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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记忆之匣(上)

    路易十五虽然经常来贡比涅狩猎,但他确实没有在他规划的新宫殿里住过一天,尽管他和祖父一样热爱修建园林。

    在凡尔赛宫有一个海神喷泉,它是路易十四时期就开始修建的,不过他没有看到它完工就去世了,路易十五接着修建,这最后成为他的标志工程之一。

    路易十五恪守着祖父留下的庄严基调和日常礼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和路易十四般将个人生活完全公开,活在公众的视野中。

    一位法国国王可以拥有除了私人生活之外想要的一切,路易十四将个人生活最平淡无奇的琐事打造成引人瞩目的国家仪式,使得公共与私人生活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廷臣们也要遵循他的日程安排,在命令和监督下遵守无处不在的繁文缛节。

    凡尔赛宫是没有私人空间的,当“外人”造访凡尔赛时,总是惊叹这座宫殿在艺术和建筑方面的光辉,国王的私人生活总是被囊括金他的公共角色之中。即位之后的路易十五致力于为自己打造一处私人空间,“不必时时扮演国王”,同时他又固执得维持着路易十四制定的宫廷传统。

    于是私密和公共生活在凡尔赛宫形成了一种矛盾,路易十五着手改建贡比涅城堡有点类似路易十四对凡尔赛的改造——完全出自他自己的意愿。

    除了蓬皮杜夫人,与国王幽会的情妇都不住在宫里,甚至幽会期间也不在凡尔赛宫,这和路易十五早期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1763年路易十五曾下令修建小特利亚农宫,那是为蓬皮杜夫人修建的,但住在里面的却是杜巴利夫人,再之后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如今住在里面的则是拿破仑波拿巴的母亲。

    路易十六统治时也延续了国王生活方式“私人化”的趋势,将更多时间和精力用在改善夫妇的私人生活,而非公共建筑上。

    除了“国王一家”的生活区,贡比涅还有掌玺大臣公馆,路易十六接玛丽安托瓦内特举行婚礼时就住在那,当时他还是太子。

    现在那片区域是大臣、外国宾客、使节以及工作人员的住处,路易十六在国王和王后套间之间修建了一个走廊,这条走廊能避开众人的视线,让他往返于自己的套房和王后套房,国王套房更像是个冷冰森严、上演着让人难以忍受的“仪式套房”。

    原本流亡者们有不少人在贡比涅宫周围有房产,它们大多数都已经被拍卖或者被人占用了。

    市政厅就在贡比涅宫的对面,打官司扯皮都可以去那里。

    法国宫廷有个奇怪的风俗,礼物(dons)不能称为礼物,而是将其称为馈赠(cadeaux),贵妇人们以集体的名义送给乔治安娜的礼物是一个挂坠盒,它的主体是白金的,上面用钻石镶嵌了雪花的形状。

    波拿巴家的女人包括拿破仑的妹妹们都会将有一两件留有拿破仑私人印记的东西戴在身上,乔治安娜则没有,虽然她有一个装了他头发的手镯。

    东方的皇帝不像法国的国王,把私人生活完全暴露在臣民的视线中,可他们有起居郎负责记录皇帝的日常活动和国家大事。

    拜占庭帝国的内侍很多都是宦官,主要打理宫廷内部的事务,查士丁尼甚至有一个宦官为其统领军队。

    宫廷秘史看别人的也罢,但幸好圣-布勒尚不是来干这个的。

    乌姆里奇买了一个蛇形的挂坠盒,她并不知道那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对外宣称自己与二十八神圣家族之一的塞尔温家族有关系。

    贵族其他可以失去,“身份”是必须死守的。约瑟芬喜欢和别人吃饭的时候聊天,答应对方的各种请求。招待她们的宴会是在弗朗索瓦一世走廊举行的,她们希望能出版《正统贵族辞典》,以将合法拥有贵族身份的家庭和那些“没有拥有合法贵族身份”的家庭区别开来。

    陪侍在一旁的蕾拉脸拉得老长,像是在说“谁稀罕”,再怎么青春,露出那样的表情都不好看了。

    塔列朗全程都在“哎哟,哎哟”得表示惊奇,对贵族们的不幸遭遇义愤填膺,就像之前在走廊说“成为大人物不是靠显赫家族”的那个人不是他。

    弗朗西斯保持着高质量的沉默,直到有人问乔治安娜回巴黎后住哪儿,她们好去拜访时,弗朗西斯才打破沉默。

    上一次本来打算在奥赛码头举行的“婚礼”在彩排时因遇到了刺杀中断了,但圣马丁运河的修建还要继续。在奥赛码头附近有一块空地,那里被用来修建运河项目办公室,它如今具备了宫殿的规模。英国人想在码头附近修一座桥,纪念《亚眠和约》签订。

    但乔治安娜却记得波拿巴让她住在植物园。

    “哎哟,那有什么好纠结的,您只需要乘马车路过那里就行了。”塔列朗说。

    这完全就是绕远路了,不过幸好这个时代巴黎市区不塞车,更何况她大半个欧洲都走过了。以前乔治安娜住在大特利亚农宫时,波拿巴也在马尔梅松和大特利亚农宫之间来回,他绕的路一样也不少。

    这一切都显得很荒唐,现在回忆起来,他们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预言”。

    在1800年的圣诞节,约瑟芬执意要去歌剧院,然后他们在路上遇到了炸弹暗杀。

    拿破仑三世也一样遇到了类似的暗杀,不过和他叔叔不同,他执着于找到“真凶”。如果他不打算和英国开战,那么他执意施压要英国交出凶手没有意义,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解决掉一些“问题”。

    在20世纪的法国图书馆,波莫纳读过巴黎公社的报纸,1871年建立的不止是德意志帝国。

    历史上说1870年9月拿破仑三世在色当会战被俘后,法兰西第二帝国垮台,接着就宣布第三共和国建立,但巴黎公社是在1871年4月宣布共和国成立的,报纸上有一句话她至今还记得。

    “革命完成了,凡尔赛政府扔下一切逃跑了,如今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再回来,指望几天之后就制服‘一小撮党乱分子’,但这一次,凡尔赛还是无法战胜起义的巴黎。”

    她看着这些流亡者们,或许,他们不会认同她的观点。

    任何一个政权,包括光荣革命前因为躲避瘟疫离开伦敦的斯图亚特王朝,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和以前不一样了。

    崇祯皇帝是殉国了的,虽然他是吊死,而非战死的,身上穿的也是黄袍而非紫袍。

    克里奥佩特拉七世死后,埃及成为罗马的一个行省,托勒密王朝也结束了。

    她并不是那么爱巴黎,不打算死在这里,尽管有一个人死后还是想回到巴黎,回到他所热爱的法国人民之间。

    其实她这么不“参与互动”也好,等有天她走了,总会有人接替她的,傀儡和摆设谁当不是当?

    我无为,而民自化也。

    宴会的后半段她就不说话了,嘴巴里都是食物,还说什么。

    只是在咀嚼食物时,她不禁会想,这是谁的贡品。

    像她这样没有后代的孤魂野鬼是不会有人祭祀她的,拿破仑则有,他还邀请她与他合葬呢。

    她从未对哪个美国总统有“非分之想”,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甚至这个念头一出现就会浇灭她的欲念。

    她甚至想过留下,与他继续做梦,就像其他人一样。

    莎士比亚说:即便关在果壳之中,仍然是无限空间之王。

    宇宙的浩瀚超过了人的感知能力,它就仿佛变成无限的了。

    但尼采却认为空间是有限的,时间是无限的。

    这个封闭的世界里形成永恒轮回,整个世界都是无数生命体的尘埃,我们不断地重复着干一件事,即使它一开始是有趣的,也会成为沉重的负担,宛如西西弗斯,一直推动这一块无法到顶的巨石。

    “夫人要是不喜欢花的话,您喜欢什么?”一个伯爵夫人问。

    她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会不会引来异样的眼光,因为魔鬼网(devil’ssnare)包括“魔鬼”。

    那是一种畏光的藤蔓,不像荆棘带来痛苦,会在人沉睡中将其扼死,也会捆住巨人。

    “我喜欢创造。”乔治安娜言不由衷地笑着说。

    “不是名画?”塔列朗看着空空如也的弗朗索瓦一世走廊,颇为感叹着说“以前这里也挂满了画啊。”

    “画成壁画不就不用担心有人摘走了。”乔治安娜轻松地说。

    “您想让谁来完成这个工程?”塔列朗问。

    刚才在坐的夫人们提起了一个“趣闻”,法国驻巴达维亚共和国海牙的大使妻子,在他外出期间怀孕了,这个孩子还冠上了他的姓氏。

    为婚生子冠父亲的名字是《萨利克法典》延续千年的传统,这一点被民法典给终结了,父亲承认的私生子也可以冠“家族姓氏”。

    那个“趣事”中孩子的父亲姓德拉克洛瓦,和《美杜莎之伐》的作者一个姓氏。

    她一直记得那副画,还有画中水手高举的红色布条,以及远处似有似无的船。

    可惜他现在才4岁,等他能做出那样的作品要等几十年后呢。

    “透纳?”塔列朗问。

    “他是个水彩画家,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画壁画。”乔治安娜说,喝了一口酒“不急,慢慢看吧。”

    然后她和夫人们一起共进午宴。

第三十八章 记忆之匣(中)

    在拿破仑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的丝袋,里面装着能在短时间内取走他性命的毒药。平时他藏在衣服里,他的风纪扣永远都系地紧紧地,正常情况下都不会被看见。

    可是当他把衣服脱了,就会看到他脖子上的那个袋子,在恢复起床礼之后,他会在面见大臣时,会将它放在马尔尚为他剃胡子时的银盒子里,等他们走了再将它戴在脖子上。

    但有时他会忘了这件事,在杜伊勒里宫铺满了丝绸的床上,她即能感觉到身下丝绸光滑的质感,也能感觉到那个黑色的丝带沿着她的脊柱来回摆动产生的酥麻。

    他好像知道这一点,上一次他让她呆在文森公园的军营里,隔了好久才把她接回去。

    她当时很生气,故意说了刺耳的话,他就露出一种很受伤的表情。她良心上过不去,当天晚上就去了他的卧室,接着他的手就沿着她的脊柱摩挲,就跟那个装了毒药的丝袋在她背上摩挲时一样。

    他总是担心食物里有毒,除了他妈妈做的菜放心大胆地咀嚼吞咽之外,他对别的食物都小心谨慎,因此他感觉不到进食的乐趣,吃饭吃到一半就会离席,然后去催吐。

    这一点约瑟芬没有察觉到,以前她经常在外面吃饭总是能遇到波拿巴,他那时不仅有空,还是个小人物,不用担心有人会在他的饭菜里下毒。

    自从在梅赫伦的饭菜里吃到一根针以后,他也不和乔治安娜一起吃饭了,当然乔治安娜也不会和约瑟芬一样,要求波拿巴在餐桌边多坐一会儿,多吃几口她做的菜。

    如果乔治安娜一直都是个无关痛痒的角色,也就不用担心自己吃的食物里有毒,又或者走在大街上遇到炸弹刺客,更能夺走她性命的或许是汽车。

    西弗勒斯总威胁学生们,哪天在饭菜里掺点毒药进去,试试他们制作的解毒剂是否起效,孩子们都觉得他是个魔鬼。

    英国人想在波罗的海建立一种“秩序”,用大炮威胁中立国武装同盟和沙俄加入那个体系,拿破仑让汉堡交出刺杀他的凶手,这样英国就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交出汉堡,一个是交出被他们保护的流亡者,如果都不愿意可以把马耳他交出去。

    不论哪个条件都是无法接受的,既然想要拒绝,就要想出合适的理由。

    很多人都想在巴黎留下自己的烙印,艺术家、作家、建筑师、政客、时尚大师等等。

    法国有句谚语,睡眠让人忘记饥饿。

    这里的睡眠用“dort”,刚好和迪奥(dior)小姐的名字成为双关语。

    阿拉·伊里春是一个斯拉夫人,出生于哈尔滨,她是迪奥最喜欢的模特,因为要走太多的秀,她根本不需要和普通模特那样节食,反而要吃很多东西维持体力。

    有一场秀,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得,但她记得那是在特罗卡特罗宫举行的,这个地方是1878年为了举办世博会而修建的,从它的正门可以看到埃菲尔铁塔。

    她还是搞不懂那座铁塔有什么好看的,当法国人民将路易十六从凡尔赛“接”到杜伊勒里时还没有放弃他,直到他出逃后,在杜伊勒里的保险箱里找到他通敌的信件。

    1871年时皇帝投降了,巴黎人民还没有,在抵御共同的外敌时,他们并不纠结是用君主立宪还是别的什么体制。

    当荷兰即将被路易十四和查理二世的联军攻占时,荷兰议会还在争夺谁有任命权,直到大军压境,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这才让20岁的奥兰治的威廉三世就任尼德兰执政,挖开海堤阻挡了一下联军的步伐,接着奥兰治的威廉与神圣罗马帝国结盟一同击退法国。

    想要落荒而逃的时候,当然要带足了东西,需要用上结实的绳子和箱子捆绑。

    另外就是珠宝,它们能换成钱,供给日后的生活开销。

    玛丽安托瓦内特将自己的珠宝盒交给了身边亲近的人,她或许保守了秘密,可是当时宫里的“侍女”们却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乔治安娜当然知道自己是被监视起来的,要不然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其他人立刻都知道了,连她看拜占庭帝国的书时,也有人警觉,将那些书给收走了。

    谁想过那样的生活呢?没有人想过,于是她身边总共就那么几个人。

    约瑟芬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女眷,有一次约瑟芬在卢浮宫举行招待会,本来她们想给她点难堪,结果遇上了膀大腰圆的俄国特使夫人。

    叶卡捷琳娜女王也是女人,她将旧时代的那些法国女人和她做对比,俄国棕熊一发出怒吼,她们全部闭嘴了。

    18世纪的凡尔赛,即是法国的宫廷,也是国际的舞台,从一定程度上分解了教会在中世纪的角色。大航海时期的葡萄牙和西班牙让教皇进行了仲裁,画了一条他们满意,其他人不满意的子午线。

    英国想当欧洲仲裁者,沙皇亚历山大想当欧洲保护者,他相信那个预言,受尽蹂躏的欧洲将出现一位王子,他将反抗肆无忌惮威胁我们的矇昧主义和政治迫害者,从而成为人道、正义与文化的保护人。

    如果拿破仑成为皇帝,他就不是“王子”了,当然大多数人也不会认为那个“暴君”能给欧洲带来和平的未来。

    与俄国交好一直是拿破仑的外交政策,不过如果沙俄还继续在英国的那个桌子上玩,他就要用“别的办法”把亚历山大三世揪到自己这一桌了。

    他是承认了俄国在爱奥尼亚建立的几个共和国的合法性,但女人变心之后,就基本上很难回头了,哪怕有契约关系在,那时的契约就不是“纽带”,而是一种束缚。

    罗马法中有一种曼兮帕蓄仪式,只要一个铜币就能更换所有权,这被称为“铜之束缚”。

    在蛮族法典中,国王通过恩赐和礼物将土地使用权返还给献出土地的那个人,将自由地变为采地。

    下级见上级不带礼物是不礼貌的,同样,如果像玛丽安托瓦内特那样赞美别人头上的羽毛好看,别人就会误会她想要那个东西,如果拥有者不给……宙斯对人类行使着一种类似家庭之主的绝对权力,即便他没有创造万物。

