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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八章 花之争(一百)

    乾隆四十五年的时候,正阳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燃了起来,烧毁了东西月墙、官房、铺面房和大街上的一些设施和铺面。

    那是皇宫的正门,而且还是交通要道,不修会有碍观瞻,总的来说那是一件规模宏大的维修工程,交由质郡王永瑢负责,经过三年的施工,总算在乾隆四十八年完工,不过总成本超过了预算,尤其是砖块,超过了预算的三成。

    宫里的砖,尤其是正阳门这种中轴线上的建筑所用的砖块都是用的临清进贡的砖块,这种砖块取自当地才有的“莲花土”,黄河淤沙严重,同时也在临清留下了细腻无杂质,沙粘度适宜的河沙,河水冲刷后会在岸边留下如同莲花瓣一样的图案,因此被称为“莲花土”,用它烧制的砖块敲击有声,天坛回音壁所用的砖块也是临清的贡砖。

    但是当时运费涨了,而且烧砖用的柴薪也涨价了,这导致了预算超标。这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盛世时涨价是很正常的,可是等工程完工后,新旧翁城却出现了一条横的裂缝,这可把负责督修的英廉给吓着了。

    往坏的方向说,这是一次“天启”,本来无故失火就很不正常,后来检查过后发现,新的翁城没有重新筑地基,而是在原来的地基上架木制成。

    普通人过的地安门也就算了,可是正阳门是皇帝经常要走的,万一出了问题倒塌了,那就关系重大,于是英廉上了个折子,请将新旧翁城一起重修,不过这费用由英廉自己承担。

    内务府总管和珅知道这件事后,也上了折子,表示虽然正阳门是由英廉负责,但他总理工程,所有兴修都与他有关,英廉请罪自赔,和珅不敢置身事外,重修应由内务府议处,所有费用由和珅和英廉来承担。

    乾隆的朱批写着,费用由英廉、和珅以及工程监督员外郎喜顺三人共同负责赔偿。不过话是那么说的,真到了报销的时候能拿到钱再说吧。

    永瑢要递一个折子上去奏禀此事,又恰巧他前几天练习射箭的时候用力过猛有点手疼,于是写奏折这件事就由举人来负责了。

    首先不能用请安折子来写这件事,康熙年间江宁织造曹頫在“恭请圣安”,报告了江南稻米收成和粮价上涨的事情后,“顺便”奏报两淮盐差李陈常在任上病故。

    先不提为什么丰收了粮价还要上涨的问题,请安折子上报死讯本来就很不吉利。这两个错误可大可小,好在康熙念在与曹家多年的感情,曹頫还是个“无知小孩”,所以康熙没有仔细追究。

    他的朱批是:知道了,米价还贵,如何说十分收成,病故人写在请安折内甚属不合。

    用密折也不行,永瑢与和珅有多大的矛盾,要靠告黑状来置之于死地?

    谁都有第一次,可能看举人酝酿那么久还酝酿不出来,表情跟便秘了似的,永瑢才点了他一下。

    乾隆下江南的时候修建了很多行宫,其中有一座名叫太平庄,里面有值班房、军机处等,还有陪同官员的公馆,那里的款子也没有销算。

    乾隆已经七十多了,年轻的时候他胃口不错,不仅要顿顿有肉,还要加餐,现在口味偏清淡,蔬菜吃得比较多,口味偏绵软易消化,诸如茄泥和豆腐这种农家菜也摆上了膳桌。

    他不抽烟喝酒,唯独对茶叶情有独钟。明洪武之前的茶都是团茶,那东西泡起来很麻烦,就算不用皇帝亲自泡,朱元璋还是爱和芽茶,也就是简单的开水泡茶。

    游牧民族爱喝奶茶,乾隆有时也喝点,但是还是雪水烧开了直接冲泡更爱喝。

    翻译过来说乾隆现在追求的是一种清爽高雅的情趣,有点像雍正皇帝,这和他刚即位时那种爱热闹的情趣是完全不同的。

    乾隆五年的上元节大宴前,监察御史仲永檀曾上奏不要那么奢靡。上元庆典是清廷拉拢外藩,对属国怀柔威慑作用的外交事务,唐玄宗曾经在丹凤楼宴请突厥使节,结果双方因为座次问题打起来了。

    能让朝贺的使节规矩坐在那儿已经不容易,有时布置战事也需要在宴会上训诫,乾隆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学习藏文、蒙古语,平大小金川后还有苗语,也就是说这种场合是不能降低标准的,于是乾隆利用了“外藩蒙古,朝觐阙庭,赐宴同饮”是历朝历代不可或缺的典礼作为“挡箭牌”,没有采纳仲永檀的奏折。

    仲永檀是乾隆元年进士,他因为揭开了张廷玉和鄂尔泰的党争,以及揭发了吴士功折子泄密的真相,成为了众矢之的。

    告密到那儿都惹人烦,告密告密就更惹人厌了。仲永檀系贫寒出身,进京赶考的时候妻子给他蒸了几锅高粱馒头,还有满满一口袋面,作为千里旅行的饭食,哪晓得他赶到京城的时候考期过了,口袋里只有两个窝窝头,等下一次科举还要等四年。

    仲永檀伤心欲绝,捧着两个窝窝头痛哭失声,正巧被微服私访的乾隆遇到了。

    民间杜撰的乾隆微服私访不全是假的,乾隆看到了那一幕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乾隆给了仲永檀补考的机会,仲永檀也因此成了进士,人送外号“窝窝进士”。

    他和鄂善一样没有参与党争,却一样成为党争的牺牲品。

    和珅干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有问题,可是现在问题摆在那里——没钱报销,太平庄行宫所在的太平村在明朝的时候叫陈村,乾隆专门给他改了个名字,太平。宫里也有骨牌灯戏,梨园里的生旦净末每人提一个灯笼,灯笼上有骨牌的图案,然后变换队形,拼成天牌、地牌、人牌等队形,唱各种各样吉利的歌。

    “探花不满三十”是人生中最理想的状态,可是有几人有那么走运呢?

    还有就是“醉杨妃”,先不管“贵妃醉酒”里杨玉环为什么借酒浇愁,单是美人醉酒那种白里透红的肌色就美艳绝伦了。

    蜀茶中有一种变种,也叫醉杨妃,它是因为其花而得名的,本身它是一种山茶花,但这种茶不在贡茶的名单里,连“留用”和“要去”的资格都没有,可是乾隆是知道有这种山茶花的。

    杨贵妃被唐玄宗称为“解语花”,就算知道独宠她有害,她还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一直到安史之乱爆发,人们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她的身上。

    有个地方叫钦命办差处,简称“查办处”,诸如亲近大臣或特旨办差的案子都在那里审理调查,定罪意见也由皇帝来裁夺。

    按照那里的规矩,报销迟一个月以上要罚俸禄一年,严重的罚两年,太平庄行宫和正阳门都已竣工,查收无异,但迟滞报销之咎实在难辩,太平庄迟了两年,相关人等应罚俸一年,正阳门迟了三年,应重罚两年。

    举人写了这个折子,永瑢看了一次,一个字没改就交上去了,一个月之后皇帝朱批过的红本送来了,上面只有“知道了,钦此”。

    拿着这个折子,永瑢可以使用内务府的权限扣和珅的俸禄,也可以不扣。有句话叫“拿着鸡毛当令箭”,太监欠了高利贷不还钱,放债的居然追到了地安门了。

    还有句话“叫打狗看主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内务府可以不去你家经营的铺子买东西,也可以警告其他和你有生意有往来的即刻追债,把流动资金全部卷走了,留下一堆卖不出去的货。

    那些侍卫平时没事干,三天两头在你家当铺坐坐,看看你的库房里有没有宫里的贼赃,一个月来三趟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即便清朝的太监不像明朝的“厂公”,你也有绝对合理的诉求,“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一种女子是这样的,打扮的漂漂亮亮,也是一幅知书达理的样子,但她和那些骂街的泼妇一样,是“得理不饶人”的。她自己不骂人,周围有的是如鸳鸯一样为了讨好她的奴婢,又或者觉得自己在评理,自己站在有理一方的人那边帮着骂的,如果很不幸她成了“婆婆”,那家的儿媳妇日子就难过了。

    媳妇没理,她要争辩都没法辩,关键是“婆婆”还是一幅“我永远都是对的”的样子,小手指上还戴着尖尖的护甲,看着跟利爪一样。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奏折写完了,皇帝也知道了,就没举人什么事了,那段时间他也没去看库存的奏折,他回庙里读《红楼梦》去了。

    没多久金简派了一个人,说是有间空房,是新建的,上次正阳门大火烧了重修的,嫡福晋又给了他一个丫鬟,丫鬟不方便住在庙里,他就在那儿安了“家”。

    “三十不满探花郎”,人和人的境遇是不一样的,和珅娶的是大学士的女儿,他却只有“袭人”。

    后来“袭人”也没了,“宝玉”才知道悔恨,他也不住在庙里,而是租了一个快倒塌的房子,里面还有个吊死鬼。

    鬼找替身有很多情况,有的是淹死的,还有一种是被老虎吃掉的,成了一种名为“伥鬼”的鬼,有一个成语叫“为虎作伥”,成了“伥”之后就要为老虎引诱人来吃,作为自己的替身。

    在太液池边西北有个虎城,里面养了很多老虎,康熙打猎的时候喜欢打,为了保持其凶猛,虎枪营会让两只老虎互相打斗,同时猛兽出闸必定需要枪兵严阵以待,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咬死咬伤。

    乾隆四十六年有一个虎军校被老虎咬死了,福隆安写了个折子奏请抚恤,统共也只赔了三十两。

    沧州有一个僧人,自称有呼风唤雨、降龙伏虎之术,被当成妖党成员抓到了京城。当时为了抓他出动了上百人,他在狱中写信给永瑢,接着他就被投进虎城里和老虎单打独斗了。

    武松是喝过酒之后打的景阳冈老虎,这个僧人也是赤手空拳,却没有靠酒壮胆,一时间场中风声虎影,从白天打到傍晚,僧人和老虎都精疲力尽,却都没有杀死对方。

    然后这个僧人就去什刹海旁的拈花寺当主持了。

    拈花寺在明朝的时候叫护国报恩千佛寺,是司礼监太监冯保奉孝定太后之命,为供奉一西域僧人而建,佛阁内有明代所铸铜佛,中间是坐在莲花座上的毗庐世尊,佛座周围有千朵莲花,每一朵上都有佛像。

    到了雍正皇帝改名为拈花寺,寺里的佛像已经被拆移到了白塔寺和法源寺,取而代之的是罗汉像十八座和二十四诸天像。

    以前举人没想过,现在想起来才怪,以“伏虎罗汉”的本事,他根本不会被那么“轻易”抓住,进了拈花寺后他要是想跑,周围也没个守卫,那也很容易,可是他却没有跑。他就像普通的和尚一样,在寺庙里吃斋念佛,即便香火不旺了他也不着急。

    拈花寺距离火神君的道观不远,可以看到对岸,以前举人的“同期”住过的传说“闹鬼”的寺庙。

    多亏他挑灯夜读,而不是早早睡了,才发现灯火变成了绿色,接着就连夜跑了,但住在他隔壁的那位就没那么幸运了。

    浙江富阳有一个民间传说,有条龙,因为犯了错被玉皇大帝判了斩刑,某个地方的一僧一道知道消息,拿了一个钵去接龙血,把口封好,放在佛桌下面,到了四十八日的晚上他们二人忽然离开,警告僧众道众不可打开,其他人按耐不住好奇心,非要去揭开,然后一个红脸小人从里面飞了出来,此人就是关云长。

    紧接着他伸手探进龙血里,提出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大刀,也就是青龙偃月刀。

    关公除了是武财神,还有镇宅的作用,他和门神不一样,门神是把妖孽当在外面,因此贴在门上,关公要把他放在宅院最深处,而且招财的关公不拿刀,拿刀的关公不招财,镇宅的关公一定要拿刀。

    不晓得什刹海惹上了什么妖孽,而且还和人皮有关,难道是山魈去皮场庙偷了人皮穿身上了?

    妖气重了,正阳门就燃起来了,住在周围的皇亲国戚们肯定不信,毕竟他们是凡夫俗子,看不到妖气冲天,而且正阳门裂开的位置正好是南方的炮眼。

    举人也老了,降妖除魔这种事还是交给年轻人来,他现在还没弄清楚嘉庆皇帝的脾气,这奏折必须尽快交上去,南澳总兵肯定已经交了,因为他放了炮,所以,不能再拖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花之争(一百零一)

    JDZ不过是一座大村庄,也就是那种把一座座民宅汇集在一起的镇子,镇子并没有淮安那样的城墙。随着制瓷业的发展,镇子已有一百多万人,如果夜晚从镇子周围的山岗往下看会以为城里发生了火灾,因为几千座灼热的炉窑发出火红的亮光,升腾的烟雾好像在城市上空形成了一只巨大的圆盖子。昌江流经JDZ,在镇内形成一个一古里宽的盆地,河水倒映出弥散的火光。

    婉宁小姐的叙述让尼克想起了曼彻斯特或伯明翰,只是没有蒸汽机的响声,而且JDZ并不是在冶铁,而是用一种即脆弱又雅致的材料从事制造业。

    瓷器(porcelaine)这个词源自于一种单壳贝(porcella),因为瓷器的外观与这种贝壳非常相似,欧洲人一直没有弄懂瓷器的成分,尽管在耶稣会传教士,尤其是殷弘绪的不懈研究下制瓷的工序已经被人熟知,而殷弘绪在JDZ居住了很长时间。

    姨娘的咳嗽声把尼克拉回现实,他此刻正在向婉宁介绍《几何原本》,上面写的是非常基础的几何知识,但就一个从来没有学过这些的人来说,婉宁学得很快。

    也许以后她还会学地理、药物、天文、数学等等,就像康熙皇帝那样,他不仅会这些,还会测绘。以后尼克还会教她怎么用测角仪、星象仪、象限仪等仪器,前提是要买得到,否则就又要和她现在用的圆规和三角尺一样,需要尼克亲自动手做了。

    他避免让自己去接触与测绘有关的物品,不论是不是迷信,它会给他带来坏运气,而好运正是他们现在需要的。

    举人和曹曦他们依旧在忙碌着,一直以来尼克都接触的是商人,并没有真正和乡绅接触过,他们之中不少人还是进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回到故乡,而他们争吵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利益,或者说是尼克以为的利益。

    有了开洪泽湖水闸冲清江浦淤泥的先例后,有一任河工提出引淮河水冲黄河泥沙,也确实有人那么做了,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加高洪泽湖的堤坝,使得洪泽湖变成了一个“悬湖”,高堰也成了名副其实的高堰。如此一来下游的高邮就要直接面临被洪水淹没的危机,又因为河工贪腐问题严重,这堤坝的质量更加堪忧。

    当地的士绅们以前进士孙宗彝为首,提出停止加高堤坝,改疏通淮河入海口的方案,这与河台的治河理念形成了激烈的冲突,与此同时,康熙十九年,洪泽湖开闸泄洪,洪水直灌高邮湖,当时的知州生了大病瘫痪在床,家人没有及时告知,孙宗彝派儿子去告知,这时已经晚了,洪水已经淹没了高邮城内,数十人遇难,抢筑堤坝时又有十人遇难。但和洪灾相比,之后因为瘟疫、饥荒死的人更多,数万人饥寒交迫流离失所。

