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调皮的风(五)
路易十六是1774年继位的,而美国独立战争打响是在1775年。本杰明富兰克林曾经到过法国,希望法国能在独立战争期间保持相对中立。
新的国王往往会施政,换取人民的爱戴,比如路易十六就终止了莫普的司法改革,并将莫普撤职,换来人民的欢呼。
按照理论,胜利会鼓舞人心,通过支持独立战争战胜英国,也确实可以树立威信,但不至于把自己的财政给打残废了。
路易十六对数字、钱并不擅长,而拿破仑的“业余爱好”就是看账本,路易十六没有掌握好那个度,最后变得过犹不及。
刚才拿破仑问了她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会喜欢象牙的象棋。
当时她无法仔细思考,吃午餐的时候她想明白了,如果霍格沃茨万圣节宴会上只有蔬菜,那么对于期待着一场盛宴的孩子们来说该多失望。
准备大餐的是赫夫帕夫,小獾们擅长照顾动物,同时也擅长烹饪食物,这样想的话其实还蛮可怕的,但波莫纳相信他们分得清什么是宠物,什么是“经济动物”。
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麻瓜处于饥饿之中,而这个学院却擅长烹饪美食,同时拿破仑还是个试图“让每个法国人的锅里都有一只鸡”的领袖,20世纪毫无存在感和价值的“美食家”们在这里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用处,人们记得这个学院的方式不再是宴会上的美食了。
第一任女魔法部长和她的继任者都是赫夫帕夫学院的,这让乔治安娜觉得很开心,有点年终宴会上,赫夫帕夫学院终于赢了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成了学院杯得主的感觉。
哦,其他学院不会明白这种心情的,所以哈利波特成为第四个参赛者的时候,小獾们才那么生气。
干得好,贾斯丁。
乔治安娜解气得想着,那个波特臭大粪的勋章做得真好,可惜她是院长不能也戴一个。
至于老蝙蝠,你这个没眼光的臭混蛋,那么好的混血媚娃你不喜欢,还想着那个把你狠狠甩了的莉莉,活该你一辈子当光棍,瞧瞧她现在混得多风光。
她狠狠肢解着盘子里的鱼,仿佛将它当成了某人的脸,将它搅了个稀烂。
哦,其他人是不会明白她有多窝火的。
当她生气的时候,气场几乎压过了能让欧洲震颤的“罗马皇帝”,以至于绝大多数客人简单得吃了两口后就离开了。
“你……”
“什么?”她坏脾气得说。
波拿巴没说话,假装自己在喝葡萄酒,顺便看一下餐馆外的风景。
本着食物不能浪费的原则,她拿起了面包,将搅烂的鱼肉做成了三明治,味道其实很不错,就是她气鼓鼓的,在高脚杯的倒影中看起来像发胀的河豚。
“你为什么不故意惹我生气?”乔治安娜忽然问。
波拿巴不明所以得看着她。
“我知道你会故意惹乔治娜生气,让她来追你……”
“咳咳。”
隔壁桌的迪洛克咳嗽了两声,好像是在提醒他。
“我不是小孩子了。”波拿巴非常谨慎得说“你也不是。”
“所以乔治娜是个孩子,你才和她一起玩?”乔治安娜问。
这个问题波拿巴依旧没有回答。
“说话啊。”乔治安娜说。
说啊,承认乔治娜是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即便她的身材丰满,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孩子。
而法兰西第一执政,居然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睡觉了。
“你吃饱了?”波拿巴问。
“不……”休想岔开话题,她心想着。
波拿巴招手,让侍应过来,好像还想继续点菜。
那个躲得很远的侍应生很不乐意得走了过来。
“您还需要什么,女士?”侍应职业得微笑着。
“这没你的事。”她对侍应生说,那个侍应立刻转身走了。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利昂。”她契而不舍得追问着。
“你想我招惹你玩?”波拿巴问。
“在迪耶普的晚上,我朝你扔沙子了。”她洋洋得意得说“我觉得很高兴,你呢?”
他沉默了一阵。
“我也觉得很高兴。”他说。
“如果我现在把盘子扔你脸上呢?”她问。
“你敢?”他挑衅一般问。
“我也不喜欢食物大战,尤其是有人在生日的时候扔蛋糕,那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把蛋糕做成那样。”
波拿巴还是没有说话。
“西弗勒斯怀疑我和英俊的学生有一腿。”她忽然说“他不允许我再和学生过于亲密。”
“什么?”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和他算是某种形式的师生恋。”
波拿巴看起来震惊极了。
“哦,你读的是男校,不知道师生恋。”乔治安娜同情得说“我有一个建议,绝不要师生恋,你绝对会后悔的。”
他默默得看着窗外,好像希望万里无云的天空能来一个雷把她劈死,然后世上能少一个祸害。
可惜他的美梦不可能成功,她还是愉快得咀嚼着蔬菜。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波拿巴诚恳得问。
“我在想送给鲁昂的艺术品,然后我就想到了以亨利二世的情妇戴安娜制作的那个关于狩猎女神的雕塑,她居然不穿衣服,站在一头鹿的旁边,你瞧过不穿衣服的狩猎女神吗?”乔治安娜喋喋不休得问“而且她算哪门子的处女?”
“因为他们是师生恋?”波拿巴恍然大悟得说。
不,因为他们碰巧是师生恋,她最想问的还是乔治娜的问题。
“没错。”她言不由衷得假笑着说,波拿巴却好像当真了。
“我不觉得将她的塑像送给鲁昂是个好主意。”他严肃得说“会勾起不愉快的回忆。”
她也没真的那么打算,她本来是想岔开话题,现在她却有了“灵感”,当索霍卖蒸汽机给法国的时候,英法之间的矛盾还没有激化,或许是因为英国也想拉拢法国。
“除了她,你还想到了谁?”波拿巴问。
“卡拉奇兄弟,他们是博洛尼亚画派的创建者,并且还成立了一所艺术学校。”乔治安娜说“我觉得挺应景的。”
这个话题聊起来要舒服多了,波拿巴并不十分懂艺术,可他知道那些艺术家的故事,而且他还是有一定鉴赏力的,分得清什么画好,什么画糟糕到他不愿意付钱。不像乔治安娜,会给一个失败的作品付材料费,让那个失败的雕塑家不至于蒙受损失。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卢浮宫的雕塑艺术生们拿她当模特,当然都是穿着衣服的,虽然她并没有付钱让他们那么做,但这些雕塑有人买,拿破仑也是这么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她。
欧洲又不是“东方”,克比尔苏丹总不能像真的苏丹一样把她关在后宫里不让她见人,他要是真的那么做了,不知道有多少“英雄”打算“救美”的。
所谓的“祸害”就是这样了,藏着不让人看会引发争议,拿出来亮相,也会引发争议,乔治安娜趁机跟他说了一个“真正的东方”成语“红颜祸水”,他听懂了,然后气闷得说她是个笨蛋,转头喝自己的汤。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迪罗克看她真的笨到领悟不到,好心得跟她解释了“我真怀疑你这样的老师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喜欢师生恋的学生。”波拿巴这时接口说道,将她气个半死,差点将手里啃了一半的鱼肉三明治丢在他的脸上。
第九十三章 调皮的风(六)
“你相信神存在吗?”
吃完了饭,在海边光着脚散步时乔治安娜问。
这个天气光脚其实有点冷了,波拿巴就没脱靴子,或许是因为他没她那么幼稚。
“我只需要主教、神父、助理神父。”波拿巴说。
乔治安娜看着他。
“僧侣们曾为教皇组织过民兵,除了他以外,他们不承认其他的君主,因此他们对于政府来说比世俗的人员更为可怕。”他解释道。
“我的问题是,你相不相信神存在,谁问那些神父了?”乔治安娜问。
“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个问题?”他又故意岔开了话题。
“如果我不能证明神存在,你也不能证明神不存在,我们谁也无法证明对方是错的。”乔治安娜说“这算不算是一种公正?”
他陷入思考中。
“当亚伯成为神和魔鬼的赌注的时候,他遭遇了那么多,有没有怀疑过生活是不公正的?”乔治安娜说。
“当我在13岁,开始经历人情世故思考时,我的信仰开始动摇,变得不确定了,但让我动摇的不是你说的劫难,而是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要去哪里?”波拿巴说。
“哈,柏拉图。”乔治安娜嘲笑道。
“我们过去欢迎宗教,是因为自然驱使我们这样做的,但教育的到来使我们停下脚步,教育和历史,是由于人类的瑕疵而变得难看的宗教的最大敌人。”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宏大。”乔治安娜说“当你父亲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他看着她。
“我说说我的感受吧,我一开始觉得难以接受,好像整个世界都塌了。”乔治安娜说“这是一种和亚伯经历丧子之痛不一样的感觉,我是说……”
“一个人可以有很多个子女,一个子女却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母亲。”波拿巴接口说道。
“就像是保护伞,他走了,我还能依靠谁?”乔治安娜说“我对穿着不那么在意,但在他葬礼上我穿了新的袍子。”
“你说的是校长的葬礼。”波拿巴说。
“他被我爱的男人杀死了。”乔治安娜恍惚得说“仿佛整个世界都肢解了。”
“你真的已经接受了他死的事情了?”波拿巴问。
“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说我是个天主教徒,但也可以说我什么都不是,在埃及我是个***,在这里,为了人民的福祉我成了一个天主教徒,我不相信宗教、上帝的意志。”他手指着天“是谁创造的这一切?”
“我记得你在去埃及的船上可不是那么说的。”乔治安娜也指着天“你问是谁创造了这一切?”
“人们的不安就是这样子,想象力用传说装饰了那个伟大的名字,如果他缺少已有的传说,就会编造更离奇的传说,宗教能避免人们误入歧途,使超自然现象更加自然而清晰,这比应付雷诺曼小姐、江湖骗子要容易得多……”
“你是这么看我的?”乔治安娜问“一个江湖骗子?”
“宗教能让人们免受巫师的伤害。”波拿巴说“就像你们的国际保密法,保护巫师免受伤害。”
她不想跟他继续多说什么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如果宽恕和帮助都无法改变什么,为什么我还要那么做呢?”她插着双手说。
“你说的是改变,还是换取什么?”波拿巴问“比如换来你父亲起死回生。”
“那个戒指上的诅咒就像是癌症,我们对它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一点点走向死亡。”乔治安娜颤抖得说“他自己也很痛苦,想要早点结束,但安乐死的办法有很多,为什么选择那一种?”
他不说话了。
“我讨厌被瞒着,你们这帮混蛋男人……”
他将她抱紧了。
“好过点了?”他问。
她不再发抖了。
这确实是她当时需要的,可是要是孩子们看到她和杀死邓布利多的凶手紧紧拥抱会怎么想。
“这不公平。”她带着哭腔说。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生活是不公正的了。”波拿巴说。
她没理会他,一个人肆无忌惮得哭着。
如果将她换成亚伯,她估计也不会相信神存在吧。
这和虔诚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她太需要帮助了。
当人们需要帮助的时候,神在哪里?
你既然不做事,只接受人们的供奉,人们就将神,与同样不干活的国王一起推翻了。
这甚至是与自由意志没有什么关联的,关键是他该在的时候不在,就像那天,西弗勒斯出门去了,然后小矮星彼得找上了门……
她救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呢,为什么她自己却落得那样的下场呢?
如果救了蛇的农夫是愚蠢的,那么以后人人都“聪明”得不去帮助别人,那这样的社会还叫社会、群体么?
我们每个人不过是一粒沙,即使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堆散沙,这样是固然方便统治,可是……
乔治安娜想起了20世纪英国政府和普通人对新生儿的重视程度。
可惜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一切都已经回天乏术,因为前辈们已经透支了未来,换来了维多利亚时代的短暂辉煌。
挥霍人口不一定是拿破仑这样在战场上,将士兵当成“一个小数字”,还有将女人和孩子们关在不透风的车间里,让他们呼吸有飞絮的空气。
要知道人口的可再生能力是有限的,经不起这么挥霍,冈特家一开始也很富有,到了伏地魔这一代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祖传的几件宝物。
没了就是没了,再想要回来没那么容易,即便要怪也只能怪祖宗怎么光顾着自己,不想着儿孙,一点都没给子孙后代留下。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关于东方,除了埃及和印度,你还知道哪个国家?”
“你是想问中国?”波拿巴问。
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想问什么?”他温柔得问。
“你有没有听说过‘礼崩乐坏’?”乔治安娜问“礼记中说,殷人尊崇鬼神,领导人民侍奉鬼神,重刑罚而轻视奖励,尊严而不亲和,这让人民变得放荡而不安分,好胜而没有廉耻心,周人尊敬鬼神,但敬而远之,好布施恩惠,亲近人并且忠厚待人,用爵位来对人们进行赏罚,这给人造成的弊端是贪利取巧,重文饰而不知羞愧,相互残害而不知道理。”
他没有说话。
“周朝施行的是周礼,礼崩乐坏指的是春秋战国的战乱,那个时候的中国人已经从君权神授改为德授了,也就是‘天下有德者而居之’。”她轻柔得说“在殷商之前还有夏朝,当时的治国方式是崇尚君主的政教,侍奉鬼神但敬而远之,亲近人并且待人忠厚,重俸禄而轻刑罚,这给人们造成的弊端是愚蠢无知,骄傲粗野,我想上天给你的任务,是建立同样‘礼崩乐坏’后的欧洲新秩序,利昂。”
“那你的任务呢?”他问。
“启蒙,让那些自以为聪明,实际愚蠢无知、骄傲粗野的人明白互相残害的道理。”
“口气真大。”他搂紧了她,轻松得说。
“如果你要当皇帝,我能帮你。”她豁出去似的说。
“你不想当梅林了?”他问。
“我忽然发现亚瑟王也统一了散沙一样的英格兰。”她说。
“你想我统一欧洲?”
