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巴黎的民妇(四)
“你说什么?”
在一个卢浮宫的艺术品仓库里,伪装成一个法国傲罗的西弗勒斯紧盯着绝世美人哈托尔。
“我不知道她的意识上哪儿去了。”哈托尔端着酒杯说“就像钓鱼的时候有时鱼会把饵给吃掉,她的身体在这儿,你把她带走吧。”
穿着一身红色晚礼服的女子此刻躺在一个装饰着玫瑰的雪花膏石棺里,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沉睡,只是她的呼吸没有了。
“你先别着急,她这是灵魂离体,不是真的死了。”在西弗勒斯发作前,伪装成另一个傲罗的龚塞伊说“每天晚上我们睡着的时候灵魂都会脱离我们的身体,等我们要醒过来的时候会再次回来,但是那种睁开眼睛的‘醒来’不是真的醒来,我们灵魂离开身体时那种‘醒来’才是真的‘醒来’……”
“你再说一个字。”西弗勒斯冷冰冰地看着龚塞伊“我就让你永远都醒不过来。”
龚塞伊立刻闭嘴了。
西弗勒斯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凌晨四点过了,启明星已经升起,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他不再这个仓库逗留,直接幻影移形来到了北翼楼。
此时死神祭祀已经不见了,不过那个通往杜伊勒利宫的柜子也恢复了原状,柜门打开后里面根本没有长长的走廊。
“还没天亮,怎么就没了?”龚塞伊也在此刻出现了。
“这是个陷阱。”西弗勒斯说“我们中计了。”
“什么?怎么会?”龚塞伊奇怪地问。
“他搜遍了整个世界最美的珍宝来装点这个宫殿。”西弗勒斯“砰”地一声将柜门给摔上了“现在轮到我的被抢了。”
“我以为他爱的是约瑟芬。”龚塞伊说。
西弗勒斯没有说话,好像他在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我要去冥界,摆渡人好像还在。”他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疯了吗?没人会活着从那儿回来的。”
“那你还有别的主意?”西弗勒斯问龚塞伊。
“我们先找那个最后和你谈话的人如何?”龚塞伊说“那个麻瓜好像知道地挺多。”
“他是活了500岁的老怪物了,当然知道地多。”西弗勒斯吐了一口唾沫。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西弗勒斯将之前在帕罗多的经历简单地告诉了龚塞伊。
“所以……你们找到了太阳金,然后把它交给了黑魔王?”龚塞伊满脸不敢置信,又不得不相信。
“不是交给他,是她扔给他的,我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西弗勒斯抓着油腻的头发。
“我想她是为了救你。”
“你怎么知道?”
“这不明摆着的么?”
西弗勒斯皱起眉头。
“你没救了。”龚塞伊看着西弗勒斯摇头“她是怎么看上你的?”
“现在帕罗多应该被意大利魔法部给控制了,我不知道他们新的据点?”西弗勒斯说。
“黄金被认为是神的身体,冥河的摆渡人以前收过,后来他被惩罚了,从此之后他不再收黄金,你付钱给他,不一定必须渡船,也可以找他问点消息。”龚塞伊拍了一下西弗勒斯的肩膀“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走吧。”
西弗勒斯说,和龚塞伊一起离开了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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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波莫娜打开了茶几上的一个白色的礼品盒,里面装的正是一块天蓝色的昂贵面料。
“你们这个社交季的裙子全部都要用它来做,觉得怎么样?”拿破仑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身上依旧穿着猎骑兵制服。
“我能问为什么吗?”波莫娜将那顺滑的面料放下来,坐在长沙发上。
“你不批判我奢侈是个坏习惯?”
“我学到教训了。”波莫娜闷闷不乐地整理着那块布料。
“约瑟夫以前做过丝绸生意,他对这一块很熟悉,国内要恢复制造业,第一座城市就是里昂。”拿破仑站了起来,也打开了一个盒盖,将一块鹅黄色的布料拿在手里“棉纺织协会希望我能继续对英国的棉纱产品进行封锁,保护他们的工厂和客源。”
“为什么不是穿法国的棉纱?”波莫娜困惑地问。
“你瞧着哪个贵族女性会穿着棉衣参加舞会?”
“你想带起一种新的时尚?”波莫娜问。
“快乐的气氛才会促进消费,1792年时我在巴黎,因为恐怖统治贵族和资产阶级将生活排场缩减到‘生存’的水平,建筑业和纺织业都出现了衰退、失业加剧,城市平民更加缺钱购买粮食,农村开始出现盗匪,你知道你那天在公共花园睡着有多危险吗?”
“谢谢。”她真心诚意地说“但是再次开始大摆排场,我想可能会控制不住,滋生别的问题。”
“我最怕看到的就是饥荒造成的叛乱,人饿极了真的什么都吃,以前我们在埃及的时候连猫肉、狗肉都吃过,贵族变得过于节俭,依附他们的城市居民就是受害者,我已经让警察厅长组织了面包商行会,并让修建储备谷仓,你说的饥荒不用等到秋天了,现在市场上所有的食品价格都在上涨,包括肉类,肉比谷物更难消化,只要肚子不觉得饿,人就不会失去判断力。”
“而我们这个时候却要举行奢华的舞会?真棒!”波莫娜赞叹道“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也会成为被人抨击的对象。”
“你跟有些人是解释不通的。”拿破仑将手里的丝绸在波莫娜肩上比划,然后又换了一块别的颜色的丝绸。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不能什么事都靠自己。”
“上帝创造世界只用了六七天,我哪那么多时间?”
“那你也该和约瑟芬说,每天在圣卢克和马勒梅松奔波的时间不也是一种浪费吗?”
他放下了手里的布匹。
“她是你的妻子,我想我在别人的眼里已经是你的情妇了。”波莫娜无所谓地说“想象一下你当时的心情,我的丈夫要是听说了这个绯闻,也会和你当时的心情一样。”
“至少我的妹妹们不忙着嚼舌根了。”拿破仑平淡地说“我清净了不少。”
波莫娜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她听仆人们背地里窃窃私语,马勒梅松的女主人在结婚登记那天穿着婚纱在市政厅等了拿破仑六个小时,那绝对是一种耻辱,但约瑟芬还是忍耐了,因为那天拿破仑被任命成为出征意大利的司令,他忙着工作忘了时间。
是啊,上帝创世才用了七天,时间流转飞逝得那么快,哪有时间去浪费呢?
但这种感觉是对那些有工作、有理想、有事业的人来说存在的,对于家庭主妇而言,时间过得很慢,慢得让人觉得一天有三十天那么长,需要找点事来让自己不那么无聊。
普通人会找自己的丈夫陪伴,约瑟芬则和自己的前任舞蹈老师纠缠不清。
那个年轻人估计以为还能和旧时代一样,靠着女人的关系再次飞黄腾达。波莫娜不知道拿破仑是怎么处理他的,就算他放过了那个小子,他手底下的军官们也不会。
士兵们在前线又是黑死病、又是干渴、缺粮到吃猫肉的时候,那个小子不仅吃得好、喝得好,还和将军的妻子风流快活。对那些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士兵来说,只要不被警察发现尸体,这人就从此人间蒸发了。
要对如此忠诚自己的人下手,这绝对是困难的。
但是巴黎不是沙漠、荒野,是讲文明和秩序的地方,他们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乱来。
“我不穿那种紧身衣,下次把你的妹妹们叫到我这儿来如何?”波莫娜说“我可不想和拿破仑·波拿巴讨论女性时尚的话题。”
“你觉得我不懂吗?”他很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我可有双鉴赏美的眼睛。”
波莫娜扔掉了手里的布料,站了起来。
她对某狮子男粗大的神经实在无话可说。
第八十章 巴黎的民妇(五)
“叮当、叮当”,冥河上的摆渡人在收了银币之后将它拿在缠满了绷带的手里掂量,然后将它放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这是我头一次收到钱却不要求我乘船的,你们有什么问题问吧。”摆渡人用英语说。
“你能说英语?”西弗勒斯怪异地问。
“如果你们是意大利人,我就会说意大利语,有什么话快问!”摆渡人不耐烦地说,他说话的时候一条细小的蛇从绷带之间的夹缝里爬了出来,然后又钻进了另一个夹缝里。
偶尔他身上还会有蜘蛛、蜈蚣之类的昆虫爬过,看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拿破仑·波拿巴的宫殿在什么地方?”龚塞伊问。
“具体在哪儿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过是有那么一个地方。”摆渡人说“他活着的时候是是个军人,擅长隐蔽。”
西弗勒斯又骂了一句脏话,龚塞伊接着问“那你知不知道死神的祭祀?”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摆渡人困惑地问。
“就是今晚上出现在卢浮宫的那个活死人。”西弗勒斯一字一顿得说“他住在什么地方?”
“你们活人世界的事我怎么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西弗勒斯对龚塞伊说“他就是个撑船的。”
“你以为撑船是件简单的事吗?”摆渡人将自己的脚抬起来“瞧瞧,我的大脚趾都没了,还有我的皮肤,你以为要应付那些傲慢的神灵是件轻松的事?”
“因为他收了黄金,被某位神灵收走了皮肤。”龚塞伊对西弗勒斯说“后来在他的城市里不允许再出现黄金。”
“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有人曾经问过我知不知道塞特玛特在什么地方?”摆渡人也许是想证明自己没那么没用,立刻说道。
“塞特玛特?”龚塞伊重复着。
“我想我没记错,当时他送了不少祭品给我。”
“那是什么地方?”西弗勒斯问。
“玛特是真理女神,她的城市意思是真理之地。”龚塞伊对西弗勒斯说“传说找到了它就找到了努恩。”
“那个问你这个地方的人和昨晚上在这里出现的那个活死人是一个人吗?”西弗勒斯问。
“我当时忙着和那些亡灵吵架,他们非要给我黄金,我跟他们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我不收金子。”摆渡人暴躁得回答“但是他们就是听不懂。”
“让我们这样假设,那个麻瓜,他也想找塞特玛特,但是他不知道它在那儿,于是在拿破仑哪里寻找线索。”龚塞伊拉着西弗勒斯走到一边讨论“拿破仑去过埃及,也许他有塞特玛特的地图。”
“我听说过那个故事。”西弗勒斯冷静得说“他说他将自己所有的军队部署和未来的计划都画在了一张地图上,找到了他就可以破解他所有的布置,有很多国家的间谍都在找它,不过全部都一无所获,因此人们把它当成他戏弄人的把戏。”
“也许它确实存在呢。”龚塞伊说“拿破仑是个军事家,他很看重地图。”
“那个麻瓜以为那份地图藏在杜伊勒利宫。”西弗勒斯盯着远处的小凯旋门“他为了不让我察觉到他的打算,就把我骗到了荣军院。”
“你去的时候杜伊勒利宫的入口没有关闭,是吗?”龚塞伊说“是拿破仑关闭的入口,还是他关闭的?”
西弗勒斯拿了一根黄金一样的羽毛出来。
“这是什么?”
