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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栗的乐章(五)

    法兰西银行的行长正在和前战争部长克劳德-路易斯·波迪埃讲话,1796年正是他签署并任命了拿破仑担任法兰西共和国意大利方面军总司令的文件,也是他让大革命以来的军事账目变得前所未有得清晰明了。

    这两个人的旁边是赛赫,他是波尔多地区有名的大商人、船主,在政商两界都左右逢缘,目前在元老院任职。

    这三人的外圈还站了几个人,画家大卫的老师维安,像这种场合他本来该负责作画的,不过他带了学生来,作画的事就由学生负责了。

    另外还有剧作家海涅斯,现在他是《箴言报》的总编辑。

    再有就是迪夏泰尔先生,他是政府参事,同时还是造册总管,他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再加上繁重工作造成的劳累,精神完全比不上同样娶了个年轻妻子的贝德福德公爵。

    乔治安娜现在完全可以倒回去看波拿巴在马车上干什么,或许她还有“意外惊喜”。

    但这是一个梦,这些在她眼前看起来像是活着的人都已经死了,就像她在卢浮宫看到的那些跳舞的幽灵,迷失在一个似真似假的世界里。

    她看了眼那个肃清者,他正在人群外观察她。

    他们的目的是抓住西弗勒斯,等西弗勒斯也被抓了,她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波拿巴能保护她么?

    可能那些能让魔力消失的鳄鱼雕塑会有奇袭的效果,但他已经用过了……

    乔治安娜看着那个肃清者,他正对她微笑。

    如果有这样的假设,这些肃清者“曾经”为雅各宾派工作过,真正的拿破仑用那些鳄鱼雕塑使得他们失去了魔力,变得和麻瓜一样,这样那些麻瓜士兵就可以用枪逮捕并且处决他们。

    等他们死后,他们与仇人一起被困在这个世界,继续他们和巫师的战争。

    人死后都想上天堂的,可是天堂的门没有敞开,地狱之门却开了,而这个地狱并不是人们想象得充满了酷刑。

    她可以忍受清贫的生活,以前满是补丁和泥巴的衣服她也穿过,那时她是快乐的。

    这种奢华的派对并不是她喜欢的。

    她想念那个穿着夜礼服,在温室里等着她的人,他还在路上撒了很多独角兽角的粉末。

    然后他在榭寄生下亲了她,当时温室里播放的是什么音乐?

    她像是听到了那首歌,又像是没有听到,接着她感到了一阵头晕,像是天旋地转般。

    “她醒了!”那个照顾她的护士菲欧娜说。

    “我看看。”德拉科·马尔福说,紧接着她看到了他那张姑娘似的漂亮脸蛋。

    “不,她没醒,快走!”德拉科说,接着她就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就像云朵似的。

    她感觉一种全身心的放松,想要就这样再也不起来了。

    莉莉什么都有了,婚姻、孩子、肯为她改变的丈夫,死了还被人记得,波莫纳呢?

    她就像是一粒尘埃,落到了镜子的上边,等着被人抚去。

    既然如此,何必造她出来。

    作为一个女巫,她尝试着去理解上帝,可是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上帝是不存在的,那她为什么还要说谎去骗别人去相信呢?

    教皇的信拿破仑往往是放到后面去处理的,这在他眼里并不是紧急事务,甚至于在教务专约签订的那天,他在议会上听到“圣保罗的怒火”还笑了,其他议员也跟着笑了。

    我不是你在打仗之余体验爱情的消遣。

    她对着那个满脸笑容的男人说,但她知道他听不到,因为那是她的幻觉。

    她再一次清醒过来,眼前出现了一个“魔术师”,他的手里拿着魔杖。

    “你对我做了什么!”乔治安娜愤怒得说,还推搡了他一下。

    “只是个小催眠术。”魔术师举起双手。

    “你对我用了夺魂咒?”乔治安娜问。

    “什么?”

    还不等他回答,卡罗兰已经带着魔法部的成员将他给带走了。

    她现在很想哭,因为被施展夺魂咒的人会脑子里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很幸福,她刚才就有那个感觉——她以为自己回到现实世界了。

    “你还好吗?”一位军官走了过来,关切得问她。

    还不等她回答,周围围上来好几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是男性。

    她有点分不清这些人是真的关心她还是别有用心,而那个给她讲故事的法国官员这时将她“拯救”了出来,将她带到了帐篷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空气是新鲜了,就是很冷,她将身上的纱制披肩给裹紧了。

    那位官员没有脱他自己的衣服,而是在附近找了件无人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自己吸起了鼻烟。

    “我是个历史学家,同时还是个作家。”官员说“我叫夏尔·德·拉克雷泰勒。”

    “很荣幸认识你。”她干巴巴又客套得说。

    “你不能因为我告诉你英格兰人不好的一面就这么跟我说话。”拉克雷泰勒说“这是客观事实。”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事实’有多少是真的呢?”她不客气得说。

    他没有说话,看着不远处的灌木林。

    盛大的派对没有因为那个小插曲有任何改变,他们的身后依旧是悠扬的音乐声。

    “当法国人民的幸福建立在更有组织的法律上时,整个欧洲就会自由。”拉克雷泰勒说“但要达成欧洲和平的必要条件,是建立一个稳固的制度,这是波拿巴说的。”

    “我听到了。”乔治安娜冷漠得说“这套说辞听起来真像是个伟人。”

    “你怎么忽然生气了?”拉克雷泰勒问。

    她皱紧了眉,决定不说出来。

    “我在担心钱的事。”乔治安娜片刻后说“我不想因为一直举行派对,造成巨额的花销。”

    “因为我告诉你乾隆南巡的事?”

    “还有路易十六,你知道他去一次枫丹白露要花多少钱吗?”

    拉克雷泰勒回头看了一下会场。

    “这笔钱可能会从滨海布洛涅的军费里出,波迪埃很快就会成为布洛涅的军事长官。”

    “什么?”

    “别回头看。”拉克雷泰勒警告着她“军事设施布局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施工和金费,不然你觉得他们聚在一起聊什么?”

    “这种话题怎么能让画家和报纸编辑旁听。”乔治安娜说。

    “任何秘密在欧洲都不会超过40天。”

    乔治安娜无话可说。

    “你已经尽力给我们带来和平了,夫人。”拉克雷泰勒说“请您好好享受这个时刻,别的别担心了。”

    乔治安娜拨拉了一下壁炉里的柴禾,让它烧得更旺一些,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如果从海路走,等到了加莱就要举行魔法部之间的峰会了,届时英国魔法部会想方设法重回欧洲,但麻瓜“光荣孤立”的外交政策恐怕会给他们造成很大的阻碍。

    相比起“打点”,她更愿意像马嘎尔尼那样走正规途径,有正规途径不走为什么走偏门?而且她很厌烦“裙带关系”,尤其是旧时代的贵族,丈夫和妻子彼此都有情妇情夫。

    这算是什么婚姻?

    请原谅她平民的婚姻价值观,她觉得夫妻该对彼此忠诚。

    或许这个时候有人在猜,她明明过着人人称羡的生活为什么还不快乐?

    为什么过着人人想要的生活就一定要快乐呢?

    到底是哪个杂种说的拿破仑痴情,她想对那个人用钻心咒。

    “别来,西弗勒斯。”她轻声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想要重新体会那种如同漂浮起来的感觉。

    她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重新开始一段正常的爱情,和一个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结婚,即便她很年轻,而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混血媚娃是个诅咒,比尔都差点变成了狼人,还是离她们远一点的好,有天她想找个离群索居的地方独自生活,成为一个怪异的老女人,悄无声息得死去,这样这个世界或许就清净点了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战栗的乐章(六)

    “看,极光!”

    帐篷里忽然有人说道。

    乔治安娜下意识得抬头看着夜空,确实有一道绚丽的光带,看着确实很像是极光。

    “这怎么可能。”拉克雷泰勒喃喃低语着“极光只在北极出现。”

    她想了一下滨海布洛涅所处的维度,确实不大可能出现极光,那就只有另一种解释了。

    “你听说过丁达尔效应吗?”乔治安娜问。

    拉克雷泰勒莫名其妙得看着她。

    “过来。”她对拉克雷泰勒说,走到了一张餐桌边,取了一个玻璃杯,往里面倒了水。

    “你看到了什么?”乔治安娜举着那个玻璃杯问。

    “什么都没有。”拉克雷泰勒观察后说。

    然后乔治安娜找到了一点牛奶,滴了几滴进去,对它进行充分搅拌,等它变成浑浊的液体后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实验需要强光,她上哪儿去找?

    后来她一想,管它的,于是拿出了魔杖,对着那个装了牛奶的玻璃杯使用了“荧光闪烁”,这下子玻璃杯中可以看到一条清晰的“光路”。

    “瞧,这就是丁达尔效应。”乔治安娜对拉克雷泰勒解释道“当这一现象发生时,光就有了形状,我记得刚才下了雨,空气中还有很多小水滴,而且还放了烟花,你可以想象这样的场面,有个人在暗室里吸烟,当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射入的时候,就会看到烟的形状,这个时候的胶体就是灰尘。”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对它用了魔法?”拉克雷泰勒嬉皮笑脸得说。

    她想了想,把水晶杯里的牛奶倒了,重新装上干净的水,同样的光线照在上面就没有那种“光路”了。

    “没有‘伎俩’,这是科学。”乔治安娜指着不远处进行灯光表演的菲涅尔灯说“它形成了强光源,并且照得足够远,然后就形成‘极光’了。”

    拉克雷泰勒好像对她的解释将信将疑,而绝大多数人则在忙着看“极光”,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万幸的是拉克雷泰勒也没有丁达尔是谁,因为理论上丁达尔还没有出生。

    如果按照谁先注册谁就有命名权,她刚才做的无疑是剽窃,这是非常可耻的行径。

    “您能多解释一些吗?”就在乔治安娜打算收走“实验设备”——魔杖的时候,埃奇沃斯忽然问。

    和擅长历史与写作的拉克雷泰勒不同,埃奇沃斯更擅长“理工”,乔治安娜跟他解释丁达尔效应要简单多了。

    不管是雨后初霁,又或者是黄昏凌晨,甚至是湿度较大的森林里,大自然,这个杰出的画家就会描绘出一副瑰丽又壮阔的画面。太阳的光可不会像乔治安娜手里的魔杖这样只有一点点光,它会照亮整个大地,这种景色被广泛应用于宗教题材中,有很多人将这种光学现象视为救赎的象征,并称之为“耶稣光”。

    乔治安娜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一下子想到这里,她只是觉得有个人好像在为某件事困扰。

    不是魔法,也不是寻常意义的因为高能带电粒子流产生的“极光”,一杯牛奶就可以解释了。

    丁达尔现象是1869年发现的,而1870年正好处于普法战争,巴黎被围,房屋倒塌产生的灰尘还有硝烟也会在城市上空形成“胶体”,但是光源是从哪里来的呢?

    是从天上,还是地上?

    20世纪的巴黎被灯光装点得很迷人,那些城市夜景所需的灯光形成的光束也是因为丁达尔现象。然而被战争破坏了的话,这些灯光就都会熄灭的。

    神说,要有光。

    她还是选择了光明。

    太阳也是燃烧自己,给周围带来光和热的,这种“消耗自己,照亮别人”的做法确实和某些人不大一样。

    张涛说不要忘了自己的需求,不然你会把自己给耗干的。

    西弗勒斯选择了黑暗,即便一开始黑暗被误解,人们还是会爱上它的。

    她用“nox”熄灭了荧光闪烁带来的光,埃奇沃斯对它很好奇,似乎想要分解它,明白它的工作原理。

    其实它的作用和一个手电筒差不多,只是没有“电池”,取而代之的是源自于巫师的魔力。

    她并不是想要标榜自己怎么“清高”,而是单纯得觉得花那么多钱买一块钻石,不如资助一个年轻人探索与发现。

    西弗勒斯那样的天才也是需要庇护和培养的,如果说他也和贝拉一样为了表示对黑魔王的忠诚关进了阿兹卡班,就不会有“最年轻的魔药大师”了。

    他会在那里虚度光阴,即使有好的手艺也因为缺乏材料无法进行实验,这才是“浪费”了他的天赋。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斯内普也差点搞砸了自己的人生。

    小孩子有时就像一棵树,在森林里可没人给它修剪,于是就野蛮生长了。她温室里的植物则会被修剪,将那些不利于它生长,又消耗养分的枝条给剪掉,而她收获植物结的果实、花、叶作为回报。

    然而小孩子终究不会是树,总是会有果实、花、叶作为回报的,很多人离校毕业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她也不是斯拉格霍恩那样的“教授”,会要求魁地奇队长给他包厢的门票。

    她差点迷失了,居然纠结拿破仑是不是真的专情的问题。

    当法国人民的幸福建立在更有组织的法律上时,整个欧洲就会自由,但要达成欧洲和平的必要条件,是建立一个稳固的制度。

    这应该就是他打算埋下来的花岗岩。

    不是情、不是爱,而是制度,路易十六想要人民的爱戴,结果反遭其害。

    或许杰斐逊总统说得对,以理性而不是感情用事的拿破仑是可以信赖的。

    回头看一看那个曾经的波莫纳,她很快乐,但她轻信他人,也会听信人云亦云。

    在没有调查清楚前孩子们就认定了是哈利作弊选上了第四个参赛选手,然而事实上却是小巴迪克劳奇设置的陷阱,目的是用哈利的血复活他的“主人”。

    当哈利和塞德里克一起出现的时候,乐队还在奏乐。

    过了好一阵子人们才意识到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了,他成了伏地魔复活的第一个祭品。

    她其实该早点预见的,不过那个时候她忙着寻欢作乐,没有尽一个院长的职责。

    他就像是一剂毒药,她对别人说,能让你快乐的不一定让你幸福,能让你幸福的不一定快乐,她现在是不是也该“戒掉”他了?

    她记得他黑色的眼睛,泛黄的牙齿,还有紫色的丝绸领带,它被藏在朴素的黑色外套里,偶尔泛起一阵奢华的反光。

    看着那样的他,谁还记得那个被人“倒挂金钟”的混血斯莱特林呢?