    国王到了某个贵族的家里,他就是那个家的主人。国玺公园本来是富凯的家,因过于奢华,超过了路易十四的王宫,国王才想要修一座比财政大臣更豪华的宫殿。

    而富凯的家成了公园,谁都能去了,他的家人留在了凡尔赛宫“做客”,虽然没有被亏待,却像一个老妇人,她活着就是时间破坏力的见证。

    贡比涅的公馆可以叫很多名字,朱庇特、维纳斯、阿波罗,路易十五却偏偏选了“掌玺大臣”。

    “宠儿”也对巴黎最高法院进行过改革,许多法官被流放了,再回来时也保持沉默,不再对国王的所作所为说三道四。

    让波拿巴去住掌玺大臣公馆,乔治安娜觉得不适合,虽然他目前没有称帝。

    臣就是臣,君就是君,当她认命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当“女王”、“女神”的念头,她只是个凡人,也会有好心办坏事的时候,那个农耕贷在西欧行不通,尽管在东方有可实践的先例。

    同样她也不晓得价值12亿的粮食储备计划能否实行,尽管常平仓具有调节功能,遇上了不干人事的知州,在饥荒时想起来建常平仓也是一种暴政。

    自由市场有一只无形的手调节,有人明知道在闹饥荒,还是把运到港口的粮食倒进海里,保证粮价颇高。

    英国则有“面包与血”运动,抵制外国粮食进口,哪怕到港了,拿破仑就让乌弗拉尔等银行家去把这些没有清关的粮食买来。

    英国海军封锁着海面,连渔船都不能下海捕鱼。

    但编故事是需要逻辑的,现实有时反而没有逻辑。

    巫师的童话故事里,三兄弟想过河,用魔法修了一座桥,死神连忙现身阻拦,用三样东西与他们交换。

    她就看这座为了纪念和平而建的桥能不能修起来吧。

    吃过饭后,下午的活动就是看大卫“作画”,其实就是看他把调好的散发着酒香的颜料往木制墙板上涂,这些木头都是可以拆卸的,为的就是方便每个住在里面的女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装潢。

    女眷们没有一个人说话,评价好看还是不好看,完全不如约瑟芬的茶话会那么轻松热闹。

    波莫纳爱喝黄油啤酒,狗拉雪橇就能让她很高兴了。

    上一次她打扮西弗勒斯的时候用了紫色的丝绸领结,它藏在黑色的外套里,要仔细看才能看到那片刻因为光线变化而呈现出的紫色。

    那并不衬他黑色的眼睛,不过她觉得很满意,满意到被人夺走时产生了一种恨意。

    她看杂志上说,女人都无法原谅精神出轨,同作为女人的她也那么觉得。

    很多人告诉她要宽容,可她现在只想一报还一报。

    复仇的滋味如此甜蜜,即便它事后会要了她的命。

    莉莉可真幸运,哈利长得和詹姆波特一模一样,不会有人怀疑这一点的。

    小德拉克洛瓦一直坚持自己长得像父亲,尽管周围的大人和小孩都说他不像。

    “游戏”进行到一半,乔治安娜离开了人群,凭着一股冲动,她要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如果潘多拉已经放出去了那么多不幸,再打开它,说不准就能将希望放出来。

    虽然这“希望”更有可能是幻觉。

第三十九章 记忆之匣(下)

    波莫纳看到有许多人站在一个隧道的入口,那里有一个火炬形的雕塑。

    “你在看什么?”西弗勒斯在酒店里问,因为天气太热,他只穿了衬衫。

    “我看到有不少人。”波莫纳站在酒店的阳台上回头说。

    “这是城市,当然到处都是人。”他不在意地说“今天还是去图书馆?”

    夏天来了,巴黎到处都是人,尤其是卢浮宫,挤满了游客。

    “当然。”波莫纳说,离开了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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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维纳斯与阿多尼斯》,《金驴记》里还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个人名叫海洛(hero),她是爱神阿芙洛狄忒的祭祀,住在达达尼尔海峡的一个灯塔里,海峡的另一端住着一个年轻的阿比多斯王子,名叫里安德(leander),有一天里安德在祭典上遇到了海洛,两人一见钟情,双双坠入爱河。

    里安德每天游过海峡来与海洛幽会,海洛每天点着灯塔给他指导方向。但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海洛的灯被风吹灭,里安德迷失方向,在巨浪翻滚的海中溺水而亡,得知爱人的死讯,海洛悲痛欲绝,从灯塔跳下,殉情而亡。

    1854年,沙皇尼古拉一世宣布进军奥斯曼土耳其控制的多瑙河行省,同时开始强化克里米亚半岛上的海军基地,这样俄国舰队就可以从那里直接威胁君士坦丁堡,继而向地中海投入自己的力量。

    英国一直将地中海视为自己的内海,于是决心与俄国开战,而最初内阁考虑的是打一场海战,所以英国考虑的焦点是位于黑海的俄国海军基地。

    然而以英国舰队切断克里米亚半岛和俄国大陆之间联系的计划很快就搁浅了,因为克里米亚地峡的黑海水域太浅,不足以通行大型战舰。

    于是只剩下与法国盟友一道进行陆地作战这个选项了,不过自滑铁卢战役以来,英国从没有参与任何大规模的地面行动。

    在克里米亚南部,有一条阿尔玛河,它是一个必争之地,由于英国远道而来,没有足够的后勤补给,甚至没有足够的牲畜来拉炮,导致他们只有小口径的火炮,俄国人不仅占领了高地地形,并且火炮口径更大,初一接战英军就受到了炮火的压制。

    当时负责指挥战役的是拉格伦勋爵,他曾经是威灵顿将军的副官,克里米亚战争爆发时威灵顿已经去世两年,而他自己则在滑铁卢战役中失去了右臂。

    下午两点左右,法军向拉格伦勋爵送来了紧急战报,他们声称自己遭到了“屠杀”,这时拉格伦勋爵摸了自己空荡荡手臂,于是下了一道命令:稳步推进,越过阿尔玛河。

    当越来越多的士兵到达阿尔玛河南岸,炮弹开始在河两岸纷纷落下,可惜落点并不十分精准,以至于英军可以在那里重新整队,然后向着“大堡垒”冲击。

    以前的英国军队也是“公民兵”,士兵自备武器,而这一次参加克里米亚战争的则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他们准确的齐射击垮了俄国步兵的信心,虽然他们人数占优,他们开始撤退了。

    俄国的炮兵在全力支援,各种口径的炮弹呼啸而至,英军阵营中不断有人倒下,但就像拉格伦勋爵说的,全军依旧在稳步推进。

    最后一轮炮击后,英军已经来到了“大堡垒”附近,那里是俄国人的炮军阵地,他们将大炮移出阵地,并且布阵迎击。

    巨大的危险向夺守大堡垒的英军压来,俄国一个规模庞大的步兵方阵前来支援,这时剑桥公爵的禁卫军第一师仍然在阿尔玛河边,他有些犹豫不决,即使拉格伦勋爵派了多名信使催促他快点过河。

    重压之下英军中一名军官贸然发出了“撤退”的命令,于是英军再也无法控制“大堡垒”,纷纷向他们来的方向败退而走。

    在“大堡垒”遥遥相对的一处山头,拉格伦勋爵获得了良好的视野,他意识到如果能炮击下面的谷地,就能遏制俄军的推进,等两门大炮就位并开火后,冲在最前面的俄军果然开始向后退缩,于是这两门九磅炮给了英军一个宝贵的喘息机会。

    这时剑桥公爵开始率军过河了,当时与俄国人交战的只有皇家燧发枪兵团,这个团以寡敌众,不过他们的团长死战不退,俄国人一时间吃不掉这个团,之后看到英国近卫军逼近,于是只好放弃了攻势,转而退往“大堡垒”。

    近卫军用的是来复枪,在当时还没有办法列装,只有全英最好的部队才有。

    在当时的战场条件,无论是谁,无论他受伤还是死亡,都必须躺在原地,其他人别想带走伤员,如果有谁做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家人就等着收阵亡通知书。

    最终近卫军的训练水平和纪律性确保了他们可以一边行进,一面施放出猛烈的齐射。

    俄国人仍在开火,但恐惧已经开始蔓延,队形不幅完整,溃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如果是拿破仑的军队的话,这时该奏响军鼓,士兵们齐声高唱战歌了。

    但英国人只是在占领高地后举起帽子纵情欢呼,原本俄国人以为凭据阿尔玛河阵地能坚守三个星期,却只守了3个小时,然后英国人赢得了克里米亚战争的首战。

    那么法国人当时在干什么呢?

    波莫纳当时读的是英国的历史书,书上没写,她只知道拿破仑三世为了纪念这个战役,在塞纳河上修了一座桥。

    后来去巴黎她也没有去看,要么就是执行任务,要么就是在图书馆呆的时间更多一些。

    在一战前有一个著名的间谍玛塔·哈丽,自称是爪哇来的印度公主,只要她一出场,台下的观众就为她如痴如狂。

    乔治安娜也不是她的名字,那是波拿巴给她取的,当时她一直拒绝告诉他真名。

    当她回到了刚才的“蓝色房间”,坐在了有“丰饶之角”作为装饰的床边,拿出了那封没有完全烧毁的信时,一种不祥的感觉又一次笼罩了她。

    有很多人好奇宫廷生活,将其描述地如同童话,王子和灰姑娘在舞会上相遇,在经过大坏蛋的阻碍后,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结婚只是漫长婚后生活的一部分,如同胜利只是更艰巨任务的开始。

    女明星换了一波又一波,等容颜衰老,或者是新鲜感不在,美貌这张通行证就作废了,反倒是塔尔玛,他一直在台上演凯撒。

    总有一天,乔治安娜如何从约瑟芬手里夺走的,其他女人也会从她的手里夺走。

    那天他激动地对她说,他还记得约瑟芬对他极好。

    因为复仇,他在埃及找了个“克里奥佩特拉”,那是他手下军官的妻子。

    复仇能带来短暂的快乐,复仇完后呢?

    你的生命原本是为了复仇而存在的,如今复仇完了,不仅空虚迷茫,更伤及无辜,哈姆雷特动手前不断问这个问题,最后奥菲利亚溺死了。

    她抬头看着周围的蓝色,她真希望它们能变成真的海水那样淹死她。

    詹姆挺有钱的,所有人都那么说莉莉,只有我这傻瓜对其他说,你选择他,是因为他为你改变了!

    你要怎么对所有人证明你对詹姆是真爱呢?

    她握着信的手都在抖,后来干脆躺在了床上。

    她真希望这时有一只蝎子,能蜇她一下,像真正的克里奥佩特拉那么死亡。

    “我想把‘无情的命运女神夺走了阿德墨托斯的性命,让赫拉克勒斯继续流浪’,改成‘她制造了无数磨难,让他的旅程更加艰难险阻’。”一个男人说“你觉得怎么样?”

    “出去!”她暴躁地说“这是女孩的卧室!”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住这个地方。”夏多布里昂说“我一直没搞懂,你看上了他什么地方。”

    “你什么都想弄明白吗?”她没耐心地说。

    “我觉得这比不想搞懂女人想什么,只想爱她们的人好得多。”夏多布里昂轻快地说“你觉得他爱你吗?”

    她想起了心理学上那个过度合理化效应。

    有时过于合理,反而会削弱任务本身的兴趣,当奖赏不在,活动就不能带来快乐了。

    “如果你好奇,我可以帮你。”夏多布里昂说。

    “你帮我什么?”乔治安娜问。

    “帮你弄到他写给约瑟芬的信,这样你就能明白他真爱的是谁了。”夏多布里昂说。

    她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夏多布里昂问。

    “国家首脑的私人信件有那么容易弄到吗?”乔治安娜问。

    “你好奇吗?”夏多布里昂问,好像她说“是”,他就会弄来。

    她重新坐了起来。

    “难怪欧洲的秘密不会超过40天。”她疲惫地说“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弄明白女人在想什么。”夏多布里昂看着她说“我是个作家。”

    “你不觉得这很残酷吗?”乔治安娜问。

    “你不是说了吗,再残酷的真相也是真的,还是你想听我说好听的安慰你?”夏多布里昂问。

    虽然不甚满意,但她很高兴有夏多布里昂在这儿。

    然后她站起来,整理好自己,重新回到了女眷们所呆的房间。

第四十章 狼谷(一)

    夏多布里昂有一双敏锐的、善于观察的眼睛。

    他更喜欢和女演员们呆在一起,在招待会上永远都少不了她们,而她们也总是和夏多布里昂一副很熟的样子打招呼。

    法国旧贵族有多少呢?倘若不是研究这个的恐怕真不知道,不过大多数人,哪怕是菜市场卖鱼的也知道贵族姓氏里有一个“德”,然后诸如德·库斯蒂娜、德·阿诺耶之类的姓氏就出现了。

    那些“夫人们”身边往往有几个力图通过讨好她们得到垂青的小跟班,有一次乔治安娜看到一位女演员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要晕过去似的,好几个人围着她团团转,不过没过多久她自己就好了。

    富歇在她们面前也是斯文有礼的,完全看不出他有个“刽子手”的称号,甚至偶尔他会同意帮她们几个“小忙”。

    乔治安娜用魔杖往浴缸里注水,辉煌壮丽的凡尔赛同样肮脏不堪,路易十四在设计它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下水问题,反倒是路易十五改良了宫殿里的下水道,让那些污秽的东西能远离生活区,他的私人套房里不仅配有浴缸,还有抽水马桶。

    或许这个房间是国王为自己设计的私人套间。

    十月事件爆发时,玛丽安托瓦内特便是顺着国王修的那条秘密通道来到了国王套房,以此躲过被私刑处死的命运。

    西耶斯曾经捧着大丽花拜访过乔治安娜,他不无感慨地说,他活了下来了。

    在那样的背景下,幸存就已经是一种成就了。

    不说话不代表不反抗,你反而不知道这些沉默的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旧贵族们的态度让她很揪心,好像她不出那部辞典,就算有利昂库尔在,他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这种东西她一个没有根基的外国女人怎么可能出呢?

    接着她就想到了路易,他有可能和吕西安一样出一部小册子么?

