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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二章 巨鲸与大象(十三)

    芙蓉·德拉库尔一直和布斯巴顿的女生一起行动。

    她们也要上课,但怎么说呢,芙蓉和其他学生之间仿佛有道无形的墙,其他布斯巴顿的学生一开始也是如此,后来他们逐渐与其他学生熟悉起来了,也建立起了友情,而芙蓉则总是和妹妹在一起,哪怕她妹妹不该上她这个年级的课。

    马克西姆夫人对芙蓉太偏爱了,几乎到了纵容的地步。不过最重要的是芙蓉自己,她仿佛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女孩们的“约会名单”芙蓉当然不知道,她也没有去打听,她完全是按照她自己设立的标准挑选舞伴。

    在塞德里克之前已经有几个男生自告奋勇地邀请她了……

    真是活见了鬼,塞德里克居然打算邀请芙蓉!他来温室是征求波莫纳的意见,三强争霸赛的选手能不能互相邀请成为舞伴。

    “当然不行。”波莫纳微笑着说。

    “为什么不行?”塞德里克问,显得有些契而不舍。

    “因为你们是竞争对手。”她用甜甜的嗓音说。

    “我不明白……”

    “如果你们有感情关系,会影响比赛公平。”波莫纳说。

    “不,我只是想邀请她参加舞会。”塞德里克连忙说。

    “那也不行,去找一个霍格沃茨女孩,秋张怎么样?”波莫纳瞟了眼在不远处收拾薰衣草的纳威后说。

    “秋张?为什么是她?”塞德里克问。

    因为哈利波特暗恋着她,而只要让波特人生不顺,斯莱特林的老蝙蝠就会很高兴,然后就不让纳威继续解剖和他的宠物来福长得很像的有角蟾蜍了。

    她心里说。

    “如果是竞争关系,秋张和我都是找球手。”塞德里克说“这样不会影响比赛公平吗?”

    她当然不能说校级比赛怎么能和国际比赛比,因为塞德里克现在纠结的不是这个。

    芙蓉让全校男生为她疯狂,哪怕她只是个混血媚娃。

    “你可以去邀请她,但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支持。”波莫纳平静地说“我希望你能头脑清醒地和我说话。”

    塞德里克有点不服,却没有起身离开。

    “德拉库尔小姐终究会离开英国的,这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比赛。”波莫纳无奈地说“你想获得什么呢?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皱紧了眉,他的表情让她想起了《少年维特的烦恼》,只是他的烦恼和维特的不同,他并没有爱上一个有婚约的女人。

    “你很优秀,塞德里克,你可以选约会的女孩,而不是让女孩来选你。”波莫纳将博弈论放在了书桌上“有一个麻瓜曾经举了例子,如果所有人都去邀约最美的姑娘,等他们想要再约漂亮女孩的朋友时,她们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最明智的做法是。”

    “邀请最美女孩的朋友,这样每个人都能有个美妙的夜晚,我知道。”塞德里克站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塞德里克走了,尽管他并不喜欢这次咨询。

    接着她看着纳威,他正偷看着这边。

    “过来吧。”波莫纳朝着他招手,纳威很快就跑过来了。

    “你想干什么?”波莫纳问。

    “你可以教我跳舞吗,教授?”纳威双眼放光地说。

    “你有舞伴了?”波莫纳问。

    “不,但我不想有了舞伴再学跳舞,有备无患,对吗?”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记得麦格教授在教你们跳舞。”波莫纳说。

    “她太忙了。”纳威低下了头,有些怯弱地说“而且我希望你来教我。”

    波莫纳倒是会跳舞,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教她的。

    “好吧,管他呢。”波莫纳站起来,无奈地说“我来教你。”

    于是她和纳威在温室里跳起舞来,虽然她觉得不论是搂着一个老女人,还是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对年少的纳威来说都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年轻人还是该和年轻人一起跳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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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当米兰僭主的儿子,贝阿特利切还有一个女儿,那是她与前夫尼诺生的,尼诺死后母女二人即被放逐,全部家产都被没收。

    她随着母亲去了费拉拉和米兰,14岁就嫁给了一个米兰贵族,但很不幸他年纪轻轻就死了,随后她一直守寡,直到32岁不得不迁往佛罗伦萨。

    对于这位同母异父的姐姐,米兰僭主没有多少照付,以至于她一直活在贫困中。

    到达佛罗伦萨后她得到了佛罗伦萨发的一笔救济金,以纪念起父亲,直到她离开人世。

    法官尼诺全名乌格利诺·迪·乔万尼·维斯贡蒂,因与外祖父有矛盾,年轻时曾被流放,后来回到比萨,与外祖父一起联合管理比萨,但双方摩擦不断,他再次被流放。

    在此期间他来到了佛罗伦萨,认识了但丁,并且还担当过佛罗伦萨的税务官。

    他最终死在了撒丁岛,终身都未与比萨和解,即使当时他的外公已经被囚禁,统治比萨的是比萨大主教。

    但丁让尼诺的外祖父呆在地狱里,却将尼诺安排在炼狱之中,当但丁在炼狱中看到他时高兴极了。

    相比起地狱,炼狱其实还是有希望的。

    女人的爱情之火能持续多久呢?一旦看不见或接触不着,这火就灭了。

    但丁在这里用婉转的方式,劝尼诺把那个再嫁的女人忘了,只要放弃那不正当的爱,那扇由圣彼得守着的门就会打开。

    里面的人高喊着,万福玛丽亚。

    拉斐尔的圣母总是年轻而美丽的,圣子也是婴儿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寻常街角,抱着孩子的母亲。

    随着银行业和纺织业的兴起,意大利开始繁荣起来,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新大陆带来的黄金白银。

    银行顾名思义就是存放金银的,但没有金银的话,他们存什么?

    不过新大陆的白银大量流入欧洲要等到1530年后,每到世纪之交,末日预言就会到处流传,1500年也不例外。

    1492年洛伦佐·美第奇去世,三个月后英诺森三世去世,这是推动意大利半岛和平的主要力量,接着西班牙和葡萄牙驱逐行动波及到了邻国,随后波及了更远的地区。

    对末日和战争的担忧让20岁的萨沃纳罗在佛罗伦萨的传教很顺利,他写了一首名为《在世界的废墟上》的诗,哀叹人性“被恶习打倒,再也站不起来”。

    他的父母希望他留在费拉拉,可这个年轻人却去了佛罗伦萨,实现他的梦想。

    他在佛罗伦萨点燃了一把火,把一切“虚荣之物”烧了个干净,他在布道时说自己能预知未来,预测这座城市的罪行很快将招致上帝的惩罚,很快就应验了,1494年法国人来到了佛罗伦萨。

    但法国人没有破坏这座城市,也没有对其劫掠,可这一事件却让更多人相信这位传道士,15000人在广场上听他布道,这导致了教廷的警觉。

    当时的教皇就是亚历山大六世,他召唤萨沃纳罗拉来罗马“讨论他的神圣预言”。

    萨沃纳罗对这位波吉亚家族的教皇心存怀疑,并没有去,由此开始了小传道士和教廷之间的较量。

    三年之后,教皇将萨沃纳罗拉“绝罚”,接着方济各教会向多明我教会提出挑战,以火来对决。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神判裁决,假如火被熄灭,则是方济各胜出,证明萨沃纳罗拉是假先知。

    突如其来的大雨阻止了这场对决,火在大雨里是燃不起来的,但也可以是另外一种解释。

    愤怒的人冲进了教堂,将萨沃纳罗拉扔进了监狱,不久后宣布为异教徒,他和两名助手一起被绞死在曾经点燃了大火的公共广场上。

    1527年时,剑桥学者在布道时谴责对玛丽亚和圣徒人像的狂热崇拜,说那些人像只是木头和石头而已,他两次被愤怒的群众从讲台上拉下来,带到了伦敦大主教的面前。

    威尼斯的里亚尔托桥本来是木头的,因为太多观众观看费拉拉公爵的婚礼被踩踏,后来大桥才建成了石桥。

    这座桥在建造过程中遇上了不少困难,据说当时威尼斯总督对设计师说,哪怕把你的灵魂卖给魔鬼也必须将它修好。

    在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中,巴士底狱曾有一尊铜质大象,但它没有建成,它被形容成一脸愁容病态,被圈在一道朽木栅栏里,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大象里有一个人见人爱的流浪儿,他和成千上万只老鼠以大象的躯壳为家。

    哈利在三年级时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德斯理家,虽然他不至于和流浪儿一样住在大象的肚子里,却还是在那一年遇到了“老鼠”。

    “一个人想什么?”

    她看着那个刚才高谈阔论的人,觉得很不真实,当然这一切本来就是梦。

    “我在想……”

    “嘘。”他把手放在她的嘴唇上,然后看了眼她的雕塑,它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好像那是什么杰作。

    “我们走。”

    他牵着她的手,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这个厅。

第二十三章 tiger’s eye

    老巴迪克劳奇死了,但福吉觉得,比赛还要继续进行下去。

    “邓布利多怎么说?”波莫纳问。

    可是那个跑来跟她通风报信的人却完全没有理会她说了什么,只想和她接吻。

    因为某人某些知识的缺乏,她实际上还没有失去贞洁。

    不过她觉得现在似乎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你起来,我要和你说话!”她使劲推着他。

    像个青春期男孩一样的斯内普满脸挫败地重新坐好,因为激动,苍白的脸居然有了些血色。

    “老巴迪克劳奇死了,谁来做裁判?”她继续问。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人微言轻的教师。”他用讥讽的语气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

    “我一直想着你。”他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你想我吗?”

    她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

    她知道很多很多的故事和先例,在没有任何名分前偷尝禁果会是什么下场。

    甚至结了婚又离婚,当单亲妈妈会如何辛劳。

    “晚上来温室找我。”她严肃地说“现在是白天。”

    他虽然不那么高兴,却还是同意了,从沙发上站起来,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等她收拾妥当,塞德里克就进来了,他用一种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的眼神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她继续微笑着问。

    “我刚才看到了斯内普教授。”塞德里克面无表情地说“他来干什么?”

    “只是过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波莫纳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原来的裁判,老巴迪克劳奇死了,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尽管这件事很快大家都会知道。”

    “还有谁知道?”塞德里克问。

    “波特,是他发现尸体的。”波莫纳说。

    塞德里克脸上没有笑容,默不作声地走了。

    她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也许她该阻止比赛继续下去,或者说服塞德里克退出。

    可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坏人有什么目的,目标一定是哈利波特,塞德里克是安全的。

    如果他赢了奖杯,对他自己和整个学院都是好事。

    于是她将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思索着晚上该怎么办了。

    自然的造物并非是完美的,即便是那位行走在云端的卢克雷齐亚,据说她的嘴有点大,好在牙齿洁白耀眼,脖颈修长白皙,和胸部成极其美妙的比例。

    赫敏的牙齿有点突出,其实她可以戴牙齿矫正器,作为牙医的父母肯定知道。

    可是戴矫正器会影响美观,幸好在圣诞舞会时她用魔法矫正了,还把蓬松的头发打理地非常顺滑。

    她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和维克多约会一定是很多女孩的梦想,可是罗恩却伤了赫敏的心,尽管他在那个名单里垫底,舞会当天还穿着那样的衣服。

    还有他和拉文德的关系,也是让人倒尽胃口。

    赫敏明明是那么聪明的女孩,她怎么会选罗恩呢?

    但丁的神曲写于1307年到1321年间,那时贝阿特利切还没有死呢。

    但丁死在她的前面,等贝阿特利切死时神曲的抄本已经到处都在传了。

    那个时代崇尚女性守寡,就像她在梅赫伦看过的秘密花园,那是修道院长和寡妇们守贞的证明。

    但丁和尼诺是朋友,当然希望贝阿特利切一直爱着他,死后棺材上刻着尼诺的家徽,还说后一个没有前一个好,贝阿特丽切不得不在自己的棺材上刻上两个族徽。

    所以维斯孔蒂为什么不善待他姐姐这个问题要问但丁,如果贝阿特利切不再婚就没他了。

    佛罗伦萨和米兰公国总发生战争,既然他们支持尼诺法官,赡养他的女儿,就是否认维斯孔蒂家族的合法性。

    私生子并不是绝对非法的,比如后来继承了比萨的维斯孔蒂私生子加布里埃莱,在吉安·加莱阿佐·维斯孔蒂的遗嘱中他获得了该领地,不过那是但丁死后发生的事了。

    后来比萨被卖给了佛罗伦萨,比萨一直试图独立,直到佛罗伦萨再次征服比萨,这百年间的历史事件被称为“灵魂之战”。

    提香有一幅画,画的是“天上的爱神”和“地上的爱神”,天上的爱神一丝不挂,看起来是自由的,而地上的爱神则裹地严严实实。

    而在有些画中,天使穿着衣服,人类不着寸缕。

    他们要么是被赶出伊甸园,要么是即将接受末日审判。

    在西斯廷的教堂天顶有上帝创造亚当,理论上那个穿着衣服的代表上帝,不穿衣服、仿佛刚刚苏醒的,是原人亚当。

    可是会变老的是人,不朽的神怎么会是老朽的形象呢?

    女性艺术家的生存情况比男性更艰难,阿尔泰西亚就曾被伤害过,可是整个罗马的法庭没人为她主持公道,她将自己的痛苦和愤怒倾注到自己的作品中。她的作品充满了惊人的暴力,不像拉斐尔的作品那么让人平静。

    在将她从现场带走后,他没有带她去空房间,而是来到了存放消失柜的地方。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有这样的东西?”他笑着说。

    “你想用它干什么?”乔治安娜问。

    “我可以用它回家。”他抚摸着消失柜的柜身说“这样我以后出征在外,随时都可以回去了。”

    她可真没想到……他居然打算这么用消失柜。

    “你不打算用于别的用途吗?”乔治安娜问。

    “比如呢?”他状似无心地问。

    她说不出口,也许他本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却因为她的“提点”有了。

    “你有没有看我写给你的信?”他忽然说。

    “你不是销毁了吗?”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销毁了?”他反问。

    她闭嘴了。

    “瞧,如果有这个柜子,有什么话就可以当面说了,信传来传去总会丢的。”他温柔地笑着“把另一个柜子也带回法国怎么样?”

    “那可不行。”乔治安娜平静地说。

    “为什么不行?”他有点不高兴了。

    “因为布里克欠了我命债,涉及命债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更改的。”乔治安娜说。

    “你在说谎。”他皱紧了眉,眼睛的颜色变成了狮子一样的金色。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波莫纳毫不畏惧地看着他说“一个巫师欠了另一个巫师的命,他们之间就产生了某种联系,我想这种关系不止是谁救了谁一命,我欠了我学生的一条命,现在我要保护另一个学生。”

    “你觉得这样命债就能扯平了?”他高傲地问。

    “不能,不论我救多少命,那个孩子都不会回来了。”她苦笑着“我只是不想再欠更多的命债了。”

    他沉默了。

    “我要把帕德玛带回家。”波莫纳叹了口气“如果以后找到别的消失柜,我会……”

    他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你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点的女人那样呢?”他疲惫地说。

    “这句话他也问过我,你何不找个正常的女人来爱呢?”波莫纳问。

    他默默地看着她。

    “你是个好人,李昂。”她笑着说“别人要是听到了,准以为我疯了。”

    “说不准是因为他们太愚蠢。”他揉了揉鼻子,像是烟瘾犯了。

    “你回去后继续写作怎么样?不是写小说,而是写下你的思想,像腓特烈大帝那样。”波莫纳说。

    “你会读吗?”他轻描淡写一样地问。

    “您的‘大作’我已经读过了。”她笑了起来“你觉得女孩真的会和你小说里写得一样?”

    “什么样?”