    可是他却毁了自己,差点死在了船坞里。

    不去管他,他就这样。

    她闭着眼睛无力得长叹一口气。

    为什么他总是出现?还有,他又被谁欺负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栗的乐谱(七)

    博尔顿认为矿物学是月光社的成熟领域,是冶金学、陶器学和气体化学的知识来源。

    伊拉斯谟·达尔文却对植物学情有独钟,他不仅是个医生,还自己制药,算是个药剂师,因此植物学已经成为月光社竞争而非合作的舞台。

    关于刚才梅特涅展示的那个可以燃烧的喷泉,埃奇沃斯是这么理解的,那是由组成水的两种可燃气体,梅特涅将水用某种方式分解后,它变得可燃。

    乔治安娜则觉得梅特涅可能用了煤气之类的气体,然后他们就开始讨论一个“可怕”的内容了。

    在创世纪第一章第一节,神最先创造的并不是光,而是水和地,地是虚空混沌,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然后才有了光。

    他们那个圈子存在这样一个问题:地球的产生是先有水还是先有的土地。

    以德国化学家维尔纳为代表的“水成论者”认为,地球曾经是个坚实的核,四面包围着蕴含着化学元素的水,逐渐形成岩石。

    月光社是“火成论者”,他们注意到岩石有很多垂直断层,而断层的沉积周期常常被地下热量和压力引起的剧烈隆升周期所打断,因此地球事被不断得、缓慢得遭到破坏和重组而形成的。

    梅特涅是德国来的,那可燃气体就是他们那帮“水成论者”的研究成果,乔治安娜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违反了《圣经》。

    诺亚制造了方舟躲避了大洪水,让一些物种得以幸免,先不提狮子在船上吃什么的问题,这也算是符合了“水成论”的说法,而“火成论”的观点会让他们变成“异端”,甚至是异教徒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伯明翰暴动的时候月光社的几个主要成员榜上有名。

    正如牛顿所做的那样,如果一个学者试图证明自然的运作,就要找到与《圣经》相同的真理,不能否认上帝是最初的造物主,否则即便不会像伽利略那么去宗教审判说审判,内容也得不到出版的机会,更别说宣扬了。

    有些内容属于基础教育的内容,乔治安娜看过麻瓜课本,而目前法国的基础教育目前是被教会控制的。

    这还是神权被全面推翻后的法国,更别提没有经历革命浪潮和启蒙思想冲击的英国了,报纸上刊登做火车会导致不孕不育都有人信,还有人去干预铁路公司勘测。

    你可以称这种思想很激进,然而火成论却确实更贴近20世纪的人们对地球的认知,在地壳下存在着熔岩层,它不断得流动,导致地壳运动,造成地震和火山喷发,以及大陆漂移。

    水成论也不是完全迎合《圣经》,那些远古的海洋生物化石就是洪水剧烈变化的结果,聊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起三个人物。

    第一个就是威廉·汉密尔顿爵士,也就是纳尔逊的情妇艾玛·汉密尔顿的丈夫,他是个火山学家,同时也是“火成论”的支持者。如果不是他因为他是个具有脱离世俗欧洲的思维模式的世界主义者……

    另一个就是他的侄子查尔斯·格伦维尔,也就是那个让艾玛拜托了底层的气质,转变为贵妇的年轻议员,他将艾玛送给他的叔叔不只是因为他要娶一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妻子,还因为他资不抵债。

    他的叔叔为他偿还了大部分的钱,另外查尔斯搜集的大约1.5万种矿物被卖给了大英博物馆,它们到了20世纪依旧是大英博物馆的核心藏品,以前查尔斯曾经和月光社一起去洞穴探险,查尔斯要卖那些藏品的时候联系过月光社的人,他觉得他们“更懂得这些矿物的实际价值”,而不会和博物馆的人员那么压价。

    还有一个是拉瓦锡,他是和地质学没什么关系,但这么说吧,乔治安娜宁可讨论“创世纪大爆炸”的问题都不想和埃奇沃斯讨论“另一个话题”。

    安托万·拉瓦锡多年来一直担任法国火药管理局的局长,他的改进让法国的弹药射程远远领先“美国战争”中的英国。

    先不提“水争论”,“瞬间爆炸”和“革命”这两个词便给约瑟夫·普利斯特里有了“火药乔”的绰号,事实上这个名字应该叫“火药安托万”,但普利斯特里是英国人,然后他就成了“火药乔”了。

    约瑟夫·普利斯特里是个传教士,他的宗教和世界观是不适合上讲坛布道的,即便是伯明翰这个充满了离经叛道者的城市里,他的一部分举止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是合理的。

    他既是一位科学家,也是一位备受争议的神学家,他故意和霍斯利副主教做对,而霍斯利正是牛顿著作的编辑。

    当时有了个笑话,任何一个有抱负的牧师,他只需要与普利斯特里做对就能获得一顶冠冕。正是在这种情绪下,1785年11月5日篝火节那天,普利斯特里举行了一次布道,他说道:

    我们就像是把火药,一粒一粒得放在错误和迷信的古老建筑下面,一颗火星后就可能燃烧起来,引发瞬间爆炸。因此那座多年建造的大厦可能在顷刻间就被推翻,而且效果之好,再也不能在原来的地基上建造了。

    在普利斯特里的煽动性布道后,不只是他的对手们迅速行动了,有个钟表匠人名叫约翰·怀特赫斯特,他同时也是个地质学家,他出了一本书,也是关于创世纪的,不过他的书即不是“水成论”,也不是“火成论”,而是拧巴到一种让人惊叹的模式,他既想迎合牛顿的万有引力,又想迎合圣经。正如圣经说的那样,地球最初是混沌的,被万有引力拉成球形,然后释放出了大气和水,完全包围住了地球。

    当你以为他是“水成论”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伊甸园出现了,在月亮和潮汐的共同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岛,岛上布满了植物和动物,但与此同时大量热量给予内壳压力,这个力量让裂缝形成,水进入地核,产生的巨大水蒸气让海底“砰”爆炸了,紧接着大洪水来啦,当熔岩进入大海时它产生了巨大的爆炸,把地球撕裂成几百万碎片,这些碎片形成了岛屿,而爆炸形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洞穴,海水涌了进去,把那些在那个时代之前不存在的山脉和大陆暴露了出来。

    当你以为他是居维叶那样的“灾变论”的时候,他又拒绝承认旧的灾变论中那种剧烈变化,坚持认为地层时缓慢而渐进形成的。他强调水下火灾的作用,大洪水只是剧烈变化的结果,而不是根本原因。

    当你觉得他是一派胡言的时候,他又提供了详尽的地层排列插图,甚至能根据他的理论推导出地表较年轻的岩石下面可能是什么岩层。

    总而言之他的工作是革命性的,将宏大的理论和精确的观察并列在一起,即便很多人觉得不舒服。他在他的第二版书中添加了更多数据,包括北威尔士的地层和巨人之堤。

    其实自英国工业革命有了成果之后就一直不乏工业间谍,1779年瓦特曾经带着两位普鲁士游客参观索霍,并邀请他们回家吃晚饭,结果这两位游客一回国就按照他的设计制造了他们的蒸汽机。

    还有一次是1784年,一位在伯明翰定居的丹麦人永贝里忽然离开这个国家,尽管他是个间谍的事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海关还是在他的包里发现了大量工具、机器、模型甚至是黏土样品,丹麦大使馆为他支付了300英镑的保释金,他一被放出来就立刻逃离了英国。

    虽然他的包被没收了,知识还在他的脑子里,他凭着这些在丹麦成了高级官员,后来索霍获得了普鲁士矿业的蒸汽机订单,负责接洽的普鲁士官员是斯坦男爵,然而不知道是怎样的机缘,反正永贝里混进了伦敦一家酒厂,查看厂里的设施。

    这一次他带了两个助手,他们手里拿着贿赂和石墨铅笔,其中一个人就是斯坦利先生。

    瓦特认得他,虽然斯坦利在瓦特觐见的时候跑去钓鱼了,躲过了尴尬的会面,但晚上的大型宴会斯坦利还是参加了,他可能以为人多,瓦特不会看到他。

    卡尔·冯·林奈是瑞典籍的博物学家,尤其擅长植物学,他与普利斯特里、怀特赫斯特都是伦敦皇家学会的成员。

    其实皇家学会一半的成员都是挂了个头衔,他们并没有什么实际研究成果,林奈却引用了普利斯特里、基尔和达尔文的话,把植物学家约翰·福瑟吉尔的植物进行分类,列出了纲、目、属、种的分类概念。

    普利斯特里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人,瓦特的儿子小詹姆斯·瓦特多少受了他的影响,其实不止是小瓦特,伯明翰很多人都被他影响了。

    在篝火节布道后,普利斯特里强调他的方法是渐进主义的,然而那时候他已经不像小詹姆斯·瓦特那样仅仅是在“观察名单”里了。

    当伯明翰暴动发生时,埃奇沃斯已经在爱尔兰,“美国战争”让爱尔兰人们情绪高涨,甚至带有攻击性了,许多人觉得只有武力才能带来真正的改变。埃奇沃斯属于温和派,他希望通过教育改变,他这次来法国是因为他听说拿破仑接见了爱尔兰的起义领袖。

    当时在餐厅里,埃奇沃斯虽然和波拿巴同处一室,却并没有上去搭话,他只是向她展示带动画的八音盒,瓦特更是人都没有看见。

    埃奇沃斯会参与政治,直至他自己的生命结束,而老瓦特则不希望小瓦特参与其中。

    如果乔治安娜帮他们引荐,她可以去找斯坦利交出怀特布雷德酿酒厂的设备图纸,这家酒厂是英国最大的酒厂之一,有250个工人,每年能生产5000万升啤酒。

    也就是说这家酒厂每人每年平均生产20万升啤酒,不用机器的话,加十倍的人都要累死。

    在茶叶进入英国前,英国人要消耗一半的粮食酿酒,而这也是工业革命的难题,人力进入了工厂,从事农业的人要用一半的人手养活同样多的人,并且还要一半粮食酿酒,所以需要美国和印度大量的粮食进口。

    这不算是老瓦特泄密,因为那是“丹麦人”很早以前就拿到的图纸了。

    老瓦特在威尔士中部有了30个农场,他基本上已经退休了,以前小詹姆斯读小说,他就会大吼大叫,现在他只希望那样的日子能回来。

    “他怎么不亲自跟我说呢?”乔治安娜问。

    “我想,他是有点难为情。”埃奇沃斯说“你会发现他并不是传说中的完美英雄。”

    她很奇怪。

    “你觉得蒸汽机会从植物中长出来?”埃奇沃斯问。

    “当然不!”她回答。

    “他说如果在自然系统中能找到蒸汽机,就准躲不过林奈的眼睛。”埃奇沃斯说。

    乔治安娜张大了嘴。

    “他就是这样的人。”埃奇沃斯摊手“我不知道他看到炉子上的水沸腾,让水壶的盖子不停跳跃就发明蒸汽机的故事从哪儿来的,他只是改良了蒸汽机。”

    “可能人们觉得发明一件东西,无中生有比改良更伟大。”乔治安娜顿了顿“我……他也改良了别人的药物配方。”

    “谁?”埃奇沃斯明知故问般问。

    乔治安娜看了一旁的拉克雷泰勒,她可不清楚他听不听得懂英语。

    “你是说史密斯先生?”埃奇沃斯说道。

    “不,是斯内普教授。”

    乔治安娜看着农舍里的炉火轻声说,然后长叹一口气。

    上一次的篝火节,他们曾经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聊天,她绝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居然会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她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里面有一缕另一个人的头发。

    它既像是真的,又像是假的。

    这个世界还是造物主创造的那个吗?如果不是,它是谁创造的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战栗的乐章(八)

    “夫人。”

    乔治安娜抬起头,看着玛蒂尔达,以及她身后的雷拉·杜·雷纳德。

    “有什么事吗?”乔治安娜问。

    “雷纳德是来辞行的。”玛蒂尔达回头看了一眼沮丧得快哭出来的雷拉“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什么?”她困惑得问。

    “都是我的错。”雷拉欲哭无泪得说“我没有拦住那位先生。”

    乔治安娜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景,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告诉你该怎么拦要硬闯会场的士兵,没有告诉你怎么拦神甫。”她揉了揉额头“尤其是那位神甫。”

    没有人接话。

    “去给我泡点茶来吧。”乔治安娜温柔得说“别忘了加蝶豆花。”

    雷拉好像要说什么,被玛蒂尔达一个脸色制止,于是两人一起离开了。

    乔治安娜继续靠着椅背坐着,看着眼前的壁炉。

    昨天的晚会进行到了下半段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亨利·让-巴蒂斯特·格雷古瓦神甫,他就是那个在国民大会开幕那天痛斥“宫廷是罪恶的制造所,是腐化之源,是暴君的巢穴,国王的历史便是国民受害的记录”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国民大会主席。

    当别的神职人员变得小心谨慎的时候,他却积极参与政治,参加了包括凡网球场宣言在内的几乎所有法国大革命的重大事件。

    这种人别说雷拉一个16岁的女孩,他面对拿破仑的时候都毫无惧色,他要硬闯会场谁能拦住他?

    塔列朗最后都脱掉了教士袍,格雷古瓦却没有,而昨天的晚会她故意没有邀请教士参加。

    大革命中确实存在一些荒唐的过激行为,但即便是雅各宾派制造的恐怖统治时期格雷古瓦依旧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揭露,他提出以暴制暴终究会是广大民众的噩梦,这不是说他维护君主制度,他对旧制度的憎恨不亚于他对信仰的忠诚,他只是认为血腥的魔种会迅速膨胀,强烈刺激人性中的邪恶因子,从而产生毁灭的力量。

    他立场鲜明,并且嫉恶如仇,但他出现在会场的时候,现场曾一下子安静了,就在乔治安娜以为他要大声谴责他们奢侈浪费的时候,格雷古瓦只是走到了夏普塔尔的身边。

    1794年他就发表了《消灭方言的必要性及手段与普及法语》的报告,他认为应该用法语全面替代布列塔尼语、皮卡尔语、普罗旺斯语和科西嘉意大利语。

    他是个向宪法宣誓过的教士,她没有理由赶他出去,他也没有捣乱,只是他一出现就让很多人不舒服。他一直呆到晚会快结束的时候才离开,和夏普塔尔讨论的也是关于教育的问题。

    阿不思也是这样的,他一出场就安静了,不论是在威森加摩还是在霍格沃茨,他喜欢听室内乐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到剧院去听,而是他一出现在类似的社交场合所有人都会觉得不舒服,因此才需要他们俩代替他出去社交,或者说打听情报。

    西弗勒斯不喜欢那种场合,但他是个“年轻人”,即便他用挑战的方式打败了斯拉格霍恩成为斯莱特林历史上最年轻的院长,他还是没有诸如论文、发明来支撑自己的社会地位。

    波莫纳的爱好是睡觉,她挺喜欢陪阿不思听室内乐,指挥是费力维,他爱从学生中找到有音乐天赋的孩子进行培养,他们俩都是“投其所好”型的,反正不会像老蝙蝠那么跟老格兰芬多对着干。

    有时阿不思会将一些从麻瓜那里看到的知识分享给他们,牛顿利用他的第二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在数学上证明了开普勒定律,而开普勒定律,也称行星运动定律的发现源自于丹麦的天文学家第谷·多多纳斯。

    行星的运动具有音乐性的和谐,这种天体音乐也是听不见的,但它是一种象征性的颤动,可以被当成一种数学或宗教概念。

    就像黄金比例,那是毕达哥拉斯听到铁锤敲击声总结出的数学公式,后来被人引申为斐波那契数列。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觉得那种“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好听,每次西弗勒斯坐在那儿,陪阿不思听室内乐的时候,在座的人都不好过。但阿不思却很高兴,即便他无法全身心得享受室内乐的美感了。

    埃奇沃斯在农业方面也有“开明”的观点,圈地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仅能更好得饲养牲畜,还能轮作作物,他还改进了犁和别的农耕工具,甚至包括引杰斯罗·塔尔的“播种机”。

    它是由一匹马牵引的,可以同时播种3行,并有一个蜂窝孔状的圆筒和弹簧装置,通过调节“音板”震动来控制播种量。

    当钢琴的琴槌敲击琴弦发生振动的时候,琴弦会将产生的能量传递给音板,通过共振原理将音色放大,竖琴没有音板,无法通过共振将声音扩大,音量虽然不算大,却适合诗意神秘的音乐,仿佛天生就是为吟游诗人准备的。

    如果仔细观察农民播种,可以看到他们的手有“摇种”这个动作,他们的手会轻轻得抖动,钢琴下方有三个踏板,踩在不同踏板上能让琴音变得不一样,左边的踏板让琴声变得更柔和,中间的踏板可以延续在踏下踏板前弹奏的任何一个音,右边的踏板则可以延长和弦。当手指离开琴键的时候本来这个音也会随之消失,无法产生余音寥寥的效果。制音器的作用就是停止振动,如果你按在一个不断颤抖的琴弦上,很快它就会停止,并不再发出嗡嗡声了。