    拿破仑是爱他的,就像老父亲爱儿子,他甚至将路易和奥坦斯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至于宫里的谣言,她一点都不信,尽管奥坦斯已经越来越青春美丽了。

    她拿出了雪花形的挂坠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空无一物。

    也许,她可以对这个挂坠盒用一个隐形咒,这样就不需要无杖魔法对自己的脖子用隐形咒了,前提是当她上断头台时刽子手允许她戴着它。

    接着她就将挂坠盒丢进了浴缸里。

    当水面逐渐平静,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当斯嘉丽发现除了自己,谁都无法依靠时,她只有自己站起来,成为家的支柱。

    这种活法当然不是轻松的,帕斯卡最擅长的是压力和压强,脆弱的东西怎么能用来当顶梁柱。

    波莫纳从不觉得哈利是什么救世主,他很普通,普通地平凡,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他根本无法幸存,尽管老傻瓜集齐了死亡圣器,像是想保住他的命。

    在《学说汇纂》里,fortuita有意外的意思,并且分为可抗力和不可抗力两种,并非像希腊的莫伊拉那样是不可避免、不可克服的“领域主人”。

    乔治安娜将脸埋进了水里,就像将脸埋进冥想盆,不同的是这是真的水,而不是银色的记忆,那是她用魔杖变出来的。

    当她使用清水如泉时从未想过,这水是从大气里凝结成的,还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然而在她打算深思时,一股力量将她给拉了起来,接着她就看到了布干维尔的脸。

    “你在想什么,嗯?”布干维尔捧着她的脸问。

    “我在冥想。”乔治安娜说。

    “把头埋在水里冥想吗?”布干维尔气愤地说。

    “我只把头埋下去了几秒钟。”乔治安娜说。

    布干维尔卷起袖子,将浴缸的下水打开,让里面的水都流走了。

    “别这样做了。”布干维尔看着她说。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下次我不会一个人那么干了。”

    他瞪着她。

    “我会找个人看着,您会在我身边的,是吗,监护人?”她冷笑着。

    “这是与魔法有关?”布干维尔问。

    “算是吧。”她信口说“德鲁伊会将自己埋在地里,我总不能把自己埋起来。”

    这时水差不多放干了,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这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东西,那是一个水库,是供几十万人饮水的,水库的中央有一个岛,过去是德鲁伊的圣地。

    “把衣服换了吧,都湿了。”布干维尔说。

    乔治安娜舒了一口气,随手一挥魔杖,衣服很快就干了。

    “这里皱了。”布干维尔指着她的袖子说。

    她觉得很烦,但还是拉了一下绳子,铃铛响了起来。

    “夫人。”值班的侍女在门口说。

    “把贝尔坦叫来。”乔治安娜说,然后坐在了不远处的沙发上开始抽烟。

    她现在需要思考,只是脑子里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布干维尔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在海上曾经遇到过奇怪的事。”布干维尔说。

    “你遇到美人鱼了?”乔治安娜说。

    “不。”布干维尔说“我们当时在图兰湾,那里有一个岛,岛上有一个祭坛,有许多柱子是青铜雕刻出来的,因为长期受潮而长了一层铜绿,您知道那些小岛不具备冶炼的能力。”

    “你们把它带回来了?”乔治安娜问。

    “我没有。”布干维尔认真地说“在此之前我们遇到了风暴,我听到了猴子的声音。”

    “猴子?”乔治安娜惊讶地问。

    “大概三十来只,我在风暴里看到的,然后我在小岛上看到了猴子的青铜雕塑。”布干维尔说。

    “最好别去动那些东西。”乔治安娜吸了一口烟。

    “那是什么?”布干维尔说。

    “有可能是某种古代神灵,过去那些被人崇拜的神,在失去信徒后就会成为‘恶魔’(devil),在希腊语里,daimon是半神和守护神的意思。”乔治安娜回答。

    布干维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想不想知道撒旦是什么意思?”乔治安娜笑着问。

    “您和第一执政聊起过?”布干维尔问。

    “不,他从不和我聊公事,我也从不和他聊这些。”她拢了拢头发“我们都有各自的禁区。”

    布干维尔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乔治安娜问。

    “我很高兴得到了这份工作,乔治安娜,你比我想的要有趣多了。”

    “你恐怕搞错了,我不擅长给人带来欢乐。”她冷着脸说。

    “谁说有趣一定会带来欢乐的?”布干维尔反问。

    她皱紧了眉,不理解他说的话。

    “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荣誉军团的授勋仪式已经决定在赫拉克勒斯厅举行了,而不是荣军院。”布干维尔说。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乔治安娜问。

    “不,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布干维尔感叹“你果真是个很梦幻的女人。”

    这是她第二次听人这么说了,为什么他们会那么觉得?

    ”我不觉得我哪里梦幻了。“她低声说。

    布干维尔却大笑了起来,像是她说了个大笑话。

第四十二章 狼谷(二)

    苏格拉底做执政官时曾经处理过这样一个案子,雅典与斯巴达在阿尔基努萨依群岛附近海战中,雅典以15艘战船的代价赢得了巨大的胜利,使得敌人损失70余艘战舰。

    但是当战斗刚一结束,海上忽然刮起了狂风巨浪,致使雅典30艘战舰葬身大海。可是当时负责指挥的军官没有去救落水的水手,导致了大量水手死亡,在公民大会上贵族派利用死者家属的情绪,煽动处死8名将军,苏格拉底投了反对票。

    在拿破仑法典里第一次使用了“不可抗力”一词,虽然这个法学概念早就已经有了,查士丁尼的民法典里就有很多“不可抗力”规定。

    “来吧,高兴点,喝一杯。”布干维尔一边说,一边将一瓶葡萄酒放在了小茶几上。

    这是塔列朗为宴会准备的唐培里侬香槟,路易十四的宫廷里经常喝它。

    “我不喝,谢谢。”乔治安娜拒绝道。

    “尝尝看吧。”布干维尔说着,将香槟的软木塞打开,一股浓烈的果香味立刻蔓延开来。

    这葡萄酒的味道确实诱人,但她更想喝黄油啤酒,魔法让啤酒花的苦味变成了甜味。

    “我当时一个人来到了树林边。”布干维尔一边倒酒一边说“有十二只猴子蹲在一颗树上,做一些奇怪的鬼脸,没什么动物比这些猴子有趣了。”

    “我听您刚才说,您在风暴中看到了猴子。”乔治安娜说。

    “那是在风暴发生前,请听我说完。”布干维尔将酒放下了“尝尝吧,我们在航海的时候可喝不到这么好的酒。”

    “您在森林里看到了12只猴子,后来呢?”乔治安娜问。

    “我开枪伤了打了一只。”布干维尔说。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我打中的那是第13只,它正从树叶里探出头来。”布干维尔叹了口气“请原谅我……我们太需要运气了。”

    “然后呢?”乔治安娜问。

    “那只猴子捂住自己的伤口,发出叫喊,这声音引来了更多的猴子,我赶紧把枪装上子弹,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要知道这些动物经常会遇到一些敢于攻击人类的,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猴子抓起受伤的同伴,又消失在森林里了。”布干维尔顿了顿“后来我们就上了船,驶向下一个地方,我们遇到了风暴,等我们驶离了暴风圈,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小岛上,那里有一座大理石山,山中有一个圆形洞穴,洞穴很高,足有60英尺,上部光线充足,就像罗马的万神殿一样,在山洞的入口就是我说的青铜雕塑,当一个水手打算用手去扯掉攀缘植物的时候,我阻止了他,并命人用火将藤蔓给烧了,等火灭了,一些铜锈也掉了下来,可以看出猴子的样子,接着我们进入了山洞里,里面有一尊神像,不过其他人都说那是可怕的怪物,它被光柱照射着,神像后面是管风琴一样的钟乳石,祭坛好像损坏了,我们没有碰任何东西,接着就回船上去了。”

    “后来还有事发生吗?”乔治安娜问。

    “没有,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布干维尔说。

    “我想你还是走运的,船长。”乔治安娜说。

    “你怎么不喝酒呢?”布干维尔示意她看那杯香槟。

    “有很多人有带‘纪念品’的习惯,最后都招来了厄运。”乔治安娜背靠着沙发“禁果没有让人变坏,只是提供了变坏的可能性,如果我们能遏制住邪恶的冲动的话。”

    “所以,我没事了?”布干维尔问。

    她可真不是这方面的权威,不过二十年都过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乔治安娜不喝,布干维尔却拿起酒杯喝了,接着长舒一口气。

    “酒都开了,不喝太浪费了。”

    她想起了黑客帝国里的那个叛徒,在矩阵外的世界里一无所有,他又重新回到了“山洞”里,吃根本不存在的多汁牛排。

    “我想问一个问题,史密斯先生为您做了些什么?”布干维尔问。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她冷笑着问。

    “只是好奇。”布干维尔说。

    “好奇心太旺盛一样会害死你的。”乔治安娜站起来,她走到屏风后面,打算换一身衣服。

    “您觉得一个人为您做了那么大的转变没有丝毫价值吗?”布干维尔问。

    她站在屏风后面。

    她曾经下定过决心,即使他为她做了改变,对她来说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因为不爱一个人,不论他做了什么,就像是门外的人,与门内的人无关。

    “放手是一种净化。”布干维尔说“这让我们放弃僵化的习惯和依恋,去迎接冒险。”

    “我不是个冒险者。”乔治安娜无力地说。

    “你叫我船长,水手,你不愿意放下那个会让你痛苦的东西吗?”布干维尔说。

    她苦笑起来。

    说教这件事果然是说容易,做起来难,难怪斯卡曼德传话说“做正确的事,而非容易的”,德国魔法部长根本不理会他了。

    “季风的变化让我们结束了考察,天气总是变化无常的,并不总是如意顺风,当我们展望一个难以捉摸的未来时,恐惧的种子也播下了,这里的人给了我这样的感觉,他们还有明天,明天也会和今天一样快乐。”布干维尔说“可说不准,风暴明天就会来呢。”

    “有风暴要来吗?”乔治安娜问。

    “我不是说了么,要在凡尔赛举行授勋仪式。”布干维尔说。

    “去年也授勋过。”乔治安娜说。

    “去年是在朗布依埃,不是凡尔赛,而且第一执政还要用贝亚尔头盔。”布干维尔说。

    “什么?”她惊讶地问。

    “您是惊奇他用贝亚尔头盔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布干维尔问。

    “我知道那是什么。”乔治安娜低声说。

    1494年,查理八世进攻意大利西北的皮埃蒙特,正式入侵意大利,接着就开始了长达60年的意大利战争。

    意大利战争大概分三个时期,在第三阶段查理五世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后,法国与西班牙欲一起瓜分意大利,不过并非组成联军,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在帕维亚被俘,接着查理五世让其签下条约后释放,不过弗朗索瓦一世马上反悔,1529年签订了康布雷夫人和约。

    在掩护弗朗索瓦一世撤退时,有一个名叫贝亚尔的士兵,他力战不退,以少战多,最后被一发子弹击中心脏。

    这是火枪第一次取代弓弩在战争中使用,在荣军院的介绍里有一张照片,有一个胸甲兵的胸口中弹,在盔甲上留下了骇人的空洞,据说他在上战场前才刚结婚。

    “那你觉得风暴远还是近呢?”布干维尔问。

    伊壁鸠鲁很容易被理解为享乐主义,娱乐场带来天堂般的喜悦,可即便是如天堂般的热带小岛,也不是安宁和谐的。

    帕斯卡说安宁带来无聊,所以我们需要喧嚣的娱乐,只要我们享受着娱乐,任何场景都是快乐的,但请仔细思考一下,这种让我们无法思考自我的快乐究竟是什么。

    波莫纳理解的“酒神精神”不像尼采那般,陶醉在痛苦和毁灭的悲剧中。

    当你是“洪流”之中的一部分时,“自我”一样消失在“群体”里,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着向前,即便前方是悬崖峭壁。

    你清醒了,想要挣脱,但要你要怎么“上岸”呢?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你觉得自己这么做值得么?”布干维尔问。

    “你怎么知道他不爱我?”乔治安娜问。

    “他爱着别的女人,不是吗?”布干维尔说。

    “你听谁说的?”她激动地问。

    “第一执政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现在愤怒极了,波拿巴是怎么对其他人说这些隐私的?

    不过这种怒火很快就熄灭了。

    他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反正人人都知道了。

    “他在别人面前怎么说我的?”她无力地问。

    “他翻越两次阿尔卑斯山,都没有对付你那么累,再打下去他就不想打了。”

    她叹了口气。

    波拿巴不是路易十六,不会为了北美战争的胜利而不顾一切的。

    “我去把贝尔坦叫进来。”布干维尔说,接着她就听到脚步声远去了。

    等他走了,乔治安娜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桌上的酒杯。

    冒着气泡的“香槟之王”独自呆在那里,引诱着口渴的人们前来品尝。

第四十三章 狼谷(三)

    其实并非每一尊古希腊雕塑都如夏多布里昂说的那样,是体现和谐的,拉奥孔和他的儿子们的表情仿佛穿越了时间,传递着绝望和痛苦。

    当贝尔坦绕着乔治安娜忙活的时候,她脑子里这么想着,特洛伊人实在不该打开城门,让木马进来。

    也不知道波莫纳那时是怎么想的,居然将那样的雕塑放在伦敦公寓的入口。

    “好了。”贝尔坦宣布道“您看看吧。”

    两个女裁缝这时推着一面巨大的镜子过来,镜子的下面装了滑轮。

    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厄里斯魔镜的腿儿好像是狮子的腿。

    然后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样?”贝尔坦兴奋地问乔治安娜。

    你看起来就像是个金刚鹦鹉!

    乔治安娜心想着。

    即便过了两个世纪,女孩们还是对蓬蓬裙没什么抵抗力,尽管贝尔坦有所收敛,裙摆不是那么夸张,腰也不需要紧身衣勒紧。

    裙摆看起来是花瓣的形状,如果她转身的动作大一些,就会把烟灰缸从桌上扫下来。

    “您不喜欢?”贝尔坦问。

    哦,见鬼,我当然不喜欢!

    乔治安娜心里大吼着。

    可她这身衣服又不是为她自己穿的。

    她就像是个打包好的圣诞礼物,等着某人拆开。

    “奥坦斯的婚纱是白的。”乔治安娜无力地说,她想起了自己计划过的婚纱生意。

    “您穿的又不是婚纱。”贝尔坦毫不留情地说,将她的腰带收紧,让背后的蝴蝶结更大了。

    “我不能呼吸了。”乔治安娜抗议着。

    “很快就会解开了,晚上没有舞会。”贝尔坦打量着乔治安娜“您还差珠宝。”

    不用参加舞会却还戴什么珠宝……

    她一肚子火,就在贝尔坦去拿珠宝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金刚鹦鹉”。

    那华丽的色彩让她想起了一本书上看到的插图。

    “这是什么?”乔治安娜拿着手里的书问。

    李昂抬起头。

    “你看的那本叫《皮尔佩寓言》。”

    “那是什么?”乔治安娜问。

    “波斯的寓言集。”

    “哇哦,你连这个都有。”她赞叹着,翻阅着手里的手抄书。

    “这是礼物,是苏丹送的。”李昂说,走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那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它实在太精美了,金色的地方都用的金箔,有些地方还用上了宝石做装饰。

    “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他很大方地说。

    “书上讲的什么?”她好奇地看着他说。

    他将她拉到了一旁,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接着翻阅着那本寓言集,跟她说上面的故事。

    那是苏菲派所写的一本书,在波斯,凤凰被称为思摩夫(simurgh),它像凤凰一样可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浴火重生。

    它有时会将人从灾祸中拯救出来,翱翔在山间和城市上空,爪子里还吊着某个小英雄。

    那场面很像福克斯将哈利从斯莱特林的密室里解救出来的场景,很难想象那么小一只凤凰,居然能将哈利、罗恩和金妮都带出去。

    李昂给她讲的故事是《群鸟会议》,因为思摩夫快死了,戴胜让鸟儿们聚在一起准备推选鸟王。

    许多鸟儿在这段艰辛的路途中死去,但一些鸟儿却无法克服自己的弱点,连去都没去。

    夜莺深陷对玫瑰的尘世之爱中

    游隼过于爱惜自己的自由

    鹦鹉想要长生不老

    鸽子和鹧鸪过分陶醉自我

    山鸠留恋自己的山坡

    苍鹭留恋自己的沼泽

    猫头鹰留恋自己的废墟

    燕雀害怕出发本身。

    最终只有三十只鸟抵达思摩夫的王宫,但却被拒之门外,它们发现了一座湖泊,在凝视湖中的倒影时,它们与思摩夫合而为一。

    当思摩夫第一次出现在俗世时,是在一个漆黑的深夜,一片羽毛从空中飘落,它的盛名从此传遍四面八方。

    戴胜解释道,所有的灵魂都携带着这片羽毛的印记,渴望回溯到它的源头。

    哈利和伏地魔的魔杖是用的同一只凤凰的尾羽,这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灵魂都有这片羽毛的印记?