“一代人是完成不了的……”
“我还是喜欢之前的那个你,是什么改变了你?你的父亲?”波拿巴问。
她没有回答。
“我对父亲没有什么记忆,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波拿巴说,然后松开了她“来,让我看看。”
他捧着她的脸,像是打算吻她。
“你中午不该吃鱼,口气真重。”
她顿时怒了。
“你知道上万人的尸体一起腐烂是个什么气味吗?”他忽然问。
她没有说话。
“比你的嘴现在闻起来臭十万倍。”他面无表情得说“尤其是夏天,你还记得我在意大利的时候去过的那个小教堂吗?里面堆满了尸体,有尸堆里的人,他们本来放弃希望了,但是看到我来了,都在向我求救。”
她哭了。
“我用法国军队攻打了意大利,但我不想将意大利纳入法国的版图,比利时也是。”他一字一顿得说“如果比利时人想要建立一个特区和自己的法庭,我也不会阻止,别把东方的那套搬到西欧来,你上次闹的乱子还没整理清楚。”
“乱?什么乱?”
“农耕借贷。”
她这下不哭了。
“幸好上帝将你造成了女人。”波拿巴咬牙切齿得说“你要是个男子,造成的混乱不亚于蒙古入侵。”
她撇嘴,故意不理他。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问。
“我读了礼记,给你启迪了?”
他没有表态,却很认真得看着她。
“我感觉好多了。”她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谢谢你。”
“征服无知?”他问。
“你说得没错。”她坦然得说“我也是个征服者。”
第九十四章 调皮的风(七)
对于纺纱工厂来说,最需要的是女工和童工,成年男性因为工资比二者高很多,往往会被“淘汰”,这些失业者并不全部都会坐以待毙,进入救济院或者流浪,成为马尔萨斯人口论中“人口增长引起食物供应恐慌”需要遏制的因素。
他们会跑到新大陆去寻找新的工作机会,又或者干脆去当水手,毕竟去新大陆的船票并不便宜,总而言之离开英国。而这些在外国,尤其是美国商船上工作的英国和爱尔兰裔水手会被海上巡逻的皇家海军抓住,强制回去服兵役。
所以英国缺人么?他们缺人,却不缺废人,即便是如同约翰·弗拉克斯曼那样有先天脊柱残疾的,只要他能设计出漂亮的陶罐,一样可以娶妻生子,反倒是好手好脚,跑去犯罪的男人会被人鄙视。
可是人的境遇并不相同,不是谁都和弗拉克斯曼那样会碰到好心的牧师收养的,很多街头流浪的孩子最后会走上犯罪这条路,而送他们去孤儿院他们势必会逃跑,谁都知道进去了就会被教区的管事送去工厂当童工,那些监工可会折磨人了。
如果只要社会稳定,不要道德,那只需要对这些事视而不见,一样可以在入夜后的叫嚷声中安然入睡。
可是现在英国的治安情况已经很严峻,到了影响稳定,需要派出轻骑兵巡逻的地步了。按照以前的“太兴制”,家里的男主人该出来巡逻,不过可以雇佣别人代替自己巡逻后,很难说有还有多少男人会老实呆在家里。
他在那儿又不在那儿,可能是出去应酬了,也有可能是去情妇的家里,女人要自己在家带孩子,稍微有点响动就惶惶不安,深怕有强盗闯进了家门。
城市化、外来人口将旧有的连坐制度给冲毁了,甚至一定程度影响了传统的家庭观念,再用传统的道德去约束人是很难起作用的。
既然抚养孩子是累赘,那就不生好了,总会有别的人去生。底层和虔诚的女人还是会生很多个小孩,底层的父母有时需要靠孩子养活,而虔诚的女人则遵循着教义,估计在20世纪之前看不出人口结构问题。
就像有些疾病,如果一个外行都能看出很严重了,那么就是病入膏肓的时候了。养成习惯后就很难纠正,乔治安娜看过一个数据,20世纪后半叶的新生儿很多是非婚生子,有可能是十多年的男女朋友,就是不愿意结婚,反正这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孩子可能会被送到孤儿院去,除非法院判决一方,通常是男方向女方支付抚养费。
政府提供各种各样的优惠政策鼓励生产,但这并不会引起本国女性的兴趣,反而会吸引非法移民,比如以前为乔治安娜服务过的菲欧娜·杨一家,他们都是从东欧过来的。
他们期望获得英国国籍,享受英国的国民待遇,然而他们这种非技术工种很难获得他们梦想的东西,菲欧娜以前有当护士的经验,因为她曾经在一所非法诊所工作过,算是支付她在那里生产的费用。
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因过度担心孩子的教育问题对老师指手画脚,韦奇伍德不赞同博尔顿开的寄宿学校的教学方式,请了家教在自己家里教育孩子,反正只要能通过牛津和剑桥入学考试,并不一定需要从私立名高中毕业,那只是一个加分项,有钱的父母可以直接请剑桥的老师从小开始教孩子,何必和穷人抢名额呢?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西弗勒斯可爱的就是这一点,他认清了生活是不公平的,通过努力获得了后来的成就。
可是和布莱克家族相比,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在西里斯恢复社会地位的同时变得无足轻重。
拿破仑不是世袭国王,他要是敢闹出南海泡沫那样的经济问题,他可不会和乔治二世那么平安无事,绝对会引起政局动荡。
东方和西方存在严重的文化差异,在东方行得通的农耕借贷极有可能造成巨大的危机,法国大革命的一个特点就是让土地分给了“法国公民”,银行家却想用土地抵押贷款,这个事运作不好是要动摇拿破仑的“票仓”的,因为他承诺过不让旧制度回归。
就像约翰·亚当斯说的,一场战争能让人民团结,汉朝还有匈奴作为外敌让汉族团结一致,现在的欧洲还有谁是对手?美国?
隋文帝让经历了大分裂的华夏重新恢复了统一,但就像秦一样,隋也是个短命的王朝,谁让杨坚有个心急的儿子杨广。
僵化也是隋朝很大的一个问题,当时隋文帝设置了义仓,让百姓丰收时将粮食存进去,到了灾年的时候取出来,隋末恰逢大旱,但是当平民去义仓取粮救灾的时候却取不出来了。
粮仓是满的,百姓却饿到易子而食,这事简直荒谬。
一开始义仓收粮食的时候靠自觉,后来有人偷奸耍滑,不愿意往义仓里交粮食,于是往义仓里交粮食成了制度,官府收粮食的时候和取粮食的时候完全两个态度,人群在激愤下直接冲了粮仓,将里面的粮食都给取了出来,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了那么多,搬不搬得走,总之就是往外转运。
这样哄抢当然浪费了一大半,并且哄抢的行为看着很无序混乱。
除非用枪、大炮这种能发出巨响的东西,人才会从那种状态里清醒过来。
曾经有人认为哄抢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现象,但乔治安娜觉得那是一种从众行为,就像羊群的一只羊看到别的羊在跑,自己也跟着跑一样,它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反正跑就对了。
拿破仑打仗是好手,他也懂理财,但他要面对的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而他的追随者们虽然会誓死捍卫他的名望,但绝大多数对金融不那么擅长,他们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忙。
这些人老于世故,非常适合唯利是图的社会环境,在道德社会适应不良,就像不那么在乎利益的人在唯利是图的社会适应不良。
反正乔治安娜刚才踩到了他的雷区,意大利是个独立的王国,就连他在那里加冕也用的不一样的王冠。
他刚才居然说她口臭了,虽然他一定程度说的是事实,对于女性他一向是比较客气的。
有的麻瓜,像费农那样的,即便看到了魔法产生的效用也会否认巫术存在。
波拿巴说她是江湖骗子,他明明看到她使用魔力了。
这可能是因为她曾经在勃艮第塔楼里“翻译”过鬼话吧,当时丕平的哥哥的灵魂从意大利被召唤了过来,演示了加冕涂油的过程。
也正是自丕平开始了欧洲中世纪的君权神授。
在后世看来可能很简单,可是当代人可能想破了头都想不到,美国人则用了自然神论,它奏效了,反正绝大多数人也对“自然神”和“自然法”没什么概念。
乔治安娜既然选择征服无知,就不能用蒙昧主义蒙混过关,拿破仑刚才引用了柏拉图,柏拉图的《理想国》里曾经使用过哲学王来统治。
她不喜欢柏拉图,后来还是贾斯丁跑到剑桥去读书回来后跟她说的,再说将全民都培养成哲学家不太可能,反正乔治安娜没有自信让那些卖菜的大婶明白什么是大陆理性主义和英国经验主义。
“听说”在加冕意大利的铁王冠后,他不断高声念上面的字“diomilaa”。
这是个意大利语,意思是上帝赐予吾君权,吾当尽力不负。
他到底信还是不信神呢?
“你漱完口了?”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波拿巴问。
她看着手里的酒杯,考虑是不是该把里面的酒泼到他的脸上。
无礼的家伙。
她皱着眉头,将葡萄酒在嘴里漱了一下,然后学习林黛玉进贾府时的样子,用手遮住了嘴,将它给吐了出来。
他把鼻子凑过来闻了一下,好像是确定她嘴里确实没有那股味了才吻了她。
即便是巫师,有些事也是无法阻止的,比如癌症和死亡。
她摸着他软绵绵的肚子,他是和他父亲一样死于胃癌,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下毒造成的呢?
她流了泪,死亡永远是难以战胜的,即便莉莉和詹姆波特的墓志铭上留着的是“最后需要战胜的敌人是死亡”。
看到她哭那么伤心,他不但不安慰,反而趁着这个机会得寸进尺。
可能是因为不够独立这一点,让她无法成为一个地道的职业妇女,她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不适合在需要钢筋铁骨的职业场合打拼。
以前她在朗布依埃的牛奶厂上班,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她却没有要谁为她提供特殊服务,虽然牛奶厂经理的情妇这么要求过。
保持谦逊本来是一种美德,为什么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反而被人鄙视呢?
这或许和仁慈是一个道理,那是只有胜利者才有的权力。
一只死老鼠腐烂都那么难闻,何况是战场上几万人。
这对嗅觉敏锐的人绝对是个灾难,难怪他会说经常看到乌鸦跟着他了。
第九十五章 调皮的风(八)
在玛丽娜人性实验里,当人们将手枪拿在她的手里时,玛丽娜正处于全身麻醉中,她可能是无法自己开枪的。
但是地球重力、肌肉无意识的收缩都有可能扣动扳机,真到了枪响的时候就免不了血溅当场了。
幸运的是当时的观众中有人及时清醒过来,阻止了悲剧发生。
什么是理性呢?是有两个求婚的对象,基于未来的考虑,选择更加富有的那个,还是和那个为了救你,不顾一切的那个呢?
乔治安娜很羡慕热月圣母塔利安夫人,虽然特蕾莎最后和富有的银行家加布里埃尔·乌弗拉尔结婚了。
泰坦尼克号上的罗斯选择了杰克·道森,而不是钢铁大亨卡尔,她的行为看似是很不理性的,但你试想想,一个为了女孩儿愿意将自己的生命舍弃的人,他会在结婚后夜不归宿么?
苏格拉底认为无知是一种罪,而基督教的伦理观则认为保持一颗纯净的心是最重要的,无知可以保持那种近似孩童的天然纯净,只有那样的人才能进天国,因为他们未被尘世的“人生经验所污染”。
普通的信徒可能不知道苏格拉底,教士们却一直在研究他,在公元前哲学大致分为知性派和信仰派,两派经常发生争论。后来到了文艺复兴,才分出了以笛卡尔为代表的大陆理性派和培根爵士为代表的英国经验主义。
我思故我存在,这是笛卡尔的名言,虽然他在几何方面的贡献要远高于他在哲学,但他还是影响了诸如霍布斯、帕斯卡这些人……
为什么要在雅各塔下面树立帕斯卡的雕塑呢?是因为帕斯卡在那座塔上做了实验吗?
她觉得很困惑,但显然波拿巴不会为她解答疑惑,现在他不嫌她嘴臭了。
有很多东西可以带来身体愉悦的化学反应,不一定是药物。
基督教七宗罪里包含他们现在做的事,甚至于教会的影响力扩大得那么快也和古罗马贵族末期的生活方式有关。
节制是挥舞着鞭子的天使,它让人觉得痛苦,同时也让人清醒。久居繁华与和平之中的军队很容易就失去战斗力了,这也是美人计厉害的地方,即便那个美人没有什么计谋,单是她让目标如安东尼一样犯糊涂,将罗马的行省并入埃及,并且打算将这些国土给他和克里奥佩特拉的孩子继承就足够了。
凯撒虽然死了,罗马当时还处于共和国,安东尼不能将共和国的国土当成自己的庄园那么处理。
“停下!”她用手里的书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让我起来!”
他好像那些混蛋富家少爷一样,搂着美人读书,这么读书根本就不可能专心。
可是他的眼睛好看极了,就像浸了水似的,谁又忍心对他说不呢?
幸好他还比较“理性”,让乔治安娜离开了他的怀抱。
即便房间里点燃了柴火,但是还是不如两个人环抱着暖和,她忍不住搓了一下有点发冷的手背。
“绝不许男女混校。”波拿巴拍了一下桌子“否则谁会专心读书。”
乔治安娜翻了白眼,懒得理会这个年轻的老古董。
他要是当校长,绝对会和乌姆里奇一样讨人厌的。
“你去那边坐好!”他指着一张椅子说,她马上听话得坐了过去,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什么?”她问。
他继续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坐在原地东看西看,然后将视线停留在自己的手里的书上。
这是拉普拉斯写的,上面还有批注,是拿破仑写的。
可能是因为他的军事才华太耀眼,让人忘了他法兰西院士的身份,可惜他只提供了一个几何方面的定律,如果他有更多的时间闲下来,说不定能研究出别的什么东西。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波拿巴问。
“你问吧。”她坐正了。
“你为什么不评价我的是非对错?”他问。
“说你是对还是错?这不是数学题,利昂。有时我们容易被经验迷惑,觉得我们做的才是对的,别人不按照我们的方法做是错的,需要纠正。”
“这不是老师应该做的?”波拿巴问。
“我告诉过我的学生们,不可以看到更好的约会对象,就把原来的舞伴给甩了,如果按照社会契约论,这是违背契约精神的。”她苦笑着“你瞧瞧我,现在有什么资格批评学生们?”
