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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一章 “界限”

    对于20世纪的罪犯来说,打扫现场抹去指纹,又或者带着手套作案是基本的常识,因为指纹会作为证据。

    不过在19世纪初期,指纹并不能作为证据,要等到19世纪中后期人们才会意识到每个人的指纹并不一样。

    社会需求是证据科学发展的根本动力,但证据科学并不是指的指纹图像、dna检测、血迹辨识之类的刑侦技术手段,而是证据法与其他学科交叉研究的状态。比如说灵媒的证词,其实目击证人的证词也没有比他们准确多少,有很多因素会影响目击者的记忆,比如光线、伪装、记忆衰退的速度,让目击者指认排成一排的嫌犯时,他们甚至根本辨别不出来。

    在案件发生时人们关注的重点是不同的,有人首先看到了刀,又或者是罪犯穿的衣服,衣服一换目击者就不认识了,除非他专门接受过体貌特征辨识方面的训练,而需要接受这方面训练,作为日常工作使用的往往是警察和侦探。所以约翰·菲尔丁鼓励人们尽快报案,趁着记忆还清晰的时候提供尽可能多的口供和线索,有时还会请画家,根据受害者的描述将罪犯的肖像画下来,印刷在通缉令上。

    但这也会引来一个不好的后果,即伪证的存在,尤其是有了悬赏制度后,引起了大量的伪证问题。18世纪初的律师还没有进入刑事法庭的资格,或者说除非发生叛国、谋逆等案件,他们才被允许介入。到了18世纪30年代为了应付控方过于强势的地位和为了悬赏而做伪证的口供,才有了律师介入刑事案件,为被告方辩护。

    到了60年代才有口供规则,证人作证时要把手放在圣经上,发誓自己说的句句属实。传闻也同样可以采纳,影响法官和陪审团心证的,除了控辩双方援引的法律之外,还包括日常知识在内的“知识库”,这个“知识库”包括日常生活经验、逻辑法则、个人体验甚至性格因素等。

    在边沁之前,英国证据法根据洛克的理论为基础,力图用“最佳证据”来统合所有证据。这个“最佳证据”往往是定案证据,给法官看的是书面报告,而负责定案调查的人通常以尸体定案为谋杀,没有尸体定案为谋杀是困难的,除非有别的证据可以间接证明,比如一大摊血迹、目击者的证词和尸体残骸等。彼德·佩迪鲁用一小节拇指伪造了自己的死亡,让西里斯·布莱克成为凶手,按照正常流程在法庭上该有控辩举证,这些间接证据都是不充分的,但是当时的法官省掉了这一步,于是西里斯被关进了阿兹卡班。

    影响法官心证的还有逻辑法则、性格因素,西里斯来自出名的黑巫师家族布莱克家族,再说当时还是有伊戈尔卡卡洛夫在那里不断吐出新的人名,他的口供就是“最佳证据”,以至于当卡卡洛夫说出小巴蒂克劳奇名字的时候老巴蒂克劳奇都惊呆了。

    当然,这是巫师法庭,但它就像是活古董一样保留了边沁以前麻瓜法庭的规则。边沁提倡减少诉讼费用和耗时带来的痛苦,这是基于他功利主义理论基础的。这一原理最为基础的原则是不排除原则,如若没有证人,包括当事人本人,她们的相关证据就会被排除,她们也不会遭到费用和耗时,比如说威廉·科克先生的两位妻子,她们都变成鬼魂了怎么作证呢?不排除原则是让法官尽可能多接触证据,根据证据在内心所产生的说服程度来对证据之证明力加以评价,此时的“最佳证据”就不是定案证据了。

    列举了那么多证据,会起到减少诉讼费用和耗时么?最佳证据往往是书面证据,比如a向b借款,a的父亲与其一起前往b的住处要求看借条,紧接着a趁着b不注意,将借条烧毁了,并声称钱已经还了,两人就是否还款的时诉诸法院,这时a的父亲懂了恻隐之心,作证其儿子没有还钱就烧了“最佳证据”借条,如果按照司法僵化的流程,这个案子b多半要败诉,但是按照日常行为是具有说服力的。

    边沁的法律改革对普通法的影响很大,但威廉·科克的案子不是民事案件,灵媒提供的证词也不能归为流言和口供的规则里,好的是他的案子还没有立案,否则身背两起命案,他也不能离开英国了。

    约翰·菲尔丁将报案、定案等流程在剧院里“上演”,不论是为了单纯找乐子,还是出自好奇,都可以参观。犯罪嫌疑人被逮捕扭送到弓街后,他会当着很多人审理,如果立案,嫌疑人将被送到刑事法院,有那么多人看着就不能刑讯逼供了,当然也就不能出现贿赂等情况,就好比20世纪审讯室装了摄像头。

    要排除伪证需要大量走访,当弓街跑探首先必须要勤奋,那么辛苦,薪水还那么低,能坚持的人真的不多,但这世上有良心的人也不少。因为边沁的司法改革刚刚开始,尤其是刑法方面她不熟悉,在回程的路上乔治安娜也没有跟帕德玛细谈,接着她们聊起了今天帕德玛的“约会对象”。

    “他还真以为我怕那条假蛇。”帕德玛嘟着嘴说“我只是下意识得捂住眼睛而已。”

    “所以你今天过得不愉快?”乔治安娜问。

    “比那天好多了。”帕德玛顿了顿“可是我和他聊不到一起去。”

    乔治安娜想说帕德玛和查尔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后来她又想起了亨利·配第的问题,她和波拿巴聊什么呢?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了,隐隐约约她听到了呼救声。

    她和帕德玛探出头去,发现森林里走出来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女性,她扒着前面的车门求救。

    那辆马车坐着雷拉和玛格丽特,乔治安娜刚想开门出去,已经有两个龙骑兵跑过去了。

    其中一个是菲格尔,她在女人面前停下来,女人立刻抱着菲格尔的腿号啕大哭。

    “出什么事了?”帕德玛焦急地问。

    “呆在车上别动。”乔治安娜说,然后也推开了车门。

    就在她准备下车的时候,发现地上全是泥,她要是就这么踩下去,她身上这身昂贵的礼服基本上就毁了。

    她不怕脏,可是她心疼钱,这件衣服她以后还打算穿的,能省点置装费……

    就犹豫了那么不到半分钟,另一个龙骑兵已经过来了。

    “夫人,那个女人说她被强盗袭击了,就她一个人逃出来。”龙骑兵说。

    “把她交给布鲁塞尔警察。”乔治安娜冷漠得说,然后回到了马车上。

    可是半晌后完全没有反应,那个女人还紧紧抓着菲格尔的大腿不松手。

    乔治安娜叹了口气,又一次打开车门,对外面大声说道“把她带上吧。”

    紧接着又把车门关上。

    帕德玛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干什么?”

    “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不是该马上救人么?”帕德玛谴责道。

    “是不是还要给她准备热水澡,还有一杯热可可?”乔治安娜揶揄得说。

    “不然呢?”

    “洗澡会破坏身上的证据,影响警察调查取证,但我可以给她一杯热可可,可是我不觉得大半夜还在森林里逗留还是安全的,你刚才也听说了,她被强盗袭击了,有可能他们还在追她。”

    “那我们怎么办?”

    “回城堡啊。”乔治安娜话音刚落,马车就动了“那个城堡有吊桥和城墙,可能防不住大炮和正规军不行,防强盗还可以的。”

    她说完打了个呵欠,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个好觉。

第一百四十二章 “羊”与“狼”(一)

    玛格丽特被吓坏了,当时那个女人拍的窗子她靠得最近,本来今天该在城堡留守的是玛格丽特,不过她和玛蒂尔达交换了,相比之下雷拉还算镇定,却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乔治安娜给她们俩喝了点加了缓和剂的热可可,接着让玛蒂尔达照顾她们两个,然后自己去看看菲格尔那边的情况。

    以前她在教书的时候遇到过几个特别害怕森林的孩子,一开始她以为他们是故意装病逃课。

    有很多人都有梦魇,在各种童话故事里森林总是恐怖的地方,小红帽的外婆、白雪公主和猎人等等,听完了这些大人觉得充满童趣的故事,孩子们做梦的时候却不不受控制得想象自己光着脚在漆黑的森林里狂奔,躲避狼、猎人等等,渐渐得有了一种名为森林恐惧症的心理疾病。

    还有一些人很担心自己会在森林里迷路,即便不用阿不思提醒,他们也不会靠近禁林。

    大多数人在成年后会摆脱这种恐惧,看到树枝留下的阴影不再觉得那是某种怪物的手指,但也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尤其是电视新闻和电影中还会出现“真正的怪物”,对于森林的恐惧就更加根深蒂固了。

    那个女人被安置在一楼的一间仆人住的房间里,城堡里的仆人们站在门外冲着,那个房间窃窃私语。

    相较于男骑兵,她更相信同样身为女性的菲格尔,从一开始就一直抱着女龙骑兵不松手。但还没有等乔治安娜走近,埃奇沃斯就挡住了她的路。

    “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埃奇沃斯说“很快警察也要来了。”

    乔治安娜没有坚持,她转头离开后就去检查城堡的防御,吊桥在锁链和齿轮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中吊起来了,城墙上也有卫兵,篝火都被点燃了。虽然波拿巴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半的近卫军,但是加上马穆鲁克后,凭借着护城河,对付上千的强盗应该没什么问题。

    根据最新的人口普查情况,法国的农村人口所占总人口比例是最高的,足有88%,相比之下荷兰的城市化程度最高,有37%,英国都要排在荷兰的后面,只有22%,比利时农村人口有82%,城镇人口只占18%,但那些人口都分布在大大小小的村庄里。

    和城市比起来农村的犯罪率要低很多,却并不意味着那些村庄都是“田园牧歌”,在诺曼底巡查的时候,有不少村庄都建起了高高的土墙,目的是防土匪的。

    农村一向是叛乱分子的天堂,他们也可以伪装成那些村庄,修建防御工事,上午乔治安娜去过的布歇城堡也位于村庄附近,它曾经是流亡者的居住地,不过城堡前的吊桥已经拆除,换上成英式庭院,并且还有一条路直通城堡。

    那些阴森的防御设施平日看着是挺扫兴的,现在看着却有一种安全感,巡视了一圈后见没什么问题,她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途路过了帕德玛的卧室,她敲响了帕德玛卧室的门。

    “请进。”帕德玛说。

    乔治安娜进去了,却发现帕德玛不是一个人,贝尔坦也在里面,两个人各自捧着一个茶杯看。

    “你们在干什么?”乔治安娜问。

    “我在教她怎么用茶渍占卜。”帕德玛将手里的杯子交给了乔治安娜“跟上午的一样。”

    乔治安娜接过了杯子,杯底依旧有一个看起来像狼的图案。

    “我也一样。”贝尔坦将自己的杯子递给了乔治安娜“看来危险还没有结束。”

    她没有说这是疑神疑鬼,西比尔的占卜也不总是准的,上午她们出门的时候也以为会遇到危险,现在不是平安回来了?

    她又看着贝尔坦,贝尔坦看着乔治安娜,像是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乔治安娜问。

    “关于项链事件。”贝尔坦轻声说道“其中有一个人,您或许知道,她叫让娜。”

    “我听说过她的名字。”乔治安娜冰冷得说。

    “第一次她出现在凡尔赛时,没人注意到她,她也没有机会接触到皇后。”贝尔坦说道“后来有一天,她忽然晕倒了,很多人围了上来,将她‘救醒’,接着她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大家,至于她晕倒的原因,则是因为她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真是狡猾。”帕德玛惊讶得说。

    “不,真正狡猾的在后面。”贝尔坦说“她谎称自己认识了皇后,而且见人就说,最终整个宫里,恐怕就皇后自己不知道自己认识她了。”

    “你想说什么?”乔治安娜问。

    “你不该放那个女人进来。”贝尔坦说。

    “也有可能她真的遇到了危险。”帕德玛说。

    “我会把她交给警察……”乔治安娜说。

    “不会那么容易的。”贝尔坦一副未卜先知的样子“她好不容易才混进来,不捞足够的好处不会走的。”

    乔治安娜看着帕德玛,这次她没有谴责贝尔坦没同情心了。

    “我也有不好的预感。”帕德玛过了一会儿后说。

    “等警察来了之后再说吧。”乔治安娜疲惫得说“等他们来了叫醒我。”

    接着她就直接躺在了帕德玛的床上。

    “你该换了衣服再睡……”贝尔坦说。

    乔治安娜懒得理她,她记得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根本就感觉不到疲惫,可以不吃不喝不睡。

    她在狭长的走廊里快速狂奔,两侧是一扇又一扇门,她记得,有一次她推开了其中一扇,接着就看到了约瑟芬掌掴奥斯坦的场面,约瑟芬要求她嫁给路易,虽然他们都不喜欢对方。

    她当时为什么要推开那扇门呢?