“我从刚才和我们一起行动的那个女人翅膀上拔下来的。”西弗勒斯说“它可以为我们指路。”
说着他将那根羽毛抛了起来,然后用魔杖指着它。
“Avensegium(羽毛指南针)。”
那根羽毛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空中不断飞舞。
“跟着那根羽毛。”西弗勒斯说着就要用飞行斗篷起飞。
“等等,我没有飞天扫帚。”龚塞伊拉着西弗勒斯的胳膊。
“拿着。”西弗勒斯将一个通讯用的水晶球给了他“你只要念我的名字就行了,到了地方我再告诉你。”
说完他就化作黑烟,随着那根金色的羽毛飞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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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初,英国的总人口是1000万左右,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口超过一半,伦敦的人口有100万人,占总人口数量的10分之一,而根据前内务部长吕西安·波拿巴统计的人口数据,法国的总人口在3600玩左右,农村人口则占了总人口的四分之三,巴黎的人口1800年只有5万人,到了1801年开始急速猛增,粗略估计已经有了和伦敦一样的人口密度,也就是说,成了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城市。
法国有句俗语,穿得像富豪,吃得像乞丐。有很多人就算是没钱了也要穿得体面,大城市里的就业机会多、薪酬也要比农村多,而且每次遇到饥荒,首先受灾的却是负责种地的农民,这样看的话,当然是城市比农村好了。在很多工作场合,需要工作人员有良好的着装,毕竟以貌取人的人那么多,如果他穿着寒酸,负责开门的门童都会“优雅而礼貌”得将其劝退。
为了获得这种“通行权”,就算穷得啃黑面包,不论男女都要有两身可以进入公共场所的漂亮衣服。卢梭以前虽然穷得要靠抄乐谱为生,但他有出色的文采,巴黎所有歌剧院他都可以免费入场。
后来他写了一些不该些的文章,这种特权就消失了,买门票入场对他那样中低收入的人来说是个不小的开支,由此等于是间接将他赶出社交界了。
叔本华说过,人类的愚蠢诞生三根毒根:好胜、虚荣和骄傲。
18世纪的法国人都占齐了,但这并不是法国人的特例,在缺乏教育的西欧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为了即将到来的社交季,拿破仑的妹妹们也在准备新的礼服,她们坐在敞篷马车上,撑着小阳伞,花枝招展得进入这个半军事化的宫殿里,那些同样穿着华丽军服的男兵对她们投去蔑视的眼神。
想跟这些思想迂腐的士兵解释贵族的排场和城市居民就业、收入的关系,他们估计很难理解,反正只要摆排场的不是他们自己,他们就觉得不高兴。
修凯旋门、举办阅兵仪式还不是一样要花钱,但他们却觉得那是应该的。
1792年因为贵族收敛了奢侈享乐,不再购买奢侈品,雅各宾派通过追加军需品来让社会重新恢复生产,但这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并没有真正解决国内的市场萎缩造成的危机,后来大型外贸终端,港口城市也收到了波及,萧条让更多人失业,这给了保皇党叛乱创造了机会。
雅各宾派驱逐天主教修士,一部分顽抗派神父想要恢复被剥夺的权力,暗中支持保王党复辟,为他们提供资金和粮食支持。
和教会妥协不只是为了社会秩序的恢复,关键是要在国内解除这些叛乱分子的武装。和强势的拿破仑相比,约瑟夫要仁慈得多,他是那种相信被民众爱戴就能获得比坚固堡垒更安全统治的人,由他出面和教会的人周旋,而且因为丝绸商人的早期经历,他非常擅长人情往来,总比那个要跟教皇平起平坐的“荒野里的狮子”要好多了。
想要教会从中周旋和平谈判不是不可以,但要先把条件谈好了再说,卢梭的社会契约论这些教士读过,新民法他们也读过,条件要白纸黑字得写在“契约”上,大革命处决了国王,还剥夺了教会的特权,以及大片土地,并将其卖给了世俗土地所有者,谁会不拿工资给老板白干活?
赫夫帕夫的学院幽灵胖修士很喜欢社交,他曾经跟波莫娜说过,想成为一个红衣主教不是只会念经就可以了。与世俗在一起,就免不了权力争斗,他那个时代的很多主教更乐衷于“交易”和“交际”,以至于忽略了“修行”的事了。
不论是为了给城市居民创造就业机会,还是让大革命后与社会撕裂的教会重新融入,都需要举办舞会。
社交季又被称为“婚姻市场”,也许在舞会上会有那么些青年男女看对了眼,不论对方是“波旁王室的余孽”,亦或者是“拿破仑的走狗”,最后冲破世俗之见结成夫妻,通过联姻缓和新贵族和旧贵族之间的关系。
拿破仑晚上还是要回马勒梅松睡觉的,波莫娜相信约瑟芬也有“任务”,而波莫娜的“任务”就是新款式的裙子。
总有一天她会把紧身衣这种灭绝人性的东西给销毁了,可怜的鲸鱼,它做错了什么。
为了世界和平,还有保护鲸鱼,女士们,丢了洛可可风格的裙子吧。
楼下打着阳伞来的女孩们发现了站在二楼窗边的波莫娜,马上用戴着刺绣手套的手,向她挥舞着打招呼。
波莫娜也挥手跟她打招呼。
她忽然发现,她不是和女孩们处不来,而是她能感觉到别人对她的敌意。上次在卢浮宫,围绕在约瑟芬身边的民妇们一点都不喜欢她。女人的友谊是建立在讨厌同一个女人的基础上的,相对于去马勒梅松,拿破仑的妹妹们更愿意去圣卢克宫,和“英国女人”在一起说约瑟芬的坏话,就像在马勒梅松,一定有人在约瑟芬的耳边说波莫娜的坏话。
和一个对你有成见和敌意的人不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如果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都有一个支持他的女人,那么在土伦之围成功的拿破仑是依靠他的母亲莱迪西亚,可是母亲总是会死在他前面的,更何况他为了约瑟芬戴上后冠,最后还和母亲闹翻了,莱迪西亚甚至没出席拿破仑的加冕典礼。
只有傻瓜才会觉得自己可以取代约瑟芬,她可不想成为小克里奥佩特拉第二,以为可以把拿破仑和欧仁都收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就连和西弗勒斯在一起她也觉得是自己做白日梦胡思乱想出来的,等梦醒过来,她还是那个浑身是泥,在菜园里种地,为霍格沃滋上千师生准备食物的斯普劳特。
她很善良,却没有爱情这种对女人来说必需的化妆品。
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呈现出来的仪态,是用不论多么精雕细琢都无法达到的化妆效果。
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女孩们都在开心得在舞池里跳舞,她却自己回办公室一个人一边哭一边吃蛋糕,直到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她下意识地摸着脖子上的黑天鹅挂坠,就算是人造水晶做的她依旧很喜欢。
它让她记得,这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她还是要面对那个头发油腻、完全不会审美的老蝙蝠。
“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她重复着那个誓言,转身离开了窗边。
茶和甜点、以及巴黎请来的裁缝都来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娇客们的嬉笑声也从远处传来,是时候该开始表演了。
第八十一章 巴黎的民妇(六)
黄金羽毛带着西弗勒斯来到了巴黎东南,靠近枫丹白露方向,一座废弃的庄园。
那是一座典型的都泽风格建筑,这在法国可非常少见。
英国曾经占领法国一段时间,一直到圣女贞德为法国国王夺回王冠和巴黎。
这座庄园很大,除了主堡外还有一些类似村庄的附属建筑,借着满月的月光,可以看到庄园的围墙上爬满了藤蔓植物,看起来像是荒废多年了。
然而从某些窗户里还是可以看到火光,这在21世纪很少见了,就算是那些古老的城堡也会牵上电线。
西弗勒斯在森林里落地,然后给自己施展了一个幻身咒,在铁制门前上有一个斑驳的族徽,两只双角兽相对而立,攀附在一个盾牌上,盾牌上有个竖琴,琴上装饰了鸾尾花。
香根鸾尾花代表法国皇室,徽章上有这个标志代表着与皇室有关,不过这座庄园周围有很古老的防御魔法,似乎这里住的不是麻瓜贵族。
恐怖统治时,文森特·德·泰福勒·皮克公爵为了逃脱断头台,在自己的脖子上施展了隐藏咒,这曾经对西弗勒斯来说是一段很遥远的历史。
大革命时的阵势连拿破仑都惊呼“上帝”,法国基本上被翻了个底朝天,连躲在麻瓜之中的巫师都给抓出来了。
人类的集体道德往往是正确的,但人并不是总能分辨是非,因此往往会被能说会道的人蛊惑,从而误入歧途。
嫉妒是一种原罪,嫉妒别人比自己有钱,又加上卢梭所说的奢侈带来的弊端,贵族便成了煽动者们指引愤怒的人民发泄怒火的目标。
连巫师都跑不掉才叫恐怖,天知道他是怎么被抓住的。
西弗勒斯观察了一阵,确定那根金色的羽毛飞进了主堡,才用水晶球和龚塞伊联络。
然而他刚拿出水晶球,紧闭的铁门却自己敞开了,从泥土路的尽头走过来一个人,正是丢了一根羽毛的娜迪亚。
“请进,陌生人。”娜迪亚笑着说“躲在林子里不嫌蚊子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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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就这样,我妈妈收到了我二哥写给她朋友的情书,当时她就被气地不知道说什么,他是天生就喜欢年纪大的女人。”拿破仑的三个妹妹之一,卡罗琳大笑着说。
“而且他写来写去就那一套,尊敬的女士,亲爱的女士,你不爱你忠诚的小情人吗?”另一个妹妹,玛丽亚也接嘴说道“他有写情书给你吗?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波莫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拿破仑的妹妹们一点都不像巴黎女人,精致文静、彬彬有礼,她们根本就没看波莫娜准备的红茶,直接喝圣卢克宫酒窖里的好酒,豪放地在男裁缝面前宽衣解带,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意大利女人都有为艺术献身的准备,文艺复兴是他们的骄傲,画上那么多没穿衣服的女人。
反倒是波莫娜这个200年后的人显得拘谨了。
“他没写情书给我。”波莫娜诚实地回答,写了才叫怪事。
“那你是怎么被他哄骗的?”波莉娜问“还是你被他的英雄气概给迷住了?”
“我不是他的情妇。”波莫娜有些徒劳地说“我只是没有地方住,他借了个地方让我住。”
波拿巴家三姐妹一起安静地看着她。
“你还没答应他,是吗?”玛丽亚一脸暧昧地问。
“不,他也没有向我提出任何要求。”波莫娜坚定地摇头“别人的嘴我管不住。”
“我听说你有丈夫,他没给你安排住所就走了?”卡罗琳大惊小怪地说。
“实际上我也没想过要留在这儿。”波莫娜说。
“他抛弃你了。”波莉娜说“你却还在等他,真是个傻瓜。”
“他会回来的。”波莫娜坚定地说。
“又是一个小傻瓜。”卡罗琳摇曳生姿地站起来,在镀金的桌上给自己倒酒“他不会回来了。”
“不……”
“你继续等下去只会把自己的青春给浪费了,女人的好时光能有几年?”玛丽亚说“还是你觉得我哥哥不好?”
他是个死人,我是活着的,就这不好。
不过波莫娜没说,她喝了一口茶,这东西不像酒,能让她保持清醒。
“你觉得我哥哥是个怎样的人?”波莉娜问。
“忙碌而且孤独。”波莫娜立刻说“而且才华横溢。”
“你是在他成功后才那么觉得的?”波莉娜问。
“事实上他教了我一些东西,我以前的想法挺天真的。”波莫娜真诚地说“我以为玛丽·安托瓦内特支持路易十六留下君主立宪就能避免后面的事发生。”
“他打算让国外的武装进入法国镇压。”卡罗琳说“这样的国王难道不该死吗?”
“这就是我天真的想法。”波莫娜微笑着说“我想我也是‘空谈派’的。”
“你寂寞,他孤独,何不凑在一起呢?”玛丽亚说“你看着比那个老女人顺眼多了。”
波莫娜开始同情约瑟芬,她那样的社交名媛怎么会是这几个泼辣的科西嘉女人的对手。
“我二哥把以前跟在那个老女人身边的女伴驱逐了,说是要有点规矩,让她从旧贵族中挑选四个女伴伴随,你的女伴呢?”波莉娜问。
“我不需要。”波莫娜说,她急于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你需要女伴,这是每个贵族女性都需要的。”玛丽亚说“就连奥坦丝那个小丫头也有,不如我介绍人给你怎么样?”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你和你丈夫是私奔到法国来的?”波莉娜说“他是你的家庭教师,你是他的学生。”
“不!”波莫娜惊呼“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这个。”玛丽亚从包里拿了一个首饰盒出来“是我哥哥交给我的,让我们劝你把它戴上。”
“我不需要这些。”
“你都没看呢!”波莉娜不高兴地说,玛丽亚打开了首饰盒。
黑色的丝绒上躺着一颗黄钻,波莫娜首先想起了征战者黄钻,不过仔细看才发现那是钻石的火彩,那是一颗镶嵌了非常多宝石的项链。
“我不能接受它。”
“我二哥在追求你,你是耍着他玩吗?”玛丽亚放下了首饰盒“你们伦敦女人也和巴黎女人一样爱玩花招?”