他怪异得笑了。
“老师也有可能犯错,况且我们的经验只适应我们的那个时代,生产力的提高让孩子们所处的时代所面对的困境和我们的时代不同,我觉得比起说教,他们更需要的是指点和帮助,努力就会获得成功并不是真理,如果是的话,为什么那些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学徒们没有获得成功呢?”她严肃得说“他们明白懒惰的坏处,比起絮叨‘努力才会成功’,他们更需要有人指引他们努力的方向,毕竟在错误的方向不断努力不会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而这是你需要做的。”
“你昨天不是说我要树立‘礼崩乐坏’后的新秩序?”他问。
“未来,还有希望。”乔治安娜说“领袖不该是贩卖希望的么?”
他靠着椅子看着她。
“有些东西,即便一开始发明的目的是好的,后来也会被人用在错误的方向,比如卢德主义者们毁坏的机器,他们的工作机会被机器夺走了,而有些教区发放救济金则没有那么严重的反机械运动,可是也造成了别的问题,有一些职业乞讨者,他们放弃了那种为养育大家庭奋斗的精神,不断堕落。”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接见过阿瑟·扬吗?他的见闻里就写了。”乔治安娜说“他的眼目基本上都是农场主,救济者和教区存在争斗,一个希望拿得多,劳动少,一个则在治安法庭的判决强制支付后才会付钱,不觉得这么做太一板一眼了?”
她调皮得晃着小腿,很成功得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你想怎么做?”他将视线从她的小腿移到了她的脸上。
“设立一个沟通机制,让工人和工厂主坐下来商讨薪酬的问题,即便在英格兰也有人认为对纺织品过分压价是不利的,不论竞争的激烈程度如何,也不可以吧价钱降低到一定的标准下,降低价钱也许是降低质量,从而也是破坏信用。”
“谁那么认为的?”波拿巴问。
“伯明翰的制造商,博尔顿,他是工业欺诈的不可调和论的反对者,他在1795年的制造商会议上发言,反对商品质量舞弊。”乔治安娜说“何不如这样,将纺织品也和面包一样设立一个最低限价,不论法国还是英国货都这个标准,这样就不用就关税问题那么纠结了。”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虽然这么说,却好像听进去了。
“我们要消灭的是价格带来的竞争优势,都一个价,就有选择的余地了。”乔治安娜冷哼着“高价卖出、低价格买入,中间的利润可不少呢,前提是能卖出去。”
虽然天气寒冷,19世纪却是个薄衣时代,女孩们宁可冻感冒了也不肯穿厚衣服。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她们那样的,也有人喜欢厚一点的棉布,这样才叫公平竞争。
“会有人抱怨。”波拿巴说。
“发工资的不是我们,这就是要成立一个工会的原因,还记得那些审判强盗的陪审团么?他们不敢出庭作证,工人代表最好还是选技术工人和专利工人,我记得有工厂主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们,避免技术外流……”
她叽叽喳喳得说,波拿巴安静得听,她莫名想起了在图书馆倾听勋爵夫人两个小时抱怨的博尔顿。
工业领袖也不是完人,他和韦奇伍德所做的也是他所处的时代、复合他们自己利益的决定罢了,他们毕竟不是预言家,可以看到几十年后会发生的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在那个世界已经无力改变了,她却希望能在这个世界有点改变。
这么做有意义么?可能没有,但她却想要这么做。
人总是要不断成长的,她希望自己不做那个以为自己什么都是对的家长,可能是这种心态让她总像长不大。
谁没有个青涩的青春呢?有钱少爷也有自己的烦恼,他们容易惹上一些坏“朋友”,韦奇伍德的儿子们回家读书,最小的汤姆·韦奇伍德才刚展露才华就要过早夭折了,她可没想到华兹华斯的水手兄弟会把“忘忧草”提供给他。
寄宿学校是挺糟糕的,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可是这也是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哈利就适应得很好,他喜欢上学胜过留在家里。
也许有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仅仅只是梦到和父母说话他就会那么开心,比第一次骑扫帚还要开心。
这可能是父母健在的人无法理解的吧,因为他不理解想说话的时候,父母却不在了是个什么心情,等他想要弥补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很多中年人过得比青春期惨淡就是这样的,别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和陪伴父母,和他们聊天,就算每天住在一起,连工作都在一起,到了失去的时候也是痛苦的。
她那个时候多么不像样,阿不思那么痛苦,她却忙着和西弗勒斯鬼混,只想着自己多么不开心、不自由。
幸好那时她没有遇到一个批判她的人。
时间不能愈合任何东西,却能让她想明白一些事。
就像波拿巴之前问的,她真的已经接受阿不思已经死了?
她需要时间,她还没有准备好,至于什么时候准备好,毕竟这又不是万圣节的晚宴,准备好了就上菜。更何况她也不确定能不能看到骷髅歌舞团的表演,以及阿不思故意送给西弗勒斯的那让人厌烦的女巫帽了。
她的幸福就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大家庭的晚宴,看到他们俩能如此“融洽”她就很满足了,不然她还能指望什么,他们一起去钓鱼么?
第九十六章 调皮的风(九)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总是希望坏的事情发生时就像噩梦,睡一觉醒来就消失了。
被窝是我们安全的堡垒,薄薄的毯子能挡住一切危险。
可人总有长大的一天,我们逐渐明白“奇迹”就和圣诞老人一样只是个传说。
不过还是有人会相信童话故事里的剧情,比如三兄弟的故事,以及谦逊的老三用来躲过死神视线的隐形衣。
那薄薄的布料并不能真的能抵御住什么,但只要坏人无法发现,那躲在斗篷里的人就是安全的。
直到有一天,原本已经放弃的“奇迹”居然以噩梦的形式再次降临,原本已经在万圣节之夜消失的黑魔王又重新回来了,这对于处于深深绝望之中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即便阿不思已经知道复活石不能真的复活什么,而是格林德沃用来召唤阴尸的魔法道具。
希望、美梦、噩梦,就像旋转木马一样不断转换,逐渐转换成绚烂的幻影。
人在弥留之际会看到什么?是他最爱的人,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伏地魔和哈利不一样,或者说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汤姆·里德尔对素未谋面的父亲抱有太大的希望,他以为他的父亲是个巫师,即便他以前的孤儿院和19世纪的孤儿院相比并不是很糟糕。
他们这一类人其实都有相似之处,当一个人没有自己家的时候,就会将“大家”当成自己的家,只是“白巫师”和“黑巫师”与人相处的模式“略有不同”。
人有时候不得不面对转变,这种转变有时发生得是如此突然,让你完全猝不及防。
诅咒就像是不断扩散的癌症,就算把那只漆黑的手给切了,它还是会在阿不思的身体里蔓延。
如果诅咒让阿不思觉得痛苦,那么他早点死也是一种解脱,继续让他痛苦、挣扎得活着,虽然对活着的人是一种宽慰。同样他死了,对活着的人则是痛苦的。
死亡就是这样的,它一点都不酷。
即便她不想当那种自己什么都对的“父母”,她也认为加入食死徒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年轻人有时确实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尤其是大环境都是如此的情况。
其实很多问题是通过教育就可以解决的,可惜的是很多人都知道掌握学校对自己的好处。
太多人在课堂上说不要学伊卡洛斯那样,背着蜡做的翅膀飞向太阳,却没人提不能没有下限的事。
这样是会方便践踏,但后果是“虫子”被“阁下”踩死了。
最方便的办法是发动战争,打赢了别的国家,让对方开放自己的市场,这也是19世纪的英国人常干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很轻松就能获得同样唯利是图的人的认同,并且认为那是真理他都唯利是图了,你还能指望他能听进去多少与自己价值观不一致的东西呢?
麻烦的是打仗需要兵源,英国总人口就那么点,不多花钱请雇佣兵,就凭自己那点人口消耗不起,然后就有了丢盔弃甲,辎重都不要,只要把人撤走的敦刻尔克“大捷”了。
换一个比喻,以前有钱的时候随意挥霍,等挥霍到没钱了,一个先令花出去了都想要把它给拿回来。
固本培元、与民休养生息才是正途,但盎格鲁撒克逊模式让很多外国移民来到了英国,尤其是芙蓉那样的法国青年,“剪羊毛”也不能只逮着一只羊剪呐。
一瞬间大家好像又回到了人口就是资源的上古时期。
她想了太多,忽然发现已经没什么可以想的了,于是她找了个可以照到诺曼底阳光的室内晒太阳。
这对21世纪的人来说还是很常见的,19世纪的人看到她穿着比基尼躺在沙滩上肯定会把她关起来,这穿着比巴黎的那些穿着透明衣服的时尚女郎更夸张。
她惨白得像个鬼,晒了太阳是会看不见皮肤下面的蓝色的血管,不过,她又不是“蓝血贵族”。
波拿巴觉得新鲜,他自己穿得严严实实,却给她涂了橄榄油避免她晒伤,然后他们就这么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着“世界末日”。
反正拿破仑不会签那个鬼条约的,大不了历史重演。
厄尔巴也是个热带岛屿,那里晒太阳估计很舒服,她就当是预演那时的生活了。
贪婪就像是癌细胞,是不受控制的,人得了癌症不会死么?
当你发现身体的各个机能开始停止,如同多器官衰竭,这时已经离死不远了。
圣奥古斯丁的母亲说过,用泪水浇灌的孩子是不会枯萎的。
哭得越多,孩子就越茁壮,以前她哭得够多了,现在该轮到别的人哭了。
“把果汁递给我。”她伸手,悠闲得说,波拿巴还真的把果子露给她递过来了。
她盯着他。
“什么?”他奇怪得问。
在她过去的梦里,她希望给自己递果汁的是金发的德拉科·马尔福少爷,谁能想到最后给她递果汁的居然是“科西嘉怪物”。
“没什么?”她很“贵妇”得说,喝了一口橙汁“我们该给它换一个名字,就叫它胜利怎么样?”
他还是没有搞懂她在说什么,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朝着他摇头,又喝了一口果汁,看着太阳逐渐下沉,最后变成一轮落日,将整个天空染红。
如同鲜血和烈火的颜色。
搞了半天太阳还是会落下去的,日不落是违背自然规律的,那么喜欢“事实”、“真理”的人们怎么会相信这种话呢?还不如相信有圣诞老人,至少第二天早晨会看到圣诞树下的礼物作为他来过的证据。
第九十七章 联盟节(一)
1790年的7月13日,巴黎民众庆祝攻占巴士底狱的前一天,华兹华斯和一位朋友——汤姆·韦奇伍德一起离开,打算穿越法国前往瑞士。
这两位旅行者后来遇到了从巴黎回来的代表,两位年轻人被好客的主人热情得邀请参加晚宴。
法国自革命伊始就赢得了华兹华斯的欢心,他身心法兰西的繁荣会促进人类的福祉,因此他一度失去对英国事物的兴趣,甚至对英国人没能废除奴隶贸易都漠不关心。
这是爱真正的反面——无动于衷,华兹华斯还写了一首诗进行纪念:
因为我带着一个信念回来,如果法兰西的事业一帆风顺,善良之人对人性的敬重就不会总成无用功;
人类耻辱的这一枝虽最为腐朽,似是额外添加的伤痛,但若大树被伐,它也会一同倒落。
有很多欧洲人以为英国是自由的,实际情况却是,有很多英国人因为凑不齐去美国的船票而不得不留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
人们将自由女神放在纽约港,那是自由的象征,看到她的时候那些欧洲移民总会大叫“美国”!就像迷航的水手看到了灯塔那么兴奋。
华兹华斯对法兰西充满了希望,将之视为曙光,以至于当他听说英国参加了反法同盟,并且还加入了入侵者的行列感到大为震怒,并写诗进行谴责,在他眼里英国的所作所为是在反对法兰西的独立和自由。
1802年拿破仑的生日过得并不愉快,华兹华斯也去了,他亲眼目睹了那个场面:人民的沉默是给国王的一课。
他那时还不知道拿破仑有多讨厌他,反而写诗:“为拿破仑感到徒劳的悲伤,不假思索的的悲伤!”
先不论他那个为汤姆·韦奇伍德提供“忘忧草”的水手兄弟,华兹华斯本人确实是很有水平的:
我的青春在此见证
很多其他景象,在一个更骄傲的时代;
没有意义的喜悦在那时却是崇高的!
他是幸福的,不用关心教皇,
执政官或国王,听起来自己知道人的命运,并充满希望得活着。
这是他在目睹了给法国带来安全和繁荣的拿破仑在庆生被破坏后所写的,这个生日是8月15日,在此前一个月刚好进行了热情的国庆庆典。
后来他写了一些让拿破仑不愉快的内容:
可这时,法国人自己成为压迫者,将自卫的战争变成侵略的远征,
全然忘了他们曾为之奋斗的一切。
这里说的是拿破仑入侵意大利以及后来与西班牙一起入侵葡萄牙的“橘子战争”,而这也是他对法国的希望产生动摇的原因。他不反对拿破仑政变,也不反对波拿巴的专制统治。
在沙龙里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说他有一种古代先知的气质:
世世代代积蓄下来的罪孽与愚昧,如巨大的水库,再不能承受那可怕的重负,突然溃决,洪水就此泛滥全国。
这是华兹华斯所理解的法国大革命和之后的恐怖统治,他没有支持恐怖统治,也没有为恐怖统治者们进行开脱。
那么恐怖统治拯救了法国吗?
那种粗暴的手段让一部分人的心灵破损并且发生了变化,同情心即是法国人的性格弱点,也是他们的魅力所在。
那么在法国推行《工厂法》会比英国轻松吗?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别挡别人的财路,拿破仑已经遇到了很多次暗杀,他不需要树立更多的敌人,否则他真的会和凯撒一样死匕首下。
“Papa!”