    她还是觉得不说为妙。

    “他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李昂打量着她。

    “已经没关系了。”她朝他伸手“走吧,我们回去。”

    他摇了摇头。

    “再过两天,就当我们在休假。”他疲惫地说。

    “好吧。”她轻而易举地应允了,不像贤臣那样劝国王“勤政”。

    他这时才过来牵着她的手,离开了那个放柜子的房间。

第二十四章 铁提与梅维(上)

    阿马尔菲城是一个靠海的城市,它和比萨一样曾经是个贸易为主的共和国,直到1343年的一场大海啸,几乎将整座城市给毁灭了。

    1348年的大瘟疫又毁灭了这里一大部分人口,从此以后这个城市就衰败下来,现在也只是个小镇的规模。

    但它在十字军东征期间是个非常繁华的城市,也因此在这座城市里有欧洲最早的《学说汇纂》的手抄本。

    这个版本的抄本被称为“原本”,12世纪之前保存在阿马尔菲城,它的“复写本”在意大利南部出现,几年后被意大利北部所知。

    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这本书,罗马法不会在中世纪的欧洲复活,而这本《学说汇纂》是中世纪的法学生唯一能获取罗马法的书籍。

    现存于世的《学说汇纂》很多都是博洛尼亚手抄本和佛罗伦萨手抄本,这两个版本都有残缺和删减,其中佛罗伦萨版本共计两册,博洛尼亚版本有三册。

    当时博洛尼亚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凡是不被注释承认的,法庭也不承认。

    还有一本“大讲录”,是当时的法官人手必备,因此该版本被称为“流行本”,里面包含很多注释。

    即便有了印刷术,佛罗伦萨人还是更喜欢手抄书,它的装帧更精美,里面的插图更多,相对“流行本”而言,更适合当送给女孩的圣诞礼物。

    其实照乔治安娜的看法,她更爱看《法学阶梯》这种“入门级”读物,而不是“难题集”,更何况所谓的“佛罗伦萨手抄本”实际上该称为“比萨手抄本”,它是1406年佛罗伦萨攻陷比萨后的战利品,曾被存放在佛罗伦萨的美第奇私人藏书馆,而比萨人得到这个抄本,也是1135年从阿马尔菲城劫掠的,当时该城还在拜占庭帝国的统治下。

    “喜欢吗?”波拿巴问。

    “这是洛伦佐看过的那本?”乔治安娜拿着手里的书问。

    “你可以写信问他们。”他轻描淡写地说。

    如果是的话,那就有点意思了。

    乔治安娜看着手里的书,想着是不是拿个玻璃罩子罩起来。

    这时传来一阵难听的鸟叫声。

    “那是什么声音?”他皱着眉问。

    “芒果。”乔治安娜无奈地说“它长得好看,叫声却不好听。”

    “让我考考你,如果有人将别人的植物种在自己的地上,这植物是属于谁的?”波拿巴问。

    “噶~”芒果又叫了起来。

    “菲丽儿,把它带走!”乔治安娜对着外面大喊。

    不一会儿,希腊来的菲丽儿旋风一样跑进了书房,提着极乐鸟的笼子,又旋风似得消失了。

    “这要看植物有没有长根。”乔治安娜斜睨着他“如果别人的植物在自己的土地上长根了,那所有权就变了。”

    他笑了起来。

    “您给我的这本太难了。”她娇声抱怨着。

    他心情不错,在椅子上坐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你可真漂亮。”他心满意足得看着她说,就像数钱的守财奴。

    她没说,要是她不好看他还会不喜欢她。

    美貌是这一切的前提,谁关心一个独居的老太太在想什么。

    她很轻柔得倒进了他怀中,想要休息一下。

    按照查士丁尼的说法,如果铁提的领地靠近邻居的树木,树根往铁提的地上长,这树就归铁提了,因为“理性”不容许树木被认为属于树木生根的土地所有人以外的人。

    “回去还有别的礼物给你。”他在她耳畔说。

    “什么礼物?”她随口说。

    “我的信你看了吗?”他一本正经得说。

    她恨法尔荣,他把那封信抢救回来干什么。

    “我给你一颗家族树,它必将枝繁叶茂。”

    “什么家族树?”乔治安娜看着他说。

    “是用金银和珊瑚做的,可以把画像放在上面。”

    “那要多少钱呐?”

    他又笑了起来,像是觉得她的问题很滑稽。

    他现在可以说拥有一切了,可他年轻时送给约瑟芬的那枚戒指,即便倾尽所有,还是只有小小的钻石。

    可是劝是没用的,外面地图室挂着一副新地图,这幅“新地图”描绘的就是法兰西共和国现在的疆界,与但丁一起游历的维吉尔曾说“对罗马人,我不施加任何空间或时间方面的限制,我已给了他们无限的统治权”。

    扩张、重现罗马的辉煌是每一个有点雄心壮志的皇帝的梦想,尽管拿破仑现在还没有称帝。

    “你在想什么?”他问。

    “西塞罗。”她轻声说“除了论友谊,你还看过什么?”

    “你只想要友谊?”他反问。

    “我又不是柏拉图主义者。”她从他腿上跳下来“我这次真的很生气,李昂,你要给我点时间。”

    他很明显没耐心了。

    查士丁尼说的植物生根的情况不包含地界的树,如果是长在地界上的树就是共有的。

    可惜她不是树,人长了腿是会跑的。

    “我想去西伯利亚一趟。”她很平静地说“等夏天来了,我就去。”

    他发怒了。

    “即使是苏格兰人,也只敢夏天的时候去西伯利亚,我要对那里进行调查。”她毫不退让地说。

    “你哪儿都别想去。”他站起来,收拾桌上的文件。

    “如果我不去,也要派人去。”她来到办公桌对面“你知道冻土层吗?”

    他不再摆弄那些文件了。

    “我需要知道,是什么魔法让树根把冻土层给撬开的。”她严肃地说“再不然就让我去西班牙,我要去那边的图书馆。”

    “你要什么书可以借。”

    “是关于星辰魔法的书。”

    “你想干什么,召唤流星?”他讽刺地笑着。

    她依旧严肃地看着他。

    “你真能召唤流星?”他惊讶地问。

    “我能把一座山移走,别说一颗‘小流星’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他审慎地盯着她。

    “我现在不需要你召唤流星,你陪一下波琳。”

    她这才想起来,波莉娜回来了,一个人,还有勒克莱尔的尸体。

    “德尔米德也在家里等你,你这时出去什么?”他冷冷地说。

    那不是我的家。

    她心想着。

    可是她的“家”好像已经没了。

    如果他能不惦记着波特夫人,和她好好过日子该多好。

    然而,哈利波特不相信杀了邓布利多的凶手,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能让哈利相信斯内普?

    “你相信有地狱吗?”她问。

    “不仅相信,我还去过。”他拍了下桌子“出去!”

    她听命离开了,走之前还把“圣诞礼物”拿上了。

    地狱、炼狱,除了有期和无期,还有什么区别呢?

    她看着手里的书,摇头苦笑。

    谁会送一部法典给女孩当圣诞礼物。

第二十五章 铁提与梅维(下)

    在伊斯坦布尔的地下有一座“水宫”,是皇帝查士丁尼下令修建的,据说是因为害怕被围城造成供水困难。

    波莫纳翻着旅游杂志,书的下两页是拍摄的照片,里面看起来神秘又阴暗,仿佛藏着某种怪物。

    实际上这里面的石柱上确实刻着美杜莎的人头,有些柱子上还刻着符文,不像是“水之圣殿”。

    她放下了手里的旅游杂志,打开了另外一本,那是介绍法国巴黎的,有个叫蒙苏里公园的地方,在公园不远处就有一个水库,它和查士丁尼下令修建的水库一样,是要给全城的人供水喝的。

    蒙苏里水库同样有很多根拱形柱子,可能是因为有光照进来,水库看着并不阴森。法国人将地下水道当成了一种旅游项目,可以坐船进行参观。

    接着她将那本法语书给放到一边,又继续看那本查士丁尼下令修的“水宫”了。

    这个“水宫”修建于542年,10年前,君士坦丁堡曾爆发尼卡暴动,蛇发女妖美杜莎本来就居住在彼岸与黑夜之地相接的地方。

    接着她又将书翻到了前面,是介绍布达佩斯一个温泉疗养浴场的,它的名字叫盖勒特,和著名的黑魔王一个名字。

    那是个古罗马式浴场,水除了可以用来喝,也可以用来洗浴,罗马人到过的地方,罗马式生活也传到了那里。

    匈牙利有最危险的火龙,罗马尼亚有火龙保护区,不过影响该区域的因素远不止是克里米亚战争。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奥匈帝国解体,协约国在凡尔赛宫开会的时候向罗马尼亚国王承诺,只要罗马尼亚加入协约国,并出兵攻击保加利亚和奥地利,就会把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分给罗马尼亚。

    罗马尼亚遵照协约国的意图完成了攻击任务,攻占了特兰西瓦尼亚,由于匈牙利是战败国,罗马尼亚不仅占领了特兰西瓦尼亚地区,还将一千多万匈牙利人归为罗马尼亚。

    在哈布斯堡统治期间,罗马尼亚人也曾经是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主要人口,但统治他们的却是马扎尔人、萨斯人和塞库伊人等少数人组成的议会,由他们宣布决议、颁布法律。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约瑟夫二世曾经多次走访这片区域,对被视为罗马人后裔的罗马尼亚人的遭遇深感同情。

    他试图改善罗马尼亚人的命运,废除了其他民族的中世纪特权,但他去世后贵族废除了他所有的改革。

    罗马人曾经享受怎样的特权,在罗马灭亡后,他们的境遇就像颠倒了过来。按照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中的说法,“扩张是罗马人的目标,战争是斯巴达人的目标,蛮族的治理目标就是生而就有的自由”。

    但罗马人的奴隶制度却剥夺了蛮族的自由,在蛮族法典里规定了,国王的附庸可以不用出庭或者服从法官的命令,寻常百姓涉案都必须过沸水取证这一关,就算案情再小也一样,国王的附庸也不必如此,甚至恩宠的所有者不愿意参军,只需要在这段时间戒酒肉就行了。

    一个没有成为国王附庸的法兰克人,“特别是罗马人”,会为了这个位置而竭尽所能,这在罗马统治时期是能想象的么?

    帕西和福吉曾希望推行废除决斗的法律,特兰西瓦尼亚的魔法部长根本就不理会他们,毕竟他们从没有离开过英国……

    “猜猜我遇到了谁?”

    波莫纳抬起头,西弗勒斯带着怪异的笑容走进来,好像卖银子弹的生意不止给他带来了收益的乐趣。

    “你遇到谁了?”波莫纳顺口说。

    “你的杰拉德。”他挖苦着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的什么?”波莫纳困惑地问。

    他仰起脖子喝水,露出了脖子上狰狞的伤疤。

    “他好像认不出我来了。”西弗勒斯喝完了水后说“不过他的变化倒不大。”

    波莫纳看着他手上的火蝾螈戒指,蝾螈的宝石眼睛唤起了她的记忆。

    “你跟十几年前比是变化了不少。”波莫纳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我有什么变化?”他状似随意地问。

    20多岁的斯内普看着很年轻,虽然长得不英俊,却看着还像是个正派人。

    她偷看了40岁的斯内普,他不仅看起来老了很多,而且脖子上的疤让他看起来像个超级大反派,他得罪了什么人要割他的喉?

    “说说。”他笑着说,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你看起来像是个黑帮老大。”她卷着自己刚做好的头发“我看起来怎么样?”

    他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了,又重新站起来,顺手把她也给拉起来。

    他带着她往卧室走,路过一张桌子时,将放在花瓶里的粉色玫瑰给取了出来。

    “现在是白天。”她提醒他。

    可是他并没有听她的提醒,在让她躺在床上后,将那些玫瑰撒在了她身上。

    他站在床头俯视着她。

    她莫名想起了躺在棺材里的等待下葬的死者,人们会在他们的身边放上陪葬品。

    古代人会放金银珠宝,不过这会引来盗墓贼的惦记,打扰死者的安宁。

    现代人则会放上鲜花,被鲜花环绕着的死亡看着很唯美,只是鲜花也会随着尸体一起凋零。

    “你想一直这么看着?”波莫纳问。

    可是他像是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仿佛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幻想。

    过了没多久,他单膝跪在床上,脸靠着她的很近,鼻子都几乎碰到了。

    “你能想象吗?”他低语着“银色的头发和粉色的玫瑰,看起来有多美?

    “我不能想象,让我看看。”她轻声说。

    如果是麻瓜,多半会拍下照片。

    可是他却用上了思维共享咒,让她看到了他的“白日梦”。

    这是另一种禁术,通常是高位阶的对低位阶的,比如蜘蛛王阿拉戈克对哈利波特,以及伏地魔对所有霍格沃茨的小巫师,相差不大的两个人,弄不好的思维会像牛奶和红茶,搅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可是有人就是爱喝奶茶,单独的红茶和牛奶都不如它好喝。

    等他散去了魔咒,余韵却停留在她身上没有散去。

    “怎么样?”他带着鼻音说,嗅着她身上的玫瑰味。

    她久久发不出声音。

    “好极了(fantastic)。”她傻笑着说,像是中了夺魂咒。

    他冲她笑了笑,然后坐了起来,背对着她点燃了一根烟。

    她想起了上一次,他也是背对着她,背影看着瘦骨嶙峋,脊柱都突出了……

    “乔治安娜!!”

    她听到一阵大吼,将她给吓了一跳。

    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在贡比涅的宫殿,从窗户可以看到大片森林。

    “我找了你好久了。”塔列朗拄着拐杖走过来。

    “您找我?”她问。

    “圣诞快乐。”塔列朗从侍从手里接过一个珠宝盒子递给了她。

    她怀疑地看着塔列朗。

    “打开看看吧。”塔列朗笑着说,活像诱惑夏娃吃禁果的撒旦。

    “你想要什么?”乔治安娜接过了盒子,却没有将它打开。

    “这是圣诞节,我想没人会怪罪圣诞节交换礼物的。”塔列朗假惺惺地笑着说。

    “你想要什么?”乔治安娜又重复了一次。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塔列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

    乔治安娜看着他,想起了蕾拉说的“瘸腿的安德森”,蕾拉看到塔列朗还会有一样的想法吗?

    她又一次抬头看向窗外。

    20世纪贡比涅有一条道路是通往维也纳的,据说是拿破仑体谅皇后路易斯的思乡之情,命令工兵将树木给砍了,由此有了一条宽阔而平坦的道路,在照片上看起来长满了青草,像是很多年没有人护理过了。

    如果他不娶奥地利公主了,还有什么借口修一条路,直指别人的国都么?