    这时她感觉脖子一凉,贝尔坦将那条黑珍珠项链戴在了她脖子上。

    即使这东西让她想起了绞架,反正她已经被腰带勒地无法呼吸了,她就索性不管了。

    然后贝尔坦帮她戴上了塔列朗送的黑珍珠耳环。

    “有点不搭呀。”贝尔坦抱怨着。

    这花咕隆咚的一堆!

    乔治安娜最后忍无可忍,用了变色咒,让所有的花纹都消失了,只留下了银色的缎面。

    贝尔坦愣了一下。

    “去给我拿条披肩过来。”乔治安娜说。

    贝尔坦还算淡定地走了,等她走开后,乔治安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

    如果放手是一种净化,她其实可以放地更开点,她还有必要留在这个鬼魂不知道自己是鬼的世界里么?

    “你真的那么觉得?”

    乔治安娜转头,发现哈托尔拿着一杯酒在她身边站着,正是刚才布干维尔给她倒的香槟。

    “你来干什么?”乔治安娜问。

    “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来祝贺。”哈托尔笑盈盈地说。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埃及爱神。

    “罗马人觉得,persona是指的有血肉之躯的人。”哈托尔喝了一口酒“homo是生物意义上的人。”

    “什么?”

    “我在跟你说造人的事。”哈托尔镇定地说。

    乔治安娜觉得自己该选一根龙心弦的魔杖,她居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晕过去。

    “你觉得只有骨头和肉就是人了么?”哈托尔微笑着。

    “还有灵魂。”乔治安娜说。

    “以及……”哈托尔提示着。

    “精神。”乔治安娜缓缓地说,像是在试探性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

    “实体并非总是活生生的。”哈托尔抬起了乔治安娜的下巴“而你,可以离开这个形象(imagine)。”

    哈托尔的话音刚落,一个吻降临到了她的唇上,它带着果味的芬芳,好像和那杯“香槟之王”一个味道。

    “你真美。”

    来收获礼物的魔鬼来了,现在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呢。

    夏多布里昂曾说拿破仑是个魔鬼,但即便他是个魔鬼却还是有诗才的。

    如果她真如爱奇沃斯说的那样是坠入人间的“天使”,“天使”怎么会爱上魔鬼呢?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好像是贝尔坦取披肩回来了。

    乔治安娜回头,身后一片漆黑,怎么天一下子黑了?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不知道多久,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是按你的吩咐做的!”

    “你做得非常出色。不要以为我低估了你时时所处的危险,西弗勒斯。只把看似有价值的情报告诉伏地魔,而把最重要的信息留在心底,这项工作我只能交给你。”

    “可是你却更信赖一个连大脑封闭术都不会的小男孩,他的魔法很平庸,而且可以直接连接黑魔王的思想!”

    “伏地魔害怕那种连接,”邓布利多说,“不久以前,他稍稍领略了一番分享哈利的思想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从未体验过那样的痛苦。他再也不会试图控制哈利了,我可以肯定,至少不是用那种方式。”

    “我不明白。”

    “伏地魔的灵魂如此残缺不全,它受不了接近哈利那样的灵魂,就像舌头粘在冰冻的钢上,皮肉接触火焰——”

    “灵魂?我们谈的是思想(mind)!”

    “在哈利和伏地魔的问题上,这两者是一回事。”

    “提问。”邓布利多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mind的词源是什么?”

    “我恐怕要翻一下字典才能告诉你。”波莫纳说,她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鸟喙在啄骨头。

    “别那么急着走。”一只手将一个银色的雪花挂坠盒递给了她“我想这是属于你的。”

    她不是那么想接受它,尤其是里面要放波拿巴的印章的话。

    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接过了。

    “提问,最后一个宗教审判所是什么时候关闭的?”

    她被问懵了。

    “你的owl考试是怎么通过的?”

    这时她想起了那本书上另一个寓言。

    鸟儿们还是聚在一起选鸟王,每一种鸟都推选出自己理想的选择,勇敢的游隼、庄严的鹰和华丽的孔雀,最后猫头鹰得的票数最多,因为它被认为是最睿智的,但其他种类的鸟宣称绝不会服从相貌如此丑陋的生物。机会分崩离析,鸟儿们陷入激烈的争吵,直到一只乌鸦赶来。

    那只乌鸦自己长得难看,还说别的鸟难看,同时还非常强势地表示自己可以当鸟王,猫头鹰怀恨飞走,从此两者成为死敌。

    她看着眼前这个蓝色的房间,这个颜色真的越看越讨厌。

    在她身旁有个人仰躺着,呼吸急促,像是刚经过了剧烈运动。

    他的脖子上还是有那个黑色的丝袋。

    等过了好一会儿,他平静下来了。

    “在想什么?”他懒洋洋地说。

    “你不会想知道的。”乔治安娜躺在他的胸口上,听着里面的心跳声。

    死人怎么会有心跳呢?

    “我想知道。”他用手指拨弄着她的头发。

    “我在想米兰大教堂。”她轻声说。

    “想什么?”他随意地问。

    “十字架和人体,以及圣巴塞罗谬的雕塑。”她缓缓地说。

    他的手指不动了。

    “这不是雅典普拉克西特列斯的雕塑。”乔治安娜平静地说“你觉得上面的铭文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

    “别把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搬,你知道布干维尔二十年前遇到过什么吗?”她转头看着身边人,接着猛地跳起来。

    她要趁着没忘把刚才梦到的东西记下来,纸和笔上哪去了?

第四十四章 狼谷(四)

    米兰大教堂里,最著名的雕塑就是圣巴塞罗谬,它看起来像是个骷髅披着披肩。

    但实际上“披肩”是他被剥下来的皮,这是1562年一个伦巴第雕塑家的作品,那时人体解剖已经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可以自由地表现出雕塑家对人体解剖学掌握的技巧。

    拿破仑在佛罗伦萨逗留期间曾经购买过当地的蜡制人体模型,这些蜡像是彩色的,完全按照人体的结构制作,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在洗完澡后,乔治安娜还是来到了拿破仑的图书馆,因为只有这里才有她需要的字典。

    法语里有许多词来源自拉丁语,但imagine这个词却是来源于14世纪的古法语“imaginer”,意思是雕刻、刻画、绘画。

    它的拉丁语形式“Imaginari”则表示的心理图像,就像画家通过画笔,将自己的看到的东西描绘在画纸上。

    达芬奇是科学型画家,他的画力求画地越像真实的人体越好,因此他做了很多人体解剖,这影响了很多人,认为画要画地越真实越好。

    Mind指思维、感觉,有可能来自12世纪晚期的古英语mynd,意思是记忆、回忆、被记住的形态,也有可能是日耳曼语的mundiz,意思是思考,以及古德语的minne,意思是爱,最初是珍爱的回忆。

    老傻瓜说伏地魔是输给了爱,那么他取的估计就是古德语的意思。

    “你查这些干什么?”波拿巴看到她记录的东西问。

    “秘密。”乔治安娜将纸条收起来,放在了挂坠盒里。

    “你怎么忽然想起米兰?”他坐在办公桌上说。

    “只是突然跳出来了。”乔治安娜说,接着坐在他的扶手椅上,将两条腿翘在桌上。

    “你这样可一点都不淑女。”他提醒着。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淑女。”她平静地说,内心一片安宁。

    原来这就是实体化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和皮皮鬼一样,拿起粉笔扔人。

    皮皮鬼实体化是因为学生们想要恶作剧,他以这些情绪为“食物”。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你不喜欢这个天顶画?”他也抬头看着天花板问。

    “在荷马史诗里,雅典娜被赫拉指示,揍了爱神一拳。”乔治安娜看着古罗马的密勒瓦说“你觉得她聪明吗?”

    他笑了起来。

    “你怎么想到要在凡尔赛举行授勋仪式?你要是喜欢那副天顶画的画,找人在别的地方重新画不行吗?”

    “宪法第八十七条规定,奖励战功、文官优秀成绩,设立功勋勋章。”波拿巴一边说一边点燃了烟斗“去年科学家奖励过了。”

    乔治安娜想起了那次在巴黎圣母院举行复活节仪式,当时拉纳都回来了,马刺踩在圣母院的地板上,一路带起火花。

    “我没违宪,他们凭什么管我。”他用很平静的口吻说“凡尔赛现在只是个公共场所。”

    她想起了去年圣诞节,有人在杜伊勒里宫门上贴的纸条:人民的沉默是对国王的抵抗。

    “你知道康茂德死后,有多少个皇帝吗?”乔治安娜说“光承认的就有20个,还有自立为帝的有30个。”

    他露出冷笑“你知道法国曾经分裂成多少个单位吗?足有三万七千个。”

    “那可真是群星璀璨了。”乔治安娜说。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吐了一个烟圈。

    “交情从来都是一句虚话,军人所要求的是光荣、体面和奖赏。”他用沉重的语气说“这是我们应得的。”

    虽然没有人会信,但她一直认为拿破仑是个理想主义者,这就是他的理想主义。

    “西弗勒斯没有得到他应得的荣誉,为他争取的人,也不像您。”她苦笑着“那些人以为他死了,就不能为自己说话了。”

    “你呢?你怎么不帮他?”他看着她问。

    “他爱的是莉莉,我用什么身份给他争取呢?”她无奈地叹口气“他的崇拜者?”

    他很久都没说话。

    “他其实应该死着,有一个记者,她写了关于他的书,赚了一大笔钱,书名叫《圣徒还是罪人》。”她冷笑起来“您觉得他是圣徒还是罪人?”

    “他是个倒霉蛋。”波拿巴冷冷地说。

    “他和你们一样,不信命,以为靠努力就能过上不一样的生活。”乔治安娜拿走了他手里的烟斗“他16岁那年差点被两个有钱人的儿子害死了。”

    “怎么做的?”波拿巴问。

    “狼人。”她吐了一口烟,这烟草的味道她并不喜欢“他喜欢的女人,让他看在仇人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感谢他,还说他忘恩负义。”

    波拿巴示意让她别说了。

    “那两个小子我认识,人品不那么糟糕,尤其是詹姆,他行为有时过激了点,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头脑清醒的,我搞不懂。”

    “搞不懂什么?”

    “她为什么不能安心和詹姆在一起,好好爱他、珍惜他。”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珍惜他?”波拿巴用审视的眼睛看着她。

    因为她刚才明白那种将门给关上的心情,有人会为了让她开门,什么事都愿意做。

    “我不会辜负你,但我不会爱你。”她冷冷地说“我的真心被你们踩地碎了一地。”

    “我帮你把它给揉起来,以后就是我的了。”他像是在商量似地说。

    她拿起桌上的字典就往他身上扔。

    他没躲,可表情也称不上和颜悦色。

    “回去好好对约瑟芬,你要是不想和她过了就离婚。”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最恨你们这一类人。”

    他又笑了起来。

    “笑什么?”她冷漠地说。

    “你看起来真像是个公正的法官。”他讽刺着。

    她瞪着他。

    “我要是没遇上你这类人,早死了。”他用悠长的语调说。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有人提议学英国人那样在塞纳河建立警察署,你有胆子接吗?”他忽然说。

    她惊讶地长大了嘴。

    “你不是为了这个才接近贝西埃尔的吗?”

    “这和贝西埃尔有甚么关系?”乔治安娜问。

    “因为贝西埃尔的岳父就是塞纳河筹资署的署长,你还让你的侍女接近他。”波拿巴说。

    “我没那没想过!”她立刻说。

    他用一种阴森的眼神看着她。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她举起手发誓着。

    “没人教你?”他又问。

    “我接触了什么人,你们不是都清楚吗?”她焦躁地说。

    “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

    “我要是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你信吗?”乔治安娜问。

    “信,我当然信!”他说完大笑起来,声音在书房里回荡。

第四十四章 狼谷(五)

    波莫纳在马尔福庄园结束昏迷状态后,在康复期间一直是纳西沙陪着她,聊天的时候纳西沙说起了一件事。

    康纳利福吉的侄子原本在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99年他和别人打赌,把一列麻瓜地铁变没了,他因此受到了调查。

    即便地铁上没有人,但那也是一列地铁没了而不是一辆车没了。他事后接受了调查,两天后酒杯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停职。

    一开始他还打算狡辩,不过他不知道麻瓜地铁里有摄像头,虽然很少,还是记录了他矫健的身姿。

    哈利以前在涵洞里使用呼神护卫都被魔法部传唤,福吉兴师动众地将威森加莫的成员都给聚集起来了,好像一个用呼神护卫的小男孩是卡卡洛夫那样的重犯。

    在阿不思邓布利多还活着的时候,虽然魔法部没有受到任何正规的监督与制约,但他们至少还有忌惮。等邓布利多死了,伏地魔的魂器都被销毁,好像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们就能为所欲为。即便哈利提醒他们,他的伤疤还是会疼,他们还是假装听不见,说哈利这么做只是想引人注意。

    等西弗勒斯回来了,前食死徒们聚集在马尔福庄园里和他抱怨,自己遭到了多少不公正待遇。

    现在回想起来这多么不合情理,因为斯内普是叛徒,食死徒们应该像对待卡卡洛夫一样“处决”他,当然还有卢修斯·马尔福,为了活命他和卡卡洛夫一样抖了不少人出来。

    万圣节那天,西弗勒斯将一瓶毒药给了波莫纳,如果当天有人不请自来地“参加派对”,而且德拉科他们还没有防住,她就给孩子们喝掺了毒药的糖果,这想起来有点夸张。

    德尔斐神庙上有句铭文:凡事勿过度。

    现在一想回去也没那么好,一头狮子领导的100只绵羊要比1只绵羊领导的00头狮子可怕地多……

    乔治安娜摇了摇头,把“杂念”丢到一旁。

    塞纳河管理局1790年就已经成立了,但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航道维护,奥斯曼勋爵“曾经”担当过管理局局长的职务。

    塞纳河河口为强潮河口,流量终年变化不大,主要靠雨水和地下水补给,河口中四分之三的淤泥来自海洋,为了保证勒阿弗尔港口的顺利使用,拿破仑在这次视察时下令建造一个冲沙闸口,乔治安娜本来还在纠结,勒阿弗尔地方议会会不会批准这个费用。

    实际上她纯粹想多了,就跟她住在大特利亚农宫时担心贝纳多特率领骑兵,踏过冰封的塞纳河朝着大特利亚农宫进攻一样,更何况塞纳河那一年根本没有冰封,反而是涨了大水,许多家庭因洪水被淹没了。

    清理淤沙、修建河堤,这些都是塞纳河管理局的工作,不过目前的状况他们还保持着一定包税人的性质,只是并非旧时代那样收税,改为“捐款”。

    在收到了足够的资金以后,塞纳河管理局就会将工程分包出去。这一次来比利时,乔治安娜大概了解了一下当地治安管理情况,比如根特就是教区里的人捐款,花钱雇佣人维护治安。

    泰晤士河警察局是一支常规警力,是因为商界的各种抱怨成立的,因为河边仓库与码头的货物经常失窃,1798年曾担任沃平地区治安官的帕特里克·科弘组建了第一支由中央机构领导的武装警察队伍,他们不仅要抓小偷,还要管理码头上的水手和工人,不让他们穿戴过于随意,也要确保装卸工能拿到工资。

    装卸工拿不到工资就闹事的,至于装卸费用是船主还是货主给他们完全不管,只要拿到工钱他们就会散去。

    码头还有监狱和法院,以前波莫纳在泰晤士河边散步,路过皇家空战纪念碑,她的背后就是泰晤士河警察局所在的位置。

    她见过,却没进去过,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进那里干什么?