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忽然跑了过来,她的目标是自己的父亲,结果自己却撞在了拿破仑的腿上。
当然他此刻穿着便装,看着没那么锋芒毕露,那个粉色的小东西一下子被他撞得摔倒在了地上。
战神拿破仑和小女孩儿就像是平行世界的两种生物……但波拿巴还是蹲下去,在她开始哭之前把她扶了起来,还掐了一下她的小脸蛋。
“走啊。”他对发愣的乔治安娜说。
你们绝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她难以置信得想着,很顺从得跟着他前往一个包厢,这是他们白天在餐馆里总结的经验,如果他们不想毁了老板的生意,最好还是离开大厅。
这一路上她发现有不少人看她,以男性居多。
什么是“惊艳”的表情呢?难道是惊到变傻了?
她冲着他们笑了下,结果他们更惊讶了,甚至还长大了嘴。
他们的女伴看着很恼火,看着乔治安娜的眼神也是恼怒的。
所以说华兹华斯有水平,在旧时代“没有意义的喜悦在那时却是崇高的”,惹人妒忌哪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们才刚在包厢里坐定,还没来得及点菜就有人进来了。
是掮客斯坦利,他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乔治安娜在招待会上见过他,是一个皮货商人,同时他也是小威廉·皮特的朋友之一。
“晚上好,乔治安娜。”那个皮货商人将礼帽给摘了下来“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面。”
她看着波拿巴,波拿巴也在看着她。
“晚上好。”她若无其事得笑着说,就像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偶遇。
“外面没位置了,你介意和我拼桌吗?”皮货商人说。
“请坐。”乔治安娜说,然后斯坦利和皮货商人一起坐下了。
波拿巴抬了一下食指,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还把门给关上了。
“你介意我抽烟吗?”皮货商人问。
是的,我很介意。
但乔治安娜什么都没说,她还能说什么呢?一切都太晚了,皮货商人已经拿出雪茄开始抽了。
包间里很快就烟雾缭绕,仿佛变成了吸烟室,乔治安娜这时恨不得能将斯拉格霍恩的吸烟衫穿上。
“你们下一站就要转向了?”皮货商人问。
“是的。”波拿巴有些傲慢得说。
“走陆路很颠簸,想不想换一个出行方式?”皮货商人问。
没人说话。
“你们有近海捕鱼权,但没人说过你们有通行权。”皮货商人说。
“你们有没有数过,我们有几艘军舰停在港口?”波拿巴问。
“我也以为和平了就不需要再执行捕获法了。”乔治安娜立刻说。
“自由女神的第一个婴孩,贞淑如同处女,明艳而从容自在,阴谋和暴力都对她丝毫无损,当她有意为自己找一个情人,那准是万古如斯的大海。”皮货商人说“您不觉得制海权就如同情人,是不能让的么?”
波拿巴笑了。
“咱们换一个地方谈谈。”皮货商人站了起来“我保证那里有鱼,乔治安娜。”
“如果她说不呢?”波拿巴问。
“你想说不么?”皮货商人她。
她这时想起了英女王,她也没有说不的权力。
但是她还是看了眼波拿巴,他正盯着对面的两个英国人。
怎么办?
她不知道前途为何,如果去了会不会有风险,让波拿巴中了刺客的陷阱。
然而不等她犹豫多久,波拿巴就站了起来。
“走吧。”他平静得说,就跟刚才在大厅里似的。
于是她顺从得站了起来,就像一艘随波逐流的船,任凭命运推着她向前。
第九十八章 联盟节(二)
从前图勒有一位国王,他忠诚地度过了一生,
惟有一只黄金的酒杯,是他爱人临终的馈赠。
他视金杯为无上珍宝,宴会上总用它把酒饮;
每当一饮而尽的时候,他都禁不住热泪滚滚。
国王眼看自己快死去,便算计他有多少座城;
他把城市全赐给太子,单留金杯不给任何人。
海边耸峙着一座宫殿,殿内有座祭祀的高台,
国王在台上大张宴席,把周围的骑士们款待。
这时老酒徒站起身来,饮下最后的生之烈焰,
然后他将神圣的酒杯扔向汹涌的海潮里面。
他望着金杯往下坠落,见它沉入深深的海底。
随后他溘上他的眼帘,再也不沾那琼浆一滴。
———-歌德《图勒王》
乔治安娜很难和某些人解释读书是一种放松的事,或者说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当阿里安娜和阿不福斯需要阿不思的时候,他却选择和格林德沃一起寻找死亡圣器。
他能暂时从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中走出来,感觉到一种超现实的轻松。
她/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逃避,即便他在其他亲人的眼里看着极度不负责任。
从餐馆离开后,他们乘坐马车离开了小镇,继续往北前进,直到来到一个隐藏在森林里的小村庄。
它紧靠着海,而且还有适合靠岸的沙滩,非常适合隐匿走私犯。
即便满清延续了明朝的海禁,闭关锁国了,还是会有走私者将外国货贩运到内陆。
大陆封锁大概和海禁是一个意思,只是防的不是海盗罢了。
在村里有一个带修道院的小教堂,那是诺曼式的,它的主保圣人是圣伊迪斯,也就是英格兰殉教国王埃德加的女儿伊迪斯公主。
他继位的时候正在闹维京海盗,如果说今日的海峡挡住了法国人的路线,那么800年前它也挡住了英国人清剿海盗,诺曼人以海峡为依据盘踞在诺曼底,随时准备进攻劫掠。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修道院,里面不仅有粮食、美酒还有金杯之类的仪式用品,当然还有女人。
她们指的是修女,在基督教传入英国不久,妇女们对修道极为热情,这一时期有很多王室、贵族妇女入院修行,她们在国内外留下了虔诚的足迹,因为这一时期英国没有足够的教堂,许多贵妇不得不远赴法兰克或高卢实践其修道生活。
到了8世纪下半叶,维京海盗开始活动,许多修道院也因此没落了,而修女的处境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维京人入侵前人们通常根据是否童贞来区分修女,后来所有献身宗教的妇女都被称为修女了。不只是童贞女,还有寡妇也可以成为王室修女院的成员,他们在自己的家里或非正式的社团中修行。
一般来说王室修女院因为强大的经济基础规模较大,并且地位也远高于其他的修女院,不过它们通常是海盗的首要目标,到了圣伊迪斯的时代很少有公主去修道了。
公主修道本来就和普通妇女不一样,她在修道院里接受了教育,可以自己写传记和编年史,留下了不少史料供后人研究那段时间的历史,虽然她自己年纪轻轻就死了。
关于圣徒爱德华的传记皆以为他是殉教者,天主教、东正教和圣公会都承认他圣徒的身份,并且他的遗骨被一所东正教教会负责储存和供奉。
但对于他出生的史料并不全面,在1080年的传记中爱德华的母亲是一位威尔顿修道院的修女,因为被埃德加勾引而生下了殉道者爱德华。
这是对前王室和教会的双重侮辱,当时英格兰的统治者已经变成了征服者威廉,也就是他带着卢修斯马尔福的祖先,一伙诺曼人,统治着英格兰。
当时的英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盎格鲁撒克逊部落组成,随着时间推移,一些大部落逐渐吞并了周边的小国,最后形成了以7个大国为代表的七国时代。
随着诺曼底公爵威廉在黑丝挺抓住了国王哈罗德,盎格鲁撒克逊时代结束。在圣伊迪斯所撰写的历史里,埃德加的母亲是埃塞弗里德,她是埃德加“合法妻子”,这样一来爱德华就不是“私生子”了。
“你们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乔治安娜挖苦着说,然而好像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们下车后走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个位于石阶上的供台,石阶上有个青铜雕塑,一个修女和一个天使一左一右匍匐在地上。
天使的手里拿着一株玫瑰,修女的手里则拿着一本书,乔治安娜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圣伊迪斯修道的地方刚好就是威尔顿,也就是传说中埃德加勾引修女的地方。
她看了眼波拿巴,他看着好像没有心情和她闲聊,于是他们跟着两位“信使”走进了小院边的一个小门,小门里有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小礼拜堂,里面点燃了蜡烛,将室内染成了肃穆的黄色。
如果说赎罪券是促成路德实行宗教改革,那么假借济贫,教区管事将孤儿们贩卖给工厂的行为也会成为新教的丑闻。
如果说多买赎罪券可以抵消自己的罪行,死后上天堂是一种谬论,那么送孤儿去工厂当学徒真的能学到本事么?
那些受害者不仅没有受到包括宗教教育在内的任何教育,并且没有受到任何谋生所需的职业知识,离开工厂时他们的精神道德和身体状况都不好,如果他们还是儿童时进入工厂是无知而纯洁的,那么离开时他们就是无知而腐败的,除去长年累月束缚在机械上的劳作他们什么都不会,更关键的是他们成年了,工厂主们不能以他们未成年成为剥削的借口,要他们继续干活需要给足额的工钱。
这些人长大了就没用处了,长大的童工们也不可能入伍,首先当兵必须身体健康,他们的肺已经被棉花给毁了,因缺乏锻炼四肢佝偻,面孔灰白而虚肿。一般来说他们只能去贫民窟之类的地方,至于他们谋生的手段,谁知道呢?他们在这个崇尚竞争的时代不仅没有竞争力,还被剥夺了培养增加竞争力的机会。
小威廉·皮特希望是孤儿们可以养活自己,减轻社会负担,然而现在他必须征召骑兵去巡逻,产生的社会成本反而更多了,并且伯明翰还因为《警察法案》产生了暴力骚动。
这些工厂主将自己和政府设立在了对立面上,促进经济的目的是产生就业岗位,在稳定的前提下牺牲道德,如果机械化让社会变得即不稳定又不道德,那么政府就会下令禁止,比如不让水力纺织机普及。
这对那些急于扩张的工厂主来说一道枷锁,他们想要挣脱,一如某些人扩张需要融资,发现《泡沫法案》碍着了自己的路,即便有了别的制度替换,他们就要把它给取消了。
毫无节制、为所欲为的工厂主有绝对的权力,甚至超过了国家的监管,而他们的野心是不会就此打住的,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政治权力。
马克思说过,资本只要有10%的利润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了100%的利润就会不惜感冒法律的风险,有了300%的利润就会使人甘愿犯罪,甚至绞首的风险。
可能他们不会像农神一样吃掉自己的孩子们,可是那些长大的孩子,一个个就像是戈雅的农神,他们的时间被一只看不见的大口吃掉了。
亚当·斯密觉得市场调节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法国大革命检验出来了,面包这种必需品只会一直上涨,涨到脱离实际。而削价也是没有底线的,只要能让对手死,免费送一段时间,甚至贴钱,看谁财大气粗坚持到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形成垄断后可以随便定价,以前吃过甜头的人最后都是要吃垄断带来的苦头的。
更何况棉花制品的售价是它的原料价格的10倍,甚至是更高。
一旦做出了不利于他们的政策,那么工厂主们就会和曼彻斯特的工厂主一样,组织人闹骚动了。
她很欣赏华兹华斯的一句话,滔天洪水是因为经年累月的愚昧和无知积累起来的。
洪水到来是人力不可挡的,求神拜佛没用,因为根本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克洛诺斯的儿子从来不曾将没有痛苦的日子赐予凡人,财富来了又去,悲伤和快乐同样如此,时间的车轮会滚向每个人,甚至那些沿着轨道运行的星星。
有一天恒星也会死亡的,它们爆炸产生的尘埃会形成新的星星,以及人体的组成部分。
写下这首诗的希腊剧作家索福克勒斯曾经在他的俄狄浦斯里写过:停止悲伤,因为这些无可改变。
除了以不可动摇的力量去忍受痛苦和平静得接受死亡外,他没有提供任何逃避现实的办法。
人类的欢乐和幸福就像是树林,远的地方看觉得美丽,可是如果走进里面,美感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当波拿巴走进了那个小礼拜堂时,乔治安娜没有选择跟进去。
她和其他人一起静静等候着,就像是在等候末日审判书。
绝望与希望并存,她无法形容那种心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虽然这种经历绝大多数人都不想要遇到。
第九十九章 联盟节(三)
有些人可能会有这种感觉,有钱的时候挣钱并不难,而没钱的时候,挣钱是真的很难。
这并不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废话。到了20世纪谁还记得纺织业的辉煌,热钱都去了互联网和房地产了,甚至于法国在一次世界大战后也转行去做米其林轮胎了。
即便女性对汽车没有兴趣,也该看过那个胖胖的卡通人物和米其林餐厅,那时的法国已经专注擅长的化学和医药领域了。
不过人的生产力随着机械和技术的不断升级而攀升,人口却下降了。换而言之就是前辈把人口红利挥霍光了,后面的人要还债,催生就跟催债似的。
债还起来是漫长、痛苦而且费劲的,习惯了就好,这就是穷人的生活,只不过穷人欠的是钱而已。
人怎么这么费劲、不听劝?
人的积极性要是那么容易调动起来,就不会有伟人出现,也不会有人篡改历史了。
庄子有一句哲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汉朝代替了秦朝的时候说秦朝严刑酷法,唐朝代替了隋朝的时候说隋炀帝荒淫无道,就连满清也有个康乾盛世,对比明朝的宦官误国和锦衣卫。征服者威廉污蔑殉道者爱德华也是在为自己的统治做铺垫,总要将自己“正统”的位置给巩固了。
只是诺曼人的做法比较直接,说爱德华是修女生的私生子,充满了蛮族的叙事风格。
圣人出现往往都与天下变故有关,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天平,他们会根据仁义、道德等作为砝码来进行称量,窃国大盗当然不会像窃钩的小贼,对于那些新的工业城市来说,他们知道人民迫切得希望议会听到自己的声音,而那些平民不知道的是工厂法反对声最大的就是那些给他们工作的人。
这个逻辑有点绕,并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是坏的,比如就有一些工业领袖是支持立法的,而他们已经算是上岸的人,罗伯特·皮尔和博尔顿就是例子。他们一个有了大厂还成了议员,另一个是注定要和华盛顿一样出现在未来的英镑票面上的,那些没有上岸的中小企业者们怎么办呢?