    关于治理淮河,是修坝还是疏浚从明朝开始就有争议。原本发生了水灾,官府要救灾,孙宗彝和其他乡绅们自发组织起来为灾民搭建棚屋,提供粮食,但是这些都没有得到官府的允许,再加上忙着救灾,得罪了不少人,孙宗彝遭到了河道总督勒辅以“劣绅”的题目参奏,指责其孙子散步谣言,称霸乡里等不法行为,遭到了高邮绅民的反对。

    但有个生员张拱辰是扬河营守备李有功的幕僚,李有功受到了勒辅的指示,提高高邮漕河之堤为滚水坝,张拱辰田产在高邮城北之堤下,怕开闸后淹没,原本他是不支持这个方案的,可是他背着“纵妻杀母”的罪名,张拱辰中年无子,只有娶妾外生子,妻子知道后剪了张拱辰的胡子,张母护子被骂,愤而自杀,也有人说是两人扭打时,张妻将张母摔死的,案发后张拱辰求助李有功,李有功说只要能告倒孙宗彝就可免死,勒辅知道后暂缓审理张案,而为了保险,张拱辰和李有功结成儿女亲家,是张拱辰嫁女儿给李有功的儿子。

    张拱辰给孙宗彝捏造了“三大罪”,这在高邮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快逮捕孙宗彝的巡抚来了,将其关押在火神庙里,高邮集市立刻罢市抗议,巡抚杖责数人后强令开市,州生哭文庙,鸣钟示警,勒辅派人来抓,结果一些本来没去文庙哭的学生自投罗网,和同学们一起被关押在监狱里,里民刘治甫为孙宗彝上京告状,刑部、通政司、登闻鼓院都去过了,皆不受理。

    刘治甫把心一横,在皇帝回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打算“拦轿喊冤”,登闻鼓院这才说要受理,可是审理进度缓慢,最后孙宗彝死在了扬州监狱里,高邮又罢市哀悼,然后官府和民间的矛盾就结上了。

    修堤治淮河见效快,但是从此淮河就要和黄河一样成为地上河,稍微有个地方决口就会洪水泛滥成灾。

    疏通淮河入海口见效慢,而且以黄河携带的泥沙量,很容易再次堵了,加高独流入海的淮河堤坝可以保证高邮等入江水道无忧,新的沿岸居民就要遭灾了。

    原本孙宗彝死后朝廷故意冷场,孙宗彝广交那么多达官朋友,却没有一个人救他,康熙九年的时候孙宗彝修过岳飞墓,相传,岳飞是抗金英雄,却被秦侩以“莫须有”的罪名而谋害了。

    淮河要如何治理很有可能是嘉庆皇帝镇压了白莲教后的又一个难题,如果再加上东南的海盗,难以想象他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顺治皇帝曾经希望满汉能齐心同力治理这个国家,就像南河总督希望所有人齐心协力治水一样。

    但想让人齐心协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虽然有时候又好像很容易,一个命令就可以做到了。

    尼克打算教婉宁一些邓玉涵所写的机械的知识,工部也有机械用于运河维修,这样她就可以为父亲“分忧”,她是个很孝顺的女儿。

    可惜她不是男子,提督提起这个事情时难掩羞愧,而对于曹曦他也不是很放心。

    江南有很多“才子佳人”的故事,比如李师师、杜十娘之类,她们都是青楼女子,提起这个提督又相当不满意。

    尼克想起了曹曦在夜里乘轿子出去的事,也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如举人说的不要轻举妄动,还是派姚船长的水手去京城,又或者直接离开这个国家?

    但在那之前他觉得可以去一下清真寺去找一下那个小阿訇,要回那本书。只是这一次去他要准备好礼物,该带什么去才好呢?

第二百六十章 花之争(一百零二)

    进入紫禁城按规定必须要有作为凭信的腰牌,而且出入紫禁城还有严格的制度,特别是乾隆时期,门禁比较严密,王宫大臣们走哪个门都有严格的规定。如果是半夜入宫,必须要阴阳合符,验过无误后才可以进入。

    但偶尔也有特殊的情况,宫殿场因为需要各种修缮整理,加上日常生活所需,诺大的宫殿需要很多人力、物力才能维持正常运作。另外为了修国史,“国史馆”也会聘不少写手、纸匠在馆中服务,这些民间工匠出入也要随身携带“腰牌”以备查证。

    这种临时“腰牌”通常是纸质的,官员的腰牌则是名贵的木料雕刻而成,王公大臣的腰牌则用更名贵的材质,他们可以携带一定限额的随行人员。

    其实如果认真得想要混进去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做到,有一个和尚,他先在悯忠寺住了一夜,然后在京成立各个寺庙居住,有时三五天,有时十来天,并常进内城化斋,这样过了八个月,他已经非常熟悉BJ内外城的大街小巷。冬至那天他又进了城,走到东华门向紫禁城内瞻望,遭到了守门兵丁的驱赶。

    天将黑时他又到了西华门,在大街上站着,路人问他想干什么,和尚说想找寺庙,那人就把他带到了不远处的昭显寺,但庙里的和尚并不愿意让和尚留宿,于是他又回到了街上。

    那时已经二更鼓了,和尚随着行路的马车走到大约是景山附近的一座大房子门口露坐了大半夜,到了五更鼓时看到有两个人提着灯笼行走,这两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和尚跟着他们进了一个栅栏,不一会儿却不见了两人的踪迹,他在疲惫下只好又找一个地方打坐。

    没多久,巡城的兵丁发现了他,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此时和尚已经来到了神武门。

    兵丁搜查了他,除了随身衣物、经卷、戒牒、缘薄等,并没有违禁的物件。兵丁还带着他去辨认守城的兵丁,里面有没有他见过的提灯笼的人。接着和尚被送去刑部熬审,他是AH宁国府泾县人,五十四岁,乾隆五十三年因为妻子和孩子病故了,万念俱灰下在江宁府观音寺拜普明和尚为师,剃发为僧,嘉庆元年在扬州得到了度牒,一得到度牒他就四处化缘为生,今年正月到达BJ。

    江南百姓不忘太上皇南巡的故事,为感恩皇恩浩荡,并且存在着伴架南巡,求见皇帝可以赏一个寺庙主持的臆想,于是出现了上面的一幕。

    和尚混入紫禁城的事发生后,相关人员被传唤,审讯当夜的情况,谁都没有发现这个和尚。至于提着食盒去景山,景山上已经没有人被圈禁在那里了,除非有人想要祭奠在此上吊的崇祯皇帝。

    皇城步兵都统等派人搜山,并没有发现任何祭奠的痕迹,最后这个怪事被敷衍了过去,闯宫禁的和尚被勒令还俗,守栅栏的步甲四人被杖八十,笞责发落。步兵统领也因为管束不厌,致使城门失守,自动请求交吏部发落。

    举人在红本库看奏折时经常遇到汉本堂的人,他们是内阁中专门负责写汉本奏章的地方,清朝的圣旨由满文、汉文、蒙文三种语言写就,同样归档的文档也是有三种文字。几年前有个汉本堂的皂役因为行走匆忙,手里又抱着奏折公文,腰牌丢失了都没有察觉。虽然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最后只好报告汉本堂的官员,确定腰牌遗失在外后,受到了严厉的惩戒。

    民间传说中有各种各样的大盗擅闯紫禁城盗宝,好像都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事实上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太监要盗宝比大盗们要轻松多了,俗话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干”,似乎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闯紫禁卖酒也是有人做的。乾隆二十七年就有人那么干了,不只是太监无聊到赌钱,宫廷侍卫们也无聊,就有人挑着担子卖酒给他们喝,因此守卫们不乏职守时喝醉了的情况。

    再怎么“小本生意”,居然跑到紫禁城里干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敢,毕竟家大业大的商号可不像他们那么一无所有,被罚起来会损失惨重。

    李卫写的那个将高利贷死当的田产还给本人的奏折没有朱批,却不代表雍正皇帝没有看到过,因为李卫是雍正“门人”,而且他当时还是直隶总督,负责直隶的捕盗、流民安置和治安问题。

    李卫在民间的名声不错,因为他秉公执法、不畏权贵,换句话来说他就是横,他身高近两米,力气过人,每次抓贼都要身披金甲,不过他不亲自动手,他手下有个叫李自洪的人,不仅“力敌千人”,而且凶狠异常,和“伏虎罗汉”一样和老虎打过,只是他把老虎给杀了,还把老虎的肠子在自己的手上绕了几圈。

    李卫能和他玩“布库”,不过李卫是“直隶总督”,不求他和其他总督那么“文质彬彬”,抓贼就抓贼,那个折子绝对不是师爷写的。没错,把地契还给死当的本人会减少流民能给这位总督省很多麻烦。有些危险不要去尝试,项羽写了一首诗,“力拔山兮气盖世”,举鼎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秦武王举鼎就死了。

    雍正规定了“火耗归公”,他在写给田文镜的朱批里写了“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这样的秉性,就是这样的皇帝!”,看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门人。

    紫禁城里有句话,“宫里的御猫猛如虎”,其实各宫里有不少流浪猫,那些猫肥得爬树都快爬不上去了,最终沦落为宫女们的玩物,天天被抱在怀里“宝儿”、“肉儿”得亲。

    那是老虎?除了都是橘色的它们有什么共同点?

    总体来说淮安的乡绅们还是希望淮河能治理好,大家能继续安居乐业,这才出主意、想办法,新总督来了请他们登楼远眺他们也去了,也不是谁都和张拱辰那样家宅不宁。孙宗彝那是个例,更何况洪泽湖开闸泄洪的时候完全没有给下游打招呼,连给人组织撤离的时间都没留。

    后来高邮也腾出了泄洪区,为了保持漕运畅通,历代帝王官员是不计代价的,为了大局做点牺牲,“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还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吵,吵得昏天黑地,头都大了一圈。

    举人自以为是“佐幕”的幕僚,尼克则觉得自己是“食客”,吃饭的时候有他在,而且他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不是在教婉宁西学吗?

    你们慢慢吵,他顺了件府里的摆件,去外面找清净去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花之争(一百零三)

    小阿訇微笑着看着尼克,他根本就不看尼克送的“礼物”,就像他并不满意,又或者说他也想“客套”一番。

    尼克刚准备讲话。

    “这里是中国,所以我们要按照中国的规矩行事。”小阿訇说道“书里说不要跑太快,否则你会追上你自己,到那时两者必有一死。”

    “什么意思?”尼克问。

    “关于土耳其语你知道多少?”

    尼克茫然得看着他。

    “土耳其语原本是突厥的语言之一,后来吸收了大量的阿拉伯语和波斯语,所以土耳其语可以分为两个时期,15世纪以前的古土耳其语,以及15世纪后的奥斯曼土耳其语,你给我的那本书是奥斯曼土耳其语写的。”

    “你是说那是假的?”尼克问。

    “马其顿帝国没有了,马其顿人还在,一个活在15世纪的马其顿人,用土耳其语记录一个异族故事很奇怪吗?”

    尼克无法回答。

    “鬾阴族虽然在主流文明中消失了,可是他们的混血、以及文明还是在传承,他们并不喜欢使用文字,他们认为声音有奇特的作用,并且花大量时间练习,因为在一个全黑的世界里,声音是最好的传播工具。”

    “所以他们的历史是口口相传的?”尼克问。

    “不只是如此,你忘了,他们认为头发是梦的路径,而梦可以帮他们追溯自己的起源。”阿訇平静得说“一个活着的鬾阴人要侍奉几十个灵魂。”

    “那些影子其实就是鬼魂?”尼克问。

    “有一个故事我要告诉你,不过它有点恐怖,你先想好听不听。”

    尼克笑了“你尽管说吧。”

    阿訇看着尼克良久,他的眼睛就像水里优雅游泳的金鱼,然后说道。

    “最近很多高邮人上总督府吧,你知不知道高邮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我以为是你给我说故事。”

    “秦始皇在这个地方建筑了高台,并设置了邮亭,从那时候起,高邮就被当成驿站,有个叫蒲松龄的作家,他曾经以幕僚的身份在高邮工作了几年,后来他写了一本书,叫《聊斋》,聊斋里讲述了一个叫画皮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听说过。”尼克连忙说“妖怪将人皮画成了美女的样子。”

    “其实人皮不只是可以画成美女的样子。”阿訇将一面镜子推到了尼克的面前“它还可以和你一模一样。”

    尼克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又看着阿訇。

    “大概一百多年前,女真人的祖先率领一支大军,由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接引入关,他们刚击败了闯王李自成的军队,在向山海关进发的当天,前锋营派出一支先遣队,他们连夜加急行军,却在关前遇到了另外一队人马,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被一簇羽箭射中,就像一瞬间戴上了一个羽冠,队伍的指挥官立即判断情况有变,摆开阵型予以回击,他们很快就取得了胜利,不只是因为他们新胜,还因为对方没有反抗,接下来在清理战场时他们发现,那些倒毙的‘敌人’全部是空洞的皮囊,而且和他们有一模一样的外表,甚至手背的小疤痕到耳朵底部的痣都一模一样,他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然后,人们纷纷扛起另一个自己的皮囊,丢到一起付之一炬。”

    尼克则想起了明朝恐怖的剥皮实草刑罚,以及皮肠庙。

    “难道这是明朝的术士对付他们?”尼克问。

    “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尼克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阿訇。

    “两个你,你是提里克,你是难娄,你不是提里克,你不是难娄,故事的主角只有一个,你们两个各占一半,而最终你和你终将走出这个故事,在故事外,一个扮演作者,一个扮演读者。”阿訇又忽然说“这是鬾阴族的诗歌。”

    “我还是不明白。”

    “死亡像一个筛子,让你重构,那本书里记录了一种花卉,你的舌头会开花,生出遍布荆棘的藤蔓,伸入所有敌军的耳朵里,挖空对方的头颅,洞穿敌人的心脏,捣碎敌人的骨头,在咒骂与惨叫声中撕碎每一具包裹在铠甲里的健壮肉体,留下一具具皮囊。”

    尼克无法发出声音,就像被人扼住了脖子。

    “那些女真士兵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们不知道死的究竟是谁,我跟你说过,鬾阴人聚在一起会干扰别人的精神,最后形成一个乱象之海。他们除了与人类一样的生殖模式,还有类似植物的生殖方式,在那些被烧成灰烬的地方,后来长出来一种会尖叫的花,花蕊是透明的,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虫卵似的小球,里面连着脐带和胚胎。”

    “你怎么知道的?”尼克惊慌得问。

    “在女真人走后,吴三桂的士兵又倒了回去。”阿訇说“他们发现了那些小球,然后将从中诞生的婴儿带到了云南,这些孩子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和正常孩子一样长大,后来还和哈尼族、汉族通婚,有一些人留在了云贵,也有随着父母迁徙到了东南亚,还有人去了莆田、泉州,有一个书生,他在灯下看到自己的影子,觉得不像自己的形状,仔细看得话,他的头有斗那么大,看上去就像戴了一个羽冠,他惊慌害怕得不知道怎么办,连忙叫妻子帮自己查看,她看到的也是这样,于是他们找到了男子的老师求助,老师说‘妖物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你是不是有什么藏得很深的邪恶念头’,这个人很吃惊得承认‘我是有一个仇人,想杀他的满门,叫他断子绝孙,然后去投靠鸭母’,鸭母是康熙年间一个台湾海盗的外号,他曾经以养鸭为生,所以才叫他鸭母,假设我们这么理解,影子反噬和邪念有关……”

    “听起来真疯狂。”尼克低声说。

    “我也那么觉得,所以那些女真士兵都疯了。”阿訇面无表情得说“对于女真人来说,鬾阴是魔鬼的名字,他们顺着尸体燃烧的气味而来,女真人无法将他们赶走,后来山魈来了,隔壁的民族又称其为‘魔鬼的饱嗝’,要是早几天,倒是吃咸鸭蛋的好时候。”

    尼克惊讶得看着他。

    “你不知道高邮的咸鸭蛋很出名吗?”