“我结婚了。”波莫娜徒劳地说,她的黑天鹅项链还在脖子上,可是她手上的戒指和手链却没有。
“别装了,我听说是你主动接近的他。”玛丽亚不愉快地沉着脸。
“瞧,这就是贵族,假装矜持高傲。”波莉娜冷笑着。
“一个人要是想要的太多,最后只会两手空空,苏格拉底让柏拉图去麦田里找最大的麦穗,他只能摘一支,刚走几步他就摘了自己以为最大的,结果发现后面还有更大的……”
“哦,真是够了。”不等波莫娜说完,卡罗琳直接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另外两个妹妹也冲着波莫娜扑了过来,看样子她们是打算直接动手给她套上。
波莫娜拿出魔杖,用漂浮咒将那个项链给漂浮了起来。
幸好在这个空间她的魔力还管用。
但是这三位科西嘉女人却并不如她想的那么惊慌,她们看着那个漂浮的项链,像是在看某种表演。
“你是幻术师?”波莉娜惊奇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是幻术师。”波莫娜义正严辞地说。
“那你会算命吗?”卡罗琳立刻凑过来问“我想问我的死鬼丈夫现在是生是死?”
波莫娜很感慨,要是西比尔来这里,肯定非常好混。
“最近法国的每一个学校和托儿所都在讲述一个故事,1792年的九月,有个姓德·索姆勃勒伊的贵族少女用受害者的鲜血献祭,希望上帝保佑她关在监狱里的父亲不会被暴民砍成碎片。”卡罗琳低声在波莫娜耳边说。
波莫娜被吓了一跳。
“是有人教那些小孩那么说的,保王党这是在编造传奇故事。”卡罗琳说。
“别说了。”波莫娜阻止了卡罗琳。
“这种谣言必须遏制,我二哥前阵子才把秘密警察给训斥了一顿,那天你也在。”卡罗琳低声说“然后你就在俄国大使夫人面前说了和谈的事了。”
她觉得恶心,几乎快吐了。
怎么会有人想到利用小孩子散播这么恶毒的谣言?
“你对我哥哥用魔咒了?”玛丽亚问。
“不。”
“别伤害我哥哥的心。”波莉娜凶恶地瞪着波莫娜“否则我们会让你比那个约瑟芬难过上百倍。”
卡罗琳此时站了起来,又去取酒了。
“爸爸以前说,酒瓶开了就要把里面的酒喝干,你不该惹他的。”玛丽亚喝了一口水晶杯里的红酒“忘了你的丈夫,你属于这儿。”
“收下这个项链,就算你们以后分手了它也可以让你衣食无忧。”波莉娜帮腔道。
“第一执政说过,如果我为了生存和男人姘居,那他就会把我关起来。”波莫娜咬着牙“他是个不守诺言的人吗?”
“这么难到手,难怪他对你那么有兴趣。”卡罗林冷笑着“就不知道你能在监狱里坚持多久?”
波莫娜此时想起了阿不思的凤凰,为什么它现在还不出现呢?
她绝对不会去监狱,也许她该为逃跑做准备了。
第八十二章 巴黎的民妇(七)
西弗勒斯跟着娜迪亚进入了主堡。
里面一点都看不出来荒废的样子,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在通往大厅尽头,从天花板垂下来一个黑色的帘子,它反射着彩色如繁星一样的光。
“欢迎。”莱尔·梅耶的声音在帘子后面响起。
“她在哪儿?”西弗勒斯直接问。
“她不在杜伊勒利宫里,上一次我碰到她是在圣卢克宫。”莱尔说“就算你进入了那个宫殿,你也找不到她的。”
“你误导我。”西弗勒斯咬牙说“为了什么?地图?”
莱尔叹了口气“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想怎么样?”西弗勒斯问。
“魔法石真的被毁了?”
西弗勒斯卷曲嘴角“你想用它重新做一个身体?”
“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
“你亲眼看到的?”
西弗勒斯没回答。
“你是食死徒,却和黑魔王势不两立,我想我知道你大概是谁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没空和你叙旧,我答应你的条件,你是不是告诉我怎么去圣卢克宫?”
“我都还没说什么条件。”
“我不会再随便立誓了。”他将自己的右手举了起来,上面有牢不可破誓言留下的疤痕“你要么相信我,要么就等死吧。”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失去线索。”莱尔带着笑意说“她会留在那个世界,你不会以为巫师在那边是绝对安全的吧?”
“那边有什么?”
“肃清者,虽然这些雇佣兵一般在新大陆活动,不过只要有生意做,他们也愿意到欧洲来,我记得拿破仑有一支秘密警察,有时他们会有来往。”
西弗勒斯没有做声。
“如果你错过了今天,下一次同时月圆和夏至将是六年后,我也不清楚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如果你有宝藏,在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前记得不要随意展露出来,白巫师就很明智,把宝物藏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我建议你把她救出来后回到霍格沃滋,不要再出来了。”
西弗勒斯冷笑“就像乌龟,缩回自己的壳里?”
“自由属于有能力的人,没有足够的能力就没有自由,拿破仑能走到后来的地位全凭自己的实力,他成为国王后没有像其他世袭国王一样呆在宫殿里,反而继续到处征战,你沦落到现在的境地是因为你轻敌了。”
“你想教训我?”
“如果你真的想战胜他,你就要收起那种对麻瓜的轻视,尤其是对手掌握可以消除巫师魔力力量的时候,格林德沃居然想煽动巫师统治世界,简直异想天开。”莱尔轻蔑地说“输在白巫师手里总算是给巫师留下了一点希望,你们不该把太阳金交给另一个狂人。”
“你想要太阳金?”
“那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不那么想。”西弗勒斯一字一顿地说。
“帮我拿回太阳金,我就告诉你去找她的办法,这就是我的条件。”莱尔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里面的那个精灵怎么办?”西弗勒斯问。
“如果它还活着,它就是你的。”莱尔说。
“你不想要那张地图了?”西弗勒斯隔着帘子打量着莱尔“我怕你撑不到我取回太阳金。”
“下一次吧,使者。”娜迪亚在一旁说“现在你的身体最要紧。”
“成交?”西弗勒斯问。
“你跟他走吧。”莱尔在帘子里面说。
没多久,帘子发生了轻微晃动,一个家养小精灵从里面走了出来,它的四肢很修长,皮肤紧致,看起来好像很年轻。
“他叫波卡(bocca),会为你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同时他也可以关掉它,拿到地图后你交给他就行了。”
西弗勒斯扯着斗篷转过身离开了这个大厅。
波卡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边回头一边惴惴不安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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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厉害的妹妹,难怪史学家们会说“拿破仑能统治欧洲,却无法统治他的家庭”了。
威逼利诱无果后,三位“公主”继续试穿裙子,她们甚至还会偶尔问波莫娜意见,就像她们刚才只是心直口快,说了就忘了。
现在波莫娜不难理解为什么刚才的那些男兵用鄙夷的视线看她们,他们敬畏的是常胜将军拿破仑,这些科西嘉女人只是因为拿破仑的妹妹才被他们表面尊敬,科西嘉说白了是法国的一块被征服的土地,被征服者有什么资格在征服者面前那么骄横?
礼仪就像是锁链,会捆在人的身上,把野性给全束缚住,拿破仑会想到给自己找链子拴住自己,其他人则不一定了。那天在杜伊勒利宫隔着两道门她都听到了“荒野狮子”的咆哮,可见他有多恼火。
趁着闹饥荒,保王党又开始在暗中另有图谋,关键时刻又不干正事。
法国大革命的起因很多,公认的是路易十六庇护那些不肯发誓的教士。
布鲁诺有上火刑柱的决心,这些教士也有“殉教”的决心,反正在基督教合法之前,基督徒就一直被迫害。
路易十六被砍头了,他死之后这些他包庇的教士下落很少有人过问。
他们被杀了,曾经被民众用肩膀高高抬起,落下来的过程也特别快,第一批被押解的修士在路上就被愤怒的民众用剑杀死,后面的据说是被砍成了碎块,然后埋在了教堂里。
波莫娜很不幸得看过君主论,又很不幸得知道书上的内容,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收缴了所有民间的刀剑,拿破仑在镇压了叛乱后也是这么干的,他并没有照着马基雅维利写的那样,把“国民”武装起来。
约瑟芬的儿子欧任父亲的剑也属于被收缴的范围,他为了取回父亲的剑认识了拿破仑,然后约瑟芬和拿破仑就认识了。
除非她是个傻瓜,才会答应做一个有妇之夫,并且妻子还活着的男人的情妇。
她没法接受一夫多妻制,如果有必要,她甚至会煽动那些娶不到妻子的单身汉。
左拥右抱的是有钱有权的人,自己明明没有妻子,却幻想自己妻妾成群,这样活在虚无缥缈的梦里是没有益处的。
以前波莫娜鄙夷约瑟芬,现在则变为同情她,她希望有一个能常伴左右,给她快乐的丈夫,拿破仑显然不是。
就像龚塞伊说的,他的世界那么大,有她没她无所谓,离婚就离婚了吧,完全是一种解脱。
人生起伏跌宕成那样,心脏弱一点的根本受不了,荣华富贵是很诱人,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去享。
经历了大革命的洗礼,教会在不确保工作人员人身安全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掺和法国事务的。
看似简单、一句话就带过的历史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目前还没有不希望英法和解的国家插手干预就已经这样了,她大声嚷嚷出来,人尽皆知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就在这时,一个军官忽然打开了会客室的门,往里面探头探脑一番,然后就关上门离开了,好像他走错了房间。
波莫娜也没有在意,她自己也走错过。
而且她也不打算和办公区隔开,搞得她好像住在后宫。
如果她是男子的话,拿破仑会怎么看她?是值得笼络的人才,还是需要提防,野心勃勃的手下?
有的男子,比如那个裁缝,女人不会将他当成需要避嫌的对象,甚至还会和他主动交流时尚。
有的男子,女人不会轻易把秘密告诉他。
波莫娜回忆着在威尼斯度蜜月的点点滴滴,把它当成大脑封闭术修炼。
有的错可以原谅,但有的错一次都不可以原谅,约瑟芬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把柄落到了别人手里就,明明被欺负了还要被人谴责。
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过成那样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往往看似美好的东西是有毒的。
只是几人能抵抗得住那样的诱惑呢?
第八十三章 巴黎的民妇(八)
波卡带着西弗勒斯幻影移形到了圣卢克宫。
昔日和凡尔赛齐名的豪华宫殿现在只剩花园,又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萧条。
波卡朝着一个干涸的大型喷泉弹了一个响指,一个少女手中水瓶开始倒水,渐渐地形成了水潭,不过水面里倒映的不是这个世界的风景。
“斯内普!”
就在西弗勒斯准备踏入那个水潭时,他听到龚塞伊的声音。
他停了下来,将通讯用的水晶球拿了出来。
“你在哪儿?”龚塞伊也许是第一次用这种东西,水晶球里只看得到他的眼睛。
“圣卢克宫。”西弗勒斯说。
“怎么不来杜伊勒利宫?”
“她不在那儿,去了也没用。”西弗勒斯将水晶球对准了波卡,它畏缩地躲到了一旁“这个小精灵会打开和关闭通道,它的主人命令它要把地图带回去。”
“所以我们猜对了?他真的在找塞特玛特?”