    恰巧这时她看到了走廊的花瓶里也放了粉色的玫瑰,却没有将它别在头上。

    她个人更喜欢荆棘一些,本来她就是那个让睡美人城堡被荆棘盘绕的女巫。

第二十六章 闪光的马赛克(一)

    绿宝石是非常易碎的,如果地面够硬的话,祖母绿摔到地上就会碎,所以古代祖母绿最常见的形状就是蛋面。

    但为了体现宝石的火彩,蛋面的祖母绿就不适合了,后来匠人们发明了一种切工,它甚至有了“祖母绿切割”这一专用名词。

    在皇室珠宝展上,有一套绿宝石冠冕、项链和耳环,有时女王会戴着冠冕参加重要活动。

    女王说她不能低头,因为冠冕太重会掉下来,如果是绿宝石的话就会摔碎了。

    然而因为某个原因,有可能是某个粗心的实习生不小心在搬运珠宝的时候把其中一个耳环给摔碎了,总之为了让一切看起来“没有问题”,杰拉德用了别的“宝石”替换上去。

    这颗新的宝石看起来如此完美,与原来那颗没有任何区别,不过他还是小心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有一次他和“莫莉”约会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

    为了保守这个“共同的秘密”,西弗勒斯和杰拉德成了“盟友”,他们一同伪造出了一个名叫雅罗斯拉夫的珠宝大盗,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可以将那颗失窃的绿宝石作为“证据”交出去。

    接着白金汉宫的安保人员就推断,雅罗斯拉夫在墙上涂写的目的是为了在宫中制造混乱,然后偷走某个宝物。

    罗曼诺夫王朝好几任掌权者都喜欢收集珠宝,尤其是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女王,他们都是狂热的钻石爱好者。不过西弗勒斯却“推测”,雅罗斯拉夫的目标是一颗复活节彩蛋。

    绝大多数的沙皇彩蛋都是出自法贝热之手,所以沙皇彩蛋也被称为法贝热彩蛋,但实际上并非所有的彩蛋都是出自法贝热之手,比如1903年的彼得大帝彩蛋,那时法贝热工坊中的工匠迈克尔·佩尔钦制作的,彩蛋只是法贝热公司的一个项目,他们还经营烟盒、摆件、壁炉钟等。

    也正是这些艺术品,让法贝热在整个欧洲王室都享誉盛名,法贝热的鼻烟盒曾经是沙俄时期的外交礼物。

    法贝热的儿子们接手珠宝工作室后,由于产业规模增长极快,于是兄弟俩聘请了许多技艺高超的金匠,迈克尔尤其擅长洛可可风格,他还用多色金和珐琅制作了一顶路易十六风格的轿子。

    反正后来是什么情况波莫纳就不清楚了,斯内普像个普通的公务员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她在公寓里给他做饭,然后晚上回霍格沃茨睡觉,直到有天他一大清早用双面镜把她叫起来,看他在白金汉宫里工作。

    睡眠是她的爱好,不过他当时心情太好了,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起床气。

    他的记忆力好地很,别说十几年前,就算是二十年前的仇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哈利波特深有体会。

    总而言之,塔列朗的目的很简单,他送了乔治安娜圣诞礼物,乔治安娜也该送圣诞礼物给他,他看上卢浮宫的一副名画很久了,但他不想通过拍卖,而是“交换礼物”的方式获得。

    他送给乔治安娜的是一对黑珍珠耳环,珍珠下面有红、绿宝石,钻石组成的三色流苏,看起来充满了异域风情,刚好和她新得的珍珠项链配成一对。

    君主论里说,一个对你并不友好的人会寻求你的中立,而一个对你友好的人会要求你拿起武器表明自己的立场,优柔寡断的君主为了逃避当前的危险,往往采取中立的道路。

    马基雅维利采用的例子是安条克特使到罗马人的盟友亚该亚人那里鼓励他们保持中立,另一方面,罗马人鼓励亚该亚人拿起武器站到自己一边。亚该亚人的选择就是保持中立,等罗马解决完马其顿,就将亚该亚解散,并入罗马的一个行省了。

    一战时俄国也是协约国,如果罗马尼亚保持中立,那么他们就挡在了俄国前进的道路上。在拿破仑死后,俄国一直渴望当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的“守护神”。这主要是因为拿破仑被囚禁在岛上后还跑回来一次,等确定他不能跑了,罗马尼亚大公才回国,但这位大公的父亲只是摩尔多瓦的一个地主,他在巴黎求学多年,接受过文明教育,比马扎尔人容易沟通。

    哪怕在一战前马扎尔贵族在匈牙利也是能说上话的,蒙古人走后给匈牙利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只有少数的城堡免遭打击,匈牙利损失了近一半人口。贝拉四世因死战不降,被蒙古人重点围剿,他后来逃到了奥地利,然后蒙古的兵锋就指向那里了。

    等成吉思汗死了,蒙古人退兵,贝拉四世立刻抓紧时间修建碉堡,这些碉堡没有防住蒙古人,倒是在后来防御奥斯曼入侵时派上了用场,贝拉四世也因此获得了“故乡重建者”的绰号。

    由于贝拉四世娶了一位拜占庭公主,他们二人的后裔与现存的所有欧洲君主都有通婚,然后所有现存的欧洲王室都有拜占庭血统了。

    乔治安娜是媚娃混血,媚娃只会生女性,如果她真的生了波拿巴的小孩,她又和欧洲王室联姻,那么以后欧洲王室就没有男性继承人了,这个“诅咒”比血友病还可怕。

    她早先完全是热血冲头,忘了这一茬,如果波拿巴废了约瑟芬和她结婚,她也只会落得安妮博林的下场。生男孩对路易斯公主不难,对她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却不是,他要的是男性继承人,哪怕现在的法国已经不用《萨利克法》了。

    克洛维一世成立法兰克王国时,东罗马帝国正好在查士丁尼的统治下。

    这次比利时旅行可以看出乔治安娜的社交和外交有多糟糕了,幸好有那么多“监护人”挡着。然而,如果她出现在随行的队伍里,约瑟芬是不会去的,约瑟芬以为这一次拿破仑还会和以往一样妥协。

    他可能一早就计划要从勒阿弗尔出发,坐船沿着法国海岸线,穿过海峡到比利时。

    废后和离婚是两码事,皇后只是王朝的附属品,路易斯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都要把罗马王生下来。离婚则是否认两人的婚姻关系,婚生子成了私生子。亨利八世与凯瑟琳王后离婚后,玛丽成了私生女。亨利八世杀了安妮博林,又和别的女人结婚,伊丽莎白也成了私生女。

    孟德斯鸠也谈起了一夫多妻和一夫一妻制的问题,多偶制度能避免因为妻子无法生育,没有继承人的问题。

    首先忽略“一家之主”能不能平等地对待妻子和她们所生孩子的事。

    查士丁尼时期有许多哲学家到波斯,波斯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法兰克人是日耳曼人,日耳曼人有的实行一夫多妻制,有的实行一夫一妻制,这是按照其部落习俗不同实行的。

    罗马一直实行一夫一妻制度,但不论是凯撒、庞培,都将婚姻视为谋取更多利益的工具,多次离婚、结婚。

    而教会则引入了契约关系,人们不能轻易地离婚。不论丈夫多么偏爱情妇的孩子,私生子什么都无法获得,一样要和次子们出去流浪。

    相反,养子是合法的,查士丁尼自己继承了叔父的权位,他和狄奥多拉没有孩子,继承者也是侄子。

    查士丁尼将一夫一妻制写进了罗马法里,并且还有一个创新,女性以自己的名义与男性缔结婚姻关系。古罗马的法律中,婚姻订立“双方同意”,不是男女当事人,而是双方父亲同意。

    在夫权婚姻中,如果女方又不能生育或重大过失,丈夫可以将其逐出。

    所以狄奥多拉身为一个喜剧女演员,却被封为圣人。

    “紫袍是最美的裹尸布”,她不只是保住了东罗马帝国。同时也是查士丁尼民法典,规定了男女之间的结合,是终身的结合,是人法与神法的结合,改变了罗马法中原有的“允许离婚,且不需要什么特别理由和手续”的现状。

    塔列朗这个人没有任何忠诚可言,他就像是个风向鸡,顺风往哪儿吹他就到哪儿,等哪天顺风不在她这儿,他一样会没影的。

    换个说法,他来了是个好兆头,乔治安娜要走运了。

    但福兮祸所伏,她倒觉得自己迎来了血光之灾。

    现在她想起了阿不思,他让她喝魔药是多么明智。

    不多久,他们来到了那间被乔治安娜破坏的房间,里面乱糟糟地,像是经历了一次抢劫。

    贡比涅的宫殿在大革命中也非完全安然无恙,劫匪们走的时候放了一把火,却没有把所有房间都烧着,只是把路易十四纪念佛兰德斯胜利的庆典大厅都给烧了。

    现在那里成了剧院和舞台,它足够宽敞,足够给艺术家们表演。

    要是约瑟芬肯来就好了,她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不过又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种气。

    乔治安娜捡起了地上的一枚碎玻璃,它大小刚好和一个马赛克差不多。

    要是房间里所有的墙上都是这种马赛克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说不定会很像迪斯科舞厅。

第二十七章 闪光的马赛克(二)

    什么样的皇后是所有人喜欢的?

    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也有可能所有人都喜欢的皇后却不是皇帝自己满意的。而皇帝满意的,却不是所有人满意的。

    然而这就是皇帝的意志,哪怕他在赛车场上听到的全是嘘声。

    从很早以前就有人提出来,魔法部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正规的监督和制约。这一点在乌姆里奇任职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员的时候尤为明显,得到福吉授权后,她几乎可以任意妄为,“纠正”她觉得看不惯的任何事情。

    她经常挂在嘴边的是“我在维护秩序”,可实际上秩序却越来越糟。

    乌姆里奇看似在颁布教育令,在“合法得”干一些她觉得在整顿的事,但她的做法实际上和大革命之前的法国国王没有区别,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发号施令,却无法保证这些法令得到服从。

    如果仔细看她颁布的教育令,会发现上面盖的是她自己的私章,只是在她的大名上方有个代表魔法部的记号。

    法国的掌玺大臣,掌管的是国王的私印,这被称为“行政大玺”,它不同于戴在小拇指上的印章戒指,玺印更加复杂,也有更多的细节,能避免伪造,行驶的权力也更大,可以在正式的法令、授予爵位的文件上盖,印章戒指更适合当一种身份的象征。

    乌姆里奇还经常挂在嘴边的是“我马上和魔法部长取得联系,他一定会和我保持一致意见”。大革命时人们口耳相传的用一张字条就能把人关进巴士底狱是不可能的,但是国王的密札却是真实存在的,比如“项链事件”中的红衣主教罗昂,他就是被密札流放的。

    一般来说密札是国王不通过法律程序颁布的逮捕令,贝纳多特在西部执行镇压命时,一封密札放在了拿破仑的桌上,接着他就被调回,通过约瑟夫和他妻子的关系侥幸逃过一劫。

    乌姆里奇被马人把掳走了,魔法部都不能通过马人办公室把她救出来,要邓布利多出面派人救她。波莫纳才不会去,海格也不会,最后是格拉普兰去的。

    这样的政体能运转地下去,完全是因为巫师不关心政治,伏地魔权威的基础是他不加遏制的放任个人欲望,他杀人全凭愤怒或一时兴起,惩罚随意而任性,即便是食死徒内部也非所有人是因为忠诚而追随他的,西弗勒斯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他能赢”。

    按照1799年宪法的规定,拿破仑拥有了很多权力,尽管三权分立形同虚设,他还是要被违宪审查制肘。

    西耶斯将进入元老院的年龄最低下限设定为40岁,拿破仑成为第一执政时才31岁,许多他的追随者都是这个年纪,等拿破仑10年任期满了才有资格进入元老院,问题是到时局势什么样谁说得清。

    从大革命开始到1799年宪法颁布,法国才有违宪审查制度,美国在1787年就有了,这是美国对宪政的独特贡献。

    给自己设个督查感觉是很不自由,坚持君主专制的国王也那么觉得。卢浮宫的展品如果是旧时代,国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就像他完全不受国家预算的限制。

    哪怕这些钱和战利品都是拿破仑“挣来”的,去年为了圣马丁运河预算的事就已经吵过了。她早已料想到动卢浮宫的馆藏,哪怕是“不那么好的”也会有人反对,《加纳的婚礼》不如《蒙娜丽莎》那么有名,法国人还不是想方设法得把它留了下。

    不过现在卢浮宫的馆长是德农,他不仅是拿破仑任命的,还和他一起去了埃及,这一次他带着画从巴黎来到了贡比涅进行拍卖,下午剧场就不表演节目了,舞台将改成拍卖行。

    塔列朗和拿破仑不同,他是一条真正的变色龙。1797年他只是代海军部长,他冒着酷暑,一连八次通过拜访德斯塔尔夫人和巴拉斯才得到外交部长的职位。

    德斯塔尔夫人被逐出巴黎后向这位在德意志诸侯中“威望极高”的外交部长求情,他找德斯塔尔夫人要了一笔天文数字一样的贿款。

    哪怕德斯塔尔夫人家真的是开银行的都受不了,同样他送给乔治安娜的耳环,即便不通过拍卖都不可能买得起一副提香的画。

    但他新房子装修,实在“囊中羞涩”,看到乔治安娜的住处被破坏成这样,他就顺道和她探讨起装修的事情了。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新古典主义?洛可可?”塔列朗用流利的英语问。

    “我在想拜占庭款式的。”乔治安娜举着手里的玻璃碎片说“我想用马赛克。”

    “嗯,这是个独特的想法……我想有很多人会问起你这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回答呢?”塔列朗问。

    塔列朗曾经告诉议会,“这么发行纸币必然会受到冲击,货币制度会立刻瓦解”。

    当初牛顿在皇家造币厂工作的时候,只专注效率问题,即怎么更快速高效得制造出新的银币,不过他并不负责将银币收回的事,负责收回的是财政大臣蒙塔古,也就是介绍牛顿去铸币厂的人。

    要发行新的金法郎就要收回旧的,哪怕这些名画不能卖出1亿一副的价格也够了。

    麻烦在于怎么让这些名画避免步上指券的命运,或者只要缺钱了,财政部就盯上卢浮宫的“金矿”。

    “您觉得,复制品是艺术品吗?”乔治安娜用法语说“我知道大多数人会认为‘赝品’是伪造骗人的,哪怕是5岁的小孩也知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复制品也是艺术品呢?”塔列朗问。

    她想起了一副在威尼斯教堂里看到的画,原作被偷走了,教堂的神父挂了一副一模一样的,旁边还有个提示,将挂复制品的原因进行了“解释”。

    摩西十诫里包含不可偷窃,只要没那个心,再贵重的东西放在公共场合也不会被偷走。

    相反的,如果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去偷,多么复杂的机关暗道都会被破解,埃及“考古学家”们甚至连炸药都用上了。

    禁果不会让人变坏,而是让人有了变坏的可能性,奥古斯丁说,人类的自由意志也可以向善,如果一个人想做善事,却被阻止,那他就不自由了。

    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呢?

    如果有门当户对的爱情,那就有门当户对的友谊,或者是为了利益,反正不是单纯的给予。

    在霍格沃茨如果你需要帮助,只需要提出来总会有人答应的。

    “您看过画家作画吗?”乔治安娜问“我看到过,有的画家会请助手调色,米开朗基罗在绘制西斯廷天顶画时都是亲力亲为的,但是调色是自己画的。”

    “我看过。”塔列朗说“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不,你不懂,我们看到一幅画作的感官会随着因为我们知道它是一件伪作而改变,我们会仔细地审视这幅画,寻找它的瑕疵,但要是有人告诉看画的人,那其实是真的,您觉得看画人会是什么反应呢?”乔治安娜问。

    “他们会说‘你是个骗子’。”塔列朗绘声绘色地说。

    “有些东西看起来像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假的,想将这二者区分开来是不可能的,约瑟芬戴的耳环没人怀疑它是假的,但要是有一个小偷将其中一个换成和宝石切割一样的玻璃呢?他有那样的手艺,为什么还要干这个呢?”乔治安娜问。

    塔列朗好像被她弄迷糊了。

    “您读过神学院,关于柏拉图说的‘实在论’有什么看法?”乔治安娜问。

    “我想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更简单的。”塔列朗无奈地说“你说的太复杂了。”

    “如果我掌握的某一知识或观点似是而非,也就是我对此表示怀疑,它可能是错误的,在这种情况下不妨立即宣布它是错误的,并予以拒绝,这是笛卡尔说的方法论。有趣的是,我一直以为笛卡尔是数学家,忘了他是哲学家,就像帕斯卡,我以为他是物理学家,他说,因为你从小就相信打开箱子的时候里面没东西,箱子是空的,你就相信真空是存在的,这是感官的幻觉,然后被习俗强化了,需要科学来纠正,学校里的人告诉你真空并不存在,毁了你的常识,常识原本是那么清晰地理解这件事,现在需要纠正才能回到最初的天性中,谁欺骗了你呢?”乔治安娜问。

    “幸好你不是我的教授。”塔列朗笑着说“否则我很难不揍你。”

    “我可是女人。”乔治安娜说。

    “你的雕塑里,海格力斯还不是对命运女神动手了。”塔列朗想了想“我记得凡尔赛宫有一个海格力斯之厅,天顶画就是众神迎接海格力斯到奥林帕斯。”

    “然后呢?”乔治安娜问。

    “我们把那个雕塑放在那里怎么样?如果你确定要把这个房子改成拜占庭式的。”塔列朗看着四周说。

    “我还没想好呢。”乔治安娜说。

    “我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拒绝你,相信我,我可擅长说服人了。”塔列朗说。

    “第一执政说,革命结束了,可是改变还没有。极度绝望的状态也许会拯救我们,因为我们意识到要么做出改变,要么永远不变,看着自己跌入谷底别无选择,你还记得如何得到外交部长的职位吗?”乔治安娜问。

    “那不是我最绝望的时候。”塔列朗笑着说。

    “我不是和您讨论绝望的问题,我们试图通过拼命越过一切阻碍获得安宁,可是等我们越过了阻碍,安宁又变得不可忍受了。”乔治安娜说“这是帕斯卡说的。”