    “这怎么会有关系?”尼克反问。

    “谁在聚礼那天像做天命的大净一样做了大净,并且第一个赴寺礼拜,就等于献给真主一只驼,第二个等于献了一只牛,第三个等于贡献了一只羊,第四个等于贡献了一只鸡,第五个等于贡献了一个蛋,到领拜师出席的时候,众天使亲自驾临,听取赞颂,要是早几天刚好是端午节,按照习俗,端午节吃咸鸭蛋,我一直在等你送的咸鸭蛋。”阿訇像个孩子似的说“你怎么不来啊?”

    “我有事……”

    “那你觉得天使会庇佑你吗?”阿訇问“他们也可以和你一样没空。”

    尼克没有回答。

    “那本书非常危险,你要是有想知道的东西,下次可以来找我,在你充分了解,和我觉得你可以承受前,我是不会把那本书给你的,这个你带走吧。”阿訇指着尼克带来的贵重礼物说,站起来就准备走。

    “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你。”尼克连忙说。

    “你问吧。”小阿訇平静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吴三桂和泉州人。”尼克有些词不达意得说。

    “如果按照你们的纪年法,吴三桂是17世纪生活的人,这本书是奥斯曼土耳其语写的,康熙则是平定三藩的,至少他们是生活在一个时代的人。”阿訇温和得说。

    “那些女真人不知道死的是谁……”

    “他们以为,杀死的是另一个自己,又或者,这一切都是噩梦,那种妖怪之花能带来幻觉。”阿訇摇摇头“愿真主保佑,希望他们不是被那朵魔花控制住了灵魂。”

    “够了!”波拿巴脸色难看得说。

    乔治安娜没做声,她暗自将那种花和魔鬼网做对比,魔鬼网能伪装成蟹爪兰,而这种花……

    “看这种书你不怕做噩梦吗?”波拿巴坏脾气的说。

    “蛇怪出没的时候我都不怕,你不是看过蛇怪吗?”她看着他的蓝眼睛说“只要找到它的弱点就没什么好怕的,魔鬼网怕火,这种花怕吗?”

    “我怎么知道。”

    “找到一个,做实验就知道了。”

    他摇头,仿佛她不可理喻似的,站起来,回到之前看书的地方。

    “麻瓜。”她低声嘀咕着,继续看下面的内容。

第二百六十二章 花之争(一百零四)

    尼克难以接受阿訇说的故事,回到了住处后他开始调查那种名为“胊”的古代植物。

    他之前曾经说过,汉字可以用类比法,日字代表太阳,所有带这个图形的都与太阳有关,比如旦是在日字下面加一横,组成了日出地平线的样子。

    月通常代表月亮,但它有时也代表肉,比如胸、肚、肠等等,植物通常都是草字头,比如藤、草、花。月字旁代表草很少见,可能是他认识的生僻字不够多,所以不知道。

    北胊国所在的海内南经里还包含有匈奴这个国家的名字,这个名字对东西方都不陌生,可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山海经》是一本志怪书,不会将它当成地理和可以作为考证依据的文献。

    有一个名叫朱筠的AH人,他却认为《山海经》所记录的内容是可以参考的,而他本人也是《四库全书》的编撰者。

    他与卢见曾、毕沅都组建了幕府,并且都与乾隆时代的碑学有很深的关系,只是卢见曾和毕沅的运气都比较差。

    卢见曾因为两淮盐引案而囚死狱中,毕沅前半生顺风顺水,他甚至还死得很体面,直到死后才被抄家。

    他曾经担当湖广总督,白莲教起义开始于湖北,在镇压白莲教起义时很快就查出负责管理军队军需钱粮的官员任意侵贪军饷,用于行贿的案件,这让嘉庆皇帝非常震怒,而这一期间正是毕沅担当总督,并且也是他安排的人监守自盗。于是他在过世两年后被抄家,尸体还被挖出来切成了碎块,也就是成语所说的“碎尸万段”,这是对罪大恶极者,和仇恨的对象予以最严酷的刑罚,高朴的尸体还被丢去喂狗了。

    两淮盐引案的主犯之一高恒之所以离任,与高晋担当两江总督有关,而高晋曾参与乾隆二十二年担当南河总督,负责治河工作,当时他和江苏巡抚陈宏谋一起治理的就是淮河高邮一段,他们采用的是“归海”的办法,却不是疏通原来的淮河河道,而是开一条引河到王家湾归海,还要开一条引河到射阳湖,防止倒灌。

    如果高堰倒塌了,那么淮阴、淮安、扬州都将被水淹成一片汪洋,扬州有接近700万人口,还有“常盈仓”的粮食,除了向高邮泄洪外别无选择。

    除了设置泄洪区外,高邮还设立了大坝,让洪水分流东注入海,在土地被淹没、无法进行耕种的情况下,养鸭开始兴盛,鸭子可以自己潜入水中猎捕鱼虾,丰富的营养让高邮鸭蛋变成了闻名遐迩的美食。

    乾隆并不喜欢吃蛋,不论是鸡蛋、鹅蛋、鹌鹑蛋、鸽子蛋,一律少吃,唯独高邮的咸鸭蛋上了皇室的膳桌。

    如果将那些人工开凿的引河当作河流,那么康熙年间所绘的江苏地图倒是贴切了,江苏确实被切割成了一个个小岛,全是因黄河夺淮造成的。

    继续加高高堰风险太大,恶劣的气候不只是瓢泼大雨,还有大风,尤其是台风到来,巨风吹起的大浪对人力修建的大坝会是非常严苛的考验。就算不加高,维护堤坝的时候混进了白莲教的人,他们上次烧了大坝的物料库,导致工程进度遭到了影响,如果他们在维护大坝的时候做手脚,即便是蚂蚁巢穴也会让大堤溃口。

    举人说不要轻举妄动,那尼克就不派人去BJ将那些资料追回来,他只能祈祷,BJ没有懂奥斯曼土耳其文的人。

    阿訇推断鬾阴族的“影子反噬”和邪念有关,那会让他们影子的脑袋变大,就像绽放的花朵,很多植物,在开花后就会死亡,接着就会留下种子,繁育下一代。

    但尼克想象不出自己的舌头“开花”,接着长出藤蔓,这些藤蔓还会钻进别人的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南美有些食肉植物,比如捕蝇草会需要昆虫的营养,然而在影子反噬发生前他与正常人无异,甚至还能正常结婚生子,鬾阴人混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种族特性。

    可能会做一些噩梦,不过谁会将噩梦当真呢。

    在重新调整好心情后,尼克又回到了教师的工作中,继续教婉宁关于几何与测量的知识。

    紫禁城指的是用“筒子河”这条护城河围起来的范围,在紫禁城外围还有“皇城”,地安门便是皇城的出口,而景山则位于皇城以内,紫禁城之外的区域。

    它是由挖护城河以及其他水渠时堆成的,明朝的时候曾经在景山堆煤,防止元朝残部围困BJ引起燃料短缺,因此该山又被称为煤山。

    那个神奇的和尚如果想要进入神武门内,不仅仅要通过栅栏,还要通过护城河,神武门外只有一条小桥,桥对面的北上门也有守卫,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进入紫禁城的。

    在审问他过程中没有使用严酷的刑罚,而是采用了和“熬鹰”差不多的手段,不让他睡觉,总会屈服的,除非他演技超常,才能故作神秘。

    皇子们的身边不缺少这种人,比如张明德,以及雍正身边的文觉,如果有人真的相信了那个僧人说的话,那么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端,即便他的目的只是当个寺庙的主持。

    西游记里有个寺庙叫观音院,主持看上了唐僧的锦澜袈裟想占为己有,即便佛教认为贪嗔痴是“苦”,一样有人会犯戒。

    你不知道别人想什么,就像那个书生,谁都不知道他居然有那样的邪念,他和那些被逼迫当海盗的普通人不同,有点像“逼上梁山”。

    是什么样的仇恨要杀人全家呢?尼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可能是这股力量驱使恶之花悄然绽放。

    这可能是举人面对的首要问题,提督交上去的奏折不仅关系到他的仕途,还关系到朝廷是否要继续派兵镇压海盗,是否要执行和明朝一样片板不下海的海禁政策,关系到很多人生计,甚至死亡,它造成的后果,可能比开泄洪闸严重多了。

    那个被称为鸭母的海盗朱一贵最终被押到了BJ凌迟处死,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命运的安排,因为举人曾经建议提督对海盗进行招安。

    在这个国家旅行的经历和尼克在其他国家经历的不同,虽然很多地方都有神秘学的东西。

    他也不相信“天圆地方”,地球已经被证实是球形的了。

    也许阿訇说的“准备好”指的是这个意思,中世纪的人相信地平说,因为只有这样地球另一边的人才不会掉下去,这是符合逻辑的,却不符合“真理”。

    逻辑是真理最大的敌人,不论这些调查到的资料多么符合逻辑,看起来像真的,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都不可轻易相信,甚至证据也有可能伪造。

    就像是“祥瑞”,它和补药一样让人觉得自己气色好点了,不像泻药可以让人立刻拉肚子,也不像催吐药可以立刻呕吐。

    一个人七十岁了还健步如飞真的是他吃了补药的关系么?

    这么想的话,山海经还真是一部补药大全呢,比如吃了九尾狐就不“蛊”,这蛊是易经里蛊卦的蛊么?易经是早于山海经的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花之争(一百零五)

    “什么时候休息……”

    “晚安。”乔治安娜头也不抬得说。

    过了半天没有声音。

    她抬头看着他。

    “这本书不会出版的。”波拿巴说。

    “我知道。”她依旧平静得说。

    他看着她,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是我,我会把它放在禁书区。”她叹了口气“如果那种名为鬾阴的花真的存在的话。”

    “能解释一下吗?”

    “我们那儿有个名人,他是个神奇动物保护学家,有一种名为默默然的神奇动物,它是从黑暗中诞生的。”乔治安娜抚摸着那本书“就像是鬾阴。”

    他又沉默了。

    “我以前工作的地方,有不少危险的魔法植物,那些孩子头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的工作是怎么辨识它们,照顾它们,如何收获植物有用的部分又不致于伤害它们。”乔治安娜温柔得说“有一天他们在野外探险的时候或许会用到那些知识。”

    “他们可以不去冒险。”

    她笑了笑“有一个人,他名叫罗哈特,是个很出色的作家,不过他的书里充斥着错误的知识,用他在书里提起的办法对付‘怪物’是没用的,同样他遇到蛇怪也束手无策,甚至打算害死三个孩子,然后编造一个故事推脱自己的责任,当时危险发生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波拿巴摇头。

    “去睡吧,你要是担心做噩梦……”

    他恶狠狠得看着她。

    “哦~刚才是谁说这么晚看恐怖故事不怕做噩梦的?”她揶揄着。

    他很不高兴得开始脱衣服,她举起魔杖,将屏风给漂浮了过来,这样烛火就不会打扰他睡觉了。

    过了一会儿屏风后面传来了点动静,好像他已经上床了。

    “你和他……”

    “那是我们的工作。”她打断了他的话“孩子们称呼我们是‘教授’。”

    他又不说话了。

    “我需要找到一株鬾阴,想点办法吧,里昂。”

    他没有回答。

    “它不只是对自己危险,还对身边的人很危险,就像那些默然者,他们无法控制那股力量。”

    “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鬾阴,我派的人怎么会知道。”波拿巴说。

    “人类寻找松露不会靠自己的鼻子,他们会用狗和猪,山魈是鬾阴的天敌,找到了山魈,它们就会像猎狗一样领着他找到鬾阴。”乔治安娜回答。

    “你没有同情心么?”

    “什么?”

    “他们以为自己是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需要找到除了消除邪念外,别的阻止影子反噬的办法。”

    他呼哧呼哧得喘气。

    “你是法兰西院士,我以为你知道什么是实验精神。”

    “你不是法兰西院士,但你好像挺清楚什么是实验精神。”

    她咬着牙,忍了一下,决定不和他生气。

    “晚安。”他硬邦邦得说。

    “晚安。”她不带感情得说,然后就没有对话了。

    山魈似乎可以被雇佣,如果不看它们丑陋的外貌,它们倒是可以在人类出种子,它们出劳力的情况下和人类平分土地的收成。

    一直以来她都被画皮的故事误导了,以为是山魈穿上人皮害人。

    那么那天晚上死去的那个人,是被山魈袭击的鬾阴,还是被鬾阴袭击的人类?

    神武门的对面是北上门,那是通往景山的入口,可能只有“北上”尼克他们才会知道结果。

    “唱歌给我听。”屏风后面忽然说。

    “什么?”

    他没有重复刚才的话。

    “你想听什么?”她忍着脾气问。

    “随便。”他任性得说。

    来首摇篮曲怎么样?