    杰斯罗·塔尔的播种机利用了这个原理,并增加了一些别的装置,他也是个有田园诗梦想的改革者,然而他农场的工人并不喜欢它。

    他在法国和意大利旅行时发现当地人用粉碎的土块代替向葡萄糖的土地施肥,但土壤里并不含有养分,粉碎土壤只是增加了土壤中空气的含量,根部也是需要呼吸的。

    总而言之他的职业生涯并不顺利,1731年出版了《马力中耕农法》,很快就被荷兰盗版印刷,这使得塔尔差点放弃农学理论的撰写和出版,幸好后来因为一些贵族对他的工作怀有兴趣,继续资助他研究。

    可是他的工人依旧拒绝使用他发明的工具,他的儿子也在疯狂的投机中损失惨重,本来塔尔的身体不好,不得不从北方搬到南方,建立了一个“繁荣农场”,他的儿子带来的巨大麻烦加速了他的去世,而他的儿子也在他死后被关进了弗里特监狱。

    一次失败的投资比挥霍更容易倾家荡产,即便有《泡沫法案》英格兰还是个投机市场,查尔斯·格伦维尔便是其中一个“失败者”。

    如果不是那200万公担的粮食,法兰西银行的董事巴尔荣也会破产,他投资的还是在亚眠合约签订后看起来很有前景的海运和船舶。

    金瓶梅里有这样一句话:富贵自是福来投,名利还有名利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可能是因为她是个十足的怪人,竟然从一本那样的书里读出了这些东西。也对,哪有正经女人会拿狄奥多拉做榜样,即便是假正经的也不会。

    一个不正经的女人是惹人厌的,男人或许会喜欢,但不是带进婚姻殿堂的那种“喜欢”。

    她哪有空去怜惜艾玛·汉密尔顿夫人,以后她会是个什么下场都不知道呢。

    金瓶梅里武松杀潘金莲的时候,当迎儿对武松大喊“叔叔,我害怕”,他对她说“孩儿,我顾不得你了”,随后武松席卷了王婆的财物,再上梁山了。

    她看金瓶梅明明是个悲剧,比红楼梦还惨的那种,至少大观园里的女人们还过过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的好日子。

    “夫人,茶来了。”雷拉端着泡好的红茶小心得说。

    乔治安娜看着她,如果雷拉留在家里,而不是赶这“机缘”,也是家里任性的小姐吧,怎么会在这里干仕女的活。

    “来。”乔治安娜温柔得对雷拉招手,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

    “你昨晚干得很不错。”她轻声对雷拉说“那位神甫你不能赶他走的。”

    “那我该怎么办?”雷拉急忙问。

    “让他进来。”乔治安娜笑着说“你不是让他进来了吗?”

    雷拉看着困惑了。

    “你还太小了,很多事没有经历过。”乔治安娜抚摸着雷拉的头发说“你现在想好了吗?是想继续留下工作,还是找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雷拉看着乔治安娜。

    “我能再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乔治安娜轻松得说“对了,你会不会弹钢琴?”

    “会。”雷拉立刻回答。

    她刚想让雷拉弹一段,后来一想,这里根本没有钢琴。

    “等下次再说吧。”乔治安娜闭着眼睛说“现在读我看的那本书。”

    雷拉立刻拿起书本照做了。

    乔治安娜一边听她念书,一边嗅着茶香,困意又一次袭来。

    ‘睡吧,睡一会儿,一切都会好的。’

    她仿佛听到阿不思在耳畔说。

    要是他说的都是真的该多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战栗的乐谱(九)

    “在1789年,博洛尼亚大学的路基·乔万尼(luigigalvani)将一只青蛙吊起来,用一根铁棒与青蛙的肌肉连接,再将它的神经与一块铜片连接,青蛙就会因此抽搐,乔万尼认为这是青蛙体内的‘生物电’在发挥作用。”

    “哦。”乔治安娜听了埃奇沃斯的说辞,忍不住想起了那血淋淋的场面,还有可怜的纳威·隆巴顿,他解剖了整整一桶的有角蟾蜍,它们长得和他的宠物莱福差不多。

    “帕维亚大学的阿里桑德罗·伏特先生(Alessandrovolta)却对这个现象产生了兴趣,他发明了一种名为‘电堆’的装置,哦,我记得1801年第一执政曾经邀请他到法兰西学院来发表他的研究成果,您听了他的报告吗?”

    “不,我没有。”乔治安娜说。

    “为什么不?”埃奇沃斯奇怪得问。

    “我是女人,而且直到今年我才被邀请去法兰西学院旁听。”

    “这太滑稽了,在意大利男女同校已经很平常,而且博洛尼亚大学还有一位女性希腊文教授。”埃奇沃斯打抱不平似的说。

    “别冷落了其他的客人,夫人。”拉克雷泰勒微笑着在她耳边提醒她。

    “对不起,我们下次再聊。”乔治安娜冲着埃奇沃斯尴尬得笑着。

    “下次再聊。”埃奇沃斯朝着乔治安娜和气得挥手,然后他们就分别干自己的事去了。

    “我觉得第一执政恐怕不会接受男女同校,夫人。”拉克雷泰勒说“他只允许修女教育富家小姐。”

    乔治安娜保持着微笑,她一点都不奇怪波拿巴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第一执政正打算关闭法兰西政治研究院。”拉克雷泰勒问。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学院快被关闭了,她怎么会被邀请去旁听。

    “第一执政似乎认为,训练教师的目的在于指导政治、道德和舆论,如果民众长大了还不知道该拥护共和或专制,不知该信教还是不信教,那么国家永远都不会成为国家,国家的基石不稳,将不时变动不安,教师只是工具,不该和政治部那样沉迷于主义,陶醉于推理。”

    “你想进法兰西学院?”乔治安娜问。

    拉克雷泰勒笑了。

    “你想我介绍你?”乔治安娜又问。

    拉克雷泰勒刚要说话,帐篷里就响起了钢琴声,弹的还是巴赫。

    “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叫贝多芬的钢琴家。”拉克雷泰勒看着梅特涅说。

    “哦,我怎么没听说过呢?”乔治安娜假笑着。

    “他给巴黎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师鲁道夫·克莱采写了一首奏鸣曲,这首曲子和他的风格完全相左,您有没有听过他献给卡尔·冯·李斯诺夫斯基公爵的《悲怆》。”

    “我想我听过。”乔治安娜回忆了一下说。

    “要当一位音乐家,首先要得到赞助人的青睐,公爵也喜欢巴赫,但那首悲怆听起来就像是个伤感的少女,有海顿和莫扎特那种静谧肃穆的风格,他写给克莱采的奏鸣曲嘹亮并且不规则,就像是个充满热情的男子,您现在明白我的刚才说的风格完全相左的意思了。”

    乔治安娜似懂非懂。

    “找一天找人演奏给你听吧,听过了你就知道了。”拉克雷泰勒说,“保护着”乔治安娜继续在现场巡视。

    “去把刚才那个拉小提琴的找来。”乔治安娜闭着眼睛忽然说。

    正在念书的雷拉停止了诵读,然后站了起来。

    没多久她就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她以为是雷拉和那个小提琴手来了。

    “你会不会演奏克莱采奏鸣曲?”乔治安娜问。

    没有人回答她。

    她睁开了眼睛,来的人不是雷拉和小提琴手。

    “我们该走了,乔治安娜。”未来的贝德福德公爵夫人,乔治安娜·戈登小姐笑着说。

    “不再多留两天吗?”乔治安娜问。

    “不了,别耽误了你们的行程。”戈登小姐说“再说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呆的?”

    乔治安娜看着满屋的玫瑰,即便用它们来装点还是略显寒酸了。

    “你怎么不动?”戈登小姐问。

    “什么?”

    “你也要走。”

    “为什么……”

    “拿破仑接受条件了,你们和我们一起乘船离开。”戈登小姐说“快点吧,还是说你需要别人帮忙?”

    乔治安娜愣住了。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戈登小姐嘲笑着“即便是凯撒也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她还是不能动弹,这时戈登小姐的奶妈扶住了她。

    戈登小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

    “为什么你不让人给你画像?”

    “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戈登小姐冷漠得看着她。

    “我有专属的画师了。”乔治安娜回答。

    “是谁?”

    “一个意大利人。”乔治安娜故意误导她。

    “卡诺瓦?”戈登小姐想了一下说。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她重新恢复了力气,站直了,然后走到了隔壁,戈登小姐跟着来了,她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哦,我明白了。”她看着那扇两个房间之间的门笑着说“这就是所谓的‘分房睡’。”

    “别告诉其他人。”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

    “你知道他在马尔梅松也没有和约瑟芬分床吗?”戈登小姐问。

    “我知道。”乔治安娜平静得说,举起魔杖。

    随着她轻轻舞动,她的鞋子、衣服自动跑进了箱子里,戈登小姐看着眼前的一切睁大了眼睛。

    “我不需要帮助。”乔治安娜对戈登小姐说。

    “你对他用了魔法?”戈登小姐忍受着惊讶问。

    “不。”乔治安娜平静得说“政要都会被魔法部成员保护,以前是国王,现在他们还在适应。”

    “我不相信。”戈登小姐愤怒得说。

    “你不相信什么?”

    “他怎么可能……”戈登小姐说到一半不说了。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乔治安娜冷笑着。

    而且还是那种很荒诞不羁的梦,拿破仑·波拿巴不当终生制的皇帝了,这怎么可能?

    “什么让你觉得不可思议?”她身后有人说。

    她回过头,发现两个房间之间的门打开了,穿着一身橄榄绿元帅服的拿破仑正站在门口。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忍不住问。

    “就在你挥舞你手里的指挥棒后不久。”他看着她手里的魔杖说“我必须跟其他人解释,你的爱好是当乐队指挥,所以随身带着它。”

    “你可以说它是鼓棒。”乔治安娜看着手里的魔杖说。

    “鼓棒是两根,你手里只有一根。”他傲慢得说着,转身回到了隔壁“等我十分钟,我们一起去码头。”

    乔治安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传说,格林德沃在拉雪兹公墓里演讲完后施展了一个魔咒,它形成了一个蓝色的火焰圈,而格林德沃像个指挥家似的在中央,挥舞着老魔杖。

    他是在指挥谁?一支幽灵组成的乐队,还是听不见的天体交响乐?

    有人是舞台上的表演者,有人是舞台下的听众。

    很多时候人们搞不懂乐队的指挥有什么用,明明每个人都看着乐谱,只偶尔看一下指挥,大家都照着乐谱演奏就可以了,可他偏偏站在最显眼的中央。

    有人比喻,指挥家是一个乐队的灵魂。

    她开始明白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是怎样的“恋人”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狮子的珍宝

    昨天还下过雨的海滨,现在却变得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上飞翔着海鸥。

    本来看着很不错的景色却因为站在门口的士兵,气氛改变了,他们让乔治安娜想起了来执行逮捕的宪兵。

    “早上好。”那个和乔治安娜赛马过的英国士兵笑着用英语和她打招呼。

    她下意识得回头看了一眼那幢农舍,波拿巴还没有出来,然后又看着他。

    “早上好。”她也用英语说。

    “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那个英国士兵笑着说。

    “确实没想到。”她面无表情得说,因为“上一次”拿破仑被英国海军护送是他宣布退位,并且作为囚犯被送往厄尔巴岛和圣赫拿岛的路上,又或者是作为尸体,被送回巴黎的路上。

    “你不用担心,这里没有西德尼·史密斯那样的人。”那个士兵干巴巴得说“如果我们开炮,附近的法国海军和荷兰海军会立刻开火。”

    “谢谢你的安慰。”乔治安娜假笑着。

    “还有泰晤士报的记者,你昨晚见过的。”士兵继续说。

    乔治安娜想了一下,回忆起来了“你说的是莫理先生?”

    士兵撇着嘴,像是不愿意多说什么。

    “夫人。”玛蒂尔达提着乔治安娜的行李箱“我们上车去等吧。”

    乔治安娜和他点头示意,然后在菲格尔的搀扶下上了车,其他人则忙着将她的行李捆在马车后面,他们的动作导致了马车微微的晃动,宛如坐在微波荡漾的船上。

    她没想到拿破仑会同意,因为他的梦想之一就是将法国从英国侮辱性的海洋霸权中拯救出来,她不知道这件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国际影响,也许是灾难级别的。他冒的不只是生命危险,还有被人蔑视的风险,从凯撒变成安东尼,虽然他们同样倒在克里奥佩特拉的怀里。

    她不希望变成那种男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通过女人活着,为了女人而活的那种人。

    换而言之就是波旁王朝末期,那些穿得和洋娃娃差不多,脸上还擦着粉的“宫廷宠儿”。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车门打开了,上来的却不是波拿巴,而是她的侍女们,他依旧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好吧,拿破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擦过粉,他还有刮胡子的习惯,那也是贵族礼仪的一部分,这可能让他在遍地都是大胡子军人的军营里看着有点娘娘腔。可是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下的背影,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这时军乐响了,车队在军乐声中前进。她看过电影里的俘虏,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和正在进军的军队是完全不一样的士气。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他们在前进,如同战车,碾压挡在前面的一切挡路石。

    时代已经变了,历史不再像格雷古瓦神甫说的那样是国王的历史,战争也不是封建王侯们拿钱雇用佣兵玩的游戏了。

    卢梭说过:全民选举的结果之一必然是全民皆兵,也就是说有投票的权力就有服役的义务。路易之前的法国并没有团结起来,1793年的征兵树立了历史的先例,为了保存共和政体,法国人必须团结起来,共同面对来自欧洲各王朝为消灭“弑君者”发动的战争。

    士兵也不再是穷苦人才干的苦差了,他们穿上了漂亮的制服,拿破仑颁发给每个军队一面色彩绚丽的军旗,有一个专门的护旗手,当护旗手倒下,另一个人必须立刻冲上去补上,将军旗扶起来,于是这面旗常成为军魂的标记。

    沿途的风景被这些彩色的旗帜和穿着同样彩色的士兵挡住了,他们之中有些人将佩剑抽了出来,举在胸前向队伍致敬,佩剑的金色护手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其实朗布依埃培养的美丽奴绵羊味道并不怎么样,可是它们却能产非常好的羊毛,适合制作高档呢绒大衣。

    “夫人,您看。”玛蒂尔达说。

    乔治安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码头附近有很多小船,船上都是平民,他们不断朝着车队挥手欢呼。

    那场面和香榭丽舍大道不同,但拿破仑所过之处能掀起一种狂热,人们相信他能率领法国继续“前进”。

    在过去法兰西院士的工作是陪着国王戏耍,比如拿着莱顿瓶,让几百人同时触电。

    整顿学术界,培养更多的人才,这些学者才能在未来的半个世纪里领导欧洲的知识界,他们将不再是王朝的点缀品。

    然而有两个关键点:

    1,老师。

    2,学生。

    老师的问题很多人在担心,她也管不着,可学生都在纺纱厂里当童工,难道要像牛顿一样独自对着空空如也的教室上课?