    塔列朗用感兴趣的眼神看着她。

    她听说过塔列朗的“爱好”,不过此刻他的眼神不是“那种兴趣”。

    “您可以不用花言巧语地恭维我,如果您觉得我需要改正,可以直接告诉我,您看过伦勃朗的拔示巴吗?”她问。

    “你好像很喜欢提问题。”塔列朗冷笑着说“跟老师一个口气。”

    “过于真实的luo体,破坏了文艺复兴时期追求的和谐美,再丑陋的真实也是真实的。”

    “你们女人总爱那么说。”塔列朗摇头“我可不再上当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不久布干维尔出现了。

    “拍卖要开始了。”船长说。

    “走吧。”塔列朗说,然后和她一起离开了这个曾经布满了鲜花的房间。

第二十八章 闪光的马赛克(三)

    英国是宪法“母国”,她首创了君主立宪、责任内阁制、两院制,同时她的宪政发展历程也是漫长的,可以说英国是宪政考古的博物馆。

    不过拿破仑却评价说,英国的宪法就像是黑色的布,镶嵌着金色的画框。

    当盖在画上的黑色丝绸被揭开后,幕布后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肖像画。她披着皮毛坎肩,戴着珍珠耳环和项链,头发是红棕色的,戴着一顶巨大的帽子。

    这是一副很中规中矩的肖像画,可也正是因为太中规中矩了,台下的观众们没有什么反应,尽管这位画中的女人年轻而美丽。

    卢浮宫的工作人员拿着卷轴,介绍着这幅肖像画。

    其实本来“开场”的应该是提香所绘的《维纳斯和狩猎的阿多尼斯》,不过那幅画被塔列朗要去了,而画中的这个女人同时也是画的收藏者,是费拉拉的伊莎贝拉·德·埃斯特,画这幅画时她其实已经60岁了,提香本来按照她那个年纪的样子画,结果让她大发雷霆,然后提香就给她改成20岁的模样。

    卢浮宫里还有一幅画,是费拉拉公爵阿方索·德·埃斯特和第三任妻子的双人肖像,当时她还是他的情妇。画上所绘的是年轻女人对镜梳妆的样子,而她的情人则拿着镜子,协助她梳妆。

    当时提香已经在费拉拉工作了,这要多亏了伊莎贝拉,因为当时流行一种风气,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会赞助艺术家,哪怕不成为洛伦佐那样的收藏者,也要聘用顶级的大师,这样可以体现个人资源和影响力。

    不过伊莎贝拉请不来米开朗基罗、拉斐尔和达芬奇,尽管她多次请求,拉斐尔和达芬奇也只是画了几幅草图而已。

    米开朗基罗干脆就什么都没回,他当时在画西斯廷的天顶画,和教皇“打得有来有往”,拉斐尔还把他苦闷的样子画在了《雅典学院》里。

    后来伊莎贝拉退而求其次,不再委托制作原创作品,而是收购二手艺术品来壮大自己的门面,甚至费拉拉还因此有了二手艺术品交易市场。

    有一次她去罗马购买艺术品,差点被逃兵绑为人质,然后她就遇到了提香。

    当时的提香才20多岁,虽然有了乌比诺的维纳斯,却还没有太大的名气。

    伊莎贝拉和艺术家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也逐渐明白她为什么请不来那些天才级别的艺术家了,她想要即有才华又听话的,而艺术家则认为要追求艺术,不能一味服从雇主的安排,遇到提香时她已经褪去了贵族赞助人的那种优越感。

    提香用色好看,颜料也是“真的很贵”,不过费拉拉公爵不参与战争,也不付钱给雇佣兵打仗,马基雅维利说他是世袭统治者,只要他不太可恶,臣民就拥护他,反正他有得是闲钱。

    不受约束的马是文艺复兴时不受约束的ji情最为流行象征,塔列朗要走的那幅画灵感源自于金驴记,那是一个罗马人写的,里面充斥着各种不伦之恋。

    提香画的女人和其他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不同,她们都是“活的”。乔尔乔内的维纳斯看起来像是死了,虽然清丽安详,提香的维纳斯则是醒着的,她刚洗好澡,等着仆人将衣服拿来,或者等着她的情人。

    那个时代已经有机械钟了,但这种昂贵的摆件一般人用不起,它一样出现在提香的画中,取代了沙漏和骷髅,表达了时间和死亡的含义。

    提香的画看着像田园诗,有一幅作品《人生三阶段》也是这次拍卖的,它本来是费拉拉公爵书房《诸神之宴》组图的一部分,被一位作为使节的红衣主教带走,后来被带到了罗马。

    时间的破坏力让美丽和青春变成丑恶和令人厌恶,温柔变得残酷,他画中的老妇人们活着,却比死亡和腐烂的尸体更令人恐惧;她活着,代表着铭记的衰老。

    泰坦尼克号的罗斯,镜子里的她已经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而杰克给她画的画依旧是她最美的时候。

    如果一个人从来不曾拥有,那么失去时也不会那么痛苦。

    那个曾经拿着镜子帮她梳妆的情人,后来去哪儿了?

    法国有一句谚语:爱让时间消逝,时间让爱消逝。

    节制一词的希腊文大概意思是“心灵完好”、“谨慎”、“欲望适度”。

    但提香不是一位哲学家式的画家,也不是达芬奇那样的科学家式画家,他的画见证了他对人类生存的基本问题:生与死、时间、爱与美的本质。

    在那段时间曾流行新柏拉图主义,不过截止到目前为止,只看到一副他画的丘比特蒙着眼睛,新柏拉图主义者们认为“盲目之爱”优于“视觉之爱”。

    忽然乔治安娜感觉到一个怨毒的眼神,等她回过头,发现是那位因为魔药而“返老还童”的寡妇。

    重新变得年轻美貌固然是快乐的,不过……

    乔治安娜看着台上的那幅画,即使提香将伊莎贝拉画年轻了,她还是缺少年轻女孩的那种感觉,嘴角严厉得绷着。

    她凑到塔列朗的耳边,塔列朗又招呼了一个年轻人过来,跟他说了几句,那个年轻人看了眼有钱的寡妇,笑着退下了。

    乔治安娜则拿出扇子,大冬天的还在扇。

    其实大厅里不热,只是她心里有股邪火在烧。

    那个时代还有一本《徽铭之书》,是一个叫阿尔恰蒂的人写的,他给了一个古典神话重释,这个神话曾在中世纪被遗忘,到了文艺复兴时,这个故事又被急于寻找灵感的艺术家们翻了出来。

    丘比特有时也会代表厄洛斯,他有个名叫安忒罗斯的弟弟,他代表“相爱”之神,是厄洛斯的对立面。

    因为厄洛斯一直长不大,维纳斯向忒弥斯请教,忒弥斯告诉她“爱情没有回报是没有办法长大的”,提香也画了一副《教育丘比特》的画,讲的就是这个故事。

    安忒罗斯的力量是唤醒被爱者“回报爱”,比如叫“回声”的女仙呼唤着爱上自己倒影的美少年,倘若他受安忒罗斯的力量唤醒,不再看着自己倒影,又或者是被阿波罗追着达芙妮,如果达芙妮身上铅箭的魔力消失了,她不一定非要变成一棵月桂树。

    不论是回声的呼唤,还是阿波罗的追逐都不再是徒劳的努力了。然而维吉尔却在批注这个故事时,将安忒罗斯变成“爱之死神”,即要消灭感觉之爱,或者用柏拉图式的术语来说,就是杀死“地上的爱”,成全“天上的爱”。

    维纳斯的名声不好,她有很多爱人,安忒罗斯于是有了个新的任务,就是惩罚那些对维纳斯不敬的人。

    维吉尔的假设,是安忒罗斯一定能战胜丘比特,但万一是丘比特赢了安忒罗斯呢?

    莎士比亚也写了一首关于维纳斯和阿多尼斯的诗:

    太阳刚刚东升,泣露的清晓刚刚别去,双颊绯红的阿多尼斯已驰逐匆匆,

    他爱好的是追猎,嗤笑的是谈情,维纳斯偏把相思害,急急忙忙紧跟随。

    “嗙”得一声,木槌落下了。

    “2万法郎第三次,成交。”拍卖员说。

    “什么?才两万!”乔治安娜激动得几乎站起来,被塔列朗给拉住了。

    “这才刚开始。”塔列朗说。

    “那可是提香!”乔治安娜激动得说。

    “你要是觉得这个价格低了,刚才怎么不竞拍呢?”塔列朗问。

    乔治安娜回头看着那个又被重新蒙上布的肖像画,保持了沉默。

    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看到了刚才的年轻人,凑到了寡妇身边坐下,和她聊了起来。

    “你让他跟她说什么?”乔治安娜问塔列朗。

    “你知道杜巴利夫人吗?”塔列朗学着她的口气说“她是个慷慨的资助人,你要不要也赞助几个艺术家?”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她问。

    她话音刚落,寡妇的嘴角已经有了笑意,看向乔治安娜的眼神不再怨毒了。

    这时工作人员抬着下一副作品上台了。

    乔治安娜头嗡嗡的,好像一下子变得不灵光了。

    接着拍卖员和刚才一样,继续念作品的信息。

    这一次拍卖的是鲁本斯的美惠三女神,他曾经出任奥地利女总督的宫廷画家,乔治安娜还在她的城堡里住过。

    鲁本斯在晚年时因对妻子们的迷恋,将亡妻和第二任妻子海伦娜当做模特一起画进了这幅画里。但在鲁斯本死后,26岁的海伦娜在嫉恨中差点把它给烧了,幸亏被法兰西红衣主教黎塞留及时买下。

    这幅画现在在西班牙,而拍卖的这幅是鲁本斯另一副美惠三女神,大概是他40岁时画的,画中的女神们在一个到处都是水果的森林里,绕着一尊雕塑跳舞。

    本着“欲望适度”的原则,她不打算留这幅画。拉斐尔的三女神是完全对称和谐的,这幅画里有一个女神高出另外两个一节,因为她踩在了一个人身上。

    她看到这幅画第一眼就不喜欢,比那副前妻和现任妻子“和谐共处”的还糟糕。

    “您觉得多少价格成交合适?”塔列朗高声问。

    她看着塔列朗。

    “免得你下次站起来说价格低了。”塔列朗虚伪得笑着说。

    她看向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她,好像就等她说个数字了。

    这让她更不愉快,干脆站起来去后台,看看德农带了什么别的画来。

第二十九章 闪光的马赛克(四)

    “塞弗尔夫人。”

    她循声转过头,格雷古瓦神父正朝着她快步走来。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因为她猜得出他是为什么跟着她出来的。

    他跑得有些气喘吁吁,但等他呼吸稍微恢复平静,便开口说道“这次拍卖,我觉得很不妥当。”

    看吧,果然是这样。

    “您觉得这里跟旧时代的宫廷一样,是腐化之源,罪恶的制造所?”乔治安娜问。

    “您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格雷古瓦神父问。

    她没有立刻回答。

    “您想聊聊吗?”神父问。

    “像告诫亭里那样?”她讽刺得笑着,然后转身继续朝着后台走去。

    塔列朗说,女人总是说“请说实话”,他才不上当了。

    女人的年龄是一个秘密,如果台上介绍那副画的人不说那是伊莎贝拉60岁画的,或许别人会以为那只是个比较严肃的20多岁的姑娘,就像提香的《花神》,永远都是年轻貌美的。

    男人专注的地方和女人不一样,在卢浮宫赏画时他们总是在猜画中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依据就是模特的衣领高低。

    但女人为什么会穿桃心领的衣服而不穿圆领的衣服呢?就像那位行走在云端的教皇的私生女,她有美妙的胸颈比,穿上高跟鞋也是为了提高腿的长度。

    当乔治安娜提出这个猜测时,他们都被吓着了。

    女人当然也知道黄金比例,虽然为了那该死的比例吃了不少苦头。

    在公开场合讨论一个女性的年龄很不礼貌,可是乔治安娜又要求他们要“诚实”地告知买家画的信息,她只希望后面没有类似的误会再出现了。

    等她来到后台,里面的情况乱糟糟的,即有没有离开的演员,也有看管画的人。演员们围观着那些画,热切地讨论着,其中有一幅画围观的人特别多。

    那是拉斐尔的门徒朱利奥·罗马诺画的,他在青年时代曾经协助拉斐尔完成许多作品,不仅是画室的助手,还是室内装饰画的助手,拉斐尔去世后他独立完成了一些他未尽的作品,包括著名的拉斐尔房间。

    提香活的岁数大,一生创作了1000余件作品……总之朱利奥·罗马诺是样式主义的代表人物,他最重要的作品是曼图亚,曼图亚人觉得是他让他们的住处不再泥泞、潮湿,城市变得干净、健康。

    拿破仑在曼图亚打仗时陷在沼泽里,法军救不了他,而奥地利人随时可能攻过来。

    等他千难万险地夺下曼图亚,艺术委员会拿走了不少作品,他们甚至打算将绘制在天花板上的《泰坦之战》给带走。

    那是壁画,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也是因此而不至于和《加纳的婚礼》那样被卷起来带走的。那副壁画也是朱利奥·罗马诺画的,主题是泰坦们要夺回奥林匹斯山,当时赫拉克勒斯参与了那场战争。

    被演员们围观的这幅油画则是讲述的赫拉克勒斯的“诞生”,也就是宙斯和阿尔克墨涅在一起的场面,不同的是这里的宙斯是个俊美的年轻人,阿尔克墨涅也不是清纯的少女,而是成熟的少妇。

    样式主义追求的就是一种不安定的、具有官neng刺激的艺术效果,曾经在曼图亚、佛罗伦萨和罗马流行,但是在威尼斯影响不大,因为该风格流行时提香、丁托利托他们还在。

    “让一让。”德农在门口说,他很快来到了乔治安娜的身边。

    大多数的演员都让了,除了一个人——虽然才17岁,却拥有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成熟体型的乔治娜小姐。

    演员们一开始用看戏的眼神看那副画,现在他们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们两个。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里,明明她想找个“简单点”的男人,她不用担心他会有越轨行为,又或者是陷入眼前的这个场面,她能把这些精力花在更需要的地方。

    就在她走神的那么一会儿功夫,乔治娜小姐朝她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就退到一边去了。

    虽然她谦卑地低着头,嘴角却一直笑着。

    乔治娜是法国人,而且她有知名度,乔治安娜不能像对付坎皮尼小姐那样,随便把她扔上一艘船,然后送去世界尽头。

    她那时是失去了理性,这么做太恐怖了,幸好迪洛克阻止了她。

    接着她回忆起了上次在特利亚农宫,当时她不晓得又为了什么生气,要举棒子打他,被他的参谋们拦住了。

    尼采说上帝已死,是那种“做善事上天堂、做坏事下地狱”的报偿机制没有了,整个信仰崩溃了。

    但尼采觉得,与其难受纠结失去了信仰怎么办,不如去想,为什么人们会要树立它。

    波拿巴看上她就是因为她“情绪稳定”,她到底不是26岁,虽然她看起来很年轻。

    她将视线重新转向那些画上。

    这些画与其说是拍卖品,不如说是一次功绩的展示,几乎囊括了所有拿破仑率领的意大利战争的城市,现在还要加上佛兰德斯的。

    以前她天真地以为,拿破仑战争期间花的钱是圣殿骑士团的。塔列朗刚才的意思,大概是说又要勒索一笔,用这些“残次品”换别人的真金白银。

    尼采说,弱者之所以服从强者,是为了成为更弱者的主人,就算是奴仆身上也有想当主人的权力意志。

    彼得佩迪鲁就是这样的,他是个混血,分院帽为了将他分到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产生了“帽窘”。他在学校时追随詹姆,后来追随伏地魔,他并不是真的想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

    被所爱之人背叛时,我们会感到失望、痛苦,甚至连过往的甜蜜时光都变得不堪,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有一个掷弹兵,他因为感情问题自杀了,但是乔治安娜被派去“教训”了那个女人一顿。

    如果是约瑟芬,波拿巴才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她是被保护起来的,约瑟芬曾经被前夫殴打过,甚至躲进了修道院里,她与拿破仑结婚后,对前夫亦毫无眷恋。

    在美狄亚的台词中,女人是为爱而生的。

    现在她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摆脱这一切,重新塑造新的“支柱”。不然她学苏格拉底的语气对年轻人说,被拒绝是她给了你更多自由不过是饶舌罢了。

    她一直想要保护西弗勒斯心中的那个少年。

    莉莉曾经狠狠拒绝他,后来也没有和他联系,等她死了就更没有可能给他任何讯息了……

    “夫人。”德农说“要停止拍卖吗?”