    她差点冲口而出。

    可是她想了一下,还是哼唱了一首歌。

    她不是很清楚这首歌是在哪儿听来的,可是却记得它的节奏,就像人鱼的歌声般飘渺而神秘,吸引着路过的人,走向黑暗的森林里面。

    即便是凶猛的老虎也有生老病死,如遇到虎城里的老虎倒毙,虎皮要交给内务府广储司皮库,虎骨交给御药房备用。

    但乾隆皇帝信佛,对释迦摩尼在“腊八”这天成佛深信不疑,对百姓祭腊的习俗也表示了肯定,于是命造办处造了八吨重的大铜锅,安置在雍和宫,每年腊月初一就开始准备熬粥用的米、果料等项,都是由内务府直接拨给,从初二早晨开始就率领杂役用马车经紫禁城东华门运到雍和宫,初五才运齐,随之雍和宫大部分僧人也加入到熬粥的准备工作里了。

    初六内务府大臣率领三品以上御厨、杂役,会同太监、僧人一起搬运木柴,初七僧众在殿内诵经,到了“吉时”蒙古王公就下令生火,由经验丰富的僧人负责掌灶,随时观察火候,按照易熟程度分时段将粮食、果料下锅。

    通常要熬一整天,当夜幕降临,各个大殿内几百盏酥油灯都被点亮,鼓乐声和诵经声齐鸣,到初八那天蒙古王公要上香,然后将熬好的粥盛入碗里,用托盘供奉到先皇的遗像和各殿佛像前,每尊佛像前按照等级不等,供奉一、三、五碗不等,直到天明复命,这时又有二到四名蒙古王公派来听诵经,一直到初九早晨进宫复命。

    第二锅粥献给朝廷,第三锅给王公和大喇嘛,第四锅给文武百官,第五锅给本寺的僧众,往往第三锅和第五锅会留下一点,混合起来分给平民。

    其实那么大几锅粥那么多人分,平均一人分下来也就茶盏那么大的碗一碗,根本吃不饱,人们图的主要是这个彩头,喝了这碗粥可以祛除不祥,象征着保泰安平和喜迎新春。

    举人也分到了一碗,是宫里的太监给他留的,他们对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对人坏的时候也是真的狠辣。这些人也是穷苦人家,家里本身就快活不下去了,少了一个人少一口饭吃,而且那几年恰巧天灾人祸不断,老家就有人投奔他们来了。

    也有旗人在京城里过不下去的,去了北边垦荒或经商,这些不用举人教小郡王就晓得怎么处理,毕竟他跟着父亲在库伦呆了几年。

    就为了争这个熬粥复命的名额,蒙古王公们也是明争暗斗,小郡王才17岁,这差事他连门槛都摸不到,不过过了年他就要回上书房和皇子们一起读书了。

    还有一个可能,有很多人在猜正大光明匾后面的匣子里写的是永瑢的名字,不过质郡王已经被过继了,而且明确不参与“夺嫡”,他只想为父亲“分忧”,这事他一点都不怕传开,哪怕第一次和举人见面,永瑢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细和为人。

    这样一想的话,其实娶大学士的女儿也没那么好了,因为和珅惹了很多人,也没见着她劝他收敛。

    清初的时候实行命妇轮流到后宫侍奉后妃的制度,轮到董鄂妃的时候,有一次被前去给太后请安的顺治帝遇上了,然后顺治帝每次都在董鄂妃去服侍的时候跑去给太后请安。

    顺治十一年孝庄太后叫停了这个制度,当时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了皇城外面。

    进宫后董鄂妃也没有恃宠而骄,反而继续侍奉孝庄太后,可以说她没什么错,但顺治帝为了她跟着魔了一样,她死了,难过到要出家,也真有和尚敢给皇帝剃度,后来被玉琳大师撞见才叫停了。

    没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很惹人羡慕,同样也很招人嫉恨,成为众矢之的后,芝麻大的过错都能被人渲染成大错,举人上次写的那个正阳门催款的折子,要是换成与和珅有仇的人写内容就不一样了。

    唐明皇平时能护着杨玉环,可是在马嵬驿“清君侧”的时候却无能为力,最后勒死贵妃的是宦官高力士。

    这个时候说“你是妒忌我才冤枉我”是没用的,人家要的是你的命。以前宫里流行金银首饰,现在则开始流行一种仿真花了,好多内务府做的头花都没人要,举人在崇文门买了一朵用珍珠做的白菊花,打算送给“袭人”,过年时送她能讨一个笑脸,这样喜气洋洋才有过节的气氛。

    他不管白菊花是不是守孝的时候戴的,她要是不乐意,他还可以“纠正”她,菊花代表的是君子,这是他家的“家风”。

    乔治安娜看到这里放下了书。

    她绕过了屏风,换上了睡衣,然后在他旁边躺下。

    “你不读书了?”他闭着眼睛问。

    “举人说,总算不是一个人睡凉被窝了。”她轻声说。

    他闭着眼睛笑了,将胳膊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打算等着他睡着了然后爬起来再看。

    或者给他一个昏睡咒也不错。

    就在她蠢蠢欲动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国际纠纷,毕竟他可不是个普通的麻瓜。

    于是她只好收好了魔杖,耐心等着他睡着。

第二百六十四章 花之争(一百零六)

    皇帝的身边总是不缺少这种人,早在乾隆即位初年,江南织造、两淮盐政就在假借朝廷之名,在民间广求美女,甚至强买,手段之卑劣实在让人不耻。这使得乾隆自己庭寄,表明自己自幼读书,深知清心寡欲的好处,而且在位三年以来先居丧,从未放逸云云。

    然而乾隆对于外官送来的女子也并没有很抗拒,等他三年居丧时间满了,江宁织造海保立刻送了两个江南女子和一个戏班子。

    这些女子都不是从选秀这种正规渠道进入宫廷的,同样她们消失的时候也悄然无声。顺治皇帝身边也不少这种人,而且当时满清才刚入关,还留了不少游牧民族的习俗,就连多尔衮也娶过孝庄太后。

    这件事是宫里的忌讳,没人敢明着说,却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一个寡妇带着六岁的儿子在豺狼虎豹的环伺下生存艰难,有时不得不作出一些拖鞋,不过福临却一点都理解他的娘,相比之下他更亲近他的乳母李氏。

    顺治皇帝从小贪玩,也没有谁能真得管得住他,博尔济吉特在蒙古语的意思是“蓝眼睛”,这支家族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一开始他们不是满族八旗之一。

    小皇后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两位“主子”凑在一起活脱脱就是汉武帝和陈阿娇。顺治皇帝不喜欢有龙虎气的蒙古女人,换了一个同样博尔济吉特的皇后依旧不喜欢,可能是因为他喜欢董鄂氏那种柔顺婉约,有汉族韵味的女子,很多满族男人都是这样的,董鄂妃的娘也是汉族,所以她也嫁不到上三旗里面,更别说和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相比了。

    如果董鄂氏是江宁织造等进献的女子,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关键是她那时已经嫁人了,索伦部是一个小部族,但生性强悍,作战英勇,被编入布特哈八旗。

    因为骁勇善战,这一旗阵亡较多,又因为喜好酗酒,不喜欢驻防的生活方式,所以人丁也不旺,但他们这一支部落很被人尊敬,不少人还在军队任职。

    留给董鄂氏丈夫只有两条路,要么忍,要么死,他动手杀皇帝的话不仅会被满门抄斩,还有可能波及部族,最后他忧郁而死,顺治皇帝只让董鄂氏为他守了27天的寡,就把她接进宫里了。

    顺治帝喜欢董鄂妃,不仅仅是提高她的位份,让她迅速成为贵妃,还把以前所有的恶习全改了,有的父母管束不了自己的儿子,觉得找个媳妇可以管得住,也不是没有任何依据的。

    可是孝庄太后不喜欢董鄂氏,这已经不是说谁的对错的问题了,后来母子两人商量了个规矩,然后就有了选秀制度,这样皇帝喜欢的女子可以率先留下,旗人不可私下婚配,省得再出同样的事。

    到了乾隆五年,这条规矩被再次重申,理论上十七岁的女子不再参加选秀,但没有经过阅选的旗人女子二十岁之前不能私自娉嫁,那一年的闽浙总督德沛上了一个折子,请求皇帝允许他十七岁的儿子娶两广总督马尔泰的女儿,但是马尔泰的女儿还没有参加过选秀……

    乾隆把闽浙总督招到了京城,他要当面唾骂德沛一番,还振振有词得列了三个理由,不是为了自己充实后宫,不是为了拆散别人的姻缘,而是这是规矩,不是皇家的责任,而且拖个三年女方也不过十六七岁,并不耽误她的终生云云。

    选秀这件事归户部管,因为秀女坐车的钱要户部支付,官宦人家的自己有马车,旗丁则要雇马车。太监们其实在这件事上面得不到什么好处,有一个职分,名叫“姥姥”,她们是生育过的妇女,同时也是接生婆,太医不方便给嫔妃把脉,致于悬丝诊脉……还不如培养一个会把脉的接生婆,中医除了把脉,望闻问也能诊断出大概的病情。

    她们人数不多,但基本上拿钱最多的就是她们,不只是内务府要给,毕竟就算秀女们不被皇帝选上,她们也要再嫁的,留下一个“恶疾”的档案,这才叫耽误终生。

    董鄂妃其实并不是那么“绝色”,反正顺治就是喜欢她,她死了不久,乳母李氏也死了,再加上董鄂妃和他生的儿子也死了,一时间他万念俱灰,终日寻思着遁入空门。

    如果他只是出家还好,关键是他还写了一道圣旨,让三十名太监和宫女给董鄂妃陪葬,一时之间宫里“哀鸿遍野”,孝庄太后也允许了,因为死的基本上都是董鄂妃宫里的那些人,于是大家又都不嚎了。

    这时候还有人聊前朝的事,朱元璋驾崩的时候,那些妃子们都“人殉”了,唐朝的后妃,如武则天则被送到感业寺出家为尼,清朝的这些嫔妃在皇帝死后怎么安排呢?

    此时宫里的很多人都是前朝留下的,尤其是太监,他们也知道想再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厂公那么权势滔天是不可能的了,但他们除了皇宫还能去哪儿呢?

    折腾完了宫里人,顺治帝又开始折腾宫外的人,先是追封董鄂妃为皇后,这样就要举行国丧了。所有亲王以下,满汉四品以上官员,公主王妃以下命妇,都要到景运门内为董鄂妃哭陵,皇帝缀朝五日,把孝庄太后气得心绞痛都发作了。

    早期顺治帝受汤若望等西方传教士影响,后来汤若望死了,顺治就开始亲近和尚,有个和尚法号憨璞性聪,福建人,有次顺治帝去海会寺,正好憨璞性聪也在那里挂单,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觉得挺投缘,然后这个憨憨就进了大内,在西苑万善殿和皇帝论经讲道。

    太监也是有信仰的,他们会跑到皇城里的寺庙、道观烧香,于是憨璞性聪与他们结交。

    这位明觉禅师是临济宗的,属于禅宗的一个派别,算起来和慧能有关系。憨普性聪又推荐了三个同样的南方和尚,一个是玉琳,一个叫木陈忞,还有一个叫䒢溪森,正是这位䒢溪森给顺治剃度出家的。

    䒢溪森留下遗言,“大清国里度天子,金銮殿上说禅道”,他个人的政治目标和留名千古的目的可能达到了,孝庄逼死急忙把䒢溪森的师傅玉琳召回京城,玉琳知道后大怒,令徒弟们架起火堆,要烧死䒢溪森。

    闹到这个地步,顺治出家的念头才暂时打消,又重新蓄发了,没多久他就感染了天花,早早得就驾崩了。

    早年丧夫,晚年丧子,但博尔济吉特的蒙古女人还是挺住了,她没有经历过如顺治和董鄂妃那样火热的爱恋,却经历了一个满是硝烟和战火的青年,以及两代权臣把控朝堂的中晚年。清朝的后妃们在皇帝死后即不用去殉葬,也不用去“感业寺”出家当尼姑,而是晋级为太妃,搬到了位于紫禁城东边的太妃宫区安享晚年。

    在明朝的时候,那片区域其实很荒凉,只有几幢宫殿,到了康熙年间才修了很多建筑。各旗选秀的秀女,日落时分发车,入夜时进入地安门,然后在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接着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进入顺贞门,在那里被“姥姥们”验身后原路返回,再在神武门坐车,初选完的秀女登上她们来时的车,从地安门出后各归其家。

    这条动线正好和举人平时从后海的住所,前往红本库是重叠的。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和未来的福晋、后妃们碰上,万一也来个四目相对、一发不可收拾那就麻烦了。并且秀女选秀不只是一天,一天就看两个旗,于是他就被安排去了正阳门被火烧过的重新建的房子,他入宫的时间也躲开了秀女们行程,保证看不到一丝一角的旗袍。

    完成了第一轮、第二轮的选拔后,还要经过“留宫住宿”的考察,这主要看秀女们有没有睡觉磨牙、打呼噜、说梦话等等习惯的,致于流梦口水嘛,也有人觉得可爱的,前提是他心还在她身上。

    婉宁躲过了“初一”,却不一定能躲过“十五”,她爸爸想招上门女婿,但皇帝也可以给她指婚后,过继儿子给她爸爸继承香火,就和质亲王一样,这样提督就亏了。

    但是让曹曦这个汉佐领来捡便宜也一样会有人阻止,京里有的是八旗破落户,和珅没发际之前不就住在驴肉胡同里么。

    提督在孩子17岁时才给她做眼睛手术看似高明,实际上还是输了一筹。

    曹曦长得不错,和婉宁站在一起简直是“金童玉女”,但他要是以为自己准未婚夫的位置稳了还为时尚早。

    热闹的生活是属于年轻人的,虽然她们没有出家为尼,太妃们的住所往往是青灯古佛。

    偶尔她们会去爬山,年轻的侍卫们会陪在她们身边,这些老太太可喜欢他们了。

    除了酗酒,他们还翘班,二十个人守的门,实际到岗只有一半不到。

    曾经有人说董鄂妃的丈夫是襄亲王博穆博果尔,也就是顺治皇帝的弟弟,皇太极的第十一子,他的嫡福晋也是博尔济吉特氏,也就是孝庄的侄女,正好不是顺治喜欢的类型,而且他也没有侧福晋。

    杜拉尔·博穆博果尔正好是明末鄂温克民族,阿拉边前氏鼻祖,是索伦部的一个屯长,所以举人更相信宫里和汤若望所记录的另一种传说,董鄂妃是一个满籍军人的福晋。

    如果要评理,一定要说谁有错,那就是顺治皇帝,可是谁敢指责他的不是呢?

    乾隆皇帝皇后死后,因为某些原因,她的葬礼标准不够,有一个书生上书,让乾隆下罪己诏,乾隆肯定不会写,同样顺治也不会写,反倒是他让大学士写祭文,写了几次才被接受。

    等熊熊火焰燃尽后只留下了灰尘,顺治为董鄂妃收敛了骨灰,一切的举止表现都像是个鳏夫。

    他有很多后妃,以后还会不断补充,甚至还会有臣子送美女来,不过他已经没有了那种心情了。

    他法号都取好了,叫行痴,是他自己选的,如果不是玉琳为了这件事要犯杀戒,他也不会同意回去当皇帝。

    说什么阿弥陀佛,放下屠刀,行痴已经为了阻止杀孽,从空门又回了红尘,又当回了福临。

    他对玉琳说,释迦牟尼舍去了王子奢华的生活,二十九岁出家,六年苦行未得正果,最后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为佛陀。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放过了䒢溪森,那三十条为董鄂妃陪葬的人命呢?

    为什么要那么多人为他的爱情陪葬?