博尔顿已经垄断了蒸汽机制造的特权,如果国家再出台别的法律限制中小企业发展,那就会导致罗伯特·皮尔这些大老板形成垄断,他们将棉制品的价格抬上去了,工人的工资上不去一样会造成矛盾。
在19世纪初绝大多数工人和农民家庭在吃方面的支出大约是总支出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这是乔治安娜他们走访后知道的。很多家庭根本吃不起橄榄油和黄油,多用猪油和菜籽油,他们的烹饪方式还是以中世纪的炉膛大锅为主,一口锅里炖着汤,不论是什么食材煮烂就可以吃了,里面要放很多蒜之类的香料。面包是家庭无法烹饪的,才需要到外面去购买。
拿破仑曾经想过用当铺来提供贷款,这一点共和派的议员也有同样的见地,但最后被银行家们否决了。
一个家怎么可以没有家具呢?即便家具是人们在困难时期最不需要的东西,但人类对于物品往往具有一种感情寄托,有些人小时候睡过的婴儿床都还留着,它忽然没了会造成严重的感情方面伤害。
法国人是不缺乏感情的,保王党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人们同情路易十六的遭遇意图复辟。
他是个好人,却是个坏国王。
这句台词有人理解得了,有人理解不了,路易十六坏在哪里呢?明明坏的是奢侈的奥地利女人玛丽安托瓦内特,是她挥霍光了国库。
男人的社交圈大一些,消息灵通一些,而女人的消息主要是沙龙和客厅里传播的,而且男人希望女人能按照他们想要的那样子优雅纯真、如女神般庄重又“明辨是非”,基本上消息是过滤过的。至少大多数的女性都不知道特拉法尔加海战后,西班牙彻底失去海上霸权对法国意味着什么。
在法国海军成长起来有战斗力之前,如果能避免和英国全面战争,那么对法国是有利的,最起码将通往北方的交通线给修好。
再有一个就是对于英国来说,一个没有获得路易斯安那州的美国暂时也不构成威胁。至于法国海军……指望他们能打赢英国海军还不如指望拿破仑把齐柏林飞艇设计出来奇袭伦敦,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亨利·波特等巫师都忍不住参战,就是为了对付这些个空中怪兽。
这就是法国巫师比英国巫师强的地方,他们并不认真得执行国际保密法,或者说他们和骗子住在一起,这年头的占星家不顶着个“教授”的头衔都不好意思出来摆摊,除非她打算学吉普赛女人。
算命的、通灵的会和江湖医生一起打广告,几乎每个社区都会有一两个巫师,驱魔、治病、接生、按摩这些服务都可以提供。他们往往很有钱,名下有三四套房子,人们既怀疑又敬畏他们,他们被称为“治愈圣人”,可以保护农民的家畜和农民自己不生病。
圣伊迪斯教堂并没有墓地,它就是个很小的修道院,在诺曼底葬礼都是由兄弟会组织的。
有些男人临死都在惦记生意上的事,又或者脑子里还在为妻子的事吃醋,你很难预料一个人临死时会有怎样的行为。
同样你也无法预料葬礼上的兄弟会成员会犯什么错,是让稻草从木鞋里掉出来,或者因为喝醉让尸体掉在地上。
这样的葬礼很喧闹,并没有天主教对死亡的那种“安息”的态度。
里面的大人物在聊什么外面的人不知道,反正外面的人没事瞎聊,因为没有吃饭她又冷又饿,后来斯坦利从院长那儿要了一碗热鹰嘴豆汤喝。
真正的修道院伙食就放点盐,连油都没有,更别提肉了。
别说那些公主和贵族妇女,乔治安娜自己都受不了,圣伊迪斯能坚持到死也是很不容易的。
有些时候真实的历史比虚构的故事还要离奇,她管理着一个教会图书馆,她可不会让那些书放在那儿不看。
只是她还是有些疏忽大意了,她让很多衣食无着的读书人帮他翻译,却好像混进来了什么人,他们悄悄地将一些“不宜见人”的资料给藏起来了,比如乌迪内宗教审判所的审讯记录。
那个“巫师”也是个治疗师啊。
她觉得自己在经历一个“疗程”,不一定她善良、给予别人帮助,别人就会以善意回馈她,尤其是当她发现要是拒绝别人的求助,别人反而去宗教审判所告她的时候。
这就是人性,但人性真的都是自私的么?
她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长叹了一口气。
热气在这个寒冷的深秋形成了水雾,只是很快就消散了。
第一百章 联盟节(四)
1832年选举改革后扩大了普选权,自由资本主义被垄断资本主义代替,保守党取代了托利党,并与统一党合并,成为保守统一党,而这个党派的创始者正是小罗伯特·皮尔。
乔治安娜不知道在圣罗曼餐馆里的那次偶遇和争吵会不会被记录在史册上,毕竟人们都说小罗伯特·皮尔的演讲是既小威廉·皮特后最好的。
其实算一算时间,垄断资本主义的形成与技术革命休戚相关,垄断资本家们以重工业为主,而北美的棉花他们并不是那么需要。取而代之的是人造燃料、织品,比如尼龙、化纤。
那时的人们已经挣脱了法律的束缚——《泡沫法案》,又一次开始了无序扩张,造成了产能过剩,然后形成了资本主义经济固定爆发危机的规律。
员工连让老板不让自己加班的权力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让老板不要投钱进去继续扩张呢?
即便利物浦有索尔特家族那样还算不错的棉纺织业工厂主,他给予了工人休息和娱乐的时间,还有人成了语言学家,索尔特只要和其他工厂主一样持续扩大产能,终有一天也会走向破产。这和他的人品没有直接关系,一次失败的投资比挥霍无度更容易导致贫穷,南特的船东银行家巴尔荣就是例子,他以为和平会导致海运量增加,要不是加布里埃尔·乌弗拉尔从西班牙买的那两百万公担的粮食他也差点破产了。
面对这种大起大落很多人无法承受,纽特·斯卡曼德离开纽约的时候是大萧条前最后的辉煌,纸醉金迷的繁华表面之下笼罩着恐怖的阴云。
你是选择快乐还是选择真实呢?
如果是快乐,喝醉就好了,及时行乐,在酒醉中狂欢,然后承受宿醉的痛苦,即便那些从药房里买的私酒冠以药物的名义。
事实上路易十三时期的波尔多葡萄酒确实是一种药,可以治疗多种疾病。
你当它是酒就是酒,你当它是药就是药,你当它是耶稣的血就是血。
其实剥离开那些历史糟粕,露出哲学内核的宗教能缓解人类永恒而无垠的精神痛苦。
重要的不是有没有上帝或者释迦牟尼,而是没有他们人类如何自处。
你必须直面心中不断咆哮的野兽,该从哪里获得道德的正当性;没有了神和命运的安排,人要如何面对人生失败带来的自我贬低和自我憎恶;没有了报应,人要如何面对善无善报、恶无恶报,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的世界真相。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宗教提供了一种相对无痛的价值观,人类脆弱如同婴孩,呼唤一个全知全能保姆呵护我们、疼爱我们。
可是哭久了,并没有谁来关心我们,于是我们就不哭了。
我们无法再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些被论证过不存在的东西,我们砸碎了教堂,遣散了修女、神父,我们前所未有得自由,同时也面对着虚无主义的威胁。法国大革命时期曾试图树立“理性神庙”这个新的宗教,来填补神离开后的空缺,不过这个神也随着“不朽者”罗伯斯庇尔的倒台一起消失了。
我想一辈子都当小女孩儿,这样就不用思考这些问题了。
可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是短暂的,当我们选择自由的时候我们就选择了离开伊甸,不用遵守伊甸园里的规矩,也就无法享受伊甸园里的一切,我们只带走了分辨善恶树给予我们的力量,而那也是人类偷尝神禁止食用的禁果所带来的惩罚。
乔治安娜将外套的衣领竖了起来,抵御潮湿与寒冷,紧接着她就感觉有一件外套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穿上吧。”迪洛克微笑着说。
“我知道你也冷。”乔治安娜平静得说“你的健康同样重要。”
迪洛克没有理会她,乔治安娜摇头,这些男人就会当着女人的面逞英雄。
这时她摸到了自己的魔杖,于是她悄悄对着迪洛克用了个防水防风,这下他就算穿得单薄也不会冷了。
重要的不是破坏,而是重建。
破坏旧有的一切使用蛮力就可以了,困难的是在前朝的废墟上建立起新的建筑物,拿破仑试图给这个国家、时代放下一块花岗岩作为基石,而阿伯丁刚好盛产花岗岩。
陆上都那么冷了,海上只会更潮湿、更冷,但还是有人坚守,这也是纳尔逊带来的海军精神——恪尽职守,这事做起来没有说得那么容易。
“你相信奇迹么?”乔治安娜问迪洛克。
他没有回答。
“你不觉得这个场面就像是做梦?”乔治安娜又问“或者说是幻觉。”
他还是没有回答。
于是乔治安娜不再说胡话了,她害怕自己也像发疯了似的看到的是幻象。
有很多人认为赫敏·格兰杰不选维克多·克鲁姆,选择了罗恩·韦斯莱是不明智的,罗恩怎么可能和维克多·克鲁姆比呢?
罗恩和赫敏一起经历了很多,当然哈利也和她一起经历了,但哈利是“注定要死”的,女巫的直觉让赫敏避免了经历那种生离死别,选择罗恩这个比较“安全”的对象。
太多痛苦会让人失去思考的能力,阿不思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你想出不一个将死之人琢磨些什么,怎么会有人逼着别人杀死自己呢?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命运的安排,最后的地点是天文塔,那里足够高,就算索命咒没有要阿不思的命,高度和重力也足够致命了。
“我更相信理智与清晰的头脑。”迪洛克忽然说“奇迹就像是一种幻术。”
“你刚才一直在想我的问题?”乔治安娜问。
“是的,结合实际看,有人会玩这种花招。”迪洛克说。
“你相信医学奇迹么?那也是人为的。”乔治安娜问。
“拿破仑不相信医生,你呢?”迪洛克问。
乔治安娜没有立刻回答。
她很想说是,可是当她看到那些催吐、放血之类落后的医疗技术后,她也对医生没有信心。
当我们无人可依的时候,就会寄托神,然而倘若神是不存在的,我们又可以依靠谁?
这种身在人群之中强烈的孤独感谁可以理解,而将那个完全理解自己的人关起来,谁又可以理解?
有人最终回归宗教,选择了无痛的价值观。
有人向欲望投降,选择了另一种解脱的方式。
“我是个渺小的人类,我选择命运对我的安排。”乔治安娜说。
“拿破仑和你相反,他选择将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迪洛克说。
“我知道,所以他是个伟人。”乔治安娜看着迪洛克笑着说“你不觉得他看上我很不可思议么?就像是某个人凭空幻想出来的。”
迪洛克看着她没有回答。
“敬想象力统治世界。”她讥笑着说,喝了一口逐渐变凉的热汤。
它冷了比没冷之前更难喝,就像是某种魔药,可惜的是没什么魔力,因为它是修女熬的,不是某个头发油腻的中年巫师。
第一百零一章 联盟节(五)
拿破仑在埃及经历过黑死病。
迪洛克也同样经历过,据说,凡是看过那个场面的人都会对医学产生怀疑。
乔治安娜曾经在威尼斯游览过安康圣母教堂,那是17世纪威尼斯爆发瘟疫时因为城中妇女向玛丽亚祈祷,许愿如果她可以将瘟疫赶走,那么就修一个教堂给她,无论当时威尼斯的财政有多么紧张。
如果这勉强算是个奇迹,那也是和医生无关的。
上帝将约伯当成与魔鬼打赌的对象,让他蒙受苦难,最后因为他的虔诚让他重新拥有了很多孩子,代替那些赌注中失去的,好像弥补了他,孩子不都是孩子吗?这些孩子在上帝的眼里是平等的。可是在约伯的眼里,那些孩子是一样的么?
不是的,他要分清这些孩子是谁,给了他们名字,顷刻间约伯失去了一切,他撕裂了衣服,痛苦得匍匐在地上。
人不是铜铸铁浇的,约伯的朋友们告诉他,神只关心约伯的忠诚,却不在意他的感情,甚至于约伯如果对神不忠,神连他生育的权力也要剥夺。
那就带走吧,都拿去,反正受尽了苦难的约伯也曾抱怨过不愿意来到这世上。
不要说神对自己的造物感到失望,造物们也对神感到失望。就连撒旦也知道,约伯敬畏神是因为神丰盛的爱,倘若约伯感觉不到神丰盛的爱了,他为何还那么敬畏神呢?
