或者是用错了方法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有人那么恋权就是因为爱玩这种“棋牌类游戏”。

    “这幸福就像玻璃一样闪光,也像玻璃一样并不牢固。”波拿巴忽然说。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他好像在看高乃依故居二楼的玻璃,但她觉得那玻璃窗挺牢固的。

    “失去主人的罗马绝不会幸福。”她说道。

    波拿巴将视线转向她。

    她假笑着“乔治娜好像演过《西拿》。”

    这下他笑得可开心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你看那部戏是因为她?”

    “我发觉不论是乔治娜还是迪谢努瓦小姐的身材都挺好的,还有甜美的歌喉。”她冷冰冰、凉飕飕得说“比起美貌,身材对你来说更重要对么?”

    拉普发出了咳嗽声,转身走到了旁边。

    “过来。”他笑着朝她招手。

    “我不过去,那玻璃可不牢靠,我怕砸着我。”

    他也不迁就她,两人就这么对立着,直到管理员带着钥匙来了。

    “晚……晚上好。”那个管理员诚惶诚恐得看着第一执政。

    “罗马主人”这时展露的是平易近人的一面,他请那个管理员为他打开门,还为打扰管理员过节和家人团聚道了歉。

    乔治安娜将身上的披风拢紧了,站在波拿巴的身后等着管理员开门。

    既然波拿巴看了莎士比亚,那她也该看看高乃依回敬。西拿是庞培的儿子,深爱着艾米丽,艾米丽是多拉纽斯的女儿,她一心想为父亲的死报仇,爱着艾米丽的西拿谋划了一场对奥古斯都的阴谋,当时著名的共和主义者都牵连其中,他去向艾米丽报告这件以他和马克西姆为首的阴谋进展。

    他告诉她:万事已经具备,等到天亮时,独裁者将受到惩处。

    她现在的感情特别复杂,以至于钥匙的哗哗声和锁头打开发出的声音听着都是悦耳的,听起来像是枷锁被打开了。

    等高乃依家的门被打开,管理员让到了一边,波拿巴率先走了进去,他倒是一点都没有女士优先的自觉。

    乔治安娜举起了魔杖,用荧光闪烁照亮了黑暗的屋内,然后跨过他率先走了进去。

    剧作家的住处完全无法和金碧辉煌的歌剧院比,这个三层小楼只有一个螺旋式楼梯,木地板有些年头了,虽然竭力保持着主人生前的样子,却没有了生活的气息,墙上有不少剧院的海报,讲述有哪些名人演过高乃依的剧本。

    她将魔杖对准了波拿巴,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她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安全检查。”她故作轻松得说,然后开始四处打量。

    墙边有一个火炉,火炉的前面有一张桌子,桌子后有一张椅子,它是背对着火炉的,相信如果生火的话,后背会很温暖。

    她对这种简朴的家居适应良好,并没有因为住过皇宫就觉得它简陋,以前她和西弗勒斯隐居的那个房子比它还差,因为多年无人居住还要维修一番,至少这里还保持着可以住人的状态,虽然它是个博物馆。

    “检查出什么了?”波拿巴揶揄得笑着说。

    “安全。”她轻快得说“你要上楼去吗?”

    他伸手将她搂住了。

    他没有说话,将大脑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过了很久后才松开她。

    “我们去看看高乃依有什么藏书。”他很轻松得说道。

    “把蜡烛点燃了。”她吩咐道,刚想用“Nox”,忽然听到屋外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

    现在她对这个声音特别紧张,她走到了那个方向,发现是一排书柜,声音是从书柜后传来的。

    她用了一个左右分离,沉重的书柜就自己挪开了,不过她没有看到窗户。

    或者说它曾经是窗户,只是隔壁邻居的墙把它给堵死了,形成了一个壁橱。

    城市里难免会这样,乡下倒是宽敞,也不用担心邻居会把自己的窗户给堵了,高乃依父亲的房子就在乡下。

    波拿巴越过她,将壁橱里的书拿了下来,这时菲格尔已经带着点燃的蜡烛来到了这个房间里。

    “是禁书吗?”乔治安娜问。

    他没有回答。

    乔治安娜凑过去一看,发现那是一副画,或者说那是版画,圣母玛丽亚站在一个基座上,怀里抱着个婴儿,身边是两个圣徒。

    “这是什么?”乔治安娜问。

    “有鸟身女妖基座的圣母玛丽亚。”波拿巴说“我在佛罗伦萨见过。”

    她懵了一下。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那幅画不叫圣母子和圣约翰及方济各。”

    “也许是因为那幅画还有另一个名字,哈皮圣母。”乔治安娜板着脸说“你知道哈皮(harpy)是什么么?利昂。”

第十九章 queen of air&darkness(六)

    高乃依藏在壁龛里的并不是禁书,虽然那个时代的文人很多都有,他收藏的是一些版画,准确得说是一些当时在布列塔尼地区流传的宣传单,它们都是版画的方式印刷的,但所绘的内容却不是宣传人文和科普。

    媚娃可以说是一种水泽仙女,会穿着薄纱在仲夏夜的月光下舞蹈,当她们发怒的时候会变成鸟头,肩膀上长出一堆覆盖着鳞片的翅膀。

    鸟身女妖则是长着少女的脸和胸部,其余则是鸟的样子。她们有可爱的头发,非人类区域则覆盖着鸟类的羽毛,人类的手臂和腿,手上和脚上都长了锋利的爪子。人们称呼她们为迅疾的掠夺者、饥渴的猎犬、天空中的巡猎者。在公元前八世纪的荷马史诗中,是她们将潘特瑞俄斯的女儿们绑架,并且送到复仇女神的面前。

    她们是狂风的精灵,当处于饥饿的时候会面容枯槁,饱餐一顿后就会恢复少女娇嫩细腻的肌肤。

    相比起色彩丰富的威尼斯画派,佛罗伦萨其实更擅长素描。

    列奥纳多·达芬奇的关于解剖尸体的手稿基本上全部都是素描,很少看到彩色的,即便是红色的肌肉。

    那些记录了鸟身女妖袭击现场后恐怖场面的版画和哈皮圣母一样都是黑白的,这让烛光下看图的乔治安娜稍微觉得好受了一些。

    如果说怀抱圣子的玛利亚代表的是圣洁母爱,那么鸟身女妖则代表女性的另一面,残酷、嫉妒、复仇等等等等。

    有鸟身女妖基座的玛利亚可以理解为玛利亚以母爱压制自己天性中黑暗的一部分,或者是教会战胜了异教。

    其实还有一种解释,但她不会说出来,因为那是一个她要藏在壁龛,甚至是坟墓里的秘密。

    祭坛和壁龛一样,也是要凹进去的。女神崇拜这种事女人不该太当真,男人们崇拜的是一个幻影,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人不可能不吃饭,也不可能和玛利亚一样不染原罪受孕。

    她好像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了。

    这里绝不是天堂,因为他们是犯了原罪的罪人,依旧保留了食欲和爱欲。

    哈皮圣母的作者安德烈亚·德尔·萨托,真名是安德烈·达尧罗,他是佛罗伦萨画派的一个重要的代表人物。

    在素描为主的佛罗伦萨画派里他却擅长色彩和氛围的营造,在文艺复兴三杰离开佛罗伦萨后他成了喝拉斐尔、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比较的翘楚,哈皮圣母算是他的代表祭坛画,很多地方的杂志上都能看到。

    乔治安娜记得巴黎协和广场附近的玛德琳教堂,它与其说是个教堂更像是个古希腊的神庙。

    一开始拿破仑修它的目的是给军人使用的,后来路易十八将之改成了天主教教堂。作为巴黎的地标建筑之一,它在很多旅游杂志上都有刊登,其中包括神龛上的群雕,张开双臂的马利亚脚下有几个天使围成圈。

    天使和鸟身女妖一样也有翅膀,不过天使可不会和鸟身女妖一样猎食,并且随心所欲得刮起狂风,当然也不会因为爱欲而堕落,和人类的男男女女结婚生子。

    除了海军部驻鲁昂的律师,高乃依还是王家水泽森林事务的律师。

    宣传画中讲述的是有几个鸟身女妖藏匿在王家水泽森林里,是她们造成了天气异常。

    这个册子里记录的是他的调查记录,在路易十四下了赦令禁止巫术审判后,高乃依就不能再带着它去巴黎了。同样它也不能被放在书架外面,高乃依即是个写故事的作家,也是个讲求证据断案的律师,他不能将故事的内容写进案件的卷宗里,否则他过去二十年所办的案子全部都要人重审一遍。

    他可以选择销毁它,但他却将它藏起来,等着有一日有缘人发现。

    隔壁是邻居,怎么会有扇翅膀的声音透过墙壁传进来。

    从哈利波特回到魔法世界后,每年的万圣节都不太平,第一年是巨怪,第二年是蛇怪和墙上的血字,第三年是摄魂怪,第四年大家忙着三强争霸赛,后来塞德里克死了。第五年的万圣节还比较太平,可是西里斯死了,第六年则轮到了阿不思,第七年……

    她感觉手心很痒,抬起头,发现利昂正在挠她的手心。

    “你在干什么?”

    “我很无聊,和我聊天。”他傲慢得说。

    “我现在很忙。”她低头想继续看资料。

    “白天我也很忙,你让我不专心。”

    “所以你现在也要我分心?”她不可思议得问。

    他舒了口气,将胳膊搭在了椅子的后面。

    “你知不知道威尔士亲王差点为了菲兹赫伯特自杀?”

    “什么!”她惊讶得说。

    “英吉利海峡那么窄,怎么能阻拦他的爱呢?他的情书追着玛利亚来到了欧洲,不写信的时候他就在宫里打滚,抓自己的头发。就这么胡闹了一整年,他才下决心要做个了断,他给玛利亚写了封43页的情书,你是我的灵魂,我的生命,我的一切一切,‘你的丈夫’这个身份我至死都不会放弃,没有了你,我的灵魂如何才能得到片刻宁静,想想吧,我的生命都在你的手里,想到这儿你就不该有片刻犹豫,回家吧,回英格兰,让我变成这个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如果你犹豫不决,那我便知你无比冷血,全然不顾我受过的苦,还有我在朋友中遭到的颜面扫地。”

    “这是他写的还是你说的?”乔治安娜问。

    “那是他写的,我写的不是这样。”

    “那就别说了。”她警觉得说。

    “你睡相挺难看的,翻身的时候被子会掉落在地上,腿从宽松的睡裙里露出来,就像那些石膏像的双腿,但不同的是你是活的,香软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从卢森堡接你回来的那天,你起来后还擦了一下口水。”

    她有点生气,却还是按耐着“我以为你一直在椅子上坐着看文件。”

    “我不能专心,公主,其实玛丽安托瓦内特在圣卢克也有寝宫,但我却选择了国王套房。”

    她没接话,这是个危险的话题。

    “晨光照在你身上的时候,我觉得那是天赐良机,你不会那么快醒来,我躺在了你的旁边,我觉得我就像在天堂里,后来你起床了,说什么都不肯穿紧身衣,上马车后你问我当时在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我光想着你里面什么都没穿。”

    “别说了。”

    “你确实不如她们丰满。”

    她把耳朵捂着了。

    “快快起来,小懒虫,你看那玫瑰,结满晶莹的朝露,看黎明女神施展的魔力,层层叠叠,满是新生的光。”

    她怀疑得看着他,他却一直看着她。

    “把手放下。”

    “你不许跟刚才那样说下流的话。”

    他摇头了。

    “你让我成了个下流胚,你觉得我还怎么说体面的话?”

    “你不是这样的人。”她欲哭无泪得说“我把一切都弄乱了。”

    “我跟你说威尔士亲王差点自杀,他为了得到玛利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时匕首刺进了胸口,只差一个指甲盖就戳中心脏了,康复期间只要玛利亚不去看他,他就把纱布给扯了,鲜血不断往外流,据说看着很恐怖。”他笑着说“你丈夫有没有做过类似的事?”

    她没有回答。

    “有,对吗?”

    “他确实曾经失血过多。”

    却不是为了我。

    她在心里补充着。

    “雪白的床单上沾满了汉诺威家族的血,亲王是个喜剧演员,却不擅长演悲剧,反正玛利亚看到那一幕没有感动,反而打算走了,亲王抓起了一个戒指,硬套在她的手指上,她当时没有立刻摘下来,可能是害怕威尔士亲王闹出更大的事,然后她就连夜沿着多佛尔离开了英国,紧接着王子的情书就追着来了。”他冷笑着说“你也跟我说过,你要离开巴黎,我想那时候你走是明智的,我却跟你说,你哪儿都不许去,今天我又说了一遍,这里离英格兰太近了,如果我要去追你,就只能打过海峡。”

    “你怎么不和威尔士亲王一样试试情书?”

    “我试了,你回我了么?”

    “你跟我说的,我的回应让你分心。”

    “如果我写了,你会和玛利亚一样回来吗?”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明年的葡月,如果他不来接你,你就把他给彻底忘了。”他将一张纸放在了桌上“在此之前把它签了。”

    她将那张看起来揉了很多次的纸给展开。

    上面是她的字迹。

    如果我不在年轻貌美,你还会爱我吗?

    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爱我吗?

    这是她有感而发随意写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

    “往下看。”他威严得命令着。

    她看到了署名的位置,上面已经签上了拿破仑·波拿巴的大名,用的是他在正式文件上签名的字体,那个“N”非常华丽醒目。

    “我不能……”

    “你是个自由的女人,你可以为自己签订契约。”他漠然得说“还是你想等他回来后,让他帮你定夺?”