    有一个古希腊传说,赫拉、雅典娜、维纳斯请一位特洛伊王子评判,谁该得到金苹果,当时王子想的,统治一个富有的国家在他继承王位后就能得到,反倒是爱情难以得到,于是他将苹果给了维纳斯。

    很快他就得到了斯巴达王后海伦,然后阿伽门侬以夺回海伦为借口,发动了特洛伊战争。

    就算武大郎死了,还有他的弟弟为他讨回公道。

    当时江山未稳,就干出这么荒唐的事,福临确实是福临。

第二百六十五章 花之争(一百零七)

    天花曾经被一度称为“虏疮”,据说是外出征战的士兵带回来的,后来又被称为“豌豆疮”。天花这个名词出现是晚近的事情,取自佛教用语,指的是“天界仙花,仙女散花”,将不吉利的事说得吉利可能是委婉表达病情的一种办法。欧洲人则缺乏中国人的这种耐心,对于天花的称呼直接源自于拉丁语variola,意思是传染病。

    不管是宽慰人的委婉说法,还是吓唬人一样直接了当的说法,所表达的都是坏消息。

    在乾隆七年,JYG附近的一个村庄出现了一种怪病,先是浑身发热,滚烫如烙铁,接着骨骼变开始向外快速生长,刺穿手肘、膝盖、熊糖和咽喉,死相惨不忍睹。据说这种病最早是由一个马夫和厨师带来的,他们去了银川,维修由于乾隆三年地震而损坏的宁夏水利工程。

    官府命令禁止了谣言传播,并且派兵将那个村庄的人给隔离起来。后来人们发现这种病并不是每一个人得了都会死,也有些人在皮肤下面长了一些隆起后,就停止生长不药而愈。

    大概过了两年就没有人得这种怪病死了,等乾隆和准葛尔的战争开始,士兵一撤走,村里人也不再继续留在原来的村庄,各自离散了。

    这是阿訇早年在甘肃灵州读书时听到的传说,就像举人在宫里听说的各种各样的“秘闻”,也有人将之称为“秘史”,但真正的历史应该是皇帝的起居注这种由官方编撰,却没有写进正史里的史料,宫女太监们传的风言风语本身和民间传说没什么区别,都是添油加醋了一番过的。

    顺带一提,阿訇希望尼克能从西北,而不是从杀虎口出镜,北上去俄罗斯回欧洲。尼克答应了他的要求,他还在找“胊”这个词所提起的古代植物,希望它不是指的“那种”植物。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这一天该喝雄黄酒,吃粽子和咸鸭蛋,但南河总督府因为忙乱而忽略了。六月初六则是天贶节,是洗沐、晾晒,同时还是赏荷的节日,这种风俗起源于唐宋,那一天本来是给崔府君过生日的,因为他生前为官清正,死后成了阎罗王的亲信,成为了崔判官,成了阴曹地府的头号人物,身着红袍,手拿生死簿和勾魂笔,站在阎罗的身旁。

    清宫里的过法,是銮仪卫将所有的鸾輿仪仗都拿出来晾晒,这不仅仅是为了节日,也在为皇帝启程去热河做准备。

    满族皇帝对天花的恐惧让他们在宫里修建了天花娘娘庙,这是民间拜痘疹的女神,更何况BJ的夏天酷暑难耐,在热河接见蒙古王公不仅节省了“舟车劳顿”,而且还起了隔离的作用,在BJ举行的上元节就不会邀请没有出过痘的王公。

    清晏园的荷花也要开了,举人说每年的中元节,人们会在什剎海的广化寺放荷灯,而前海里则种了很多荷花。

    以前他没想过,曾经带着“袭人”一起去广化寺放荷灯,当时很多人都是成双成对去的。

    尼克在武夷山游览时发现当地存在拜虎的传统,华南虎的体型可能不如东北虎,却一样可以对采茶人致命了。也有可能武松打死的是一只华南虎,而虎城里的老虎都是东北虎,能赤手空拳与之打成平手,“伏虎罗汉”才获得了认可,被皇帝封为拈花寺主持。

    鬾阴人认为,日落与日出就像两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你向往她们,却不能同时占有她们,所以他们不会像夸父那样一直盲目得追逐太阳。

    夸父追日的故事被记录在《山海经·海外北经》中,被尼克判定为枭阳族近亲的跂踵国也在那一卷里。

    会不会是这样,有一些山魈在吃掉了鬾阴后,被女真人给饲养了起来,就像虎城里的老虎,然后有一个跑了出来?

    在红楼梦四十回,贾宝玉等人乘船去蘅芜苑,贾宝玉在就“破荷叶”的话题和黛玉、宝钗讨论完后下了船,在港口只觉得阴森透骨,然而那是秋天,正好应了景。相比起山魈带来的恐惧,“鬾阴”的故事就算是临近夏天也让人浑身骨子里透着一股寒冷。

    他又想起了在法性寺遇到的那个和尚,还有他念的那首诗:祖师度我出红尘,铁树开花始见春。化化轮回重化化,生生转变再生生。欲知有色还物色,须识无形却有形。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空色色要分明。

    那是明末《警示醒言》记录的故事,传说诗是许仙所做的,他最后选择了出家为僧,并没有如民间传说中和许仙再续前缘,而且还和他们所生的孩子团聚了。

    正是因为这个故事,举人有了灵感,兰若的意思是“寺”,兰若寺就是寺寺,实在是废话一句。在这个虚构的地方住着一只千年树精,她控制着聂小倩等女鬼,让她们诱惑过路的人,吸取他们的精魄。

    那本故事书上,那朵魔花会将藤蔓钻进人的耳朵里,捣烂里面的内脏和骨头,留下人皮,而人皮又会变成和那些闯入山海关的女真士兵一模一样。

    一些手艺精湛的扎纸艺人会将纸人制作得和真人无异,可是它们只是外表看着像人,里面是“空的”,所以人们最后在寺庙里抬走的“尸体”真的是“实体”么?

    这听起来就像是个神鬼故事,但有没有可能,有个鬾阴躲过了影子反噬,它就像那个树精一样,需要吸取过路人的血肉?

    僧人们害怕它,却无法除掉它,只好聚在一起。

    致于有没有美丽的女鬼“聂小倩”则不得而知,也没有人知道那颗“树”有多大了,法性寺的庭院里有一颗千年菩提,它在那一晚却变成了紫色的藤花,树下还有个长得很像婉宁的女子吹奏洞箫。

    婉宁不会吹洞箫,这是尼克询问过的,她觉得箫声就像是“狐夜哭”,也就是狐狸在夜晚的叫声。

    我们当然都希望“妖怪”能都像狐仙那么可爱,而且很多落榜的书生将“狐仙”当成了幻想中的妾,有人相信她们可以幻化成人形,然后就有了举人的朋友被学生们设下圈套的事。

    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自己揭下了一个学究道貌岸然的伪装。也随着这些文人们排解寂寞的故事传播开,人们开始相信“狐仙”,并且相信它们会治病,在京城里有拜狐仙的民间秘密宗教,甚至在皇宫里也有。

    那些太监赌钱输了,欠了一屁股债,如何有钱给自己看病呢?

    去太医院,太医们是为皇帝和文武大臣、贵族服务的,一旦这些人被白莲教渗透,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宫里还有一种名为迷心病的疾病,有一个在西安门内,景山围墙外值班的护军,他抱怨同事当天做的饭不好吃。宫里也有御膳房,但他们不会给护军门做饭吃,然后那个同事就犯病了。

    上一次在广州尼克看到了一个拿着菜刀追逐小孩的疯子,当时的情景也差不多,不过举人虽然被吓到躲开了,那些护军却没有躲,还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制服了。

    那个地方接近景山“观德殿”,是清朝皇帝用于祭祀和相关宗教仪式的地方,后来那个护军被杖刑100下。

    那些“消灭”了敌人的女真人,发现躺在地上的“尸体”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里面是空的。

    鼓这种乐器也要蒙一层皮,鼓槌打在上面才会发出“咚咚”的声音,如果皮下面不是空的,发出的则是另一种声音,类似击掌。说书人和大堂上的官老爷都有惊堂木,又叫醒木,高高举起,“啪”一声拍在桌上。

    不同的“醒木”有不同的作用,官宦用它是让堂上保持肃静,说书人则是吸引听众们的注意,他又要“白话”一个故事了,或者接着上一回说的,继续讲下去。

    又或者是代表一个段落结束,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六十六章 花之争(一百零八)

    宦官在秦朝及西汉时期并非全是阉人,而是在皇宫中卫皇帝及皇族服务的官员的总称。

    但受过宫刑的宦官因能与皇室朝夕相处,博取皇帝信赖,可以参与国家政务。有一些犯人,也会因为刑律而被施以宫刑,比如在台湾起义的林爽文的子孙后代,他们因为年幼并没有参与起义,可他们还是被送到了宫中,朝廷用“断其香火”的方式以示惩戒。

    尼克难以理解为什么皇帝可以安心让这些人伺候自己,他听说过波斯王宫里也有宦官,但他们并没有形成如汉末、明末宦官这样庞大的影响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清宫里才有非常严格的宫禁制度,太监不能私下结交官员朋友,也不能任意出入宫廷。不过有规定制度的地方就一定有弊病漏洞可以钻营,他们多半会利用出差办事之机打通关系,因此内务府才掐准了时间,不让他们在外多停留。

    另外他们也不许与外人,即便是家人有私信往来,小郡王和永瑢曾提醒过举人,不论太监们怎么央求,都不要替他们写信、送信。

    这一点有些不人道,思念亲人是人之常情,只是宫里的人却没有这种属于常情的权力,为的就是防范明末的事重演。宫女和太监不一样,她们本来还有通过“伺候”皇帝,生下孩子的方式“飞黄腾达”,但是在八阿哥胤禩后绝大多数人也断了念想,他的生母良妃出身低微,在康熙因为“毙鹰事件”写的上谕里提起了这件事,这也是很会做人的胤禩一生的污点。

    他的生母也因此活不下去,生病了也不吃药,为的是不拖累儿子,最后早早就死了。

    为了防止后妃和外戚干政,生母不能养自己所生的儿子,要么如胤禩般,交给指定的妃子领养,要么送去阿哥所,由乳母、太监养大,这样一来就形成了小皇子对乳母比对亲生母亲更亲近的情况。

    不能说皇宫里草菅人命,杀个人跟杀只鸡一样简单,三天两头就发生毒杀案,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太医会第一时间出现,查明是什么原因至死,会不会祸及皇帝、妃子和皇子们。

    但紫禁城里也没什么人情和伦常,宫女和侍卫私奔还算可以理解,太监逃跑就比较稀有了,除了皇宫他们还能去什么地方?

    在私下里聊天的时候,太监们说他们的毕生心愿就是去一次普陀山进香,烧香礼佛并不能改变宫人苦难的命运,但是至少在佛教因果轮回的观念下,此生修行为来世求得善缘,为了满足宗教信仰而亡命天涯是一种浪漫,也是一种无奈的人生梦想。

    雍正元年就发生了一起太监逃跑的案件,当时是正月,传统上还是年节,新的王朝、新的一年的开头发生这样的事让人很意外,等浙江巡抚将那个想要去普陀山进香的太监郑进忠送回宫后,他说是奉了康熙的旨意去进香。

    一般来说康熙该派人去五台山,普贤菩萨的道场去进香才对,但当时已经“死无对证”了。那名太监也没有被处死,而是被杖责后去了“铡则门”,为马准备草料去了。

    观音很多地方都有,不论是庙里供奉的,还是民间自己家里供奉的,又或者是西游记里,锦襕袈裟差点失窃,由与黑熊精勾结的金池长老管理的观音院。

    有些人可能不认识罗汉,却多半认识观音,因为在漫天佛陀中,除了弹奏音乐的阿布沙罗斯天女,观音是唯一的女性形象。

    而八部天龙里的龙女其实并不是佛,法华经中,文殊菩萨说,她是娑竭罗龙王的女儿,娑竭罗的意思是海,也就是说龙女是龙王的女儿。

    除了娑竭罗龙王和难陀龙王等十六龙王外,所有的龙都要被金翅鸟所食,而娑竭罗龙王为千手观音所眷顾,因为它能带来雨水,成为观音二十八部众之一。

    其实洒下吉祥花朵和香气的乾达婆并不是仙女,而是一种男性神灵,他与弹奏乐器的天女是夫妻,勾勒出一个虚幻、飘渺的极乐世界,成为众多佛教徒们渴望“解脱”后前往的地方。

    举人的“同期”写了回信,虽然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出事”那天他就住在距离真武祠不远的观音寺里,但什刹海附近叫观音寺的庙也很多,比如汇通祠早年叫镇水观音庵,海潮庵也曾叫什剎海观音禅林。这还是有官方记录,由官方修建的,还有民间私建、募建的,十刹海说是由十座庙而取名,实际上里面禅院、道观星罗棋布,同期说了等于没说。

    举人又脱掉了那身体面的夏装,穿上了布衣,虽然他曾经批判过同胞们正月初一不能动扫帚的行为,但换身衣服似乎给他带来了好运。浏河比京城远多了,可是举人的同期却率先回信。后来他又寄了一封,这一次京城很快就回信了,他们都没有收到举人的信。

    时常有信件遗失的情况发生,不只是信,连奏折都可能遗失。

    不用为这件事分神,举人才能专心处理幕僚的工作。一个人不能一心多用,一个国家也要避免多线作战,即便海盗和海防的问题很严重,目前清庭的首要问题是白莲教,他们没有精力和财政,像康熙收复台湾那样派出水师剿灭海盗。

    可能会有人觉得那些白莲教徒很愚昧,但“王道”和“霸道”的区别在于此,中国人很崇尚教育,这是王道的重点,陈宏谋在云南的政绩除了铜山,还有教育和公平交易,然而这种教育资源并没有普及,绝大多数平民,包括BJ城里的旗人在内还是文盲,他们接触最多的是戏剧,而这些经过乾隆的删改,已经没有多少实质的教育内容了。

    哪吒拔了龙王三太子的龙皮,抽了龙筋,想给父亲做一套束甲,但是东海龙王把这事告上了天庭,有了借口后龙王们就可以兴风作浪,以陈塘关百姓的生死为要挟,最终李靖不得不将哪吒交给他们处置。

    哪吒剔了骨头,削了肉还给了父母亲。生而不养,断指可还。

    乾隆只负责让子民们吃饱,却不教化他们,正如孟子说的,是个“以力假仁”的霸者,霸必有大国。养而不教,父之过也,但他是个很注重“自己”儿子教育的父亲。

    按照一般的历史规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清王朝不过是在那一瞬间夺得了江山,造成明朝没有像汉朝、唐朝那样陷入三国、南北朝等割据时代。

    这样会少死很多人,同样人们也没有经历那种天天兵荒马乱的感觉,并不怎么渴望和平。

    清庭的孱弱无能已经是世人皆知了,不仅臣民明白,外国人也看出来了,满族人在防止人民智力进步,聪明人统治一群没有见识、愚昧的人是很简单的。

    不只是清庭明白这一点,其他邪教教主也知道,解决的办法需要大量的财力、人力、物力,不仅吃力、见效慢,而且还会让满族皇帝面对更多的威胁,那些培养出来的人才不会为自己所用,反而加入反对者的行列。

    皇帝也是会被骗的,他也是个普通人类,也会和普通人一样得天花,在这一点上,一个太监和“万岁爷”是平等的。

    如果太监、宫女们没有能力偷跑,但又对生活绝望,便会选择在西华门附近,内务府衙门一带投河,除此之外还有在御花园上吊的,看似雅致华丽的紫禁城御花园却是太监们的坟场。也就是说想在花园里遇到皇帝,然后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宫女如果真的抬起头,可能会看到一具太监挂在枝头,随风飘动的尸体。

    崇祯皇帝也是在煤山上吊的,不论这个信仰多疯狂,它本质上和痘疹娘娘庙差不多,不想死的人才拜他,找“替身”不要找祭祀他的人。

    原本农村社群的世界观和知识体系与皇室、官僚没有交集,却因为太监和宫女这个群体而生活在一个名为“紫禁城”的城市里。

    皇室的做法如果是无视他们,那就很可能会遇到皇帝被宦官们软禁,以及宫女行刺的情况。

    当然,历史上有过先例,有人说可以防范,那么让紫禁城的城门大开,放白莲教信徒入宫呢?

    守门侍卫不只是来了定员一半,而且还喝得醉醺醺,邪教信众也不会像“偷羊贼”在额头写上标记,表明自己的身份。

    欧洲不会有任何一个民族想要长久征服天朝,可是丰臣秀吉却有,而且他还有个致命的意图,那就是让天朝人皈依天主教。

    他不许日本人信,却告诉葡萄牙神父们,征服的目的是为了名留后世,他的目标是让中国人臣服于日本,他自己不想要那片领土,征服中国后他就会日本,他要下令在全中国建立天主教堂,命令中国人全部皈依天主教,神甫们可以在那里推广,这也是他想要获得欧洲人支持开出的条件。

    不信教的人或许会轻蔑嘲笑,他们可能并不了解尼克表达的真正意图……

    “他们需要一个理由聚集在炕桌边一起讨论,然后找一个借口动手。”乔治安娜将那句话念了出来,然后抬头看着波拿巴“你怎么不睡了?”