他并没有祈求自己出生,反倒是有的是父母求子,一点都不顾孩子的感觉。
如果婚姻实在糟糕,那就离婚,而不是像梅洛普那样希望通过孩子来拴住男人,结果她不仅怀着孕被赶出去,还把孩子生在了孤儿院里。
潘多拉打开了魔盒,将许多东西都放了出去,唯独留下了希望。
很多人平时感觉不到希望和欲望的区别,就像光在白天不明显,在黑暗中显眼般,可能只有经历过绝望的人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希望”。
不要说你想象得出,你想象不出那种场景。
拿破仑用手触碰了得了黑死病人的脓包,不只是给这些人带来希望,还给其他旁观者们带来了希望,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感染了,只是目前没有症状。
他不怕吗?他当然怕,回去后他就用香水给自己洗手,然后他就养成了每天要使用大量古龙水的习惯。
从某个意义来说拿破仑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香水里含有酒精,酒精有杀毒的作用,尤其他之前接触过烈性传染病的病人。
但从“迷信”的角度来说,香气能赶走瘴气,宗教和迷信已经深深得刻进了人们的思想和灵魂之中,不是靠教育就能抹除的。
比如说,运气,人人都希望自己能一直交好运,福灵剂在服用期间能做到这一点,但它的副作用也是明显的。
在无间道的电影里,一群人烧香拜佛祈求好运,能顺利混进警察部门当卧底。
邹衍所处的时代,为了荫蔽子孙,王侯的陵墓都大修大建,结果不但没有达到延长国运的目的,反而让国家以更快的速度衰落,并且被他国吞并了。
乔治安娜从来没有想过让阿不思葬在“风水好”的地方,他就静静得呆在湖畔,成了第一个埋葬在学校里的校长。
有时人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接近权力就可以获得权力,那么接近伟人就可以成为伟人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乔治安娜接近了那么多可以称为伟大的人,她可没有成为什么伟人。
任凭命运的摆布有个好处,完全相信自由意志,既拿破仑那样认为命运由自己掌握以后,他就要为他做的和他选择的一切负责,要承担很重的责任,而像乔治安娜这样的则承认了有些东西是不由自己掌握的,就会获得某种程度的自由。
她相信天时、地利、人和这个观念,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然军事史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决定战役胜败的因素与天气有关呢?
“天”、“神”就藏在这冥冥之中决定成败,而不由她掌控的东西里。男人或许会去赌,自己就是“被选中的那一个”,成为天选之子。
女人不会那么做的,至少像她那样的女人不会这么做。
人们或许觉得她可笑,她就是那种可以跟着所爱的男人,去蜘蛛尾巷那样的地方居住的女人。
哪怕波拿巴失去了皇帝的身份,他只有1200法郎的年金,她一样可以过得下去。
但这两个人不会那么甘心跟她那么过下去的。
西弗勒斯在高级公寓里住着明显比在他儿时呆过的家里舒服,约瑟芬一直希望拿破仑能多留在家里,跟她过普通夫妇的生活,他要是想过早就跟约瑟芬过了,而且他第一次退位被囚禁厄尔巴岛还跑了了回去。
她不是对男人失望,而是觉得父亲更靠得住。男人成为父亲的标志不是他有了后代,不一定所有男人都会成为父亲,也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必须要有自己的儿女。
这种男性角色不该她一个女人来教的,而是“父亲”做为榜样,让其他人去学。
反正她觉得将约伯作为和魔鬼赌注的那个神不是个好榜样,她更爱哪个张开双臂,包容浪子回头的“父亲”。
约伯实际上是神学中最早的一个问题——神义论,如果上帝是全知全能的,世上为什么还有苦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神对所有人都是那么薄情寡义的时候,他就对所有人平等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可笑的,人世间根本没有正义可言。
那么汤姆·韦奇伍德这样年轻的富家子弟被人诱惑上了歧途,那个给他提供“忘忧草”的华兹华斯的水手兄弟也该不遭到任何惩罚。
他没有几年好活了,虽然他才30多岁,还有那些明知道自己有传染病却故意还在接客的“交际花”,少爷染上了病也不该怪任何人。
有很多“事”往往出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谁能想到寄情山水的“湖畔派”诗人威廉·华兹华斯有那么一个爱航海的兄弟呢?
他本人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更何况诗人有时也需要一点药物来获得灵感,谁都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办?这是个好问题,有人选择逃避,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反神义论者并不会成为无神论者,他们认为约伯记表达的是人类对上帝所有着的顽固的爱,即便上帝和罪恶存在一种确切的关系,这已经处于渎神的边界上了。
可能是人类的视野太窄,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才无法接受当下发生的一切。
然而,这就是人类。
我们并非全知、全能、全爱的,所以就别把顾客或者是自己当成上帝了。
人不能让爱的人死而复生,即便是老傻瓜那样带上有诅咒的戒指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可是在救命的时候,哪怕是有一线希望也会倾尽所有,理智的时候人知道“止损”,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还记得。
有谁现在还觉得智慧是一种恩赐的?
有没有人后悔:倘若我不知道这些,一直做个快乐的人其实也不错。
苏格拉底说过,你是愿意做痛苦的人还是快乐的猪。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自己所生活的古希腊城中那么讨厌的原因。
他最后被投票表决处死,喝下了毒堇,有人说苏格拉底是为了社会秩序、法律和正义死了。
而处死他的罪名是引进新的神和蛊惑青年。
他所引进的神如果全知全能,为什么不能救他呢?
还是说一个人的呼喊他听不见,要很多人一起祈祷才出现,就像威尼斯的奇迹那样?
如果神的爱也不是无条件的,那种无条件的爱是多么珍贵,失去它会是多大的损失、多么让人伤心的事,让人痛彻心扉,恨不得像约伯那样将胸口扒开。
只是人扒开胸口会死,所以他只撕开了衣服,谁让这个父亲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呢?
第一百零二章 联盟节(六)
不论韦斯莱家有多贫穷、罗恩多么被德拉科嘲笑,他家还是有个优点——孩子多。
这是其他纯血家族望尘莫及的,有多少昔日显赫的家族因为绝嗣而完结的。
借乔治安娜一个脑子,她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将莫莉和约瑟芬做比较。
在赫敏重新到魔法部上班前,莫莉曾跟她提过,先把孩子生了再说。这毫无疑问是个明智的选择,虽然在当时赫敏的眼里莫莉很不可理喻。
一边上班一边怀孕生子绝不是轻松的事,更何况赫敏还要面对魔法部的那些家伙。
莫莉是个身材走样的家庭妇女,在很多职业女性,甚至是纳西沙那样的贵妇面前都会被嘲笑,可是她确实是个强壮的“母亲榜样”。
这就是阿不思的审美,她希望波莫纳多向莫莉学习,当一个“强壮的母亲”。
女人只要一怀孕基本上她就会失去吸引男性的那些特质,比如纤细的腰,没有浮肿的脚踝。
很奇怪,乔治安娜从不指望波拿巴会在女人怀孕期间保持忠诚,可能是他已经让自己在与约瑟芬的婚姻关系中的地位发生的调转,社会舆论普遍站在他这一边,他有多少个情人都是正常的。
而约瑟芬很“实在”得认为怀孕会维系他们的婚姻,因为拿破仑急需一个继承人,原本的继承人欧仁则因为约瑟芬的绯闻失去了继承权。
她不该将运河边发生的一切当成确立关系,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那么她对西弗勒斯的爱像是约伯对上帝的爱那么顽固么?
可能不是吧,因为她还在追寻自由。
可是只要想起他,她还是会哭,不知不觉间那个鼻涕精也变成了可以让女人哭的男人了。
霍布斯曾在《利维坦》里写过,由于一时感情冲动而犯下的罪行比长期预谋的罪行轻,因为前一种情形是人类天性共通的弱点,所以还有减罪的余地,但预先计划然后犯罪的人则已经是考虑周到了,并且已经看到了法律的惩罚,以及对社会的后果,当他犯罪时已经藐视了这一切。
换而言之西弗勒斯因为一时冲动杀了她也是可以得到谅解的,而谋杀则不那么容易得到原谅。
有时她自己也承认,她确实是个古怪的女人,她怎么不想一些正常女人该想的问题呢?
谁会那么冷静得思考自己被情杀的可能性?
当然,前提是西弗勒斯会回来找她,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爱孩子,也许一开始是爱的,可是等她受够了他们的顽皮后,她也开始怀念和成年人沟通的感觉了。
就像她对纳西沙说的,西弗勒斯将她的母爱都给弄没了,他和他的父亲托比亚一样,让另一个女巫可以住进蜘蛛尾巷,仿佛那里是个蜘蛛网,吸引自投罗网的飞蛾扑进去。
拿破仑要是落魄了,她还可以理智得想着他有1200法郎的收入。
他让她觉得自己总体还是正常的,看来是西弗勒斯让她发了疯,让她无法思考。
在霍布斯所构想的利维坦结构里,霍布斯看重的是所有权问题,奸污已婚妇女比未婚妇女的罪更重。已婚代表她有主了,而未婚妇女则属于无主的。
同样在君主论里也写了,不可以侵占臣民的妻子。
真是活见了鬼,她怎么会做这么可怕又怪异的梦?
这比她头一次看到波拿巴的裸体还要夸张。
他可真的是一点都不避讳,在洗澡的时候接见大臣,甚至包括女宾,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是个意大利人,西斯廷的天顶画上还有诺亚醉酒,爸爸要裸,哪个儿子敢管,他就诅咒那个儿子成仆人。
画这幅画的是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米开朗基罗,这位大师的脾气就这样,当然他还是要被战神教皇追着打。
教皇没几年活头了,他想要看西斯廷天顶画在他闭眼前完工,以至于自己的坟墓没修完他都不在意了。
看来真的是横的怕不要命的。
拿破仑的性格是出了名的独断专行,法国那么多男人都奈何不了他,何况是她一个女人呢。
他是个征服者,他给她的生活费简直高得离谱,照说她早就该被征服了。
可惜没用,这个精打细算的家伙就把她的生活费给缩减了。
他真的很擅长怎么把人变得不一样,谁会将在餐馆里吸引了诸多惊艳目光的乔治安娜和那个浑身泥巴的草药教授波莫纳联系在一起。
就连擅长绘图的贝尔迪埃在见到波拿巴之前也是只“小鹅”,现在他也变成了一只“鹰”了。
神用尘土造人,然后吹了一口气,就成了有灵的活人。
波拿巴再造了他们,至少在众人眼中他们是值得羡慕的。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因为脚踝上有锁具,以至于不得不囚禁在他的身边,现在他拆掉了那些枷锁,她却像被铁链拴住的小象一样难以挣脱了。
他就那么擅长控制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对西弗勒斯顽固的爱,可能她已经变得像约瑟芬一样急着形成包围圈,将他视作所有物保护起来,与外面的诱惑隔绝了。
心里想着外面的人,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冲出去的。
虽然感到难过,但她不会像约瑟芬那么干的,她会给他自由,然后一个人一边哭一边暴饮暴食。
她当时不那么了解这个人,以为世人都说他专情,他就真的专情了。
落到如今的下场是她活该,谁叫她人云亦云,没有自己去求证呢?
莫莉也崇拜过罗哈特,“妈妈”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那双矢车菊蓝的眼睛确实能迷住不少人……等等,为什么波拿巴的眼睛一开始是金色的?
她仔细回忆着,它们确实是金色的,后来才变成了灰蓝色。
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呢?
诚实得说,金色的眼睛很适合他,看着就像是雄狮的眼睛。
但那不是人类的眼睛该有的颜色。
作为一个巫师,她当然相信有魔法,然而一个麻瓜也有魔力吗?
他肯定已经死了,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鬼魂还是一个幻影?
亦或着说,是个魔王。
他将迪洛克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还给了她,然后用自己的披风将她给罩住了。
她回过头,刚好看到勒德雷尔,他刚才跟着拿破仑一起进入了那个小礼拜堂。
连迪洛克都去不了地方他却去得,波拿巴该多信任他?
穿过他的肩膀,乔治安娜看着更远处的小礼拜堂门口,小罗伯特·皮尔在那里站着。
她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带走了,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浓郁的古龙香水味。
为什么她会想出权力是男人最好的香水这样的话来呢?
这真是个糟糕的比喻啊。
第一百零叁章 联盟节(七)
有一句俄国的谚语是这么说的:在自己家里,墙壁也能帮助你。
17世纪末的俄国是一个落后的国家,在一定程度上还处于中世纪的水平,年轻的彼得大帝希望俄国能与欧洲重新接触,于是他就在自己的苏格兰谋士帕特里克·戈登和日内瓦人弗朗索瓦·莱福特的陪同下开始了“壮游”的旅程。
“大帝”给人的感觉好像总是很严肃,但年轻时的彼得可是个很会玩闹的人,从17、8岁他就开始了莫斯科的夜生活,因为身材高大,而且必别人能喝,他在非官方组织“搞笑者和小丑们最疯狂最烂醉的宗教会议”里非常有名。
“那边”是东正教,教会代表指责这个团体堕落的行为,另一方面却有很多修道士把参加“宗教会议”的畅饮当作是一种荣耀。事实上要不是***教禁止喝酒,其实俄国人也不至于对东正教敞开大门。
后来喝赢了半个俄国的彼得大帝忽然醒悟了,他不能让人民继续这么烂醉下去,为了让人民保持清醒,他决定引入啤酒代替伏特加。
俄国一直不是个只喝伏特加的国家,他们还有蜂蜜酒和格瓦斯,不过这两种酒普遍都是小孩子喝的,一直到叶卡捷琳娜女王的时代,喝啤酒才被接受过教育的城市居民接受,而这也是因为啤酒经过了改良,比在欧洲的同类更加“够劲儿”。
俄国人的早餐都是从一杯伏特加开始的,但伏特加陪黑麦面包和酸黄瓜不如波罗的海的波特啤酒,这种黑啤非常适合搭配俄国的前菜。
这种啤酒在英国是一种下层发酵的啤酒,所以颜色近乎于黑色,带着一丝巧克力口味,余味中能尝到甜橙和啤酒花的味道。
它最早是从宫廷里流行起来的,后来被称为皇室啤酒——“帝国司陶特”,从18世纪开始圣彼得堡及其周边的酿酒厂酒开始酿造类似的深色啤酒了。叶卡捷琳娜女王以前是德国人,她非常喜欢麦芽饮料,在她的婚礼上她酒带来德国的酿造啤酒。
波罗的海贸易关系着很多人的生计,随着汉萨同盟的衰落,英国和俄国的贸易越来越重要。17世纪的啤酒因为运输问题,酿酒厂最多只能是当地的企业,供当地饮用。后来神圣罗马帝国里建造了大而稳固的乡村公路,让沉重的谷物和啤酒运输车可以轻易在路上前行,然而和海运相比不仅捉襟见肘,并且投入大于收益。
于是叶卡捷琳娜女王发现俄国的啤酒不对她的口味,她每年都从伦敦订购大量的深色啤酒运往王宫。并且她还聘请了英国酿酒师,将俄国的啤酒进行了改良。
除了国内啤酒制造的改革外,俄国贸易也在蓬勃发展,啤酒进口变得简单了,出口也同样简单了,英国啤酒和俄国啤酒都有各自的顾客群体,有俄国人喜欢英国的啤酒,也有英国人喜欢俄国的啤酒,一个旅行作家在回忆圣彼得堡之行时写道:我从来没有喝过比这更好、更醇厚的波特黑啤。
俄国上层人士喝的黑啤在荷兰的码头都是码头工人喝着解压的,等彼得老了,他开始认识到让人民清醒已经不是国家的核心问题,再说伏特加可以给国家带来可观的收入,于是最穷的农民也开始饮用清淡的啤酒了。
如果拿破仑不能精准记住每个邮件的路线和距离,他也不至于会拦截下那些从威尼斯共和国发出,要受贿给督政府重要人物的汇票和信涵,然后从法国那边发出命令,阻止拿破仑继续进攻,这一点法国的邮政大臣也做不到。
乔治安娜光想着给农民的粮食找销路,她根本不知道帕尔图还有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的事。
她这不算是犯错,只能说是歪打误撞,就跟她稀里糊涂把拿破仑要送给苏丹的挂毯当成苏丹送给拿破仑的挂毯,放在了杜伊勒里宫食堂里差不多。
拿破仑离开埃及前,赫舍伊们也同意了可以以做善事为前提喝酒。
如果说喝啤酒就是帮助孤儿寡母,那就是在做善事,就是啤酒不如朗姆酒“够劲儿”。
小威廉·皮特自称是独立的辉格党人,如果他想重新坐上首相的位置那么如果能得到托利党支持是最好的,又恰巧托利党是土地贵族,干啤酒贸易免不了会需要麦子,谁会嫌自己支持者多呢?