    上次在布鲁塞尔她好像听说过,有个泰晤士河警察局长想见她,但她当时忙着见很多人,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

    拿破仑经常开会开到很晚,于是杜伊勒里宫里总有几个房间给各个部长或办事人员准备。

    掌玺大臣公馆距离以前皇室的住所也不远,于是乔治安娜回到了套房,因为大接见室还在装修,白天被紫色的颜料涂得乱七八糟,所以她只能在小客厅见客,至于第一执政当然是在大会议室开会了。

    正常女人估计会觉得恼恨,当然乔治安娜正常的时候也会觉得气恼。不过他现在应该处于“圣人模式”、“贤者时间”,能冷静理性地处理一些事情。

    她想不出现在还有谁会阻止波拿巴在凡尔赛举行授勋仪式,哪怕是西耶斯也没听说在拿破仑离开巴黎期间搞什么小动作。

    但布干维尔却说“风暴”要来了,此刻他就像是个真正的监护人那样守在小客厅的门口。

    她不知道法国人是处理好了一切,就跟她汇报一下,还是有什么别的事要谈,不多久她就听到了高跟鞋的脚步声,听声音她就听出了那是玛蒂尔达来了。

    这时她也想起来了,那个曾让她很满意的侍女的名字叫苏菲,她嫁给了一个很会写剧本的检察官。

    玛蒂尔达再次出现在乔治安娜眼前时变化了不少,她的打扮更加珠光宝气,眼睛和她脖子上的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夫人。”玛蒂尔达热情地说,就像她们分开很久了。

    “真抱歉,这么晚叫你们过来。”乔治安娜客套地说。

    “您叫我过来侍奉,是我的本分,更何况我还没有睡呢。”玛蒂尔达转头看着跟在她后头进来的年轻人“我正和拉佩里埃先生他们讨论画展的事。”

    乔治安娜的视线顺势转向奥古斯丁·德·拉佩耶特,贝西埃尔的小舅子,塞纳河管理局局长让-路易·德·拉佩耶特的儿子。

    他大概二十多岁,和大多数富家公子一样的打扮。在卢浮宫有副画叫《方块a的诈骗》,刚出社会、被管束地很好的年轻贵族和一男一女一起玩牌,看起来像羊羔一样纯洁。

    但奥古斯丁不像画中的年轻人,也不显得奸诈。

    “晚上好,塞弗尔夫人。”奥古斯丁朝着她鞠躬。

    “晚上好,拉佩耶特先生。”乔治安娜示意他坐在对面“你想喝点茶还是酒?”

    拉佩耶特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布干维尔,接着看着她“还是喝茶吧。”

    “还是老样子吗?夫人。”玛蒂尔达热络地问。

    “你懂我的。”乔治安娜微笑着说,然后玛蒂尔达就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您想好了吗?如果真的组建塞纳河警察局,就是要和富歇对着干了。”奥古斯丁说。

    “我想海军能提供一些人手,你说他们害怕富歇吗?船长?”乔治安娜问。

    “他们不怕海上的波涛,当然也不怕那条疯狗。”布干维尔矜持地说,手揣在衣服里。

    “你呢,参加还是退出?”乔治安娜问。

    “如果我退出的呢?还能继续卖画吗?”奥古斯丁问。

    “钱就像流水一样,你将它倒出来,就不知道它会流到哪儿去了。”乔治安娜平静地说“我们需要你这样擅长艺术品交易的人才。”

    “因为拍卖税,会有一部分流入退伍军人抚恤?”奥古斯丁问。

    没有人说话。

    “你还是可以过富裕且平静的生活,没人怪你的,我挺羡慕你妹妹的。”乔治安娜感慨地说,奥古斯丁有些紧张了。

    “别担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乔治安娜笑着“哪个女人不羡慕她呢?不论世界变成什么样,都有一个人始终爱着她。”

    奥古斯丁却还是坐立不安。

    “如果有人伤害你的妹妹,你会怎么做?”乔治安娜问。

    奥古斯丁吞了一口口水。

    “我会尽一个兄长的责任。”他谦逊而平静地说。

    乔治安娜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该告诉他,贝西埃尔和舞蹈演员的事。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仿佛被扎了一刀。

    “你的叔叔知道吗?”布干维尔忽然说。

    “不。”奥古斯丁心虚地看了眼乔治安娜。

    “他叔叔是谁?”乔治安娜问。

    “一位法官。”布干维尔盯着奥古斯丁的背影说。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塞纳河警察局会不会有法庭。”乔治安娜说。

    “你觉得呢?”布干维尔像一个长辈那样对奥古斯丁施压。

    奥古斯丁额头都见汗了。

    这不难理解,塔列朗只是变色龙……

    “我听说他想加入立法院,是吗?”布干维尔又说。

    “叔叔在外省。”奥古斯丁轻声说。

    “你觉得他想不想来巴黎?”布干维尔问。

    奥古斯丁犹豫了片刻。

    “我想是的。”他看着布干维尔说。

    “那么,我就当你加入了。”布干维尔坐在了小桌边的另一张椅子上“你知道英国海军为什么会那么厉害吗?”

    奥古斯丁看着乔治安娜。

    “我也很想知道,船长。”乔治安娜好奇地问。

    “他们有没有限制的权力,可以在任何地方抓捕居民作为皇家海军的船员。”布干维尔盯着奥古斯丁“就像革命前的法国贵族。”

    “我听说法国贵族只有免税和不用服兵役。”乔治安娜困惑地说“他们也可以随意抓人参军吗?”

    “不,但我想您听说过,伏尔泰的真名。”布干维尔看着乔治安娜笑着说。

    伏尔泰的真名叫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作家给自己取个笔名很正常。

    但有一次在巴黎歌剧院,1个罗昂家的骑士拦住了他,开玩笑一样问“德·伏尔泰先生,还是阿鲁埃先生,你的名字叫什么?”

    言外之意是,伏尔泰和德·库斯蒂娜一样,伏尔泰回击“我的姓名并不高贵,但我最少知道如何给它带来荣誉。”

    一场打斗险些发生,雕塑的伏尔泰看起来很慈祥和蔼,可是他却生活在一个“决斗狂欢”的时代,伏尔泰甚至曾说“当司法机关下达庄严的命令,用决斗来进行审判的时候,决斗还没有那么频繁,当司法机关下令谴责决斗的时候,决斗却多地不可胜数。”

    不过现场有人制止了打斗,几天后这位骑士指使6个人伏击伏尔泰,伏尔泰侥幸脱险后,向罗昂家的骑士要求决斗,罗昂家族以将他投入巴士底狱威胁,伏尔泰只好离开法国。

    有时乔治安娜自己也弄不清,贵族是不是真的能凭一个小纸条把人关进巴士底狱,但乔治安娜觉得法国海军多半不能通过立法,和英国海军一样随意抓人。

    问美国人就知道了,美国船上的水手当然是美国人,哪有什么英格兰人和爱尔兰人。

    这时又传来玛蒂尔达清脆的脚步声。

    蕾拉跟在玛蒂尔达的后面,满脸写着不高兴,玛格丽特倒是和往常一样,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甜笑。

    然而等玛格丽特出现,奥古斯丁眼睛都直了。

    乔治安娜又看了眼玛格丽特,她那头金发在黑暗里像是能发光。

    她觉得自己的侍女恐怕又要少一个,真见鬼,她去哪儿补充人呢?

    她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想着。

第四十五章 狼谷(六)

    穆尔伯恩擅长使用夺魂咒,他用夺魂咒控制了地铁司机,导致了沼泽门事件。

    哈利也用了夺魂咒,以此进入古灵阁,拿走了存放在莱斯特兰奇家族金库里的赫夫帕夫金杯。

    同样用不可饶恕咒,哈利的作为巫师们觉得是情有可原的,但对于妖精来说却不可原谅。

    正常来说车辆都有一个制动器,不论是汽车还是地铁,甚至连马车都可以拉住缰绳,让马不再继续奔跑。

    然而这个制动器失灵了,又或者是司机没踩刹车,就会产生极其严重的事故。

    1799年拿破仑回法国之前,立法两院通过了一个名为《人质法》的法案,这条法案意为保护共和派以及国有资产购买者的生命财产,如果发生暴乱,郡政府要在贵族和逃亡者的亲属中挑选人质,予以囚禁,反革命者每杀害一个“爱国者”,就要流放4个人质。

    这当然不是流放到如天堂般的热带小岛上,而是法属圭亚那的卡宴,这一类沼泽瘴气遍布的地方。

    金斯莱在麻瓜首相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有些问题的看法和巫师社会不同。哈利至少帮西里斯布莱克翻案了,西里斯的遭遇确实引人同情,对于阿兹卡班的改革也得以继续。

    阿兹卡班被换成了傲罗看守,对狼人来说那里管吃管住,不用在外面流浪了。

    卢浮宫馆藏的《钱商和他的妻子》画框铭文上写着:你是正确的天平,必须使用正确的砝码。

    即便是犯罪,如果量刑过度也会造成惩罚无辜的后果。

    除了流放之外,人质法案还规定了,参加暴乱者,除首脑以外,只要放下武器投降即不予判罪,拒不投降者,一经抓获,即送军事法庭审判,处以死刑。

    雾月政变时,五百人团立刻将这个法案废除了,避免了重新走上恐怖统治的老路。

    暴力很多人都不喜欢,但马克思说暴力是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助产婆,奥古斯都所在的时期刚好就是共和制走向帝制的时期,但屋大维并没有称帝,奥古斯都本意是神圣的、高贵的,屋大维以后才“指代”为皇帝。

    奥古斯都的信托法比之前有强制力,如果只靠契约精神,又或者是上天堂和下地狱,伊丽莎白女王时期的信托执行人更愿意接受死后的惩罚。

    在古罗马法律中,有债权转让和物权转让,信托负责人有将物品所有权转移给受赠人的义务,可是如果把东西给了,用什么来抵债呢?所以才需要拍卖,将物品出售了抵债,这样物品就无法转到指定的受遗赠人手中了。

    这个拍卖是否合法呢?这就要看士兵怎么认为了,如果他们觉得不合法,这个拍卖就不成立,也就不能收1%的税作为退伍金库的补给。如果觉得合法,当有人提出抗议时,就要维护这个结果。

    里昂的断头台处决的第一组犯人是假币制造者和面包师,富歇痛骂这种被人不齿、使人堕落的金属。但可能是因为鲜血的气味闻多了,富歇后来转而对金钱的气味更感兴趣,他成了巴拉斯的手下,为其跑腿,同时他也与一些新兴的金融家建立关系,为军队提供军需品。

    在拿破仑之前,指挥意大利军团的是一个名叫舍雷尔的将军,他为军队提供的就是富歇和英格洛公司生产的军靴。

    这种靴子不仅蹩脚,而且大衣也是单薄的,导致法国人在意大利战场上很容易被人击溃。

    波拿巴成为总司令后首先要面对军队哗变,当时哗变的士兵要求提供更好的军靴。

    现在富歇被卸下了警察局长的职务,处理瑞士的问题,另外就是被授勋的荣誉军团,不只是差点上断头台的布干维尔,他们也很想用新靴子踢踢富歇的屁股。

    巴拉斯曾经想过迎接路易十八回来,自己当个公爵就够了。也因为约瑟芬当过巴拉斯的情妇,路易十八才会写信给波拿巴,而波拿巴给他的回信是踩过10万人的尸体。

    这件事玛蒂尔达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苏菲,苏菲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戈丹·普瓦特温,他有个好朋友在邮局工作。

    有一次他在照常拆开某些人物的信件时,发现了一封写给贝西埃尔将军的信,是从巴黎歌剧院送来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歌剧院送的门票。

    清除“垃圾邮件”也是他的工作之一,不过在顺手将信丢进垃圾桶之前,他仔细闻了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有许多人会在信上喷香水,不过这个香味不同……然后他就把信打开了。

    信是一位名叫维吉妮·奥雷耶的年轻舞者写的,在1802年8月2日,贝尔西埃的儿子拿破仑·贝尔西埃诞生了。贝尔西埃将军参加过马伦哥之战,那时拿破仑已经不再和第一次翻越阿尔卑斯山时,总拿出约瑟芬的画像给其他人看了。

    当其他人都有美人陪伴时,贝西埃尔将军却一直保持独身,而他与维吉妮小姐认识是在1801年10月结婚之后,返回巴黎期间。

    “欧洲最后一个女巫”与一个瑞士的法官同时也是她的雇主有了婚外情,法官为了家庭和事业,于是策划了一切,她在刑讯逼供下签了字,最后被斩首处刑。

    她最初被指控的罪名是下毒,而非巫术,严格来说不符合女巫审判的标准。

    一般“正常的”情况,比如夏普塔尔爱恋的年轻女歌剧演员,或者是传说和拿破仑有关系的舞者坎皮尼小姐,会把这件事昭告天下,不论是通过报纸还是别的手段。

    维吉妮小姐没有那么做,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她动了真情,想和贝西埃尔将军组成家庭。

    她知道贝西埃尔成家了,不过她不介意住在“外面”。

    “这件事多少人知道?”乔治安娜问玛蒂尔达。

    “我不知道。”玛蒂尔达摇了摇头“我只告诉了您。”

    她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你先回去吧。”乔治安娜疲惫得说。

    “好的,夫人。”玛蒂尔达轻松得站起来,刚打算迈步。

    “对了夫人,我刚才看到贝尔坦,她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玛蒂尔达凑到乔治安娜耳边说“您要不要和她聊聊?”