    “别那么不可理喻。”她摇头说。

    “国与国之间的和约都能撕毁,你还怕什么?”他挖苦着。

    她怒视着他。

    “你敷衍我,之前我问你嫉妒不嫉妒。”

    “我没有。”

    “我能感觉到!你也在骗我?”他拍着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她掀起裙摆,将藏在大腿外侧的匕首插在了桌上。

    “当我说我要杀那些女人的时候,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平静得说“不论是愧疚、恐惧还是别的,我想这才是真正能杀人的那种人的心情,我原本不是这样,很多人都说我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如果你想感觉到那种翻江倒海一样的嫉妒,我想你可能在我这里得不到,我就是这种人,西弗勒斯说过,我总会保留一点理智,所以他才会在我们即将去冒险的时候宣布离婚,他在通过那个方式惩罚我,可是中途他后悔了。”

    “他以为这是儿戏吗,居然后悔?”

    “我不会随便签这种契约,因为我如果签了就会遵守它,你要给我时间考虑。”

    他站了起来,暴躁得在高乃依的书房里踱步。

    “你和教皇相处时也是这样。”

    “你现在提他做什么?”

    “你必须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也站了起来“别那么急躁冲动,你忘了自己上次是怎么吃亏的?”

    “你们给我下了陷阱!”他怒喝道。

    她冷静了下来,思考怎么对付这个家伙。

    可是还没当她想出结果,他却冲过来,捧着她的脸亲吻。

    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在马车里接吻,当时有两个警察在里面,却对他的行为视若无睹,其中有一个就是富歇,在恐怖统治时期他在里昂杀了很多人。

    “你害怕?”她问。

    “我本来该带约瑟芬。”他轻声说“我爱她。”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比你真实,你是虚幻的。”他又说道“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珠宝、房子、漂亮的衣服?

    她都不需要,就连很珍惜的嗅幻草西弗勒斯都帮她弄到了,还有他的录取通知书。

    从某个方面而言,她真的很像怪物。

    “我想要个手镯,可以将魔杖藏起来。”她轻柔得说“我不能总戴着手套。”

    “只是这些?”

    “目前为止。”她拧了一下他的鼻子“回去的时候我想看一下乌尔克运河修得怎么样了。”

    他很温顺得答应了。

    她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将爱情当做利器,而他又那么防着女人了。

    “我想你成为一个懂得大义的男子汉。”她捏着他的衣领说“你可以不去管那些繁文缛节,还有贵族礼仪,懂吗?”

    “他们跟我说,他们准备了两个会场,如果是约瑟芬跟我来,欢迎会就在歌剧院举行。”他漠然得说“你来了,就在美术馆举行。”

    “在哪里举行我无所谓。”

    “你不觉得鲁昂美术馆的馆藏很少么?从卢浮宫运点来怎么样?”

    她没有说话。

    “高乃依的时代鲁昂就是歌剧中心了,可是他还是去了巴黎。”他转了个身,坐在了桌上“你想重新装潢这个地方吗?”

    “把那面墙给挡住。”她指着发现秘密的那个壁龛“用木板。”

    “还有呢?”他继续问。

    “我为什么要装修博物馆?”她莫名其妙得问。

    “你为什么要用木板挡着?”他问。

    “这是个秘密。”她说完又解释到“不是说我不告诉你,而是……”

    “这是高乃依的秘密。”他反应迅捷得说。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她回答。

    “在佛罗伦萨旧宫(hio)的一间展览室里也有一条密道,它位于五百人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以前是弗朗切斯科一世·德·美第奇的工作室。”他忽然和导游似的介绍起来“密道的门隐蔽得藏在一副壁画的后面,是中世纪石墙里凿出来的,出口旧宫侧面一扇很小的门,这条狭窄的密道可以在让有敌人入侵时大公和其家人可以逃跑。”

    “你提这个干什么?”她莫名其妙得问。

    “秘密。”他笑着从桌上跳下来“走吧。”

    “等等。”她慌慌张张得说,将桌上的资料都收集了起来。

    波拿巴完全没有等她,吹着口哨离开了。

    活像是个意大利流氓。

第二十章 残缺的骑士(一)

    高乃依所处的时代正好是三十年战争时期,“北方雄狮”古斯塔夫二世率领瑞士介入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内战之中。

    有不少难民离开了瑞士和德国,逃到了布列塔尼,这些人中不少是年轻男性。

    在当时的巴伐利亚、特里尔及奥地利公国曾经活跃着一个名为“杰克”的巫师。他就像开膛手杰克一样,从来没有被抓住过,人们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杰克·科勒,许多他的追随者都是年轻的男性乞丐。

    一般来说,教会会通过施舍救助他们,不过他们并不接受,普通居民也不接受他们。

    鲁昂的土地是曾经被血洗过的,战乱无疑会给世人带来灾难。她之所以不愿意签那份契约除了自身原因,还因为拿破仑·波拿巴也和那些权贵一样,将战争带给了平民。

    凯撒所统领的罗马军团是一面鹰旗,比起不切实际的梦,她觉得自己还是现实点。

    要过清苦的日子对她来说不难,不过那也要看她陪着过日子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值得。

    “你在想什么?”他忽然问道。

    “我在想威尔士亲王。”她放下手里高乃依的调查报告看着他“他有没有试图为玛利亚放弃王位?”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温莎就曾为辛普森夫人放弃过王位,即便当时英国正面临着战争。

    “如果没有王位,他以后要怎么生活?”乔治安娜问。

    “费兹赫伯特是个有钱的寡妇。”

    乔治安娜恍然大悟。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好像发现了有意思的事,不怀好意得笑着问。

    直觉告诉她最好别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以后要赚钱养我?”他放下了手里的公文。

    “不。”她立刻予以否认。

    他却放声大笑了起来。

    她有点生气,却还是没有打断他。

    这是个很大的转变,超过了个人,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责任。

    这时他走了过来,坐在了她所坐的沙发扶手上。

    “今天和大主教聊了什么?”

    “家庭稳定和睦的问题。”她盯着他的眼睛说“只有家庭稳定了,社会才会稳定,不过很多家庭的收入变少了,影响了稳定和睦。”

    “你想怎么样?”他问。

    “第一,多种植点苹果酒,第二,开辟牧场,生产肉和乳制品,第三,路不能盲目乱修,他跟我提起了西班牙的例子,路修好之后不仅带来了游客,还带来了匪徒。”

    他长舒了一口气“拓荒?”

    “如果有可能,尽量不要轻易将犯人送到国外去。”她低声说“海运也可以将他们送到海外的殖民地。”

    他没有说话。

    “英格兰希望保持现有边界,别忘了第二次反法同盟是如何缔结的。”她提醒到。

    “这就是你之前跟我提的要求?”

    她回忆着。

    “图书馆里,你跟我说,‘利昂,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他绘声绘色得学着她说话,她气得想挠他。

    “我以为你该想送什么画到鲁昂。”

    “如果发生战争,美术馆里的画都会被人抢走,你觉得我该分名贵的画给他们?”

    他又不说话了。

    “你每到一个地方都去高地查看,你觉得鲁昂的防御该怎么做?”她又问。

    “你真的感兴趣还是借题发挥?”

    “我不会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戴着昂贵的珠宝,同样太多的财宝,如果鲁昂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一样会给他们带来伤痛和灾难,比起那些细节……”

    “你把匕首藏在哪条腿上?”他忽然问。

    她怒视着他。

    “威尔士亲王说,玛利亚的美是妖冶的、动人心魄的。”他的手开始在她腿上摸“你把匕首藏哪儿了?”

    “你觉得我呢?我也是那种妖冶的?”她问。

    她觉得他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什么,明显的魂不守舍。

    “我并不支持一夫多妻制,利昂,如果那天你在运河边……”

    “他对你好吗?”他又问。

    “绝大多数时候,他对我寸步不离。”她回答“只有少数问题他才会跟我起争执。”

    “我算不算少数问题?”他问。

    鉴于目前的第一执政,未来的皇帝是个麻瓜,于是她说道“是的。”

    “他怎么评价我的?”

    “他没怎么说。”乔治安娜回答,因为对20世纪的他们来说,这些人都是历史中的古人了。

    “那你们怎么起争执?”他又问。

    “是关于你们这一类人,没有魔力的这一类人。”她说道“你还记得中世纪猎巫吗?”

    他收回了手,站了起来。

    “那个给我安上脚镣的人,他是个肃清者,他这类人很危险,你不要以为他现在给你工作,他就对你是忠心的。”

    “你图我什么?”他又问。

    她懵了。

    “你希望我成为男子汉,没别的了?”他又接着问。

    “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但我确实这么想的。”她苦笑着说“在大问题解决之前有些问题可以避而不谈,但是今天有人跟我说起了,北方法院还是用习惯法,对法典上的条款不予理会,这以后会成为一个问题。”

    “还有呢?”

    “我不是在告密,总之你们不能忘了妇女的意见。”她徒劳得说,觉得可能根本没人听得进去。

    “你不想要自由?”他问。

    “如果人人都得自由,人人都会被伤害,我觉得自由是该有限制的。”她平静得说“在上帝面前我们都是平等的,因为我们在他面前没有区别,只要有区别就会有区别对待,然后就会有不平等出现了。”

    他盯着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那么多自由,不像约瑟芬那么管束你么?”他低沉得说“这就是为什么。”

    “别给我太多自由,西弗勒斯也给我自由了,但你看我。”她看着穿着华贵的自己“我成了攀权附势的女人了。”

    “威尔士亲王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希望费兹赫伯特能留下来,但她还是执意要走,我想我要是和威尔士亲王一样,你也不会理会我,对吗?”

    她没有回答。

    “很多人说你是特洛伊的海伦,他们那是恭维你的美貌,但我觉得你真的是海伦,有一座城市会因为你而毁灭。”他无奈得叹息着“别跟格拉西尼一样说走就走。”

    “我不会……”

    “这不是你第一次了,上次你忽然失踪,还有如果不是吕西安,你是不是也要走?”他又打断了她。

    她这次无法辩驳了。

    “你们妇女是真的狠心,可能只有纳尔逊的艾玛。”

    “纳尔逊不是把他的原配妻子抛弃了?还有那可怕的三人同居。”她站了起来“艾玛和他的妻子同时住在一个房子里!”

    他笑了起来“看来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幸运厨娘’。”

    她被激怒了,却没有动手打他,虽然他值得被扇一个耳光。

    “那天我告诉你,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对英国,这句话我再重复一次,我和威尔士亲王达成共识也是因为你和费兹赫伯特,他那天来见我,也是想看看我究竟长什么样,是不是和他一样英俊。”

    “什么?”她惊讶得说。

    “一打首相。”他说着没人听得懂的笑话,独自发笑。

第二十一章 残缺的骑士(二)

    一路从巴黎到布列塔尼,乔治安娜最大的感触就是蛮荒。

    其实走水路要比陆路要便捷得多,因为鲁昂也在塞纳河边,但波拿巴却非要骑马。

    大片的原始森林对现代人来说可能是美丽的自然风光,可是对于生活在其中的人来说却不那么美妙了。

    城墙具有一定的防御作用,不仅可以防御外敌,也可以防御野兽。然而红衣主教黎塞留却下令拆了城墙,其中自然也包括鲁昂的城墙。

    1764年到1767年在法国热沃当出现了一只巨狼,有100多人死于他的爪下,那里位于法国东南,靠近比利牛斯山,也是个森林茂密,非常蛮荒的地方。

    鲁昂这段时间修了不少船,应该也砍伐了不少树木,这样一来拓荒的第一部——砍树就已经完成了,这些地可以用来修建房屋,也可以用来进行农业。

    布列塔尼的土壤需要肥料才能种植小麦等作物,也就是说牧场和麦田是需要共存的,相比之下苹果树就不需要那么多麻烦。

    森林里有很多植物,并不是每样都有经济价值,而且也不是每样都是可以食用的。

    总而言之,需要清算开拓出来的土地,还有对收入进行估值,如果要贷款的话,某些特定的行业是否需要补贴,这些都是市长和公务员的任务。

    农业是很吸收劳动力的,更何况那些真正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先要找到一份工作。

    去工厂会增加产能,会在本就很严峻的工业问题上雪上加霜。

    稳定是发展的前提,日耳曼地区不缺能工巧匠,那些雕刻的版画就很精美,但是德国现在却是落后地区,很多人都离开了故乡。

    迁徙对中世纪的人并不陌生,可以是因为战争、瘟疫,也有可能是宗教问题,比如朝圣和躲避迫害。

    布列塔尼地区深受凯尔特文化影响,他们习惯森林里有精灵,但是猎巫最猖獗地区的人们却不那么认为。

    和将过错归结于巫师相比,凯尔特人更偏向祭祀,这是很多古代文明的特点,不论是罗马还是高卢。

    万圣节本身有赞美秋天,祭祀亡魂,祈福平安的寓意,这也是为什么要准备万圣节大餐的原因,不一定非要胜利才值得举杯庆祝。

    艾玛确实有过一段不好的过往,她有不少肖像画,其中就有扮做酒神的。

    酒神在过去有很长时间和牧神一样遭到误解,艾玛在英国可没少被报纸批评。

    纳尔逊舍弃了和自己同甘共苦,并且还在他受伤期间不离不弃的妻子,改和年轻貌美的艾玛在一起,这在很多正直的人,以及部分道貌岸然的人眼中是不可取的。

    她摇了摇头,开始想油画的事,卢浮宫里的东西很多都是来路不正的,鲁昂的民风比较纯朴,她想要保持这种纯天然的干净。

    能在自己危难时不离不弃的人很难得,那个画哈皮圣母的安德烈·德尔·萨托在感染黑死病后,他的妻子,也就是画作中作为圣母模特的女人离开了他,让他孤独得死去。

    乔治安娜首先否定了他的作品,虽然他画的画确实很不错。

    英国出书需要出传记,她也觉得一个人作品再好,也要看他的人品。

    一个博物馆也不需要太多珍品,有那么一两样镇馆之宝就足够了,有时候名气确实很重要,拉斐尔、米开朗基罗本来名声不错,但那些画是作为战利品被掳掠到法国的。比起珠宝,艺术品更能引发民族情感。

    她在书房的角落找了个地方开始写信,让德农清点卢浮宫里有哪些画是法国本来就有的,这些作品以后可以分给别的地方博物馆。

    “唱首歌给我听吧。”正在看文件的波拿巴忽然说“就唱万福玛利亚。”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个房间里就她没有别人,所以唱歌的就是她咯?