最关键的是其中涉及了俄国,拿破仑的一向主张是处理了外交问题后再处理经济问题,而乔治安娜则觉得那么多人的利益牵扯其中,棉纺织业总不能还“力排众议”了,高关税造成他们的利益损失从别处捞了回来,这就是她找到“泄洪区”。
要说他们交的税支持了英国海军,那么还要顾及军方的意见。关键是他们为了抗税搞了那么多小动作,还举行了一个凯旋仪式,即便小威廉·皮特不是个小气的人估计也被气个半死。
换一个说法,当失业从经济问题变成政治问题,那么就不是经济能左右的了。失业者往往会向教区求助,而也正是教区的孤儿院将孤儿包装当成“学徒”,成为名副其实的童工,抢走了失业者们的工作,造成了失业者向教区求助。
以棉纺织业产生的英国有产阶级在危机中的安宁以及英国的海外荣光是纳尔逊这一代人换来的,有产阶级的巨大财富是建立在恤贫法、从公众方面勒索,以及从贫民身上榨取来的社会财富。而他们本身没有对这个国家带来贡献,反而因为造成了大量的社会矛盾,并且将养育孩子的负担在榨取了童工最后一点价值——时间后,一点不剩得推给了社会,而且造成了更大的社会负担。小孩子犯罪他能干多大的事呢?成年人不一样了,即便他们的肺被棉花毁了,小偷小摸、抢劫女人、老人,绑架小孩还是能做到的。
启蒙运动思想家之一孟德斯鸠说过,交税是用一部分财富保护另外一部分财富。
但这些新工业家对权力更感兴趣,而且他们打算利用积累更多的财富这一点左右政治,甚至掌控政治,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国家成为他们谋私的工具。
已经说不上到底是雅各宾派还是这些工厂主的危害更严重了,勒索的意思就是达不到这些工厂主的目的他们就组织骚动,曼彻斯特干过了。
还有伯明翰也是,让他们交钱自己养骑兵维持治安都不肯,到底是钱重要还是生命安全更重要?
中国有句成语叫利令智昏,分析他们的逻辑容易,不跟着他们一起头昏却没那么简单,这些人就跟喝醉了似的。
再有一个就是谷物法的问题,不论爱尔兰饥荒会不会到来,一旦再有饥荒发生如何解决?
霍布斯在利维坦说过,君主国家中人民之所以繁荣昌盛并不是因为只有一个人有权统治他们,而是由于他们服从这一个人,任何一种国家,人民要是不服从,因而不协调的话,他们非但不会繁荣,而且不久就会解体。
议会改革其实就是为了获取统治权,参加竞选的人是为了争权而争权。
美国人知道英格兰对美国“图谋不轨”又如何,杰斐逊以及他所在的民主共和党正在和联邦党为1800年总统选举那4张佐治亚州的选票合法性争议,他们没空。
换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明末东林党与宦官集团的党争吵得厉害,该干的事却一件没干,几次蝗灾过后农民的吃穿都成了问题,然后就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农民起义了。
乔治安娜想出了农耕借贷也是好心,但是一不小心好心就会变成坏事,就跟旧贵族粮食市场化差不多。
不弄还不行了,法国的银行家们已经把国外的银行家挤走了,他们不做别的银行家也会做的。
要是法国也闹出了农民起义,这个规模就不是城市居民为主的法国大革命可比的了。
在欧洲不懂神学是不行的,它就像是马太福音里写的,已经成为基石的一部分。而巫术与信仰共存,不相信巫术就是最大的异端。
17岁之前的孩子理解这些很难,可是巫师世界又没有大学,这个只能看跟哪个导师了。
她和西弗勒斯从阿不思那里继承的是不一样的东西,在责任心这一方面她不如米勒娃,所以米勒娃最后成了校长,而波莫纳却离开了学校。
她怀念着在荒原上隐居的生活,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么她准备好了和另一个人隐居在小岛上么?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她选择让命运为她主宰,她只需要随波逐流就好了,这就是像她这样缺乏责任感的人所做的选择。
现在一想,她不正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么?她没有自己的家才得不到任何帮助,难怪连墙都不帮她。
第一百零四章 药与毒
其实除了小偷小摸外还有一种职业可以从事,那就是走私。
按照19世纪国际法的惯例,将港口封锁了就算是封锁了,但是漫长的海岸线上还有很多登陆点,就比如之前他们去的那个小村庄,一艘小船就足够了。
有需求就有市场,不是谁都买得起价格昂贵的布料做衣服的,即便执政府出台了一个指导价大家也会当它不存在。
这是法律的灰色地带,却肯定会有人冒险,除非提高工资,但就算这样还是会有人省吃俭用的。
腓德烈大帝曾经说过,修路是在方便别人的军队进攻自己。
修路这件事本身也是有军事目的的,把运粮车换成大炮也是一样的载重。
英国人从比利时人那里赚到了钱也可以用来弥补之前战争造成的赤字,这是所得税暂停后的另一项财源。
乔治安娜不会傻到小威廉·皮特真的放弃了原本的计划,不再以为法国是威胁,战争是肯定还会爆发的,可能抗税还可以延迟战争。
代表国家谈判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敲骨吸髓的办法很多,不一定只是关税,以前梅休因条约签订的时候葡萄牙以为条约生成以后他们就可以取得比法国波尔多葡萄酒更多的关税优惠。
叶卡捷琳娜女王能冠上“大帝”的头衔可不只是因为她说了“如果能活到两百岁,全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她也有过懵懂的少女时代,但她也知道一个没有实权的女人想要笼络人心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利用情人。如果“后宫”的机制可以展开,那么拿破仑也会有诸多国家的佳丽,像古代帝王一样通过对妃嫔的偏爱,展现他的政治态度和别的内容。
然而“东方”的这一套在西欧是无法实现的,格拉西尼很勇敢得跑到了俄国。倘若西弗勒斯也回来找她,她也会跟着他走的。
她比任何人都讨厌那个制度,但是和战争比起来尚在她忍耐的范围,就当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恤贫法是一种比疾病更糟糕的药剂,即便它被很好得理解和执行也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更何况现在它根本没有被很好的执行。利己心的残酷作用使得慈善的法律变成了无情的法律,就像格罗根·斯盾普说的,“人”是一种有足够智力去理解魔法社会的法律、并承担在制定这些法律的过程中肩负的部分责任的生物。
她光想象让英国议会通过保护巫师的法律,就觉得那会变成一场灾难,尤其是某些人知道贤者之石是真实存在的,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
他可以“合法得”拥有永生的权力,接下来就看贤者之石是不是需要很多人进行祭祀,如果是的话,在他们的眼里囚犯、奴隶、弃婴都是可以“消耗”的。人有时有一种“迟钝的智慧”,觉得自己也可以分一杯羹,却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消耗品”的一部分,当然他们也就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么残酷而没有人性,简直无人企及这一点了。
只要参加的人都觉得公正,那么国家的法律就像游戏规则一样,人人都愿意的事就不会有人觉得不公正的。
生活在那样世界里的麻瓜是值得同情的,也幸好当时巫师议会的人选择找国王,否则他们拟定的《国际保密法》一读都过不了。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教训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很多人爱聊天,实际上却说的都是废话,其实说废话是让人觉得幸福的,首先要有个人听她说废话才行呢。
你说的信息量再多,没有人听,那种感觉才叫痛苦。
人们所求言论自由,拿破仑却禁止,搞得他过生日那天还有人在杜伊勒里宫门口贴招贴:人民的沉默是对国王的一课。
现在他人不在巴黎,又有了新的贴纸,上面写着:也许奴隶制让人学会了顺从,但我们的青春和我们妇女的美貌是属于我们的。
这是爱写剧本的戈丹的好友,擅长伪造玛丽安托瓦内特书信的情报连成员给她寄来的“密扎”,“我们妇女”指的是平民阶级的女性,有一幅名画叫《丑陋的公爵夫人》,对于这样的“门当户对”平民是没有意见的。
美貌是一种资源,绝大多数人终究还是难以摆脱对外在美的执着,对男人可能宽容一点,只要他有才或者有财就行了。
即便女人什么都不没有,只要她有美貌就还有机会。
没有美貌她的机会就会少很多,要是梅洛普长得很漂亮,即便她用了迷情剂,老汤姆·里德尔也有可能原谅她的。
可是美貌不会增值,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贬值,而男性的才华和财富却有可能随着时间增值。
法国人向来喜欢花言巧语,每天一句“我爱你”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在外面找情人。
比起做“榜样父亲”,他们更热衷于搞教育,目的是反对蒙昧主义,将与宗教学校斗争视为首要任务。
与巫师相遇本身就是一种奇遇,是少数人才有的,并不能成为绝大多数人的“福利”。
因为它足够奇幻,所以才能扩大麻瓜的眼界,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如同山洞一样的世界,然而巫师会消除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等他们醒来之后,梦境里的一切也就消失了。
海运的路线也是需要“探路者”的,但有很多热爱冒险的人探索出了新航道,这些航道是安全的,而航道之外的人则因为遇到了人鱼、海怪、暗礁而葬身海底,他们其实也是“修路的成本”。
但是年轻人想当水手、海盗,虽然真实的海盗也是罪犯,是要和走私犯一样被官方严厉打击的。
汪代尔钢铁公司的老板一直想做水手,他甚至觉得自己即便是个百万富翁也是个失败者。
法国人一直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废除学校体罚的国家而自豪,早在1769年路易大帝高中在制定新的校规时就不再提“打”,拿破仑也赞成使用非暴力约束措施。
也不知道那些坐在教室里,觉得遵守校规不得自由的孩子们知道了他们的同龄人正在工厂里接受各种各样的体罚,甚至连读书和在操场上奔跑锻炼的资格也没有是什么心情。
他们都是孩子,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是无知的,然而这些丑陋该让这些纯洁的灵魂知道么?
当法国的伏尔泰、孟德斯鸠、穆尼耶等人将英国议会政府奉为理想,是政治稳定与自由的榜样时,诸如华兹华斯这样的英国人却觉得法国是黎明。
就乔治安娜自己来看,三权分立这个词分别用英语、法语和德语表达,最能解决的问题的或许是德语的形式。但是,有一个魔鬼也在那个地方崛起了。
她永远记得,西弗勒斯在火车上告诉她的,不要像人口农场里的雅利安少女一样,将自己当成“母牛”。仅仅因为这一点,她就会坚定得站在反***联盟的阵营里。
为什么她的人生不能简单点、平顺点、幸福点呢?
第一百零五章 搅局者
在德斯塔尔夫人被逐出巴黎之前,她与雷卡米埃夫人曾经是“才华与美貌的联盟”,后来德斯塔尔夫人因为过度参与政治,被赶出了巴黎,这个联盟好像破裂了。
雷卡米埃夫人父亲有一个朋友叫贝尔纳,他之前曾经担任过邮政主管,后来因为支持一份期刊的出版被免职。这份期刊是由贝尔纳的好友居约修士主编的,里面涉及了很多攻击第一执政和他家人的内容,当然,乔治安娜也在被攻击的名单之列。
贝尔纳的女儿坚持自己的父亲是无辜的,并进行了抗议,但这都无补于事,不过拿破仑还是免了贝尔纳上法庭接受审讯。
雷卡米埃夫人在时尚界很有影响力,她的沙龙乔治安娜也去过,有很多人在那里社交。
但是雷卡米埃夫人对乔治安娜并不亲近,有点“服从命令”的意思,只要乔治安娜有稍微一点“失宠”的样子,雷卡米埃夫人就离她远远的,看来她的性格也不是那么人见人爱的。
“线人”提供的情报中,并没有说雷卡米埃夫人的沙龙变得和德斯塔尔夫人的会客室那样,充满了反抗元首权威的客人,只是大家对于贝尔纳先生的遭遇进行了“深刻”讨论。
她一目十行得略去了那些废话,最终看到了一个稍微有点用的消息,朱丽叶·雷卡米埃在婚前姓贝尔纳,刚好和邮政主管一个姓。
如果朱丽叶长得和《丑陋的公爵夫人》一样,那么人们探寻她的身世或许是为了研究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个……
然而朱丽叶是个绝代佳人,她幼年是在修道院里度过的,很多私生子都是在修道院出生并且长大的。
关于雷卡米埃先生是她亲生父亲的传闻已经不胫而走,就和路易与奥坦斯的第一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拿破仑一样。
乔治安娜被认为是英国女间谍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居约修士好像还想和她探讨一下婚姻方面的问题,就和他探讨吕西安受贿,热勒罗的不良生活习惯那么“坦率”。
如果说英俊的皮特除了长相外还有什么优点,就是他想干成一件事,那就不会像阿丁顿似的,即便是在和谈期间说什么都不向法国人放开捕鱼权。
不论以后如何争斗,先把财政和国债还上再说,法国大革命不正是因为独立战争花了太多军费,造成的税收加重么?