    “才收回两万法郎,停什么停。”乔治安娜指着另一外一幅画“就这幅。”

    那是一副佛兰德斯风俗画——《钱商和他的妻子》。

    当然这一幅画不是卢浮宫的镇馆之宝,这一题材的佛兰德斯风俗画很多,都是一夫一妻坐着数钱,区别是穿着和桌上的摆设不一样。

    “为什么选这一幅?”有人在门口说。

    乔治安娜看过去,发现是夏多布里昂。

    “是因为这样的画不能算高雅艺术,所以不能放在尊贵的卢浮宫里?”夏多布里昂说。

    “不。”乔治安娜看着德农“等下你这么介绍这幅画,康德曾这样比喻自由意志,当我们自主行动时,我们不再是外来给我们的指令的工具,有一家店主,他遇到了一个外行,店主知道他可以少给那名顾客一点钱,并且可以不用处罚。”

    她走到那副画面前“上面的铭文看到了吗?愿天平永远公正,不偏不倚。这种基于等价交换的契约精神是值得称赞的,正是和这位认真务实的商人一样无数的安特卫普商人才造就了城市的繁荣。”

    她不知道他们听懂了她说的话没有。

    “我帮你润色一下,如何?”夏多布里昂笑着说。

    “马上就要开拍了,下一次吧。”乔治安娜说,然后在画中继续寻找。

    不过夏多布里昂却没管那么多,找了张椅子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文具,提起笔就开始写了。

第三十章 闪光的马赛克(五)

    伏尔泰曾经写过一个故事,有一个“老实人”,有一天他闯进了隔壁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其实那是男爵的家里,他有一个350斤的夫人,以及一个只有17岁,又胖又嫩的女儿。

    这位小姐不肯嫁给乡绅的儿子,因为他旧家的世系只能追溯到71代,其余的家谱都因为年深月久失传了。

    老实人到了男爵家,看到了美丽的小姐顿觉惊艳无比,不过他没有胆子敢对她怎么样,他当时陪男爵的儿子读书,顺道也一起听大师的高论,心里以为自己将来可以大有作为。

    城堡外有一个可做小猎场的森林,小姐和一个很俊俏的棕发姑娘成了好友,两人一起做物理实验,有一天她在回城堡的路上遇到了下课的老实人,不由地脸红了,老实人也脸红了,她跟他打招呼,语不成声,老实人和她答话,不知所云。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他俩离开饭桌,小姐把老实人引到屏风后面,故意把手帕掉在地上。

    老实人到底还不是完全的木头,知道帮小姐捡起来,她“无心”捧着他的手,老实人“无心”吻着少女的手,然后两人的嘴巴碰上了。

    恰巧这时男爵打屏风边路过,一看到这个结果立刻飞起一脚踢着老实人的屁股,把老实人赶出大门,小姐当场晕倒,醒来挨了她350斤的妈妈一巴掌。

    老实人被“赶出地上的乐园”后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一边哭一边望着天,在他冻僵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小镇,镇上有一个酒馆,就在他饿得要死、累得要命的时候,一个穿蓝衣服的人忽然对他说。

    “少年,我看你才貌双全,有天人之资,敢问你是不是身长五尺半?”

    老实人点了点头“对,不错,我正是五尺半高低。”

    蓝衣人立刻拉着他坐下吃饭,两杯酒后,老实人就成了保加利亚的柱石了。

    法国宫廷当时的气氛就是如此,哪怕是伏尔泰也要“适应环境”,而等他到了普鲁士宫廷,这种幽默感就不那么受欢迎了。

    总而言之,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僵硬,乔治安娜只好“另辟蹊径”,正巧后台有那么多演员,她就让他们复刻画里的场面。

    当然不是复刻那些不穿衣服的,就算是沙龙里也属于“离经叛道”。

    她选的是荷兰风俗画家奥斯塔德的,他曾经参与绘制了卢浮宫的内饰。

    当时路易十四还在修凡尔赛,加上他还对外用兵,所以导致预算有限,卢浮宫并非所有的材料都用真的。看起来像是橡木和大理石的,实际上是画上的,这在法国并不稀奇,还有专门的职业从事这个。

    达芬奇在1515年移居法国后就很少做画了,他主要从事科学研究,弗朗索瓦一世也支持他。因此达芬奇留下了大量的手稿和草图,当然,乔治安娜想卖这些手稿除非踏过某些人的尸体。

    奥斯塔德所处的时代,巴洛克风格已经成型,卢浮宫的内饰很多地方都是那个风格的。

    奥斯塔德的画很受伦勃朗的影响,充满了聚光效果和戏剧的场面,她选的就是他画的《拔牙》。

    她不知道演员们是真的在拔牙还是演的,现在是白天,不如晚上在壁炉边的那种效果,不过明明台上的人在惨叫,台下的观众却在大笑。

    这幅画卖出了2000法郎,已经是个不错的价格了,毕竟奥斯塔德不如提香和鲁本斯的名气那么响,而且他的颜料用的也是便宜货。

    因为它便宜,所以可以大范围使用,总不能像提香一样把青金石磨碎了当背景,光材料费这就不是普通家庭能用的。

    赭石的颜色决定了它不可能是明快的颜色,于是只能从别的方面去补救。奥斯塔德画的几乎都是农村欢乐的场景,这和为上层服务的宫廷画是不一样的。

    鲁斯本很少画纤弱的少女,他画的女人均为“肥硕”的成年女性,健壮而活泼,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表达热情的生命力和生活的信心。

    提香画过好几副十字架上的基督,他壮年时画的就充满了暴力和痛苦,到了老年时就变得“安详”了,他本人对明暗对比效果没兴趣,他的“色彩的和声”不是根据光线来决定的。

    卢浮宫留下的是提香老年画的那副,那时他的用色更加成熟,尽管也是一副夜景画,色彩是由他身上红色的长袍提供的,而非鲜血。

    提香出名后,找他画画的人更多了,他要是每一副都亲自画,哪怕在活80年都不够,大型装饰画一般都会用助手。有些画是模特憋出来造型,被画家憋出来画了,不过只要画家署名就足够了,哪怕从头到尾大师都没有动笔。

    有一次,据说查理五世到提香家里看他作画,正巧提香的笔掉了,皇帝顺手帮他捡起来,后来就有人传说“最伟大的皇帝给最伟大的画家服务。”

    查理五世到曼图亚视察时,朱利奥·罗马诺设计了很多面具和奇装异服,为骑马比赛做装饰。有皇帝撑腰他们才有“无限的创作自由”,要不然就要和委罗内塞一样被带去宗教审判所接受问询。

    和从威尼斯带回来的飞狮像相比,拿破仑从罗马带回来的宗教法庭文件影响并不大,尽管为了搬运那些资料花了60万法郎。

    当时搬这些资料烧了一些,运到巴黎又有一些掉进了河里,教会派了特使要求巴黎图书馆的馆长巴尔比耶归还,哭得都快断气了。

    在法庭上时,女人的年龄就不是秘密了。

    有的错一次都不能犯,如果不是约瑟芬失去了“正当性”,怎么会有乔治娜这样的小妮子敢往前凑。

    外面的欢声笑语仿佛和乔治安娜没有关系,美丽又性感的乔治娜小姐才不会去扮演那些乡村风俗画里的村姑,别的演员都在轮番登台,就她没动过。

    她不挑衅,乔治安娜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动手,两人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谁都不主动说话。

    这时夏多布里昂也将稿子写好了,递给了德农。

    古希腊有种放逐法,人们会把觉得该被放逐的人的名字挂在树上,然后这个人不论是谁,都会被放逐,独裁者将这个权力独揽了。

    当想留的人不能留,想走的人不能走,这在乔治安娜看来就是失去了自由。

    奥古斯丁说,自由即是人类的不幸源泉,也是人类幸福的源泉,如果我们能正确运用自由的话。

    其实那天在歌剧院她就该和他一起走的,但她就是想向独裁者证明他是错的。

    怨恨的起因是两种基本形态,一种是无力反抗,一种是无法遗忘。

    她不想将怨恨内化,牺牲掉生命中最可贵的部分,变成伏地魔一样的人。

    他是真的输给了爱吗?还是输给了运气?这笔哈利从他爸爸那里继承的最大的财富。

    “哈,你在这儿呢。”布干维尔走到后台的门口说“我找了你半天呢,水手。”

    “您找我什么事,船长?”乔治安娜笑着问。

    “我担心你迷路了。”布干维尔说。

    “我可是瞭望手呢。”

    “我记得你很爱看星星是吗?有一个客人,你该去见见。”

    “谁啊?”乔治安娜问。

    “一个喜欢看星星的隐士。”布干维尔朝她招手“不知道什么风把他吹来了,他居然离开了天文台,南阿尔卑斯山共和国建国那天他都没去。”

    “意大利人?”乔治安娜问。

    “他是米兰人,您应该听说过他,是他发现了谷神星。”布干维尔说。

    乔治安娜离开后台的时候还在回忆,她好像听说过谷神星发现者的名字,不过到底是谁呢?

第三十一章 闪光的马赛克(六)

    在古希腊的神话中,命运女神是三个人,她们合称摩伊拉,意思是“部分”,因为命中注定的部分包括死亡,那并不属于她们所掌管。

    古罗马神话中的命运女神福尔图纳(fortuna),在英语中幸运、珍宝“fortune”一词来源于她。

    这是个罗马原创的神,虽然她可以与古希腊的堤喀对应。

    堤喀一词在伯罗奔尼撒半岛战争史中经常出现,而福尔图纳则在马基雅维利的书上经常出现。

    这二者的区别以后再说,等他们从后台回到拍卖现场,布干维尔左右看了好一阵。

    “奇怪。”布干维尔环顾着说“人呢?”

    “没准有别的事吧,他肯定会回来的,我们先等等。”德农说。

    然后他们就在拍卖会场边找了地方坐下,经过刚才的大笑,拍卖会的气氛已经不那么严肃,有人甚至还在喝红酒。

    提起达芬奇她倒是想起来了,在维特鲁威写的《建筑十书》上写了一种墙面材料,也许她可以把葡萄酒当墙面漆刷在墙上。

    接着她又看到了她的前任监护人埃奇沃斯,他正在和一个肥胖的中年人说话,他好像提起过爱尔兰有种特殊的刷墙工艺。

    “那是科本茨尔伯爵,奥地利的驻法大使。”德农在她耳边说。

    “上次那个年轻人呢?”乔治安娜问。

    “什么年轻人?”德农莫名其妙得问。

    乔治安娜耸耸肩,德农没有去过梅赫伦,他当然没有见过梅特涅。

    “科本茨尔伯爵没有让你联想起什么?”德农问。

    “我记得,我还被摔碎了一个调味碟。”乔治安娜看着不远处的吕西安,他在和夏多布里昂说话。

    “你就想起了这个?”德农问。

    这时台上又搬上来一幅画,乔治安娜的心情一下子差到了谷底。

    “你们怎么把这幅画搬来了!”乔治安娜坏脾气得质问道。

    “反正都是清库存。”德农随意得说“看看能卖几个钱。”

    “这幅画连卖的价值都没有,扔了它或者干脆烧了!”乔治安娜大吼道。

    德农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让台上的员工带着画退了回去。

    “真是难以置信,这样的画你们还留着。”乔治安娜讽刺道。

    “等以后卢浮宫扩建后会有地方放的。”德农焦虑得说。

    她不想重复刚才的话,反正他也没听进去。

    那幅画是路易十五时期的宫廷画师格勒兹画的,不过关键的是这幅画的拥有者是杜巴利夫人。

    画上所绘的不是杜巴利夫人,乔治娜小姐虽然未成年,可是她不说的话谁都不会认为她只有十几岁,而画上的小女孩很明显尚处于幼童期,却像个成年女性一样宽衣解带了。

    乔治安娜觉得很恶心,纯生理方面的不适,相对而言,当朱利奥·罗马诺的画被搬上来的时候,她都觉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至少这是两个成年人。

    拍卖师拿着夏多布里昂给的稿子开始念。

    “我想各位都去过卢浮宫,看过米开朗基罗赠送给我国的雕塑《垂死的奴隶》和《挣扎的奴隶》。当我们仰望纯净的天空,看看希腊、科林斯和爱奥尼亚的优雅景致,就会理解为何帕特农神庙如此和谐,古希腊的雕塑都安详淳朴,很少露出痛苦的表情。在这个缪斯生活的国度中,自然非但与人没有丝毫的距离,反而吸引人爱一切匀称和谐的东西。米开朗基罗在为教皇雕塑坟墓时,就如同那两尊雕塑般绝望得挣扎,为不能实现的理想所困而备受苦难,他们身上的绳索象征着禁锢,就像雕塑家的灵魂。这是多么深切的痛苦啊,命运给了他们多么沉重的打击。而这幅画上的两人,即将生下巨力的赫拉克勒斯,他将在历险后来到奥林帕斯山,接受诸神的馈赠,成为星序的一员。然而命运女神想要他辉煌的荣耀,他还要继续与命运抗争。曾有人说,如果不想受辱,就不要被人取笑,即便这个玩笑是命运女神所开,也要以牙还牙,向着她直冲而去。如果有一天其余人问,赫拉克勒斯是谁,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幅画就是答案。”

    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

    乔治安娜皱紧了眉。

    “您觉得怎么样?”德农问。

    “问我这个干什么?”乔治安娜问。

    德农看着夏多布里昂和吕西安所在的方向。

    “年轻人,不服气啊。”德农感慨万千得说。

    稿子念完拍卖就开始了,起价就是2万法郎,举手的人此起彼伏,很快就超过了4万。

    “这幅画我们好像不该卖啊,馆长。”一个工作人员在他们身后说。

    “拍卖总是出现意外。”德农镇定地说。

    最后这幅罗马诺的画以5万2000法郎成交了。

    “要是您来写介绍,要怎么写呢,夫人。”另一个工作人员问乔治安娜。

    反正已经有人写了,她本来不想去考虑的,可是所有人都看着她。

    “男女之间的结合,是终身的结合,是人法与神法的结合。”乔治安娜信口说“成功是一种得偿所愿,幸福是一种尽享所有。”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离开人群,跑到夏多布里昂那边去了。

    他们说一会儿话,然后吕西安和夏多布里昂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立刻躲到了监护人的背后。

    德农和布干维尔大笑了起来。

    这时有个僧侣打扮的中年人朝着他们走来。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谷神星的发现者,皮亚齐神父。”布干维尔对乔治安娜说。

    “很荣幸认识您,夫人,您的美丽就像星辰一样光辉。”皮亚齐神父用带口音的法语说。

    “您过奖了。”乔治安娜连忙说。

    “你不是在巴勒莫观星吗?”布干维尔说。

    “我才从英国回来,瞧。”皮亚齐神父举起手“我从大反射望远镜的梯子上摔下来,摔断了一只胳膊。”

    “您去了英国?”乔治安娜问。

    “我去拜访了赫歇尔,他刚发表了第三部新发现的星云星团表,战争终于结束了。”皮亚齐神父快乐地说。

    “这我可真没想到,您带了他发布的表来了?”乔治安娜问。

    “呃,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皮亚齐神父干巴巴地说。

    “那你来干什么?”德农问。

    皮亚齐神父看起来更紧张了。

    乔治安娜在孩子们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就像上课被抽中,却回答不出问题的答案。

    “我的朋友奥里亚尼,他在忙着新度量衡普及的工作。”皮亚齐神父继续干巴巴地说“他让我向第一执政问好,他交代的任务一定会完成,感谢他给米兰和所有学者带来的拯救。”

    “那你该对他说啊,哦,你想我引荐?”乔治安娜问。

    “多亏了他,意大利没有宗教审判所了,我们也不用躲起来了。”皮亚齐神父认真地说。

    “我怎么记得米兰没有叫巴勒莫的地方。”德农说。

    “它在西西里,另外还有这个。”皮亚齐神父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将它递给了乔治安娜。

    她将它打开,发现是意大利文写的。

    “这是奥里亚尼给我写的信,信上说,明年还会有饥荒。”皮亚齐神父说。

    乔治安娜都说不出话来了。

    “放心,这次不是法国。”皮亚齐神父连忙说。

    德农让所有跟着他的人都走了。

    “不是法国那是哪儿?”布干维尔说。

    皮亚齐神父摇头。

    “星象和命运都没有指明,但我想你们该做好准备。”

    “你们是占星术士?”乔治安娜问。

    “不,我们是天文学家,只是星辰偶尔会给我们一些消息。”皮亚齐神父连忙说“不要迷信,孩子。”

    布干维尔和神父一起走了,留下了德农和乔治安娜。

    “格雷古瓦为穷人准备的圣诞晚餐,还要准备吗?”德农问。

    “当然。”乔治安娜说。

    “那你的装修怎么办呢?拜占庭风格可要不少钱呢。”德农说。

    “我改变主意了。”乔治安娜说,将在建筑十书上看到的内容告诉了德农。

    “反正是葡萄酒的渣子,当是废物利用。”她无奈地说。

    “干脆把它装修成酒神厅怎么样?”德农突发奇想般说。

    乔治安娜的心思根本不在讨论装修上。

    20世纪没有宗教审判所,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到了忽略它的地步。

    然而它是怎么消失的呢?