    她回忆着当时的原因,如同镜头倒放,这一次她又重新回到了走廊,可是走廊上却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斯芬克斯,虽然宫里到处都有埃及的雕塑,这只斯芬克斯却是活的。

    它看起来是挺可怕的,但只要回答对了问题,它就并不危险,三强争霸赛的小巫师都能对付。

    可是那些斯芬克斯长了女性的脸,这只却是男性的脸,而且个头也比正常的斯芬克斯大了很多。

    它巨大的爪子落在地毯上,缓慢而无声得接近,乔治安娜下意识地想要将魔杖掏出来。

    “开门!”

    一扇门后传来咆哮声和砸门声。

    她回头看了眼那只斯芬克斯,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更恐怖。

    “你还记不记得,约瑟芬的前夫是怎么对她的?”斯芬克斯开口问,就像在问一个谜题。

    “开门!”

    门后的男人继续咆哮并且拍着门,这让她觉得开门会更危险。

    “你是个女人。”斯芬克斯说“还是个怪物?”

    她发出尖叫,所有的一切,不论是走廊还是斯芬克斯都消失了。

    接着她重新坐了起来,帕德玛和贝尔坦都消失了,而她实际上还在自己的卧室里。

    “夫人。”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朗芬霍恩先生带着警察来了。”

    “我马上就来。”乔治安娜说,然后掀开被子,离开了床铺。

第一百四十三章 “羊”与“狼”(二)

    1789年法国的公有土地被重新分配后出现了一波婴儿潮,连雇农都获得了土地,改善了原本过于悲惨的生活,而且因为再也没有领主和贵族了,也就没有了土地兼并者,人们对幸福舒适的生活产生了向往。

    同时也有一些人小农和短工离开了农村,向城市迁移,这不只是因为城市工资、职位以及新的生活方式的吸引,还因为过去牢牢锁住农奴的旧制度瓦解了,有些地区会规定,如果农奴的子女想要继承父母的东西,必须呆在家里,如果不照着这个规矩,父母的一切都会被领主收走。

    城市,尤其是巴黎那样的城市吸引了许多人,这可能是让娜在行骗后不选择离开,反而继续留在巴黎,一直到纸包不住火为止的原因。

    除了巴黎,其他地方都是乡下,过惯了凡尔赛生活的她怎么可能适应得了呢?

    在换好了衣服后,乔治安娜稍微冷静了一些。人的记忆非常不完善,即容易被遗忘,也容易被曲解,所以才需要冥想盆这样的道具,这样就能跟看监控录像一样,亲眼目击案发时的情况了。

    流言是不受控制的,尽管它们不一定都是假的,但不能排除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比如项链事件发生后,市面上还有另一个传闻,这是玛丽皇后和让娜合谋,骗取罗昂大主教的钱财。

    当人人都在传流言,有人就会将流言当成真的,甚至不自觉得更改自己的口供,好与流言说的一致。弓街跑探不只是要勤快,还要抢时间,要在流言蔓延开来之前多方面收集口供,然后将这些口供进行交叉。

    可能是听到了乔治安娜的脚步声,正在一楼大厅等待的朗亨霍芬转过头来,略显惊讶得看着楼梯上的乔治安娜。

    她知道这一身会让他感到惊奇,估计他在布鲁塞尔,乃至是别的国家都瞧不见,因为这是法国大革命的产物。

    但也不完全是,她带来的男装经过贝尔坦和她找到的金剪刀裁缝的修改,已经显得中性化了,胸口别着刚买的紫水晶莲花胸针,可惜她个子不高,但她也不打算传高跟鞋,而是穿更方便在泥地行走的靴子。

    “很抱歉这么晚将你叫来,议员。”她装腔作势得说,顺着楼梯往下走“来的路上安全吗?”

    “没关系。”朗亨霍芬镇静得说“我相信没有哪个强盗敢袭击警察。”

    “你派警察局长来就行了,何必亲自来一趟。”

    “事实上,我有别的事和您商谈。”朗亨霍芬提起了自己的公文包“警察的工作就交给警察去处理吧。”

    “玛蒂尔达!”她大喊。

    “是的,夫人!”玛蒂尔达在楼上应道。

    “去泡壶茶,送到客厅里来。”

    然后她就和朗亨霍芬一起去早上才接待过他夫人的地方去了。

    等他们坐下后不久,拉什富科公爵夫人就亲自带着女仆给他们送上了热气腾腾的茶,朗亨霍芬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来一个银酒壶,往茶里倒了一点白兰地,趁热将它给喝了。

    “往火炉里再添点柴。”乔治安娜对拉什富科公爵夫人说。

    “是的,夫人。”

    回答的是爱丽丝的母亲,干活的却是跟着她一起进来的女仆,等壁炉里的火烧旺之后,仆人们都退出去了,只留曾经的公爵夫人站在角落里。

    朗亨霍芬看了拉什富科公爵夫人一眼。

    “你直接说吧。”乔治安娜平静得说。

    “关于布鲁塞尔大道的维修,我们想出了一个方案。”朗亨霍芬将一叠纸从公文包里取了出来“我们可以从邮政费用里拨款。”

    “我想这可不值得你亲自跑一趟。”乔治安娜说。

    “这是我们的农学家想出的办法,我们可以将猪从散养改成圈养,另外将榨糖厂的甜菜残渣当作猪饲料,详细的计划在报告里,但这就涉及了一个问题。”朗亨霍芬顿了顿“我们需要农业保护关税。”

    乔治安娜看着朗亨霍芬,没有碰那份资料。

    “不是对法国的,而是对荷兰,尤其是肉类,我想您也知道牛肉价格比猪肉便宜多少。”

    “如果你们对法国出口猪肉,你们就会知道很快猪肉又会因为供不应求而涨价。”乔治安娜说。

    “猪不像牛羊,一胎只生一只,况且它们什么都吃,可以一直呆在猪圈里,不用牧场放牧,您去过圣吉尔斯教区么?”

    “什么?”乔治安娜说。

    “我猜您也没去过,尽管您是英国人。”朗亨霍芬说“那里是最底层的爱尔兰人住的地方,从事着五花八门的职业,不少人从事拳击和格斗,这样能吸引不少赌徒,另外他们还在住的地方养猪,通常是后院,有时是楼下,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单间里,房间由脏兮兮的木头支起,楼下就是猪圈。”

    乔治安娜无话可说。

    “他们什么活都接,所以伦敦人觉得是爱尔兰人抢了他们的工作,在那里有一块空地,平时用来格斗的,爱尔兰人和英格兰人经常在那里打架,经常要警察出面组织,我并不想让比利时也变成这样。”

    “你不欢迎爱尔兰人?”乔治安娜问。

    “这是可以预见的,夫人,我为布拉班廷起义者做过律师,但我也知道他们有多么渴望回家。”

    “你想说什么?”她耐心得问。

    “别把我们当成殖民地。”朗亨霍芬说“要不然就请把司法权还给我们。”

    “你认为这事我能做主?”乔治安娜惊讶得问。

    “您签了那份文件……”

    “我不想签!”她有些生气得喊“我也不知道他会有多生气,可是你们是怎么说的‘让这些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是为了让坏人改邪归正,而不是为了娱乐大众’,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

    朗亨霍芬叹了口气。

    “那么,您为什么要签呢?”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

    “我听说您路过圣尼古拉斯镇,那里的人很欢迎你们,是因为什么?”朗亨霍芬问。

    “我需要时间想一想。”乔治安娜说。

    “这是我们的条件,如果可以答应,推行甜菜糖厂不是不可能的。”朗亨霍芬说“穷人也好,富人也罢,都要满足口腹之欲,尽管不论是酒还是糖对身体都没好处。”

    “你这话听起来真像是个医生。”

    “我本来就是医生。”

    “你的弟弟呢,他怎么不出去行医?”

    朗亨霍芬没有回答。

    “我该少带他参加那些聚会。”亨利有些懊悔得说“因为他把神秘主义的东西当真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羊”与“狼”(三)

    古时人们将蛇蜕皮的过程看作恢复与更新的过程,象征着医学的双重属性,即生与死、疾病与健康。人们会从蛇的尸体中提取有药用价值的部位,同时也知道蛇毒进入血液是致命的,因此蛇还代表着药物与毒物难以界定的矛盾属性。

    自文艺复兴时代开始,解剖尸体就是个挑战法律和伦理红线的问题,1752年英国立法规定,所有杀人犯都应予以剖尸,这被认为是死亡惩罚上让人不快的奇耻大辱。其实早在中世纪人们就觉得剖尸是一种侮辱,但是当时并没有制定法则。帕多瓦流行起来的“解剖剧场”被认为娱乐作用高于教学,尽管依旧有尸体在那里进行解剖,想学医的人往往会去英国。

    泰伯恩刑场的绞架一次可以处决8个人,自亨利八世开始理发师-外科医生协会就会分到4具,后来增加到6具,却依然不够,因此盗尸与贩尸交易变得日益猖獗。往往盗尸者会在墓地和葬礼队伍旁踱步,以瞄准目标伺机而动,在死者下葬的第二晚就将尸体拖出,然后将泥土回填。

    一头鲸鱼死后会被海洋里的其他生物分解,保证一点都不浪费。亨利和乔安尼斯读书的时候就接触过这些偷尸的人,只要尸体没有泛绿或者腐败,售价为2基尼1克朗,婴儿从脚往头量,第一个英尺6先令,以上每英寸9便士,越是奇形怪状或不同寻常的尸体售价越高。由于尸体过多,活人开始滥用,有人用头骨制作肥皂盒,甚至还有人用婴儿的骨骼为孩子们打造玩偶。

    年轻人就很少有对这些不好奇的,许多伦敦外科医生组建了一个俱乐部,首先是信息共享,以防止盗尸者漫天要价,另外就是交流那些“灵异”的故事,比如一个人死了几天后,放到解剖床上忽然坐起来、蹬腿、睁眼等等。医生们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亡灵作祟,而是研究是什么造成了这些现象。

    一开始乔安尼斯还在可控范围内,后来他有了新的发现。成年人类的手臂通常有两根动脉,即桡动脉和尺动脉,均是由肱动脉分出,可是婴儿却只有一根动脉,出生八周后绝大多数人的这根动脉会消失,由桡动脉和尺动脉替换,但也有人不会消失,这样他的手臂上就会形成三根动脉。

    乔安尼斯对这个现象进行了研究,后来不知怎么开始研究起了血液,然后他就与一些“奇怪的人”有了接触。

    亨利在乔安尼斯完成学业之前送回了家里,不过比利时没有英国那样的医学环境,这里的宗教影响力很大。万幸的是乔安尼斯也恢复了正常,大多数时候他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叔叔,朗亨霍芬夫人甚至放心让他和侄女们呆在一起。

    “我很遗憾……”乔治安娜同情得说。

    “您不需要太在意。”朗亨霍芬平静得说“我的家族有一种遗传病,我的父亲就有,另外还有我的小女儿,我和乔安尼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才选择了学医,但后来我为了继承家族的事业,没有再从事医学,看来这是注定的。”

    就在这时,一个警察走了进来。

    “她不肯走。”那个警察说。

    “什么叫不肯走?”朗亨霍芬问。

    “她一直抱着那个女人,我们一靠近她就尖叫。”

    朗亨霍芬愣住了。

    “别担心,她可以留在这儿。”乔治安娜平静得说“等明天她平静下来你们再问她问题吧。”

    “把那个英国人叫来怎么样?”警察对朗亨霍芬说。

    朗亨霍芬用荷兰语骂了起来。

    乔治安娜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假装自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我留两个人在这儿,他们会在门口守着。”朗亨霍芬说“今天晚上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们明天再来。”

    “好的。”乔治安娜站了起来“明天她要是有起色,我会通知你。”

    然后乔治安娜就亲自送朗亨霍芬和其他警察离开。

    “派人盯着那个女人。”乔治安娜对拉什富科夫人说。

    “好的,夫人。”她应承道。

    然后乔治安娜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在爬楼梯的过程中,她想起了边沁,他将科学的原理归类为功利主义原理,宗教的原则则是禁欲主义原理。倘若功利原理能自始自终得贯彻到底,对人类是有利的,禁欲主义泽从未、也将永远无法由任何生灵贯彻到底。

    任何人都受到欲望和功利的支配,科学家应该对人的功利本性进行研究,找到它的规律,而不是像宗教神学家那样排斥它、否定它。

    当一件事情给人带来的快乐大于痛苦,他就倾向于做这件事,反之则倾向于逃避这件事,我们通过观察一个人的快乐和痛苦,就可以精确得预测他的行为,能够通过奖赏和惩罚精确得调节他的行为。

    为此边沁区分了“感官之乐”、“财富之乐”和“技能之乐”等十四种快乐。又区分了“匮乏之苦”、“感官之苦”和“棘手之苦”等十二种痛苦,并在此基础上做出了苦乐的七个标准。

    偷尝禁果时是快乐的,可是产生的后果却是长久而痛苦的,既然如此为何要做呢?