    “我不想唱。”她很直截了当得说。

    “为什么不?”他依旧头也不抬得问。

    “我不想赞美一个幻影。”她冷漠得说“而且我没那心情。”

    他笑了起来“换个时间我想听你想什么,现在我只想听歌。”

    “我不唱圣歌行吗?”她问。

    “行,都可以。”他愉快得说。

    她本来想唱葬礼进行曲,后来转念一想,要是她会什么乐器多好,可以不用自己唱了。

    “你有没有听过巴赫?”她问。

    “我听说过他的名字。”

    “我想听他的曲子。”

    他长叹口气“随便你。”

    于是她走了出去,在门口当值的是拿破仑的副官,她让他去把乐队找来,并特别嘱咐要会演奏巴赫的,然后就又回了书房。

    这时她发现波拿巴正拿着她写的信在看。

    她冷静得等着他发火。

    “我想米兰人不会生气,你把他们的画送给鲁昂。”他把信放回了桌上。

    “我要引进荷兰的奶牛,就是那种黑白花纹的。”她大大咧咧得说。

    他没有回答,低头看着文件,好像当她是空气。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请代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人,

    heoncewasatrueloveofmine,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她开始唱斯卡布罗集市,用英语唱的,这次他抬头了。

    她唱得很干巴,好在这首曲子本身就很好听,弥补了她的唱功拙劣。

    “苏格兰民谣。”她唱完了之后解释道“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唱这个。”

    “过来。”他朝她伸手。

    于是她走到了桌边,很自然得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知不知道谁是莪相?”他问。

    “你是说的诗人还是神话里的人物?”

    “告诉我你知道的,塞西莉娅。”他轻抚着她的头发。

    “他是芬尼安战士的儿子,而他的母亲是一头鹿。”她盯着他的眼睛说“后来他和青春王国的公主结婚了,他们一起去了她的王国,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你有没有读过莪相的诗?”

    “不。”她头晕目眩得说“你会觉得我是为了讨好你而读的。”

    “你读书不是为了讨好人?”

    她试图站起来,刚才在图书馆时也是这样的。

    她当然没逃得掉。

    接吻时隔壁传来了巴赫的音乐声,她莫名升起了一种罪恶感,这个吻也就变味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捂着心,想起了南肯辛顿的房子,还有那些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他?”他耐着性子说。

    她哭了起来。

    没人哄她,相反他的脸色还很难看,像是他才是需要哄的那个。

    在歇斯底里的大哭后,她镇静了。

    “我们在一起三十年。”

    “你以为这和时间长短有关系吗?”他不耐烦得问。

    她想起了他的发迹史,确实和时间长短没有关系,普通人一辈子经历的都没有他多。

    “我想分成两半。”她傻乎乎得说。

    就像那首民谣里唱的,就算是美丽的怪物,也希望她们能多一些。

    “分成两半是不完整的。”他忧郁得说“还记得加纳的婚礼吗?”

    她当然记得,当时她还在嘲笑那个自称是威尼斯阿提拉的法国人,连阿提拉没有到过威尼斯都不知道。

    “我想要个完整的婚礼。”他一语双关得说。

    “别人会怀疑你叛国。”她冷漠得说“我是英国女人。”

    他冷漠极了。

    “就这样吧,利昂,你看威尔士亲王,还不是娶了自己不爱的王妃。”她说到这里居然笑了。

    “你笑什么?”他问。

    “我在想亲王新婚之夜醉得有多厉害。”她越笑越夸张。

    你想啊,一个为了自残博取爱人同情,往自己的心窝戳刀子的男人却要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合。

    “你喜欢威尔士亲王?”他问。

    “我可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她不敢置信得说“他要是能保持年轻时的体型的话,说不定会很迷人。”

    “我记得了,你刚才说我长胖了,还让我收腹。”他故意捏了一些她的腰“让我看看你的腰围。”

    她本想尖叫,可是隔壁的音乐声却让她住嘴了。

    要是被人听见了,别人背地里会怎么谈论他们,隔壁可是一支乐队,不是留声机。

    其实多亏了王储接连不断的风流韵事,艾玛在一段时间里并没有排斥她和纳尔逊,毕竟艾玛非常貌美,而她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纳尔逊的战功庇护了她。

    直到纳尔逊的妻子出现,并且三人一起同居,舆论才差点把她撕碎了,她成了讽刺漫画的女主角。

    也许有天乔治安娜也会成为她,不过在那天到来之前她想享受一点快乐。

    盖尔人认为,领主的战争和少女的爱都是诗歌,她却无法完全认同。

    她相信有怪兽,也觉得打败怪兽需要力量,但是领主凭着武力欺负领民却是不对的。

    老天,她活得真像个古人。

第二十二章 残缺的骑士(三)

    威尔士亲王与玛利亚结婚后完全变了一个人,或者说他变得和刚翻过阿尔卑斯山的拿破仑·波拿巴一样,拿着新婚妻子的肖像四处炫耀。作为中间介绍人,或者说不得已成为中间人的德文郡公爵夫人必须在剧院里听他无休止的示爱、炫耀,而其他贵族包厢里的人们则拿着望远镜和长柄眼镜“看戏”。

    他把他的夏娃绘制在了一个挂坠盒里,里面只有她的一只眼睛。同样他也送给了玛利亚一个挂坠盒,里面也有他的一只眼睛。

    此时的欧洲有用微肖像做礼服扣子的传统,这种浮夸的首饰还是法国舶来的。

    乔治安娜也有一个手镯,里面放着波拿巴的一缕头发,就像他的手上也有她的一缕头发。

    万幸的是这次出发她将那个手镯戴着,于是将它戴在了右手上。

    只是戴着它签字很麻烦,在从塞弗尔陶瓷厂的账上转移5万法郎的信件签字后,她就把它摘下来,戴在了另一只手上。

    然后她把这封信,连带着一份购物单交给了玛蒂尔达。

    “你把这封信交给与雷卡米埃银行,从他那里支取这笔钱,然后买单子上的东西,剩下的钱归你们了。”乔治安娜对她说道。

    “谢谢,夫人。”玛蒂尔达双眼放光得说。

    “要有节制,还有注意要低调。”她柔声嘱咐着“我可不想你们像奔跑的滴水兽似的,你要有大宫女的样子。”

    玛蒂尔达明显听不懂这句巫师谚语,但乔治安娜却不想解释太多,让她下去了。

    以前她的花销不大,用不着会计,现在她急需一个。

    玛蒂尔达和其他侍女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奶妈,她们是年轻姑娘,一个月12法郎的薪水确实太低了。

    这次买东西的钱如果她们会杀价,那么就会剩下很多,如果不会,那么钱就被别人挣走了。

    她学不来波拿巴那种出手阔绰,却还算认可在家要简朴,在外面要体面。要成一个家需要很多钱,拉纳就是因为在装修时花太多钱,亏空了近卫军的军饷才被安排去安特卫普的。

    买首饰和衣服她花光了流动资金——生活费,现在只能先从塞弗尔的账上透支,但是这笔钱还是要还回去的。

    等玛蒂尔达欢天喜地得走后,她看着窗外,平安无事渡过了一夜后,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那只怪鸟说不定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鸟身女妖和媚娃一样,只有女性,所以她们如果想要繁衍也会和媚娃一样,找人类的男性,也许她们只是来觅食或者是找伴的。

    降低关税工业家会很高兴,可是国库会很不开心,就为了钢铁免关税的事已经吵翻了,再给那些纺织品减税,恐怕戈丹也要闹罢工了。

    既然壁垒已经建了起来,就要好好利用,她“记得”以前罗斯福新政扩大内需的办法,那就是增加底层人民的收入和休息时间,这样他们才会有钱和时间提高生活品质,不会光买便宜货或者存钱不花了。他们会寻找一个质量和价格的平衡点,如此一来鲁昂的纺织品才会有比“价廉物美”的英国货更有竞争力。

    鲁昂的城郊有个叫“瑞士谷”(vallonsuisse)的地方,里面居住的基本上都是从德国和瑞士那边过来的廉价劳动力,他们说的是德语,反正在高乃依的时代它就已经存在了。

    要求工厂主涨工资,不如开辟牧场、农场、苹果树林和酒厂,这些酒、肉、谷物又能增加税收,另外那些造船厂的工人也要给他们安排出路,海运现在这样,他们的工资也够呛,反正想办法开源就对了。

    他们只在鲁昂呆三天,明天就要启程去别的城市,她也弄不出什么名堂来,再说今天她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她们不会来了。”菲格尔也看着窗外说“可能她们真的是路过。”

    她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菲格尔和菲丽尔一起离开了套房。

    这次她们去的地方有点远,位于圣埃尼昂(mont-saint-aignan)山上,鲁昂大学就位于那里。

    巴黎的大学建在繁华的拉丁区,而鲁昂大学则建在远离市区的地方,这主要是为了避免学生们分心、专心读书。

    当她来到楼下的马车前时,亨利·贝克尔和让·雅克·勒克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你们跟我们走。”乔治安娜对他们说,然后就上了马车,菲丽尔和玛格丽特紧随其后,菲格尔骑上了一匹白马,和鲁昂驻军派的卫队一起围在马车边。

    “这是我昨晚上翻译的资料。”等马车开动后,菲丽尔说。

    “你念给我听吧。”她没什么精神得说,躺在了沙发上。

    传说亚瑟王是前任国王尤瑟和康沃尔公爵之妻伊格莱茵的儿子,尤瑟在梅林的帮助下变成了康沃尔公爵的模样,并且与伊格莱茵共度良宵。

    实在看不出梅林居然也干过这样的事。

    总之在康沃尔公爵死后,伊格莱茵就嫁给了尤瑟,并且生下了亚瑟王。

    康沃尔与布列塔尼有密切联系不只是因为人口迁徙,说类似的语言,在公元6世纪的时候康沃尔还有过一个杜姆诺尼亚王朝,这个王朝深受罗马影响,至少在罗马统治后期还存在。

    这个王朝的领土包括现在的英格兰康沃尔郡和塔马尔河以东,以及布列塔尼北部,传说中埋葬梅林的布罗塞瑞安森林就在这个王国的范围内。

    法国的骑士制度出现在8世纪左右,大约在511年,布列塔尼北部出现了一个名叫科诺莫鲁斯的人,他杀死了原本的统治者乔纳森,篡夺其位,直至乔纳森之子伊德沃尔杀了他夺回王位。

    希腊神话中有杀父娶母的俄狄浦斯,古代胜利者娶前任国王的妻子很常见,亚瑟王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莫甘娜,如果她是康沃尔公爵的女儿,那么她也是有继承权的。

    廷塔杰尔城堡是13世纪修的,目的是强化与亚瑟王的联系,而廷塔杰尔城堡就位于康沃尔郡海岸。

    如果是出身高贵的继承人,一般都是由在宫廷里养大,只有私生子才会和亚瑟王一样,被梅林养大。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亚瑟王拔出石中剑,证明其英格兰国王的合法性。

    亚瑟王也确实亲征过法国,不过他打败的是罗马皇帝卢修斯,假设亚瑟王确实是在英格兰出生,是杜姆诺尼亚王朝的私生子,他长大后率兵攻打欧洲,收回杜姆诺尼亚王朝在布列塔尼北部的土地。

    但没想到“湖上骑士”兰斯洛特背叛了亚瑟王,也导致了圆桌骑士崩溃。

    他留在后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居然和王后有了感情,然后被亚瑟王知道了,他率领圆桌骑士们潜回,将二人抓了个正着,兰斯洛特拼死杀出重围,而王后责被抓住了。

    虽然亚瑟王想要原谅他,可他身边的人不允许,最后亚瑟王判处王后死刑,逃跑的兰斯洛特于是将王后劫走,两人一起渡海逃亡法国。

    为了征讨兰斯洛特,亚瑟王将莫德雷德留下,莫德雷德趁机叛乱,后来在卡姆兰战役中双方血流成河,亚瑟王杀了莫德雷德,自己也遭了致命一击。

    有人传说濒死的亚瑟王被仙女们用船载向阿瓦隆,也就是凯尔特神话中的圣地,类似天国一样的地方,也有人传说他要求身边最后一个圆桌骑士贝狄威尔将断钢剑丢回湖内,但他两次都没下定决心,直到第三次才将王者之剑投向湖中,被湖中女仙收回。

    不论是偷情被抓的王后,还是背叛国王的骑士,以及输了争夺王冠的兄长,当然也包括失宠的情妇,所有人的最后归宿都是修道院,蒙特斯潘夫人在卷入毒药事件后也被路易十四送到了修道院里。

    现在的鲁昂大学以前就是个修道院,在这个时代女性读书的机会很少,更别提男女混校了。

    西弗勒斯说过,邓布利多将巫师学校管理得如同修道院,以前她不觉得,现在她才感觉到了。

    阿不思就是一辈子活得太清醒,才会那么痛苦,渴望结束。

    她睁开眼看了眼左手上的手镯,她习惯右手拿魔杖,如果那个藏魔杖得手镯也戴在左手,那么这只手上就有两个手镯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回忆着昨晚的欢愉,但她想的不是自己如何打扮得光彩照人,在人前被人瞩目的样子。

    波拿巴将她捧上了那个舞台,有点类似他将女明星捧上去,可她即不是女演员,也不是灰姑娘。

    他所说的关于威尔士亲王追求玛利亚的过程是宫廷秘闻,平民是不会知道的,要是他们知道了未来的国王是那么一个为了爱情不顾生死的人,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是觉得理解,并且钦佩,还是觉得滑稽,想要换一个王储或者国王?