    莎士比亚有一首十四行诗:

    再会吧!你太宝贵,我配不上,

    显然你也知道你自己的价值。

    你的尊贵给予你偿还的权利,

    我与你的关系只好到此为止。

    不经你允许,我怎能占有你,

    我哪有福气享受这样的珍宝?

    既然毫无接受这礼物的理由,

    便不得不归还我的专利特权。

    你曾低估你自己,许我深情,

    或是错识了我,把我当作你爱的人;

    因此,对于你这份出自误会的厚礼,

    我现在就还给你,才是理智的判决。

    我曾拥有你,美得像一场梦,

    我在梦里称王,醒来一场空。

    恰在这时,又有一幅画被抬了出来。

    那只是一副简单的风景画,是路易十四时期宫廷画师克洛德·洛兰所绘,不论是画的内容还是画师个人都没有什么问题。

    它讲述的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第一卷,阿波罗祭祀的女儿被赎回,她与父亲在海边等船回家,但是画中并没有两人的身影。

    “2万5千法郎,这位出2万8千法郎……”

    拍卖师举着木槌一直没有敲下,画的价格却在不断攀升。

    法国在洛兰之前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风景画,但即便是如此,这画价格涨得也太快了。

    “十万。”

    有人在拍卖会门口大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只见穿着绿色元帅制服的拿破仑很随意地站在门口,手揣在胸前的衣襟里,整个人都沐浴在光中。

    “十一万。”

    拍卖会里有人说,所有人的目光又被吸引过去,对方好像是个银行家。

    她有点不相信……

    “二十万。”

    波拿巴继续在门口喊着。

    “二十一万。”银行家说。

    没有人说话,拍卖会上好像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三十万。”波拿巴说。

    银行家没有喊话了,就在拍卖员准备落槌时,又有人喊话了。

    “三十三万。”艾奇沃斯说道。

    拍卖员看着拿破仑,他脸色阴沉,却没有再出价了。

    “三十三万法郎第一次,三十三万法郎第二次,成交。”拍卖员敲下了木槌,那副平平无奇的风景画就这么卖出去了。

    比起担心艾奇沃斯有没有那么多钱,乔治安娜现在觉得有别的事……

    她看了眼所有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拍卖会场,临走时牵着波拿巴没有藏着的另一只手,带着他一起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 闪光的马赛克(七)

    有很多人不喜欢狄奥多拉,现存于世的书上有许多讲述的是她担当喜剧演员时的堕落生活,将她描述成了一个轻佻、随意向许多男人献媚邀宠的女人,人们在街上如果遇到她会躲到一边,免得她染脏了自己的长袍。

    但她要是真的如此,就不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候,临机应变地对查士丁尼说出“紫袍是最美的裹尸布”这样具有戏剧色彩的“台词”了。

    在一个自称为宫廷内侍的日记里,讲述的是另一番景象,当查士丁尼第一次见到狄奥多拉时,她已经离开了舞台,过着隐居生活。她的大部分时间从事毛纺手工,她的智慧和幽默让查士丁尼感到快乐。

    除此之外,她有着相当敏锐的洞察力和冷静非凡的活力,曾对查士丁尼的所有决策产生深刻的影响。她公开倾向于一性教派,因此成为她的游移不定的丈夫的直接反对者。查士丁尼在他的长期统治中一直坚持信奉正统教派,但他也对一性教派做了一些让步。狄奥多拉比查士丁尼更理解信奉一性教派的各东方行省的重要性,这些省的确是帝国最有活力的部分。因此,她决意要同它们建立和平关系。

    现在的一性论主要是东正教的三大宗派之一,与西方教会没什么关系,不过在他们二人统治东罗马帝国的时候教会还没有分裂呢。

    在君士坦丁统治时期,基督教的存在和发展得到了官方的许可。第一个有利于基督教的法令是311年由迦勒里乌斯颁布的,这一敕令宽恕了基督徒过去对于政府欲使他们回到异教传统中的诸项指令的顽强反抗,宣布他们存在的“合法性。敕令宣布:“基督徒仍可以存在,也可以设立他们的集会场所,但不得因此而做有悖于良好秩序的事情。因此,为了报答朕的这一恩惠,他们必将为朕的国家,即他们自己国家的长治久安向他们的上帝祈祷。”

    两年以后,当君士坦丁战胜了马克森提乌斯并与利基尼乌斯媾和之后,与利基尼乌斯在米兰会晤,在此地,他们颁发了《米兰敕令》的文件,正式承认教会的合法地位。

    在制定民法典的时候,由于科西嘉人强烈的家庭观念和秩序意识,拿破仑在对通奸及其他有关家庭的条款作出决定时,促使他倾向竭力保护婚姻。

    他非常推崇古罗马的风俗,即在婚礼上由新郎从岳父手中接过对新娘的监护权,因为他觉得这很适用于巴黎。

    《门闩》这幅画创作于洛可可风格的晚期,在这个他们仿佛随意挑选幽会的空房间里有一张凌乱的床,椅子翻倒在地、花瓶掉在了地上,花束也散乱了。

    但有可能是任何一张沙发上,类似的事情就会发生。崇尚理性的伏尔泰将接吻描述成“嘴巴碰上了”,这种写法当然毫无美感,也没有让人迷惑的魔力。

    而莎士比亚是这样写吻的。

    我在杀死你以前,曾用一吻与你诀别。现在我自己的生命也在一吻里终结。

    不过莎士比亚对“吻”最热烈的描述,当属《维纳斯与阿多尼斯》,爱焰给了维纳斯一股力量,弄得她如痴如狂,叫她勇气勃勃地,把路过的阿多尼斯从马上揪到地上。

    她脸又红,心又热,似一团炭火,熊熊融融,想把骑马那个人的心也牢牢紧系。她像愿意人家对她那样,推他仰卧在地。爱既无法使他就范,她就用力把他控制。他一倒在尘埃,她也卧下和他并排。他们用胳膊和胯骨支身,侧卧相挨。他直皱眉头,她就直抚摸他的两腮。他开口骂,她就用吻把他的嘴堵塞。

    空腹的苍鹰,饿得眼疾心急,馋涎欲滴,抓住小鸟,用利喙把毛、肉、骨头一齐撕。鼓翼助威势,贪婪猛吞噬,忙忙又急急,饥胃填不满,食物咽不尽,就无停止时。

    她就像这样,把他的额、腮、下颏吻个不已,因为她吻完了一遍,又从头儿开始吻起。他无奈只好不抵抗,躺在那儿直喘息,气都扑到她脸上。她把这气吸走,像强者吃弱者的肉那样。

    你曾见过小鸟落了网罗能逃脱?阿多尼在爱神的怀里,就像小鸟落了网罗。

    夏日炎炎中路上的人,即便渴得要晕,也从来没有像她那样,急于一润渴吻。

    战神在战场上,从未低过头,出名的强项。他到处战无不胜,从来就没打过败仗。然而他却是我的俘虏,甘心作我的厮养。

    他为我,学会了蹁跹舞步,诸般戏耍,他为我,学会了打情骂俏,斗口磨牙,耳里厌闻战鼓喧闹,眼里厌看旌旗飘飒;在我的绣榻上安营,在我的玉臂间厮杀。

    眼和眼既然成对,唇和唇为何不能成双?

    可是当她仔细往那双瞳仁里看,却没有看到她自己。

    当她想要看清楚是什么将吸引着他的目光时,他已经从被推倒的沙发上坐了起来,好似不过区区一吻无法将他征服。

    “秩序”重新回到她混乱的脑子里,她也规矩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明亮的白光。

    云遮住了赶车的日神的眼睛,让他不至于嫉恨地双眼冒火,却遮不住其他人的。

    这种正式的场合是需要遵守“公序良俗”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调整着呼吸和心跳,让自己平静下来。

    任何一个法学生都知道,规则是滞后的。

    人在做出不当行为时,可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的。

    人会受道德褪色(ethicalfading)的影响,也就是“做坏事”时,道德观会退到幕后,取而代之的是自私和享乐主义。

    “你能不能把那副拉斐尔的画还回去。”他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说。

    “是你送我的那副?”乔治安娜问。

    “就是那副。”他看着她,用哄骗般的语气说“下次我买一副别的给你。”

    她觉得他可能不知道,名画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复制品也无可替代。

    “没问题。”她很轻松地说道“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闭着眼睛摇头。

    “但你可能要问约瑟芬把它放哪了,我的住处她才装修过。”她靠在别人的丈夫肩膀上说“这边的房子我不想装修成拜占庭风格的了。”

    “你怎么又改主意了?”他学着她的口气说。

    “我想起了达芬奇,还有他的维特鲁威人。”乔治安娜看着前方某个虚点。

    曾经有一个麻瓜做过实验,他们学校的食堂不像霍格沃茨,有家养小精灵收拾,要学生自己收拾餐盘,可是很多时候并非人人能做到。

    然后他就在食堂里挂了一幅画,有时是两朵花,有时是两只眼睛,当挂着两只眼睛的画时,学生们就自觉多了,不仅收拾了餐盘,也会更关注自己的行为。

    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绘制在多明我派修士的食堂墙上,那副画起一样的效果了么?

    “然后呢?”他唤回了她出走的心智。

    “维特鲁威是个作家,他写了建筑十书。”她坐直了,帮他整理着微乱的外套“你知道古罗马剧院的和声学和古希腊的有什么区别么?”

    他抓住她的手,吻她的手心。

    “留着晚上说。”他轻声说,就像大猫一样用脸颊磨蹭着她的手心“你今晚不能睡我那儿。”

    “那我去哪儿?”乔治安娜问。

    “你自己选一个房间吧。”他站了起来,接着将她也给拉着站起身“就当这是你的家。”

    她冷笑,然后打量着他身上的制服。

    “你怎么想起穿这一身。”

    “不好看吗?”他低头看着自己。

    “你在欧洲,不是在埃及,你的服装顾问干什么吃的。”她抱怨着。

    “我觉得挺合适。”他伸手拦住她的腰,仿佛喝醉了一样看着她“我迷人的克里奥佩特拉。”

    她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大脑门。

    “我不是德里奥佩特里,你也不是凯撒,他们都不得好死,记得么?”她警告着。

    可能是他心情确实很好,居然没有生气。

    “走吧,其他人都在等你呢。”乔治安娜说,整理着披肩。

    他帮了她一点小忙,等他们都整理妥当了,才打开门原路返回。

    她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其实上次进行全民公投的时候,是他获取终身执政的大好机会,不论是国王还是皇帝都是终身制的,这样就不会有人掰着手指算,还有多久轮到自己。即便不是所有人,也会影响到一部分人。

    可是如果他真的死于癌症,也就还有不到20年的时间了。

    她送走了一个有一个人,不断地经历着失去,莉莉则不用。

    她已经不想再和莉莉做对比了……在查士丁尼死后,他精心制造的、一度使帝国保持平衡的统治体系亦土崩瓦解了,就像他建造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试图延长谁的生命,挑战命运女神了。

    可是这帮凡人,却以为自己是赫拉克勒斯,想要向命运女神挑战。

    “李昂。”乔治安娜喊。

    他回过头看着她。

    “冬天就是冬天,它不可能化为春风。”她冷漠地说“别被诗歌迷惑了。”

    “不,那是真的。”他微笑着说“我刚才已经体验过了。”

    接着他转头继续往前走,重新回到了拍卖会现场。

    他们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鼓掌。

    她环顾着四周,这些人明明都已经死了,却不像霍格沃茨的幽灵,不仅色彩鲜艳,还有各种各样的感觉。

    能尝到酸甜苦辣,闻到花香和尸臭。

    “你知道是什么将我们联系在一起吗?”一个女人说。

    乔治安娜转头看着她。

    女人指着天空。

    “遵循星辰的轨迹。”

    她感觉手臂被人拉着,等她转头,波拿巴已经带着她来到预留的位置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剧院,没有预留包厢,所以他们和所有人混坐在一起。

    等乔治安娜再回头时,那个女人——热纳维耶芙已经不见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做过一个梦,梦里的热纳维耶芙站在为了纪念她而修建的教堂前,那里后来改成了先贤祠。

    隐约她好像听到了钟摆的声音,可是哪儿来的钟呢?

    “当当当”。

    去过那么多城市,听过很多钟响,她已知每一座钟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这个钟声来自霍格沃茨,她听了那么多年,不会听错的,可是钟楼在苏格兰,怎么会在贡比涅听到那么远的钟声呢?

第三十三章 闪光的马赛克(八)

    君士坦丁堡曾有非常宏伟的城墙,人们甚至在上面刻上“永不陷落”的铭文。公元5世纪,当阿提拉率军来犯时,这堵城墙就起到了阻挡来犯者的作用。

    在这道宏伟的城墙上有一道金门,是皇帝正式进入君士坦丁堡的城门,建于4世纪末或5世纪初,以建筑的壮丽而驰名于世,同时也是多个历史事件曾经发生的地方。

    然而在西罗马帝国灭亡后,拜占庭帝国还是在1453年灭亡了。大批的遗民或自愿或被驱赶,离开了故乡,来到了佛罗伦萨、罗马、威尼斯等地,在那个时候狄奥多拉的名声还是挺好的。

    有一个故事,有一个偷羊贼,他偷了一只羊,人们在他的额头烙了st两个字,因为他多年行善,路人问的时候,其他人都说那代表圣徒。

    狄奥多拉被称为“我们最虔诚的夫人”,她一辈子都在致力于慈善事业,倒是查士丁尼因为过于喜欢敛财被诟病过。

    “现存于世”的关于狄奥多拉的书绝大多数都是1683年后出现的,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在西方世界最著名的就是维也纳之围。

    至于为什么一夜之间会污名化狄奥多拉,乔治安娜并不晓得,当她再想看关于拜占庭帝国细节的书时,它们全部都“离奇地消失”了,不过她还是可以从那些生活在佛罗伦萨、威尼斯的拜占庭遗民写的书里看到一些线索。

    尽管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后,威尼斯和拜占庭帝国保持着非常特殊的关系,当拜占庭帝国崩溃时,威尼斯的损失是最大的。威尼斯不仅是拜占庭的债主,他们还在以前拜占庭的领土上建立了贯穿爱琴海的庞大商业帝国,因此保持着充满敌意的联系,而君士坦丁堡沦陷后的四分之一个世界中,威尼斯还是比其他城市吸引了更多拜占庭人避难。

    威尼斯人更加精明务实,对拜占庭的学者没有兴趣,而这些学者们几乎遍布整个北意大利,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学校都是拜占庭人的指导下建立起来的。

    当时经院主义已经走到了末期,不仅死气沉沉还和真实世界分家,为了逻辑而争执,而经院主义又偏巧是神学院的主要课程。

    希腊语是人文主义的核心,而神学院则是教拉丁语的,时代变了,总有不愿意改变的顽固分子,不过那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关于狄奥多拉的文件都被搁置了起来,人们也忘了这个“一半罪人一半圣徒”的皇后。

    进入17世纪后欧洲也没人用裹尸布下葬了,紫色的丝绸不只是昂贵,还是皇权的象征,不过更重要的是,凡尔赛宫已经建起来了。

    法国国王不乏慷慨的艺术资助人,不过像路易十四这样的却少见,弗朗索瓦一世也只是修建了卢浮宫,它目前的规模和20世纪比小很多。

    乔治安娜也不确定这些遗民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当时爱好巴洛克风格也不只是路易十四,哈布斯堡皇室一样喜欢巴洛克。

    但哈布斯堡家族顶住了异教徒的围攻,路易十四当时在干什么呢?