    那天在运河边她该选择誓死抵抗,可惜她不够聪明和有远见,她没想到上一刻还像个兄长一样的人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那时她失去了魔力,就像是个普通的麻瓜女人。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她想换一个试试,因为她只和一个人约会过。

    维米尔没有夺走葛丽叶的贞洁,虽然那对他来说很容易,看画中葛丽叶的眼神就知道了。不过维米尔要是那么做了,葛丽叶会很难嫁出去,而且就算她嫁人了,她丈夫的心里也会对这件事介怀一辈子,那个时代就是如此的。

    也就是说《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是踩着那条“红线”,一旦跨过去,就不会再有回头路。这种诱惑、邀请不是来自于蒙娜丽莎的微笑,而是更深层次的、仿佛触及灵魂的,倘若眼睛真的是心灵的窗户的话。

    在明暗交界的地方有一颗闪闪发亮的珍珠,它就像是某种警示,因为它是属于妻子的,可是维米尔的妻子经过多次生产,即使身材不走样,也和清纯的、如新鲜水果般的16岁少女不一样了。

    她的记忆里一直戴着珍珠发卡,参加庆功舞会的女孩,她并不需要跟灰姑娘一样赶在12点魔法消失前离开,也没有父母设置门禁,必须在那个时间前回去。

    所以她着什么急赶回去呢?

    于是乔治安娜停下了向上攀登阶梯的脚步,接着她转身,走下了楼梯,将跟在她身后的拉什富科夫人给吓了一跳。

    “夫人,你去哪儿?”她着急得问。

    “出去兜风!”乔治安娜头也不回得说,然后朝着马厩跑去。

    拉什富科夫人不敢叫卫兵拦住她,于是乔治安娜更加得意了。

    不过这么做快乐是短暂的,她有可能会在森林里遇到危险,更何况上次她脱离监视,波拿巴居然怀疑他遇到刺杀和她有关系。

    所以,她只是在城堡里夜游,就像那些不遵守校规的霍格沃茨学生,可惜这个城堡小了点,不如霍格沃茨那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秘密……

    “外面有花园,去那里怎么样?”

    她听身后的拉什富科夫人说。

    她停下脚步,顺着窗户看了出去,发现不远处果然有个花园,但这个花园不是那种法式的几何图形花园,或许是为了增加“趣味性”,它被设计成了一个迷宫。

    高高的树篱经过了修建,看起来就像一堵墙,只可惜它们不会动,毕竟这是麻瓜建造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羊”与“狼”(四)

    龙骑兵最早源自于骑马的步兵,不过在法国大革命之前,龙骑兵的制服已经不适合下马步战了,尽管他们的装备没有太大的变化。

    骑兵首先要有马,但是在金字塔之战时,骑兵却和学者、辎重一起,被包围在方形阵里面,因为他们太宝贵了。

    马伦戈会战倒是用上了骑兵,而且还是重骑兵冲锋扭转了战局,但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的时候没带着他们,从大卫的画里就可以看出来,除了穿着华丽朝服的第一执政外,作为背景的都是步兵,他们像牲口一样拉着大炮,骑兵是后续增援来的。

    总而言之,在马伦戈之战前,拿破仑用了伪装,让所有的间谍都相信他在第戎检阅的那些老弱病残就是他即将率领的军队,而他真正要调集的军队已经通过小股运动的方式在日内瓦集合完毕了。

    这一次他又在布鲁塞尔集结了一批人阅兵,可是他本人却不见了踪影,来参加阅兵式的人也不多,大概也就一个纵队的人守护着一个旗手,看着一点都没有阅兵该有的气势恢宏的样子。

    他去哪儿了呢?这是个好问题,全世界的人好像都在找他,尤其是普鲁士和英国人,随着英国驻汉堡大使乔治·朗博尔德被限制人身自由,普鲁士近乎声名扫地,尽管法军没有进驻汉堡,但普鲁士在武装中立同盟中担保国的地位岌岌可危,如果普鲁士王室这时候将汉堡给割让出去,那么普鲁士中立地区的权力会被架空,那些中小型城市会转而投入俄国的阵营。

    英国至今也没有发表申明,说此次暗杀与英国无关,而且也没有说要引渡皮什格鲁,毕竟在英国保护下的叛逆分子不只是皮什格鲁一个。

    要求释放朗博尔德也没有依据,反正就是让人感觉坐立不安。自1800年开始,法国的骑兵编制就开始改变了,由混编的重骑兵和轻骑兵,逐渐改为重骑兵集中在一块,轻骑兵集中在一块儿,并且大炮也重铸了,将一门十二磅炮变成两门6磅炮。

    还是那个问题,大炮好重铸,骑兵的马却难搞到。法军炮骑结合的战法大概是这样的,当敌方步兵逃脱了炮弹精确瞄准带来的毁灭型杀伤后,会用大量的骑兵驱赶那些步兵,阻止他们移动道新的区域。

    步兵不可能再退回去,只好抵御骑兵,而法国骑兵会排成两线,第一线是打乱步兵阵型,为后面的生力军开辟道路,第二线攻击已经混乱的步兵。马伦戈之战中,克勒曼的骑兵在个小时里参与了5次冲锋和5场混战,这样的疾驰和战斗总量本来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但克勒曼直到第五次攻击后才退到二线。

    人有时会爆发自己都不知道的潜能,乔治安娜在前一天很累,并且没有睡好的情况下,第二天又出现在了阅兵式上。

    她当然没有代表任何人阅兵,站在主席台上的都是比利时的市长或代表,以及法国的官员。

    或许正是这个规格,参加阅兵的士兵不多,举行了阅兵式后,乔治安娜就去附近的军医院参观了。

    这个医院接待过各个国家的士兵,就像比利时的妇女,她们会为各个交战国的士兵包扎。如果她们觉得会有大战爆发,就会准备绷带。

    现在医院里面空荡荡,可是一旦爆发战争,这个医院不只是人满为患。尽管开窗通风了,医院里还是有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相比之下消毒水味都没有那么难闻,就像死老鼠和青草被割断后发出的气味,幸好她没有吃早饭。

    等参观完了医院,本来下一站该去布鲁塞尔的“帝国文理学院”,但在那之前,乔治安娜被安排在一个地方休息了一会儿,紧接着前一天晚上来过城堡的警察来了,他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人看着40多岁,有一头姜黄色的头发,嘴唇上留着胡子,看着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你就是怀特·沙维特?”乔治安娜问。

    “而你,就是那个情妇。”姜黄色头发的男人吸了吸鼻子“你和传闻中说的可不一样。”

    乔治安娜没有问他传闻中的自己是什么样。

    “请坐吧,先生。”

    在那个比利时警察怪异的注视下,怀特坐了下来,习惯性得抽出卷烟。

    “介意么?”他象征性得问。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他,他就自顾自得点燃了烟,室内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的味道。

    “少抽点。”她建议道“你这样会减寿的。”

    他苦笑着。

    “每天人都会死,我见过很多以为自己不会死的人,可他们最后都死了。”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乔治安娜问。

    “有热水,有食物,每天还有法国红酒,你觉得我还差什么呢?”怀特笑着说。

    “你不想要自由?”乔治安娜问。

    “我在街上流浪了两年,我想我自由够了。”怀特面无表情得说“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你结婚了?”

    “没有,你要嫁给我吗?”

    “有孩子?”

    怀特笑了“我没结婚,怎么会有孩子。”

    “我的收容所里有不少孩子没有爸爸。”乔治安娜微笑着“或者说他们的爸爸太爱自由了。”

    “没有孩子。”怀特挑衅般说“没有宠物、没有父母、就我一个人,够了?”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喜欢小孩的人,为什么约翰·菲尔丁要把照顾关键证人的工作交给你?”

    怀特盯着乔治安娜一会儿,他的眼神很锐利,完全没有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我只想更了解你。”乔治安娜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波拿巴想要在莱茵地区推进公开审讯和陪审团制度,我想你和弓街的那套会用得着。”

    怀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叫他波拿巴?”

    “这有什么……”

    “告诉我你私下叫他什么,我就告诉你我的故事。”

    “如果我不告诉你呢?”

    “我回去吃牛排喝红酒,你该去哪儿去哪儿?”怀特粗俗得说。

    “别对女士那么说话。”门口的警察说。

    “只是这个?你没有别的要求?”乔治安娜问。

    “送个妞进军营来行么?”

    乔治安娜摇头,差点忍不住想走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警察说“夫人以后或许不会来了。”

    怀特没有做声,看着乔治安娜。

    “因为1.5磅牛肉。”怀特抽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得说“你觉得一个人值得为此而死么?”

    “因为有人偷了牛肉,所以被判了绞刑?”乔治安娜问。

    “不,法官没有判他死刑,只让他在监狱里呆三个月,他最后在监狱里上吊了。”怀特平静得说“这个故事你想听下去吗?”

    “我洗耳恭听。”她也平静得说。

    然后怀特开始讲那个注定让人心情糟透了的故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羊”与“狼”(五)

    在玛丽亚·特蕾莎的改革中,包括对监狱条件的改善,每个犯人甚至能有一个单间,但她并没有废除司法中使用酷刑,这一点约瑟夫二世尝试了,效果却不甚理想,到了法国人统治尼德兰时期,依旧推行司法改革、废除使用酷刑。

    宗教审判所曾用过的手段在历史上骇人听闻,尽管教皇说现在的宗教审判所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1768年发生在满清的猎巫运动中,各省督抚对被逮捕的囚犯进行了审讯,有些地方采用了严刑拷打,导致犯人为了避免遭受更多折磨,选择罗织罪名,凭空捏造出了如“张四儒”、“明海”之类的“罪魁祸首”,浪费了大量的警力,并且造成了社会恐慌。

    严刑拷打所获得的证词会妨碍司法公正,“最后的女巫”安娜·葛尔勒迪在宗教审判所里屈打成招,并惨遭斩首,她的供词与保存在法庭的原件不符合,如果没有人去曝光,那么一个“女巫”并不会引起那么大的舆论关注,但正是因为有人将这些内容交给报纸曝光了,才让引发了热议,反对司法中使用酷刑。

    英格兰已经废除诸如浸水椅之类的酷刑了,但是监狱当局很快又找到了别的折磨囚犯的手段,其中之一就是踏车。

    有一位名叫丘比特的先生,他在参观监狱时发现犯人们在监狱里成群结队得闲逛,觉得这是在对时间和精力的浪费,通过深思熟虑后,他发明了一种自动控制风车轮叶的设备,它就像是水车一样,但是很宽,可以容纳10-40个并肩站立的犯人,他们可以抓着头上的横档,从一个踏板走向另一个踏板,这样他们脚下的轮子就会转动起来了。

    这就等于攀登没有尽头的台阶,关键是犯人们必须步调一致得踩踏踏板,才能让轮子转动起来,如果有人没有踩踏板,或者与其他人的节奏不同,就会被绞进轮子里。就算是身体最壮实的人也无法撑过15分钟,15分钟结束后,铃声会响,第二队犯人接替第一队,休息15分钟后,第一队再接着上,总的来说每一队每天要踏15次。

    有时监狱会将轮子产生的动力当作一种工业动力源,15岁的爱德华·安德鲁斯因为盗窃1.5磅牛肉被判处监禁3个月,他要是不缺吃少喝也不会去偷牛肉。在常规的监狱劳动中,以监狱糟糕的饮食,他可能能呆到刑满释放的那天。但是踏车却需要10倍的力气,相当于一匹拉车的马四分之一的力量,没有哪个人,包括成年人能连续数日从事这份工作。

    每个犯人倍要求一天内要转动曲柄1万次,爱德华没有完成,所以只能挨饿。数日后他又没能完成,于是给了他同样的惩罚,第三次他弄坏了刻度板,尽管他声称不是故意的。

    于是他被勒令穿上了“惩罚夹克”,这是一种疯人院的束身衣,有一个又高又硬的皮领,原本是用来阻止病人咬人的,这个皮领导致这个男孩儿吃不到一片放到他嘴边的面包。男孩开始哀嚎,狱警将他绑在墙上,让他站立数个小时,等他安静了再把他解下来。在一个月时间里,安德鲁斯遭受了一系列这样的惩罚,后来守夜人发现他用一根带子,绑在了牢房窗户的一根栏杆上,给自己判了绞刑。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是一种慈悲,活受罪比直接一刀还要痛苦。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怀特帮助约翰·菲尔丁将街上的流浪儿带进慈善组织、远离犯罪。

    边沁在利用功利主义对英国司法进行改良的同时,也在对监狱进行改革,他设计了一种“全境监狱”,四周是一个环形建筑,中心是瞭望塔,瞭望塔上有一圈大窗户对着环形囚室,上面装着百叶窗,狱卒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犯人却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

    每个犯人都有一个囚室,每个囚室都贯穿建筑物的横切面,有两个窗户,一个对着外面,能让阳光照进来,另一面对着瞭望塔,然后需要做的事在中心瞭望塔安排一个监督者。

    这些囚室就像一个个小舞台,在里面每个人都是演员,阳光就是他们的灯光;同时他们也是观众,在自己的囚室里可以看到对面的囚室,看对方演什么样的戏。

    总之边沁的监狱推翻了牢狱的基本原则,封闭、剥夺光线和隐藏,充分的曝光让监督者和被监督者都处于监视之中,这也是波拿巴对莱茵诸侯们司法改革的措施之一。

    想要让那些保守的诸侯、贵族听话,不仅仅要给他们肉吃,在奥地利与哈布斯堡家族失去其威信后,普鲁士、巴伐利亚等选侯国都有可能成为德意志新的领袖,如果波拿巴还想继续成为莱茵地区的保护者,那么他势必要和普鲁士产生冲突,毕竟狼群里只允许有一对alfa。

    乔治安娜对小威廉·皮特承诺过要推行英国的政策,她看中了“弓街剧场”的模式,这不仅提供了群众娱乐的场所,也起了示范作用,只可能警察们会觉得不舒服,因为他们被曝光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当年在巫师联合会主席选举成功后,格林德沃当着全世界的面用钻心咒折磨了麻瓜雅各布,这多少和他在巴黎时的派头形成了差距。

    至少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他有失体面,到了一定的位置后他就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和自己还是个被德鲁姆斯特朗开除的学生时那样自由了。

    “那个孩子,因为看到了什么成了污点证人?”在怀特结束了那个并不算长的故事后,乔治安娜问。

    “法国也有情报部门,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呢?”怀特外强中干得说。

    “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可以跟我说你的。”她用甜甜的声音说“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还没有跟我说过,你叫他什么。”

    乔治安娜冲他招手,等他俯身过来后,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叫他利昂。”

    怀特就像触电一样往后。

    “法语好像该叫莱昂。”怀特干巴巴得说。

    “他妈妈不大会说法语,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你的秘密了?”