“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西弗勒斯讥讽地笑着“一个麻瓜居然关心巫师的生存问题。”
“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龚塞伊说。
“不,你帮我找地图。”西弗勒斯说“之前他已经将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现在我们找他没找过的地方。”
“我能帮忙。”商博良说“关于埃及的资料都是我在管理。”
“你听到了。”西弗勒斯对家养小精灵说“你继续跟着我没有用,你最好现在去卢浮宫。”
“主人的主人说,要波卡跟着陌生人,波卡就必须听从命令。”波卡低垂着蝙蝠一样的耳朵,怯懦地说道。
“随便你。”西弗勒斯又将视线转向了水晶球“到了那边也许它就不管用了,我把它留在这里,你找到地图后尽快和我汇合。”
“斯内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就在西弗勒斯打算将水晶放在一个石台上时,龚塞伊问道。
“什么?”
“你现在还爱不爱莉莉?”
“她是哈利·波特的母亲。”西弗勒斯平淡地说“是我间接害死了她,我有义务弥补我犯下的过失。”
“你当双面间谍,还有保护哈利波特只是一种义务?”
“我间谍当得不错,作为一个保护人却不怎么样。”西弗勒斯叹了口气,空气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冷,他呼出的气形成了热烟。
他抬起头,发现有几只摄魂怪在他的头顶盘旋。
他挥舞魔杖,一只雪白的天鹅从魔杖末端飞了出来。
“不是鹿。”龚塞伊说“为什么?”
西弗勒斯安静地抬头看着那只天鹅张开翅膀,它像发疯的母鹅一样追赶着将摄魂怪赶走。
“等会儿实验一下,看它能不能给我们送信。”西弗勒斯看着守护神说,然后将水晶球放下,率先跳进了那个水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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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莫娜仔细回忆了一下历史。
上一次冰岛火山喷发是在18世纪80年代,英国经历了一个无夏之年。
气温对农作物的生长影响很大,13世纪开始地球就进入了小冰期,这一次农作物歉收也许是和低温天气有关联。
如果是干旱还可以通过挖运河、水渠等办法去克服,寒冷却是人类的力量无法解决的,拿破仑说他在埃及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埃及接近赤道都那么冷,何况是距离北回归线更近的法国。
英国人口只有不到1000万左右的样子,就算到了维多利亚时期,因为马铃薯让人口快速增长,也不超过1800万,远不如人口有3600万的法国压力那么大。
后来因为马铃薯晚疫病,爱尔兰发生饥荒,大量爱尔兰人被迫离开英国前往新大陆逃荒,有鉴于欧洲的情况,美国引进了中国的常平仓制度,并且在西部大范围拓荒,发展出强大的农业,不仅保证了本国的粮食安全,还向全世界输出粮食。
常平仓制度最早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记录在《管子》这本书中,归纳起来就是八个汉字,“谷贱伤农,谷贵伤民”,自由市场确实更符合价值规律,能促进经济快速发展,但是有的东西却是不能自由贸易的。
波莫娜看着壁炉里燃烧的火,拿破仑很怕冷,他在的地壁炉里的火都会烧到很晚,作为一个平定乱局,将即将崩溃的法国重新带回和平稳定的英雄,他享受这点特权其实并不算什么。
但是他要是日后成为卢梭那个拿着大棒,抢走别人的水果和猎物,让别人屈服于他暴力压制的原始人的话,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葡月政变保王党煽动平民时分发了武器,并非是手无寸铁,但是用大炮对着他们……而且用的还是霰弹。
拿破仑做了一个士兵会做的选择,对付那些以为自己安全,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人是需要一些狠辣的手段。
那么作为一个文明的、受教育的人,又有什么智慧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她回忆着尼克·勒梅做的那颗可以预言未来的水晶球看到的场面,如果那场骚乱无法避免,那么她出现在里面又是什么用意呢?她是推动暴乱发生的人?就像现在一样,在梦中为拿破仑带来一丝灵感,推动亚眠和约的签订。又或者如哈利一样,因为一则预言,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却成为了救世主。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么?
如果不可以,那么知道未来又有什么用呢?
圣卢克宫里有一只猫,这只猫有很短的腿,在未来这种猫被称为拿破仑猫,因为拿破仑就是个矮子。
这只猫却不是那种刻意培育出来的短脚猫,应该是只流浪猫,它在野外没法生存,就跑到了圣卢克宫混吃混喝,顺便趴在壁炉前烤火取暖。
它的生活应该比那些流落街头的人要好多了。
波莫娜走过去,将那只短腿猫给抱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它一点都不怕生,就是脏了一点,看起来应该很久没洗澡了。
看到这么脏的毛,波莫娜可实在下不了手撸它,但它好像很想有人抚摸它,脑袋一直在磨蹭她的手心。
她的脚边似乎匍匐着一头黑色的大狗,它的毛非常顺滑,蹭地她脚踝很痒。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回到了赫夫帕夫的休息室,周围都是喜欢她,并且她也喜欢的人们,大家都很真诚,也可以毫无芥蒂地分享从厨房拿来的食物。
她从未后悔被分进赫夫帕夫学院,虽然很多人都认为这个学院只出傻瓜笨蛋,是废物才会去的学院。
她忽然感觉身边的位置一沉,有个人坐在了她的身边,也一起看着壁炉里的火。
“1792年我在巴黎,当时我还是个中尉。”拿破仑低声说“我打算回家乡发动独立,但我又害怕失败,因此没有请辞,而是请假。我的计划失败了,我又回到了巴黎,口袋里身无分文,后来我把表给当了,对我这种无业的人来说管理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我用这笔钱还了酒店老板十五法郎,然后加入了雅各宾俱乐部。这段时间的遭遇让我明白一件事,向别人祈求恩惠只会显出自己的卑微,我的尊严、我的灵魂让我无法那么做,我很少求人,除了结婚,我求约瑟芬嫁给我,她答应了,我们很开心,但这种快乐没坚持多久,我就发现她的身边总有别的男人出现,甚至连缪拉也说过他曾经征服过她,在外出征的时候我总想着她身边是不是有了别的人,我让约瑟夫帮我看着她,但他显然做得不怎么样,我让她来埃及找我,她写信跟我说她怀孕了,我当时想象着她大肚子的样子,觉得那样肯定很有趣。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不想来的借口,她一次又一次地骗我,我恨她那拙劣的谎言,如果她要撒谎也不要说那么容易戳穿的,我甚至怀疑她生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我感情的泉水开始枯竭,她让我明白把所有感情放在一个人身上有多可怕,我那么爱她,可以给她世界上任何东西,她又是用什么回报我的?在埃及的时候我就写好了离婚声明,但我一直没有寄出去,回到巴黎后我就把她的行李给捆了起来,只等她回来取,你那天在舞会上跟我抱怨,离婚怎么变得如此困难,只有谋杀、通奸和没有性功能法院才可以判决离婚,我试图挽回婚姻的荣耀,有些问题法院不能过度干涉,让两个人解决比法院仲裁更好,但我加了一条,通奸的女人要以刑事条例去处罚,对不守规矩的人就该用残酷的手段,只有这样才有震慑的作用。”
“也许会适得其反,你别忘了雅各宾派的恐怖统治。”波莫娜很平静地说“人民为了反抗他们的这种统治方式才被保皇派煽动暴动了。”
“孩子的利益高于一切,欧仁和奥坦丝都是无辜的,那些造谣者真是可恶!”拿破仑恼怒地说。
他所的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波莫娜还是懂了“你是说,那些造谣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罔顾无辜者的利益?”
“他们污染了纯洁的灵魂。”拿破仑咬着牙“为了掌权而掌权,掌握了权力之后该做什么?”
“别想了,波拿巴。”
“叫我拿破仑。”他纠正道“请你这么叫我。”
“我不能。”波莫娜拒绝道“这会给你错误的讯息,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
他平静地看着她。
“给你一个最新的消息,除了结婚和离婚以外,新法典里还有分居这种半离婚的概念,近段时间我会住在圣卢克宫,告诉我,我的行李要放在什么地方?还是我自己找地方放?”
“我以为法律上说和非丈夫的男子同居是姘居。”
“你根本就没结婚,何来的丈夫?”拿破仑怪异地笑着“你们的手续呢?”
“那也是事实婚姻。”
“我一直以为我的妹妹们除了卖弄风情没什么本事,但是她们毕竟是女人,能看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作为法兰西第一执政,我宣布你们的婚姻无效,你不需要为他守贞,随时可以另外嫁人,如果你没有监护人我可以为你指定一个。”
“我们是英国人,法国法律不能对英国使用。”
“但你们现在在法国的土地上。”他看到她膝盖上的短腿猫,用一只手拎着它的后颈皮,将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很亲昵地挠它的下巴,那只猫发出咕噜声。
“这是你的宠物?”
“不,我觉得应该是流浪猫。”她摇晃了一下脑袋,清醒了一些,然后怒火中烧地问道“我需要监护人?还是你指定的?”
“民法上女性的权力形同未成年人,你当然需要。”
波莫娜将所有能想到的恶咒在脑子里想了一遍,最后决定给这个傲慢的麻瓜来个咧嘴呼啦啦。
然而她刚举起魔杖,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感觉脚踝上多了什么东西,捞起裙摆一看,发现是一个脚镣,魔力不能再顺畅地从身体流向指尖,更何况是魔杖了。
“你确定这东西奏效?”拿破仑一边抚摸着流浪猫一边问。
“当然,阁下。”那个忽然出现的瘦高美国人朝着拿破仑鞠躬“巫师用它来监禁犯人,刚才这位小姐说她来自英国,那么这个巫师监狱名叫阿兹卡班。”
拿破仑将视线转向波莫娜,他此刻的眼睛就像狐狸一样充满了狡诈。
“你可以下去了。”拿破仑对那个美国人说,后者鞠了一躬,离开了这个起居室。
等门口传来关门声,拿破仑才又说道“一个平民出身的公民成为国家的君主,不是通过罪恶或其他难以容忍的暴力,要获得它不完全依靠德能,也不能完全靠机运,要获得这种君权,要么依靠人民的支持,要么依靠大人物,因为每一个城市里都能找到这两种对立的脾性,我既然不选择依靠大人物这条路,那么就要依靠人民的支持,而这人民里我有其需要男子,他们既然想要罗马时期的父权和夫权,那我就给他们,我听说你很担心饥荒引起的暴乱,去年吕西安对国立中学进行了改革,设置了6400份奖学金,有两千四百份是属于军官和贵族子弟的,还有四千份则留给优秀的学生,听起来很美好是不是?你既然当过老师,那你说说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波莫娜想起了那个用奖学金买相机的有钱人的儿子,他不是军官也不是贵族,可是他能聘请家庭教师,接受钢琴、马术等课程,这些课都是穷人支付不起的,而上这些课的不只是他这种有钱商人,还有贵族以及军官的儿子,他们接触的信息已经和普通市民不一样了。
他也很优秀,贫寒学生考不过他,奖学金当然要属于他,这是“公平竞争”。
“你这个混蛋。”波莫娜颤声道“你自己也是贫寒出身。”
“我只需要不再有动乱发生,把平民中优秀的人才引进来,其他有野心却无大能的人就不需要理会。”拿破仑抚摸着猫咪,轻声说道“卢梭曾说过,妇女应当读妇女才读的书,是谁给你讲查士丁尼故事的?”
“没人讲,是我读书读到的。”
“这些书你从哪里读到的?”
“图书馆里放着,谁都可以取阅。”
“读书是我还贫寒的时候唯一能消费得起的娱乐,里面有火可以烤,还有屋顶遮风挡雨,我执政后将这个权力分享给了所有人,包括开放以前只属于国王和贵族的花园给市民,还有在市集置烤火的地方,只要不冷,饿得就没那么快,只要抓住了重点,那么问题就解决了一半,我不会给所有女子平权,却可以给你平权,当我带兵出征的时候,巴黎需要有人留守,我很少见到有女人不鄙视狄奥多拉妓女出身的,她是个意志坚强的女子,也很有才干,你愿不愿意做像她一样的摄政女王?”
“什么?”她惊讶得大呼。
“当我的女王,乔治安娜,我们一起将法兰西变成新的罗马。”
“我是英国人,你不担心我是间谍?”