    乔治安娜没心情,这是劳累的一天,她想休息了。

    但她想起了阿不思,他总是很注意和凤凰社成员的“沟通”。

    “我会的。”乔治安娜说。

    “晚安,夫人。”玛蒂尔达说,然后踩着清脆的脚步离开了。

    等玛蒂尔达走后,她一个人呆在散发着糊味的小客厅里。

    以前她觉得,波拿巴经常到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小客厅里呆一会儿恐怕是快疯了,现在她自己身处一样的境地,觉得这恐怕是让自己清醒的唯一办法。

    正午的太阳光辉灿烂,却是走下坡了。

    她现在觉得既不想回去,又不想继续留在这个虚幻的世界,好像一时之间她没了容身之所。

    莱姆斯痛苦,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人,而不是狼,他克制住自己对血肉的渴望。

    可那太痛苦了,他毫无恐惧得喝下了含有附子,随时会要他命的“狼毒药剂”。

    她的耳畔仿佛听到了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你在想什么?”有个人在门口问。

    “在想听良心的鼓声能走多远?”她无比疲惫得说,看着天花板。

    “你觉得能走多远?”夏多布里昂问。

    直到我的心脏停止跳动。

    她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邓布利多总是说“为了更大的利益”,她不知不觉中忘了,她可以不去管世界毁灭了会怎么样,或者为了那个更好的结果,牺牲自己。

    所以做一个正常的女人吧,你完全可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这是分外行善了。

    “不会多远的。”她站起来,离开了这个房间。

    莉莉或许有远大的抱负,做一个职业女性之类,但她却想被人保护起来。

    可是我知道,那人永远都不会来。

    在她自己都无比绝望的时候,她看到了同样沮丧的贝尔坦。

    “你怎么了?”她用最后的力气问。

    “您不喜欢我的设计?”贝尔坦痛苦得说。

    “我没说不喜欢。”乔治安娜说。

    “可您把所有的花纹都洗掉了。”贝尔坦激动得说。

    她真的很累,不像再安慰人。

    可艺术家就是这样,如果找不到“知音”,他宁可去别的地方找懂自己的。

    “我们整个世界都是无数生命的灰烬,你与我一样,有一天都会变成灰烬的。”她悲悯得说“不要把生与死对立,死亡不是最后的敌人。”

    贝尔坦惊讶得回头看着她。

    “在灰烬里重生吧,把那些给你带来重负的东西都烧了,你会重新变得自由而亮丽。”

    她不知道贝尔坦听懂没有……

    反正她逗留在黑暗中,也许这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第四十六章 狼谷(七)

    相对于宇宙的年纪来说,太阳实际上是一颗很年轻的恒星,它是上一颗恒星死亡后,从其尘埃中形成的。

    然而,它并不值得崇拜,它不过是浩瀚宇宙中无数星体中的一个罢了。

    总有一天太阳也会步上别的恒星的后尘,变成宇宙尘埃。

    日心说让过去的人们对一切认识和秩序表示怀疑,但不至于绝望。

    反倒是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的配偶居然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不论他是婚内出轨还是个连环杀手。

    爱情使人盲目,本来正义女神并不瞎眼,人们却将她的眼睛给蒙上了。

    这种黑暗其实很适合冥想,就像瑜伽大师说的,就像脑子里有好几个人在开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

    这些“人”就是通过各种方式灌入脑子里的、预先设定的东西,不要毫无顾忌地抓住任何一个。

    西弗勒斯在火车上对波莫纳说,纳粹告诉雅利安少女们,为了获得更多“雅利安后代”,她们要多生育孩子,组建所谓的人口农场。

    他可以不要孩子,所以她不要再劝他和别的女人结婚生育了。

    你必须要关心自己、照顾自己、担心自己,反身构造是一种重新认识自己的方式。

    法国大革命时,菜市场聚集的女性要求面包,她们并不想要皇后的首饰盒和衣服,这些“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时需要的东西。

    男人们杀了“贵族”后,即便开膛破肚,却不拿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而是统一上交、等待分配,女人们见证了这一切,也没有发出尖叫。

    甚至来到凡尔赛的时候,也是女人走在前面,怎么到最后“博爱”成了兄弟情了?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洛哈特呢,邓布利多?罗哈特至少很诚实地面对了自己的渴望,反倒是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都擅长控制人心,让人们“忘我地”追求“更大的利益”。

    连西弗勒斯这样自私自利的家伙最后都受了邓布利多的控制,同意了邓布利多的要求,帮他了却了生命,却让自己置身不利的境地。

    当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为爱而战”的时候,心里真的有爱吗?

    女人要面包,是为了满足生存需求、为了自我存在。

    而老疯子和老傻瓜是为了统治他人而存在,或者是在统治别人时,感觉自己存在。

    邓布利多可以完全不在学校,如皮亚齐一样找个穷乡僻壤的天文台,探索宇宙的奥秘。

    他让一个狼人变得“无辜”,虽然她不知道邓布利多打算让她干什么,但她很明显让他失望了。

    他大动肝火,仿佛功败垂成。

    菲尼亚斯布莱克大吼着,不要忘了斯莱特林的贡献。

    “革命者”们显然也忘了女人的贡献,一边用法律管束女人,一边在享受“妓女的自由”。

    小德拉克洛瓦为什么会被认为不是他父亲的儿子呢?因为医生已经鉴定了老德拉克洛瓦生理障碍,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他不该泄露病人的隐私,可现在整个巴黎都人尽皆知了。

    她的愤怒无法遏制,以至于无法保持冥想的平静。

    阿特米西娅所绘的《朱迪斯斩杀荷洛夫尼》充满了暴力,女性无疑缺乏力量,所以需要两个人联手才能按住一个精疲力尽的男人。

    她是要杀人,亲爱的,准确地说是谋杀,为了耗干大将的体力她才和他睡一觉。

    她忍受一切痛苦,只为了报仇雪恨,当他的鲜血从脖子里流出来时,她的耻辱感亦被洗去。

    莉莉不像个女巫,西弗勒斯一开始说她是个女巫时,她说女巫不是个好词。

    等她毕业后,也像她妈妈一样结婚生子,她放下了自己的魔杖。

    哈利再怎么乖顺,他也知道武装自己,让自己有生存的手段。当乌姆里奇担任黑魔法防御课教师时,他组建了da,在教别人战斗的同时自己也在成长。

    西弗勒斯总说霍格沃茨像修道院而非巫师学校,现在她也有这种感觉了。

    暴力带来秩序,没有强制力的法律不过是一纸空文,就像女人对男人说,你不要出去了,他转手给她一巴掌。

    这时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古龙香水味,仿佛它足以盖过血腥味。

    “你听良心的鼓声走不了多远,这不远有多远?”波拿巴问。

    “我不知道,您来一趟就为了问这个?”乔治安娜问。

    他走到她身边的沙发坐下,好像在思考要怎么跟她沟通。

    乔治安娜则在想,瑞士好像出雇佣兵。

    她回头看着门口,好像看到门外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美国人。

    “要怎么才能让你消气。”波拿巴轻柔地说。

    “我没生气。”乔治安娜平静地说。

    “我让贝西埃尔来了,他明天就能到。”波拿巴说。

    “我没说让他来啊。”她微笑着说。

    他像是松了口气。

    “我在教会图书馆看了这样一本书,利昂。”她拿起了桌上的红茶,可能是因为放久了有些凉,她用魔法将它加热了。

    热水触碰着她的嘴唇,不冷也不热,她感觉很满意。

    “讲了什么?”他心平气和地问。

    “一个想要做恶而实际行善的人和一个心里想着行善而实际做恶的人,谁更值得称赞?”乔治安娜问。

    “不应该是谁更可恶吗?”魔鬼问。

    “那是教会的书,哪怕是异端写的,怎么会像你说得那么写呢?”天使回答。

    魔鬼笑了。

    在《天鹅湖》的故事里,美丽的白天鹅是被魔鬼诅咒的公主,黑天鹅则是魔鬼的女儿,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垂死的天鹅挣扎着,挣扎着,最后还是死了,它到底是一只凡鸟。

    邓布利多的守护神是凤凰,当火焰失去仁慈,就是惩罚。

    你以为你想保护,就代表你是正义?

    “你想通过教会处罚他?”波拿巴问。

    “什么?”她惊讶得问。

    “他和珍妮是在教堂举行的宗教婚礼。”波拿巴说。

    “不,我没那个打算。”乔治安娜冷冷得说。

    “那你想怎么样?”

    她冷静了两秒。

    如果她杀了贝西埃尔,那么珍妮就会成为寡妇,还有他们的孩子会失去父亲。

    “现在事情还没有曝光,珍妮还是幸福的,我读过一个妈妈写给孩子的信,她是确定这个世界是幸福的,才带他来这个世界的,我不想破坏这种幸福。”她微笑着说。

    他审慎地看着她。

    “我也不想伤害维吉妮,她有什么错呢?”她感叹着“她不过是爱上一个看似正直的男人罢了。”

    “我承认这件事贝西埃尔做得不够明智……”

    “我想把发生在瑞士的女巫案写成剧本上演。”乔治安娜说。

    他没有立刻同意。

    “如果某些人真的有良心在的话。”她冷冷地说“他就能听到鼓声传得有多远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接着就起身离开了。

    乔治安娜没有留他。

    维纳斯对阿多尼斯说:“如果你不繁殖,供给大地生息之资,那大地为什么就该繁殖,供你生息?”

    马尔萨斯主义者肯定很反对。

    地球人那么多,不需要他们俩单独出来繁衍。

    她现在落入此等处境,也是错误的认知导致,毕竟人人都说拿破仑是个专情的男人。

    接着她拿起魔杖站起来,既然这个房间可以随便她装修,那她就可以现在就破坏了。

    她耳畔听到了小丑的狂笑声。

    于是她跟着一起笑了。

第四十七章 狼谷(八)

    波拿巴的婚戒上写着“命运”,但包括塔列朗在内,都是一些不信命的人,因为相信命运的话,梦想中的生活只能留给那些受命运青睐的幸运儿,拥有幸福的童年和美好的未来。

    乔治安娜一边做瑜伽一边想着,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塔列朗身上她估计不会那么激动,报纸上给塔列朗取了不少外号,马扎林的猴子、跛脚魔鬼的使节、令人发笑的主教等等。

    他会毫不在意地用“主人”来形容自己服务过的人,转头就吐着蓝色珐琅般的舌头,赞美女士们去了。

    跛脚却是个缺陷,即便塔列朗读了神学院,但波旁王室自路易十四以后都喜欢“以脸看人”,欧根亲王都被路易十四嫌弃过,要是在旧秩序下,塔列朗几乎不可能成为法国的外交部长的。

    一个人的命运自他出身的那张床上就已经决定了,不可能有满意的工作、理想的伴侣,生活充满挫折和沮丧,只能在书里寻找片刻安慰。

    不只是这样的人看起来死气沉沉,这样的社会都是缺乏积极的。

    英格兰繁琐的宫廷礼仪也是如此,丈夫的职位或爵位变更一次,贵妇人们就必须去见女王,少了一次就永远失去了觐见的资格,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线被别人牵在了手里一样。

    乔治安娜换了一个“树”形的姿势。

    仿佛有一道微风吹开了一扇关着的门,门外是一个山洞一样的地方,那很明显是人工模拟自然的姿态,在山洞里有一尊少女的雕塑。

    那是她去过的朗布依埃的乳品室,在路易十六时代那里是放奶酪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去过一次,将那里成为蛤蟆洞。

    接着路易十六对它进行了改造,然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可以在那个放置了阿忒弥斯雕塑的山洞里,一边喝酒一边和朋友们举行派对了。

    那个地方上一次被参谋们占用了,用来画地图,即便是满意的工作也是工作,当其他人都在打猎游戏的时候,他们还在做图。

    在阿伽门农用女儿祭祀,并被复仇女神判定为血亲复仇后,“噩梦”就笼罩在了厄瑞斯忒斯身上。

    等他杀了母亲,虽然报了父仇,却因此犯下了杀母之罪,复仇女神继续缠着他,逼得他几乎发疯,在赫尔墨斯的指引下请阿波罗和雅典娜帮忙。

    雅典娜虽然在战神山举行审判,请了雅典最聪明睿智的人,可实际上判决是靠骰子决定的,看代表无罪的白石头多还是有罪的黑石头多,但最后结果是两边一样多,最终不由母亲所生的雅典娜自己投了一票白石头,然后庄严宣誓:由于多数票决定,厄瑞斯忒斯无罪。

    她还不如自己直接宣布无罪,免得走这个投票的过场,浪费大家的时间。

    然而来自外部的惩罚虽然没有了,内心的折磨还没有结束,后来厄瑞斯忒斯在女祭司多指引下去淘落人那里,找回了被夺走的阿忒弥斯神像,同时也找回了妹妹,他的疯病才好了。

    这一家人近乎不近人情的流血事件中,起推动作用的便是良知,哪怕结果是进一步的悖逆良知。

    东方哲学中良知和良能是两个属性,有时良知感觉到,却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事。

    西方的良知更接近于直觉的“天赋”,希腊神话以复仇女神来展现良知的力量,这种天然能力能区别行为正当与否,在1799年的宪法中,要求“宪法委员会”以自然公平原则,裁判法官以良心不能审判的案件。

    自然公平原则是英国普通法的一个特色,而1787年法国宪法则是受美国《独立宣言》的影响。

    这两者的区别可以开一个课进行讲解,大概意思是说每个人都有为自己辩护和防卫的权利,任何人或团体都不能做自己案件的法官。

    在“未来”的美国宪法修正案中吉迪恩诉温赖特案,中,吉迪恩为自己辩护了,可是他问证人的问题是“你有没有案底”,这样的辩护技巧在名校毕业的检察官看来简直太儿戏了。

    哈利理论上也可以为自己辩护,如果福吉不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呵斥他,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的话。

    这不是没有先例,西里斯布莱克什么都没说,就被老巴迪克劳奇送进了阿兹卡班。

    幸好邓布利多及时赶到了。

    哈利相信邓布利多,如果当时是斯内普给他辩护呢?

    接着是任何人或团体都不能做自己案件的法官,拍卖所得税1%作为退伍金存放在金库里,自然法中士兵是不可以做这件事法官的,但亚里士多德只是提出了自然正义的概念,它要具备功能性和目的性要等到中世纪去了,在此之前属于“黑暗时代”。

    即使将“最后一个女巫案”的取证和伦理问题丢在一边,整个裁判过程都是按照法律程序的,所以这是符合程序正义的。

    审判女巫也会存在诬告和陷害等情况,戈丹的那个朋友,很早以前是靠伪造信件谋生的,多亏了他这一类人,乔治安娜每写一封信都有一个序号,做成了书单被菲丽儿保管着。

    不要觉得麻烦,被人诬陷更说不清,更何况和教会的目录比起来,她那几页纸根本是沧海一粟。

    都整理两三年了,巴黎图书馆还没整理完,乌迪内宗教审判所的记录都被拿走了也不知道。

    这时阿忒弥斯抓住的羊忽然开始流血。

    乔治安娜缓缓张开眼睛,一个长相端正的青年站在她的面前。

    她放下了手。

    青年下意识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然后又缓缓地放下了。

    “你就是贝西埃尔?”乔治安娜问。

    “是的。”贝西埃尔谨慎地说。

    虽然战场上素未谋面的人,一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但她觉得……既然以后要和“警察”打交道了,还是按照流程问一下比较好。

    “你的副官跟我说,你觉得我从远处来。”乔治安娜说。

    他没有说话。

    “你和夏多布里昂一样,都觉得大革命是错的?”乔治安娜问。

    “您是为了这个问题召唤我的?”贝西埃尔问。

    她卷了卷自己的头发,它和贝西埃尔的头发一样,都是银白色的。

    “为了谨慎起见,有个问题我要问你,你和维吉妮小姐真的在一起?”乔治安娜问。

    他抿着嘴没说话。

    “在一起多久了?”乔治安娜继续问。

    “两年了。”贝西埃尔说。

    她停下了手指。

    “她需要有人保护。”贝西埃尔说。

    乔治安娜不觉得奇怪,歌剧院里的芭蕾舞演员比女明星更容易遭到骚扰,比如《歌剧魅影》里的克里斯丁,她就被投资人骚扰过。

    贝西埃尔长得不难看,人也正派……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她已经不那么激动了,可是她还是感到伤心。

    她掏出了魔杖,最后她还是觉得不嫁人手,由她自己来完成。

    “墙上这些是什么?”贝西埃尔看着四周。

    “螺钿。”乔治安娜回答,没有被他分散注意力。

    “很漂亮,我能用这个做棺材吗?”他睁大了眼睛,喘着粗气说。

    她笑了起来。

    “我……”

    在他刚要张嘴说些什么时,乔治安娜用神锋无形招待了他。

    他倒在了地上,衣服没有任何伤口,血水却从里面浸了出来,很快在大理石地面上形成了一个血泊。

    乔治安娜走到了贝尔西埃面前俯视着他“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对吗?”