    怀特犹豫了一下,照着她刚才的样子,在她耳畔低语了一番。

    “那个男孩怎么死的?”乔治安娜问。

    “失足落水。”怀特说。

    她叹了口气“他怎么掉进水里的?”

    怀特摇头“我出门去买点东西,回来他就不见了。”

    “就你一个人?”乔治安娜问。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个大问题。”怀特面无表情得说“那只是一门生意。”

    “我想有些人不那么认为。”乔治安娜站起身“很高兴认识你,沙维特先生。”

    “我还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怀特问。

    “哦~我以为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她笑着说。

    怀特看起来很想发火,却忍住了。

    “保持联系。”她敷衍得说,然后离开了那个房间。

    走到室外后,阳光有些刺眼,她本想用手去遮,却想起来了刚才看到斯坦利时,他脸上带着墨镜。

    那是威尼斯产的,当地人受不了太阳照在海面上反射的光,于是用有色玻璃制作了墨镜,不过戴的人很少。

    乔治安娜想问问他有没有多余的,虽然被乌云遮住的阳光也没刺眼到需要墨镜的地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羊”与“狼”(六)

    “塞弗尔夫人!请你谈谈……”

    乔治安娜将车门关上,把喊叫声隔绝在门外,如果不是有警察拦着,记者们恐怕早就围上来了。

    她很想将车门的窗帘拉上,虽然现在没有相机和可以和望远镜媲美的单反镜头,她还是感觉到了那种被人围观的感觉,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其实在凡尔赛有一个动物园,它的中心是一个八角亭,第一层只有一个房间,是国王的沙龙,八角亭的一面是入口,其他各面开着大窗户,正对着关着七个关着动物的铁笼。

    边沁并没有说自己的设计有没有借鉴这个,虽然全境监狱可以确保犯人的生存率,却让他们没有了隐私,对于劝人归化的训练机构来说,这或许是个完美的设计方案,不仅可以减少监管人员,减少监管人员与囚犯的接触,抑制体罚与酷刑。但是身处这种权力环境(powersituation),以及被隔绝和受监视的人们或许会出现别的心理问题。

    曾经有过一个美国心理学家做过囚徒实验,参与实验者都是学生,他们被分配了警察和囚犯的角色,只过了几天时间,他们就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人。

    为了让“囚犯”服从,“警察”会想出一些招术,他们都是大学生,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违反法律了。

    甚至连制定这个实验的学者本人也差点沉迷其中,直到他的未婚妻发现,才阻止了实验继续进行下去,避免更大的伤害。

    还有另外一个实验,一个演员扮演“学生”,参与实验的对象扮演“老师”,“老师”每在外面按一次按钮,里面的“学生”就会遭到电击,并且电流量可以不断加大。每当“学生”不听话,外面的“老师”就会按下按钮,并且加大电流,绝大多数“老师”都会持续按下开关,尽管学生表现得非常痛苦,只有少数人会拒绝那么做。

    这个全境监狱会成为一个试验场,而且弄不好就会变成“厄克斯塔格”监狱,纽特斯卡曼德去过那里,忒修斯差点成了蝎尾兽的早餐。

    那个监狱也符合全境监狱的结构,不同的是它被建在地下,并没有阳光从另一侧照进来,瞭望塔也被蝎尾兽取代了。

    她长叹一口气,想要缓解这种窒息感。

    腓特烈大帝采用的开明专制让身为“仇敌”的玛丽亚·特蕾莎女王都效仿,对旧有制度进行改革。而法兰西共和国同样也在以启蒙思想,传播自由、平等、博爱,打破传统的封建制度。

    1768年波兰议会禁止地方治安官处理巫术案件,但是在1775年还是有14个妇女在多鲁丘夫被处决。根据卷宗里的描述,当地一个贵族的妻子生病了,村里的妇女被指控对她用了诅咒。当时的法官无视议会禁止女巫审判的法律,宣判那些女人有罪,1776年时村民要求附近的城市对这个案件重新调查,不过当时普鲁士忙着整合第一次瓜分波兰所获得的新领土,一直到1783年才对原本的卷宗进行评估,有据可查的资料显示有6个妇女被火刑烧死,而不是14个,甚至不能确定她们是不是真的被处决了。

    但是在1776年波兰议会又宣布禁止酷刑和女巫审判,到了1793年,波兰被第二次瓜分,在这个过渡时期又发生了一次女巫审判,波兹南市在经过再次瓜分后不再属于普鲁士,于是当地法官以此为理由,成为废除禁止酷刑和女巫审判的法律依据,有两个眼睛发炎的妇女遭到了指控,因为她们对邻居的牛使用了魔法。

    在公众集会上演说,哪怕说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差错,他也会立刻招来观众的谩骂和怒吼,在一片哗然的驱逐和不屑的声音中,演说者会很快停下演说,如果现场没有人维持秩序,那么提出反驳意见的演说者可能不只是被丢鸡蛋,甚至还有可能被当场打死。

    格林德沃在巴黎的演讲就像是一场华丽的秀,他就像站在全景中央的瞭望塔上,周围的追随者们站在一个个“牢笼”里,他们专横而偏执得歧视麻瓜,几乎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单是靠培养和利用不满情绪是不能成事的。

    他必须知道怎么在人们心中燃起一个值得宣扬的希望,这一点格林德沃在巫师联合会就职仪式上的“表演”就不如巴黎,巫师向麻瓜开战是在阻止他们毁灭世界,可不只是麻瓜才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

    他给了那些心怀不满的失意者们一个正当的理由,任何暴力,如果它不是立足于坚固的、精神性的基础上,就迟早会动摇、靠不住。就像大炮在烂泥里开炮,每发射一次都会因为反冲力而陷入烂泥里,需要再次调整才能指向正确的射击方向,在这个过程中人的心理会出现变化。

    那样的全景监狱,会不会成为一个指认房呢?有些轻罪的罪犯或许会认出关在别的囚笼里的重型罪犯,比如一个偷过谷仓的小贼认出来进农场抢掠杀人后放火烧毁证据的强盗。

    但她也很讨厌告密的人,尤其是为了获取减刑而诬告的人,尽管相邻的监狱是看不见的,可是却还可以听到彼此的声音,更何况还有手语、旗语这种不用发声的沟通方式。

    马车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将乔治安娜吓了一跳。

    “你找到斯坦利了?”

    “他在瓦朗谢讷。”理查德·埃奇沃斯将一份文件递给了乔治安娜。

    “谁在瓦朗谢讷?”

    “拿破仑·波拿巴,这是瓦朗谢讷高级税收官的处理结果,他们都犯了欺诈罪。”埃奇沃斯说“比利时到法国的关税已经取消了,他们还在征收。”

    “他怎么处理的?”乔治安娜一边说一边翻开了那份卷起来的文件。

    “缴获的20万法郎,将用于公共用途,修复布鲁塞尔大道或是灌溉水渠。”埃奇沃斯在一旁说“其他地方也是如此,一位局长有钱后就会形成一股势力,在众多手下的怂恿下对抗当局,眼见这么大数额的金钱脱离了为公众造福的初衷,只会引发后者的强烈不满。”

    乔治安娜没有理会埃奇沃斯,她迅速将那份文件给看完了。

    它是新写完的,墨迹像是没有干透一样,有些地方糊了,角落签署着拿破仑的大名。

    她记得他是昨晚上走的,从布鲁塞尔到瓦朗谢讷在路况不错、不遇到劫匪的情况下,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更何况他还要调查取证、处理那些税收官,写好状子,再派人从瓦朗谢讷寄回来,上午都没有结束,这么快来的及么?

    “他不在瓦朗谢讷。”乔治安娜将卷轴给收了起来“但至少修路的钱不愁了。”

    “你怎么能肯定?”埃奇沃斯问。

    “你们爱尔兰人有没有修过监狱?”乔治安娜问埃奇沃斯。

    就在这时,马车开动了,等太阳彻底升起,大概再过几个小时泥里的土被晒干,到时就会形成坚固的地面,就不用担心车轮会陷进泥里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需要在泥里继续蹒跚前进。

第一百四十八章 “羊”与“狼”(七)

    前来送信的是拿破仑的副官,首席测绘工兵西蒙·贝尔纳,在送完信之后他就前往布鲁塞尔北部郊区的维尔福德,那里才是从梅赫伦修过来的铁路的站点。

    从12世纪开始维尔福德就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地,布拉班特公爵和格林伯根公爵长期在此争夺,法兰德斯伯爵也曾经在这里与布拉班特公爵的女儿玛格丽特举行婚礼。

    那时正值英法百年战争时期,公爵的女儿玛格丽特与爱德华三世的儿子本来有婚约,却因为布拉班特王位继承战争作罢,公爵只有三个女儿,乔安娜、玛格丽特和玛丽亚,当乔安娜继承公爵爵位时,玛格丽特的丈夫法兰德斯伯爵举兵占领了布拉班特公国及其首都布鲁埃尔。也在这个时候,维尔福德修建起了城墙和碉堡,将城市给围了起来,以妻子的名义获得了布拉班特和梅赫伦的主权。

    从建城之日起,维尔福德就是个军事要塞,同时它也有国家监狱的职责,但也它位于塞纳河畔,同时也是布鲁塞尔-斯凯尔特运河的交汇处,是一座手工业和商业城市。由于布业和贸易的蓬勃发展,维尔福德的塞纳河的运输变得日益重要,成为一个重要的内陆港口,后来查理五世下令开凿链接斯凯尔特河与布鲁塞尔的运河,运河开通后不久在布鲁塞尔市中心建造了好几个码头。

    14世纪时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就制定了塞纳河运河化的计划,但直到勃艮第的玛丽执政时才允许布鲁塞尔挖掘新的运河。

    布鲁塞尔在梅赫伦、维尔福德的下游,因此所有去布鲁塞尔的船经过这两个城市都要收取通行费,链接布鲁塞尔和斯凯尔特河的运河一旦修成,梅赫伦与维尔福德就无法收取通行税了。

    梅赫伦直接提出了抗议,维尔福德则表示担心会影响水流量的问题,一直拖到查理五世才下令修运河,其实那条运河在下令之前就已经挖到维尔福德了,不论梅赫伦和维尔福德如何抗议。也因为这条运河连接布鲁塞尔和安特卫普的作用,它多次成为战场。

    这条运河不仅发挥着经济作用,还有防洪的功能,不论是塞纳河还是斯凯尔特河发生洪水溢流,它都可以起溢流的作用,它经过一个山谷,可以作为泄洪的区。

    法国人将维尔福德城里的一些花边纺织业、油漆等手工业给迁到了梅斯,保留了火药、铸铁厂、焦炭厂等,维尔福德本身将要塞化,另外还有荷兰南部最大的监狱,荷兰人称呼它为“tuchthuis”,意思是惩纪处。这里曾经是属于布拉班特的乔安娜的公爵城堡,后来成为检查站,控制布鲁塞尔和鲁汶,从1408年起成为国家监狱,曾有人被宗教审判后,在里面被火刑烧死,到1774年因为年久失修而近乎废弃。

    18世纪启蒙思想兴起,在此之后人们开始对监狱有不同的看法,特别是轻罚者,人们宁愿再教育矫正而不是酷刑体罚,这种再教育包括强迫劳动,毕竟当时“懒惰”被视为万恶之源。

    1766年按照玛丽亚·特蕾莎的要求,这里被建造成了一座“示范监狱”,并设置了“改良机构”。鲍文斯说要用犯人来当织工,这在比利时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因为很多建筑工地都从这个地方获取廉价劳动力。