“我也不是法国人,我甚至还谋划过独立呢。”拿破仑笑着说“法国人只认强者,更关注眼前的利害得失,以至于不记得多少过去的伤害和恩惠,这是我从埃及回巴黎时感觉到的,法国人欢迎我就像欢迎英雄,不像东罗马帝国的人,永远记得查士丁尼是个刽子手。”
“我以为你会接受教训,不再做罗马的梦了。”波莫娜不满得说。
“你知道我成功的奥秘是什么吗?不只是坚持不懈,还有勇于幻想,想象力可以统治世界。”
“我看你是得了妄想症。”
拿破仑将猫给放在地上,让它自己跑了。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他把视线转向她,那双眼睛倒影着熊熊火光。
她畏惧得倒退。
“我在解开你的裙子,就是那个绳结。”他指着波莫娜腰上的绳结说“你皮肤摸起来一定很滑。”
“别说了!”
“你不仅不可以管住别人的嘴,也没法控制别人的想法,更何况你现在魔力也没有了,你凭什么管我?”
波莫娜站了起来,拿破仑没有阻拦她。
“我喜欢睡右边。”他在她即将离开时说。
“滚蛋!流氓!”她气得口不择言得大骂,然后跺脚,试图把脚上的锁链给弄下去。
她就不信了,这世上没人能管住这个魔鬼!
第八十四章 巴黎的民妇(九)
入夜之后,圣卢克宫灯火通明,还有不少拉着建材的马车出入。
它的规模其实一点都不比凡尔赛小,只是名气没有凡尔赛那么大,大革命后凡尔赛宫已经沦为腐败堕落的代名词,在经过了抢劫后已经被遗弃了。
圣卢克也被抢劫过,不过现在它作为一个使用中的宫殿,它正被重建,那些建筑材料都是用来维修装饰的。
一队骑兵穿着绿底红边的披风式上衣,骑着阿拉伯马,腰胯马穆鲁克剑,头顶熊皮帽,精神抖擞地巡逻,仿佛此刻是白天而非晚上。
这些士兵是日后法兰西皇帝的“宠儿”近卫军,他们是从猎骑兵里挑选出来的精锐。
如果说凡尔赛像是端庄守礼的贵妇,那么作为皇家度假胜地的圣卢克宫则没有那种庄严肃穆的氛围,显得轻松妩媚,是个很适合情妇住的地方。
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是元老院、五百人院和陆军参谋部的所在地,它坐落于巴黎郊区,不像杜伊勒利宫只有一个训练马术的场所,这里有很宽敞的场地,足够给步兵、骑兵摆开阵型训练。
圣卢克宫既是他们的营地,也是他们所保卫的地方,就算第一执政不在的时候,圣卢克宫也是情报、作战计划、通信和军邮的中心。
要闯进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有秘密警察,以及从美国雇佣的肃清者,他们混在这些士兵之中,根本就难以分辨。
西弗勒斯拿出了怀表,它却停在了凌晨四点二十五分的位置,不论是哪根针都不走了。
他将怀表收了起来,对自己用了一个幻身咒,随即在阴影里潜行。
他要找一个落单的人,“借用”一下他身上的衣服。
皮皮鬼也有一顶帽子,这些不知道自己死了的鬼魂应该也可以穿,只是复方汤剂在这里估计是没用了,头发也是“物质”的一部分,这些鬼魂都没有,虽然不论他们的肤色和气色都比惨白的西弗勒斯看起来更像是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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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玛丽亚之后,“乔治安娜”小姐又有了一个新的女仆莉亚,恐怕除了她之外圣卢克宫里谁都没有对死了一个人有任何反应。
她头一次向“乔治安娜”小姐行礼的时候满脸惶恐,好像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拿破仑的男仆有两个,一个是法国人,他穿着套裤和丝袜,和旧时代的贵族差不多,一个则是突厥人的打扮,腰上有一把马穆鲁克剑,长得漂亮又高大,就是冷冰冰的,一副不喜欢说话的样子。
他们正在整理拿破仑的行李,作为一个常年在外漂泊的人,他的行李真的不多,至少比电影里罗斯乘坐泰坦尼克号时的行李少多了。
装衣服的箱子摆放在卧室里,他最近看的书则放在卧室外的小会议室里,那里有张红丝绒躺椅,就是心理医生给病人看病时让他躺的那种,没有办公桌,倒是有一张可以喝下午茶的镀金小圆桌。
西弗勒斯有了点社会地位后也不愿意住他小时候住的木屋了,回蜘蛛尾巷也是因为工作需要,只有女人才会傻乎乎地为了爱情,不住贵族套房,反而跑到平民住的地方“体验生活”。
罗马的缔造者是两个被狼养大的男婴,想让他们记得感恩这种人类的情感非常困难,狼性社会就是如此。
如果拿破仑就这么跟约瑟芬离婚,就不免让她觉得心寒,他原谅她难道是假的?做戏给世人看的?
“哦,原来你在这儿。”拿破仑的妹妹,波莉娜这时忽然出现了。
她的脸颊潮红,媚眼如丝,看起来……
“我来帮你,拿破仑的衣服要放在什么地方?”波莉娜问。
“那个柜子。”波莫娜颤抖着,指着最好拿衣服的那个柜子。
波莉娜打开了象牙白的柜门。
“你怎么才这么点衣服?”波莉娜大惊小怪地说。
“我不需要那么多。”波莫娜索然无味地说。
“也没关系,反正还要添置新的。”波莉娜走到小会议室和卧室之间的门边,将它给关上“别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今晚都别让他如愿以偿,他就是这种性格。”
波莫娜觉得自己脑子里发生了雷暴,震得她几乎就这么昏死过去。
“你和几个男人约会过?”波莉娜一边打开皮箱一边问。
“1个。”
“就1个?”波莉娜手里拿着一件蓝色的上校制服。
“我是该感到羞耻还是骄傲?”波莫娜翻着白眼。
“那你估计没有经历过,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有多么擅长哀求,还有许下多少无法实现的承诺。”波莉娜将那件制服放在了柜子里,旁边就挂着波莫娜的白色睡衣,视觉造成的冲击力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瞧吧,你这个荡妇,脑子里居然想着这么羞耻的念头。
这是她脑子里唯一所能想的。
她连忙把自己的睡裙给取了出来,脸颊涨得通红。
波莉娜用那双和拿破仑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干什么?”一把年纪的老教授被一个20岁的小女孩给看得恼羞成怒了。
“你是英国人,我们正在和英国和谈,你现在明白拿破仑搬到你这里来的目的了?”波莉娜用老练的口吻说道“我希望你能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个老女人给挤下去,但是拿破仑对她的感情很深,越是得不到的他就越会把心思放在你这儿,所以你可别耳根子软,听了他的花言巧语。”
“我能怎么办?赶他睡外边?”
“你敢赶第一执政睡榻,你好大的胆子。”波莉娜嬉笑着说,就像在玩老鼠的猫。
“那你说怎么办?”波莫娜恼羞成怒得吼着。
“那是你的问题了。”波莉娜毫不负责得说,又开始收拾拿破仑的行李。
从史料上记载,拿破仑的感情好像挺单纯的,实在看不出他也有这一面。
但拿破仑再不懂女人,他也是常胜将军,他把战机和女人做比较,虽然他看起来有张不那么棱角分明的脸,却有一颗雄心。
现代汉尼拔,战神拿破仑,又有几个女人不被他的“英雄事迹”给迷倒呢?
就算不被此迷倒,那种出风头的感觉也够人沉醉了,要不在这种炫目之中沉醉,保持清醒是困难的,毕竟繁华的巴黎不是冰天雪地的苏格兰。
阿不思在战胜了格林德沃后退回了霍格沃滋,他看穿了很多东西,却也有看不透的,权力就是其中之一。
摄政女王是个很让人炫目的头衔,但波莫娜觉得自己估计不适合。
这是一个诱饵,拿破仑除了军事指挥出色还擅长言辞,不像他蹩脚的情诗,好像除了吻之外就没别的了。
当他不发怒或指责谩骂人的时候,眼睛是迷人而深邃的,就像刚才,让她想起了鹿那种动物。
“你们告诉他,你们跟我说了关于谣言的事了?”波莫娜问。
“根本不需要我说,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波莉娜说“拿破仑对这件事很看重,这个话题你可要小心。”
‘你无法控制别人的舌头,也无法控制别人的思想,凭什么管我?’
波莫娜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这是个一语双关的话,要细品后才能明白。
她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愁什么,是愁动荡的局面,还是今晚该怎么过夜。
“我恨你,哈托尔。”波莫娜嘀咕着,将那件睡裙放在了隔壁的柜子里。
房间大就意味着衣柜多,再说那张床那么大,她就当自己住帐篷里了。
在梦里睡觉,拿破仑会醒过来么?
她真觉得好奇极了。
第八十五章 巴黎的民妇(十)
“……只剩下英国了。”
当西弗勒斯路过圣卢克宫内的一个房间时,里面传来了英语的交谈声。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朝着里面张望。
说话的两个人并不是英国人,虽然他们的穿着和18世纪的英国人差不了多少,戴着假发,穿着长筒袜,却并不像常年被阴云笼罩的英国人那么惨白,而且说话的口音也不一样。
“等英国也向波拿巴投降,谁还能阻止他?”坐在木箱上的中年人说。
“英国人不会和谈,等着瞧吧。”坐在他对面,一个工人打扮的男子说,他们此刻用木箱当桌子喝酒“陆上是拿破仑的,但大海是属于英国人的。”
“没错,法国海军过不了大西洋。”中年商人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门外偷听的西弗勒斯挑眉。
“什么机会?”工人问。
“不论是英国还是法国现在都需要粮食,密西西比出产最丰富的粮食和燃料,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我可没你那么多本钱。”工人冷笑着说。
“但你认识码头的工人,一直做走私棉纱的买卖不觉得风险太大了?”中年商人对工人说“我认识一些朋友,他们请求拿破仑·波拿巴持续对封锁英国商品,我敢保证以后这一块的生意会更难做。”
“你想怎么样?”工人问。
“带上你的朋友跟我干怎么样?”
“跟你能干什么?”工人冷笑着。
“我能找到军舰运粮,但是我找不到人来卸货,美国海军不会让法国人上战舰的,而你是美国人。”
“我可是罪犯。”工人说。
“你以为拿破仑·波拿巴手上沾的血比你少吗?而且我需要你的‘小船’,军舰驶不进港口停靠……”
西弗勒斯没有再听这两个人的阴谋,继续在圣卢克宫里探索。
也多亏了这两个人,他想起了一件事来。
1803年,美国从法国手里买下了圣路易斯安那州,这个州的面积是法国本土的四倍。
欧洲动荡是美国崛起的绝佳机会,当时的圣路易斯安那州虽然名义上属于法国,可实际上西班牙人比法国人还要多,最终拿破仑以8000万法郎的价格将路易斯安那卖了。
因为亚眠和约,法国和英国的关系趋于缓和,但是这和约谁都没有认真执行,法国暗中还在拉拢别的国家,其中就包括远在天边的美国。
新独立的美国和英国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拿破仑不仅因为贩卖土地获得了美国人的支持,还有美国人的军舰,原本法国海军需要10年时间才能恢复阿布基尔海战损失的战舰。有了美国生产的军舰,法国便能在1805年与老掉牙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一起对英发起海战了。
“拿破仑·波拿巴。”西弗勒斯低语着这个名字。
“汪!”