    “我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睡眠。”他傲慢地说。

    她看着这个“科西嘉怪物”,不论有多累,他好像泡一会儿澡就能恢复了。

    “过来。”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这本书里刚才提起我们遇到过的怪物。”

    “什么怪物?”

    “娜迦和金翅鸟。”她微笑着说“不过我更喜欢称呼他们是神奇动物。”

第二百六十七章 花之争(一百零九)

    当17世纪的东方正因为战争而陷入黑暗和混乱之中时,欧洲也在进行猎巫运动,其中治疗师米凯莱·佐佩的案子甚至还成了教皇和宗教法庭讨论的对象,也正是这个案子中的某些指示,在一段时间内影响着宗教法庭对于巫师的态度。

    因为《女巫之锤》以及被害者多为女性,猎巫运动又被称为女巫狩猎,处死男性治疗师佐佩代表着“公平”,而且宗教审判所也不再对声称自己是“非魔法人类”这一边的“异类”宽恕,不论他真的是巫师、“丰收的担保人”,又或者“为上帝的信仰而战”的狼人。

    这也是村民们想要的——平静的生活,在疯狂了那么久之后,他们希望那些“丰收的担保人”要么承认自己是巫师,或者承认他们对“巫师”的指控只是些小伎俩,想讹点钱花,所以才在惯于安宁的人中制造冲突。

    于是那些原本为了让气候不发生异常,在夜晚与巫师们战斗的“丰收担保人”成为需要和巫师一起被根除的邪恶,是“恶棍”、是破坏家庭和睦、争端和诽谤中伤的播种人。

    这是那个美国来的肃清者说的,他们是雇佣兵,和驱使金翅鸟去捉巫师的那伙人不同。并不是所有的麻瓜都和那些渴望平静生活的人一样,急于隔绝和魔法世界的一切,他们保护玛丽亚那样有“特殊使命”的人,并与之通婚,生下同样带有神奇力量的孩子,为之感到骄傲,然后让他们继续狩猎巫师。

    即便是猎巫运动最猖獗的时期,威尼斯依旧小心谨慎处理宗教法庭中各种有争议的事件,但这不是拿破仑痛恨秘密警察的原因。

    十人议会原本是大议会的从属,后来甚至职权反而高于大议会,他们在威尼斯共和国最末期下达了一些指令。乔治安娜还没有跟法国魔法部说禁止组建傲罗办公室,但他们会听一个“麻杜”的话么。

    如果乔治安娜需要找到“鬾阴”,就需要组建一个特别行动小组,而且还要运回来,大革命后的法国失去了印度,不再参与东亚贸易的竞争,法国不少人支持继续攻占印度,这样就会和英国起冲突,好不容易到来的和平又要被打破。

    当然,这些都不需要她考虑,她就像敦煌壁画里的那个要九色鹿皮的皇后,只要她说了她想要,国王就会想办法为她把鹿皮给弄来的。

    鬾阴人认为,一个孤僻的妇人和一个古板的老人不会给人带来浪漫的幻想。

    她不想就这个话题深入讨论,佩妮和莉莉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她们是两姐妹,但莉莉很年轻就死了,他们还在玛姬面前说莉莉和詹姆是酒鬼,一点都不像她和费农,过着稳定的中产阶级生活。

    佩妮才是赢家,莉莉是个失败者,即便小的时候佩妮觉得自己没有像莉莉那样拥有魔法的力量曾感到非常失落。

    “你相信那些信丢了?”波拿巴看着书说。

    “不然呢?”她反问。

    “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样尼克才会去京城,然后被‘瓮中捉鳖’。”波拿巴用刚学的成语说,至少他比尼克用得准确多了。

    “你是说,朝廷已经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乔治安娜问。

    他没有做声,露出微妙的笑容。

    “什么?”她凑过去看,发现那一页画了很多墓碑,还有一颗大树。

    “鬾阴人的习俗,当他们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长辈们就会为他们取好名字,刻在易于长期保存的材质上,等孩子有了自己保管的能力,这块碑由他们自己守护。”波拿巴把书给了她“也就是说活人才有这块‘墓碑’,为了看守这些石碑,他们会训练毒蛇猛兽作为看守。”

    “被人得到了那块石碑会怎么样?”乔治安娜问。

    “教士们驱魔,都会问魔鬼的名字。”波拿巴说“还有那个渔夫手里的管子,它也问过渔夫的名字。”

    乔治安娜久久无法发声。

    她看着那株藏在瘴气和墓碑后的奇花异草,如果书上所说的,女真人在山海关遇到的一切是真的,那17世纪可真是个可怕的时代。

    “这棵树好像和那种数不一样。”波拿巴说。

    “哪种树?”

    他没有回答。

    “这可能是尼克想象的,鬾阴人要将刻有自己名字的石碑放在植物的根部。”乔治安娜看着书上的内容说。

    “找到毁灭它们的办法也好。”他冷漠得说。

    乔治安娜没有做声,可能是那种代入感太强烈,毕竟拿破仑也是要上前线的,谁会想在战场上碰到那么邪门的东西。

    即便鬾阴也怕火,在那种要乘着夜色急行军的时候也不能点燃火把,也就不能烧死它了。

    而且那种妖异的花还是在灰烬中长出来的,就像是凤凰……

    “你听说过凤凰吗?”乔治安娜问。

    他盯着她。

    “在《山海经·南次三经》里面,记录它住在丹穴之山里,《海内南经》里也有丹阳山,夏朝管理司法的大臣住在那儿。”乔治安娜说。

    他好像完全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

    她也懒得解释,火往往代表“阳”属性的,并且还是红色,说不准那个丹穴之山就是丹阳山。

    凤凰涅槃后会恢复幼年的样子,重新再长大,而鬾阴从烈火的灰烬中长出来的花,可能也是重生的意思。

    如果鬾阴不怕火,它怕什么?难道要找到那些石碑?

    人总是会死亡的,树的寿命却会很长,尼克的记录中,有个鬾阴人到了敦煌,他是被当成奴隶运到这里来的,他又病又渴,还被人鞭打,不久后就死在了路边,负责给他收敛尸体的僧人发现他的背上出现了火焰形状的花纹,一开始他以为那是纹身,后来这些花纹变得凹凸有致,并且蔓延开来,变得纵横交错,如同迷宫。

    传说河图洛书是在龟背上发现的,那个僧人也将那个图形扩印了下来,就像那是个雕版。

    后来那个奴隶就被火化了,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并没有长出妖异的花,也没有舍利子产生。

    涅槃的高僧只能用“圆寂”,他们并不是消失了,也不是立刻上天堂,或者说去西天极乐世界,而是获得了清凉寂静。

    至于那张托下来的纸,传说中它已经在战乱中,随着崇文馆和太极宫一起灰飞烟灭了。

    也有传说它到了一行和尚的手里,为他编写大衍历提供了帮助。

    乔治安娜估计它比连山和归藏还难找到。

    在护送那张纸去长安、洛阳的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奇遇呢?

    她暗自摇头,她想得实在太多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花之争(一百一十)

    早在雍正推行“改土归流”之日起,“苗疆”的战争就已经拉开帷幕了,大批的八旗、绿营官兵被调入山中,然而和旌旗招展的草原相比,青山翠谷远看着很美,走进去却发现障碍重重,骑兵和战马在这里并没有多少优势,反倒是土著民众的毒箭和敏捷的身手更加适合当地高山密林的环境。

    毒箭分为三种,一种是草药,两三个月就会失效,轻微伤人很难救治;二是蛇药,这种药有效期可以长达数年,但它只会让人皮肤溃烂,还有药可医,第三种就是所谓的撒药,是对清军威胁最大的一种。不仅见血封喉,而且存放多年也不会失效。它的原材料之一是一种在广西生长的箭毒木分泌的汁液。这种追命的毒树不仅仅是要人的命,用箭毒射中的野兽,它们的肉也是不可以吃的,否则人也会中毒,甚至就连用它的树枝燃烧,产生的烟也能让人失明。

    但是在这种树上住有一种鸟,它们以箭毒木的种子为食,这是很多植物都会有的植物传播方式,不同的是这些鸟排泄的粪便落到地上去后,毒性会随着雨水流入地下,然后被箭毒木吸收,然后它自己毒死了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箭毒木才非常稀有。

    这种树皮上流出的白浆在与蛇毒混合后就是撒药,即使没有破皮,也会因为蛇毒使得皮肤溃烂,变得不可医治。

    撒药虽然易得,可是箭毒木却很难找到,因此雍正、乾隆都曾下旨,要掘尽此树,一时之间崇山峻岭间到处都是人,简直就像捕蛇者说里的场面。

    蛇毒本身并不会造成伤口溃烂,从蛇的毒牙里流出的是一种如蜂蜜一样的液体,至于苗人炼蛇毒的时候是不是用了“蛊”无人知道,因此为了解毒,香灰、绿豆粉都用上了,还有人想出了“以毒攻毒”的方式,将大蜘蛛捣烂了敷于伤处。

    这很明显得没效果,后来守备夏进忠问了当地土人才知道了一个土方,需要擒蛇藤,用烧酒煎熬,先用它洗伤口,再喝下去。

    查禁撒药,铲除毒树确实起了一定效果,然而当清军自己也掌握了制造毒箭的方法后,就开始有意识得保护毒树了,即便如此大小金川之战还是花了7000万两白银,而镇压白莲教则花了两亿两白银。按照盛世时的税收收入,不吃不喝四、五年才能补上。

    黄河、淮河还要治理,还有安置难民,杂七杂八的费用,几乎没有可能组建水师,镇压海盗。

    西方的风格是这样,他们觉得丝绸贵,又想要穿丝绸,就会想办法摆脱对东方丝绸的依赖。桑叶、桑树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比如拿破仑的老家科西嘉岛,但要是白蜡树可以替代桑叶的话,那么他就可以继续他父亲没有完成的事业,在科西嘉岛上种桑养蚕。

    她很怀疑这一点,蚕真的会吃白蜡树的叶子么?

    幸好他还有试验精神,知道要做实验,会吐丝作茧的不只是桑蚕一种,致于实验经费则是从塞弗尔陶瓷厂出。

    她怎么会忘了波拿巴年轻的时候曾经参加过科西嘉的独立运动呢。

    法国大革命后人们的穿衣风格从奢华变成了简洁,这造成了对英国高支纱的依赖,也在签订亚眠合约时引发了1786年关税后续问题。但是恢复奢华的穿着,则会引起舆情,变成第二个玛丽安托瓦内特。

    目前为乔治安娜工作的那位前皇后裁缝手下还有十八个女裁缝,穿衣风格的改变让她们不止没有了收入,以前的贵族死的死,流亡得流亡,他们欠下的账单还没有付,而裁缝们还要向缎带、蕾丝供应商们付钱。

    她们现在过得很艰难,不过女裁缝没有提这件事,乔治安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洛可可风格的裙子不可能再出现在皇宫里。

    对女孩的教育要比男孩难得多,虽然乔治安娜没有养过女儿,仅有的一个女儿也在她出生后不久夭折了,但她做过院长,还亲眼目睹了一次针对秋张的“恶作剧”。

    拉文克劳的女孩们把她参加圣诞晚会的裙子藏起来了,就像藏卢娜的球鞋,她跑去猫头鹰屋给妈妈写信,让妈妈快点把新的礼裙寄来,顺便自己继续找原来的裙子。

    这需要想么?还需要证据?哦,没有证据就是诬告。

    康熙二十六年的六月,根据起居注的记录,康熙皇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向臣属们吹嘘其自己的儿子们来,到了初十那天,他带着臣子们去上书房,检查皇子们的功课。当时有七位皇子在,康熙随手拿起了十几本经书,往桌上一扔,然后让臣子们挑选,告知他们可以随便拿一本给皇子们念。

    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其余的几位皇子都很小,五岁能顺畅得念完那些晦涩的经典已经很不错了,胤祉还说了一段“格物致知”,但是有一个皇子一直在角落不吭声,他就是五阿哥胤祺。

    这位皇子一直呆在太后博尔济吉特身边,这位老太太就是那种孙子说“姥姥,我不想念书”,她也顺着他说“好,咱不念”的那种长辈。胤祺一直在太后身边长大,一直说的是蒙古文和满文,不怎么会说汉语,更别提儒家经典了。

    反正当时的场面挺尴尬的,在后来的“九子夺嫡”中,即便排行后面的弟弟们也加入了,胤祺也没有掺合。

    到了康熙四十七年,康熙怀疑长子和胤禩合谋,欲谋害废太子,在康熙下令抓捕胤禩当天,九皇子和十四皇子忽然出面顶撞康熙,将本就心绪不宁的康熙激怒了,紧接着康熙就从御前带刀侍卫的腰上夺出佩刀,要将十四皇子劈死。

    所有人都不敢动,就像荆轲刺秦时那么多人在场,最后是一个药师用药箱砸了荆轲一下,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对着绕柱奔跑的嬴政大叫“王负剑”。

    就在康熙追杀十四皇子时,胤祺忽然跪倒在地,抱着康熙的腿,大喊“阿玛息怒”,其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都跪倒在地,皇帝这才稍微气消了。

    康熙对胤祺的评价是品性纯良,为人醇厚,胤祺的结局也比较好,安安稳稳得做到了亲王。

    传说中的养蛊是把一群毒虫放在一起,让它们厮杀,活到最后的最毒。

    箭毒木是很毒的了,看似无懈可击,但它的毒性强到连自己也毒死了,成了自己“成功”的被害者(becomeaess)。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波莫纳却更喜欢赫夫帕夫,虽然和其他几个学院比,他们好像很平庸。

    老瓦特给他的儿子格雷戈里他想要的一切,只要格雷戈里能对他敞开心,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儿子遇到了什么困难。

    格雷戈里去的是老瓦特就读过的学校,如果瓦特是个平凡人还没什么,可是瓦特是个名人,人们会不自觉得将格雷戈里和老瓦特在学校时的表现做对比。

    活在某个名人的盛名下其实很痛苦。

    要理解这一点是困难的,而这也是瓦特和格雷戈里之间的“代沟”。

    如果格雷戈里分到了她的学院,她可能会告诉老瓦特他遇到的问题,然而她即不是他的“教授”,她也不是很理解他,她以为格雷戈里遇到的问题,也许并不是他实际的问题,那都是她推测的。

    所以她不会多管闲事,去评价别人教育孩子的问题。

    就像康熙,觉得他自己教育很成功,可是他没怎么管的胤祺却是个关键时刻能为父亲“分忧”的孩子。他并不是真的想杀十四皇子,只是当时找不到台阶下,五阿哥这么一扑,给了他下台的台阶。

    尼克觉得文盲是个很大的过错,乔治安娜却觉得,文盲不想那么多有时可能还明白一些想太多的读书人看不透的事理。

    就像很多个人围在一张圆桌边欣赏一个花瓶里的花,每个人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也就不同。

    她不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也不会说服别人照着她说的去做,她自己也没有很成功。

    她只是想起了伏地魔,他的麻瓜爸爸没有养育过他,在《霸王别姬》那部电影里,程蝶衣原本有六个手指,他母亲没法养活他,为了把他送进戏班,切了那根胼指,他这是断指还了父母的恩了?