    1774年时玛丽亚特蕾莎决定对这个年久失修的监狱进行彻底改造,因此进行了设计比赛,新的监狱考虑到了通风和男女囚犯分离的问题,接着这座有百年历史的破旧城堡被彻底拆除,拆除的材料被作为新监狱的地基,历时三年建成,1779年大约有270名囚犯被安置其中。

    然而虽然被称为“新”监狱,实际上监狱给人的感觉却很阴森,这里的采光不佳、景色有限、通风也有问题,设计者和建造者被指控有欺诈行为,很快就失去了宫廷建筑师的职位。法国大革命期间,它曾经被党组哦奥地利的军医院和无家可归者的避难所,1794年成为法国的军事医院,轻罪犯被释放和转移中心,1798年它再次被当作监狱使用,那时候开始就人满为患了。

    从1802年的春天开始这个监狱就爆发了伤寒,死亡人数急剧增加,调查委员会认为是由于潮湿的空气造成的。法国人要求监狱将犯人集中掩埋,不可以埋在普通市民的墓地里。

    女性和男性不一样,这个比喻或许不恰当,可是一个族群里的雌性狒狒如果擅长社交,那么她幼崽的生存几率会高很多,并且也幸福很多。作为一个女人,乔治安娜本来不该想这些阴森恐怖的东西的。

    以前波莫纳听说欧洲会陷入混乱,她还很慌很着急,想要阻止一切发生,为此西弗勒斯还和她产生了矛盾,他用很冒险的方法,想让她放弃原本的打算。

    她跟埃奇沃斯说了让爱尔兰人建监狱的事后就后悔了,1798年的骚动后不少爱尔兰人还被关在废弃的船上,可是埃奇沃斯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感到震惊。伤寒这种传染病,如果不好好控制会造成更大范围的死亡。更何况现在的惩纪处明显不够用,不能往里面继续关犯人。

    全境监狱虽然没有隐私,却有通风和采光,所以埃奇沃斯的反应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激烈。

    有可能是时代不同的原因,埃奇沃斯认为囚犯被囚禁在不同的牢房中,彼此缺乏信息的交流,他们只能看到看守,而看守可以看到所有人。又加上百叶窗的遮挡,他们不知道看守有没有偷懒,所以无时无刻不约束自己的行为。

    两个被捕的囚犯,警察知道二人有罪,在不能沟通的情况下如果都不控告对方,由于证据不确定则两个人都会被无罪释放。如果一个人招供,另一个人不招供,则招供者因为立功立刻释放,未招供的人则入狱十年,两个人同时互相揭发,则因为证据确凿而两者都判八年。

    人们以为会选择最优解,即两个人都不招供。约翰·纳什曾经这么比喻,如果所有人都去邀请那个最漂亮的女孩儿,那么女孩的朋友们不愿意成为替补,最终只有一个人赢,其他人都输,反过来,如果大家去邀约女孩的朋友,所有人就都有舞伴了。

    可是“实验结果”证明,人往往不会选择那个最优解。

    有一个小岛上,曾经发生这样的事,一群叛逃的英国海军来到了岛上,岛上并不缺乏食物,一开始叛军们为了对付岛上的土著能一起合作,等最后一个土著被消灭了,他们为了争夺更好的土地、资源等互相残杀,直到最后只剩下2个人,到这时他们用神的名义起誓,绝不伤害对方,可是有个人却因为哮喘,缺乏必要的医疗而去世了。

    当路过的美国商船发现那个小岛时,他正在教岛上的孩子们读书,而所有的成年男性,不论是土著还是英国人都已经死了。

    乔治安娜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修国家监狱的“女魔头”,昨晚上朗亨霍芬提出用邮政费用可以修路,现在波拿巴给的这20万法郎可以挪作他用,比如修个监狱什么的,但她决定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布鲁塞尔人民或者议会去讨论。

    人员和经费都齐了,材料可以从国外进口,也可以自己生产,原本布鲁塞尔城外有采石场,经过多年的开采也差不多快没有了,毕竟布鲁塞尔是个经常发生战争的地方,建筑修了又毁,毁了又修,所以才有亨利-阿历克斯·蒙特这样的建筑师采用水泥和钢筋这种新建材。

    以前的防御工事采用的是棱堡,这个建筑形式在21世纪已经很少见了,因为绝大多数城墙都已经被拆毁。19世纪它存在,却差不多只是个摆设,拿破仑证明了在高机动性下,所有的静态防御都形同虚设。

    可是现在轮到他自己修防御工事了,在其他国家都开始学习他的战争形式时,他要防御的其实是他自己。

    拿破仑说过,他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

    可能他真的连夜将瓦朗谢讷的税吏处置了,并且将公文给了她,接着他就可以沿着通衢大道返回巴黎了。毕竟比起比利时的防御,处理路易斯安那收购案更棘手,但他也有可能趁着对汉堡施压,瓦解普鲁士为首的北德中立联盟。

    由于普鲁士之前扭曲而复杂的外交,他们都难以与其他国家建立起坚实的联盟关系,英国人给了萨克森纺织机的技术,却控制着棉纺织业的原材料,这种关系比盟约有约束力多了。

    “所以,他真的去了马斯特里赫特?”埃奇沃斯问。

    “别问我,我不知道。”乔治安娜摇头。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他们来到了帝国文理学院,校长亲自带着学生们在门口等候。

    “把我们刚才说的告诉鲁佩。”乔治安娜说,接着车门被打开,周围响起了音乐声,她在一位布鲁塞尔议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盲肠地带(一)

    席勒曾经在诗集《希腊诸神》中写过这样一首诗:

    当你们还统治着美丽的世界,

    用那温柔的快乐引带着那一代幸福的人,

    神话世界中的俏丽的天神。

    那时还受人崇拜,那样光荣,

    跟现在比拟,却有多大的变更!

    那时,还用花环给你们祭庙。

    乔治安娜在帝国文理学院受到了热情欢迎,而且她还在学院的餐厅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宴。

    通常来说在霍格沃茨准备宴会的是她自己,她挺喜欢做饭的过程,但她也不介意吃现成的,她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下午。

    拉纳曾经花了20万法郎买一套塞弗尔的餐具布置他的新房,于是和内德姆校长聊天的时候,她就想着能不能每年从瓷器厂拨一笔钱设立奖学金,另外她还很喜欢那个陪着他们的传译专业的学生。

    布鲁塞尔目前是说法语居多,但法院也受理荷兰语、德语的案件,法院开庭的时候一个好传译不仅能够说出多种语言,还要具备相关法律和仲裁案件涉及的专业知识,会用到很多专用名词,包括法律术语、技术术语、行业术语等,传译员必须要熟悉各方才能快速与准确的传译。

    乔治安娜和内德姆校长都说英文,就不需要传译了,但学校里还有其他语言的老师,他的同声传译让所有老师都很满意。

    菲丽尔会说多国语言,对于专业术语知道的却不多,要不是有特殊原因,她都想让菲丽尔来这里读两年,将这个小子交换过来。

    一直到参观结束了,她才想起来,她来参观了什么?

    接着她又想起来,布鲁塞尔有虔信会的女修院,她本来还打算去修道院去住的。

    很多人都是这样,从学校毕业之后就开始怀念学校的生活了。

    她还记得那个挎着野餐篮的赫夫帕夫,一边看着美丽的风景一边分享食物对她来说是幸福的,她会将那些点心做得很可爱,如果别人会夸奖她,那她就会很满足了。

    人为什么一定要长大呢?

    参观结束之后,她就去了法国大使馆,坏消息接踵而来。

    拿破仑让银行家们去英国、荷兰购买粮食,用的是财政证券,合计2600万法郎,根据协议这些证券是必须兑现的,于是那些银行家们转手把这些证券卖给了国外的商行。

    这些证券目前和梅赫伦铁路的有价证券一样抢手,但是如果它到期无法兑现,那么就是废纸一张。为了收取粮食,今年农民的地租有一部分被谷物代替了,而且西班牙与法国缔结条约的津贴今年也用粮食代替,换个说法就是今年法国赤字严重,这些证券有无法兑换的风险。

    波拿巴免了钢材关税,又将瓦朗谢讷的关税给免了,这不只是免了一个城市20万的关税而已。

    等她精疲力尽得开完了会,法尔荣算是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参与了布歇城堡聚会的夫人们听说自己能得到紫水晶莲花当圣诞礼物很高兴,也打算买一些里昂的丝绸作为圣诞礼物送给家人。另外他们还听说乔治安娜在巴黎没有住处,愿意捐资给她添置住宅。

    在英国古法之中,有一个词叫“敬神之物”(deodand),虽然它在有些场景被认为是“赎罪之物”,这个制度主要是指的,如果直接致人或其他生灵死亡,将对私人动产予以没收,归于国王,并用于宗教、慈善事业。

    在基督教的教义中,灵魂离开身体后,会在炼狱里接受煎熬,deodand和赎罪券不同,赎罪券是购买圣人的功德,以抵消自己的罪孽,deodand是指的造成罪孽的物品本身,比如有人骑马撞死了人,这匹马会被没收,理论上归于国王和慈善事业。

    如果这个人犯了叛国罪,那么他的动产和不动产都会被没收,尽管不动产并不是涉案财物。

    这个逻辑体现了对神圣事务的尊重,顾及了英国社会的宗教,但也导致了别的问题。比如上庭作证的时候,证人必须按着圣经发誓。如果证人不是基督徒,那么就不只是不能按着圣经发誓了,他的证词也无法采用,这类人被称为不合格证人。一个儿童的证词有时是不可采纳的,只要法庭认为儿童证人可以宣誓,明白这是一个庄严的场合,那么他的证词就是可以采用的,不管他实际多少岁。

    奥兰治的威廉三世并没有立法保护巫师,可能并不会他有意为之,而是因为他当时忙着对付路易十四,没空搭理。

    如果当时普鲁士人派了人去调查,就会清楚知道是不是真的有14个人被烧死了,而不是凭着卷宗,村民们想找人调查,可是只得到了议会禁止酷刑和女巫审判的法条。

    不论全景监狱比惩戒处听起来人道多少,监狱就是监狱,更何况边沁的理论里,不只是有全景监狱,还有配套的“劳作制度”,合同契约可以代替国家来实现监狱管理。

    这种合同和监狱与商人签订合同,看守让犯人去劳作不同,而是将监狱交给私人去管理。比如将监狱承包后,为了节省成本,监狱管理者可以不开暖气,尽管监狱里有,或者开暖气的时间不长,如果囚犯想要暖气就要额外付钱。

    你的灵魂还要堕落到什么地步呢?

    她不想参与这些,其实在设计全景监狱的管理中,边沁从一开始就引入了牧师教育的位置,那个中央瞭望塔将百叶窗打开就是个很好的布告台,牧师可以向囚犯们布道引导,囚犯们可以在囚室内聆听。

    对于法国启蒙思想家来说,法律是人类理性的行为,是公共意志的体现。拿破仑将瓦朗谢讷收取的20万法郎并没有没收,而是用于修路了,虽然修桥铺路可以被认为是做善事,可这并不是慈善。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是用来做“示范”的,尽管布鲁塞尔已经同意用邮政费用修路,这笔钱她也不能挪用,要按照波拿巴的指示去做,而不是擅作主张。

    以前她也认为该降关税,这样可以减少走私,并且增加关税税收,现在不也改变主意了。

    有些事是很难理解的,也有可能是她完全理解错了,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想去多想了。

    她接下来要做的是拆掉布鲁塞尔城墙,用那些碎石子铺设布鲁塞尔大道,不论是爱尔兰人还是监狱的囚犯,想干这个活的竞标,而她本人不会出面,所以她需要一个代理人来处理这件事,很显然这个人不是鲁佩。

    “夫人,你看!”