    所以这件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才是让她觉得开心的。

    她想要什么当时可以随便说,怎么只要了个手镯呢?

第二十三章 残缺的骑士(四)

    “咩~~~”

    伴随着牧铃声,一群羊慢悠悠得从乔治安娜的马车前驶过。

    虽然只是一墙之隔,鲁昂城内和城外完全是两个样子。

    17世纪的歌剧还以田园牧歌为主,讲述的便是眼前这样的风光。

    她光记着法国奶酪好吃,却忘了在奶牛开始培养前,奶酪都是羊奶做的。在修道院的下方所在的山谷里有一个牧场,牧场里也有加工奶酪的作坊。

    法国农民普遍都是这样的,悠闲、没有紧迫感,平时的乐趣就是喝两杯,下酒菜往往就是奶酪。

    拿破仑喝酒不会配奶酪,反正她没见到过。在把酒倒出来后,他也不会拿着玻璃杯转几圈,而是直接凑到鼻子下边闻,可能觉得它没问题了,就直接喝了。

    这是很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完全不一样,当然这一招可能只对她有效,他在别人的沙龙实验过,别的女人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

    很多人将爱情比作化学反应,将纯钠放在油里没事,放在水里它就会剧烈燃烧,反正在彻底“氧化还原”前她的脑子是很难保持清醒的。

    她现在做的事有点类似掏英国丈夫的钱包贴法国情人,原本能带来利益的钢铁也被设计成了陷阱,她这样的人会被英国人当成自己人才是怪事。

    有利可图的和平才是相对长远的,她需要冷静下来思考,“恋爱脑”是一种绝症。

    鲁昂大学最大的一个学院是医学院,它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将学校选址在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它距离墓地并不远。

    研究医学免不了解剖尸体,那样子看起来挺恐怖的,仿佛是被鸟身女妖袭击过造成的。

    高乃依怀疑这是那些盗尸解剖的学生们编造的谎言,在他那个时代解剖剧院很流行,这种“轻浮的意大利风气”和意大利歌剧一起蔓延到了布列塔尼。

    痛苦会让人清醒,所以阿不思赢到了最后,他总是最清醒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存在一点欲望,而这些欲望也就成了可利用的弱点。

    昨天让她大放异彩的欢迎会一个法国的官员都没出现,而在市政厅举办的欢迎会一开始也没她出席的份。

    这种场合本来是约瑟芬来,她会很受欢迎,可惜波拿巴估计干不出带着她们两个一起出巡的事。

    情妇本身就是如此,如果是约瑟芬,她可以将那些大学教授招来接见,乔治安娜却要自己去。

    其实无所谓,她正好看看鲁昂大学的基础设施,本来塞弗尔陶瓷厂的钱就是这么用的。

    更何况这是她自找的不是么,谁让她不做好好的太太。

    羊群走过后,马车继续前进,滚动的车轮声让她想起了从霍格沃茨特快下车后换乘的由夜骐拉的马车,只有新生第一年才可以乘坐船穿过黑湖。

    见面的第一映像很重要,倒映在湖水中,灯火通明的城堡看着非常震撼,有很多人见一面就爱上了这所学校。

    马车停下的时候,门口站着整齐的队伍,是学校里的师生们迎接她了。

    这让她有点吃惊,她还以为会遭到冷遇。

    然而等她从车上下来,看到学校的情况就明白了,古老的石头建筑看着很有年代感,但它好像有些年久失修了,就连学校门口的骑马像都是残缺的。

    校长带着所有人向她鞠躬,并没有音乐表示欢迎,学生们看着她交头接耳,一副很久没有看到女人的样子。

    鲁昂大学是寄宿制学校,又全部都是精力旺盛的男孩子,可不是很久没看到女人了么?

    她不由庆幸自己带了木匠来,至少能将这所学校休整一下,没那么鬼气森森、寒气逼人。

    “欢迎光临,女士。”秃头的校长走了过来,对乔治安娜英语说。

    “你好,校长。”她用法语说“你们看起来像是和世界孤立了。”

    校长苦笑。

    接着照例是发表一段演讲,校长向学生们介绍了一下她是谁,其实她看孩子们的表情,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

    学校里小道消息传得特别快,重新回到学校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她其实在学校里已经呆了三十多年了。

    她在校长的陪同下参观校舍。

    他们有一个温室,温室旁边就是药剂室,和鲁昂商人的妻子们带来的热带植物和花卉比,这里面种的都是实用的药用植物,缺少那种鲜艳的色彩,其中包括一株长势堪忧的金鸡纳树。

    金鸡纳新叶是红色的,成叶则是绿色的,它是制造奎宁的材料,现在它被碾磨成粉治疗疟疾,以及酿造金鸡纳酒。

    19世纪的人很流行药酒,其实上次拿破仑在的沙龙上喝的那种绿色的苦艾酒也是一种药酒,它被认为可以治疗胃病和疟疾。

    他父亲就是胃癌死的,所以他特别担心自己胃方面的问题。

    麻瓜的疑难杂症比巫师多很多,现在的金鸡纳酒主要是加进葡萄酒里,它的味道太苦了。

    这棵树是教学观赏用,如果真的用它的皮来做药材,它早就被扒光了。学医很花钱,鲁昂又是免费的公立学校,由此可见他们的金费有多紧张,同时校舍又那么破了。

    她回忆着以前的魔药教室,虽然温室供应着很多珍稀的药材,可是很多基础材料还是需要西弗勒斯准备,他便用关禁闭的手段让学生们给自己当免费的劳力。

    不过在鲁昂这个城市,材料都是可以用船运来的。

    如果说刚才她的脑子还有点不清醒,现在她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光记着男人为了爱有多极端,西弗勒斯会杀了她的,这和合法不合法没关系,也和爱没有任何关系。

    “你还好吗?夫人。”校长问。

    “你结婚了么?校长。”她漠然得问。

    “不。”校长说“我更喜欢单身。”

    乔治安娜没有接话。

    高乃依擅长悲剧,而她正活成一部悲剧。

    菲利乌斯真的是个聪明人,他虽然喜欢人类的女性,却和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有她这样的傻瓜才会和人类近距离接触。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乌鸦的叫声。

    她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那只鸟也有一对锐利的爪子,看着就像刀锋一样锐利,而且上面似乎沾了油脂,散发着幽蓝的光。

第二十四章 残缺的骑士(五)

    学校中午招待乔治安娜吃的餐点是鲁昂当地的美食,鲁昂式乳鸽和千层蛋糕,另外还有一瓶苹果白兰地,这种在霍格沃茨可以称为普通的餐点鲁昂大学的学生们却吃得很高兴,就跟过节似的。他们就坐在一排排的桌子边,并没有像魔法学校一样分院就餐,而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然而暂且不论厨师的手艺如何,估计很难有人会在这个地方有胃口吃得下去——这个二层小楼的木质院落到处都是骷髅。

    横梁上、窗框上、走廊、拱廊上到处都有,有骷髅头、有腿骨、还有未成年儿童的死亡雕像,所有的木头全部被漆成了黑色,即便偶尔有圣母与圣子的雕塑也不起任何作用,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事实上早在1253年这个地方就是鲁昂最大的公共教区墓地,14世纪黑死病席卷欧洲的时候鲁昂也没有幸免,一开始还有人埋葬,后来开始快速火化病逝者,这个院子的北翼原本计划放黑死病人的骨灰罐,然而阁楼没有修好大量的死者又送来了,以至于成了停尸处。

    为了减少传染的风险,人们就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不论男女老幼,将来不及火化的尸体都埋在里面,也就是说谁要是一锄头挖下去就可能挖到骸骨,于是新建的温室就搬迁到了隔壁的美术学院了。

    那个时代就是这样,达芬奇不是解剖了很多尸体么?美术和尸体几乎是等同的,在成名前很多画家很穷,他们也要买颜料作画,捉襟见肘的生活迫使他们租住了这个墓地旁的房子,后来有人开设美术教学课程,1741年才有一个成名的画家回来资助成立鲁昂美术学院,于是它就成了“墓地里的大学”(Uneécoledansuncimetière)。

    这些画家还挺有“幽默感”,有一幅版画名叫《死亡的舞蹈》,两个骷髅牵着教皇的手载歌载舞。这是一副上了颜色的版画,教皇看着愁眉苦脸,两个骷髅“笑”得挺开心。

    如果谁没事做,仔细观察骷髅就会发现它们都是带着“笑容”的,装饰在柱子上的木刻将下颌骨给去掉了,这样骷髅就没了笑容,再加上交叉摆放的腿骨之类,看着就像是海盗旗,下面还刻了交叉的镰刀和铲子,代表了布列塔尼神话中的死神安口(ankou),他会从坟墓里搜集死者的灵魂,并且将他们带到冥界去。

    这个死神并不是像哈迪斯那样是专职的,在每个地区日历年中最后死去的那个人会在来年称为安口,如果那一年死了很多人,那么说明这个安口特别邪恶,鲁昂黑死病爆发前一年最后死去的正好是个农民,于是镰刀和铲子成了这个安口的标志。

    据估计当年大约埋了一万人在此地,院子里的那些大树每一个下面都是个大坟坑,法国大革命期间这里先后被当作革命俱乐部和纺织作坊。

    大概是17世纪中叶,一位神父招收贫困人家的孩子,在这里开办学校,院子南翼围墙内修建房屋作为校舍和住处,后来学生扩招了,这才组建了两侧的二层建筑。

    大革命期间高等教育改革也是一个重要方面,大学universitas或者collegium在拉丁语里代表的意思是行会。行会通常被称为协会,行会实行内部自治,但是大学的行会和手工业行会不同之处在于智力生活,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风格。

    比如巴黎大学就诞生了“先生大学”,老师在台上讲,学生在下面听,意大利则是“学生大学”,诸如伽利略等人在帕多瓦讲课,如果讲得好不仅台下满座,而且还有人付钱。

    “学生大学”的模式对苏格兰、英格兰、瑞典、丹麦、德国等国家来说很陌生,因为他们都是延续的巴黎大学的“先生大学”模式,老师代表了权威,老师的薪酬也是由学校决定的,帕多瓦则是学生决定老师的薪水,甚至教授的选聘、学费、学期和授课时数也是依欧学生决定。

    关闭学校对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是大事,那是因为他们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牛顿在伦敦读书的时候学校也关闭过,那时也是因为瘟疫,鲁昂大学关闭却是因为大革命爆发,1791年时国民议会通过法令,取消全国所有社会团体,因为“一个真正自由的国度不允许任何封闭的团体独立其间”,由于当时学校是教会开办的,该法令也就等于取消了教会开放学校的合法性,然后鲁昂大学就关闭了。

    大革命期间搞什么教育呢?全部都出来了,一直到1799年拿破仑执政后重视教育,不过他注意的是理工科,巴黎工艺学院得到了很多照顾。像鲁昂大学这种远离首都,又位于偏远地区的大学根本没有人在意,甚至于这些学生们呆在这里都是非法的,因为根据教育法的规定:未经政府许可,不准开办中等学校,高等学校原则上国家开办,因为教育是一种国家职能。

    穷学生穷到没地方住了,以前经营纺织厂的工厂主把地方给他们让了出来,反正这鬼地方也没工人愿意去。

    由学者组成的中世纪大学要抵御外界压力,教会位了实行文化垄断,竭力对大学施加影响,企图网罗其于自己门下。

    王权和地方政府也会看到大学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也与教会争夺大学的控制。

    这就涉及到了大学的世俗化和学术化的问题,斯拉格霍恩和斯内普教授最大的区别也是如此,斯内普是学术化的,他改良的狼毒药剂管用,可是价格昂贵,并不能给药企带来利润。而斯拉格霍恩,他有一个展示架,上面全是他的得意门生,如果伏地魔后来不发疯,他会是展架上最璀璨的明星。

    大学世俗化的过程中免不了和地方企业合作,但世俗化和庸俗化不是一个概念,比起捐钱,校长更希望乔治安娜能帮他把办理学校的特许状申请下来,这样鲁昂商会的成员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得捐钱了。

    这位校长可能活在封闭的乡下太久,他不知道现在特许证被取消了。

    她真想让波拿巴到这里来看看,他给巴黎高等学校免了学费造成了什么影响,那些在巴黎读书的学生当然高兴。中世纪的医学学生要自己承担学费,贵族也将资助人当大学当成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

    以前当医生必须要读艺术学院,1781年的时候隔壁的美术学院倒闭了,医学院才把教学楼移到那边去的,住的地方就更只能将就这几百年的老木楼了。

    但她估计他会无动于衷的,医学也分为内科和外科,他支持外科医生,因为外科医生在战场上很管用,内科他不信,就跟他不信律师是一样的。

    她真的发觉出来一次真的能长不少见识,约瑟芬死都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她连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幽灵都怕,何况是这种学校。

    菲丽尔看着还算镇定,菲格尔是上过战场的,也表现得不错,玛格丽特就有点欲哭无泪了。

    这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巴黎地下墓穴埋的死人更多,当然她可能不知道,不知道不就不怕了。

    如果仔细闻,这个木质房子里还有一股浓郁的尸臭味,毕竟隔壁的院子里有上万人一起腐烂,但她不想用香味掩盖。

    她一边切割着盘子里的乳鸽,一边和校长谈笑风生。

    台下的孩子们肯定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还能谈什么呢?