    演员将观众称为衣食父母,多亏了他们的门票钱,他们才能糊口,不过演戏演着演着,就想要个“知己”,他或者她在台下看得懂台上的人演的是什么。

    就像有人喜欢当交响乐队的指挥,有人则喜欢听室内乐,又或者是鬾阴人所说的作者和读者。

    在这个故事所要求的决斗中必须分出胜负,这也是她讨厌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分输赢不可。

    当然,这也是赫夫帕夫总是拿不到魁地奇和学院杯的原因,他们实在没什么斗争心,大家一起当好朋友不好吗?

    也没人会听的,人们为了获取胜利而不断努力变强,直到有天如同箭毒木一样,无人再是对手,只有自己能毒死自己。

    对症下药,解毒也是要找到解药,反正人参就解不了箭毒木的毒,反而是一种很常见的藤科植物。费农给了达利他想要的一切玩具,他没有变成一个恶棍真是个奇迹,这可能要多亏那个发现他拳击天分的老师。

    和势均力敌的对手站在拳台上较量会让他变得更强,但拳击让他疼痛,不会像糖和玩具那样让达利感到快乐。可能昔日的小胖墩现在已经变成浑身肌肉的男人了,你猜他还会为小时候欺负表弟的事感到骄傲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花之争(一百一十一)

    天贶节在淮安是个很盛大的节日,关于唐僧取经归来后在过河时因为被驼他们师徒过海的乌龟反悔,经书掉进了水里被浸透,于是这一天也成了晒经日。这个故事情节只出现在《西游记》里,即便相传天贶节晒书这个习俗从唐朝时就有了,另外这一天还要“晒红绿”,也就是各家各户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晾晒,相传这个习俗是与乾隆有关,当他在扬州巡游的路上恰逢大雨,淋湿了外衣,又不好借百姓的衣服穿,只好等待雨过天晴,将湿衣晒干了再穿。

    另外还有妇女回娘家、人畜洗浴,剪纸人还会悬挂一种名为“扫晴娘”的人形等习俗,每年的6、7月是江南的梅雨季节,经常会遇到雨天。扫晴娘会吧乌云赶走,纸人会穿上红色的衣服,绿色的裤子。

    长干里是南京古代的地名,李白所写的《长干行》讲述的居住在这座城市城里,一对普通的商人夫妻的爱情故事,“竹马”指代的少男,“青梅”指代少女,青梅酿酒已经有很长历史了,不过“青梅煮酒”却和爱情没有关系,而是《三国演义》中讨论“天下”时所烹煮的。

    六月初才采摘的青梅依旧很酸涩,却是它的芳香物质最浓郁的时候,尼克来到厨房的时候看到婉宁正指挥着仆人,打了井水,用盐搓洗青梅。

    所有人都在忙这件事,好像都忘了做午饭了,尼克也跟着一起帮忙。用来泡青梅酒的酒最好挑选清香型或米香型的白酒,不过江苏地方却喜欢用黄酒来泡,尼克和另一个仆人将一大坛绍兴黄酒从一个还有尘土的酒坛里倒出来,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酒香,配上青梅酸甜的气味,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黄酒有很多品种,比如花雕、女儿红,刚才尼克他们倒的就是女儿红。传说只要家里生了女儿的家庭,父亲就要在她出生时往后院里挖几个坑,里面放上一坛新酿的黄酒,等到了她出嫁那天再挖出来作为陪嫁。黄酒是储存的时间越久越好的,如果女儿是十八岁嫁出去,那么这酒就在地下尘封十八年,开坛之日会散发出很迷人的香味。

    虽然尼克他们刚才倒的是女儿红,却不是哪位女士的嫁妆,酒庄也会自己酿造一些“女儿红”进行售卖。

    倒完了酒,封上坛口,接着放在阴凉处,几个月后就可以享用青梅酒了,所有人就像完成了一件工程,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个时候厨师才将午饭端了出来,那是一种名叫“活鱼锅贴”的家常菜,不像淮扬菜那么精细,却一样很美味。在吃完了饭之后,婉宁就和尼克去平时呆的大厅继续学习。

    很多这个时代的女性都要学习《列女传》,其中有一卷是东汉时期一位名叫班昭的女性写的,书中讲述的故事大同小异,有夸奖女主角勤奋好学,疏于打扮,又或者褒扬女子照料父母、悄无声息,就像婉宁说的,像一个影子。

    婉宁对那本书没什么兴趣,或者比起班昭,她更喜欢王贞仪,一个被誉为“班昭之后,一人而已”的清代女天文学家,可惜她很早就过世了。

    没多久下人带来了竹帘和蜡烛,将大厅从上到下用竹席隔开,大厅东侧摆了一张桌子,桌上特意放了两根蜡烛,另一张桌子则放在西侧,但那里没有烛光,显得很昏暗,通过竹席,婉宁小姐能看到尼克的轮廓,但他却无法看清楚暗处的她。

    尼克觉得这样的举动很无礼,就当他要发出抗议时看到了门口的曹曦,他正愤怒得看着尼克。

    于是尼克离开了总督府,在挂满了各色衣服,如同威尼斯一样的街道中闲逛。

    尼克并没有去找阿訇,每次去找他,几乎都是与鬾阴有关的,那会破坏他难得的好心情,即便他刚才遇到了曹曦。

    通常来说,仙人都要乘坐什么坐骑,李白号“谪仙人”,他的坐骑也不同凡响,是一头鲸鱼,所以他也被称为“海上骑鲸客”。

    鲸鱼是一种很大的哺乳动物,在海洋中除了“海怪”外,很少能看到比它更大的生物了,而山海经中的“鲲”比它还要大,并且可以变化成一种名为“鹏”的飞鸟。

    李白有一首诗歌: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是一种不同于鲸鱼猎人的传说,他们一直梦想着能捕到一条白鲸。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等到了一更鼓才回到了关帝庙,这时举人已经回来了,正在烛光边一边喝女儿红一边看书。

    奏折已经交上去了,除了对海盗招安外,提督也添加了自己的建议,对那些可以提供淡水的岛屿进行布防,只要没有淡水补充,海盗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乾隆皇帝对西北固有的干旱映像造成了甘肃捐监冒赈案,也间接影响了举人的科举仕途。

    谁能想到呢,干旱的甘肃风调雨顺,反倒是福建闹起了干旱,真的需要赈灾。

    “吃饭了没有啊。”举人问尼克,尼克不清楚这是个问句,还是只是问候。

    “陪我来聊天。”举人说。

    尼克走了进去,致于在关帝庙里喝酒这件事并不算犯戒,不许吃肉喝酒是僧侣才需要遵守的戒律。

    其实自乾隆四十五年后,弘历就开始节俭了,往年元旦节朝贺礼仪结束后,皇帝都要在太和殿举行宴席,用羊一百只,酒百瓶,乾隆四十五年后宴桌减少了19张,羊少了18只,酒18瓶。

    上元节的宴桌也少了,以前多布置几桌是为了避免忽然来了客人,后来发现有很多王公无故不去赴宴,白白浪费了很多好菜。

    太和殿的宴会完全吃不饱,全是走过场,皇帝升座后要抽三下“净鞭”,接着三拜九叩、进茶进膳,吃完了太和殿的宴席后,皇帝还要去赴家宴,这个仪式由皇后、嫔妃陪宴,一样是过场。

    乾隆皇帝有两个皇后,第一个感情很好,第二个原本在乾隆三十年陪着南巡,到了杭州不知怎么,忽然被勒令中途回宫,第二年就死了。

    她是按照妃的规格下葬的,而且她病故时乾隆在木兰围场打猎,根本就没回去,反而派了一个皇子回去治丧。也正是因为这样,有书生才上书第二位皇后的丧葬礼制上不合规。她死后,家宴就由令妃主持。

    “过场就是过场,不要太认真,但礼不可费。”举人话中有话得说。

    尼克喝光了举人给他倒的那一杯酒,还把桌上剩下的女儿红全部拿走了。

    他要和曹曦喝一杯,如果曹曦今晚没出去的话。

第二百七十章 花之争(一百一十二)

    提督的前任南河总督因为上书奏折,提高物料价格被革职留任,又因为母亲亡故而在钱塘丁忧,而他前任的前一任康基田则因为涉及了漕运和粮食的问题。

    漕运和河道工程“已经”分开了,却没有完全分开,就像巡抚整理河工的工作好像分开了,却又好像没有分开,曹曦现在就在和江苏巡抚苏起查清淮安“漕粮”的问题。

    在二十年多年前,民间缴纳漕粮均用的好米,但是随着官收、丁兑、过淮、运通这些费用缴纳,即便后续有所整顿,漕民依旧被勒索,并且地方管理违法浮收,运输一石米要额外支付七八斗,粮户不堪重负,便以下米顶替。

    征粮的官吏为了早点完成上面交给的征粮任务,好米差米一起都收了,到了旗丁兑运时,他们知道米色参杂,便要挑选好米运走,如此一来便可勒索帮费,每船二百三十两及二百七十两不等。

    有人往米里加了水的,再用竹子,装着火把塞进米堆里,生米煮成熟米饭后要涨出很多,再往上盖一层米,用仓板遮挡,这样看起来就是满仓了。

    还有人将陈米放进石灰水里蒸,这样外面那层皮掉了,陈米看起来就像新米一样了。

    上一任漕运总督铁保也是以擅长颜真卿的楷书著称,他是正黄旗人,本姓觉罗氏,后来改成了董鄂氏,他这样的身份嘉庆皇帝都很难处理他,于是他经常帮下属担责任。

    但目前朝廷需要军粮,上一次岳起来查案,漕臣蒋兆奎直接压运粮食北上,根本就没有跟岳起会面。如今铁保被免职了,在“新旧交替”的时候最适合查案,芒种节气是五月初八,正好是端午后的三天,这段时间江南部分地区还要收割一次,也就是说上一个端午节曹曦忙着处理这件事。

    这个年轻人很担心失去他的未婚妻,因此他并没有被江南官场的风气所影响,但他很担心提督有了误会,希望尼克能帮他解释一下。

    他也对之前失礼的举动表示了歉意,但就像尼克之前所认为的,曹曦并不诚实,尼克也没有真的原谅他,对他依旧有提防之心,不过尼克还是向提督转达了曹曦想说的话。

    南河总督府的“官司”挤压成山,提督正为难民的问题而焦头烂额。随着战事捷报频传,一些地方重新恢复秩序,而这时要处理善后事宜,中央的官员将土地按照苗寨和村居进行了分界,不只是教匪,连协助了他们的普通民众也要一并株连,他们的土地则会进行重新划分,这样一来难民们就要回去了。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汛期要到了,材料、人力都没有,“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提督这个河工方面的外行。

    提督这次没有像之前在广州那样发烧,但他的火气变得特别大,他不断责骂曹曦的种种不是。

    洪泽湖有多股水流入,一旦暴雨成灾,它的水位就会很快上涨,开闸泄洪免不了,但是这雨会有多大呢?

    尼克去过法国在印度建筑的大坝,但他不清楚这对目前治洪有没有帮助,因为他发现高堰的大坝是由条石垒砌,如同桶壁般,并不是梯形。以力学分析的角度而言,大坝底部的压力很大,很容易决口。然而全部改成梯形会是个浩大的工程,高堰就像长城一样蜿蜒曲折,并且使用的材料也和修建长城时差不多,都用了米浆密封,这种材料很神奇,上次尼克在镇海县看到的土楼也是用掺杂了稻壳和米浆的夯土制作的,非常坚固。

    继续加高大堤,高邮湖就会面对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的洪水,而不加高大堤,一是河底的淤泥冲不走,二是湖水会漫过大堤,威胁淮安、扬州的安全。

    别的地方是祈雨,淮安则挂的扫晴娘,相关责任官员别说是瘫痪在床,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必须去现场指挥。

    康基田虽然因为粮运案被摘了顶戴,又被分配去了伊犁,第二年就被召回了,因乾隆五十九年力守曲家庄大堤戴罪立功,又被启用,目前负责山东黄河和运河两条河的河工,被称为“禹后治河又一人”。

    在明末时也有一个叫康基田的风水宗师,后来成为了清朝的“国师”之一,但他并没有像易学大师曹本荣一样留在京城成为翰林,而是在地方担当官职。中国古代的风水学与城市规划有着密切的联系,作为一个旅行者、观察者、记录者,尼克并没有想要过多参与其中,他在所有人都很忙,而他也不能继续教婉宁小姐的情况下,又出去找那位十几岁的阿訇了。

    ***教历也是用的纯阴历,即用月亮的阴晴圆缺来计算时间,不过他们的历法和阴历并不一样,全年只有355天。“斋月”是佛教用语,佛教的斋月是阴历正月、五月、九月,***教借用了他们的词汇,在***的斋月举行的礼拜仪式被称为“聚礼”。

    五月并不是***的斋月,但是阿訇却找尼克要“聚礼”的礼物——高邮咸鸭蛋。

    这一次尼克去清真寺前想了一下,决定先洗个澡,毕竟六月初六天贶节那天所有人,甚至动物都在洗澡,走的时候他还带了两块添加了香料的肥皂作为礼物。

    “蜡”这个字由“虫”和“昔”组成,古代中国的蜡不是从动物油脂中提取,而是从白蜡虫的分泌物中提取的,专门用来制作白蜡烛。

    “昔”则代表干肉、残肉,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俎”同意。

    俎可以是放祭品的器物,也可以是切肉时垫在下面的砧板,在《周礼》中,蜡氏负责除掉“骴”,一种肉未烂尽的尸骨,而腐烂的尸体不仅容易生虫,还会产生一种名为“尸蜡”的动物类油脂,尼克衷心期望“胊”的代表的“肉干”不是这个意思。

    东方的丧葬习俗是很神秘的,埃及人也会将法老的尸体做成干尸,古代的中原贵族则会穿上金缕玉衣,他们相信玉可以保证他们尸体不朽。

    事实上偶尔会发现保存完好的古代尸体,干尸是比较好理解的,而那些“湿尸”就难以理解了。他们生前通常是达官贵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调动足够的劳力,为他们修建在“风水宝地”的墓穴。

    关于古代中国的星象学,他们确实有很多落后的地方,不过他们应该找到了某种神奇的规律,尼克并不反对婉宁和王贞仪一样继续自学,不过他还是希望她能继续学习欧洲的科学。

    他们短暂的亲密关系该结束了,这其中有礼节的障碍,习俗的约束,还有文明的隔阂。

    让女士藏在阴暗的竹帘后面是件令人生厌的事,他们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不能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得看书呢?

    这种坏心情也影响了尼克对那些对他长相好奇的人们的态度,要是他发现有人盯着他看,他就亮出那把有提督题字的折扇,就像扇面所写的,扇动它,在夏日带来一丝凉风。

    乔治安娜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波拿巴奇怪得问。

    她找出了那把由英国商人送给她的银制折扇,背着一只手,踱着方步,抬高了下巴“你看我像什么?”

    他有趣得看着她。

    “每一个‘风流才子’都要有一把折扇,你看我像不像。”

    “我想看扇语,除了那天在舞会上的,你还会什么?”