    玛格丽特站在乔治安娜面前。

    她的双手有非常精美的彩绘,这是印度新娘出嫁前要画的海娜纹身。

    “是谁给你画的?”乔治安娜问。

    “一开始是佩蒂尔小姐,后来是大卫的学生……”

    乔治安娜忽然抱紧了玛蒂尔达。

    “我不会让糟糕的事发生在你身上。”她轻声得说。

    “出什么事了,夫人?”玛蒂尔达问。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她。

    “夫人,有信来了。”菲丽尔站在门口说“是第一执政的。”

    她叹了口气“他可真会找时候。”

    于是她松开了玛蒂尔达,从菲丽尔手里接过了那封信。

第一百五十章 盲肠地带(二)

    今天我在路边看到一个带着婴儿乞讨的母亲,我上前与她说话,但她只会说德语。以前我在军校里学过德语,而且去过几次德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也不记得了,幸好同行者中有人通德语。

    那个女人是一个士兵的妻子,她的丈夫死于战争,如今她孤身一人,想找一处更好的避难所。我问她是否打算独自养大怀中的孩子,她将一封信递给了我。那是她丈夫写给她最后的信,他说他爱她,至死都只爱她一人,但全篇都没有提起要她养大他们的孩子。

    然后女人告诉我,她知道独自一人养大一个孩子是困难的,但她不打算将孩子交给孤儿院,然后重新开始。以前她觉得,如果自己沦落到沿街乞讨,还不如死了,现在这个孩子是她继续支撑下去的希望。

    我认为孩子的好坏完全在于母亲,当我见欧仁和奥坦斯时,就知道约瑟芬是个不错的女人,他们不同于我的家人,不仅礼貌周到,只是奥坦斯有时会怕我,不敢告诉我她想要什么。这一点她不像她的母亲,约瑟芬轻率的浪费有时会让家里杂乱无章。

    每次我们吵架后她会收敛一些,但过不了多久她又照样胡乱花费,直到你出现。

    我第一次见到你头脑里就一再忆起埃及,以及开罗那壮观的大公墓。

    后来我再见你,你就像伏尔泰所描写的先知,发出的光芒让人目眩。

    一个让人钦佩的骗子不在于他有多么诡计多端,又或者计划周全、严丝合缝,而是在于他鼓动民众,改变了世界的面貌。

    我改变不了约瑟芬,你却做到了。我们这次旅行,给欧洲带来的技惊四座的大戏,昨晚上那部歌剧,最让人期待的并非男女主角的爱情,又或者是萨尔斯特罗的智慧与他所代表的光明,而是夜后为复仇而唱的咏叹调。

    你曾跟我说,在玛丽亚的雕塑上看到了微笑,因为她有个勇敢的儿子,我又问那个女人,是否打算让这个孩子长大后为他父亲报仇。在她的脸上我看不到怨恨,也看不到宽恕,我只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想在那一刻她是恨我的,却不是因为她知道我是谁,而是因为我打扰了她的安宁,她只需要等我离开后,她的一切都会恢复。

    那些珍视“已有”,并以全力抓住“已有”的人,正是没有能力保护“已有”的人,反之是那些不断追寻“未有”的人,财宝却投向他们。

    我曾经困惑,人类对名利的迷恋究竟要到什么程度?现在看来,人们追名逐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想要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更加艰难、让人生畏的东西。谣言已经开始流传了,在分配角色时,我将最引人注目的角色给了你,我这个时候离开你,你害怕么?

    乔治安娜将信给折了起来。

    “夫人……”菲丽尔惊慌得说。

    “什么?”

    “信……燃起来了。”

    乔治安娜看着自己的手,果然那封信被点燃了,她不记得点燃它的是火欧泊戒指还是自己的魔力。

    她趁着信烧光之前将火给熄灭了,虽然信纸的边没有了,内容却保留着,她将它交给了菲丽尔。

    “谁把信带来的?”乔治安娜问。

    “一个亚琛农民。”菲丽尔说。

    她捂着脑袋思考,亚琛确实是德语区,以他现在“迷人”的程度,确实需要乔装打扮。

    “您要给他回信么?”菲丽尔问。

    “我脑子现在一片混沌,不知道该怎么回信给他,更何况他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乔治安娜疲惫得说“音乐会还有多久开始?”

    “您可以不去参加。”菲丽尔说。

    “那可不行。”她微笑着说“今天的音乐会迪波尔先生参加了。”

    菲丽尔没有说话。

    “你害怕吗?”乔治安娜问。

    “怕什么?”

    “我让你保管那么多资料。”

    菲丽尔犹豫了一下,摇头。

    “第一执政的私人秘书也保管了他很多绝密资料,他都不怕。”

    “他和你不一样,他是……”

    “男人。”菲丽尔打断了她“我是女人。”

    乔治安娜没有说话。

    “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区别,他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乔治安娜叹了口气“刚才我开了会,我们缺2600万法郎兑现证券,但如果将路易斯安那州卖了,这笔钱就有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菲丽尔没有说话。

    “是大规模的贩奴运动开始,就算法律禁止,还是会有人那么做,同时欧洲也会再次陷入战争,到时我可能自身难保,就更别提保护你了。”

    “没有办法不卖么?”

    “债券在市场上转过几次,就到了‘敌人’的手里,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别人就会追债上门,当然也可以赖账,但法国的信用等级就难以维持了。”乔治安娜苦笑“你觉得人类对名利迷恋到何种程度?追名逐利是不是好事?”

    菲丽尔没有回答。

    “我再怎么节省,怎么能省出来2600万法郎。”乔治安娜站了起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像保护玛格丽特那样保护你?”

    “我跟她不一样。”菲丽尔低声说。

    “怎么个不一样法?”

    菲丽尔大口喘气。

    “我们该互助合作,你也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乔治安娜平静得说“玛格丽特和玛蒂尔达以及我之前的侍女苏菲是同学,她们还有书信往来,我给的薪水很少,她们的花销都是从苏菲那里借的,你的呢?”

    “雷拉来之前我几乎没开销,她来之后送了我不少东西。”

    “其他人有吗?”乔治安娜问。

    “有的,都是些小东西。”

    “你有没有父母、姐妹,需要接到法国来?”乔治安娜问。

    “有几个马穆鲁克,他们……”

    “你收他们的好处了?”乔治安娜问。

    菲丽尔又不说话了。

    “我知道拒绝人很难,我不阻止你交朋友,可是你也要晓得,待人接物要谨慎,有些错一次都不可以犯的。”乔治安娜低声说。

    菲丽尔立刻点头。

    “西方宫廷和东方宫廷很不一样,这里的‘国王’不是世袭的,就算我生了孩子也不能保证一切安稳,更何况我中了黑魔法,很难怀孕了……”

    “是您不能怀孕,还是您不想怀孕?”菲丽尔问“那边明知道自己没希望了还在想办法,您却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努力。”

    乔治安娜有点恼羞成怒。

    “夫人,您还是该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点实际的了。”

    乔治安娜不想理会菲丽尔,离开了休息室。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盲肠地带(三)

    音乐厅里奏响着优雅的弦乐,乔治安娜却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她第一次见波拿巴是在杜伊勒里宫里,当时他刚从埃及回来,晒得黝黑,和她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那个骑着马,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人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像是个冒险家。

    那个时候西弗勒斯就在身边,她没有想过那么多,估计波拿巴那时也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入他的眼。他所记得的“第一次见面”是哈托尔附身在她的身上,那他确实很容易想起埃及,估计他那个时候就中了埃及爱神的魔咒,所以才觉得她在“发光”。

    比起他在信里谈论约瑟芬和奥斯坦,更让她气愤的是他居然说她是个骗子,以至于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浆像沸腾的溶岩。

    他觉得她骗了他什么呢?除了梅特涅威胁她,让波拿巴不要继续挑起西里西亚问题,她说了慌,说奥地利愿意与法国合作对付普鲁士。

    现在想来她可能干涉过多了,虽然她本来的打算是满足了梅特涅后,他见好就收,不要把那个猎魔人放出来,到处去宣传怎么猎巫。如今传言传播开了,以后怎么办呢?

    晚礼服是晚会上穿的正式礼服,是礼服中最高档、华美的,往往还要配上华丽的首饰,看着高贵优雅、如同梦中人。

    这场面是科西嘉来的波拿巴不曾见识过的,约瑟芬将他带到了一个与他所熟悉的世界不一样的世界,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出色的儿女,他一下子就从一无所有变成有家的人了。

    他其实会说德语,他还教过她一句:BergundTalkommennichtzusammen,wohlaberdieMenschen。(山和山不相遇,人和人总相逢。)

    用佛教徒的话来说,缘分是注定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不过对于那个渴望做命运主人的人来说,这样随波逐流不是他想要的。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本来并无交集。可是火车的轨道却有两条,缺一不可。

    她原本有自己的轨道,只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轨距变了,于是不得不换一个。

    可能是舒缓的音乐确实起了点作用,她稍微冷静了点,比起一封“你也小心被暗杀”的回信,她觉得波拿巴现在可能是怕了,他担心自己死在约瑟芬的前面,然后约瑟芬像那个士兵的妻子一样,抱着婴儿在路边乞讨。

    他是跟她聊起过退役后的生活,不过经常变,一会儿是田园,一会儿是周游世界。

    这一切的前提是活着,战场那样的地方变数那么多,他的好运保不准什么时候会结束。

    就在这时,她感觉身后的帘子动了,接着就看到了“夜莺队长”。

    “我听说你收到了他的信。”

    “没错。”乔治安娜回答。

    “他现在在哪儿?”

    “信上说他遇到了会说德语的女人,而且信还是一个亚琛农民带来的。”

    “你不是说他在马斯特里赫特?”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于是夜莺队长离开了。

    等他走了,乔治安娜看着楼下的乐队发呆。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她是不相信奥坦斯和路易的孩子实际上是拿破仑私生子的传言的,虽然大家都在传,说得绘声绘色。

    在《蜜蜂的寓言》中写道,崇尚荣誉的人首先关注的第一件事是遵循荣誉的原则,为了捍卫荣誉,他不惜放弃自己的工作、财富乃至生命。

    她觉得拿破仑不会干这种事情,仅仅是因为他不是那种人。

    这时音乐告一段落,全场响起了掌声,在短暂休息的片刻,她来到了休息室,它被布置得很有东方特色,到处都是瓷器和屏风。

    “有香料吗?”乔治安娜问音乐厅的负责人。

    “我有。”帕德玛说,从随身的小口袋里拿出来一个金属球,里面装满了香料。

    她将它点燃了,然后到了内间的咖啡桌边,找到了些纸提笔写信。

    我感到惊讶,尽管我没有给你写过热情洋溢的情书,或任何安慰你的信,并不代表我对你漠不关心。你有这样的天赋,你知道怎么通过自己的言行安慰弱者、鼓励怯懦者,在这一方面我相信我的任何教导或劝告都是多余的。

    我一无所有,你是支撑我的力量支柱,如果失去你,我的箭囊将空,今后无人再惧怕一个操控空弦的人了。

    所有不幸的女人之中我为之最,所有幸运的女人中我亦为之最。你的偏爱使我有幸高于其他女人,而这样,我的跌落以及你带给我的痛苦也就越大,如同伊卡洛斯般重重得摔落。

    你的指控对我来说是痛苦的,同时也是愤怒的,人们把肉体的纯洁当作是美德,但你觉得那些同眠时快乐的体验仅仅是出自于欲望,不含丝毫感情?

    因此我恳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不要再这样伤害我,这些话就像死亡的利剑一样刺痛我的心。我不知道伏尔泰那部书里记录了你说的那个骗子,也许下次见面或者回信你可以告诉我,但古罗马诗人卢坎在《法萨利亚》里曾经写道:不论你的计划如何,它的到来时突然的;未来对于人们是茫然的,让他在恐惧中继续怀抱希望吧。

    如果毁灭就在明日,我想这样迎接那一刻到来,死亡能让我被痛苦折磨得疲惫不堪的灵魂找到安宁。

    最后的,也是我对你最重要的请求,好好活着,但请别忘记我,莉莉的死为他带来转变……

    乔治安娜写到这里,将最后一句话给勾划了。

    信写成这样当然也不能这么寄出去,于是她将它给收了起来,打算回去之后修改了重抄一遍,这时她发现其他人都出去了。

    她离开了休息室,在路过走廊的时候被一个匆匆忙忙的人给撞了一下,她差点摔倒。

    “对不起。”那个人说。

    乔治安娜看着对方的脸,觉得十分眼熟。

    “你……”

    然后那个小女孩儿走开了。

    乔治安娜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来她是谁了,她是前西班牙阿巴尔公爵夫人的养女,只是她现在这么急匆匆奔跑的样子可一点都不优雅。

    “有什么问题吗?”迪洛克问道。

    “我很好。”乔治安娜说,刚想回到了自己包厢,却想起来那个装香料的铜球没有拿走,于是又折返休息室,接着再回到了包厢。

    才刚坐下她就觉得难过得要命,莉塔·莱斯特兰奇被格林德沃召唤的魔法火焰给烧成了灰,要是她也能那样该多好。

    她又看了一眼乐队的指挥,确定了他手里拿着的是指挥棒,而不是老魔杖,接着长叹一口气,如果她也从“已有”变成“未有”,是否有人还记得她呢?

    又或者波莫纳和莉莉,西弗勒斯会想谁更多一点?