    反正这里人迹罕至,又到处都是树,勒克那么喜欢修建筑,就让他修一个。有人挥霍买珠宝,她就挥霍干这个,不论修得成修不成,要给孩子们找点事干,就跟她以前让大特利亚农宫的侍女们抄书一样的,闲着也是闲着。

第二十五章 “小红帽”(一)

    当黑死病在欧洲蔓延的时候,医生们为了杜绝感染,身穿泡过蜡的亚麻或帆布,头戴黑帽,戴上可以过滤空气,状如鸟嘴的银制面具,眼睛由透明的玻璃护着,鸟嘴里塞满草药,手戴着白手套,手持一根木棍,用来掀开病人的被单或衣服。

    他们总是在有瘟疫的地方出现,渐渐得,人们就将鸟嘴医生当成了死神。

    然而人们很少了解那些恐怖的鸟嘴医生把那身衣服脱了之后是个什么样,乔治安娜在食堂里看到的那群看起来还是孩子的学生就是他们的真实面目,最早发明鸟嘴医生这身行头的就是一个法国医生。

    这群小子不是没有见过女人,而是新奇居然有女孩敢跑到他们这里来。

    除了这个建在坟墓里的学校,这附近还有一个教堂,教堂旁边有一个收容麻风病人的隔离病区。在中世纪的时候麻风病很流行,后来随着黑死病死的人多了,人口减少、羊毛产量增多,人们的收入增加,而羊毛织物的价格降低,于是人人都可以买更加严实的织物遮盖自己的身体,这样通过接触传播的麻风病就在欧洲大陆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它成了地方流行病。而随着麻风病人清空,精神病人住满了这个“医院”。

    以前这些都属于教会管理,神父就住在圣文森特教堂,圣马丁是所有流浪者的主保圣徒,圣文森特则是慈善团体的主保圣徒。隔离当然要选与世隔绝的地方,14世纪的时候那场黑死病让人们总结出了经验,瘴气会传播瘟疫,隔离也被认为是一种有效的防疫手段,威尼斯的死亡岛就是例子。

    有些地方的死神是手持镰刀的样子,意思是灵魂的收割者。在布列塔尼地区,安口会驾驶着骨马拉动的手推车,在各个村庄去猎捕病患和垂死者的灵魂,每当他的推车装满了它就会将捕获的猎物送给冥界之王安侬(anaon),由于安口只在白昼结束并且夜色正浓的时候出现,所以人们相信在白天离开自己的家可以逃过一死。

    “贤者之乡”亚姆村的村民将瘟疫挡在了英国的中北部德比郡,没有让它继续往北部蔓延,当时第一个提出反对撤离的是牧师威廉,如果他们留在村里,或许可以阻止瘟疫波及剩下的半个英国。

    对于那些异教的雕刻,圣文森特的神父选择了视而不见,而且只要不懂这些,光看到骷髅和铲子、镰刀也不明白它们代表的什么,教堂里出现骷髅装饰也不奇怪,米兰还有个人骨教堂。那里有个诡异的传说,每年的11月2日追思日,祭坛上会有一个小女孩的灵魂会领着所有的骷髅跳骷髅舞。人骨教堂里的骷髅从地面堆到了天花板上,看起来密密麻麻又颇为壮观,利昂打算用这个来吓唬她。

    乔治安娜真的骷髅歌舞表演还怕这个?后来他就不再尝试用鬼来吓唬她了。

    11月1日是万圣节,11月2日是亡灵追思日,又叫诸灵节,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理解中的大学就算不像牛津剑桥,也该有宽敞明亮的教室,又或者是阳光明媚,有足球场和绿地什么的,结果鲁昂大学却到处都是坟地和骷髅。

    乌鸦在天空盘旋着叫,它现在还在往里面埋人。

    而教堂里则响起了唱诗班的歌声,在诸灵节这天,教会会为亡灵祈祷,也就是现在举行的圣祭仪式。鲁昂有女子唱诗班,这是非常少见的,即便女孩和男孩的声音在青春期之前没什么不同,不过绝大多数的唱诗班都是男孩子,现在那些女孩穿着红色的长袍,在神父的指挥下唱圣歌。

    那些年代久远的墓碑上爬满了野玫瑰的藤蔓,遮住了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铭文,无法辨识墓主人是谁。

    现在正值秋季,野玫瑰也没有绽放,如果换成它盛开的季节,那这个地方就是哥特式爱好者们的“乐园”了。

    乔治安娜将高乃依的笔记拿了出来,比对着那些受害者的名字,但她觉得那可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个巨大的墓地从13世纪就开始埋人了,即便鲁昂不是巴黎那样的大城市,也一眼望不到头,反倒是天空乌云密布,看着又要下雨了。

    “我们回去吧,夫人!”玛格丽特在坟墓边缘大喊。

    她看了眼菲丽尔和菲格尔,她们都在看着她。

    “走吧。”乔治安娜将报告放进了上衣口袋里,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觉得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不过调查者不是她,而是法国魔法部的傲罗。

    然而就在她即将离开墓园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边传来了清脆的树枝断裂声,她循声看了过去,发现是个穿着红色斗篷,或者说是穿红衣的孩子一闪而过。

    她迅速跟了过去,却不见了踪迹,这个满是落叶木的森林里充满了变色的枯叶,看着即美丽又危险,让她想起了格林童话里小红帽的故事。

    一天,妈妈对小红帽说“这里有一块蛋糕和一瓶葡萄酒,快给外婆送去,外婆生病了,吃了这些就会好一些的。”

    于是小红帽趁着还没有天黑,抄近路前往外婆家。

    她觉得那个蛋糕其实可以换成苹果派,现在她就闻到了那股香甜的气味。

    “我去追她。”菲格尔跑过来说,似乎她也看到了那个穿红衣的孩子。

    “不,我们走。”她警觉得说。

    “那孩子怎么办?”菲格尔问。

    “告诉当地人,让他们看看自己家有没有丢孩子。”乔治安娜冷漠得说“趁着没天黑,我们回鲁昂。”

    菲格尔看了一眼那个女孩消失的方向,跟着乔治安娜离开了,她并没有谴责乔治安娜是个缺乏同情心的人。

    一个善良的女人看到这种情况该跟过去,去寻找并且保护那个孩子才对。

    在登上马车前她抬头看了眼天空,只看到乌鸦在盘旋,然后她就上车了。

    很快菲丽尔和玛格丽特也上了车,车夫一抖缰绳,纯血马拉的车快速奔驰起来。

    她靠着窗边,看着远去的教堂,也许,刚才那个小孩儿其实是唱诗班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见人就躲。

    其实这一次来鲁昂大学她也算是不虚此行,这些“鸟嘴医生”不仅给人看病,也给动物看病。有很多20世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19世纪却不那么看,比如牛奶,他们相信很多传染病是通过牛奶传播的。

    乔治安娜对动物不熟,但她知道牛结核是一种人畜共染的病,尤其是抵抗力弱的小孩子,小孩喝了病牛的牛奶也会得结核,小孩子再传染给大人,大人之间互相传染。因此得了牛结核的病牛不止牛奶不能喝,牛肉也要销毁,似乎她美丽的牧场加农场的计划要搁置了。

    欧洲人将肺结核看做是一种浪漫,是美人和天才才会患上的富有魅力的疾病,生命力降低使人脸色苍白,低烧带来的潮红像是自然的腮红,那种病态的柔弱样仿佛有种优雅、独特的美感。

    与之相比天花则是被人憎恶的,即便好了脸上也会留下疤痕,即便接种牛痘会预防这种病,还是有人不愿意接受。

    乔治安娜又拿出了高乃依的调查报告,因为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医学院学生所为,他开始查找这些版画是谁印刷的。

    这时她又想起了那个被挂在墙上名为《死亡舞蹈》的版画,还有那个据说会在米兰人骨教堂祭坛上跳舞的小女孩。

    那个小家伙会穿红衣服跳舞么?

第二十六章 “小红帽”(二)

    波拿巴不相信医生倒不是因为他这个人思想保守落伍,实际上看过了鲁昂大学的“治疗”方法后乔治安娜也对他们的治疗方式表示怀疑。

    中世纪内科疗法包括但不仅限于催吐和放血,让精神病安静的办法是麻醉,相比之下那个在妇女收容所工作的医生雷奈克都没他们那么“玄学”,他虽然只有20多岁,却懂得用听诊器那个玩意儿,所有人在收容之前他都要听他们的心肺音,至少保证没人得肺结核之类的病。

    那个由教会学校改成监狱,后来又改成收容所的房子通风并不好,而且住了很多人,一旦肺结核在里面爆发那就是不可想象的。雷奈克虽然年轻,并且还是个实习医生这点道理他却很明白,她那个地方虽然不是正经的医院却很忙碌,当乔治安娜和塞居夫人不在的时候,他就是主事的人。

    他的导师是科维萨特,当科维萨特不担当拿破仑私人医生的时候,他在巴黎最大的慈善医院工作。对于这方面拿破仑还是给予了乔治安娜支持的,即便科维萨特自己不能来,他也介绍了自己优秀的弟子来给乔治安娜帮忙。

    德国的高级人才还是属于世界前茅的,雷奈克发明听诊器也是因为一篇德国人纳奥恩布鲁格尔(leopoldauenbrugger)所写名为《听诊新法》的论文,那是1760年写的,后来被科维萨特翻找了出来,然后这就成了雷纳克的课题了。

    从理论到实际运用需要一个临床实验过程,不只是新的药物,新的工具也是如此。她梦想中让女人和孩子们在收容所里读书的事最后也没有成功,妇女们在接受培训后去荣军院当护理了,儿童则被送到外面去读书,除了晚上回的是收容所外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

    也许他的目的是培养懂几何与力学的炮兵,可是免费教育确实让不少人获得了福利,他怎么说都是法兰西院士。

    26岁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拿破仑定理,这不是别人恭维他,而是确确实实是他自己发现的:若以任意三角形的各边为底边向形外作底角为60°的等腰三角形,则它们的中心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要理解并且证明这个定理并不难,但她一直留着这一招,毕竟读书的时候她也是个擅长拍老师马屁的马屁精。

    提出引进荷兰奶牛的时候她忘了还有牛结核这种病了,这种病不像牛瘟那么烂肠,死相也没那么恐怖,但她觉得犯不着为了美去得那个在抗生素发明前的绝症。

    要是普通人有想法,要写成文,送到法兰西第一执政的面前会有很多人审核,验证它的可实施性,不会像她这么大咧咧得说出来,影响他做决定。

    就连苹果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布列塔尼的苹果酒需要一种酒苹果,在发酵后它有苹果和果汁的特点,但制作苹果酒需要发酵苹果,这种苹果和普通吃的苹果不一样。

    反正如果鲁昂大学的申请能批下来,她可以和那边就苹果的栽种进行合作,这不仅是大学世俗化的一部分,还和鲁昂的产业转型有关,有了别的项目,工厂主们就不会老盯着英国的便宜纱线了。

    纱线的便宜是建立在奴隶制和压榨童工之上的,纱厂之间在纯棉纱线里掺假压低价格获取利润份额就是恶性竞争……

    “您在想什么?”菲丽尔问。

    她看着美丽的希腊女奴。

    “我在想一个证明题。”乔治安娜说。

    “什么证明题?”菲丽尔问。

    “拿破仑定理。”她从沙发夹层找到了纸和铅笔,简单得将那个题画了出来,然后将它交给了菲丽尔。

    “证明它有什么用?”菲丽尔问。

    她忽然很想像阿不思,于是说道“讲出‘真理’并不只是一种反抗,而是一场翻天覆地的事情,所以在说话之前要仔细衡量,因为‘真理’是一种强大的武器。”

    菲丽尔困惑得看着手里的纸。

    “慢慢想吧,这并不急。”乔治安娜看着窗外。

    1668年黑死病在法国再度暴发,诺曼底和皮卡第出现了疫情,先是出现在了苏瓦松和亚眠,然后又出现在了塞纳河畔、首都下游的鲁昂。

    陷于恐慌之中的巴黎公共卫生官员们实施了检疫和禁运措施,以期降低这场不可避免的灾难可能带来的损失,但所幸可怕的鼠疫并没有在巴黎暴发。

    自17世纪50年代末以来,意大利人和来访的游客们都能在咖啡厅或者街头小贩那里买到各式各样的软饮料、含酒精的饮料以及混合饮料。这些饮料包括白兰地和各种浸泡有肉桂、大茴香、当归、覆盆子、琥珀、麝香、杏子以及醋栗的中性烈酒;香料酒,柠檬水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软饮料。它从史前时期就在埃及流传,然后慢慢地传遍世界各地,为夏季时光增添了不少欢乐。柠檬水中所含的柠檬酸有助于防止细菌在饮用水中生长。

    柠檬以及其他柑橘类水果中所含的柠檬油精是天然的杀虫剂和驱虫剂,柠檬中效果最好的部分是富含柠檬油精的果皮。

    法国人将制作柠檬水剩下的柠檬皮和压碎的果渣丢弃在了最适合阻碍跳蚤-老鼠-人类-老鼠传染链产生的地点:垃圾堆。这样一来,虽然是无意而为之,但实际上整座城市都布满了柠檬油精,柠檬水商人到较富裕的地区兜售柠檬水,剥下来的柠檬皮和压碎的果渣则留在贫困地区。大量的柠檬不仅没有对老鼠造成任何的困扰,相反,作为杂食动物的老鼠恐怕还乐于尝试这种新鲜的口味。就这样虽然带有偶然性,但感染了鼠疫杆菌的跳蚤的确被灭杀了。