即便是拿破仑也不敢随意加税,即使是间接税,英国人看到法国没有收所得税,就开始吵闹着也要取消所得税了。
倘若以后还有反法联盟,还是需要英国支付军费的,急需更多的钱才能拉拢更多的“好友”一起组建反法同盟,但皮特不会为了和法国斗得你死我活而把国家推向毁灭的。
约瑟芬的侄女斯蒂芬妮,也就是那天乔治安娜在湖边偷听到路易表白的那位美女目前表现得很活跃。
巴登世袭亲王的亲生父亲在前往俄国的路上因为坠马死了,当时他正打算去圣彼得堡探望远嫁的女儿,也就是沙皇亚历山大的妻子。
巴登目前还只是个藩侯国,却出了一个沙皇皇后,理论上是要抬举一下巴登的等级,也就是说从藩侯国变成大公国的,叶卡捷琳娜女王的出生地斯特丁再小也是个公国。
麻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巴登第一任大公卡尔·弗里德里希有七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卡尔·路德维西,也就是骑马去俄国看女儿的那位亲王。次子弗雷德里希,他与拿骚-乌辛根的路易斯结婚,并没有留下孩子,第三个儿子路德维西·威廉·奥古斯特。
换而言之呢就是叔叔和侄子谁更适合做大公的继承人。
这位年轻的大公的母亲和路德维西侯爵,也就是死去了的那位亲王的弟弟挺有共同语言的,经常用侮辱性的语言来谈论拿破仑的兄弟、嫂子和弟媳。有一个庭臣名叫德·蒂亚尔,他在大革命流亡期间前往了一些小德意志联邦,和那些宫廷勾搭,不对,是建立了某些关系,因此由他撮合法国与巴登以及巴伐利亚的结盟事宜。
亲妈不愿意亲儿子继承父亲留下的爵位,或者说他们不愿意与法国结盟,因为法国是共和制,而非世袭制。乔治安娜还在奇怪,怎么那么早斯蒂芬妮就决定了要嫁巴登去。
按照道理,抬举一个藩侯国为大公国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的事,甚至连哈布斯堡家族也不敢随便乱来,因为哈布斯堡家族只是选帝侯之中的一个,还有其他人可以竞争。但拿破仑可以将选帝侯的土地通过强占的方式掠夺,没有土地的选帝侯也就没有了入选皇帝的资格,为了凑齐那么多选帝侯他可以支持一个,比如巴登在获得公国头衔的同时获得选帝侯的资格,这样一来沙皇也比较有面子了,他有理由拒绝么?
这是插手别人的家事,或者说是干预别国内政,加上瑞士和瓦莱州的问题,难怪英国要闹起来了。
问题是现在年轻的选帝侯被斯蒂芬妮迷得晕头转向,父亲留下的家业该是儿子还是兄弟继承呢?
这就又涉及了拿破仑的家事了,路易生了个儿子,约瑟夫的竞争对手越来越幼龄化了。
“你在看什么?”
她回头看了一眼刚洗完澡的“罪魁祸首”,婴儿头的比例比较大,就跟他是一样的。
“巴黎的新闻。”她把那封密扎塞进他的怀里,但他看都没有看,直接将它扔到桌边放着。
他将她牵起来,很优雅,如同在邀请她跳舞,然后将她扑倒在床上,整个人趴在她的身上,长长得叹了口气。
“你觉得咱们的计划可能实现吗?”他疲惫得问。
“我不知道。”她看着四柱床的帷幔说“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剩下的将由神来裁决。
她心说。
“有什么新闻?”他心不在焉得问,好像随口说说。
她觉得不论是被雷卡米埃夫人的朋友们议论还是被巴登那边议论,他都不会高兴。
“你去过黑森林吗?”她问道“里面有一种叫恶尔精的小妖怪,专门袭击误闯森林的孩子……”
在巴登地区曾经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有个叫卡斯帕尔·豪泽尔的“野孩子”,1828年的一个清晨,他忽然赤身裸体出现在纽伦堡,外表看起来约16岁,但智力低下而寡言,人们传说他就是多年前巴登公国失踪的太子,有人将他和另一个生命垂危的婴儿调换,目的是要巴登皇室的旁系来继承王位。
官方说那位王子已经死了,并不是失踪,这个卡斯帕尔·豪泽尔和巴登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据他自己所说,他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每天都有人给他面包和水。
那个关押他的人有什么目的呢?为什么不把他杀死,或者干出更残忍的事?
没过两年,在半夜传来一阵枪响,豪泽尔的护卫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满头鲜血,但他没有死,只是失去了知觉而已。
关于他就是皇室血脉的传闻越演越烈,而这次枪击案之后三年,豪泽尔又遭到了暗杀,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巴登国王路德维西一世悬赏10000盾追击凶手。
这就是著名的卡斯帕尔·豪泽尔之谜,乔治安娜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参与。
当然这个“新闻”太新了,以至于还没有发生,以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落难的公主总是会有路过的王子拯救,我的王子在哪儿呢?
她有些绝望得想着,说故事的人却逐渐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可惜那个陪着她睡觉的人没说做个好梦,所以她在梦中进入了一片恐怖的黑暗森林,周围有很多八眼蜘蛛。
她发出尖叫,却没有人来。
真是个噩梦。
第一百零六章 “洗脚盆”
清晨,乔治安娜去了位于行辕旁边的教堂。
她谁都没有带,就一个人去的,整个教堂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其实她很想在教堂里听一场交响演奏,不过在这个海边度假小城可不像在鲁昂那样能轻易找到一个交响乐团,于是她只好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在听一首歌。
来自汉诺威的英国皇室也和洛林大公的家族般存在着疯狂症的困扰,乔治安娜曾想过,为什么威尔士亲王不废黜了已经几次疯狂的乔治三世,自己成为新的国王。
这或许是就是卡斯帕尔·豪泽尔只是被囚禁,而没有被杀的原因吧,毕竟要对自己的血肉至亲下手需要狼心狗肺,人是很难做到的。
即便是贵族、帝王的家里,能做到弑亲上位的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有人性的,但有的家庭却不一定,因为报纸和伦理剧里经常可以看到为了争夺遗产上演怎样的戏码。
拿破仑没有确定终身执政,而是继续这种有任期的暂时职位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一次奇袭就可以推翻他。
但重点是下一个人是谁,如果一个人因为其庸俗的野心而窥伺这个位置,那么面对国家危难时他会怎么做呢?
而作为终身执政,一次暗杀就可以终结他,世袭制可以保证拿破仑在死亡后还会有其他的波拿巴家族成员代替他,仅仅杀死他一个人是不够的,他还要推翻整个政权才行。
东罗马帝国历史上有个叫福卡斯的皇帝,他也是从军人开始,以军事政变起家的。
他登基为皇帝后,在首都大肆屠杀反对者,杀到后来完全丧失了理智,最后君士坦丁堡的城防部队反叛,砍下了他疯狂的脑袋,他们开城迎接了希拉克略成为新的皇帝。
乔治安娜一直在试图说服拿破仑“退休”,从某个角度来说她确实是敌国派来的“间谍”,拿破仑一退位几乎不可避免得会发生动荡,甚至规模超过法国大革命。
宪法的理念削弱了旧王室的威望,尊贵的血统臣服于共同利益,不论玛丽安托瓦内特是不是被冤枉的,国王不能再和过去一样将自己的小金库和国民的国库联系在一起了。
他不可以过自己奢靡,而平民穷苦的生活,而且他还下令将公共支出出版。
虽然不至于像后来的英国女王似的,做个头发也要公布其支出,但是乔治安娜也不可以和旧时代的国王情妇那么随意挥霍了。
诸如斯蒂芬妮、波莉娜、凯瑟琳等享有特权是在她们牺牲了自己婚姻的前提下,政治联姻就是如此,即便斯蒂芬妮·博阿尔内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将来的婚姻生活不幸福,婆婆和姻亲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嫁过去,她甚至不能和普通女人那般聚在一起抱怨婆婆不好。
宫廷嘛,怎么会和市井一样,基本上那些从凭借着美貌,进入上流社会的女人在短暂的辉煌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留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非和杜巴里夫人一样背后有男人出谋划策。
英国人没有在背后如何教乔治安娜,他们只告诉她,保持让波拿巴爱她就可以了。
以现在的局势,不论是拿破仑任期结束,还是中间发生奇袭导致他突然下台,法国必然又会陷入一次动乱。不去远征俄罗斯则意味着会有很多士兵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冻死,有足够的兵力内战,而拿破仑担当终生执政,那些也想当领袖的人就没机会了,到了那个时候还有没有圣茹斯特那样的人去边疆抵御外国就不一定了。
拿破仑已经退役、卸任了,要他回去要“请”他回去,当然不会有人肯将这个独裁者给请回去,这又不是东方,要“请”个两三次才会“勉强同意”称帝。
这就像是一个使劲追在漂亮女孩后面的小伙子,她已经习惯了被追求,忽然她发现那个追着她的小伙子不追她了。她可能觉得没所谓,反正她身后有的是追求者,也有可能觉得怅然若失。
如果发动奇袭和暗杀达到了效果还好,如果达不到效果,那只会夯实拿破仑的地位,或者他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重新成为终生执政,进而称帝。
不树立权威的坏处就在于人人都想“试试”,树立权威后很多人会因为权威而选择服从。
人要送死,有时你是拦不住他的。
拿破仑很喜欢玩“纯洁的小游戏”,却不喜欢赌博,也就是打牌赌点小钱可以,他赢了还会把赢的钱还给人家,因为这些小游戏可以让他暂时忘了自己身上的重担。
而涉及赌博他会毫不留情的查禁,哪怕那些人赌的是网球呢?
现在她也想好好休息,什么都不想,排空自己的脑袋,尽情享受脑子空空的愉悦感。
此时她有开始回忆艺术品了,要送什么给鲁昂美术馆。
然后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在一个山洞里有一组群雕,一个男子被一群仙女围绕,他的脚正要伸进一个盆里。
那是弗朗索瓦·吉拉尔东的雕塑作品,他是路易十四时期学院派古典主义的代表人物,乔治安娜在卢浮宫的雕塑学院看过他留下的画稿。
她很喜欢看到石头呈现出布匹、肌肉之类柔软的触感,这组雕塑可以肯定是法国原产的,只是乔治安娜觉得德农估计会舍不得。
那组群雕安置在洞里有一种超凡的自然元素,毕竟黑漆漆的洞里有阿波罗。
再不然就是另一个作品,赫拉克勒斯大战阿刻洛厄斯,在阿刻洛厄斯为争夺美女得伊阿尼拉,同赫拉克勒斯战斗时他变成一头公牛,结果被赫拉克勒斯折断了一只角,这只断角被得伊阿尼拉变成了“聚宝角”,战败后他躲进了托阿斯河,成为了河神。
赫拉克勒斯娶了得伊阿尼拉,不过在一次宴会上,阿耳喀忒罗斯的儿子不小心将洗脚水洒在了赫拉克勒斯的手上,后来被赫拉克勒斯不小心打死了。
将洗脚水弄在别人的手上是很不礼貌,但是至于要人的命么?
怪异的是阿尔喀忒罗斯居然原谅了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带着妻子离开了提任斯,途中他们要度过欧厄诺斯河,马人涅索斯在这里负责驮人过河,但他也看中了美貌的得伊阿尼拉,想将她路走,结果被赫拉克勒斯用毒箭射中,临死前他为了报复,告诉得伊阿尼拉,如果以后赫拉克勒斯对她变心,就把马人的血涂在他的衣服上,他就会更爱她,胜过任何女人。
这当然不是迷情剂,而是一种毒药,得伊阿尼拉相信了马人的话,后来赫拉克勒斯果然变心了,因为他参加了特洛伊战争。
又是因为海伦么?得伊阿尼拉误会了,赫拉克勒斯“真”没那么想过,但得伊阿尼拉还是把马人的血涂在了赫拉克勒斯的衣服上,然后赫拉克勒斯就这么火焚而死,死后成了大力神。
“你在想什么?”利昂忽然问她。
“我在想大力神和太阳神。”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今天穿的又是那件黑色的、带金色流苏的衣服“你觉得那尊雕塑送给鲁昂美术馆更合适?”
他抬头看了眼神龛上的苦像。
“走吧。”他让乔治安娜挽着自己的胳膊,离开了祭坛。
全然没有发现他们现在的造型多么像刚在神父面前宣誓完的新婚夫妇。
当然她也没有那么傻,他们一边走,她一边说弗朗索瓦·吉拉尔东的事,他是意大利雕塑家贝尼尼的学生,他虽然受贝尼尼的影响,在作品上确是古典主义,而非巴洛克风格。
她说的算是废话么?反正有人听,而且听众还是时间宝贵的法兰西第一执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等他们走出肃穆的教堂,外面阳光灿烂,今天好像又是一个大晴天,海鸥在展翅翱翔,港口有好几艘船停靠着,其中包括波莫纳号。
“我们不走陆路了。”利昂微笑着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坐船。”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不敢相信得问。
然而他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就像没有听见,背着手下山,看着就像是个意大利南部放羊的“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