就在这时,西弗勒斯听到一声狗叫。
他顺着那个声音看过去,只见有一条巨大的黑狗正站在走廊中间。
“摇摇尾巴怎么样?布莱克。”西弗勒斯尖酸地讥讽着。
但那条黑狗像是听不懂他说什么似的转身走了。
西弗勒斯跟了上去,继续行走在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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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莉娅和波莉娜都走了,波莫娜将裙摆给撩起来,看着自己脚踝上的脚镣。
它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乌金镯子,中间没有锁链,也没有钥匙孔,似乎除了别的巫师帮她解开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不信邪,在卧室里到处找可以用来将它砸开的工具,但找了半天除了一把剪刀外没有任何金属制品了。
如果戴着这个东西,就算是巫师也只有任人宰割的命,波莫娜明白为什么文森特·皮克公爵会在自己的脖子上用隐形咒,而不是幻影移形逃离了。
事实上他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用隐形咒已经很不错了,他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果然求生欲能激发人的潜能。
波莫娜相信,如果西弗勒斯知道了她背地里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他绝对不会和拿破仑原谅约瑟芬一样宽恕她。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必须抵抗诱惑。
“你这个坏女人,你就是爱对脑子聪明又性格坚韧的男人想入非非是么?”波莫娜看着剪刀不断摇头,然后用它锉脚踝上的脚镣。
这种用来做女红的剪子对她脚上的金属毫无作用,她挫败地停下,思考着是不是把自己的腿给砍了,然后让西弗勒斯用魔药让它长好,就在这时,卧室的门闩响了。
她连忙放下裙摆,又把剪刀塞进了抽屉里。
拿破仑进来了,他顺手把自己的三角帽交给了自己的法国仆人,迅捷地开始解制服的扣子。
“你干什么?”波莫娜尖叫。
“洗澡。”他一边解扣子一边用无比正常的语气说“东西你都收拾好了?”
波莫娜再次对波拿巴家的习惯无语。
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脱掉衣服展露自己的身体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古希腊人提倡裸体,他们的雕塑也是不穿衣服的多,尤其是维纳斯。
科西嘉人还留着罗马和希腊的作风,一点都不像是中世纪的西方世界。
“我去给你准备热水。”波莫娜没精打采地说。
“不需要,这些事路易会去处理,你会拉丁文吗?”
“会。”
“去外面选一本,等会儿翻译给我听。”拿破仑盯着她“还是你打算在这里继续欣赏?”
脑子里一片懵的波莫娜离开了卧室。
拿破仑住的是国王套房,除了小会议室以外,这个套房还有好几个别的小房间,但这些房间全部都没有下水道,接热水也只能靠人力,“浴室”里放了一个浴缸,男侍从们正将热水往里面倾倒。
那水光看就觉得很烫,波莫娜没有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那边,转而将视线停留在书架上。
她莫名觉得那些书本很可怜,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它们的时候,那种触感和真实的书本一模一样,让她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里。
她闭着眼睛,将额头放在其中一本书上,从后颈传来了一阵温和的力量。
她想起来了一个场景,当时她还在圣芒戈,有一个人将一枚蝾螈戒指插到了她的后颈上。
他将人类有限的生命输送到了她的身体里,让她短暂苏醒,然后问她想吃什么?
她记得那股蜂蜜蛋糕的味道,还有柠檬雪宝,以及龙粪散发出的恶臭。
那可是一种好肥料,能让魔法植物变得健康茁壮。
她还想起了很多事情,虽然他们俩在城堡里偷情,她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即便阿不思会对此感到非常失望。
他对她来说就像是父亲,有时女孩会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和他们眼里的坏小子结婚。
但西弗勒斯不是她的父亲,他如果对她失望会让她觉得羞耻难当。
曾经有一个法国将军说过,如果拿破仑说要毁掉巴黎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比如像俄国人实行焦土战法时把莫斯科给烧了,那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那个麻瓜皇帝也许不会夺魂咒,可是他一样具有巫师般的精神控制力。
男人为他赴汤蹈火,奋勇争先,女人则期望自己能取代约瑟芬,成为法兰西皇后。
那么奢侈的装潢、家具、衣服、首饰,几人不羡慕并渴望拥有呢?
就算没有这些,拿破仑本身也是个很迷人的人,虽然这种迷人不是基于他的外貌方面。
有时那些一看到他个子矮就心生鄙视的人是幸运的,他们不会陷入拿破仑的人格魅力中,可以尽情嘲笑他。
有人或许觉得他和可怜,都寒酸落魄成那样了,还坚持着自己的骄傲,不肯向这个世界低头,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找个正经差事养活自己。
然而这也正是法国大革命爆发的原因。
波旁王室引领起奢侈的生活方式,又不是每个贵族的封地都跟勃艮第一样富庶。他们没钱奢侈,国王就借钱给他们,让他们置办华丽的衣服和假发,这样他们就没钱在自己的封地组建武装,甚至因为欠国王的钱,他们要对国王言听计从。
一般贫穷的苦寒之地会锻炼人的意志,太阳王路易十四用这一招瓦解了那些野心勃勃,威胁自己的贵族们,维护了自己的统治,但那些贵族已经不再是贵族了,他们就像是宫廷里养的好狗,主人的手绢掉了,会争先恐后地扑过去将它给捡起来,获得主人的宠幸,然后获得一两块肉骨头作为奖赏。
嗟来之食也是吃的,不吃会死人,为了活下去当然要吃。
拿破仑三世只学了他叔叔统治的皮毛,光有个外形,他本质上也和那些为了夺权,向小孩子说恶毒谣言的保王党一样。
这个谣言树立了一个圣女贞德一样的女子,却质疑了法国大革命的正义性,贵族成了受害者,他们被一群暴民给虐杀了。
他们利用了人们的同情心,摇摆了正义的天平,也难怪拿破仑会发那么大的火,在杜伊勒利宫朝着秘密警察们大声咆哮。
她记得卢浮宫里有一幅拿破仑的画,当时他已经成为皇帝,身上穿着皇帝的礼服,右手拿着权杖,左手怀揣着正义之手,只是那双手其实并不怎么干净,不仅占满了鲜血,还有黑色的水,就像那些书里渗透出来的。
有一双手攀在了她的肩膀上,它们看起来干净又漂亮,似乎是精心打理过的,虽然不大,却比例很好,如同钢琴家和小提琴家的手。
有人或者是某种动物在她的背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就餐前先闻一下食物的香味。
“我闻到了安息香,你用了什么香水?”拿破仑问。
“一日情人。”她低声说“为了纪念克里奥佩特拉和安东尼。”
“为什么是安东尼,不是凯撒?”
“他们是一起死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觉得克里奥佩特拉是爱安东尼还是凯撒?”
“都不爱,她是埃及女王,她爱的是埃及。”
有个冰凉湿润的嘴唇亲吻她的脖子。
她可不知道死人居然也会有这种想法。
但他有那个想法,有那个能力吗?
“你不是该洗澡么?”
“可以等一会儿。”他的那双“正义之手”在她身上游移。
“书我选好了。”她伸手随便抽了一本书。
“我会让你忘了他的。”拿破仑在她耳后,用怪腔怪调的法语说“monamour。”
“你爱的是约瑟芬,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开罗的那个女人,是你用来向她复仇的工具?”波莫娜冷冰冰地说。
“你嫉妒?”
“那个小克里奥佩特拉现在在什么地方?她丈夫和她离婚了?”
他走开了。
“你说要维护婚姻的荣耀,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封建君主有什么区别?哦,见鬼!”波莫娜一转头,发现拿破仑居然只穿了一件衬衫。
她没看见不该看的,却还是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你也那么觉得?我是专制的国王?”他浑然不觉得自己这个造型有什么问题,理直气壮地和她辩论。
“你能穿件衣服吗?”她哀求道。
“我马上要洗澡!”他怒吼着“你进来给我搓背!”
“我力气可没你的男仆大。”波莫娜鄙夷得说,她可不想刷“驴”。
“出去!”拿破仑朝着那些倒水的仆人们咆哮,他们立刻带着水桶离开了浴室。
虽然还是两个人,但是刚才那种暧昧的气氛没了。
波莫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书放在了软榻上进了浴室。
她就当给婴儿洗澡了,虽然这个“婴儿”的个头有点大。
第八十六章 巴黎的民妇(十一)
在转过了一个转角后,那条为西弗勒斯引路的黑狗不见了。
说来也怪,这宫殿外戒备森严,里面却没什么守卫,就好像那条黑狗非常熟悉里面的情况,绕开了那些人。
就在这时,一扇门忽然打开了,几个参谋从里面走了出来,西弗勒斯连忙躲到了他们看不到的角落。
等那些参谋走远了之后,他又重新来到那扇门的前面,用阿拉霍洞咒将门给打开了,这个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蜡烛却全点着。
阅读和做针线都需要光,埃及人的房顶没有屋顶,满月时月光最明亮,很是适合做针线。
法国人的屋顶有华丽的油画,月光照不进来,只能靠烛光来照明。这些士兵自然也不是为了做针线活才点那么多蜡烛的,几张长餐桌上摆满了纸质文件,看起来凌乱不堪。
西弗勒斯皱紧了眉,他走到其中一张桌子前停下,桌上放着两份文件,一份是英语写的,一份是法语写的,法语文件的墨水还没有干透。
刚才那两个美国人所说的“只剩下英国”,指的是反法联盟之中的主战力量只剩下英国,另外还有一些武装中立国依旧站在英国这一边,西弗勒斯拿的这份文件就是英国颁布给武装中立国丹麦的特许证。
18世纪的美国还是个农业国,除了粮食之外,棉花也是主要的出口产品。
美国种植的棉花不是埃及棉,而是巴哈马群岛的海岛棉,这种棉花和埃及棉一样,也是长绒棉,这两种棉花最大的区别就是做成纱线之后,埃及棉比海岛棉强度及柔软度更高,并且还有丝一样的光泽,海岛棉则没有那样的强度,适合用于廉价的民用产品。
法国本土不种植棉花,棉纺织业的材料全靠进口,这间接导致了法国产的棉制品价格比英国货高了很多,并且质量还不如英国的产品那么好,如果“公平竞争”,法国的棉制品是竞争不赢英国货的。
除了美国,印度也产棉花,不过如果印度的棉纱要是从好望角运来,那么成本就高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挖通苏伊士运河。
目前这条运河还只是一个假设,看不见也摸不着,相比之下禁止英国商品进入法国则要简单多了,这就形成了一个矛盾,法国需要海外的棉花进行棉纺织,否则国内的纺织厂就会因为缺少原材料停产。
让原材料进口,那么英国其他的商品也就要放开,法国的商品就会面临卖不出去的危机。
一个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当然是会买又便宜又好的布料给家人做衣服穿,谁会买那种又贵又不好的呢?