    其他许多新近引进的饮料中也都含有驱虫成分,如八角水中的八角、杜松子酒中的杜松、芫荽水中的芫荽、茴香水里的茴香等等。

    携带鼠疫杆菌的跳蚤在1668年的巴黎几乎没有安身之地,于是并没有在巴黎爆发,而也在那一年蒙特斯潘夫人成了路易十四的首席情妇。

    女人这种可悲的生物就在于此,乔治安娜还是忍不住攀比,她希望自己能比约瑟芬做得更好。

    鲁昂大学周边不仅仅有墓地,还有烈性传染病,以及收容的流浪汉,女性和孩子都被收容在城里相对干净的收容所里,男性流浪汉责备安置在山脚下,周围有栅栏,还有士兵巡逻。

    他们不需要担心通风的问题,因为根本就没有屋顶,原本那些囚犯是在纱厂干活的,普通的工人根本不会来,后来有人说一个大城市不能没有大学,然后纱厂才搬到了其他的地方。

    流浪汉们不纺纱,却被派去伐木了,那个营区就在放羊的山谷里。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火欧泊戒指。

    宝座上的女王手上戴的戒指,就是最卑贱的宝石也受人尊重。

    她确实不需要珠宝,如果法国海军有纳尔逊那样的将领,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人才培养才是至关重要的。

    一直以来她都忽略了一件事,她以为拿破仑涂那么多香水是因为俗气。

    伦敦瘟疫的时候也熏了很多刺鼻的气味,以前的人相信香味能将瘴气驱走,更何况古龙水里有酒精,确实有一定杀菌的作用。

    黑死病是不会像麻风一样通过接触传染的,但是他在雅法碰触了染病士兵身上的脓包。

    他给绝望的人带来了勇气,而他自己估计也吓得不轻,这才需要泡在香水里。

    这可能是他处理ptsd的办法,就和有些老兵花在喝酒上差不多,只不过他保持了大脑清醒。

    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个英国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不在乎受不受欢迎,“光荣孤立”着,毕竟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受欢迎呢?

第二十七章 “小红帽”(三)

    如果说1668年的那几个月里,柠檬水让成千上万的巴黎人幸免于难,没有像伦敦、维也纳和米兰的居民那样成为欧洲大鼠疫的受害者。那么1665年的那场瘟疫,不仅让伦敦市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间接促成了1688年的光荣革命。

    巴黎成功抵御住黑死病后,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各界人士纷纷邀功,企图把令巴黎免遭黑死病再度肆虐的功劳据为己有。1667年被任命为首任巴黎警察总监的加布里埃尔·尼古拉·德拉雷尼,因采用开明的执法维持了稳定并防止了鼠疫的进一步加剧而声名鹊起。一些大臣,比如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他推动贸易限制、要求货物在进入巴黎前先进行彻底晾晒,还有六大行会及地方长官雅克·贝林,也为他们自己的远见卓识而拍手叫好。

    伦敦瘟疫期间的国王就是曾经流亡法国,后来被称为“快活王”的查理二世。他在回国后就与强势的议会妥协,谨慎得行驶王权,也就是说抗疫的工作是由议会负责,他只是带着富人和贵族跑到温莎去了而已。

    总要有人来担责任,相比起巫师,国王是个更容易激起仇恨的目标,谁叫他抛下了自己绝望的子民跑了。

    拿破仑领兵的方式和莫罗是天差地别的,他为了获得速度,会抛下一些生病或者受伤的士兵。

    不会有人能够平静得接受被抛下的感觉,大多数人都是知道被人爱是比被人畏惧更有利的,拿破仑有时会走极端,他不想去做签下《南特赦令》的亨利四世那样“善意的好人”。

    但他还是渴望被爱和理解的,亨利·配第和他的盟友们之所以敢有那么大胆的想法也是和拿破仑没有将路易斯安那卖掉。只要美国的领土没有扩张,那么英国就还有机会重构美洲霸权,这是他悄悄告诉了乔治安娜,乔治安娜却没有告诉波拿巴的内容。

    她不能做一个普通的、完全依靠男人的情妇,或者是妻子。

    人有时候不逼着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她完全可以和普通女人一样,向珠宝商说自己想要的珠宝款式,完全不论价格,反正他们最后都会找波拿巴结账的。

    可是她非要用自己节省下来的生活费,不仅亏待了自己的侍女,最终为了收拢她们的心,挪用了塞弗尔的公款。

    她用法尔荣的本意是给她制造香水,开店赚钱,现在他还有了别的使命,看看拿破仑用的古龙水里有些什么成分。

    下毒的办法很多,不一定是吃喝,也可以通过皮肤渗透进去,比如铅粉。而且以现在人们的认知,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用的东西是有毒,对人体有害的。

    对美的追求到了不顾生死的地步,可以穿勒死人的紧身衣,也可以得“美人病”的肺结核,却对接种这种保命的手段敬而远之。

    她回忆着他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迷迭香,在他出生的科西嘉岛的悬崖和灌木中漫山遍野都是,那首斯卡布罗集市里有鼠尾草和迷迭香这两种香料。

    约瑟芬偏爱麝香,这可能是导致她不孕的原因之一,但乔治安娜不会刻意去提醒她,每次他见过约瑟芬后乔治安娜就能闻到那股麝香香水味。

    当她不再跟玛丽亚一样,用圣母一样的母爱去宽容,并且压抑住自己鸟身女妖一面的时候,她就很难再保持冷静。

    女孩子为了男孩子打架很难看,尤其是赫夫帕夫和格兰芬多的女孩儿,她们打架时会满地打滚。

    但现在的她更无法容忍那种为了“大局”和体面,忍着委屈的感觉。

    纳西纱曾经讥讽她,居然为了情敌说好话。

    可能是她的这种宽容,让西弗勒斯有了错觉。以前她也因为竞争心,假装自己不在意某些伤人的话,莉莉选择了不原谅说她是“泥巴种”的青梅竹马。

    人见人爱的小红帽在去给外婆送食物的路上没有听妈妈的话,不要离开大路,走得越来越远,她是不是也和小红帽一样?或者是曾经和小红帽一样?

    路易十四是幸运的,他有个肯背上恶魔骂名,为他办了很多有利于王权,却有碍自己名声事情的红衣主教黎塞留。

    那么她自己也是不是要做黎塞留一样的事情呢?

    她隐约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她抬起头看着车厢顶,她没有透视的能力,但她却感觉外面有东西。

    赫敏格兰杰也曾经因为害怕,直接幻影移形到了凤凰社总部,将食死徒也带了进去,把西弗勒斯辛苦保守的秘密泄露了。

    所以她不能回鲁昂,即便那边人多,但他们帮不了她什么,反而她会把危险带到那座没有城墙的城市。

    “停车!”乔治安娜大喊道,车夫立刻一拉缰绳,纯血马嘶鸣着停了下来。

    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将车门给关上了,把菲丽尔和玛格丽特关在里面。

    “出什么事了,女士?”菲格尔问。

    乔治安娜抬头看着天空,又看着所有骑士们“她们是冲我来的,我不能把灾难带到鲁昂去,你们愿不愿意随我去别的地方?”

    “是的,女士。”一个男骑兵说“请您上车吧。”

    “不,我骑马,马车送她们俩回去。”她说着,走到了前面,将一匹纯血马解开了。

    虽然没有马鞍,可是她会骑没有任何马具的夜骐,就是纯血马太高大了,以她的个子可能爬不上去。

    就在她愁眉苦脸的时候,那个刚才跟她说话的骑士打算下马,还没等他完全离开,天空传来了一阵怪叫声。

    那声音很难听,像是乌鸦,又像夜鹭。

    “走。”她对车夫说,然后掏出了魔杖。

    车夫在她说话的瞬间立刻一抖缰绳,驾驶着马车离开了。

    “夫人!”菲丽尔和玛格丽特隔着车窗喊道。

    乔治安娜目送着她们离开,然后观察着这个森林,想着该怎么才能让它变得适合自己作战。

    这时起风了,本来天上乌云密布、闷雷滚滚,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刮风下雨本来很正常,然而这风越来越大,好像刮的是台风。

    与此同时,那难听的鸟叫声好像更近了。

    她又想起了那次去XZ的旅行,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和西弗勒斯是火系法师,毕竟他们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派来的。

    可是他们俩表现得像是废物,回学校后他们就苦练火系魔法。

    “你们喜欢吃烤鸡么?”乔治安娜问。

    “我更喜欢吃野鸭。”一个骑兵看着头顶的天空说。

    此时已经可以看到有两个迅捷的飞禽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乔治安娜用了一个平安镇守,希望这个防御魔法能阻挡外面的袭击。

    可惜风还是透过了它吹了进来。

    “不伦它们是什么,我们把它们射下来。”菲格尔将燧发枪取了下来。

    其他人也将枪取下来了。

    这时候她希望他们带的是可快速装填子弹的来复枪,而不是只能开一次,而且遇到下雨天没用,要用燧石打火的枪。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

    毕竟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人盯上了。

第二十八章 “小红帽”(四)

    随着怪鸟徐徐降下,众人终于看清它们的长相。

    它们并不是人头鸟身的鸟身女妖,而是一种黑色的大鸟,它们翅膀下的羽毛是白色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长的喙,长得有点像海鸥。

    “这鸟危险么?”菲格尔问。

    “不。”乔治安娜放松了警戒,长舒了口气“你们带吃的了?”

    一个骑兵从包里掏出来一块奶酪。

    “我只有这个。”他无奈得耸肩。

    她接过了那块奶酪,将它给揉碎了,洒在了空地上。

    那两只鸟很快就落到了地上,开始啄食地上的奶酪。

    “这是什么?”菲格尔问。

    “你知道巨人战争吗?”乔治安娜问。

    “什么?”菲格尔莫名其妙得问。

    “你可以理解为它们是一种引路的鸟,只要你给它们足够好吃的。”她无奈得说“它们原本生活在中欧的森林里,在巨人战争期间曾经为人类指路,攻打巨人的住处。”

    菲格尔可能觉得她说的是另外一个星球的语言。

    乔治安娜没有详细解释。

    德姆斯特朗是个著名的黑巫师魔法学校,然而它却位于斯堪的纳维亚,并不是位于有黑森林的德国,可以说德国的境内没有任何魔法培训机构。

    这就是魔法世界的现实。

    有人以为德姆斯特朗是在三十年战争期间迁徙过去的,虽然《威斯特伐利亚》合约结束了战争,但是巫术迫害还在继续,甚至还带到了北欧。

    如果三十年战争前,选帝侯们还没有那个权力的话,随着《威斯特伐利亚》合约的签订削弱了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新一代的亲王们开始派遣军队镇压任何猎巫的企图。

    随着《吕内维尔合约》签订,慕尼黑诞生了一个新的宫廷,它让巴伐利亚成了神圣罗马帝国内的亲法派,与维也纳、柏林形成了鼎立的模式。

    这一次倒霉的不是巫师,而是教会,古老家族的贵族们在法国大革命后已经不去教会任职了,只有平民才会入职,他们过着与世俗无关的生活,所以对变卖教产特别反感。

    混战对投机者们来说是一种机遇,对于想过安稳日子的人来说却无疑是糟糕的,对迁徙的人来说他们需要一个指引的方向,这种在黑暗中翅膀会发光的鸟会像守卫一样在队伍的前方。

    格林童话里除了有小红帽,还有面包屑的故事,兄妹俩被父母遗弃,第一次哥哥用石子做记号兄妹俩重新回到了家中,第二次被遗弃妹妹用面包屑做记号,却被鸟啄食了,兄妹俩在森林里迷了路,然后他们来到了巫婆的小屋。

    就和法国童话里一样,他们拿走了巫婆的财宝回到了家里,一家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小红帽不走大路,反而进入了森林是因为看到了美丽的鲜花在四周开放,她想着要探望病人,于是就去摘花了。

    她每采一朵花,总觉得前面还会有更美的花朵,便向前走去,结果走到了林子的深处。

    没想到她在那里遇到了猎人。

    多亏了有猎人帮忙,小红帽才没有被狼吃掉。

    “它们快吃完了。”一个骑兵说。

    “我们跟上,沿途做好记号。”乔治安娜说,然后在菲格尔的帮助下骑上了纯血马,一行人便跟着这两只鸟去往更西边的roumare森林。

    那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和禁林差不多,只是更加宽广,树木也没禁林那么粗壮。

    没人知道roumare是什么意思,反正大家都那么叫它,如果有什么东西想藏在里面非常合适。

    没有马车,轻骑前进确实要轻快得多,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罗宾汉。

    “小心有埋伏。”乔治安娜对菲格尔说“瞧瞧你们的制服。”

    菲格尔他们看着自己的法军制服。

    “如果我是躲在森林里的流民,看到你们来了,会以为你们是来抓他们的。”乔治安娜说。

    “谢谢您的提醒,女士。”菲格尔说,然后提醒了分散在周围的人们,接着他们继续前进。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小湖边,这时雨已经下起来了,在湖面荡起了涟漪,他们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躲着等雨停。

    “你个子真小。”一个骑兵说“我女儿都比你高。”

    乔治安娜冷冰冰得看了他一眼,将高乃依的调查报告给找了出来。

    版画的调查结果是,那是个地下作坊印刷的,反正正规的印刷厂没有印刷这些东西。

    上面的文字有德语的,也有法语的,大概意思是说“上帝赐予我们力量,消灭这些利爪怪”。

    那些鸟身女妖都有着漂亮的脸庞,可是身体却被画成了鹰,而且她们吃人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嘴角都是血。