    树立权威的好处是很多人会顺从听话,童工的好处也在这儿,孩子们吓唬一下就会听话了,乌姆里奇在学校里用了黑魔法,让孩子们抄写她教训他们的话,即便是哈利波特也选择忍耐,小一点的孩子疼哭了,直到韦斯莱兄弟忍无可忍将学校给炸了。

    至于未来这些人是不在乎的,“眼前”最重要,杀鸡取卵的事当然做得出来。

    至于“以后”怎么办,那不是他们思考的问题。就像冈特家的祖先,他们曾经辉煌过,却将家产挥霍一空,一点没给后人留下,最后让小汤姆·里德尔母亲一家住在窝棚似的房子里。

    各个民族最不缺的是领袖,多得是想当领袖的人,缺的是配合他们的人民。

    如果乔治安娜是个单纯的老师,她不一定会将自己当成工具,像乌姆里奇那样为授课,她有她自己的风格。

    这是女人的诸多可悲之处之一,你能义正严辞得拒绝爱人的请求么?即便你明知那是错的。

    有人会,代价可能是失去一段感情,包括宝贵的初恋;有人不会,代价是未婚先孕,独自承担偷尝禁果的责任。

    她曾阅读过一篇论文,一个医生在很多母亲的大脑里发现了子女的细胞dna,他将这种现象叫做“奇美拉效应”。

    在器官移植过程中会产生“排异反应”,因为那个器官与本体有不同的dna。婴儿的dna也和母亲不完全相同,为了避免自己像被移植的器官一样失去存活的机会,它会通过脐带将自己的dna流入母亲的身体里,这样妈妈的身体里就有两组dna,它也就能在妈妈的身体里存活下去了。

    “母子连心”也许不是个比喻,双胞胎之间也有神秘的联系,伏地魔也用了哈利的血复活,从那以后他们的“联系”也更紧密,哈利也需要使用大脑封闭术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总能保持清醒的原因,虽然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个大脑封闭术大师,毕竟她不像西弗勒斯,身边有个喜欢用不可饶恕咒的黑魔王,摄神取念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是禁忌。

    控制你的情绪。

    这是大脑封闭术的关键,也是此刻她需要的。

    很快马车停了,她们也来到了以拿破仑名字命名的港口,透过车窗玻璃就能看到波莫纳号。

    为她打开车门的是穿着元老院制服的勒德雷尔,他打开车门后,穿着元帅制服,腰上佩着摄政王佩剑的拿破仑缓步走了过来,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三角帽上没有徽章,也没有羽毛,帽檐压得有点低,遮住了他的脑门,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可怕,肤色也变得蜡黄了,仿佛带着一张罗马面具。

    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会跳华尔滋,而且也想跳,为什么不顺着自己的心意跳呢?

    “过来。”他用平常对她说的那种语气跟她说。

    于是她伸出手,保持着优雅的仪态,下了马车。

    “你甜蜜的爱就是珍宝。”她轻声得对他说着莎士比亚的名言。

    而她未尽的话是“我不屑把处境和帝王对调”。

    他笑了笑,挽着她的手,在英法两国的士兵注视下沿着木板上了船。

    船的桅杆上悬挂着一面红底白十字的方形旗帜,它是属于中立国瑞士的,是除了教皇国的国旗外唯一的正方形国旗。

    这就是英国的条件,“查理曼”所乘坐的船必须悬挂中立国的旗帜,而不是法兰西共和国又或者他自己的旗帜,这样他就能在英国海军的“护卫”下通过多弗尔海峡继续他的行程了。

    这条件无论怎么看拿破仑都是不可能同意的,但他却同意了。

    除了做梦没有别的解释,这太不可思议了。

    难不成是因为爱?

第一百五十九章 花之争(一)

    在瓦格纳所写的《尼伯龙根的指环》中曾有这样一句台词:

    谁要是能够把这些黄金制成了指环,谁就能统治世界,但他必须放弃爱情。

    欧洲巫师世界和麻瓜世界的关系是复杂的,以前没有瑞士这个国家,也就不存在瑞士魔法部。就目前英国麻瓜政府的态度,他们是不希望瑞士独立的。因为有皮埃蒙特的先例,他们担心拿破仑会吞并了瑞士,这不仅破坏了《吕内维尔》条约的自然分界,并且法国还会继续用这种方式蚕食扩张,之前他曾发表声明不插手瑞士事务,可后来他不仅派人解散了瑞士的议会,还派兵参与了瑞士的内战。

    事实上英国也在背后插手干预了瑞士的事务,只是他们用的是金钱支付其中一派的军费,不像拿破仑干得那么“显而易见”。

    欧洲战争也要讲规则的,比如中世纪贵族可以缴纳赎金,这样就可以不用死了。像那种为了食物发动的战争其实是非常原始的,就跟野蛮人为了争夺食物差不多。在协商《亚眠合约》期间阿丁顿内阁下令像捕获战船一样捕获法国渔船就非常原始。在乔治安娜将做好的牛排端上桌前,吕西安已经和“议员”商易好,法国的战舰不会接触法国渔船,也不会采取报复行为,这样英国的新内阁才恢复了法国渔船的捕鱼权。

    东方的朝贡体系和西方世界的条约体系存在很大不同,比如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元年就派人到朝鲜,赐给朝鲜国王印玺和封书,第二年朝鲜国王就派人朝贡了。同样属于比邻国家的安南,在听说朱元璋继位后却没敢去,因为当时云南依旧是蒙古人统治,那里距离安南太近了。

    洪武元年八月,明军攻入元上都,元朝灭亡,这一次朱元璋再下诏让安南国王朝贡都时候,安南国王就不再犹豫,立刻派人去南京朝贡。

    帖木尔是突厥化的蒙古贵族,有说法认为他的祖先与成吉思汗铁木真是同族,当明朝使臣要求他向明朝朝贡的时候,他就把使臣给扣住了,一直到帖木尔死后,撒马尔罕也只是表面上开始向明朝朝贡。

    元上都就是现在的北平,是燕王朱棣的驻地,关于安南的处理问题上朱棣和朱元璋在洪武年间就存在严重分歧。朱元璋是不打算出兵的,于是在安南与更南方的占婆发生战争时,朱元璋写信斥责了双方,让他们重归和平,他们就真的不打了。

    后来安南的陈朝被权臣胡季犛篡位,第一,胡季犛篡权后大肆清除前朝宗室,有个叫陈天平的跑到了北平向朱棣求救,第二,安南又打占婆了,占婆国王派使者向明朝求援。

    当时正值永乐二年,距离建文帝朱允文在南京自焚也才过两年时间,在那种局面下朱棣可能没有即刻发兵的想法,但作为宗主国他派了一个将军率领的“使节团”送陈天平回国,大概还有扶持陈天平的意思。然而胡季犛在路上设下了伏兵,偷袭了这支“使节团”,陈天平被杀,使节团的将军败还京师,于是朱棣就派兵出征安南了。

    《吕内维尔和约》签订的时候瑞典本来想当调停者,不过此时的瑞典已经不是胡斯塔夫时期的瑞典了,想当调解人需要“被承认”的实力。在郑和下西洋之前,明成祖朱棣派了其他“使节团”去西域以及南亚,比如尹庆、宁善、马彬等等,他们带的都是印玺、封书、皇帝的诏书、赏赐什么的,为了避免遇到海盗和山贼,会带着一支军队。

    郑和带着是一支海军,郑和的祖先来自西域,他的曾祖用了蒙古的姓氏,这曾给他们带来很多方便,元朝的时候迁徙到了云南,明初明军征服云南,搜刮了一批幼童进宫,郑和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朱元璋执行海禁,当时的明朝对“西洋”的理解不比汉初时对长城以外的了解多,汉武帝打仗并不派人探明匈奴的习俗和迁徙路线,只是分兵三路在大漠上寻找匈奴,除了卫青误闯了龙城外,第一次远征花了钱却没什么大的战果。

    郑和第一次率领大军下西洋也是这样的,他的第一站就是去的锡兰,那个小岛的国王完全不把大明放在眼里,还试图谋害郑和,于是郑和带了2000人占领了锡兰的首都。

    明成祖给郑和的命令是如果对方屈服,就宣读圣旨赏赐对方,允许对方朝贡,如果不屈服就使用武力。

    然后就没有了,就像一个盛装打扮的美女,要参加一个宴会,结果发现那个宴会不仅冷清,宾客还非常无聊,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直到他打听到了陈祖义这个人。

    海军带出来除了炫耀武力,终于有了实际作用,陈祖义是当时苏门答腊一带最大的海盗势力,光大明海军消灭的海盗就有5000余人。在生擒了陈祖义后,郑和就把他当成卫青从匈奴那儿牵回的牛羊一样,向明成祖献俘了。

    陈祖义算是郑和第一次下西洋最大的功劳,也是未来郑和丰功伟绩的奠基者,但很多人都知道郑和,却很少有人知道陈祖义是谁。

    有句戏词:一将功成万骨枯。

    想凭和平手段晋升往往都要熬资历,尹庆同样是太监,资历比郑和老得多,可是军功实在是一条功成名就的捷径。不是所有人都像美狄亚公主唱得那样,女人少女时最憧憬的是能遇到称心如意的夫君,结婚后更能和爱人长厢厮守,把爱情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其实早在签订《吕内维尔和约》的时候,拿破仑就用强硬的手段让各国承认赫尔维蒂共和国独立,而赫尔维蒂共和国便是瑞士联邦的一部分。

    这个国家内部冲突不断,法国一撤军欧洲各国又插手其中,陷入了一种近乎无政府状态的自相残杀,正巧比利时的对面就是荷兰,他们也在要求法国撤军。

    在拿破仑重建法郎的信用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关于瑞士问题还牵扯了巴登藩侯国,除了那位正在和斯蒂芬妮·博阿尔内谈恋爱的年轻继承人,巴登还有个使节达尔贝格男爵,他是这些谈判的周旋人。要是在20世纪,从瑞士的苏黎世坐火车到巴登20分钟就到了。

    她听说过,英国代表想上《吕内维尔和约》谈判桌必须答应拿破仑提出的条件。让“查理曼”挂中立国国旗,却没规定是哪一国的,即便这个舰队是要行驶在公海上。

    因为路易十六插手“美国战争”,美国成功独立了,诺斯内阁也应声倒台。

    尽管那时诺斯勋爵已经不是首相了,他依旧有很多“门徒”,就像第五代贝德福德公爵即使死了10年了,海军大臣还是按照他的特色行事。

    小威廉·皮特一样有很多“门徒”,美国战争让英国蒙受沉重的损失,为了削减赤字,小皮特改革税制,在外交上和普鲁士、荷兰结盟,抑制法国的势力。

    发军饷必定要用真金白银,没有纸币,以金银作为通货往往会遇到通货紧缩,而商人自己铸造的代币与主权货币英镑、先令有了汇率,虽然能解决一时问题却不是长久的办法。

    就像是那种街头的夹娃娃游戏机,使用那种机器必须要某种游戏币,它只认那个,想玩的人去找老板用一英镑换很多,然后他就可以玩夹娃娃了,又或者是赌场的筹码,在一个城市里只要人人都承认筹码,那么主权货币就不是必须的了。

    现在的英国巫师世界是脱离了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如果法国魔法部承认成立瑞士魔法部,其他国家的魔法部很难反对,毕竟英国目前没有打败黑魔王格林德沃的阿不思·邓布利多,除了她这个不像样的,很难找到别的人了。

    诺斯勋爵担当首相时曾秘密召见魔法部长波蒂厄斯·纳齐博治疗乔治国王的精神病,但消息走漏了,历史上记录的是诺斯勋爵认为是巫师这边走漏的消息,最终议会发动不信任动议,让他被迫辞职。

    乔治安娜不对不怀疑,诺斯勋爵的竞争对手们是不是有人也有认识巫师的,尤其是马尔福那样的人。

    “叮叮叮”

    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挂着瑞士国旗的“波莫纳”号“邮轮”扬帆起航了。

    虽然她一时脑子发热,因为拿破仑说过“整个欧洲”都无法阻止他得到瓦莱州,所以想要痴心妄想得挑战一下。

    “咩~~”

    她回头看了眼朗布依埃来美丽奴羊,它虽然也是羊,却和黑脸瓦来羊肖恩长得完全不一样。

    “嘘,嘘,走开。”她冲着那头绵羊凶巴巴得说。

    “你怎么不怕它了?”波拿巴看着那头美丽奴羊,露出一口白牙笑着问。

    “你不怕吗?”乔治安娜问。

    “狮子怎么会害怕绵羊。”他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意气风发得说。

    “小心是伪装成绵羊的狼。”她提醒道。

    他还是不以为意,乔治安娜也就不再警告了,和他一起站在船头看阳光下的大海,即便他们此刻看到的不是罗斯和杰克在泰坦尼克号船头看到海上落日余晖的壮丽风景,但当阳光洒在诺曼底蓝色的海面上时,还是闪烁着黄金一样的光芒,呈现出一种不一样的美。

    传说,在莱茵河的河底住着三位仙女,由她们保护着那块具有魔力的、用它制成指环就能统治世界的金子,故事的主人公阿尔贝利希就选择了统治世界,放弃了爱情。

    他的结局是好的吗?

    她有点不记得了,毕竟她没怎么关注瓦格纳的作品,只是因为阿不思借给她看的《指环王》上有这么一句标注,她问了他才知道的。

第一百六十章 花之争(二)

    《金瓶梅》中有一个场景,有一次西门大官人和吴大舅谈到了屯田:“而今这济州管内,除了抛荒苇场港隘,通共二万七千亩屯地,每顷秋税、夏税只征收一两八钱,不上五百两银子,到年终才倾齐了,往东平府交纳,转行招商,以备军粮马草作用。”

    北宋初年四川就出现了“交子”,它有点类似汇票,都是商人不便带着大量现金上路时,到别处取钱的凭证。随着宋朝商业的发展,交子的发行和兑换变得越来越多,甚至到了直接用交子支付货款的地步,按照宋朝的计量单位,一斤为16两,五百两银子就是31.25斤,这么重的银子西门大官人和吴大舅能搬动么?