英国商品获得如此低的价格是通过压榨血汗来获得的,第一是原材料种植采用奴隶制,第二是工人的工资一降再降,大量使用童工、妇女和破产农民,劳动环境自然是不用说了,就连工资有时资本家都不按时按额发放,经常有工人罢工。
但要是有了对比,英国工人就心理平衡了。瞧瞧法国人,经常面包都吃不起,英国至少还有济贫税,就算物价飞涨,发放济贫税也是按照面包价格计算的,“人少好吃饭”,再加上报纸的宣传,这就是英国劳动阶级比较安稳的原因。
由于独立战争,美国和英法的关系一度非常糟糕,1798年督政府时期,亚当斯总统曾派特使去法国,为大西洋上的一些海军摩擦签署条约。但是督政府的外长告诉美国人,必须要贿赂他才会签署,刚建国的美国人还是些理想主义者,他们觉得这是不可接受的,是对美国的侮辱,于是美法断交了。
督政府作为报复,禁止武装中立国运载英美的商品,所有船只一旦发现有英美货物,都会被视为合法捕获品,也就是说是合法的抢劫。
官方途径走不了,很多守法工厂的纺织机就因为缺少原材料停产,纺织机开了不到一半,大量工人失业,而一些不怎么守法的工厂则通过走私获取原材料。督政府不仅打败仗,还让国内经济一团糟,失业没收入又时刻面临着没有食物饿死的人就变得没那么遵守秩序了,保王党给钱给粮食给枪,眼看着国内局势又开始变得风云莫辨,拿破仑坐船从埃及回来了。
英国会给武装中立国的船只发许可证,这样这些走私船在遇到英国和美国军舰时就不用担心会被查扣了,拿破仑在雾月政变成为第一执政后对走私查得没那么严了。
一是因为法国海军被毁大半,二是因为国内的经济不允许继续这么封锁下去了。
制造军舰的零件并非都在法国生产,它需要很多顶级木材,还有火药,英国限制了印度的硝石出口,法国人只能给本土的硝石工人特权,允许他们闯入私人领地挖掘含有硝石的土壤。不论美国人是从新大陆的地下挖出来的,还是通过贿赂等方式从印度弄到了硝石,这份合法的许可证此刻就放在法国参谋部的桌上,并且还被翻译成了法文。
英国人当然恨独立的美国佬,不过1801年时英法正在打仗,而且英国工厂开工需要美国的棉花,他们只好安抚在法国贸易封锁中受伤很严重的美国人,允许美国人在中立国装货,然后作为中立国资产走“迂回路线”卖到法国去。
美国人就像是和英国丈夫亲昵无间地出现在公共场合,又和法国情人私下里暗地里牵手的女人,两头都在赚。
也多亏了他们如此会赚钱,才能在1803年,建国不过二十多年的时间就拿出8000万法郎,买下路易斯安那州。
西弗勒斯微笑着看着这封“军事机密”,仿佛在想象19世纪第一年的英国人要是知道自己的盟友居然是这样的人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这种笑容很快就从他脸上消失了。
他将那份“军事机密”折好,放进了上衣口袋里,然后举起魔杖,将其中一个烛台给弄倒了,并故意让火苗落在了那些纸上。
然而他刚把这一切做好,他身后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士兵分三排堵在门口,手里端着上好了弹药和刺刀的火枪。
“开火!”一个人高喊着,就算西弗勒斯不懂法文他也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在那个士兵喊出口令的瞬间,枪响了,噼里啪啦十几发子弹朝着男巫射了过去,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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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莫娜拿着刷子使劲给拿破仑搓背。
反正他是一头驴,怎么使劲刷都没关系。
“你要是在亚历山大当搓澡工绝对会被辞退。”拿破仑说“怎么就这点力气?”
“你敢不敢把我的脚镣解开?”波莫娜威吓道。
“你有没有洗过土耳其浴?”拿破仑问道。
“没有!”
“我喜欢土耳其浴,埃及人很喜欢在里面谈事,我有个将军的妻子以前就是澡堂里的搓背工。”拿破仑说“她是个埃及女人,结婚之后她还继续在罗塞塔的澡堂里走动,当时那里所有的妇女都向她讨好,并且问和法国人一起生活是个什么样子,她说他让她坐首席,并且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吃,她坐下的时候会给她拉开座椅,不断照料她,竭力实现她一切愿望,这些话很快就通过澡堂在罗塞塔传遍了,全城的妇女都跑到开罗,要求埃及男人也按照法国的习俗对待她们。我自离开巴黎之后就没有收到任何法国的消息,又听说法国的海军完败,便想着将埃及当成法国的殖民地。我写了信让约瑟芬来,她不肯来,但是其他办事人员的家眷和一个歌舞团却来了,这些人里以妇女居多,还有医生和药剂师,我们在当地传播现代医学,又将阿塔尔土地税给免了,埃及人的生活大为改善,他们对法国人满怀好感,本来一切都很好,但有天凌晨我渡过尼罗河去视察吉萨兵工厂,上午九点回来的时候,开罗发生暴动了。”
波莫娜停止了刷背。
“所有的交通要道都被截断了,各个岔路口都有哨兵,他们建筑了土墙和路障,凉台上的妇女吓得嚎啕大哭,大舍伊赫们竭力向民众开导,告诉他们这么做的后果,但是那些民众根本就不听,反而威胁大舍伊赫们加入暴动,杜普尤伊将军是个勇敢而优秀的军官,但是他性格非常急躁,当他看到暴动发生时,立刻命令法军进入了作战状态,我进城时枪声已经大作,城里到处都在传谣言,克比尔苏丹被杀害了,法国人卸下了假面具,正在屠杀正统教徒,随我去埃及的法军只有三万五千人,除去伤病,以及战损的数量,远不是开罗全城居民的对手,我们不能和开罗人爆发全面冲突。我立刻命人去查明是什么让市民忽然叛乱,原来是城中有谣言,大马士革和耶路撒冷的德热尔扎正率领大军往开罗进发,开罗全城分为五十个区,每个区都用围墙围着,大门大的启闭是每个区长的权力,随时能引起交通断绝,我和萨达舍伊赫达成协议,他同意拆除一部分围墙,工兵们开始拆除工作时却遇到了民众的阻拦,那些不动产的主人认为自己的利益遭到了损害,还有一些心怀恶意的人在散布谣言,说这是法国人准备征收特别税,要他们出很多钱。开罗人很开朗热情,喜欢聊天,谣言传得也特别快,我们拆毁了一所清真寺,然后在废墟上修了一个炮垒,这时居民们更不安了,为什么法国人要把大炮对着他们呢?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我马上让人用阿拉伯文和土耳其人写了公告,澄清了事实,设置武装只是军事规定,但叛乱的首领却借此让民众相信,我们胆怯了,这让民众更加蛮横无理,我只好命令开炮了,炮响之后叛军派了神枪手上了清真寺的屋顶,打算打死我们的炮兵,但因为射程不够,最后失败了,后来多尔马田将军下令上刺刀,叛军被击退了,骑兵开始进攻,抓了一些俘虏,当地支持我们的叙利亚人、克普特人给我们当向导,带领我们到了叛军的指挥所,到了晚上七点战斗才结束,警察长逮捕了80个参与防务会议的高级官员,一些叛军趁夜离开了开罗,穿过沙漠去了苏伊士。这一切都是因为谣言和猜忌开始,原本很喜欢我们的埃及人经历了这次暴乱后不再那么喜欢我们了,士兵们也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处决叛军的首领,法国人在叛乱中流的血理应由他们讨还,这时我反倒高兴约瑟芬没有像那些办事人员的家眷那么来埃及了,虽然她们都没事,只是受了惊吓。我不想留下暴虐的名声,不过对付一些人需要用重典,对他们客气和仁慈是无效的,我没有处理那些煽动叛乱的老舍伊赫是因为他们老了,上不了马,也用不了刀,所做一切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比一个年轻的、有梦想的领袖要好对付,从去年开始我就让人和教皇联系,没有财产不平等就不会有社会,没有宗教,就不能保持社会不平等,当一个人饿得快死的时候,如果他身旁有另一个吃到要吐出来,他是不能容忍这种差别的,除非有一个神父告诉他,上帝的意志就是如此,这个世界必须有穷人和富人,但是在来世和永生中,贫富之分将完全不同,你活着的时候没有侵吞别人的财产,死后不会下地狱,或者在冥界刑场受苦,可是那些留在法国的红衣主教却并不是那么跟民众们说的,你们英国人收买了他们,让他们为保王派提供支持,我要求教皇撤换主教团,不过他并没有听从我的命令。他当时在等我在意大利战争的结果,如果我败了,他就会继续支持保王党,如果我赢了,他才会让步,我后来让缪拉攻击塔兰托,那是个重要的港口城市,汉尼拔以前也攻击过那里,虽然法国海军损失惨重,无法在海上击退英国军舰,但你们的船靠不了岸,再好的军舰也是海上的舢板,从意大利的靴底我们一样可以躲过英国海军的封锁前往埃及。”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这不是军事机密吗?”波莫娜问。
“埃及的命运已经决定了,你们赢了。”拿破仑炯炯有神的眼睛回头看着她“我派出去打算接回那些孩子们的战舰延误了战机,埃及被英国人占领了,舰队是秘密从布勒特斯起航的,缪拉带领的骑兵和大炮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它几乎不会遇到攻击,但是冈托姆害怕像上次一样失去整只舰队,将船开进了土伦,命运有时很奇妙,可以预见,又随时可能改变,你曾经预言,说我们只有和英国和谈这条路才能接回那些孩子,我想证明你错了,可我的计划没有成功,你又和我说,和谈需要教皇出面,他却一再拖延,我的耐心快用尽了。”
他从浴缸里抬起湿漉漉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觉得我算是个好人,我想用仁慈而文明的办法去解决纷争,却总有人和我捣乱,所有听从我命令的人都是我的孩子,我会尽全力保护他们,而那些不听从我命令,以及敢伤害我的孩子们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对敌人从来都不手软。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等会儿出去把衣服脱了在床上等着我,我会温柔对你,就像你是我孩子的母亲,二,我把你交给那个美国人,你会遭到残酷的刑罚,这是我不愿意也不希望看到的。每个深夜,我的精神就像火花一样迸发,有时你,这个午夜的精灵会在我的梦里出现,我希望你是单身的,没有那个丈夫。刚才你问我,那个小克里奥佩特拉的下落,宝琳是个才华横溢的女人,她会画画,还是个音乐家,她的新任丈夫会在她的陪伴下过得很愉快,原来的那个我给予了他升职,并且他依旧忠诚于我,我介绍了一位忠贞的贵族小姐给他认识。所有人都知道,与我有关的女性都会被妥善照顾,你不需要担心自己会流落街头,就算你欠下巨额债务我也会帮你还上,你还有什么顾虑想跟我说的?”
“你能给我毒药吗?”波莫娜哀求着“请别把我交给肃清者。”
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嘴角下撇,看起来像是个没有要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为什么你们都不爱我?”他强忍着激动,颤声说道“我对你们不够好吗?”
“如果我答应你,我就会成为我最鄙视的那种女人,而也会成为你最厌恶的那种人,就像那个趁你不在和约瑟芬一起的年轻人。”
“我觉得没什么不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情妇。”
“那不一样。”波莫娜绞尽脑汁,希望能从混乱的思绪中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所有人公认的不一定是真理,就像以前的人们认为大地是平的,直到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证明地球是圆的,其实这不是新发现,在古希腊的时候人们就已经知道了。”
“我可以为真理牺牲荣誉,但我为什么要在没有任何人得到好处的时候牺牲荣誉呢?”
“我不觉得这件事和你的荣誉有什么关系?其他人还是会一如既往得尊敬你。”
拿破仑吃惊地看着她。
“什么?”
“你不明白我刚才说什么,对吗?”
“我明白你之前说的军事计划,中国人管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拿破仑像是听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般,无法接受得看着她。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和我开玩笑?”
她还是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枪声响了,它打断了夜晚的静谧,也让拿破仑恢复了正常。
他的脸上露出早已预料到,并且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
“发生什么事了?”
“别担心,可能是小偷或者是别国的间谍。”他背转过身,靠着浴缸,惬意得长舒一口气“这是常有的事。”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大头“帮我把头发洗了。”
她直觉得想说不,但最终还是照做了。
她沾了浴缸里的水,弄湿了他的头发,脑子里却在怀念去年冬天第一场雪,当时她在给另一个人洗头发。
浴室里的热水将屋外的寒冷隔绝在外,他们在浴缸里过了一个温存的白天。
“你还爱约瑟芬吗?”波莫娜问拿破仑。
“当然。”他闭着眼睛说。
“那你怎么还这么要求我?”
“之前我在沙发那儿就告诉你了,只爱一个人,将所有感情都放在她身上是很可怕的,我想让别的人分担我的感情。”拿破仑说“不然我感情的泉水会枯竭,你不会想看到那样对我的。”
她哑口无言了半天。
“你有没有想到你们在沙漠里找到给养不是上帝赐予的,而是遇到了海盗的老窝?”
“也许它不是吗那,却还是上帝安排的,狄奥多拉的意思是上帝的礼物,你,就是上帝给我的礼物。”他惬意得微笑着“谢谢你,我的上帝。”
“我怎么感觉你说这话时一点都不虔诚。”
“这世上比我不虔诚,而且不信仰它的人那么多,它为什么要惩罚我呢?”拿破仑平静得说“要不是狄奥多拉名声太坏,我倒是想叫你那个名字。”
“我不在意名声。”
“我在意,别说话了,专心干活。”
她有些担忧得看着窗外,枪响声还在继续。
“你不出去看看?”波莫娜问。
“有朱诺和路易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他闭着眼睛说“比起担心别人,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用利器割断他的喉咙,但是她没有那么做。
也许还会有转机,她可想不出没有拿破仑的法国会是什么样。
第八十七章 巴黎的民妇(十二)
西弗勒斯用幻影石板将飞行斗篷变得坚硬,当子弹打在上面的时候如同打在石墙上。
“啊!”