    本杰明·富兰克林曾经去过伦敦,他刚到英国的时候曾经担当过印刷工人,就和他过去年轻时在哥哥的印刷厂工作时差不多。

    当时绝大多数的工人都是醉鬼,所以他们称呼他是“喝水的美洲人”,跟他一起工作的一个工人每天都要喝酒,却并没有他有力气,虽然他们觉得自己喝的是“保健啤酒”。

    这是富兰克林自传里写的,虽然她一开始看他自传的目的是为了看她是不是真的放了个风筝去引雷电。

    现在这个故事给了她灵感,为什么不将掺了金鸡纳酒的葡萄酒当成保健品或者是药物出口,这样就可以躲过《梅休因条约》的限制了。

    梅休因条约规定的是不伦是战争或者是和平,葡萄牙葡萄酒的关税都要比法国的关税低。

    目的是出口金鸡纳药剂,治疗和预防疟疾,但那种药味道太苦了,可以加点葡萄酒改善口味。

    香水里也有酒精,但不会有人将香水当成酒,它的目的是制造芬芳。

    1793年费城曾经爆发瘟疫,很多人买了金鸡纳酒治病,然而奎宁只能治疗疟疾,对其他传染病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那些喝酒的人应该戒酒,至少啤酒不会真的是补品。

    富兰克林有很多朋友,而且他只主张自治,不赞成脱离英国独立,他也不赞成白头海雕成为国鸟,因为那种鸟确实有点过于凶猛了。

    在猎食的时候,白头海雕会在海面或者湖面盘旋,一边用锐利的目光搜索水面游动的鱼,一旦发现目标就俯冲下来抓获。

    如果鱼小,它们就会用锐利的爪子将鱼提起来,如果鱼太大,那么它就会被鱼拉入水里淹死,因此白头海雕捕获猎物时不得不奋力拼搏,这算是一种美国精神,但是,白头海雕因为过于贪心老是想抓大鱼,若非人工干预差点灭绝了。

    诸如海鸥等海鸟都会游泳,这使得它们在猎捕失败后还能浮在水面。

    白头海雕飞行能力很强,还常发出类似海鸥的叫声。

    她想起了海德公园,想起了泰坦尼克号上的罗斯还有杰克,为什么西弗勒斯还不来找她?

    “夫人,你看。”菲格尔拉扯着她的袖子。

    她醒悟过来,发现有一只大鸟正盘旋着缓缓落了下来。

    但它没有像白头海雕那么去捕鱼,反而落在了一块石头上。

    没多久一个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带了一桶鱼过来,喂给那只鸟吃。

    这只鸟也是人头鸟身,但它的喙是鹰的,喂给它吃的也是一种很细长,像鳗鱼或者是蛇一样的鱼,它通体金色,翅膀末端是红色,看着非常鲜艳。

    这种鸟叫金翅鸟,是印度才有的,怎么跑到布列塔尼来了?

    那个喂鸟的年轻人和它说了些什么,金翅鸟飞了起来,却没有飞走,反而在湖面跳起了舞。

    晃眼一看她还以为看到了凤凰,然而据她所知,金翅鸟是不会涅槃的,它们死时周围会变成火海,并且还会留下一块宝珠,这颗宝珠会被娜迦吃掉,而金翅鸟则会吃掉娜迦,它头冠上的宝珠会熠熠发光。

    乔治安娜看着那只金鹏鸟头冠上的不那么亮的宝珠,再看了下自己手上的火欧泊戒指,她好像有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那个饲养它的人类是谁?

    鸟飞走了,人也离开了,不用乔治安娜吩咐两个骑兵就跟了上去。

    “我们真走运。”乔治安娜笑着说。

    “确实。”菲格尔也笑着说。

    “你知道我说的走运是什么?”乔治安娜反问。

    “不是因为我们找到了……”

    “我们没有被雷劈。”乔治安娜打断了菲格尔“还有利昂也是,他以前在布里埃纳读书的时候也在树下躲雨,幸好当时雷没劈他,野外躲雨不要躲在树下。”

    菲格尔惊呆了。

    “我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一个骑兵看着身后的大树说。

    “这里是森林,不躲树下躲什么地方?”乔治安娜反问。

    这下所有人都呆了。

    乔治安娜大笑起来。

    其他人这时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不过他们也没生气,反而也满脸笑容。

    “利昂是第一执政的昵称?”那个有女儿的骑兵问。

    乔治安娜不说话了。

    “啧啧。”那人一脸牙酸的样子“真是难以想象啊。”

    她横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会他了。

第二十九章 “小红帽”(五)

    在圣餐仪式中,葡萄酒代表着圣子的血,饼代表他的身体,这取自最后的晚餐。

    祝圣后的饼和酒只剩下外形,质体已经发生了转变,而这也是乔治安娜将掺了金鸡纳的葡萄酒当成药,而非葡萄酒的灵感来源之一。

    你觉得它是饼就是饼,你觉得它是圣子的血肉就是血肉,你觉得那是香水就是有酒精的花露水,你觉得那是药就是药,即便它喝起来喝葡萄酒一个味。

    这其实挺简单的,虽然她是个女巫,并且并不相信上帝。她只是听了太多卡普拉拉的絮叨,估计方济各给那些鸟传道的时候也是这样,听太多后不想记住也记住了。

    同样她也打算在“药”的酒瓶的标签上印刷点圣经的内容,类似“吸烟有害健康”,利用禁酒令禁酒是行不通的了,除了絮叨到让他们心烦外,还有什么办法让那些酒鬼不喝酒呢?

    《梅休因条约》不仅没有让葡萄牙在英法争霸之中获得贸易好处,还阻碍了葡萄牙的工业发展,同时因为这个条约英国的羊毛和毛纺织品获得了利益,衰落了本国的葡萄酒酿造和葡萄酒种植,虽然英国种的葡萄并不好吃。

    取而代之的是啤酒、威士忌等谷物酿造的酒类,提起德国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啤酒,她记得比利时人好像挺爱喝啤酒的,如果维持和平,鲁昂的海运船可以将粮食运往比利时。弗吉尼亚虽然没有奴隶制,烟草种植也是工人而非奴隶,不过弗吉尼亚并没有纽约这种大城市。

    如果不经过大城市,就不能增进母国税收,鲁昂可以像自由港那样对商品进行再加工,集中起来大宗交易会比个人去买卖成本要低很多,而英格兰可以将啤酒生意往那边做。

    葡萄牙人很爱吃鳕鱼,但是鳕鱼捕捞也是仰赖英国渔船,他们甚至允许英国渔民从北美殖民地直接将鳕鱼送到巴西售卖。

    这是那个向乔治·华盛顿推销脱粒机的掮客告诉乔治安娜的,马萨诸塞州有一个半岛伸入大西洋,被早年的鳕鱼商人命名为鳕鱼角,据说在鱼汛时人们可以踩着它们的背在海面上行走。

    除了茶叶之外,鳕鱼也在独立战争中担当着重要角色,它不只是喂饱了欧洲人,也带来了高额利润,鳕鱼干是当时很重要的商品,甚至美国早期发行的硬币上都有鳕鱼图案。

    然而《航海法案》规定所有的英属殖民地必须向英国贩卖他们的货物,炸鱼和薯条是英国人很重要的食物,而北美人则习惯将鳕鱼干卖到葡萄牙和非洲换取奴隶,再把甘蔗送到厂里酿朗姆酒。

    在没有硬通货的情况下也可以以物换物,法国目前就和英国用丝绸换糖,要不然万圣节的孩子们哪有那么多的糖吃。

    葡萄牙人从西班牙人那里得到了奴隶贸易特许证,他们可以不像英国人那样不允许去南美贸易,《食糖法案》不仅仅打压了酿酒工业,也打压了北美的鳕鱼业,加剧了北美民众的怒火,据说在波士顿倾茶事件里除了茶叶,还有大量的鳕鱼干,之后没多久,独立战争爆发了。

    上一次在大特利亚农宫吃饭,英国人只让出了近海捕鱼权给法国人。鳕鱼贸易可是很重要的财源,葡萄牙人一天都离不开鳕鱼,每天鳕鱼都有一种做法。

    要想不让法国人卖路易斯安那州充盈国库,那就要让出一点别的好处。

    但她想起来上次见过一面,前来探路易斯安那收购案的门罗,他好像根本不将她看在眼里,或者说他有别的目的,直接告诉她,美国不需要干什么,欧洲混乱的局势就会为他们找到出路。

    乔治安娜正在那里瞎想,那两个探路的骑兵回来了。

    “里面有个村庄,有100人。”一个士兵说。

    她不觉得奇怪,有很多有共同信仰的人会避世,一是躲避国王的税收,二是互相有照应,总之过着自给自足的封闭生活。

    “我看着像走私犯。”另一个士兵说“那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乔治安娜问。

    那个士兵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很糟糕。”

    “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菲格尔说。

    乔治安娜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如果那只“滴水兽”是为了它而来的,那么她好像不用担心自己被人盯上了。

    但她还是在想那个喂金翅鸟的年轻人,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她现在很明白那个士兵的心情,因为她也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然而,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现在她回去等于将危险带回鲁昂。

    虽然今天鲁昂不会再点燃篝火庆祝,也不用担心会有鸟身女妖会火借风势,却还有金翅鸟。

    它们是有毒的,在不伤害它们,只能活捉的情况下会造成死伤,杀死它们必然会引起大火,鲁昂还是会陷入火海之中。

    这是个威胁,但是以她目前手里的力量有能力铲除吗?

    她很犹豫,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林中响起了轻柔的哼唱声,听起来很空灵。

    她直觉得掏出魔杖。

    菲格尔知道它是什么,也拿着枪警戒。

    那个歌声还在唱,乔治安娜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不像是恐惧,倒像是变形发生的征兆。

    其他人类听了这个歌声没有多大反应,而她却觉得自己快失控了。

    她很饿,想吃好吃的,不是那种烹调过的熟食,而是新鲜的,类似刚杀的新鲜鳕鱼,白色的鱼肉充满水分,不像鳕鱼干那么难以咀嚼。

    她抱着头。

    她想吃红肉,烤熟的牛排切开后会有红色的肌红蛋白流出来,看着鲜嫩多汁。

    罗恩韦斯莱的胃口总是很好,吃鸡腿的时候一只手一个。

    他大可不必这样,可以吃完了一个之后再吃另一个,现在她想和他一样,将食物拿在手里,将它们撕烂。

    “你知道当有别的生物袭击自己的雏鸟时,母鸟会怎么做吗?”

    她听到一个人说。

    “它会将入侵者赶走。”

    “我不是鸟。”她对那个人说。

    “我知道。”那人温柔得说“你是美丽的天鹅公主。”

    仿佛有一股冷气注入,她“冷却”了下来,想起了芭蕾《天鹅湖》。

    在湖畔采花的公主被魔王的诅咒变成了天鹅,她只能在夜晚才能变回人形。

    在宁静皎洁的月色下,她抖动着翅膀,立起足尖在湖面上徘徊,乐队奏响优美的旋律。

    王子站在湖边看着她,他看到的是天鹅还是人?

    白色的物质从魔杖末端喷出,很快形成了一只天鹅守护神,它怎么会是金翅鸟的对手呢?

    但她没有办法在阿尼玛格斯变形后维持呼神护卫。

    也许这很可笑,可是她选择了做人,就像莱姆斯即便在变身后也拒绝吃人类的血肉。

    她想像一个人那样,而不是一个怪物,即便那让她精疲力尽。

    她抬头看着那些在她头顶,看着很像凤凰的鸟,它们此刻很像是战场上的乌鸦,择机俯冲。

    那飘渺的歌声停止了,在她眼前出现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她看着就像是之前乔治安娜在墓地看到的那个穿红斗篷的女孩儿长大了。

    “我知道你的名字。”女人凶狠得说“上帝赐予我力量消灭你。”

    “你知道我的名字?”乔治安娜讥讽着问“那我是谁?”

    “女巫!”女人看着她周围的士兵“她是邪恶的、侍奉魔鬼的。”

    “那你是谁?”菲格尔问。

    “我们是帮助你们的人。”女人用柔和的语气说“过来,加入我们吧。”

    “你还是没有说清楚。”菲格尔说。

    “这些,是不是和你们有关?”乔治安娜将那些版画拿了出来。

    “你想给你的同类报仇?”女人讥讽得回答。

    乔治安娜震惊了。

    “那些被害者都是巫师?”她问。

    “我们是野蛮猎队(wildman)。”女人回答“去死吧!”

    她话音刚落,那些金翅鸟俯冲而下,朝着她伸出了利爪。

第三十章 顾此失彼

    在离开巴黎启程前,她听说比沙医生死了,他就是那个曾经在里昂救过德斯坦将军的年轻医生。在她的记忆里,他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早死的人,他看起来很健康,而且没有不良嗜好,估计也不会去参加决斗。

    然而他还是死了,他是个外科医生,他的导师德索是德国人,也是外科界的骄傲,只是德索也死了,他们两个死因都一样——破伤风。

    医生救人的时候自己也有风险,哪怕是划破了一个小口子都有可能致命。这些金翅鸟的爪子锋利,还有剧毒,如果被它们伤到了,哪怕一个小口子估计也是致命的。

    这时候她不会心慈手软,在天鹅守护神将那些怪鸟逼退后,她让菲格尔带着麻瓜士兵去抓那个女人。

    “她才是邪恶的,我是你们的朋友。”那个女人对菲格尔说“我在帮助你们。”

    “抓住她,只要她不指挥,这些鸟就不会攻击了!”乔治安娜大喊。

    菲格尔还是选择了听乔治安娜的,这些麻瓜对付神奇动物可能力量有限,对付巫师他们手里的枪却还有作用。

    “你为什么那么做?你也是女巫。”乔治安娜问那个女人。

    “别把我跟你们混为一谈。”女人厌恶得说“我的力量来自天堂,所以才能指挥这些天使。”

    “你称呼它们是天使?”乔治安娜不可思议得问。

    “而你则是魔女,我知道你和他在马车里干的好事了。”女人冷笑着说“你是不是忘了当时你们还在大街上?”