    水浒传写成于明朝初年,金瓶梅写成于明朝末年,大概万历年间。自洪武开始明朝就施行了实物经济,即便是大明宝钞那也是户部印造的,不像宋朝的时候,交子的发行完全交给了钱庄。

    那些找博尔顿铸代币的工厂主不会计算统共铸了多少币,类似宋朝的钱庄在发行交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可以多印刷一点,只要不发生挤兑的情况发生,就有更多的流水,这样会宽裕方便很多。又有点类似西班牙,从南美获得了大量的白银,然而这些钱没有让他们暴富。

    涓涓细流汇成江海,最终导致了通货膨胀。如果是良性的通货膨胀是有利于商业发展的,可是发展到后来变得不受控制,宋朝的交子由最开始的流通区域四川,扩大到了陕西等地。

    水浒传的清河县应该是个虚构的地名,但武松成名的地点是在山东阳谷县,再者是武松在景阳冈打虎,景阳冈又位于山东阳谷县的东边,景阳冈是武松探望哥哥的必经之路。

    这样一想西门大官人和吴大舅用白银结算又很合情合理了,因为北宋对交子的管控很严,到了南宋因为要应付巨额的财政支出,包括对北方游牧民族用兵和自然灾害,一些审慎的金融政策就被忽视了。当时交子的发行已经完全收归益州交子府,超发纸钞从民间变成了官府。类似的事情波旁王朝也干过,只不过当时国库里已经没有金银作为准备金,用的是土地。

    目前法兰西银行发行的纸币面额是500法郎,这主要是给商人支付货款的,一旦这台印钞机开始无限印刷,500面额的法郎造成的通货膨胀速度可比10里弗尔面额的快多了,毕竟印刷一张500法郎的纸币所需要的时间可比印刷等价值的10里弗尔面额的纸币快很多。

    英格兰银行想要收回铸币权也没那么容易,中世纪的时候英国国王视铸币权为王权的一部分,不过在诺曼人登陆前英国至少分裂成了7个国家,每个小国都有自己的铸币所,当王权统一的时候,英王可以关闭地方铸币所,所有货币在伦敦铸造。到了金雀花王朝的斯蒂芬统治时期,内战又一次爆发了,各路地方贵族设立了铸币所私自发行货币,一直到亨利二世即位镇压了叛乱,才取缔了他们所建立的铸币所。

    博尔顿还为东印度公司铸过数吨铜币,他的蒸汽铸币机确实节约成本,乾隆年间官方铸币的成本大概是面额的15%,这就导致了官方铸币无利可图,反倒是民间铸币盛行。

    多种货币参与竞争是不利于主权货币实施货币政策的,也就是说即便英格兰银行想超发货币,人们发现英镑贬值得厉害就会换别的货币。这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收回铸币权,然后就有了罗斯柴尔德那句“只要我能控制国家的货币发行权,我不在乎谁是王座上的傀儡”。

    换而言之谁控制了货币发行权,谁就是无冕之王。塞勒姆事件发生后,当时被议会选为国王的是一个荷兰橙,暴君詹姆士二世的儿子继承权被剥夺了,如果威廉二世不照着议会给的文书起誓,那他们可以再换一个。

    金瓶梅里的西门大官人用白银议价在北宋年间几乎是不可能的,白银那个时代属于贡品,一般制作银器、首饰之类,当时民间议价用铜钱单位,水浒里的林冲花了一千贯买了一把宝刀,杨志卖刀要卖三千贯,孙二娘的包子多少钱一个来着?

    宋朝的时候吃牛是犯法的,那些“好汉”一张口就是来斤牛肉,其实他们吃饭的地方都是乡村野店,大城市里好汉们吃牛肉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官差在城市里多。

    这些人是“匪”,西门大官人是“官”,五百两银子换算成铜钱恐怕要用车来拉,够卖炊饼的武大郎忙活好几年了。

    明太祖朱元璋在处理官员贪腐问题上常常用法外用刑,其中包括剥皮实草,朱元璋曾经是佛门中人,而这个剥皮实草的刑罚源自于佛教的地狱,是对罪大恶极的灵魂实施的酷刑,比如一个知县接受了四百贯钞,他就被处以剥皮实草的刑了。

    贯钞是大明宝钞的计量单位,宝钞是桑树皮做的,不像交子有准备金,完全靠朝廷的信用,一开始计价一贯钞1000文铜钱,或白银1两,同时禁止民间用金银交易。

    你信不信那张桑树皮纸就是钱?你信,那你怎么知道你拿到的不是假币?

    1年不到用金银交易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明朝人们才开始用白银议价了。

    不只是白银,还有丝绸、苏木、胡椒也被当成货币使用,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朱元璋视察浙江观海等卫造船,就给每个造船工人一人发了一两胡椒。而郑和下西洋带回国的不只是藩属国的贡品,活俘陈祖义,还有数不尽的胡椒。

    乘船出行的好处便是不用像之前在陆路上那么劳顿,而且船上还有厨房,可以做饭吃,他们的午餐就是黑胡椒牛排。

    下午他们要路过昂布勒特斯,那里是法国的海军造船厂之一,波拿巴会下船视察。

    在三海里范围内都属于法国的领土,反正他们的护卫舰全部都是法国军舰,其实即便到了公海其实也不一定会遇到英国战舰,但那么偃旗息鼓就像见不得光似的,不如“正大光明”一些……

    “混蛋!”

    她气得猛拍饰有螺钿花鸟纹的桌子,然后捂着头,懊恼得想直接跳海里去。

    她羞得满脸通红,似乎从脚趾就开始发烫。

    骂完了一想,不对,他不是个混蛋

    “坏东西!”她又大骂。

    可惜船舱里此时只是她一个人,那个被她骂的正在甲板上吹风呢。

    这次他不像上次从马赛出发去埃及时那么晕船了,还有心情欣赏沿岸风光。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已经和平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花之争(三)

    华兹华斯有首诗这样写道:

    黎明时活着是一大乐事,

    无奈青年俊彦早升天国。

    到达了昂布勒特斯后,乔治安娜目送着波拿巴带着一众法国高官下船,而她自己则依旧留在船上,此时放在她桌上的是一位法国版画家“尼克”的作品,这是拉克雷泰勒介绍她看的,内容记录的是“尼克”在周游世界时的见闻,其中他在广州呆了10个月,差点回不来了。

    一开始她以为“尼克”遇到了危险,拉克雷泰勒这才将那个故事娓娓道来。

    当高级传教士们用自然科学打动权贵阶级的时候,普通的传教士们却发现民众对西医更感兴趣,准确得说只要看病不要钱,蒙古大夫他们也愿意试一试的,尼克到达广州时负责接应他的就是一个在医院里工作的神甫。

    一开始他也和普通的游客一样到处写生,记录下在广州看到的点点滴滴,比如挂满了晾晒衣物的街道,酒馆里喝酒骂人的酒客,还有带着枷锁示众的犯人。直到有天那位神甫的助手忽然跑到尼克的房间来,叫他去会客厅,在那里他遇到了十三行的行商。

    尼克与这个行商有过生意往来,然后这个行商就递给了尼克一封信,里面用中文和英文写的,大概意思是这位行商有个女儿,刚17岁,因患有重瞳,多处寻医问药仅有光感,希望能在他们这里找到救治的办法。

    当时的人很容易将白内障和瞳孔浑浊弄混,意大利的安东尼奥·斯帕卡医生发明了一种眼科手术,那位神甫用同样的技术治疗了不少患有类似疾病的人,所以这位大行商才请神甫给他女儿医治。

    在尼克去之前,行商已经将原委告诉了神甫,但是神甫委婉得拒绝了。

    为女性看诊有很多忌讳,尤其是那些富裕家庭的女子,她们平时是不用会出门的,如果神甫答应了上门看诊,那么所有的女性都会希望能享受出诊的待遇,但教会是鼓励女性从家里走出来的。行商请尼克来是想请他帮忙说服神甫,神甫依旧不同意,最后那个行商只好起身离开了。

    原本尼克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第二天海关那边派了翻译过来传口讯,他是奉广州提督的命令,请神甫安排手术。

    满清夺取天下后在关内十八个行省设置了总督和巡抚,一般一个省份设置巡抚,又在巡抚之上设置管理三个省不等的总督。如果巡抚和总督没有驻扎在一个城市里,那么矛盾还不突出,恰巧两江总督驻扎在南京,那里也是江苏巡抚的驻地。

    为了避免矛盾,江苏巡抚转移到了苏州驻扎。广东巡抚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他只能和两广总督一起驻扎在广州,当时有个专用名词“督抚同城”,而总督与巡抚都掌握着兵权,这就意味着广州提督要被二者节制。

    那个翻译告诉他们,本月12日是做手术的黄道吉日,提督会在府上恭迎两位欧洲的医生。

    翻译的态度很客气,但这基本上就是通知他们到了日子必须登门,即便这么做违反了院规。

    英国商人在广东遇到的麻烦还要多,他们知道贿赂,却不懂门道,就算满清已经没有明朝剥皮实草的刑罚,也会有别的惩罚,法国人很会了,于是这二位就这么去了提督府上。

    提督府是一个三进宅邸,外表看起来很破旧,这又是官场的一个习惯,每一个官员在职位上就三年左右,如果他用了自己的俸禄修了房子,他自己享受不了多久就要换别的岗位,便宜的还是后来人,所以修葺府衙需要一层一层批报,要户部拨款来修,但这种事基本上都不会有回复,再说住在破破烂烂的房子里看着还清廉,“火耗”本来也是明清时期用来养廉的费用。

    等进了门,在一个三品顶戴的佐领带领下尼克二人来到了会客厅,里面摆的全是紫檀木的桌椅。金丝楠木是做棺材的上好材料,但那是贡品,能买到最好的木料就是紫檀了,在主座上坐着的就是满族的提督。

    提督有几个妻妾,但是统共活下来的就那么一个女儿,他一见面就对神甫说了一堆恭维话,尼克听不大懂,翻译立刻给他翻译了,提督说尼克是瑞鹿庇护这个世界的,尼克连忙说提督寿比南山不老翁,提督说尼克像闪亮的金星,尼克说祝福提督兴旺发达。

    客气完了说正事,因为他女儿有眼疾,他招不到上门女婿,然后提督就让一个仆人带着神甫和尼克去了他女儿的闺房。

    按照礼数后院男宾是不能进的,同样女性也不能迈出这道门,因此有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俗语。

    尼克一直觉得所谓的“三寸金莲”并不好看,它让女性走路的时候看起来步履蹒跚,后来他一想,满族女性是不缠足的,然后隔着水塘,透过百叶窗(竹帘)他就看到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走过。

    当时的旗袍不是后来改良的旗袍,非常宽松,完全看不出女性婀娜的身材,但光凭那站姿和倩影,尼克就觉得她很娇小、身材匀称。

    等他们绕过了长廊,来到了小姐的闺房,她已经坐在了靠北的桌子旁,上面放着一架古琴,案上还点了香,从铜炉里飘出一线白色的烟。

    瞎子的听力是很敏锐的,即便尼克放轻了脚步,她还是听到了,在她转头“看着”尼克的时候,用兰陵笑笑生的写法,此处该用“行过处花香细生,坐下时嫣然百媚”。

    这是用来描写孟玉楼的,孟玉楼为人谨慎、性格温和,心里恼谁,喜谁都不显出来,虽然和李瓶儿一样都是带着巨额家产嫁入的西门庆家,却常常被忽略,因为金瓶梅指的是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她们吵闹的时候孟玉楼常常没有声音,好像是正八经的花瓶。

    她站起来按照礼节给他们行了礼,神甫让尼克去把“百叶窗”卷起来,让闺房更明亮。

    尼克这时北都找不到了还卷什么帘,还是女儿的父亲,提督让两个侍女从屏风后闪现出来,将帘子卷起来了。

    手术是神甫进行的,尼克本来是做他的助手,他们和小姐一起到了北窗边,这时神甫将小姐的下巴抬了起来。

    白里透红的脸颊,如沾了水的粉桃似的嘴唇,一头黑发梳了发髻,但她发量太多,于是编了个辫子,看着又黑又亮,头上发饰不多,除了眼睛有点浑浊外没什么缺点。

    小姐得的是白内障,需要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但手术时会略感不适,她必须一直睁着眼睛。

    提督坐在小姐对面的凳子上,拉住了她的手,原本她想一直盯着父亲缓解紧张,但尼克刚好站在神甫的身后,神甫又让她看着自己,于是她就盯着尼克看了。

    手术很顺利,小姐很快就重见光明了,但她要蒙上纱布一段时间,只是她的亮眼如同一泓清泉,常常在尼克的梦里出现。

    西门庆发家史第一招便是巧取豪夺,诸如瓶儿、玉楼带来的嫁妆都是他的家底,但关键是西门庆会哄女人,尼克中文都不会怎么谈情说爱呢?

    后来他就把这次相遇当成绮梦,继续制作版画。

    当时在广州已经有中国人开始学习西洋画了,尼克认识了一个叫林呱的画家,他是英国画家劳伦斯的学生,他的画室是一幢三层小楼,一楼是卖画的,二楼是画室,可以给人画肖像画,三楼是他的住处。

    颜料有很多种,有的是矿物,有的是植物,他除了卖画还教人画画,到处都是瓶瓶罐罐,不作画的时候要小心翼翼,免得碰到了。

    尼克一直以为水墨画的墨是章鱼喷的,其实它是用油烟制作的,还要加入胶和麝香等辅料,最好的墨产自徽州,一晕开来沁香扑鼻,在林呱的画室里与有刺鼻气味的油画颜料混在一起。

    尼克偶尔去那里做画,也教想学版画的学生。

    有天尼克回医院,有人告诉他有人在候诊大厅等他,等尼克来到那里的时候发现是提督带着小姐来了。

    他们是带着谢礼来的,全部用红布托着,神甫在推辞,因为这里看病免费,提督却坚决要给,小姐就站在提督的后面,被侍女搀扶着。

    此时她眼睛上的纱布解开了,她就用那双清泉一样的眼睛盯着尼克看,什么话都没说。

    女子待人接物必须矜持,擅自离开闺房、接触欧洲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就算是贩夫走卒的妻女也会名誉受损,但向医生表达感谢并且按照院规复诊也是情理之中,知恩图报是一种美德。

    这时小姐对提督父亲说了些什么,接下来就轮到提督出面了,他打算让尼克或者林呱为她画一幅肖像画。

    这一次不是他们到小姐的闺房里去画了,而是小姐去林呱那里,尼克马上答应,第二天就要求林呱收拾他的画室。

    林呱就没见过他那样的,但他的画室确实该打扫了,多少年的积年老灰,都被尼克“免费”打扫干净了。

    可是等尼克打扫完,过了一天、两天、三天,却迟迟不见小姐的踪影。

    该不是有变故了吧?

    尼克以为小姐不会来了,在周五的早晨小姐终于来了,她在仆人的搀扶下上了楼,环视着干净整洁的画室。

    然后林呱让小姐坐在凳子上,给她画肖像画,尼克看着端庄坐着的小姐,小姐看着尼克,就跟她做完手术重见光明那天一样。

    等画完了肖像,小姐走了,林呱才告诉尼克,小姐要绘的肖像画是相亲时用的。

    当上门女婿要住在女方的家里,孩子随母姓,有很多人不愿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此之前从没听过有欧洲人给满人当上门女婿,而且这就意味着留下,尼克无法再回欧洲了。

    最终尼克选择了“理性”,带着版画和一些资料回了法国,然后就有了乔治安娜手里的这本书了。

    想要爱自由的男人稳定下来,在一个城市里呆着,那就是成家立业。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码头,他们已经骑着马离开了。

    桃花扇里有一句唱词,名为哀江南,讲的是南明政权。

    你看他起高楼,你看他宴宾客,你看他楼塌了。

    有的人,他注定是奠基者,是埋下坚实地基的人,上层建筑不是他来负责修的。

    然而不论上层建筑怎么坍塌、重建,只要地基还在,就还能重来。

    可惜谁会去看地基呢?都是看的地上的高楼,还有人将快乐当成一种证据,证明自己推动时代进步。

    她长叹一口气,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达,唯有苦笑。

第一百六十二章 花之争(四)

    遇到一个陌生人,一个健全的普通人第一眼看的往往是他的长相。

    皇帝平时在深宫里,普通人很难看到他的真容,而皇帝的相貌被称为“御容”。魏晋南北朝时受佛教影响,皇帝的相貌多半是等身佛像雕塑呈现,到了隋朝才开始出现了写真画像,不过画像多半是供奉到宗庙里,普通人还是难以看到的。

    明清时期的宫里,画师有一部分是本土的,还有一部分是传教士。郎世宁在意大利期间经常为教堂做画,他擅长写实度和立体度极高的油画。他刚来中国的时候还不知道变通,有一次为康熙皇帝画一幅油画画像的时候发现康熙脸上有一块黑色的光影,他没多想照实画出来了,康熙看到他脸上有一团黑色很不高兴,把画丢在地上就走了。

    后来康熙身边的太监总管告诉郎世宁,做人不要太实诚才好,在东方脸上有黑东西是一种忌讳,郎世宁又重新给康熙画了一幅画,这幅画里康熙脸上没有黑色的光影了,郎世宁这才复以重用。