    这真是个蠢透了的想法,她该将它从脑海里清除出去,等回去了她就那么干。

第一百五十二章 盲肠地带(四)

    在英国证据法律体系里,传闻不等同于谣言,然而倘若要对传闻证据本身的概念加以界定,那也是众说纷纭,未能形成定论的。有人认为传闻是指的那些不能在庭上作证的证人所做的明示或暗示的事实,肯定以及没有证人作证时,向法院提出的文书上锁记载的事实。

    人们对文字和纸张有一种信赖的感觉,但也有人更信赖证人提供的证词,尤其是在将手放在圣经上发誓过所说的话。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将发誓当作一件大事,就算手放在圣经上了还是会说谎。

    死者的遗言、公共文书和记录、论述公共事务的权威出版物都附和传闻证据的特征,也是可以作为例外被法庭采纳,成为认识事实的证据。但是在遇到诸如女巫、鬼魂等反物理、超自然的事实时,为了证明这种主张而提出的证据往往是不可信的,超自然事件绝不会得到“最佳证据”的支持。

    只要有了“例外”,那么“例外”的情况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1800年的英格兰程序法很难被称得上一套“体系”,包括圈地法在内,程序都是相当混乱,充满了临时性和任意产生且难以理解的产物,很大程度是以律师和法官创造出来的。特别是传闻证据,它是一系列“例外”、“规则”及“合理化”的杂乱混合体,因此才有了边沁针对证据法的研究和改革。

    威廉·科克的两位亡妻是不可能上法庭的,这很荒谬,然而也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威廉·科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们。而间接证据首先要说服法官或陪审团认可证据性事实的存在,然后推导出争议事实的存在。

    在这个案件中,另一个关键人物是卫理宗的牧师,18世纪起,人们论证神是否存在已经从神示转变为寻找更有证明力的证据。

    三十九条信纲中提起了“我们即承认耶稣与使徒雅各禁止信徒轻易起誓,便可推断基督教并不禁止起誓,反倒当受官府命令需要起誓,为信义必须起见,必须起誓时可按照先知教训,合乎正义、见识和真理而起誓”。

    起誓时往往存在其他惩戒方式,比如天打雷劈,不过官府的惩戒手段往往是伪证罪,与其等雷劈下来还不如送监狱里去。伪证中的谎言只有在宣誓作证的情况下才会受到惩罚,儿童、开除教籍、无神论者以及拒绝发誓的人都会排除在外,属于“谎言许可制度结构”中,这些人往往被认为是不合格证人。

    仪式会让一些权力合法化,在婚姻关系中违背婚礼的誓言,不论过错方是谁都不会因此被关进监狱,但按着圣经在法庭上做伪证就要被关起来。宗教惩戒本身就比较弱,更何况虚假的神迹和其他虔诚的欺诈一样,有时会被用来服务于邪恶的利益。

    欧洲最后的女巫葛尔勒迪在“正义和庄严”的形势下被判处死刑,当无罪者被判刑时,会造成一个非常严重的危害,而这个危害恰恰是法律力图消除的,法律冤枉了一个好人,公众会担心自己也会因为类似的原因造成的不当伤害。

    犯罪行为在无辜者的痛苦、司法程序对无辜受害者的痛苦,以及有罪者被合法惩罚的痛苦,都需要经过证明成立,否则就是一种罪恶。有很多人支持废止酷刑,因为会造成屈打成招,也有人认为真相才能带来安全感,酷刑的存在可以让那些狡诈之徒变得诚实。

    由此产生了一个观点“让一千个有罪的人逃脱,好过让一个无罪的人被判刑法”,个人的不幸,包括无辜者的死亡,司法的法院不该因为对风险而草木皆兵。

    可是让一千个有罪的人逃脱绝非小事,关于治疗师米凯莱的案件,教皇也介入了,尽管米凯莱说自己不是巫师那边的,是“丰收的担保人”,也一样被判有罪,如果说以前的巫术审判针对女性,那么男性巫师也不能幸免。

    牧羊人的工作是将狼赶走,一头混进羊群里的狼会对无辜者造成伤害,会让更多无辜者伤心。

    人们传流言的时候是不会想那么多的,更糟糕的是威廉·科克的案子已经上了报纸,人们争相去看那个闹鬼的房子,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欧洲。

    他实在看着不像是个会杀妻的人,但凶犯可不会在头上做标记。哈利指认给项链下诅咒的是德拉科·马尔福,他也没有直接证据,他只是目击了马尔福出现在了三把扫帚酒吧。

    这种控告方式就很附和麻瓜的巫术指控模式,有人的牛病了,正好有两个女人眼睛发炎,于是她们就被指控是女巫对邻居家的牛施咒。

    证据呢?哈利说“ijustknow”,考虑他是在麻瓜世界长大的,又没有成年,并且在这一方面的教育缺失,那么是可以谅解的。

    巫师是不信上帝的,虽然有教父,却不需要将手按在圣经上发誓。

    另外还有吐真剂,给未成年巫师喝是犯法的,但是对于成年巫师却没有这个规定,假的阿拉斯托·穆迪可喝了不少。

    如果帕德玛不去英国并涉足威廉·科克的案子,那她可以继续玩,但要是她打算去“冒险”,她就不得不涉及这些与“童话”无关的知识。

    回到了住处后,乔治安娜就把那封回信给烧了,等信烧完了,她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仿佛骨头也变成了灰。

    就在她站在桌边勉强站立时,敲门声响起,然后门不经她允许就打开了。

    “你是谁?”她看着那个不速之客说。

    “我们见过面,在安特卫普。”女人说“琪亚拉当时给了你一巴掌。”

    “我想起来了。”乔治安娜说“你是那个女拳击手?”

    “你给波里回信了?”那个女人说。

    “关你什么事?”

    女人从胸口拿出一小张折起来的纸,将它递到了乔治安娜的面前。

    “照着这个抄吧。”

    乔治安娜没接。

    “我们都知道,你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但他身边信任的人知道,你只需要将信写好了交给他们就行了。”

    “我明白了。”乔治安娜冷笑“我就像是鱼钩上的蠕虫,只等着鱼咬钩,这样你们顺着鱼线就能找到他了。”

    “这是你那么觉得。”夏洛特将纸条放在了桌上“快点,马上就要宵禁了。”

    “怎么……”

    “宵禁后城堡里的人不许随意走动,除了你。”夏洛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我可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乔治安娜不在意得冷笑。

    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但她还是打开了那张纸。

    “Ew~”她在看了信上的内容后惊呼“这是谁写的?”

    “反正不是我。”夏洛特干巴巴得说“快点写!”

    乔治安娜不甘愿得坐下,照着信的内容抄写了下来。

    抄写途中她又看了眼旁边烟灰缸里燃尽的纸团,觉得就像是某个证据被销毁了,她觉得轻松了很多,虽然她此刻做的事倒真的像他信里写的那样,是个骗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盲肠地带(五)

    为了准备这次比利时之行,约瑟芬做了很多准备。首先她买了一个价值二十五万法郎的珍珠项链,它曾经属于玛丽·安托瓦内特,大革命期间被当作抵押品,后来落到了珠宝商人孚西埃手里。

    “25万法郎?”乔治安娜惊讶得嚷嚷起来。

    “你不也有颗莫卧儿钻石。”夏洛特一边咀嚼巧克力一边说“猜猜她怎么弄到这笔钱的?”

    乔治安娜摇头。

    “她找上了贝尔蒂埃,让他想办法筹这笔钱。”

    “贝尔蒂埃挪用了公款?”乔治安娜问。

    “他一开始想把布鲁塞尔城墙上的木头给卖了,但是被市长阻止,于是他找上了意大利的军队医疗承包商,以服务欠佳为理由要求补偿,这可有一大笔赚头。”夏洛特又吃了一个巧克力“于是那颗珍珠就从珠宝商的保险柜到了约瑟芬的珠宝盒里。”

    乔治安娜皱紧了眉头,觉得她该写信问问波拿巴,他买钻石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你怎么不戴冠冕?”夏洛特问。

    “我不觉得戴它是个好主意。”乔治安娜回答。

    “约瑟芬上次戴着冠冕参加了里昂的典礼。”

    “她后来被骂了。”

    “你肯定有对不对,拿出来看看!”夏洛特怂恿着。

    乔治安娜怀疑她是想戴那些珠宝,所以才接这个活的。

    “我真的没有~”

    “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送礼给你?你知不知道布利昂?”

    “你的问题真多。”

    “上一次我遇到瑞典大使,他跟我聊起过,1797年他去米兰拜见拿破仑,当时他的心情不好,对着大使咆哮如雷,大使先生说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脾气的人。”夏洛特说“布利昂当了驻瑞典的法国大使,在他离职的前一天早晨,拿破仑又暴跳如雷,原因是有一封给塔列朗的信送迟了。”

    “怎么回事?”乔治安娜关切得问。

    “一开始他以为是布利昂和执政府信使的问题,于是拉铃,把他们都召了进来,但他用力过猛,把绳子给拉断了,手在壁炉角上重重碰了一下,然后他流血了。”夏洛特喝了一口水“他不知道迁怒谁,塔列朗让他冷静点,这时信使来了,他被吓得差点昏过去,回答支支吾吾,这下拿破仑比之前更恼怒了,他把门重重一关,门上留了一个血手印。”

    乔治安娜觉得那是挺可怕的,不过她又想起金妮用血写的字,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布利昂以前是他的同学,所以敲了一下门,拿破仑隔着门大喊‘滚开,你这个笨蛋!’,接着布利昂一脚将门给踹开,大喊‘你是比我还要笨百倍的笨蛋’,然后上楼上办公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这就是他怎么辞职的。”

    乔治安娜觉得这时候该笑。

    “他在你的面前没有发过火?”夏洛特问。

    “当然。”乔治安娜说,她还记得那顿让人胃口全失的午餐。

    “你不怕他吗?”

    “当然。”乔治安娜说,她想起了那份她签字的将尸体火化的文件。

    “你可真够大胆的。”夏洛特“敬佩”得说。

    “你叫他波里,你还怕他?”乔治安娜嘻笑着说。

    “或许是这样,我才不会害怕。”夏洛特平静得说“你让他安静下来,是不是因为用了魔法?”

    “不,我没有用。”

    夏洛特看起来有点不信。

    乔治安娜从巧克力堆里选了一颗,慢慢咀嚼,它是咖啡夹心的,有股淡淡的苦味。

    夏洛特忽然将手放在她的下巴,将她的头给抬了起来。

    “我明白了。”女拳击手笑着说“原来是这样,甜心。”

    她不喜欢甜心这个词,将夏洛特的手给拍开了。

    “告诉我,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乔治安娜才不想自己的私生活出现在小报上。

    “他会花一个小时的时间,看约瑟芬打扮。”夏洛特自顾自得说着“但我听说他好像没有看过你梳妆。”

    “我们又不睡在一个房间。”乔治安娜嘀咕着。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夏洛特说“他特别喜欢看你的脖子。”

    “什么?”乔治安娜心有余悸得摸着自己的脖子。

    “别担心,他并没有想着拧断。”夏洛特挥了挥手,又吃了一个巧克力“你怎么不喜欢戴项链?”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她现在戴项链比以前要频繁多了,主要是因为出席正式场合,必须要戴很华贵的项链。如果不是波拿巴把她的黑天鹅项链给摘下来,她可能还戴着。她明明跟他说过,把项链摘下来她就会变得又老又丑的。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首饰。”夏洛特拉着乔治安娜的胳膊说。

    女人呐,不达目的是不会甘休的。

    于是乔治安娜被夏洛特拽着,去找拉什富科夫人,本来她的珠宝保管人是爱丽丝,但她现在估计还在哪儿玩,她自己的工作被她妈妈接任了。

    这个属于前布拉班廷公国总理的城堡并没有霍格沃茨大,但走廊上静悄悄的,让她有了一种在城堡里夜游的感觉。

    夏洛特一边走一边说她的“见闻”。

    布利昂会说多国语言,会写多国文字,是个很不错的秘书,却不是个好外交官,怎么说呢,他好像提前进入了退休状态,在瑞典当大使基本上是疗养。

    在写了辞职信后,布利昂将信交给了迪洛克,迪洛克给了他一张便条,告诉他“最后的晚餐”在那里举行,吃完了这顿布利昂就要离开杜伊勒丽宫,去别的地方找住处。

    那顿饭约瑟芬和奥坦斯都在,拿破仑神情冷淡,吃完饭后就同别的人说话,由约瑟芬和奥坦斯招待他,她们可以为布利昂在马尔梅松提供一个住处。

    “你的新住所也要像那样才行,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夏洛特问。

    乔治安娜摇头。

    “就住前朝的宫殿怎么样?如果损毁不严重,可以和杜伊勒丽宫一样修复一下住进去。”夏洛特说。

    “你想怎么样?”乔治安娜警觉得问。

    夏洛特刚想说话,两人听到了门后传来的动静。

    只见夏洛特把耳朵贴在门上,接着倒退两步,提起裙摆,一脚将门给踹开。门被撞开后,只见室内乱作一团,昨天在路上救的那个女人正惊讶得看着她们。

    她身上挂满了珠宝,手上还有个包袱,看起来像是还想装点什么东西再走,她看到了两人,很熟练得将手里的一条项链丢了,然后抽出了匕首。

    “滚开,婊子!”她就像咆哮的狗般龇牙咧嘴得说。

    夏洛特轻浮得吹了个口哨“你觉得你手里的小玩意儿能对付我?”