    “你是阿尼玛格斯?”乔治安娜问。

    女人没有回答,因为菲格尔他们已经将她给团团围住了。

    “跟我走一趟吧。”菲格尔冷漠得说。

    女人吹响了一个口哨。

    这声音传得很远,估计附近的那个村子能听到了,士兵们一拥而上,想要生擒她。

    女人从斗篷里抽出了接骨木魔杖。

    “退下。”她举着魔杖警告着他们。

    乔治安娜对她用了一个缴械咒,试图将她的魔杖打掉,但她却仿佛知道乔治安娜的意图,很轻易就躲过了那道红光。

    乔治安娜将手放在了那些树上。

    它们很快就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一株株“钢针”。

    当那些树枝变得不再柔软,即便是有坚硬羽毛的金翅鸟也可能会受伤的,然而它们都是优秀的飞行家,还是能在“铁针”之间穿梭。

    乔治安娜将地上的落叶吹了起来,让它们挡住金翅鸟的视线,只是这样一来就暴露出地下的腐殖土,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臭味。

    那个女人在躲避菲格尔的追击时尝试给乔治安娜来一下,那道魔咒是白色的,于是乔治安娜尝试用铁甲咒挡住它。

    但她不敢托大,随时准备躲开,幸运的是魔咒是可以用铁甲咒挡住的。

    “你也是女巫,为什么要否认这一点?”乔治安娜对她说。

    像她自己,就没有否认自己是个怪物的事实。

    那个女人朝她吐了一口口水。

    与此同时村子那边传来了喧哗声,隐隐还能看到火把。

    “撤。”乔治安娜对菲格尔说。

    但菲格尔没有听她的,菲格尔的身手矫捷,那个女人穿着长袍,在森林里行动不便,有好几次他们都差点抓住她了。

    于是乔治安娜只好设置了一圈火墙,这样至少能阻挡一下那些没有魔法的村民。

    乔治安娜真想找回自己的袋子,里面装满了魔法植物的种子,要是有魔鬼网她根本就不需要害怕这些金翅鸟,哪怕它们能飞呢。

    这时候她要是能和甘道夫似得,吟唱咒语发动禁咒该多好,又帅又有威力。

    但她能做的却是让自己的天鹅守护神去搬救兵。

    她该找谁呢?英国魔法部,还是法国魔法部那帮纯血贵族?

    她的心里还是偏向英国傲罗的,但如果她去找英国巫师解决法国的内务,拿破仑会不高兴,他有权力可以撤换魔法部的部长,就像他撤换警察部长富歇么?

    当然,她也不是法国魔法部的部长。

    这些“野人”用金翅鸟之类的怪鸟攻击了藏起来的巫师,却不给麻瓜任何解释,那些伪装的巫师看起来很像普通人,普通人以为是巫师攻击了他们,并且有人还目击了金翅鸟,将它看成了鸟身女妖,然后开始雕刻印刷品了。

    高乃依碰到的是这种情况,不过以他“正常人”的逻辑,他宁可相信是医学院的学生非法解剖。

    看着那个在菲格尔他们围追堵截下狼狈逃窜的女人,乔治安娜心里难受极了,如果那个红袍女人被菲格尔抓了,她会下场凄凉,如果乔治安娜被村民抓住,她同样会下场凄凉。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她凄凉得说,将火焰吹起,试图赶走那些救助心切的金翅鸟。

    然而它们不害怕火焰。

    乔治安娜将天鹅守护神给招过来,金翅鸟这次不害怕它了,它们朝着乔治安娜飞了过来。

    她想起了不远处的湖,将湖水给抽了过来,形成了一个水球,将自己给包裹起来。

    它们尝试了攻击两次,后来都无功而返,紧接着他们就放弃了乔治安娜,改去攻击菲格尔他们了。

    她用了羽箭咒,射中了一只金翅鸟的翅膀,它掉了了下来。

    趁着它们背对着自己,她又射了几箭,大概有六七只鸟掉了下来,这些鸟又腾空而起,不敢过来了。

    “你会下地狱的,女巫。”红袍女人看着她的“孩子们”掉落在地上,很是心痛得说。

    “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可以上天堂?”她反问。

    “你投奔的是黑暗,我们为光明而战。”

    “你怎么知道你所做的是上帝的事业,而不是邪恶之事?”乔治安娜问。

    “你们做的恶就像大海里的浪花,荆棘上的刺,即便你看起来是个美丽的女人,其实是个怪物。”接着她看着菲格尔“为什么你们看不清呢?”

    “你怎么就像先知似的。”乔治安娜讥讽着。

    “你们听,她承认了。”女人向着菲格尔说。

    “真正的恶魔不会将自己置身危险,避免更多人遭到伤害的。”菲格尔背对着乔治安娜说。

    “你们被她骗了!”

    “走吧,玛利亚,有人来了!”一个男人在火圈外围说。

    “没人爱你。”那个女人诅咒般对乔治安娜说。

    菲格尔将她的剑抽了出来。

    “怪物!”玛利亚冲着乔治安娜大喊,紧接着一只金翅鸟忽然降了下来,玛利亚骑在它的背上飞走了,其他的鸟也跟着一起去了。

    乔治安娜没有下令去追。

    她忽然发现了一点,她还是那个杀不了人的人,即便她曾经对波拿巴说过,她可以杀人。

    没多久,火圈的墙降下来了,她看到了一个拿着魔杖的人,还有另一个怪物。

    我以为上帝会怜悯我,因为他会区别哪些是好人应得的,哪些是恶人应得的。

    但很显然,不是的,我就像是约伯,只是他与魔鬼打赌的玩具。

    “我很痛苦。”她盯着利昂的眼睛说。

    我做错了什么?

    她心说。

    “过来。”他朝着乔治安娜伸手“我们回去了。”

    她缓步朝他走了过去,然后倒进他的怀中,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那么轻松。

    “我想要的只是一场简单的恋爱。”她闷闷不乐得说“但有人却跟我说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我以为,那个人是希望你幸福。”他在她耳畔说“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是幸福的。”

    她讥讽得笑着,她觉得为了这种“幸福”,她遭到的苦难更多。

    “我爱你,乔治安娜。”他又说道。

    “下一次看看场合,昨天马车是停在大街上。”她冷冰冰得说“再不要脸,这点底线该有吧。”

    他没有管她破坏气氛,依旧抱着她。

    于是她不再说话了,静静地闻着他身上浓郁的古龙水味,因为这气味能赶走那些烧焦和腐烂的气味,让人不再觉得呼吸也是件让人作呕的事。

第三十一章 睡个好觉

    高乃依的调查没有继续下去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没有尸体,这是鉴别凶杀案还是失踪案的重要证据,而这也是乔治安娜跑去墓园查看那些墓碑的原因。

    在那个消息不灵通的时代,有很多本来以为已经死了的人会忽然冒出来,并且鲁昂这种港口城市,随时有可能有人忽然登上一艘过往的船,然后出发去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二,闹完了鸟身女妖,又出现了“吹口哨的杰克”,他可能是花衣吹笛手和在巴伐利亚一带流窜的黑巫师杰克的结合体。

    这个巫师有点类似传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所以用了“杰克”来称呼他。

    当时路易十四忙着他的凡尔赛宫,还有征服荷兰,并不在意远离巴黎的鲁昂发生了什么事。

    不只是手工业和教师组成行会,书商也会,17世纪的时候法国的图书出版业并不掌握在教会的手里。

    路易十四是个很中央集权的君主,他将图书出版的权力用特许证给了效忠他的出版商,效验书本的工作是由书商行会的检验员和警察一起负责的。

    内行管内行最熟门熟路,这些书商拿到了版画,一看油墨就知道是哪里出产的了,鲁昂的卫队将那几个售卖那种油墨的店家关进了监狱,然后版画就消失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当时还没有人口普查,更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那些死者有姓名、有职业,但他们几乎都是单独的手工业者或者是店主,几乎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如果不是因为高乃依是负责王家水泽森林的律师,他也不会去调查这件事,会和其他人一样当成孩子们讲的故事。

    他在日后的生活里也没有谈起这件事,并将调查记录藏在了壁龛里。

    乔治安娜也没有想到今天会过成这样,她本来是想参观一下鲁昂大学,下午去勒克家的家具厂参观的。

    妇人之仁真的很要不得,可是她确实无法向那个叫玛丽亚的女人下手。

    所谓的“回去”也不是真的回鲁昂,而是就近去了一个名叫蒙蒂尼(montigny)的小镇。

    这个村庄是做木材生意的,树砍倒了后就开辟成了农田和葡萄酒庄。

    这算是欧洲人的一种执念,反正有个葡萄园才叫地主,它就跟英国人觉得没有草坪的房子只能叫公寓是一样的。尽管布列塔尼以苹果酒闻名,他们借宿的这家镇上最有钱的杜雷纳德(renard)家还是开了一小片地种植葡萄,就跟花园里种盆栽差不多,只是个装饰。

    他这房子也不常住,管家夫妇就在镇上,偶尔去里面打扫。但是波拿巴要住他们主人的房子,他们也做不了主不让他住,反正稀里糊涂天旋地转似的,乔治安娜就躺在二楼女主人房间的浴缸里了。

    温热的水里撒了玫瑰花,就跟正常女人期望的一模一样,周围还点了香薰蜡烛,虽然这是因为没有电不得不点的。

    这一切都能让她远离那个深山老林里的村庄,也能让她远离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乔治安娜绝对相信,纯血主义者要是知道肃清者出现了,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那个村子的男女老幼都别想活着离开。

    即便让英国魔法部出面,玛丽亚也会被关进阿兹卡班,在那毁灭之地受罪还不如一个干净利落的了断。

    这是魔法世界的另一个现实,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虽然她不知道玛丽亚所在的团体和美国的巫师雇佣兵有没有什么瓜葛。

    美国的肃清者是贩卖巫师同胞挣钱,是盈利性质的雇佣兵,玛丽亚他们的组织如果是干走私的,那么他们消灭巫师就不是出于挣钱的目的了。

    玛丽亚将自己置于正义、光明的一面,还有“来自天堂的力量”,乔治安娜真希望知道阿不思遇到这种人会怎么处理。

    卧室的门忽然打开了,光听脚步声她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她回头看着深灰色眼睛的波拿巴,他还穿着那身猎骑兵上校制服和三角帽,不过应该都换过了,不像之前那一身都是泥。

    怎么他们去的都是原始森林,又下过雨,骑马不溅得浑身都是泥点才叫怪事。

    “需要我找大主教来给你主持弥撒?”他问到。

    “不!”乔治安娜立刻说“你想我也被一起‘净化’吗?”

    他不可理喻得摇头。

    “我知道什么是黑魔法,我还嫁给了一个黑巫师。”她平静得说“如果我是你,我就该担心他找上门来的时候你该怎么办,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我习惯了危险,也懂得如何面对生活的挫折和不顺。”他自顾自得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小秘诀,不要自己苦自己,要尽量让自己快乐。”

    “我很喜欢这个浴缸还有热水。”她笑着说“你还撒了玫瑰。”

    “我以为大学该是索邦那样的。”波拿巴看着窗外说。

    “我以为是牛津或者剑桥那样的。”她掬起一捧水,让水从手指间的缝隙滴落“鲁昂这座城市还真是让人惊喜不断。”

    他半天没说话,乔治安娜继续玩水,水流声听起来很悦耳,她感觉好多了。

    “我想出破解梅休因条约的办法了。”她说。

    “你可以和我谈。”他却说道“公事不着急。”

    “把葡萄酒当酒卖。”她却一边玩水一边自顾自得说“里面掺金鸡纳粉,就说掺葡萄酒是为了改善口味的。”

    他安静得听着。

    “如果一道防线坚不可摧,那就绕过它,别让夏普塔尔逼英国那边违反条约,让法国和葡萄牙的葡萄酒关税平等了。”

    “你觉得有人会信?”他问。

    “你会喝香水吗?”她抬头看着他。

    他用很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别苦了自己,对不对?”她微笑着说“你或许觉得这两天我一直换衣服穿会很快活,但昨天的晚会没有一个法国官员出席,我不觉得那种场合有什么好呆的。”

    他没表现得很生气,要为她抱不平的样子。

    所以她不笑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您高兴?”他问到。

    “谢谢你赶来救我,如果你当时不来,我可能坚持不住。”她平静得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长生,明明活着那么累。”

    “要不然我唱首歌给你听。”他忽然说。

    她嫌弃得看着他。

    “那你想怎么样?”他有些蛮横无理得问。

    她思索着,有什么事能让她觉得快乐的。

    “我想看烟火。”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海峡对面也能看到。”

    他笑了起来,坐到了浴缸边,让她的脑袋靠着他。

    她没有获得允诺,可是她却不在乎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在温暖的水里闭着眼睛睡了。

    她相信就算她睡着了,这家伙也会把她从水里捞起来,避免她被淹死。

    能睡个好觉是她的天赋,这样她就能什么都不想了,对于她这种人来说,这就是天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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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晨光介绍:
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女主文哈利波特之晨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哈利波特之晨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