    那时候乾隆才4岁,很快他与郎世宁在宫里结成了忘年交,等乾隆25岁登基后经常抽空去看郎世宁画画,有时还让郎世宁给他画。

    民众喜欢赶庙会,寺庙的功能不仅限于进香,集市也开在附近,乾隆年间BJ城里最热闹的庙会当属护国寺,与雍正时期的隆福寺庙会并称东西两大庙会,但这两座寺庙的主持都是喇嘛。

    马嘎尔尼到了热河后参观了按照布达拉宫修建的宫殿,布达拉宫虽然一开始是松赞干布为文成公主修的宫殿,却还是有喇嘛住进宫里。自满清入关以来,历代皇帝都在推崇藏传佛教,甚至连雍正当亲王时住的宅子雍和宫也被乾隆改成了黄庙,把屋顶的瓦片从绿瓦换成了黄瓦。

    乾隆皇帝曾发表一文名为《喇嘛说》,大概意思是兴黄庙,即以安众蒙古,所以他从内务府播银两不仅作为礼佛所需,还修建了不少佛寺,穷尽天下之技巧,聚喇嘛僧众供其咏佛诵经。

    两淮盐引案亏空了1000万两白银,乾隆给BJ藏传佛寺总费用也差不多一千万,只多不少。虽然砍了高恒的脑袋,卢见曾病死在牢里,这笔亏空还是要补上的,而这笔钱就摊派到了盐商们的身上。

    加上皇帝南巡的花销、修建宫殿移植花木修葺亭园的费用,有钱的盐商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了,后来乾隆“开恩”,准盐商们只交六百万两,分期付款。

    喇嘛有个灌顶大法,原本是印度帝王即位的仪式,密宗将之引入,灌顶后能唤醒修行者心中能量什么的。乾隆奉章嘉喇嘛为国师,举行了隆重的仪式灌顶,国师坐在高一点的椅子上,乾隆坐在矮一点的椅子上,一直到灌顶结束。

    宋代皇帝的特称叫官家,明代的特称叫老爷,满清刚入关的时候女真首领称为满柱,原本的意思是“佛爷”、“吉祥”,建国后满柱的汉译就是“佛爷”了。

    乾隆自喻为文殊菩萨,在绘制唐卡的过程中一些西洋画师也参与其中,于是这种唐卡又了透视效果,人物更加准确逼真,而非传统肖像画唐卡那般只强调神似。

    关于朱元璋的长相成了一个历史之谜,因为大多数典籍里的朱元璋都长了一张奇形怪状的脸,模样十分丑陋。

    郎世宁给皇帝们画像的时候都知道美化,其他画师难道不知道,非要照实画?

    当时南京有个民间传说,朱元璋要画一幅画流传后世,找了无数画师都不满意,不称心就杀人,所以他杀掉的画家数不清。

    有文字狱那么多么?

    越是远离直隶人民活得越好,按照满清的法律,12%的利息都是合法的,利滚利、利加利,三年时间翻十倍都有可能,满清的体制又是允许奴隶制存在的,很多平民被迫成为奴隶。

    也有不愿意为奴的,没有高利贷,老百姓可能只当一时的乞丐,有了高利贷老百姓就要当一世的乞丐,甚至还要祖祖辈辈得当下去,因为“父债,子偿”。

    抵押了田地、抵押了房子,除了自己和妻子儿女没有其他抵押的了,这些失去一切的人选择了逃跑,南方的大城市里就有了很多乞丐。

    逛庙会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们,这些人其实曾经和逛庙会的人一样,也是有家的,不过在叫魂案发生期间,有家的人和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形成了对立,富有者不愿意他们碰触自己,就更别提了解他们为何落到如此境地了。

    满清虽然是农业大国,农业却非常脆弱,虽然不断屯田,但人口不断增长,平均下来人均没有增多,基本上没有告别靠天吃饭,稍微一点天灾就会让很多人变得赤贫,而可以吸纳很多人口的手工业却没有发展起来。

    叫魂案发生时两江总督高晋正在治理黄河水患,在押解“张四儒”去热河面圣的途中要路过凤阳,也就是当时高晋的驻地,他立刻命令将“张四儒”带到自己面前来审。

    出乎意料的是,“张四儒”忽然翻供了,他不再承认自己是算命先生,只承认自己是个乞丐,而且来自直隶南部的威县,并不是江南人。

    说是不许刑讯逼供,乾隆的朱批还是迟了一些,张四的双腿都被夹了,并且已经溃烂,估计是活不长了。

    高晋不便刑讯,便将物证都拿来看,所谓的作案工具刀子很钝,根本不能割辫子,而那个被割辫子的酒楼帮工居然是个天生的秃头,他戴着的是一个假辫子。

    在张四的口供里,那个遍寻不到的高个赵三变成了庄首赵某,因张四和其他乞丐在他门前乞讨,张四讨到半个馒头,其他乞丐一人一个,这点东西引起了饿汉们的愤怒,双方撕扯起来,庄首赵某出门警告他们“今日这里有剪辫犯,你们最好滚。”

    张四骂了一回方才和乞丐们离开,赵某不甘被骂,又怀疑他们是外来的坏人,于是让雇工将他们抓回,并且栽赃陷害,将一小包药和小刀当成了塞到了他们身上。

    到了庄上,赵某对他们用了私刑,逼他们承认是妖党,还威胁张四的儿子秋儿。很快其他证人也证实了张四的证词,这时高晋别无他法,只好将张四送去BJ军机处,让他和山东的案犯当面对证。

    这一次负责审讯的是刘统勋,将山东案犯押解上堂后发现他辨识不出“张四儒”,后来他承认,并不存在张四儒这个人,那是他捏造的,他认识本县一个叫张四的人,但当时他被严刑逼供,于是加了个“儒”字,仿佛这样就成了算命先生这类斯文人的名字。

    军机大臣们面面相觑,审了半天难道是个冤假错案?幸好还有个庄首赵某,对于庄首诬陷他人的审讯还在进行中,而军机大臣们对省里的判断是不做考虑的。

    然而军机大臣们能等,阎王爷却等不得,到达BJ的第四天张四就咽气了,还是没有赶上“面圣”。

    皇帝钦点的要犯死了,必须查明死因,仵作验尸后发现看守并没有凌虐张四,而负责押送张四的刘知县立刻撇清关系,证实张四在押送之前就身患重病了,所以北平也无人需要对他的死负责。

    军机大臣们于是认定,张四并非他们通缉的剪辫案犯,他将由官府出资,备棺埋葬,案子又要重头再来。

    屯田者的身份亦兵亦民,很像后来的军垦农场。屯田的管理机构叫“屯所”或卫所,吴大舅升擢管屯后,就是到“屯所”上任、在“卫中”“开印”,下辖十个“百户”,统领一千多人,虽为五品官,却比当时的县太爷还高些。

    屯田所出是供军需的,能节省军费开支,但屯田制在法国肯定执行不了,而和平时期这笔高昂的军费还有必要支付么?

    不支付,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反法同盟战争怎么打?

    或许就像这个记录案件的人所写的,所谓的妖术是产生于无知,滋长于嫉恨的一个幽灵。

    尼克的选择可以理解,固然提督的女儿漂亮,可是要生活在那样的社会里却是个挑战。

    缘起论是佛教的基石,世上万物并非凭空而有,也不能单独存在,必须靠种种因缘条件相和才会成立,但有缘不代表一定会有结果,那属于因果论,是佛教的另一块基石,两者是不相容的。

    有了因缘,保持空性,合才有果,不合则诸法虚幻不实,不用去体会那人生苦乐。

    是故金刚经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她忍不住心道一声阿弥陀佛,看来上帝还是保佑了尼克的,虽然他错过了爱情。

第一百六十三章 花之争(五)

    与20世纪玲琅满目的商品相比,古代中国出口的商品却长期维持在少数,即丝绸、瓷器、茶叶和纸张。

    纸张出口的时间比较短,数量也较少,茶叶在宋代才开始出口,并且是以英国为主的西方开始饮茶后,茶叶才成了出口的大宗。

    去掉纸张和茶叶后,真正称得上大宗商品出口的只剩下瓷器和丝绸了,这两种物资在海上丝绸之路和陆上丝绸之路的地位是不同的。西域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骆驼和马匹,因此轻盈的丝绸比瓷器畅销,而海上对重量的要求并不严格,因为在唐宋时期就已经能生产四个桅杆、大龙骨、吃水量惊人的大船了。

    与此同时船只在海上需要一定压舱物,而瓷器恰巧符合畅销和耐用的要求,于是瓷器成了海上贸易的最佳产品。

    唐代的人对釉质把握不好,到了宋代就有了明显提高,有了日后在拍卖会上卖出天价的“官窑”瓷器,那是江西JDZ出产的,正好是广州水师提督的“老家”。

    但是从JDZ运往广州的瓷器往往是素胚的,中国的审美和西方人有很大不同。新婚夫妇用的物品往往会有成双成对的蝴蝶、荷花、喜鹊之类图案,而西方人则喜欢花草、人物、昆虫。

    广东有临摹字画的习惯,陶瓷厂把大量全素的瓷器运到广东,欧洲的购买者就可以根据自己喜欢的样式要求瓷器工人上色,不过这些陶瓷匠人所绘的植物在解剖学上往往不成比例,有时还会把雄蕊和雌蕊弄错,还多画、少画叶子,鸟也画得不尽人意,于是就有人跑到林呱这里来学习西洋画了。

    郎世宁打算在首都设立美术学院,但皇帝和大臣都没有同意,反倒是林呱这个算不上“学院”的画室收了不少学生,他们学习绘画的目的不是创新,而是尽量临摹得符合客户的需求,对于画室的变化他们也漠不关心,没几天画室就又变得乱糟糟的了。

    这段时间尼克在忙“通关文碟”的事,明代利玛窦还能自由行走于广东、江西、南京和BJ,除了清初的那段时间,传教士们的活动自由几乎没有了,连他们都不能自由活动,更何况是尼克。

    学画的多少都懂解剖,就跟乔治安娜在鲁昂遇到的美术学院一样,隔壁就是医学院,为了了解人体结构,达芬奇等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解剖了不少尸体,因此尼克才能成为神甫的助手,但这个身份还是无法在中华大地上畅通无阻,幸好尼克救了提督的女儿,而提督在满人中也算是权贵,有他出面庇护,尼克就可以获得“护照”继续游历了。

    不论神甫收礼不收礼,“礼数”还是要到的,上一次来医院的十三行行商在船上摆了宴席请客,不仅有金华火腿,还有波尔多的红酒,琳琅满目、中西合璧摆了一大桌。

    虽然尼克不大懂中文,但酒桌上的人推杯换盏说的都是重复的话,比如“得罪”要回答“不敢不敢”、别人过于奉承要回答“岂敢、岂敢”,也不知道是哪个放肆的法国作家说“该死的”是法国的语言底蕴,反正尼克迷迷糊糊得学会了什么叫“客套”,估计下次见到提督不会跟上次一样牛头不对马嘴了。

    在办完手续之前尼克要在广州呆一段时间,他准备趁着这个时候去找船去厦门,并借机在澳门一带转一转。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度过“今晚”,因为船工把他们这艘船停泊在一艘华丽的花船旁,透过半开的舷窗,可以看到另一桌宴会厅的船宴,桌上也摆着美味佳肴,与他们不同的是那一桌吃饭的人身边围着七八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乌黑的头发上插着玫瑰和橙子花。尼克也是走南闯北过的,他理解她们是干什么的,但他们的窥视还是引起了里面食客的不悦,他们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尼克所在的船很快接近了另一艘花船,整个过程还算顺利,花船的船主带着另外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过来,但并不像刚才透过舷窗看到的那些人那么无拘无束。

    尼克很拘谨,他知道那些女人干什么不代表他去过那种地方,反正他的模样将陪他的姑娘给逗笑了。

    然后他偶然碰到了林呱,他正和另外几个“才子”朋友一起“风流”,尼克借机离开了那个场合。

    从第一次接触开始,林呱就是那种热情又彬彬有礼的画家,他有很多朋友,这些人之中有一个已经听说了提督女儿双目恢复健康的消息,然后就聊起了谁最有可能成为提督的“东床快婿”,他们提起了一个名字叫曹曦,是汉人,也在水师工作,算是提督的得力干将,这个人很有可能成为提督的准女婿。

    后来尼克完全漫不经心得度过了这个充满了脂粉气的夜晚,第二天就开始做离开广州的准备了。

    他在码头找到了一个姓姚的船长,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打算下周去厦门,尼克问他是什么条件,姚船长告诉他郑一带人出海了。

    郑一是福建一带有名的海盗,传说康熙收复台湾的时候,郑成功有一部分残兵流向珠江口为盗,分为红、黄、蓝、白、黑、紫六帮,郑一就是红旗帮的首领,他一直致力于将珠江口各股统一成以他为盟主的海盗大联盟,清军一直对他们进行围剿。

    尼克之前碰到的水师提督任期快满了,新的总督还没有到,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郑一才打算找这个机会大干一场。

    尼克和姚船长说定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和价格,然后就打算去找翻译,傍晚,当他一个人漫步于繁华的广州街头时,一个英国人忽然找到了他,这个人将名片交给了尼克。

    他是东印度公司的员工,他代表英国海军部,希望尼克能为他绘制一张中国沿海地图。

    此时欧洲人使用的地图都是依赖英国地理学家亚历山大·道尔林普的,他所标注的经纬度都不准确,而且地名也拼写有误,在传教士们的所写的书里也看不到准确的地名。

    尼克与其说担心英国海军拿着这份地图有所图谋,不如说他担心这个东印度公司的员工是个骗子,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这个路人的要求。

    回到了医院后他就请神甫帮忙,他需要一个翻译,大概两天后,一个五十来岁,穿着一身破衣服的北方人被仆人带到了尼克的房间。那人用很挑剔的目光看了尼克半天,然后将一张脏兮兮的旧纸片递给了尼克。

    这东西叫“拜帖”,如果它能新一点、整洁一点的话,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祖籍。这位“举人”祖籍福建,父亲曾经当过知县,他三次进京赴考,想考取进士,却屡试不中,祖上留下的钱财都被他进京赶考给花光了,他打算再做第四次尝试,但除了几个朋友答应出手相助外他身无分文。

    他不愿意做苦力,因为他无论如何是举人,还是秀才,平时靠在街面上给人抄抄写写为生,但前段时间生了病,于是就到神甫的免费医院看病了。

    他会说英文,却不如翻译说得好,但在那个时间尼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老举人盘算了一会儿,要求尼克提供一身符合他身份的体面夏装,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尼克给了他三个墨西哥鹰洋,随后他就走了出去,一个小时后他又回来了,腋下夹着一个包裹,正是他用三个鹰洋买的衣服,这套衣服他花了2.25块银元,说完举人想把剩余的钱还给尼克,但尼克让他自己留用了。

    从那时起“举人”就经常到医院来,花上几个小钱尼克就能从他那儿获得很多消息,而这些消息很多中国人都不知道,其中就包括30年前的叫魂案。

    当时他在直隶备考,不过在他详细解释前要和尼克说一说中国的风土人情,他信誓旦旦得要将尼克脱胎换骨,成为“读书人”的一员。

    “儒家”是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老举人具有批判精神,甚至还痛斥了部分同胞荒谬的做法“难道农历除夕在门前挂上艾草、菖蒲就真的能驱邪吗?正月初一不能动扫帚,否则会扫走运气?”