    他睁着大眼睛,毫不畏惧地看着她。

    “你现在看到的,不是正义女神,而是复仇女神。”乔治安娜绕着他转圈,看着他,感觉生命随着鲜血而流逝的感觉,虽然他早就已经死了。

    “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他忍着痛苦说。

    “因为我没打算让你死。”乔治安娜用魔杖指着他“速速愈合。”

    刚才从伤口里流出的血倒流回了贝西埃尔的身体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不公平,连你都有老婆孩子。”她不齿地说。

    贝西埃尔摸着刚才的伤口,满脸不可思议。

    “找个公证人,告诉那个女人,或者我帮你找,告诉她你们是无效婚姻,她要是愿意,可以离开巴黎,我会找人给她安排住处。”乔治安娜说。

    “你呢,你和将军的婚姻呢?”贝西埃尔辩驳着。

    她笑着摇头。

    “有什么好笑的?”

    “他用第一执政的身份宣布,我以前的婚姻是无效的,可是第一执政有没有这个职权。”乔治安娜笑着说“我要是个小女孩,我就真信了,别告诉他好吗?”

    贝西埃尔不解地看着她。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芙蓉会选个英国人当丈夫了。

    她冷哼一声,难怪格林德沃会说他讨厌这个地方。

第四十八章 狼谷(九)

    巴黎有一个传奇式的职业刽子手家族——夏尔·桑松家族,拥有七代人二百多年的行刑历史,尤以第五代夏尔-亨利在大革命时期的经历最为引人注目,这位著名的“巴黎先生”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大夫,不幸的是他生长在一个刽子手家族,如同诅咒般笼罩在他和他的家族身上。

    他不得不子承父业,成为职业刽子手。他成了命运的俘虏,杀人如麻而非救死扶伤。路易十六被处死,行刑的是夏尔-亨利;丹东被处死,行刑的是夏尔-亨利;罗伯斯庇尔被处死,行刑的依然是夏尔-亨利。

    巴黎城淹没在鲜血的海洋里,白天他在断头台上从事杀人的行当,晚上弹奏钢琴,寻找片刻的理智和清醒。

    他绝望地四处寻找人性所在和他人的认同,是一个女人的爱给了他坚实的依靠。

    贝西埃尔和维吉妮就是在这段时间认识的,那时他还是路易十六的宪政警卫队上尉,有一天他在执勤时看到维吉妮被两个人骚扰,于是出于职责所在,他送她回了家。

    1796年开始贝西埃尔就开始追随拿破仑,担当他的警卫队长,接着就是不断地征战,直到1800年马伦哥之战后他才真正有了空余和稳定,然后他就在歌剧院里遇到了维吉妮。

    一开始他没有认出她来,刚来花都的年轻士兵对什么都新鲜,有一次他陪朋友去后台,在那里遇到了维吉妮,是她先认出他来了。

    她请他出去吃饭,后来两人开始约会,如果顺利发展的话他们是有可能会组建家庭,他本来已经准备和维吉妮到市政厅登记结婚了,不过这时儿时认识的奥古斯丁找到了他。

    他是遵守父亲的命令来的,询问贝西埃尔是否还打算履行与他妹妹的婚约。

    让-路易·德·拉佩里埃在加龙省塔恩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物,至少他不像同样身为包税人拉瓦锡一样,大革命没有让他人头落地。

    但是贝西埃尔没有立刻抛弃维吉妮,改而向拿破仑汇报了这件事。

    拿破仑没有“过分”干涉贝西埃尔的婚姻,因为他觉得贝西埃尔是个谨慎的人,当然,他也不知道贝西埃尔私下里已经在和别的女人约会了。

    最终贝西埃尔选择了和珍妮结婚,在拉库尔的教堂举行了宗教婚礼,珍妮什么都不知道,她还以为贝西埃尔还跟以前一样那么爱她。

    “所以,我想我没法请公证人来宣布我和维吉妮的婚姻是无效的了。”贝西埃尔忍着痛说,好像他身上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

    乔治安娜确实更擅长“切开”而非“复原”,但她在听完贝西埃尔的“故事”后也不打算悔改,更没有一点同情。

    可能拿破仑只是出于政治考虑,才给了贝西埃尔“建议”,然后贝西埃尔居然毫不犹豫地执行了。

    “你和维吉妮登记了还是没有登记?”乔治安娜严厉地问。

    “手续办完了。”贝西埃尔中气不足地说。

    乔治安娜无语。

    卢梭的《社会契约论》的基础就是家庭,他关于国家起源的具体论证就是从“家庭”开始描述的,但家庭中的秩序不能用强力使人服从,如果必须用强力使人服从,人们就无须根据义务而服从了。

    查士丁尼法典的一夫一妻制也是在神法和人法结合的基础上,在此之前的东罗马帝国皇帝不是每一个都是一夫一妻制的,然而血亲世袭加剧了皇位继承混乱,就跟满清的“九龙夺嫡”似的。

    一夫一妻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保证皇位继承有据可循,即便皇帝没有孩子,也可以兄弟、养子甚至是女儿继承。不过拜占庭帝国皇位继承制度依旧存在不稳定,这主要是军队,尤其是近卫军对皇位继承的干预。

    格拉古兄弟之中的兄长提比略·格拉古死后,盖约·格拉古不仅继承了兄长的遗产,还得到了执政官的职位,以保证继续改革。

    世袭刽子手有人不愿意当,那么其他好职位呢?

    对于古罗马共和国的人来说,王政代表这腐败、堕落,然后盖约·格拉古就死了。

    士兵无法参与与自己有关的审判,拿破仑因为参与雅各宾派被召回,曾经有过牢狱之灾,但他至少没有和圣如斯特那样被五花大绑后,与罗伯斯庇尔一起送上断头台。

    那时将领的命朝不保夕,更别说普通军官了。执政府的军事法庭,只要是军人,或者是与军队有关的事物都是在军事法庭裁决的。

    也就是说即使维吉妮拿着市政厅颁布的结婚证书去告,也是要去军事法庭的,而军事法庭的法官全是拿破仑任命的。

    如果当年查士丁尼召唤贝利萨留回来,贝利萨留不是率兵去赛车场,而是包围皇宫逼迫查士丁尼退位,自己拥立一个皇帝,那历史就要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所以查士丁尼事后才说他找了个好将军,狄奥多拉把自己的“好姐妹”安东尼亚介绍给了贝萨里留,她也是个“喜剧演员”。

    一个皇帝,一个帝国将军,居然找两个女演员当妻子,很多出身高的贵族都不服气。狄奥多拉就鼓动查士丁尼修改罗马法,在古老的《十二铜表法》中,贵族和平民的婚姻是非法的,修改法律后,在结婚这件事上就没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别了。

    “我可以走了吗?夫人。”贝西埃尔“咬牙切齿”地说。

    他有那么痛吗?

    “你等会儿告诉布干维尔,英国海军的战力不是靠随便抓人当水手取得的。”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地说。

    贝西埃尔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她的会客厅。

    等他走后,乔治安娜让侍女们准备好茶。

    虽然奥古斯丁对玛格丽特好像有点兴趣,可他并不是戈丹那样“主动出击”的人,他的性格内敛,面对诱惑不会轻易动摇,所以贝西埃尔才把财产交给他打理和保管。

    乔治安娜长舒一口气。

    她确实差点要了贝西埃尔的命,把他和那个瑞士法官等同了,幸好她还有点理智在,而这都是因为“爱写剧本”的戈丹引导的。

    这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又或者是如哈利指控德拉科那样,“我就是那么认为”。

    那个狼崽子现在还小,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

    不一会儿又有脚步声传来,然后圣布勒尚走了进来。

    “夫人,里昂商会的会长马丁先生来了。”圣布勒尚说到。

    “让他来吧。”乔治安娜说,接着对端着茶进来的玛格丽特说“去换瓶好酒来。”

    “好的,夫人。”玛格丽特温顺地说,放下了茶盘离开了。

    这时马丁先生走了进来,他居然穿上了长袍。

    “夫人。”马丁先生朝着她鞠躬。

    “请坐。”她朝着一旁的空沙发说,觉得有些牙疼。

    她怎么跟慈禧太后似的,幸好西欧不需要“垂帘听政”,有什么事坐下来聊开了说不好么?你猜过来,我瞒过去,造成了多大的“误会”啊。

第四十九章 狼谷(十)

    拉纳的发型和拿破仑很像,或者说贝西埃尔的发型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把脸颊两面的头发编成辫子,这一点乔治安娜在镖骑兵那里也看过,据说是为了防止脸颊被割伤。

    在这个很多人都不戴假发、留着真发,并且都剪短了的时代,这样的发型很容易辨识。

    乔治安娜记得上一次去阿斯顿·马丁的办公室时,他的柜子里放了很多袜子,如今他穿上了长袍,反而看不出他里面是不是穿了那种长及膝盖的袜子了。

    他给乔治安娜送来了圣诞礼物,并不是珠宝,而是一张地契。

    “我听说您一直在问回巴黎后住什么地方,您看这里行吗?”马丁先生问。

    这个地方位于马莱区,和意大利大使馆仅一墙之隔。

    上一次马丁先生去意大利,是为了买蚕丝,然后在路上遇到了拿破仑的军队。

    东方有一个叫吕不韦的商人,他觉得有一个王子“奇货可居”,也在他身上投了不少的资金。

    不过乔治安娜并不是那么看好波拿巴,因为“历史上”他作为皇帝只在位到了1815年。

    “我想住在植物园。”乔治安娜放下了地契。

    “为什么?”马丁先生惊讶地问。

    她觉得在植物园里可以做瑜伽和冥想,植物园可能是巴黎城中唯一“自然”的地方。

    “利昂跟我说了,住植物园。”乔治安娜柔声说。

    马丁先生想了一下,然后说“但我还是希望您能接受,偶尔可以去那里小住。”

    “是意大利人有什么问题吗?”乔治安娜问。

    马丁先生又顿了顿,然后开始陈述。

    约瑟夫·富歇虽然是个嗜血的豺狼,但他同时也很能力出众,在他被撤职后法国警察部门陷入了混乱之中,然而他还是有办法把爪子伸进来,将10个拒绝向宪法宣誓的主教从流亡者名单中划掉,这样他们就能以旅行者的身份回国了,这10个人又恰巧是他在里昂当刽子手时追捕的。

    他是个自相矛盾,又有自己逻辑的人,拿破仑非常讨厌他,却又不得不依仗他。

    1802年的全民公决,本来是有“终身制”这一条的,不过投票的时候富歇投了反对票,另外还有一些人,他们各有各的原因,但最关键的是钢铁的问题。

    钢铁在法国国民生产总值只占1%,但就和流了99%汗水的天才一样,即便进口英国钢铁的同时,法国钢铁其实没有停止生产,军队重铸大炮什么的都没耽误,这1%却是不可缺少的。大革命刚爆发时,法国的钢铁一度停产,是富歇组织了钢铁再生产,接着巴黎的军工厂才有材料制作枪械。

    另外就是1799年宪法表决时,就已经有人提出了这会造成“法官国家”,还有法国法院现行的陪审团,那也是从英国借鉴的。

    本来乔治安娜管理着杜伊勒里宫的食堂,法国人通过“罢食”将她给赶了出来,而富歇这次却没有穿上爱国者的外衣,在被撤职后他不吵不闹,规规矩矩地和塔列朗一起处理瑞士问题,乖地像条小狗。

    在雾月政变的时候富歇其实出力颇多,他负责帮助波拿巴维护街道安全、防止任何可能的变故。

    吕西安出过一个小册子《论恺撒、克伦威尔和拿破仑的区别》,护国公克伦威尔曾经尝试用大军区代替地方治安法官,但那引起了地方民众的极大憎恨,大将军们也不得不更多地依靠治安法官。

    大革命最初几年,警务部只是内务部的一个附属,富歇将它分成了两大块,一个是政治警察,监督对象包括部长、将军,一个是公共安全,都要用到很多密探。

    富歇张开了一张笼罩一切机关和一切事务的蜘蛛网,接替富歇中央警察部门秩序的杜布瓦是富歇一手提拔的,杜布瓦曾经送过乔治安娜一身埃及的长裙,当时她还住在大特利亚农宫。

    法国警务大区分为四个,第一大区最为重要,包括诺曼底、布列塔尼、旺代、拉芒和临近比利时各省,由旧时代的警察总监雷阿尔负责。

    第二大区包括南部和东部,第三大区包括巴黎的所有地区,以及新成立的阿尔卑斯山第四警务大区,上次乔治安娜去过的城市阿纳西成了行政首府。乔治安娜被“流放”结束后,是吕西安将她接回来的。

    问题是她根本不觉得自己被流放了,边沁曾举例说过,大多数人对流放会经历什么没有概念,尤其是对不谙世事的小孩来说更像是一场冒险,他们甚至会嫌弃哭鼻子的同伴是胆小鬼。

    “所以现在你的问题是那10个神父还是别的?”乔治安娜问马丁先生。

    “还有缪拉。”马丁先生豁出去一样说。

    乔治安娜马上抬手让他别说了。

    “我就住在植物园,这个房子我收下了。”乔治安娜将地契收了起来。

    “另外就是上次我和你提起的海事法庭。”马丁先生说“英国人将它归为民事法庭了。”

    乔治安娜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

    “民事?”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调。

    “我们也要一样吗?”马丁先生问。

    她觉得现在这个“国际法”都是有问题的,但她也没法发表意见,要问也该问亚伯拉罕·林肯。

    “关于邮局的事,恐怕要拜托您了。”乔治安娜对马丁先生说。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马丁先生没有继续纠结,很感慨地说“亏我还突发奇想,想当您的监护人。”

    乔治安娜很震惊。

    “夏普塔尔又想当您的监护人了。”马丁先生说。

    “我想听点音乐了,你认为呢?”乔治安娜问。

    “当然。”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会客室。

    上帝给了巫师“天赋”,却将“命运”给了麻瓜。

    不过她相信告诉了其他人,他们也不会听的。

    有了改变命运的力量,为什么不能用呢?