    她把扇子给收了起来,不甘心得嘟嘴。

    “当女孩儿没什么不好,你不用看那长满了蛆虫的尸体。”

    她本来想尖叫一声,后来她想起来了,有一次在夏天的意大利,他在一个小教堂里看到了很多尸体,还有几个人从“尸山”里呼叫他的名字,指望着他救他们。

    “怎么不说话了?”波拿巴问。

    “有天你会知道你错了。”她愤懑得说,重新坐回位置上,她知道麻瓜警察中有女法医存在。

    他像是压根不相信,展露出让人不愉快的笑容。

    她气愤得拿起书,硬邦邦得朗读后面的内容。

第二百七十一章 花之争(一百一十三)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沙漠是广阔而一望无际的,只有黄沙组成的山丘像海浪般绵延起伏。

    然而当风刮起来,被风卷起来的沙尘就会变成一个迷宫,这和那种有坚固围墙,可以挡住人的迷宫不同,它是可以穿过去的。

    这时人们抬起头,却看不到天上星空指引方向。

    如果有指南针就好了。

    但是指南针却并不是常用的物品,谁会没事带着它呢?

    外出旅行的时候往往会“未雨绸缪”,“绸缪”的意思是修缮屋顶,表达的是不能洪水来了才想起来修堤坝,饥荒开始了才想起来储备粮食。但是要是因为担心下雨就带着雨伞,那么就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负担,会有人在准备去沙漠的时候准备雨伞么?但英国人随时都带着雨伞,这是他们一年四季多雨的气候决定的,随身带着雨伞对他们来说却是合情合理的。

    在《山海经·南山经》中有一种植物名叫“迷穀”,它长得很像构树,却有黑色的纹路,看起来霞光万道,“佩之不迷”。

    这是让阿訇觉得奇怪的地方,鬾阴人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那就是制造迷宫,困住山魈,如果他们也因为迷路困在了迷宫里,就会如同被送往克里特迷宫里的希腊少年男女,要被迷宫里的怪物追捕,所以他们应该有逃离迷宫的能力。

    在书中描写的那种舌头能开花的植物时,写到“皮肤向对岸喷射霞光般华丽的毒刺”,晋朝人所写的《山海经图讃》中曾写道:爰有奇树,产自招摇。厥华流光,上映垂霄。佩之不惑,潜有灵标。

    似乎是在说这种植物可以做指南针的指针,但指南针的指针用的是磁石,植物怎么会有这种能力呢?

    而且关于“佩之”的解释,尼克与阿訇也存在分歧。

    “佩”可以指“佩戴”,比如将玉饰和剑挂在衣带上。在佩刀剑的方式上中国和日本存在很大的差异,尼克在日本看到过武士佩刀,他们的刀柄是向前的,而清朝武官的刀柄是超后的;日本的武士会用绳子在刀鞘上绑很复杂的绳结,清朝刀鞘上会有两个专门用来挂绳子的地方,用一根绳子很轻易就穿过去了。

    阿訇觉得“迷穀”也是可以随身携带的,但尼克问一颗树该怎么佩戴呢?如果只是取一小根枝条,它能起多大的作用?

    而且“胊”的是由“月”和“句”组成,“句”在篆体字里由“口”和“丩”组成,意思是弯曲、曲折,构树则是笔直的,因此尼克并不认同“迷穀”就是“那种”树。

    有很多字已经和它刚被发明创造出来时有了不同的意义,比如苏东坡的《石钟山记》中的莫,为“暮”的古字,因“莫”被用为否定词“不”和“莫须有”的意思,后来又创造了暮字,指代太阳落山的傍晚,在造这个字时用到了仓颉上古时期造字的方式,模仿自然万物。

    武则天所造的“曌”并不是凭空捏造,也确实存在日月同时当空的天文现象,并算不上奇观,一般在秋季的清晨和傍晚出现较多。

    古代已有对应的字,后人又造新字来表达这个意思被称为古今字。

    “夷”这个字最早指的东夷族,后来指代外国,这个外国可能并没有欧洲那么远,殷商时期中原文明以外的地方都可以称为“国外”,包括现在的江西地区,直到周朝才进入华夏版图。

    它曾经被称为干越、吴国,不过那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记录,在史前它叫什么尼克并不清楚,而山海经记录的却是正好是史前的世界,在书中出现了一种赣巨人,而赣巨人所在的海内经记载的地理比较杂乱,叙述了东海的朝鲜后又跳到了西海的壑市。

    蒙卦代表蒙昧,是幼稚的状态,就像一个孩童对世界不甚了解。

    道德经中“视而不见”是指的“夷”,讲述的是模糊不清的状态,就像被风沙挡住的路,当前途不明的时候,很多人会选择走捷径,这是举人为尼克讲解的,老子这位古代哲人在《道德经》中所表达的思想。

    不能用现代人的理解,去理解古代人写的经书,《黄帝内经》是和山海经差不多一个时期的经书,是由“上古”时期的黄帝所写,在《素问·四气调神大论》中有这样的记载:道者,圣人行之,愚者佩之。从阴阳则生,逆之则死,从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谓内格。

    很多人认为这里的“佩”是佩戴的佩,但也有人将它当成违背的违“背”,有个鬾阴奴隶尸体的背上出现火焰纹身,并且纹身还多了很多纵横交错的线,这样“佩之不迷”么?

    鬾阴是个神秘的种族,在遇到这本书之前,尼克从没有想到人居然会变成植物。

    通常的“植物人”是指的那种不动的,像植物一样生存的人体,鬾阴人将之称为“人石”,指的是人处于睡眠和清醒之间的状态。人们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肯定一枚生锈的铁钉、皮靴侧面的破洞、一只挨打呵欠的肥猫、在氤氲的晨雾中蹒跚独行的背影,或是任何其他事物的实存性。

    鬾阴族最大魅惑性和颠覆性就在于此,他们活在一个概念的世界中,他们这个种族里只有巫师才能进行写作,而他们的文字是对事物的指代与抽象的再现。

    在真、假、谜组成的世界中,论及真假的时候我们已然进入了逻辑的漩涡之中,逐渐迷失其中了。“假”是面纱,“真”是加厚的面具,执着于“真”可能会做出致命的阻挠,当所有人都以为牛顿的理论是真理时,有人提出了他理论中的无穷最小量的破绽,人们是怎么反应的呢?

    我们仍然处在无以名状、无法捕捉的迷的世界里,就像鬾阴人说的,盲人的世界里只有迷、诗歌和黑暗。他们不害怕黑暗,反而觉得里面包括了一切剧情,这和喜欢光明的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甚至是一定程度相互违背的。

    孔子曾经对季路说过: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

    鬾阴这个词是中文的说法,取的是音译“gene”,并没有哪个语言能正确描述它,但翻译这个词的人还是用了带“鬼”的字,“鬾”是一种像小儿的鬼。

    在一些传说中,山魈是一种独脚的小矮人,单体型就与赣巨人天差地别。

    一直以来人们都以为山魈是一种动物,尼克却觉得他们是枭阳国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国家和文明,一如他们的邻居北胊国。即便北胊和鬾阴都已经消失了,却还是留下了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那么枭阳国呢?

    有一个***学者在武夷山中寻找他们,他后来去哪儿了?这位十几岁的阿訇有没有办法查出他叫什么名字呢?

    如果有可能,尼克想去一次云南,查一下吴三桂从山海关带回来的那些从魔花中孕育而出的婴儿,可惜他在这个国家没有行动自由,虽然因为有了提督的庇护,和大多数外国人相比尼克已经很自由了。

    即使是清江浦这么繁华的城市,像他这种长相的人还是很少见,只是当地人好奇,却不像武夷山和土楼里的人们一样,要他挽起袖子。

    看来清真寺也不能常去了。

    在离开清真寺后尼克无奈得想,那么以后他要去哪儿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花之争(一百一十四)

    清江浦安置的难民绝大多数都是自四川顺着长江而下到达江南的“客民”,虽然造成这次大乱与他们放高利贷,重利盘剥不无关系,但他们在“故乡”屡次遭到焚抢,而且逃跑的时候没有带走很多财产,目前处于赤贫失业的状态,又正巧修建河工需要大量人手,本来这么安置难民没有什么问题。

    上一次修建大坝的物料仓库被烧,虽然石头之类不怕火,可是木材制造的器械却全毁了,要重新置办这些设备需要钱,购买防汛物资也要钱,但是嘉庆皇帝不会再多给钱了,于是南河总督府又搬出了和珅想出的老办法——议罪银,这么做不仅仅解决了苏起要求协助查案的要求,也满足了河道需要钱的实际需求。

    从某个角度而言,和珅确实当得起“才华横溢”这四个字,不过在乾隆帝死后不久,嘉庆皇帝就将他抓起来,赐了自尽,就在临死前三天,和珅在监狱的墙上留下了一首诗:

    星辰环冷月,缧绁泣孤臣。对景伤前世,怀才误此身。

    有人恨怀才不遇,和中堂却恨才华误了自己。

    刺死有很多方式,有喝毒酒的,也有赐白绫的,它本来是一种白色的绫子,很细,适合做女人的贴身衣物。在《红楼梦》三十六回里,袭人正在做“白绫红里的肚兜,上面扎着鸳鸯戏莲的花样”。

    在嘉庆四年正月十八那天,和珅看到了御赐的白绫后一点都不紧张,他要了一支笔,在白绫上写了一首诗:

    五十年来梦幻真,今朝撒手谢红尘。他时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

    前两天提督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女子在黄沙之中跳舞。

    本来男人梦见女人跳舞没什么奇怪的,哪怕提督已经一把年纪了。可是提督却说,那女子跳的舞雄健遒劲,手臂上缠着白色的薄纱,甩出去就是十几米的高空,看着就像是烟一样。

    也就是和珅自尽的前一年,黄河决堤了,因此有人对和珅那首诗中“他日水泛含龙日”的解释是,和珅等到下一次发大水时将要转世为生。又正巧提督梦到了一个手里拿着“轻烟罗”的女子,于是他就认定了这次又要发大水,而且淮河又要决堤了。

    关于和珅的绝命诗,尤其是后两句是什么意思众说纷纭,不过也没办法再把和中堂请来,让他和大家解释清楚。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和珅诗中“水泛含龙“用的是夏后龙嫠的典故。大意是说夏朝末年,夏帝从两条龙那求得龙嫠,即龙的唾液,锁在一个椟盒子里,日后代代相传没人敢打开,可周厉王偏要打开盒子,里面的龙嫠流出化为玄鼋,玄鼋进入一童女体中,此女无夫受孕,产有一女,是为褒姒,也就是后来周幽王为了博其一笑而烽火戏诸侯,导致西周灭亡那个女子,而“香烟“有传宗接代的意思,于是有人把两者串联起来,说和珅死后也会化身为褒姒似的女子来祸害大清帝国。

    尼克听说过,白绫会被用来包裹装奏折的报匣,这种箱子是统一专门特制的,尺寸都是为了方便驿夫方便长途携带,这些报匣会登记数量、编号,外层还会贴有封条,以便在驿站沿途被人拆启。

    然而报匣会假装皮革保护套,避免箱子里的文书不被雨水潮气侵损,封条却没有保护,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层白练包裹着,一是可以保护封条,二是可以方便将报匣包裹好后系在身上,通常白绫用来报丧事,黄色缎子则是请安。

    尼克也不知道和珅的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举人安慰提督,他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尼克本来还在忧心接下来去哪里,江南的梅雨季节一到,几乎天天都在下雨,当地人会打油纸扇。

    他不知道这样见鬼的天气哪里来的诗情画意,要用“烟雨”来形容,这样的天气纸张很容易霉烂,他开始后悔天贶节那几天没和其他人一样将自己的画册拿出来晒了。

    他在存放画册的箱子里放了一大袋樟脑,然后又拿出了他的西班牙折刀。

    英国金属加工业的水平很好,尤其是伯明翰产的,它一点都没有生锈,上次马嘎尔尼使节团还带了一些刀具作为贡品送给了乾隆皇帝。

    他们希望能打开一个港口,最好是天津作为口岸销售他们的五金产品,可是乾隆却将它们给了造办处的工匠。

    这是有一个巨大的文化差异,美国人拥有持枪的权力,在他们的宪法中还确定了这一点,而中国,乃至日本这样的儒教文化圈是禁止持有武器的。“苗疆”地区的人借着打鸟的名义持有了不少鸟枪,它们也和毒箭一样给清军带来了巨大的威胁,于是在一些平定了,或者没有发生起义的区域,官员们想尽办法收缴这些鸟枪。

    一旦开放武器贸易合法,那么英国人会将枪卖到各地。要维持一个古老的帝国长久稳定和完整必须要经历这一步,佩刀的都是军人,衙役这种维持治安的人员使用的是“铁尺”这种类似没开锋的短剑之类的武器,尼克上次在广州碰到的那些袭击他的人,只有一个人有武器,其他人用的是竹竿。

    这架庞大的机器一旦解体,必定要付出千万条生命的代价才会从分裂重新走向统一。

    有一个鬾阴族的女人,她问过这样的问题:“小不承认大,羽毛不承认飞鸟,尘埃不承认土地,水滴不承认江海,数字不承认运算,世界被事物背弃,这如何可能?”

    解谜并非某种尚武的行为,不需要挥舞利刃。

    尼克将西班牙折刀收了起来,继续翻看那本他用来寻找答案的《黄帝内经》。

    在这本书中提起了五运六气,以推断气候变化与疾病发生的关系。

    很有意思的是,这里提起如果雨水过多,反而会让草木枯槁,人们多病服众,骨痛阴痹,按之不知道痛处在什么地方。

    孔子曾经对夏、殷、周进行了这样的对比:

    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亲而不尊;其民之敝:蠢而愚,乔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其民之蔽:荡而不静,胜而无耻。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其赏罚用爵列,亲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惭,贼而蔽。

    尼克尝试对其进行翻译……

    “不用念了。”波拿巴不耐烦得说。

    “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思考。”乔治安娜一边说一边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要是不是因为拿破仑收缴兵器,博阿尔内的那把刀怎么会被他拿走,然后约瑟芬怎么会派欧仁去把那把剑收回来,两个人从而认识呢。

    “怎么不念了?”他毫无察觉,懒洋洋得问。

    “等会儿。”她很平静得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给他来个恶咒。

    也许她该送点奇怪的食物给他,比如附带噩运效果的龙虾。

    “你在想什么?”他问道。

    她本来想说谎,比如说在想和珅的那首诗最后两句是什么意思。

    “我想揍你。”她诚实得说。

    “为什么?”他带着笑意问。

    她说不出口,气得快哭了。

    他伸手搂着她,想要将她哄好,可是她哭得更伤心了。

    唐玄宗时宫人常在落叶上题字随御沟水流出,一次诗人顾况从洛阳宫苑的流水中得一大梧桐叶,上面题诗一首:

    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

    这就是将选择命运的权力交给随波逐流的感觉,摩西在尼罗河中遇到了那么多危险,要是他没有被埃及公主包养,反而被鳄鱼吃掉了呢。

    同样随波逐流的还有唐僧,他的母亲将他放在一个木盆里,最后被一个和尚给救了。

    这就是缘分呐。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对,可能流水有情的,只是他们恋的,不是她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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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晨光介绍:
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女主文哈利波特之晨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哈利波特之晨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