    但是这个文人却以严肃的口吻跟尼克讲了“鬼”,鬼不同于江湖术士、算命先生吹嘘的“本领”,也不是庙里供奉的菩萨,更不是和尚道士们吹嘘的那一套,而是混迹于人群中,借着人的躯壳、钻进人的尸体里让整个世界不得安宁,史书中所列举的暴君及祸国殃民的女子都是鬼的化身。

    “鬼”啊,鬼,没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老举人不止不怕鬼敲门,他还住在一个吊死鬼曾经的家里,不为别的,就因为房租收得便宜。

    尼克以为老举人像中世纪狩猎女巫的那些人一样,但老举人在与尼克却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巫”和“蛊”,接着老举人就问尼克“你听说过蛊术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花之争(六)

    民间有一句谚语: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明朝的官员俸禄是制定得很低的,很多低级官员靠俸禄很难维持生计,而高级官员则不可能靠俸禄维持比较符合他身份的生活,“圣人”究竟还是少数。

    所以地方官员大多会自地方税收截流一部分增加实际收入,而京官则会收到很多地方官的“孝敬”银子,同一岁的进士往往以“学生”自居,而让他们榜上有名的则是“老师”了,送老师一点小礼物聊表心意,即符合礼数又表了亲近。

    所谓的火耗是指的铸钱的时候损耗的那部分金属,通常指的是碎银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火耗”的不断加重引起了百姓的反对,虽然顺治、康熙也相继下令规范,但并没有什么用,雍正上台后实行“火耗归公”,火耗最高不可超过20%,不得私自截留。

    由于“祖制”的规定,导致了明朝一直缺银,并且民间不可私自开采银矿,这导致了明朝少银而多物资,而日本产银却物资短缺,如果二者互通有无,是可以促进对外贸易的,但“倭寇”问题让这变得不可能,等明宣宗朱瞻基即位,户部上书停用宝钞,改用胡椒为官员发放俸禄,而这些胡椒正好就是郑和每次下西洋必然会带回来的。

    以明朝的船那个体积,带回来的胡椒都是上百万斤级的,国库还要找地方堆积,又恰巧户部为越来越贬值的宝钞焦头烂额,相比起那一页桑皮纸,胡椒还有点实际价值,于是胡椒就这样经常在发薪日出现在官员们的面前了。

    本来发放大明宝钞就是因为通货不够,户部又大量收回宝钞,发放胡椒,而胡椒又是明令禁止民间交易的。

    官员们拿到了胡椒俸禄,除掉自己家用的,必然会想办法变现,这时候就出现了收胡椒的商人,这不仅违反了皇帝的命令,并且胡椒是作为商品回归市场,而不是货币,也就是说钱变得更少,到了通货紧缩的程度,明朝的物价开始下跌,最终朝廷下令将广西等地田税的米折换成白银。

    胡椒在欧洲也一度被当作货币,但是郑和下西洋一次购买那么多胡椒,导致了南亚地区的胡椒稀缺,价格飞涨,欧洲领主们要花更多钱买香料和奢侈品,这加速了欧洲的白银外流,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贸易衰退。于是许多哥伦布、达伽马之类的航海家开始扬帆起航,去寻找遍地是黄金和香料的“东方”,但是“东方”没找到,反而找到了新大陆,和出产银矿的南美洲。

    郑和下西洋买了胡椒,欧洲也在南亚买胡椒,那么白银都集中在了南亚了?

    西班牙发现了明朝对白银有近乎无限的需求量,而他们不仅可以满足这种供应,并且还可以解决他们国内白银过剩的问题,于是到了明朝中后期白银大量流入,明朝这时才确立了银钱并行的流通制度,白银正式成为法定货币。

    东亚朝贡体系又被称为曼陀罗体系,不仅小国要向天朝朝贡,东南亚各国之间也会因为实力悬殊而互相朝贡。随着印度文化输出,形成了一个梵语、佛教为中心,多圈层的国际秩序体系,即便国王的实际控制区域很小,但是通过各地实力的承认和效忠,疆域可以显得很大,而这一点刚好与英国的利维坦结构重叠了。

    只要参加的人全部都觉得公平的事,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不是不公正的,英国相信“自由贸易”、“自由竞争”,而实际上是上房抽梯式的“公平”,等他们具有垄断地位后再和落后国家竞争市场份额,最终结局就会和法国一样,本土的手工业破产,而英国商品获得了一个可以自由掠夺的市场。

    比如泰国和缅甸,二者都曾向天朝朝贡,但是在中南半岛就是一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此外中南半岛流行“白象”崇拜,白象被视为王权的象征,所以泰缅之战往往是一方强行向另一方索要白象引起的,不过早期的缅甸国力强盛,泰国屡次处于下风,并被多次入侵国都,属于泰国的周边小国也就随即向缅甸朝贡了。

    在佛教里曼陀罗代表了一种近乎无限的世界观,这种不稳定的、流动的曼陀罗结构让东南亚人对世界秩序的流动性有更深的认识,向强者朝贡不是个特别重要的面子问题,相反可以借助朝贡获得相应的商业利益或政治帮助。

    而朝鲜一直没有换身上大明的服饰,他们去朝贡也不是说的“朝天”,而是“燕行”。可能只有准格尔真心朝贡,但这种朝贡和东南亚是差不多的,都是为了获取商业利益,还有迎娶公主什么的,说是群狼环伺一点不为过。

    不仅国外有饿狼,国内也有一群饿汉,科举是“读书人”唯一的晋升之路,大体上三年一次,举人的意思是被推荐可以参加科举的人,在没有获得举人资格前,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只能参加乡试。每次科举光举人数大约3000到4000人,有时会更多,达到6000人,3000人里面再选300个进士,而进士是要参加殿试的,皇帝一个心情不好,有可能300人都没有。

    乾隆三十三年,举人在燕郊备考,他提前了一年进京,避免水土不服影响考试,到了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是与和珅和中堂同一年参加春闱的。

    科场舞弊的事他听说过,不仅听说过还参与过替人代考,但那是在他日子过不下去,急缺钱的时候才干的,为那些不学无术但家里有钱的年轻人考秀才。

    1768年的时候他还年轻,又是第一次参加科举,盘缠带足了,又信心满满,说是提前备考其实就是进京游玩。

    当时酷热的夏天已经过了,到了秋高气爽的秋天,他正和朋友们在酒楼里举杯换盏,却没想忽然收到噩耗,直隶总督“走了”。

    死是一种忌讳,“走了”就是死了,病死在任上,这并不稀奇,有很多官员都是在任上病死的,关键是这时叫魂案闹得沸沸扬扬,要是京师也乱起来……

    还没等他与好友们仔细讨论,另一个消息又传了过来,有一个山西的生员,他携带了一份“反书”和一份揭发反书的状纸,在都察院门口击鼓,要披露自己的叔父意图造反。

    军机处立刻派人前往山西与巡抚苏尔德进行调查,官差们在张如召家里搜查,却没有发现任何谋反的证据,生员叔父连呼冤枉,连生员的亲父都不知道这件事。

    在查无此证下,生员承认了原委。

    生员张廷瑞供称其叔父张如召夫妻独霸家产,他的父母为人懦弱,多年受其欺辱,张廷瑞意图告官,又恐反受其毒,于是携带了状纸告其参加了谋反妖党。

    军机大臣们不信,谋反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就为了争家产控告叔叔?还牵扯进了那么多人?

    反过来看,如果张廷瑞举报有功,那么他就可以不用参加科举直接当官了,哪怕是个县太爷,那也比举人至今还是个举人,并且还是个穷酸举人强得多对吧?

    这叫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惜张廷瑞没扛住压力,自己招了,没继续编故事,他应该多看看武则天时期酷吏来俊臣写的《罗织经》,里面教的就是如何编造罪状、安排情节陷害无辜人的。

    乾隆下了旨,大约诬告是实,处以极刑。不用等到秋后,现在就是秋天,也不是斩立决,而是凌迟处死,不孝已经是大罪,诬告家人还欲领功劳自己飞黄腾达,这种人不该千刀万剐?

    科举把人给逼疯了,要不是疯了,怎么会有人想出这样的主意?

    “您觉得我疯了吗?”

    举人笑呵呵得问尼克,他的门牙掉了一颗,而且还是黄的。

    尼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于是举人继续说那个他年轻时发生的“故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花之争(七)

    老百姓爱看热闹,不论这热闹是赶庙会还是看人杀头,举人和他的朋友们也去看过一次,但他们去得晚了一些,即便踮起脚,伸长了脖子,看到的还是人头,根本看不清法场里面是什么情况。

    明朝的时候法场在西市,位于内城,满族入京后内城成为八旗驻守的“一色天”,法场也被改到了外城的“菜市口”。

    刑场安置在人流量大的地方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看见,起震慑作用。不过当时的人相信“以形补形”,吃哪儿补哪儿,倒是有不少人拿了白花花的银子,等着从刽子手那儿买死刑犯的血,拿回去当“药引”。

    看不到热闹,却不妨碍听热闹,也就是在那儿,举人才听路人聊了“鼓妖”的传说。

    举人特意给尼克将“鼓”字写在了“蛊”的旁边“这两个字一个音,却是两个意思,鼓就是那个发出咚咚响的鼓。”

    但那个时候举人听到了路人那么说,头一个想到的却是云南的那个蛊,因为直隶的“叫魂”妖术不同于其他地区,有一种怪虫子出现,传说这种怪虫来自邻省山西,能咬人致死,许多公共场所都张贴着匿名人所画的这种虫子的图像,市民们还传阅着预言饥荒、瘟疫和鬼怪横行的传单。

    举人猜测那个传说的怪虫恐怕和山西生员张廷瑞有关,但“谣言止于智者”,BJ人口稠密,谣言传播的速度比辟谣更快,便如常言所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懒得搭理这些这些白丁。门上贴符咒虽然愚蠢,但不必管它。只是京师的戒备明显比以前严了,可能是因为由于直隶总督死了,由军机处直接负责皇城的治安。

    直隶总督方观承是乾隆“五督臣”之一,曾经是平郡王的幕客,而平郡王是八大****之一。

    由于在明史案中,翰林编修戴名世所著的《南山集》中引用了方观承祖父方孝标有关桂王抗清的章节,方家因此受到了牵连,当时在工部任职的方父和其祖父辈流放到了HLJ,方观承及兄因年龄幼小,被免于流放,寄食于南京清凉山寺,靠僧人接济为生。

    命虽然保下了,但是方观承此生与科举无缘,贫困至极的方观承流落到京城,靠在东华门外为人测字谋生,在偶然一个机会被平郡王相中,雍正十年出征准葛尔时方观承被选中作为谋士相从。

    这是“读书人”除了科举之外的另一条出路,可拜在显贵的门下由其举荐,本来无缘仕途的方观承一下子成了内阁中书,到了乾隆初年更是进了军机处。

    这让举人动了心思,何不效法方观承,拜入****的幕府里呢?这可比在城中吃喝游玩,虚度光阴有意义多了。

    其实有他这种想法的人很多,权贵家的门槛都被踏平了,不只是举人这样没有官职的,有官职的也在跑,他们带了不少珍奇的礼物,还有诗词歌赋作为“敲门砖”。

    举人的身家可比不上他们,购置不了珍奇的礼物,写诗词歌赋的人也很多,怎么才能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呢?

    他冥思苦想了很久,有天在路过一家教堂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穿着满族官员服饰的外国人下了轿子。

    他在福建见过翻译,在京师里会满蒙文的多,说番话的多么?随即他如醍醐灌顶般开了悟,进教堂找神甫学外语去了。

    当时御前红人郎世宁已经死了,本来接替他的是法国人王致诚,他以擅长铜版画闻名于世。乾隆二十年平定准葛尔叛乱后,郎世宁、王致诚、艾启蒙和安德义先画出线稿,经乾隆同意后通过广东海关送到了法国制作铜版画。

    然而在画稿送走后第二年郎世宁就死了,没来得及看成品,王致诚辞了官,穿着官服下轿子的很明显不是他。而宫廷内供奉往往是要随驾的,即便天气已经没有夏天那么热了,乾隆还是没有从热河回来,这可能是因为妖党已经潜入了京师有关。

    几乎每天京师都会上演这样一幕,一般是在凌晨时分天还没亮,就会有运水车从西直门进城,然后浩浩荡荡得运往紫禁城。

    这些水是从20多里外的玉泉山取的,其实大内有井,却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取井里的水喝,非要大动干戈得从城外取来,即便有井水一般也只是宫女们洗衣服或者是皇宫起火后用于灭火。

    于是宫外的百姓传说,宫里的公主、嫔妃、大臣之间明争暗斗,尤其是后宫佳丽,偷偷得往井里下药,明朝皇帝的宠妃万贵妃就往井里投过毒,地下河可能是互通的,她在一口井里投毒,别的井也跟着有毒了,所以宫里才到外面取水。

    举人倒是听说明永乐年修紫禁城的时候经历了很多灾难,还挖出来一条大蟒蛇,有不少人将蛇和龙、蛟混为一谈,可能是以为这条大蟒蛇是被用来保护皇宫的吧。

    那个时候举人年轻,有点天不怕地不怕,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下轿子的官员是钦天监的,除了异常的天象外,雷电也是一种上天的警示。

    乾隆三十三年的夏天很热,却不见暴雨倾盆降一下温,往严重了说,这是旱灾的预示,而旱灾对农耕文明的破坏力是难以估计的。

    这又涉及了乾隆年间的一个大案,所谓“捐监”就是官府允许一些人在粮食歉收的时候通过捐粮换取监生资格,监生是国子监生员的简称,一般是靠父祖的官位或荫蔽取得资格,举人会试落第也可以入监继续读书,三年之后继续考,生徒住在宿舍里,还管饭,不只是能节省一笔生活开支,还是一种殊荣。

    王亶望也是乾隆年间的举人,后来拿钱买了个知县。几年之后步步升迁,官至浙江布政使,并暂代浙江巡抚一职。王亶望向上爬的秘诀就是用钱开路,行贿送礼,巴结上司,乾隆三十九年被调任甘肃担任布政使后搞起了“捐监冒赈”的勾当。

    他利用了陕甘总督勒尔谨昏聩,把粮食折成银两,进行“监生”资格拍卖,并向朝廷谎报旱情,编造说把“监粮”用来赈灾了。实际上,他把捐纳的银两全部私分,从总督到州县官员人人有份。

    甘肃省侵吞赈灾银2万两以上的有20人,1万两至2万两的有11人,1000两至9000两的有26人,而要犯勒尔谨、王亶望、布政使王廷赞、兰州知府蒋全迪等还不算在内。从王亶望家抄出的赀产竟有300万两之多。

    “捐监冒赈”的事他干得神不知鬼不觉,编造谎言糊弄了勒尔谨,勒尔谨也照着他的编排回答了朝廷的“四不解”。他的篓子被捅出来还是因为乾隆下江南,乾隆可不是隋炀帝杨广,他到江南是“体恤民情风俗”的,不是游山玩水的,但是王亶望迎驾的时候铺张浪费,乾隆这才起了疑心。

    王亶望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以母丧回去治丧离开浙江布政使的位置,留着塘工的职位,到了乾隆四十六年大学士阿桂奉命赴浙江勘查海塘工程,有没有贪一看就知,调查下来后,陆续正法的有60人左右,免死发配的40多人。

    当然那个时候举人是不知道“未来”发生什么,****有点类似唐代的“丹书铁券”,又称免死金牌。一般的贵族爵位每承袭一代就要降级,唯独****世袭罔替不会降,理论上即便是犯了谋反之类的死罪,也可以用免死金牌挡一挡,举人当时就想着能像方观承那样交好运,反正有机会他都想试一试。

    曼陀罗是梵文音译,意思是坛城,修密法的时候会在法场筑起一个圆形或方形的土坛,邀请过去、现在、未来诸佛亲临,而“魔众”则被挡在坛城之外。

    但要是有一只虫子偷偷跑进了代表安全的坛城内呢?