    拿破仑甚至以为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是一种幸福,即使在政变后他完全可以接受西耶斯的君主立宪,“当一只肥猪”。

    除了《美狄亚》,欧里庇佑得斯还写过《希波吕托斯》的故事。

    希波吕托斯是忒修斯的儿子,他深爱着狩猎女神阿忒弥斯,被拒绝的爱神十分恼怒,于是她让继母费德尔疯狂地爱上希波吕托斯。费德尔蒙羞自杀,留下遗书诬陷希波吕托斯对她不轨。忒修斯看到遗书气急败坏,放逐希波吕托斯,并请求海神波塞冬派一头大公牛撞倒希波吕托斯的马车。受惊了的马狂奔起来,希波吕托斯在岩石上撞死。最后,阿耳忒弥斯出现了,她把全部实情告诉了忒修斯。

    他后来和赫拉克勒斯一样加入了奥林帕斯诸神与巨人之战,哈迪斯将隐形头盔借给了他。

    临死时,希波吕托斯问阿忒弥斯,为什么她知道爱神的诅咒却不救他?

    阿忒弥斯告诉他:这是诸神留下的习惯,没有神可以不顾别的神的意愿奔波,我们保持中立和回避,此外我向你保证,如果我不怕宙斯,我不会让你忍受如此耻辱,人中我最好的朋友被杀了,而我却无所作为。

    拉辛也写过关于希波吕托斯有关的故事,主角却是继母费德尔,她不想死的,是爱神对她说,“您的绝命会使得对他的控诉更为有力”。

    奥林帕斯山的守则阻止了阿忒弥斯,却无法阻止爱神的诅咒。

    哈托尔跟她说过,拿破仑在她的神庙里酣睡时,许下的愿望是成为奥古斯都,而非拥有幸福的家庭。

    安东尼和恺撒都没好死,恺撒至少还有英明、大帝的威名。

    就连罗伯斯庇尔也说过:死亡是不朽的开始。

    所以他买的那副安东尼接克丽奥佩特拉的画,还是送给别人吧。

    她心想着,和马丁先生朝着小剧场走去。

第五十章 “圆桶”

    阿基姆缪拉是与贝西埃尔完全不同的骑兵将领,他和马穆鲁克似的穿得异常花哨,在马奔跑时,骑具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和凯瑟琳在巴黎的生活“异常丰富多彩”,每天都宾客盈门,家中总是热闹非凡,有数不完的娱乐和美食佳肴,而这些生活都是意大利人支付的。

    爱丽舍宫的名字取自古希腊神话的冥界乐土,人死后会被赫耳墨斯接到冥界,在被喀戎接到彼岸之后,灵魂会来到一处开满了鲜花的草地上接受复仇三女神的审判,有罪的人会被分配到塔尔塔罗斯地狱,清白无罪的人则会被送到爱丽舍乐园去。那里没有纷争,一派祥和。

    上一次乔治安娜用这个宫殿招待了“新贵”们,他们都是地方的纳税大户,现在缪拉看上了这个地方想要买去,当然住进去前还要大肆装修一番。

    拿破仑民法典里有关“不可抗力”的内容许多都是与债务有关的,比如火灾,如果火是从隔壁房子烧过来的,那么租客不承担房主在火灾中的任何损失。

    古罗马人早就已经将纵情酒色或烂赌产生的债务,与火灾、被抢劫或其他比较悲惨的意外事故产生的财产损失区别,并认为将二者等同是极不公平的。

    在英语里,eros被“love”和“lust”涵盖,它的语义在19世纪尚未包含利他主义和“关怀”。

    希腊人也知道这一点,eros即便是最纯洁的含义也包括渴望和占为己有,不过古希腊人并没有谴责这种自私,相反他们意识到人们对情伴献殷勤常常是为了获得青睐,爱欲具有政治用途的结论正是源自于此。

    当乔治安娜和马丁先生来到小剧场,那里没有任何表演,或者说正在举行一场画展。不过画并非是挂在墙上或者是放在画架上,木匠们制作了一个圆形的墙壁,一副巨型全景图被贴在上面,参观者们走入其中,可以无死角地欣赏。

    即便是高官们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从他们的谈论中得知,那好像是从杜伊勒里宫花神厅窗户眺望的巴黎全景。

    “夫人。”玛蒂尔达看到了乔治安娜,马上丢下了原本的客人,款款地走了过来。

    乔治安娜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贾元春,在她因卷入了宫廷斗争并落败后,风光无限的贾府一夜之间就倒了。

    “这是什么?”乔治安娜笑着问玛蒂尔达。

    “这是一种新式画法,我还和您说起过,要举办画展。”玛蒂尔达说。

    “我还以为是在巴黎举行。”乔治安娜看着那个巨大的圆形展厅说。

    “我们现在这里举办一次,看看效果。”玛蒂尔达看着观众们的表情说“我想会成功的。”

    “这画从哪儿的?”乔治安娜问。

    “是德·洛勒旁侯爵捐献的。”玛蒂尔达说。

    乔治安娜正想问谁是德·洛勒旁侯爵,圣布勒尚立刻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德·洛勒旁侯爵是一位有名的旅行家,他经常在马赛和巴黎往返,据说他已经将整个地中海都游览过了。

    大革命发生时,路易十六一家还有一个孩子存活,那就是最年长的玛丽·特蕾莎·夏洛特公主,由于她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第一个孩子,生产的过程尤其困难,王后好几次几乎死于窒息。

    这不仅是因为生产的痛苦,还因为房间里过于拥挤、站满了想见证“太子”降生的贵族。

    万幸的是房间的窗户总算有一位公爵夫人想起来打开了,玛丽安托瓦内特顺利生下了公主,由于整个过程过于可怕,路易十六禁止公众观看王后生产,只允许亲密的家庭成员和少数几个值得信赖的朝臣见证。

    玛丽·特蕾莎在出生当天就接受了洗礼,她名字中的特蕾莎来自她的外祖母,夏洛特则是纪念那不勒斯王后,也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姐姐。

    随着小公主逐渐长大,革命的浪潮也蓄势待发,路易十六将一些家庭成员,比如家庭教师转移到了国外。

    可是轮到他们一家逃跑的时候却没跑掉,被追回来后,他们一家都被囚禁在圣殿塔里。

    路易十六被处死后,玛丽·特蕾莎的弟弟被逃亡到科隆的普罗旺斯伯爵承认为路易十七,大约是在6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守卫闯入了王室成员的住所,抢走了8岁的路易十七,并将他“单独照顾”。

    每天玛丽·特蕾莎和妹妹伊丽莎白都要听到弟弟被毒打的哭叫声,一个月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被带走了,接着是伊丽莎白,最终圣殿塔中的王室成员只有玛丽·特蕾莎。

    那时德·洛勒旁侯爵就在策划将公主和王子带离法国,不过他最终只带走了公主。

    他并不是劫狱,而是雅各宾派结束后,公主作为交换法国革命者的俘虏而离开法国的。在将公主护送到了维也纳后,德·洛勒旁侯爵继续他的旅程,先后去了俄国、土耳其、印度等地。

    “那我可要见见这位侯爵。”乔治安娜立刻说。

    “我马上去找他。”玛蒂尔达说,然后消失在了人群里。

    “关于这幅画你知道些什么?”乔治安娜问圣布勒尚。

    “我知道地不多,等会儿侯爵来了您可以问他。”圣布勒尚低声说。

    不一会儿玛蒂尔达就回来了,牵着一个——癞蛤蟆。

    听了圣布勒尚的介绍,乔治安娜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有传奇色彩的冒险者,或者至少像布干维尔那么果敢干练。

    这位侯爵又矮又丑,脸上还有颗黑痣,不过不像是贴的假痣,因为痣上还有一根毛。

    “很高兴认识您,夫人。”侯爵用充满热情的声音说“您就像热带天堂的极乐鸟那么美丽。”

    “谁会说女孩是一只鸟?”乔治安娜笑着问。

    “我想说的是,只有在天堂里才能看到您。”侯爵笑着说。

    “我听人说您去过很多地方?”乔治安娜说。

    “是啊,瞧我这腿。”侯爵指着自己的罗圈腿说“骑马骑成这样了。”

    她脑海里浮现了缪拉形象。

    不论如何缪拉的外形还是好看的,双腿又长又直。

    “您去过俄国?”马丁先生问侯爵。

    “哦,那个冰天雪地的地狱。”侯爵一边说一边摇头“我再也不去了。”

    他夸张的语气挺引人发笑,但乔治安娜却笑不出来。

    “这幅画是您捐给卢浮宫的?”她指着不远处的画说。

    “希望这一次能好好保留,罗伯特·巴克的画存世不多了。”侯爵感慨地说。

    “我听说他还活着。”玛蒂尔达说。

    “是啊,呆在伦敦,死活不回来。”侯爵摇着头,苦闷地说“那里根本没人会欣赏他的画。”

    乔治安娜看了眼马丁先生。

    “我们是来听音乐的,还有空房间吗?”马丁先生立刻问玛蒂尔达。

    “请随我来。”玛蒂尔达说,领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展厅。

    乔治安娜走前看了眼侯爵,他很优雅地朝她行了脱帽礼。

    然后她带着笑意,转身走了。

第五十一章 残酷剧场(上)

    和卢浮宫馆藏的油画相比,不论是水彩还是水粉画,看着都显得有些“寒碜”。

    不过刚才外面那副画如果用油画来表达,肯定重量惊人。

    在避开众人后,玛蒂尔达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空房间里。

    这真的是个空房间,除了两张椅子以外一无所有,当然除了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以及天花板上的吊灯和装饰。

    拉纳担当近卫军团长的时候挪用了公款给自己的新房搞装修,他装修的风格就是巴洛克式的,再加上瓷器、家具,他多年的积蓄就不够用了。

    他妻子的娘家是开银行的,不过“一个男人”怎么能让妻子出钱装修新家呢?

    “宠儿”们不缺那点军饷,参加在巴黎圣母院举行的复活节仪式后,他们还和前长官开玩笑。

    “夫人,您想听什么?”玛蒂尔达在他们落座后问。

    “你去问问,有没有人会唱亨德尔。”乔治安娜说。

    玛蒂尔达领命走了。

    “谁是亨德尔?”马丁先生很小声地问,虽然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亨德尔是个英籍德国人,他擅长巴洛克式曲风。”乔治安娜轻柔地说“您会意大利文吗?”

    “当然。”马丁先生说。

    “那可正好,我不会,等会儿您跟我说说他们唱了些什么。”乔治安娜说。

    马丁先生笑了起来。

    这时玛蒂尔达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演员。

    “夫人想听什么?”玛蒂尔达问。

    “你随便挑一首吧。”乔治安娜对女演员说。

    “不用伴奏吗?”马丁先生说。

    “亨德尔的歌都是清唱的。”乔治安娜说。

    他恍然大悟,然后视线转向了前方。

    女演员走到了两人视线的正中央。

    “我就选一首我最擅长的了。”女演员说。

    “请便。”乔治安娜说。

    女演员深吸一口气,然后用美声的唱法唱了起来。

    “让我痛哭吧,残酷的命运。”等女演员唱完一段后,马丁先生低声说“多么期盼自由的来临……”

    人间的苦难无穷无尽,对我这样的痛苦无人怜悯。

    让我痛哭吧,残酷的命运。

    多么期盼自由的来临。

    整首歌其实翻过来覆过去就这么几句歌词,节奏又慢,如果是没有耐心的人,根本没法坐下来听。

    乔治安娜叹了一口气。

    她曾经听兰恩将军说过,有两个镖骑兵为了一位女士决斗的事,他们都想得到那位在沙龙里认识的女人的青睐。

    后来有一天,军衔较高的那位镖骑兵当着军衔低的那位镖骑兵的面,将那位女士带走了,军衔低的那位觉得那是对他的羞辱,接着就向对方发起决斗。他们没约时间,也没约地点,就在楼下的院子里决斗,最后军衔高的那个血溅当场。

    伏尔泰说西班牙斗牛士表演是为了献媚女人,在乔治安娜所看的书上则说,不论是浪漫、骑士风度、“大手笔”,甚至是决斗时展示的“英雄气概”都是爱洛斯引起的。

    如果有人在大街上看过,就会发现这个时代军人的军装非常醒目华丽,在贫穷的街道里与周围衣衫褴褛的平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古希腊人崇尚luo体摔跤,修昔底德认为这是希腊民族区别于野蛮民族的标记(hallmark),公民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公正平等地竞争。

    女人的衣饰打扮都有“修正”的作用,等卸掉了这些,真实的情况比想象中差很多,这就难免升起失望之心了。

    裸代表消除“愉快的幻觉”,回归理性。但在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是知道耻辱后,才穿上衣服的。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画的壁画可不是在乡下别墅里那种可以“任意发挥”的。

    明明女演员唱得不错,乔治安娜却觉得昏昏欲睡,可能这种慢悠悠的音乐确实催眠。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仿佛有人吻了自己。

    这里除了马丁先生还会有谁?

    她一下子惊醒了。

    接着她看向马丁先生,他正如痴如醉地听音乐,好像刚才她真的做梦了。

    “不可抗力”还包括“不可预见”,就比如一个木材供应商,他与建筑商签合同,建筑商也没想到自己的款项也收不回来,如此他就不能付钱给木材供应商了。

    然后她想起了第一次在杜伊勒里宫看到波拿巴的情景,她就觉得他是个“傲慢的小矮个”。

    那时杜伊勒里宫刚修好……不过她除了视觉以外,没有闻到任何气味,可能是因为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不深,只是一个“过客”。

    她当时是跟着西弗勒斯走的,他去哪儿,她就跟着他去哪儿。

    她曾想过,哪怕是地狱也跟着一起去的。

    如果有天她站在复仇三女神的面前,她们会判她去哪儿呢?

    或许她已经在地狱里了,塔尔塔罗斯地狱就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获得爱情的前提是美丽,她学会瑜伽正是因为休息室里的孩子们不敢去魁地奇球场,在休息室里“运动”。离厨房太近、吃饱喝足的代价是他们穿着瑜伽紧身衣,勒地就跟某个轮胎广告的标志一样。

    提香的画里,儿时有很多同伴,长大了一些则是一男一女,老了孤独一人。

    小孩子的爱或许包括怦然心动和屏住呼吸,却不包括那种渴望依恋和拥抱某个人的强烈欲望。

    共同的外敌可以让城邦里的人团结起来,像罗马人面对迦太基的汉尼拔。

    当汉尼拔被赶走,罗马人或许为了胜利而庆贺相拥,或者像乔治安娜被赶出杜伊勒里宫时,法国人那样欢呼。

    所以你看那么多书、懂这些有什么用呢?

    同样是经历了美国革命,英国通过改革关税等措施,挽回了财政赤字,而法国则没有,王后成了“赤字夫人”。

    如果按照伊壁鸠鲁主义,拉纳欠了钱,波拿巴为什么不帮他还上?他们不是朋友吗?

    于是她这个“多余的人”又想起了一家人,他们因为在圣多明戈投入了所有的资产,又因为战争失利而损失惨重,波拿巴就帮了他们。

    当然她说了出来也没意思,别人只会认为她在为暴君说话。

    女演员唱得不错,不过她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她现在连哭的心情都没有,好像泪已干涸。

    “换首曲子吧。”等女演员唱完后,乔治安娜对她说。

    “夫人想听什么?”女演员问。

    “费加罗的婚礼怎么样?”马丁先生说。

    乔治安娜微笑着。

    然后马丁先生就让女演员唱起了那欢快的曲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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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08/ 第一时间欣赏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作者:金吾不禁夜所写的《哈利波特之晨光》为转载作品,哈利波特之晨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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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晨光介绍:
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女主文哈利波特之晨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哈利波特之晨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