    他的王后死了,他秘密与信仰虔诚的曼特农侯爵夫人结婚,并撤除了《南特敕令》。

    1799年的圣诞节是拿破仑颁布宪法的日子,算一算时间也算是个纪念日。

    虽然这几年发生了不少事,但他还是抽空把枫丹白露、杜伊勒里、贡比涅的王宫修复了一些,只是这个被烧毁的佛兰德斯纪念大厅实在没法修了,它过去怎么壮丽辉煌就有多少易燃的材质,所以只能修成现在这样简陋的样子。

    路易十四说过“朕即是国家”。

    比方说巴黎歌剧院的座位,它是可以根据剧目出售的,不过有人却用付租金的方式长期租了这个位置,那么其他人坐了这个座位,就会被服务员赶走。

    他人不在那儿,为什么不能坐呢?

    黑格尔预设了一个实体即主体的概念,虽然他现在还是个家庭教师,实体的精神性或观念性使之成为主体,主体的客观性或存在性使之成为实体。

    有人对服务员提出异议,周围的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别人租的位置他怎么能占呢?

    既然不能坐就站起来,于是在拿破仑坐下的一瞬间,所有的来宾都站起来了,他们整齐地排队站在后面,只有乔治安娜以及驻法大使科布伦茨伯爵陪在拿破仑的身边坐着。能来参加这次活动的都不是真正的平民,或者完全不懂“规矩”,贵族家里永远会有一个房间空着,里面铺好了床,专供国王驾临时使用。

    宪法里规定了第一执政不能带兵,却没有规定他不能“随军”,马伦戈之战拿破仑还不是参与了。

    巫师觉得国王通过法律就可以保护自己,这就像开车必须系安全带,不系安全带多么容易出安全事故,却还是有人不系安全带开车。

    机制在那里要起效果了才叫有用,乔治安娜的监护人换了一个又一个,除了琴纳先生真的保护过她,其他人根本形同虚设,要不然就是忙着自己的事或者政治利益。

    拿破仑坐下之后,卢浮宫绘画部的部长休波特·罗伯特亲自将画给拿了出来,这一次的画明显比之前精美了很多。

    首先是乔治·拉·图尔的《木匠圣约瑟》,太阳王时期的画都恢弘大气,比如国王接见厅的天顶画,画的是奥林帕斯诸神迎接赫拉克勒斯,这幅画几乎全是黑的,只有一点烛光照亮。

    这种迥异的风格让拉·图尔在枫丹白露被遗忘了,可是乔治安娜却很喜欢,不过这幅画是卢浮宫的藏品,以前她只能看看,现在它就被波拿巴买下了。

    接下来是是安东尼奥·达·科雷吉奥的,这个名字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只是差了点运气,没有“罗马式的曝光率”,在18、19世纪旅行家之中他的口碑很好,波拿巴拍下的第二幅画是《圣凯瑟琳的神秘婚礼和圣塞巴斯蒂安》。

    维米尔的画在20世纪也是荷兰国宝,不过在19世纪初期,他就是个没名气的风俗画家。

    这两幅画都以极低的价格成交,根本没人跟他竞拍。

    第三幅又是洛兰的,波拿巴开玩笑似的问艾奇沃斯这幅画他要不要,艾奇沃斯笑着说自己没钱了,然后他又把那幅《克利奥帕特拉在塔尔苏斯海港登陆》的画买下了。

    用一幅拉斐尔的圣母画换这三幅,亏了还是赚了呢?

    艺术品的价值定价很难界定,当休波特·罗伯特要把画搬走时,乔治安娜提醒他戴上白手套,免得手上的油脂将画给弄脏了。

    等“与民同乐”完了,波拿巴就走了,他走了也好,这样所有人都可以重新坐下,而且也不会感到不自在。

    想象这么一个画面,一头狮子坐在巴黎歌剧院的观众席上,谁能专心看表演?

    狄奥多拉是训熊师的女儿,确实出身低微,可她看到熊不会立刻转身就跑,或者如传说中那样躺在地上装死。

    她不害怕熊,也就不害怕查士丁尼,他怎么看也是个人,对吧?

    在教会记录的历史上,565年出现了一颗彗星,仿佛预示了查士丁尼的驾崩。

    451年哈雷彗星回归,当时被认为宣布了匈人王阿提拉的死亡,虽然他是两年后死的。

    拿破仑在威尼斯自称是“威尼斯的阿提拉”,当时波莫纳还取笑过他,因为阿提拉根本没有去过威尼斯。

    守城圣女热纳维耶芙是抵抗阿提拉的,她提示说“追寻星辰的轨迹”,那就说1812年那颗会出现,照亮整个欧洲的彗星了。

    那颗彗星以现在人类的力量是无法阻止其出现的。

    乔治安娜苦笑,她觉得波拿巴越来越不像人,而他自己也没弄明白,怎么教会把他的死和星陨联系在一起。

    她要是把皮亚齐神父跟她说的话告诉他,一定会被当成“迷信”。

    没有别人能阻止他,能阻止他的只有他自己,其实他刚才可以完全不用等到晚上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在场的贵族不少戴着比她大得多的宝石戒指,相比之下这个火欧泊好像不那么名贵了。

    为什么热纳维耶芙刚才会出现呢?她明明没有想召唤什么。

    这时刚才波拿巴坐过的位置来了一个人,她抬起头看着他。

    “帮个忙怎么样,乔治安娜。”夜莺队长坏笑着说。

    “那要看你想我帮你干什么。”乔治安娜轻松地问。

    “帮我卖一副画。”夜莺队长说。

    “卖?你确定不是买?”乔治安娜问。

    “确定。”

    “画在哪儿?”乔治安娜问。

    “我让人拿过来。”他轻松地说。

    “谁画的?”她问。

    “特纳,一个风景画家。”

    她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过夜莺队长这时已经起身走了,只有她和科布伦茨伯爵面对面坐着。

    “很荣幸认识您,塞弗尔夫人。”科布伦茨伯爵用没有口音的法语说。

    乔治安娜假笑着,心想着怎么才能摆脱这个老朽。

    她环顾四周寻找塔列朗,奇怪,那条变色龙上哪去了?

第三十四章 闪光的马赛克(九)

    查士丁尼想要建造圣索非亚教堂的想法来自于一个梦,他说他在梦里看到了一个智者,手中托着一个大银盘,盘内所刻的便是将会建造在古老的大教堂废墟上的新教堂的样式。

    查士丁尼在梦中说“如果我有这个盘子,便会照着其中的雕刻样式制造我的圣殿。”

    狄奥多西教堂曾经是查士丁尼和狄奥多拉加冕的地方,那是一个传统的巴西利卡式建筑,但它在尼卡暴动中被焚毁了,两位建筑师接到了来自皇帝委托,设计这个充满异教风格的半圆殿。它的跨度比原本的狄奥多西教堂还要大,如果按照查士丁尼的设计,不论是几何学还是建筑学来看,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梦终究只是梦,将它搬到现实中来实在不切实际,但它最后还是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建成了,就像佛罗伦萨的花之圣母教堂的穹顶,它本来也是被认为无法做到的。

    可是“甲方”不愿意改,然而当设计师遇到像尤里乌斯二世那样不断更改设计、吹毛求疵的主顾,那就是另外一种痛苦了。

    乔治安娜也不想当那样的顾客,一会儿拜占庭式,一会儿又是达芬奇、文艺复兴,灵感一来就改变主意。

    透纳的水彩画其实还不错,他画的是葡萄酒节开幕的场景,主色调是绚丽的金色,毕竟他画的是丰收的乡村。

    其实乔治安娜更喜欢透纳画的暴风雨,风景画不像肖像画,有人物可以塑造,更像是人物画的背景,缺失了主角。

    但是……

    她看着杯子里的葡萄酒。

    尼采的酒神精神是在痛苦和毁灭中获得悲剧性的陶醉,在痛苦和狂欢交织之中癫狂的精神,那并不适合每一个人。

    她刚才就经历过,那种感觉像是疯了,而尼采也确实疯了。

    她不是维纳斯,并不那么喜欢美少年,如果阿多尼斯真的要出去打猎,她会嘱咐他小心点,而不是搂着他的腿挽留他。

    一个人的心不在这里,眼泪流干了都没有用的。

    上一次她打算用那种葡萄酒渣做涂料的场合是打算在斯莱特林的地牢里举行“危险派对”,不过当时没有办成,而且人们对“嗜血派对”的兴趣明显更浓一些。

    为什么阿多尼斯更爱狩猎而不爱维纳斯呢?

    伏地魔也很俊美,不过他可是大反派、黑魔王,只有贝拉疯狂得迷恋他。

    他和阿多尼斯一样,都是伴随着罪恶而生的。

    嗜血是一种更为原始的本能,它带来的是一种快乐,而非危险带来的紧张感,尽管危险往往和刺激并存,当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也会带来快乐。

    嗜血更倾向“获得”,动物通过猎杀获得血肉生存,通常吃饱了就不会再捕猎了,而人类则需要动物身上别的部位,比如皮毛,又或者是荣誉,比如猎到了最多的猎物,又或者是普通人无法猎到的猎物。

    两个优秀的猎人,如果合作可以猎到一头鹿,那比他们分别狩猎4只兔子获得的肉更多,但倘若他们真的都很优秀的话,那么最后的结果不是博弈论者认为的“取舍”问题。猎鹿会变成一个比赛、游戏,看谁先猎到那头鹿,谁就是“最好的”。反倒是没那么优秀的猎人,他渴望得到肉,会想到合作。

    猫有时会把猎物拿来玩,不急着吃下去,狼则在狩猎时就会撕下猎物的一块肉,狼崽子们玩的游戏也是与杀戮有关的,它们是猎食者,有相对漫长的时间可以长大。

    不论是鹿、羚羊还是别的草食动物,一生下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奔跑和躲藏,否则它们就会成为猎物,它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玩耍。

    很多小孩都有挑食的习惯,他们没有饥饿感,所以也就不至于见到什么就吃什么,而是只吃自己喜欢吃的。

    霍格沃茨特快的小推车上只有零食,没有“健康食物”,没有家长监管,小孩子当然会把零食当饭吃了。

    罗恩倒是想吃,可是他没有钱,不能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这可能是一种痛苦,不过他至少没有真的饿过。

    所以她刚才绝对是着魔了,才会把玛丽·路易斯说的“地狱的渣滓”推倒了亲。

    做统帅的拿破仑和“李昂”不是一个人,他对女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可是她想了想自己,又想了想约瑟芬,还有台上的女明星们,没有哪个不被他“摧毁”过,有谁见过生活在一夫多妻制里的媚娃。媚娃的本能就是惩罚不忠的丈夫,结果她像个妒妇一样攻击别的女性。

    说英语有意大利口音的琪亚拉小姐现在她正和绘画部部长聊天,休伯特·罗伯特曾经是路易十六的艺术品管理官,以擅长“废墟画”闻名遐迩。

    他曾经画了一副《卢浮宫大画廊废墟的想象》,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卢浮宫成了废墟,天花板全消失了,看得见阴霾密布的天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火。

    这种不吉利的画德农并不喜欢,但拿破仑却看上了。休伯特·罗伯特本来在大牢里蹲着,因为特赦被放了出来,接着就腾云驾雾似的成了卢浮宫的绘画部负责人,乔治安娜几次看到他,都觉得他好像有点懵,跟做梦似的,以至于反应有点慢,不过他和琪亚拉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表情看着很正常。

    “感觉怎么样?”为拿破仑画骑马像的大卫走到乔治安娜身边问。

    “我想把它放在卧室里。”她喝了一口酒“那让我有安全感。”

    “安全感?”大卫露出很不屑的表情“这就是你感觉到的?”

    当然不是,她还想起了和西弗勒斯去勃艮第的“美食马拉松”,还有跟村姑似的在草地里打滚。

    当时的天是蔚蓝的,他们还乘坐了热气球,俯瞰夜丘的景色。

    “你画过风景画吗?”乔治安娜看着画问。

    “没有。”大卫犹豫了下说。

    “试试怎么样?”乔治安娜看着他“看看你画的有没有他的好。”

    大卫还是那副高傲的样子。

    “帮个忙,怎么样?”乔治安娜对大卫说。

    “当然。”大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你都还没听我说是什么忙呢。”乔治安娜说。

    “有人排着队等着为您服务,需要帮什么忙,请说吧。”大卫慷慨地说。

    “帮我调个色。”乔治安娜将大卫胸前的白色丝绸手帕取了下来,把葡萄酒倒在上面“我听说用干燥的葡萄酒渣和烟灰混合,会产生特殊的紫色。”

    “这是水性的。”大卫看着手帕说。

    “所以我才让你帮忙。”乔治安娜笑着说“也许你可以参照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手稿。”

    “有什么相关的?”大卫皱着眉问。

    “这种技法是照着建筑十书上写的,它的作者名叫维特鲁威。”乔治安娜说。

    大卫惊讶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谁是维特鲁威?”乔治安娜问。

    “你想用它来干什么?”大卫问。

    “粉刷墙面,我以前的房间到处都是花。”乔治安娜翻了个白眼。

    “女孩不都喜欢花吗?”大卫笑着问。

    乔治安娜看着他假笑。

    “好吧,我会照做。”大卫说。

    “等你把颜色调出来了,我想照着那个颜色给拿波利昂尼做一身新的衣服,说不准还会找你画一副肖像画。”乔治安娜说。

    “你给他做新衣服?”大卫笑着问。

    “我有那么多女裁缝,对了,法尔荣在哪儿?”她环顾四周问。

    “我刚才看到他在走廊里。”大卫说。

    “谢谢。”接着乔治安娜离开了会场。

    因为有人指引,她很快找到了法尔荣,他正在和海军部长一起看一副卢浮宫美术学院的作品。

    那是一副狩猎女神的行猎图,她看起来并没有别的狩猎女神那样的柔美,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看着像真的要打猎。

    “法尔荣先生,你过来。”乔治安娜说。

    接着法尔荣就丢下海军部长,跟着乔治安娜走了。

    “你为什么要把那封信抢救出来?”乔治安娜质问道。

    “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法尔荣说。

    “当然不是你的问题,它现在成了我的问题!”乔治安娜有些激动地说。

    “我想这不是什么问题。”法尔荣平静地说“以前国王和王后感情不好,我的工作就是让他们和好。”

    “什么?”她惊讶地问。

    “奥地利的亲王找上我就是因为这个。”法尔荣客气地说“我不会让外部力量破坏法国和奥地利的结盟。”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想您应该听说过,那位瑞典的纹章学家。”法尔荣盯着乔治安娜的眼睛,仿佛能洞穿她的心“您是聪明女孩,应该知道爆出丑闻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认为我还有什么丑闻可以暴了。”她冷漠地说,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要在天黑之前,在这个见鬼的宫里找个地方住,要不然就要跟上次一样,在卢浮宫打地铺了。

第三十五章 闪光的马赛克(十)

    罗马不是一天修成的,君士坦丁堡同样也是,为了完成查士丁尼关于圣索非亚教堂的梦想,建筑师们殚精竭力,他们不仅要完成跨度巨大的穹顶,还要保证采光,这样所有人都能看到皇帝礼拜了。

    索非亚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智慧,当圣咏开始吟唱时,整个教堂内部就是个巨大的共鸣缸,它既能产生让人赞叹的声音效果,也有可能造成别的问题。

    胖夫人唱高音,把假装把玻璃杯振坏,558年圣索菲亚的穹顶就因为砂浆与其黏合的重量不对称,导致最初的穹顶坍塌了,仿佛在责备建筑师们无端自信,妄图用掌握的几何知识克服建材知识的缺失。