    并不是所有后宫的女人都喜欢争的,也有人安安静静地在紫禁城里悄无声息地来,也悄无声息地走。

    云南植物众多,尤其以山茶花闻名于世,山茶花又称荼靡,是花季最后开的一种花,佛教认为荼靡过后无花开放,因此荼蘼花代表的是一种末路之美,如果是形容女子的话,便是青春已逝。

    这世上没有冷宫,只是因为皇帝不会去那些地方,才成了冷宫。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相传唐宋时期到了傍晚执行宵禁的时候金吾卫就会敲街鼓,所有人没有生孩子、疾病之类的急事都不能继续在街上闲逛了,要等到第二天的鼓响才可以出门,作为交易场所的东西两市要等到市鼓敲响才可以进门,到了宋元逐渐被废。到了明朝有了登闻鼓,指的是官民可以击鼓鸣冤,此鼓立在午门外,由一名监察御史看守,再由锦衣卫将状纸递交给皇帝。

    皇帝的本意是希望有避免冤案发生,但囚犯的家属在行刑之前甚至是行刑当天可以击鼓,之后会暂停行刑,于是家属趁着临近傍晚击鼓,这样就会推迟到深夜,囚犯的家属就能趁机换上替死之人了。

    只要有人抵命,谁的命不是命呢?

    举人不是张廷瑞,他就自己一个人,没有叔父和父亲,别人眼里的乐子却是亲人的痛苦。

    外人判了他死刑,家里人却不一定,这孩子是鬼迷心窍、读书读傻了,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和江洋大盗一样千刀万剐。

    所以,张廷瑞真的会死么?

    乔治安娜想起了小巴迪克劳奇,他的父亲还有他的母亲。

    “你还真有空啊。”

    她循声看了过去,发现是卡罗兰·莱斯特兰奇。

    “你怎么……”

    “你的小麻杜(moldu)生气了。”卡罗兰说“你可要小心点。”

    “Moldu?”

    “这是我们称呼麻瓜的方式。”卡罗兰混不在意得说“拿破仑现在在大发雷霆。”

    说完卡罗兰就转身离开了,好像说了件小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花之争(八)

    卓别林演了一部电影名叫摩登时代,在电影中他曾经扮演一个流水线上的工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虽然电影表达的意义是忽视工人的价值,像工具一样被使用,但不可否认的是流水线的生产方式确实很高效。

    不过流水线生产的产品是重复的,而造船厂则不然,反正根据玛蒂尔达打听到的消息,拿破仑是在视察了造船厂的工作后发现了“很多”安排不合理的地方,然后就发火了,并不是英国海军的造船厂那样出现了“巨额”贪污。

    英格兰的工场模式是对外保密的,这也是他们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中领先世界的地方。就比如罐头工厂的事,法国人就没有想到过流水线,生产不仅不高效还没有一种名为“生产节拍”的“节奏感”,尽管他们努力了。

    乔治安娜希望送一批学生去英国留学,不过想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派工业间谍才有可能学到别人的生产模式。

    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后她就放心了,除了努力追赶之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发完了火还是要坐下继续学习,知识是不会因为怒火塞进脑子里的。

    于是在整船人都在因为波拿巴发火陷入惴惴不安的时候,她又开始看书了,颇有黄巾军兵临城下,孔融还拿着本书看的“镇定自若”。

    老举人将他学会英文的大概过程告诉了尼克,然而结果却并不如他预想得那样顺利,当他第一次考试落榜后,他拿着中英文的拜帖并没有哪个权贵理会他,举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挫折。

    他在北平无亲无故,继续住在旅店里盘缠带再多也会不够的,这时那个教他英语的神甫告诉他可以尝试当私人教师,于是他就在神甫的介绍下,成为了镶蓝旗人西林觉罗氏的家教。

    西林觉罗氏是一个大家族,最有名的是雍正时期的大臣鄂尔泰,雍正驾崩的时候曾经和张廷玉等担当辅政大臣。他的儿子鄂宁官至云贵总督,但只当了一年就降职成了福建巡抚。

    云南正在打仗,在缅北和满清的交界处存在多个土司,他们有的向缅甸称臣,有的向满清称臣,更胆小的就同时向两边称臣。

    当时缅甸出了一个特别能征惯战的国王,大部分土司都服软,仍然有土司不理会缅甸的威胁,转而向乾隆求救,然后清缅战争爆发了。鄂宁之所以被贬职是因为他上书皇帝,不该继续打下去,而是该招降,乾隆就把他调走,换了另一个总督过去继续打。

    宫里有一位鄂常在,多少年来一直没有生育,她自己也三十多岁了,即使她年轻时也对乾隆失去了魅力,而年轻一代规矩倒是规矩,反正这一家没有给举人兴旺的感觉,在教了一年书后就请辞了,看看能不能凭着福建巡抚和老家的关系干出点名堂。

    福建巡抚的驻地在福州,并不是尼克要去的厦门,这时尼克与老举人已经有了一定信赖关系,然后尼克就问起了海盗郑一的事。

    郑一是个“有原则”的海盗,他主要是图财,只要不是特别漂亮的女人,男人、小孩交了赎金后他就会放了,并且这些漂亮女人也不是留给他自己,而是分给他的手下们,他有个非常强势的妻子,大家叫她龙嫂,她甚至可以代替她的丈夫指挥作战。

    也就是这个时候,仆人请尼克去会客厅,他在会客厅看到了上次带他去提督客厅的佐领。

    这个人是来告诉尼克,提督马上要回去述职了,临走前想和朋友们举行一个告别宴会。

    尼克接受了请帖,这时那位英俊的佐领问尼克打算送什么礼物?

    尼克觉得这个时候可以向他的私人教师了解一下东方的习俗,他感谢了佐领的提醒,将佐领送走后就又回去找举人了。

    但很奇怪的是,当尼克问举人要去哪里买礼物时,举人却“推辞”了。他对尼克说,他同和中堂是同一届科举的(这句话他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不止一次重复过),一样名落孙山,可境遇却相差太多了。

    他曾觉得命运不公平,后来想通了,一个人的品德非常重要。

    尼克弄不明白,一个可以做“枪替”,替人代考秀才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是有品德的,然后举人告诉了他一个奇怪的道德观,如果他不幸失手杀了一个人,可以通过拯救另一个人来抹掉这些恶行积分,或者靠平时积德行善弥补,每做一件善举就会抹掉恶行积分,也正是因为他补偿完三分之一的罪过了,当他生病的时候才有人免费救他。

    尼克觉得他说得很荒谬,明明是上帝和神甫救了他,但尼克没有朝笑这种教义,基督教的赎罪教义难道与之没有相似之处么?

    接着老举人就又开始说他年轻时的“故事”了。

    接任方观承直隶总督的是刑部尚书杨廷璋,他曾经参与过清缅战争,被调回北平后赐紫禁城内骑马,怪的是整个夏天不曾下雨,到了秋天忽然大雨滂沱,滹沱河暴涨,杨廷璋不得不筑堤防洪,事实上京师的防务是由军机大臣刘统勋和刘纶负责。

    在人口稠密的地区封锁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流言很快传到了村庄,一些乡下人将辫子剪了,避免遭到妖术伤害。这么做并不算是违反了剃发令,只是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很多光头,想要辨识和尚变得困难了。

    阿司哈想要糊弄过去,说河南已经不存在剪辫妖党了,但爱新觉罗·弘历却告诉他此言不实,暗示皇帝除了官僚系统外还有别的消息来源。

    雍正当亲王的时候,常常有知了不断鸣叫,打扰他读书,于是他设立了粘杆处,专门抓那些烦人的知了。

    即便是东厂也有个办公地点,老BJ知道它就在东安门附近,那地方平时都绕道走。

    至于“粘杆处”的办公地点民间传说是在雍和宫,每年皇帝拨那么多香油钱并不全养的喇嘛。佛寺香火旺盛、人员往来频繁不会容易惹人注意,但你要是想找确切的证据证明那里就是粘杆处的办事处也没有,官府也不承认有“血滴子”存在。

    谣言止于智者,不论如何随着夏天结束,知了都不再叫了,爱新觉罗弘历也在11月1日开始飘雪前回到了BJ,两天后他就下旨停止了叫魂案的清剿,仿佛一切又重归平静。

第一百六十七章 花之争(九)

    东方人认为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乾隆三十三年的和珅可谓双喜临门,其一,十八岁的和珅以优异的成绩从咸安宫官学毕业。咸安宫是清朝时满洲官宦子弟学习的场所,不同于国子监,名额不是靠“捐”就能买到的,必须是八旗子弟长相俊秀者及内务府子弟,并且在学业上严格选拔,最后选出八十名左右,学业不仅包括经史,还同时教授骑射、习用火器,能从这样的学校以优异成绩毕业基本上已经可以保证在京城或皇帝身边工作了,又加上和珅天生聪慧,很快就在学子中脱颖而出,成了冯英廉的孙女婿。

    和珅虽然家道中落,但他到底还是满人,他走的路就和举人所走的不一样。可能是接连的喜事让他信心十足,于是他参加了乾隆三十四年的春闱,不出所料得名落孙山,幸好他还能以文生员承袭三等轻车都尉,很快就被挑选为粘杆处侍卫,紧接着就成了乾隆的仪仗侍从。

    锦衣卫一开始也是皇帝的仪仗队,反正举人没有成为进士,也没有成为国子监监生,却到了真正的权力核心层,孩子们聊天也不避讳人,其实在乾隆从热河返回京师的前一天他都在过问叫魂案,才过了三天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当时湖南有个多情的和尚叫觉性,在湖广地区还没有那么多自动剪辫,避免受妖术侵害的,像觉性那样留了寸许头发又穿着俗人衣服的人很显眼,差役们在关卡拦住了他,并从他的身上找到了一个红绸包,里面有一缕头发和两枚明朝铜钱。

    这其实不奇怪,民间流通的铜钱不只是有明朝的,还有元朝乃至宋朝的,不过谁叫觉性赶巧遇到了那个时候。于是在刑讯逼供下他很快就招了,供称一个法号茂远的和尚教他的妖术,如何用铜钱和头发施展魔力诱骗妇女。

    由于“案情重大”,湖广总督决定和湖南巡抚、巡察使、道台一起“三堂会审”,但是觉性到堂后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翻供了,觉性承认自己与师门吵架,然后被逐出禅院,遂在湖南流浪,在衡阳投宿在刘三元所开客店时,与老板娘陈氏调戏成奸,那缕头发是陈氏剪了给他的。

    审判官们将信将疑,拿出了证物比对,发现头发里有两根白头发,不像是年轻女人所有,然而陈氏被带到堂上后,跪在巡抚的面前解开了头发,确实有一缕变短了,并且里面还有两根白头发。

    官员们搞清楚了事情原委,刘三元却仿佛晴天霹雳,他事前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从旅店被官差带到了大堂上,然后又被赐了一个“绿顶戴”。联系到之前觉性供词中说的用魔力诱骗妇女,官员们就问陈氏是否是因为觉性对她用了迷药,经过反复询问,陈氏坚持觉性未曾对她用过迷药,她委身于他是两情相悦。

    下人们磕牙的时候不避讳孩子,绘声绘色地把陈氏如何嫌弃刘三元的事说了一通,还道陈氏与觉性一日之欢胜过与刘三元一起那么多年,乾隆被气得不生气了。按照官府的判决,所有嫌犯都不是真正的剪辫妖党,和尚觉性按照“和有夫之妇通奸”律杖一百,徒三年,陈氏被判枷号一个月,但允许折赎,本夫刘三元有权决定陈氏的去留,觉性的同伴均无罪开释。

    在西林觉罗家当教书先生的时候,也有人曾跟举人说过媒,但举人并没有答应。他是“读书人”么,读书人怎么能和一个仆人的女儿结婚呢?他还是没有放弃金榜题名的梦,骑着高头大马,胸前佩着大红花,后面跟着一顶花轿,里面坐着的是大学士的女儿。

    时间就这么一日复一日得蹉跎了,举人将自己的辫子拿在手里,辫稍已经有了许多白发,就算他金榜题名,估计也不会有哪个大学士嫁女儿给他了。

    在短暂的惆怅后举人告诉了尼克一些文人享受的特权,如果举人犯罪,县衙想对举人动刑必须走一套程序将举人的功名去掉,并且见到县级官员可以不跪。

    尼克对此兴趣不大,他并不打算在中国逗留太长时间,他不认为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可以考取“功名”,相比之下他觉得获得提督的保护更贴切实际毕竟提督是个满族贵族。

    尼克开始周游世界的时候法国大革命还没有开始,但是封建特权在法国比其他地方都令人厌恶,至少当时的农业协会已经对土地过度划分表示不满,本来一块土地足够养活一个家庭,被四五个孩子分割后这些孩子和他的家人无法仅仅依靠土地为生。

    换个说法,父亲死了兄弟几个分家,原本大家一起干活谁都饿不着,一人分一点后全部都挨饿,每个继承人都想分一杯羹,每份小块地皮又被无止尽得分了又分。这也是《拿破仑法典》中不切实际的地方,至少农村的很多地方依旧执行长子继承制,父亲绝大多数的土地都交给长子,并不像法典中规定的那样“平等”划分土地。

    父母,尤其是父亲活着的时候“一家人”还是一家人,等父亲死了兄弟之间的感情就会变淡漠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而东方“宗法社会”则形成了一种超稳定的社会结构,家族是家庭的放大形式,它的核心是由同一始祖的男性后裔组成,“宗”是一族中尊卑与服从关系的强调,在这样的社会结构中家庭隶属于家族,国家则是放大的家族。

    这样的社会结构会形成一张巨网,而没有家的人则是属于“网外之人”,属于非正统的范畴,是被社会排斥的。

    然而陈氏的作为可能会导致她失去家族的庇护,她大可诬告觉性和尚剪了她的头发,甚至说他下了迷药,就算她没有在大堂上说那些贬低刘三元的话,她承认了也几乎将自己陷于绝境,就算刘三元写了休书赶她走她也无话可说。

    甚至娘家人会以她为耻,不愿意接纳她回家,天大地大何处是她的容身之地?

    除非她抛下一切,跟着觉性徒刑三年,但觉性自己也被扫出师门,靠流浪化缘过活,他自顾不暇,又要如何养家糊口呢?

    举人有种优越感,虽然他过得很惨,住在一个吊死鬼的屋里。

    人有时就是那么奇怪,你没钱不该焦虑么?你老了怎么办?你怎么睡得着?

    举人可能等的就是这一天,和中堂,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你怎么睡得着?

    或许正是因为良心未泯,陈氏才承认了,又或者她确实对觉性动了真情。

    一念之差,人生境遇就是那么天差地别。

    乔治安娜继续翻书,这一页有插图,画的是一个千手观音。

    她看起来美极了,每条手臂都很圆润优雅,没人觉得她像个怪物。

    有这种想法的人才奇怪吧,谁会觉得菩萨是怪物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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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晨光介绍:
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女主文哈利波特之晨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哈利波特之晨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