    那个女人尖叫着,将匕首对准了夏洛特的腹部,女拳击手很轻易就闪开了。

    乔治安娜没有叫卫兵。

    她从手镯里取出魔杖,用了一个“恢复如初”,所有被翻乱和破坏的东西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本来打算打架的两人都停了下来,一起看着她。

    “我就知道,这些珠宝会惹来麻烦。”乔治安娜插着腰说“告诉我你是谁吧,小偷小姐。”

第一百五十四章 盲肠地带(六)

    对付惯犯,如果用“文明的手段”他们反而会瞧不起你。

    这位名叫贝缇的女子是一个强盗团伙的成员,他们由19个男性,3个女性组成,帮派实施公路抢劫,主要目标是食物、金钱和珠宝,他们住在森林深处,几乎无法进入。

    他们惯常的作案方式是让帮派里的女性成员伪装成受害者,当过路的商旅、家庭救了她们,她们会想办法摸清情况,如果她们觉得可行,就会通知男性成员,不行则偷走一些值钱的东西,这一次是贝缇太贪了,她要是早走5分钟就不会被抓住。

    虽然城堡的吊桥收了起来,可是贝缇会游泳,只要游过了护城河,以后就有富贵生活,她一点都不想回去跟过去的“朋友”分赃。

    这个团伙的首领贝克兰在征兵法在比利时颁布后当了兵,他这么做本以为可以用一种简单的办法赚钱。但他很快就遇到了军纪的问题,两年后在一次与奥地利的会战中他逃亡卢森堡,在那里遇到了其他逃兵。

    这些人纯粹是不想过辛苦挣钱的生活,有一次抢劫他们遇到了一个歌舞团,大多数女人都被他们卖了,不过有一个叫朱莉亚的女人,她想出了一个主意,声称自己可以帮助强盗,后来强盗们按照她的办法去做,就是贝缇用的这个办法,于是朱莉亚成了团伙里的女性首领。

    他们杀了多少人呢?从贝缇混乱的记忆里已经数不过来了,乔治安娜也不打算对她用摄神取念,而是用了吐真剂。

    这件事她不想让菲格尔知道,她真的以为贝缇是落难的女子。至于拉什富科夫人则被人发现关在一个空房间里,她身上的珠宝遭到了洗劫,人也晕了过去,脑袋后面都是血。

    乔治安娜让她找人看着贝缇,她却亲自上阵了,或许是觉得不放心。

    贝缇这样的女人可不是被送到宫中学习礼仪的小女孩,拉什富科夫人能留着一条命已经很走运了。

    现在的问题是抓住其他团伙成员,但她不打算交给警察。

    外面一定有人放哨,何不将计就计,伪装成贝缇到手的样子,请君入瓮呢?

    于是她将这件事还有犯人一起交给了沙比,接着承诺,从众多首饰中挑了一件送给夏洛特。

    夏洛特是真不客气,她几乎将乔治安娜的首饰都戴了一遍,后来挑了一条祖母绿的项链,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条项链宝石多。

    那是乔治安娜首饰里最贵的,但全套也就10万法郎,不过她还是假惺惺得笑着称赞夏洛特戴着很好看。

    可能是因为她们“患难与共”了,夏洛特表示要喝香槟,乔治安娜找女仆开了一瓶白兰地。

    “你知道拿破仑去埃及的时候,约瑟芬去了意大利吧?”夏洛特醉醺醺得说。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

    “她将卡洛琳,也就是拿破仑的妹妹介绍给谬拉,当时他们没什么钱,拿破仑用了约瑟芬的项链送给了卡洛琳。”

    “那是别人的家务事。”乔治安娜没精打采得说。

    “那你知不知道南阿尔卑斯山共和国送了一条项链给约瑟芬?”夏洛特说“我听说是谬拉让他们送的,虽然那条项链比不上玛丽·安托瓦内特那条。”

    乔治安娜清醒了一些。

    “约瑟芬和姐妹之间的关系平时看着怎么样?”夏洛特又问。

    “这些狐狸。”乔治安娜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约瑟芬带着那个谁?”夏洛特好像喝迷糊了,半晌后说“我们都知道是谁,她在意大利想要什么军队承包商都给她送来,哪像你这样。”

    “我什么样?”乔治安娜说。

    “才花出去40万法郎。”夏洛特嫌弃得说“就看到你在展览会上大手笔了一次,既然要外交部承担费用,干嘛不买点贵的珠宝,反而买水晶。”

    乔治安娜想晕过去。

    “你那么费力拉拢俄国人,不怕英国怀疑你?”夏洛特问。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乔治安娜问。

    “有很多人以为你是个间谍,是‘钻石小子’安插在他身边的。”夏洛特叹口气“别跟我说,你对他动真情了。”

    乔治安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教养有素的贵妇能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得撒谎,绝不露出破绽。”夏洛特冷笑着说“这是《费加罗的婚礼》里苏珊娜的唱词,可不是我这么粗鄙女人的见解。”

    乔治安娜想起了赫敏格兰杰给德拉科·马尔福的那一记勾拳,觉得她也有当女拳击手的本事。

    “敬苏珊娜。”乔治安娜举起酒杯。

    “敬苏珊娜。”夏洛特举起酒杯和乔治安娜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两人一起喝干了。

    “那个圣梅里,你担心他一点。”喝了酒之后,夏洛特说。

    “他干什么了?”

    “你还要开多少派对?”

    “什么?”

    “开派对就需要演员和魔术师对吧?我不知道他收了多少钱。”

    “见鬼!”乔治安娜怒火攻心。

    “只要表现得和你亲密一点,就能获得好处。”夏洛特打了个酒嗝。

    乔治安娜没有怪罪亨利·配第要提醒她,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毕竟男人不像女人那么爱搬弄是非。

    “我听说朱诺将军打算杀死他。”夏洛特说。

    “谁?”乔治安娜问。

    “我记不得了。”夏洛特醉醺醺得笑着。

    乔治安娜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不过她大概猜出来说的是谁了。

    她拿起了桌上剩下的酒,对着酒瓶喝了两口,然后坐到了桌边,又拿出了信纸。

    乔治安娜想要相信约瑟芬和雷诺曼说的,她是为了打听议会有没有设计陷害拿破仑,才接近英俊的龙骑兵夏尔的。

    可是外部证据正在推翻这个认知,波拿巴的书房旁边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小客厅,他时常要在里面呆一会儿才能保持清醒。

    “你打算写什么?”夏洛特问。

    “诚实。”乔治安娜说。

    “小心被人看见。”就在乔治安娜提笔的时候,夏洛特说“邮政部门会有人拆信。”

    乔治安娜想起来了,为了保护波拿巴的安全,法国魔法部派了巫师随行,也许她可以用猫头鹰寄信。

    可是她又想起了西弗勒斯,他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送给了她。

    忽然之间她又不晓得该写什么了。

    “不论你要写什么,记得开头要用‘亲爱的’。”夏洛特发酒疯一样说道“哪怕是堆狗屎,看起来都像情书。”

    乔治安娜摇头,反正找不到灵感,她干脆去看望拉什富科夫人去了。她发现除非她打算用魔药给一个麻瓜治病,否则她好像缺个医生。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盲肠地带(七)

    “妈妈!”

    爱丽丝趴在拉什富科夫人的床边嚎啕大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乔治安娜身上一股酒味,觉得这时候进去反而不好,于是她又退了出来。

    走廊上到处都是卫兵,但这样一来城墙及守花园的卫兵就少了,总共守卫也就150个人,还要分班轮休,一部分人还要护送乔治安娜去布鲁塞尔参加社会活动。

    如果这次来比利时的是约瑟芬,她带着比乔治安娜昂贵得多的珠宝,她会不会遇到类似的袭击呢?

    总归来说可能还是因为乔治安娜的同情心太多了,别人才觉得有机可乘。

    还要经历多少,她才会记得教训呢?

    她下意识得摸着自己的肚子。

    即遍并非所有人都是坏人,坏人也有手腕和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受害者,是值得同情的对象。

    玛丽·安托瓦内特质问约瑟芬,为什么躺在杜伊勒里宫中她的床上,约瑟芬被吓坏了,再也不敢去杜伊勒里宫,但她却有胆子觊觎皇后的珠宝。

    乔治安娜再也不会指责约瑟芬了,她自己也不见得有多聪明、明智。

    只能说本性难移。

    婚姻对女人来说,就像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接受之后代表着新的生活、新的未来和一个新的身份,你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你是个巫师/女巫。

    这种新鲜感会持续一段时间,很快你就会发现,就算是在魔法学校学习魔法,你还是要应付作业、考试、人际关系,跟麻瓜学校没有什么不同。

    更糟糕的是霍格沃茨位于深山里,学校里因为有魔法保护,不能用游戏机之类的电子设备,生活比麻瓜世界更加单调乏味。

    小巫师们饱受空虚和无聊折腾,闷气无处宣泄,热衷魁地奇和玩笑玩具,却不成想他们有的已经是国王梦寐以求的了,只是童话中的国王只希望他有魔法,其他人不允许有。

    她很清楚得记得,拿破仑已经死了,她现在看到的这个只是个幻影、幽灵,在魔笛的故事里有一个神奇的魔法道具。

    她看着自己的手,这明明是个幻梦,但给人的感觉却那么真实。

    它和以前的梦不一样,以前她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你可以逃避。”她听到一个俊美的少年说“逃避那些你不想去面对的东西。”

    “就像你的妹妹和父母?”乔治安娜问“阿不福斯呢?”

    少年消失了,就跟他忽然出现般。

    一个人自己的事要是值得管,他通常会去管自己的事。一个有幸福家庭的人,往往会更关心自己的家人,谁有空去管那些跟他们的生活毫无交集的人?

    除非他觉得自己的事不值得管,他才会去找有意义的事,在逃离“自我”的同时,得到一个新的追求目标,比如死亡圣器,他们已经不在乎相信童话有多荒谬了。

    波莫纳以前也干过,她私奔了,在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隐居。

    这种快乐和幸福持续了一段时间,可是渐渐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毕竟她和西弗勒斯是异性恋,没有同性之间的激烈碰撞,也没有阿里安娜的死亡让阿不思明白什么是“失去”。

    她看着中了诅咒的阿不思,看到他渐渐不再能站直自己的腰,还有他遭受的那些痛苦,她甚至觉得西弗勒斯帮他“解决”了是一种解脱,只是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接受。

    人不是雕塑,是可以流泪的。

    明明在小时候、在梦里,她可以轻易得哭。

    也许是因为那些眼泪已经流干,所以此刻流不出来了。

    “那个女人在哪里?”爱丽丝忽然大吼大叫“我要去杀了她!”

    乔治安娜站着没动,她不觉得爱丽丝有那个本事。

    不过法国人嘛,一旦激动起来就像燎原的火、海啸的浪,要复仇就要趁着现在,别等他们冷静下来。

    “那女人我有用处。”乔治安娜冷漠得说“我要抓住她所在的团伙。”

    爱丽丝走了出来,她的气势看起来就像是个战士。

    “我想加入。”

    “你父亲还在呢。”乔治安娜温柔得说“照顾好你的母亲。”

    “我……”

    “别可是!”乔治安娜打断了爱丽丝“执行命令。”

    爱丽丝气不过,但她最终还是回房了。

    这时医生也来了,当他进去为拉什富科夫人检查的时候,朗根霍芬也出现了。

    “治疗外伤还是要看军医,他们的经验丰富。”他走到乔治安娜的身边说。

    “鲁佩呢?”乔治安娜问。

    “在签署最后几个政令后,他就要辞职了,我想,他还是会成为治安官,这是民意所向。”朗根霍芬说“关于新的监狱,你打算建在什么地方?”

    “我并不喜欢监狱人满为患,还有那些合同承包商。”乔治安娜插着腰说“如果不是因为有伤寒爆发了,我也不愿意建新的监狱。”

    “这样如何,新的监狱建在布鲁塞尔城外,让鲁佩去管,就不用下驱逐令了。”朗根霍芬说。

    “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需要用布鲁塞尔的森林做抵押,组建工业促进银行,鲁佩本来该在去巴黎后被解职,然后驱逐,不允许接近布鲁塞尔三十公里的任何地方。”朗根霍芬说。

    “你听谁说的?”

    没人说话。

    “只是我答应,你觉得有用?”乔治安娜问。

    “边沁曾想在英国建立全景监狱,但被议会驳回了,民众担心劳作惩罚可能遭受‘奴役’的骂名。”

    乔治安娜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论如何,英国本土是禁止奴隶制的,即使是奴隶到了英格兰也会恢复自由,除非他离开英国才会恢复奴隶的身份,这引起了西印度群岛奴隶主的抗议,他们将奴隶送到了英国,让英国政府安排这些‘自由人’。”

    “没人把他们送回去?”乔治安娜问。

    “还有美国战争中被解放的奴隶,当时英国人承诺,加入他们一方就给奴隶们自由。”朗根霍芬说“那场战争虽然英国人输了,至少军舰可以把他们带走。”

    “他们被安置在哪儿?”

    “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在布鲁塞尔郊外找个地方安置那些人,逃进森林里的人不全是好人,我们不能将那伙人一样的人放进城里,做我们的邻居。”朗根霍芬指着拉什富科夫人的房间说。

    她实在没心情跟朗根霍芬讨论这些,转身离开了。

    至于去哪儿,她毫无目标,埃及人说迷茫的人在梦里可以获得指引,可要是在梦里也迷茫了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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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晨光介绍:
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女主文哈利波特之晨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哈利波特之晨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