    设计师因此事而受尽责罚,于563年重建了穹顶并使之屹立至今,据当时的一个旅行者记录,白天从弦月窗和侧窗照进来的日光能射入教堂中殿,晚上从穹顶上垂下来的许多链条组成一个金属环,环上挂着的银盘反射出数千盏灯和烛台的光线,从纽结的锁链中,可以看到银色的小船承载着闪烁的火焰,虽未经波涛,却也在流动的空气中欢快地来回游移。

    君士坦丁大帝即位时,西罗马帝国崩溃已成定局,于是君士坦丁在罗马的新首都修建了一个元老院,它几乎是西罗马元老院的双生子,在元老院的顶部有一尊青铜的阿波罗雕塑,后来这尊雕塑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被法国人带回了巴黎,如今原件已经丢失,存放在卢浮宫的是复制品。

    当乔治安娜从贡比涅宫正门进入宫殿时,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尊阿波罗石像,他位于一组对称的主楼梯间,与那尊卢浮宫的青铜复制品一般无二。

    沿着这个楼梯上去,左右分别是王后套房和国王套房,楼梯的扶手上原本装饰着不少金色的标志,大革命期间都被抠走了,那其实不是纯金的,只是刷了层金漆而已。

    现在楼梯上装饰着许多金蜜蜂。

    其实现在想想,那间装饰了鲜花的房间也不是那么糟糕,画那些水彩画的是约瑟夫·雷杜德,他被称为“花之拉斐尔”,曾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专属画师。

    上次乔治安娜出版可食用植物的小册子时,雷杜德也参与了,即便是雅各宾派执政期间他也没有受影响,马尔梅松的内饰也是他画的。

    约瑟芬的品味,乔治安娜在他们那所“青蛙呱呱叫”的尚特雷纳街的房子“领教”过了,到处都是粉玫瑰、丘比特和天鹅。

    只要一想到勃艮第城堡也是那样子,她就有一种想要把它给烧了的冲动。但是联想起现在约瑟芬也很恼火,于是她就忍着这口气,沿着台阶往上走。

    她穿的是软底的绸面鞋,不会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其实光看画像,乔治安娜也不知道戴着月桂叶金冠的拿破仑居然走音那么厉害,十个调他没有一个是唱对的。

    开普勒发现的行星音乐并非所有人都能听见,至少哥白尼以为所有的行星轨道都以太阳为中心的同心圆。

    等开普勒和牛顿将这一固定思维打破后,米兰天文学家奥尼亚尼又提出天王星的轨道近似圆形而非抛物线。

    这引起了许多人的质疑,按照她所知的20世纪的观察记录,天王星的轨道偏心率确实在太阳系中不算大,金星最小,但是天王星几乎同黄道面重合,要观测出这一点并不容易。

    “真理”是要经得起考验的,它需要客观而非主观。

    当乔治安娜来到二楼的阿波罗雕塑前转身时,抬头就看到了塔列朗,他正和拉罗什富科家的弗朗西斯在一起,好像在迎接她。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乔治安娜问。

    “带你参观呐,夫人。”塔列朗轻松地说,像是堂堂的外交部长居然干起了导游的工作。

    她曾听到那些那些德国邦臣偷偷称呼塔列朗为“殿下”,有时一个称呼就足够超过千言万语的奉承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乔治安娜一边拾阶而上一边问。

    “我的神学老师跟我说,等我从宗教的后门进入社交界后,不久就会成为人上人。”塔列朗轻松地说“不是依靠显赫的家族,而是强大的力量,即思维敏捷,又热情勇敢。”

    乔治安娜觉得如果没有人阻止他,他会一直这么自吹自擂下去,但怎么说他也算回答了她的问题。

    “请吧,乔治安娜。”拉罗什福科家的儿子说,带着她往王后套房走去。

    “除非我疯了,我才住那个地方。”乔治安娜根本就不挪动脚步。

    “没人说你住那间套房,只是参观。”塔列朗说。

    她犹豫了一下,跟着他们过去了。

    他们所到的第一个房间就是过去王后套间的传达室,贵妇们要见王后要先在这个地方等待,现在里面空荡荡的,几乎可以做舞厅了。

    墙上有浮雕,一男一女很甜蜜地依偎在一起,女人手里拿着一个装满了葡萄的篮子。

    “这是阿那克利翁。”弗朗西斯说“是一个古希腊诗人,他尤其擅长咏唱爱情和饮酒歌。”

    “你知道他吗?”塔列朗问。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浮雕。

    她刚从“日神”来到了“酒神”的领域,尤其想到曾经有德国王后住过这里,心情就更复杂了。

    这个传达室有很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贡比涅外的空地。

    “在很多年以后”,有一个落榜的美术生在空地上的车厢中与法国人签署了停战协议。

    面对失败,有人或许会去想,为什么会失败,接着努力纠正,争取下一次成功。

    阿道夫没有去纠结这个问题,他放下了画笔,成了一个有魔鬼口才的艺术家。

    这就是尼采可怕的地方,他不仅自己疯了,还培养出了一个狂人。

    但她不想放弃尼采,因为他也说过,不要在爱中迷失自己。

    莎士比亚也说过“爱情是一种疯狂”。

    当查士丁尼宣布离婚不能那么随意时,教会趁机提出禁止离婚,却被查士丁尼否决了,因为他觉得这么做会增加毒杀案的犯罪概率。

    查士丁尼是对的,即使不提擅长下毒的波吉亚家族,路易十四的宫廷里也充斥着各种毒药,甚至蒙特斯潘夫人也卷入其中。

    美丽的花园里多的是各种毒药,不一定需要砒霜,甚至有些植物的毒性会在蜂蜜中还会保留,如断肠草。

    这不是霍格沃茨草药课会学的知识,毕竟已经有一门魔药课了,寻常的毒用万用解毒剂就够了。

    “你没听说过他?”塔列朗问。

    “在一切有智慧、灵性的生物当中,我们女人是最不幸的。”乔治安娜看着浮雕说“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走进一种新的习惯和风俗里面,得变作一个先知,如果这件事做得成功,我们的丈夫接受婚姻的羁绊,那么我们的生活便是可羡的,要不然,我们还是死了好。”

    接着她转头看着塔列朗和弗朗西斯“你们听说过这段台词吗?”

    “看来你更喜欢欧里庇得斯。”弗朗西斯说。

    “我不是喜欢他,而是因为他写了美狄亚。”乔治安娜又看着浮雕“她和伊阿宋也曾经这么甜蜜过。”

    “不要这么面带愁容,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塔列朗说。

    乔治安娜温顺得跟着走了。

    男人更喜欢用刀斧,当亨利八世要跟安妮博林离婚的时候就以通奸的罪名处决了她。

    在教会的禁书目录里,曾经针对《天体运动论》的读者发布公告,提出该书该“修订”的地方。

    一是因为哥白尼已经死了,他们不能把死人挖出来让他禁止出版。

    二是因为天体运动论有实用的地方,尤其在航海方面。

    所以才出了这么个公告。

    领主要圣凯瑟琳屈服,当他的妻子,否则就对她用轮刑。

    时间与命运之轮都在不停地转,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如同地球绕着太阳转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太阳也要移动的,它是影响地球最大的一个星体,地球实际上是以一个异常复杂的螺旋轨迹在“向前”运动。

    除了万有引力定律,当炮兵还要会微积分,至少拿破仑会的。看到他写的那些公式乔治安娜就觉得头痛,不过,那就是他的“佩剑”,他必须时时保养,才能保证它不生锈。

    铜一样要生锈的,那尊“青铜”阿波罗雕塑建成时是黄铜,它看起来是金灿灿的。

    君士坦丁不是查士丁尼,会拿金子来做圣索菲亚教堂的祭台。

    在欧里庇得斯《酒神的伴侣》中有这样一句台词:我要把她们用铁链锁住,立刻制止这伤风败俗的狂欢。

    查士丁尼却觉得,比解除帝国妇女身上镣铐更重要的是,更加严格地约束帝国的教士。

    当“虚荣之火”在佛罗伦萨点燃时,估计也没人有想到哪些是拜占庭的,哪些是佛罗伦萨的。

    收缴这些东西的是一群小孩,萨夫纳罗拉自己也是20多岁。

    赫拉克利特说,aeon是一个游戏的儿童,玩着棋子游戏,主宰是儿童。

    Aeon在希腊词中有复杂的解释,即时间、生命、世界甚至生命本身。

    他同样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而尼采却认为,在永恒轮回中,人总在踏入同一条河流。

    在举行“婚礼”前,波拿巴穿了一身紫色的披风,他看着那么高兴,乔治安娜也就没说实话。

    紫色的饱和度太高了,一般人驾驭不了。现在的人不同于凯撒的时代,当时的雕塑都要涂颜料,而不是现在这样,哪怕出土了是彩色的,也要用水冲掉。

    更何况泰尔紫的神奇之处,是随阳光变色,丝绸的光泽能加强这种变色的效果。人们相信它与太阳之间的魔力,元老们才披在身上。

    “如果你不喜欢那面浮雕,要不要铲了它?”弗朗西斯问。

    “它又没惹着谁,别动它了。”乔治安娜无力得说。

    她又不是乌姆里奇,什么看不惯都要“纠正”。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下一个房间。

第三十六章 闪光的马赛克(十一)

    除了那个被称为“地下水宫”的水库,查士丁尼在城内还准备了十余处类似的蓄水池和储粮点,然而饥荒还是发生了。

    面包需要烤熟了才能吃,当死去的人比活人还多,活下来的人要么忙着埋葬死者,要么不懂怎么烤面包,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有足够的粮食储备也无法供应全城的人所需。

    要给面包发酵需要等一段时间,如果不等发酵充分就去烤,口感会差很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懂怎么发酵。

    不过面食并不是这么一种烹饪方法,生活在公元前一世纪的诗人贺拉斯曾带回家乡一道菜,用韭菜和鹰嘴豆和切成条的面条一起煮,在4世纪马可波罗游记里记述了东方面条的做法,这启发了当时的厨师去尝试用面粉制作面条。

    但现代人很少知道,古代的小麦和现在的小麦完全是不一样的品种,就像西瓜,它已经和最早的时候完全两样了。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古代的小麦只有14条染色体,现在的小麦是42条。

    对厨师来说,则要加入许多材料进去才能具备马可波罗所说的相对光滑的口感。

    那时又是瘟疫、又是地震,谁有心情去搞这些。

    法国贵族在全民饥荒的时候还在沙龙里,举着葡萄酒同情贫民的遭遇。

    莎士比亚在《爱的徒劳》中写道:国王众人所追求的名誉永远记录在我们的墓碑上,使我们在死亡的耻辱中获得不朽的光荣。

    死亡是耻辱的、不幸的,活着的人对死者深表同情,这种同情并不会让人觉得温情体贴。

    马尔萨斯主义者则认为,这一切都是穷人应得的,连同情都省了。

    当罗伯斯庇尔在演讲中说“这个国家用美德代替自私,让正直成为荣誉的核心,用原则代替习惯、义务代替礼节、以对恶行的蔑视来取代步行者的蔑视”时得到了许多人共鸣。

    没有恐怖的美德是软弱的,然后恐怖统治开始了。

    以乔治安娜的胆量,她最多只敢在恐怖统治时期呆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离群索居得生活,连国外都是不太平的。

    现在国内太平了,拿破仑又设立了最后回国的期限,这次来比利时有不少流亡者确实前来拜会,打算跟着回去。

    本来该接见他们的是约瑟芬,但约瑟芬没有来,于是接见他们的工作就交给了拉罗什富科家的身上。

    当她走进那个房间时,还是可以闻到一股没有散去的焦糊味。

    有一个贵族,虽然他没有戴任何族徽或标志身份的东西,他站在那里就可以一眼看出他的贵族身份了。卢浮宫的维纳斯其实仔细看的话,身上有颈纹、副乳这些“缺陷”,但她胜在比例。

    波拿巴即便忽略他的身高,身材比例也不是那么完美,他瘦的时候头显得就更大了。

    可是他们一家人的体态都是很稳约的,眼前这个贵族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时下文人爱穿的黑色外套,没有戴假发,穿着靴子和灰色的马裤,浑身上下只有左手小拇指上有一个金戒指。

    他站在“废墟”之中,虽然这“废墟”刷上了金色的墙纸,看起来还是那么华贵。

    “这位是尼古拉·德·圣-布勒尚伯爵,他即将负责国家档案馆的工作。”弗朗西斯介绍道。

    “很高兴认识你,夫人。”圣-布勒尚谦逊得朝她鞠躬。

    这时乔治安娜忽然理解为什么波拿巴会喜欢废墟画了。

    “也很荣幸认识您。”乔治安娜抬起手,让对方行吻手礼。

    “这个房间以前是王后的小会客厅,和杜伊勒里宫那个是一样的。”塔列朗在一旁说“您觉得还满意吗?”

    乔治安娜清醒了一些,将手收了回来。

    杜伊勒里宫在20世纪已经没有了,它在1870年被烧毁,毕竟为了赶工期,拿破仑让木匠对它进行了修复,后来它的火蔓延到了卢浮宫的大画廊,如果火势当时蔓延了的话,休伯特·罗伯特的画就不是“想象”了。

    “这个房间和隔壁的房间您都可以随意装潢,不需要破坏了。”塔列朗继续说“这是宫里的规矩。”

    她皱眉看着他。

    “那是您说的,除了约瑟芬谁都不能住第一执政的卧室。”塔列朗无所谓得说。

    乔治安娜看了眼圣布勒尚,觉得尴尬得要命,快步来到了小客厅旁边的房间。

    那是个“蓝色的”房间,由于靛蓝现在身价暴增,它已经成了奢侈品,女孩们都把它穿在身上的。现在床缦、沙发、窗帘都是这个颜色。

    墙上还有描绘波塞冬在波涛中驾驶战车的大型油画,原来那个绘满了花的房间里有一面大镜子,本来有一幅画在那儿,后来它“失踪”了。

    这个房间没有让她感到惊喜或雀跃,而是想起了约瑟芬和她的女儿奥坦斯,为了挽救自己的婚姻,约瑟芬让奥坦斯嫁给了路易。

    法国皇太子的纹章是一只海豚,墙上油画里为波塞冬拉马车的都是海豚。

    “如果我不破坏原本那个房间的话,这个房间给谁住?”乔治安娜问。

    “我不知道,元首只是让我们准备好。”弗朗西斯说。

    “这里原本是属于蓬皮杜夫人的。”塔列朗托着瘸腿走到一旁“看啊,还有浴缸。”

    乔治安娜的脸火辣辣得,她看着另外三人,好像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我记得路易十五去世时这个宫殿还没有修好。”乔治安娜说。

    “如果我说这是杜巴利夫人给自己的房间,你会喜欢吗?”塔列朗问。

    乔治安娜摇头,继续往前走,谁都没有阻止她。

    等她来到隔壁,一群女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般,朝着她行屈膝礼。

    “这是,侯见室。”塔列朗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用拐杖指着“那个大沙发是王后的位置。”

    她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确实有一个可以坐5个人的大沙发,其余位置都是小板凳,这些贵妇们一个都没坐,却一人占了一个位置。

    “以前的人坐哪儿?”乔治安娜低声问塔列朗。

    “您觉得呢?”塔列朗反问道。

    她看着那张大沙发,忽然明白哈托尔说的“沙发代表诅咒”是什么意思了。

    当初波拿巴在埃及时,就对那个“克里奥佩特拉”说过,只要她能生孩子,他回去就离婚,并和她结婚,然后那个和男兵一样走过撒哈拉沙漠的法国女孩就答应他了。

    他想要的是男孩儿,你是生不出来的,死了这条心吧。

    于是乔治安娜走到了那个大沙发边坐下,却没有坐那个正中的位置,仿佛那里坐了一个人。

    “都请坐吧。”弗朗西斯对女眷们说。

    然后那些夫人们就都坐下了。

    塔列朗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干什么?”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坐正不行吗?”塔列朗问。

    “对你们来说,现在是正午时刻,但于我,黑暗更庄严。”乔治安娜看着那些女眷们说。

    塔列朗惊异地看着她。

    “把她们介绍给我认识吧。”乔治安娜对弗朗西斯说。

    接着弗朗西斯开始念女眷们的名字,就仿佛在举行分院仪式的米勒娃,区别在于他没有拿名单,也没有分院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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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晨光介绍:
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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