有三个士兵被反弹的子弹射中,可是没人立刻查探他们。
在齐射一轮后第一排五个士兵举着带刺刀的枪冲了上去,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人则开始填装子弹,有两个人这时才和将伤员拖到安全的地方。
这些人看到西弗勒斯有神奇的力量也一点都不慌张惊讶,他们有条不紊地按照平时训练的阵型从各个方向开始对西弗勒斯进行攻击。
如果是在野外,有战略纵深的地方,倒是可以摆开阵型,但狭小的室内却是没有办法这么做的。这边的枪声响起,屋外就传来了皮靴和马蹄声,似乎预示着更多的人将屋子团团围住,仿佛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陷阱。
西弗勒斯退到了墙边,这样他至少有一面不用担心要面对敌人了。
他举着魔杖,让屋子里的大火烧地更旺,炙热的火舌让试图靠近的士兵后退,而这时第二排的士兵已经上好了火药了。
他们没有急着发射,甚至于有人还将枪口对准了窗户,那是除了门口之外唯一的出口,只要西弗勒斯敢靠近,他们立刻就会将他打成筛子。
西弗勒斯给自己用了一个幻身咒,在原地消失了,紧跟着门口士兵脚下的地板开始塌陷,如同流沙一般,他们这时才退到了一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撤退了。
走之前他们扔了三颗手榴弹进去,虽然是黑火药制作的,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爆炸,就算不致命也可以将人震晕。
“哄”的一声巨响,手榴弹爆炸了,爆炸引起的灰尘从室内冲了出来,如果是寻常人早就已经没命了。
然而当烟尘散去一些,门口的士兵重新往里张望时,这个情报室内已经没有人了,窗户的玻璃被爆炸冲击波炸开了一个大洞。
“你刚才瞧见了?他居然用斗篷挡住了子弹。”一个士兵对另一个士兵说。
“他还能控制火焰,上帝。”那个被问到士兵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架。
“咱们进去吗?伍长?”
那个下命令开火的士兵没有说话。
“马上去叫醒那个美国人,他有活要干了。”伍长对一个士兵说“你们五个继续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来!”
说完他就举着火枪,率先在圣卢克宫里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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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儿!”骑马赶来的近卫军指着一团从窗口飞出来的黑雾说,其他人则拿起了火枪朝着天空射击。
不只是因为射程,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那团黑雾没有被射下来,他大张旗鼓地在圣卢克宫的各个房间飞过。
按照习惯,如果出现了刺客,守卫肯定会第一时间去保护第一执政,但这些士兵却并没有那么做。
外来者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圣卢克宫里到处乱飞,他应该不知道第一执政所在的位置,他们跑去保护拿破仑反而暴露了目标。
原本沉睡的军营醒了,一些刚脱下衣服,打算就寝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紧急集合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他们迅速整队,形成纵队和横队,将宫殿花园当成了练兵场。
这些地上的士兵目前对西弗勒斯还不构成威胁,那些屋顶和隐藏起来的哨兵才是,他们装备了两到三把火枪,一发不中立刻换另一把,一旦他被击中,就会坠落到地上,被那些整队的士兵捉拿。
有些时候就算群龙无首,人们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面对这种情况,普通的刺客或者是小偷早就脱身而去另寻机会,可西弗勒斯却依旧冒险继续到处找寻。
对男人来说,总会遇到一些不能退却的战场,然而他们也会胆怯、却步、犹豫不决,这时就需要女人推他们一把,让他们勇敢地去面对,就算他们不是为了紫袍而战也没关系。
倘若丈夫战死了,女人会将儿子养大,她会告诉他自己为什么失去父亲的原因,然后让他自己选择,是为父亲复仇还是宽恕敌人。
不论是哪条路其实都很难,但一个寡妇独自带着孩子难道就不难么?更何况约瑟芬带着两个。
有怜香惜玉之心的男人会看到她的难处,不过法国人帮助人不是无偿的,他们会索取一些好处,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除了美丽的身体,约瑟芬还有什么能作为补偿呢?
就算她不愿意那么干,打算通过劳动来挣钱也不可能,那些革命党人也不见得多么正派,侵吞国家资产,挥霍包养情妇一样没少干,他们是不会放任一个漂亮女人在工厂里干苦活的。
他们会“拯救”她,给她穿上漂亮的衣服,让她住在豪华的房子里,如果她不肯答应反而会遇到种种刁难。
美丽是一种罪不是和平时期对着镜子自我陶醉用的,战乱时的女人会把自己的脸涂花,让自己看起来灰头土脸倒人胃口,但要是美到连涂花了脸也没法挡住那种美貌该怎么办呢?
那样的大时代里,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身不由己。
逆着时代抗争需要勇气,顺应时代为了生存放弃一些东西也需要勇气。
英雄救美不一定非要搞得枪林弹雨场面火爆,也有可能是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带着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去市政厅结婚。
从那以后她有了依靠,只是她没有成为他的支柱。
除了求生的恐惧,爱也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潜能,做到他平时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也有一种和烛光晚餐不一样的浪漫。
守卫们终究还是爱好浪漫的法国人,他们察觉到了那个能飞行的怪物久久不愿离去的异常。
他不是为了情报,也不会为了财富,皇宫里除了这些就只剩下找人了。
第一执政新收了一个情妇,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当然“怪物”也有可能是寻仇的,但这里是法国,他们头一个念头就往风流韵事的方向去想了。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好像第一执政被人挑衅、生命安全遭到威胁是件值得欢呼雀跃的事似的,一个个地大呼小叫着起哄,就差没给这个入侵者引路了。
法国人没有德国人的那种严谨,并且吊儿郎当走不出整齐的队形,但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超强,那么短的时间里这帮士兵就编出了一个故事的不同版本,一个个比歌剧还精彩纷呈。
他们冲着西弗勒斯吆喝着他听不懂的法语,时不时地能引起一阵爆笑声,就算听不懂也能猜出这些老兵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好好地一场夜袭变成了军团免费看戏,再遍寻了一阵后西弗勒斯就停止了继续漫无目的地乱飞。
他在一个没人的屋顶降落,用魔杖对着自己,施展了一个扩音咒。
“活力剂,你在哪儿?”
那声音很大,就和200多年后用高音喇叭大喊差不多,这让不少士兵都吓了一跳,因为当时的科技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平。
没有人回答他,好像她并不在这儿。
西弗勒斯还打算再喊,一个瘦高的人影就像幻影般出现在屋顶出现。
他穿着廉价的棉质外套,脚上踩着一双没打蜡的靴子,没有首饰也没有花边,看起来非常简朴,简直就像是个工人。
“你该走了。”那个瘦高个用美国口音的英语说。
“你在好心提醒我?”西弗勒斯问。
“我想自己抓住你,如果你在这里被抓住,会有人跟我争功。”瘦高个冷笑着说“拿破仑更偏爱法国人。”
“你怎么知道抓得住我?”西弗勒斯慢吞吞地说道。
“你妻子就是我抓住的,她现在失去了魔力,跟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我想拿破仑现在应该已经在享用她了。”
西弗勒斯瞪圆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
“他是个死人。”西弗勒斯强压着怒火“你们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看来你好像还是不懂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那个活死人没有告诉你?”瘦高个问。
“这是拿破仑做的梦,我早就该知道找法国人借兵是个蠢主意。”西弗勒斯无比后悔地说。
“梦境会影响现实,现实也会影响梦境,告诉你一件事,在这个世界里你最好别幻影移形,否则你会直接消失,不会再显形了。”瘦高个示意西弗勒斯看身后“他们来了,你该走了。”
“我能毁了这个地方。”
“用用你的脑子,巫师,你妻子的身体在这里么?”瘦高个说“她的身体还是完全属于你的。”
“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她精神背叛你了。”
“你好像知道不少事。”西弗勒斯说。
“我只是喜欢可以随意追捕你们这帮巫师的感觉,别让乐趣那么早结束好么?”瘦高个哀求着“请你快走吧。”
西弗勒斯看了眼那些爬到楼顶的士兵,他们的眼里充满了贪婪的凶光。
“你叫什么名字?”
“艾文·塞勒姆,你呢?”瘦高个问。
西弗勒斯没有理会他,直接化成黑烟腾空而起,像一支黑箭般直冲云霄。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艾文·塞勒姆嫌弃地说。
“你怎么不阻止他!”跑在最前面的军官,一个上尉气急败坏得问艾文。
“你们把魔法阵启动了,我也没法用魔力。”艾文悠闲地说“他之所以能飞应该是用了某种炼金物品……算了,你根本就听不懂。”
艾文说完就不再理会那个上尉,吹着口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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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力剂,你在哪儿?”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波莫娜浑身一震,她看着窗外,实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活力剂?那是你的昵称?”拿破仑躺在浴缸里问。
“他来找我了!”她雀跃地说。
“真恶心的称呼。”拿破仑缓缓睁开了眼睛“你是不是该回卧室了,乔治安娜?”
“你是个好人。”波莫娜说“你知道你平定开罗叛乱最关键的是什么吗?不是因为你的指挥有多出色,还是你用大炮威胁,而是有当地人给你引路,你让他们过上了比以前更好的生活,他们很支持你。”
“你错了。”拿破仑说“他们畏惧得罪我的后果是因为畏惧我,我是凯撒,是汉尼拔,是我让他们害怕,叛军不害怕克莱贝尔,我妹妹成了寡妇,都是些无情的女人,她一点都不觉得忧伤。”
“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爱戴你。”波莫娜忧伤地说。
“我只知道有很多人希望我死。”拿破仑冷酷地说“刺杀我不是犯罪,而是一种公益的善举。”
浴缸里的水开始变黑,波莫娜仿佛在见证一个好人堕落的过程。
她可以就这么看着他一点点地和历史中一样,变成奥古斯都、罗马皇帝、独裁者,为了子嗣的问题和约瑟芬离婚,娶一个根本不爱他,只是把自己当作政治联姻工具的奥地利公主。
这种婚姻,荣耀在何处?
“凯撒,屋大维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为何要把他作为你遗嘱的第一继承人?”波莫娜学着歌剧的腔调说。
“你不是反对罗马吗?”拿破仑问。
“你不问我,我是谁?”波莫娜问。
“你是谁?”拿破仑笑着问。
“我是美狄亚,一个会施展法术的公主,如果你打算像伊阿宋一般,将我当成寻常妇人随意打发了,我会向你复仇,我会杀了你的新欢,还有你宝贵的继承人,将他们像奥西里斯一样砍成碎片,让你无法将他们复活。”波莫娜阴狠地说“你是愿意多一个朋友,还是多一个时刻算计着你的敌人,让你不得安宁?”
“你何必这样?”
“我只是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他?”波莫娜哭着说“他如果变得和你一样,我该怎么办?”
拿破仑没有回答她,浴室里只有她的哭声。
“这只是一个梦,为什么你连梦里也有那么多束缚?”片刻后他说道。
“这就是做女人的感觉。”波莫娜抽噎着“明明是你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她,所有人都在谴责她。”
“你真该听听她是怎么说你的。”拿破仑说“你的仁慈善良有时会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有一位圣徒说,我们以为贫穷就是饥饿、衣不蔽体和没有房屋,然而最大的贫穷却是不被需要、没有爱和不被关心,世人对爱和认同的渴望超过对食物的饥渴,你只是饿太久了。”
“那个圣徒叫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她对你来说是未来的人。”
“她?”
“我可以给你取个昵称。”波莫娜转移话题“我叫我丈夫王子,我可以叫你狮子,你是我的狮子,不是荒野里的狮子了。”
“你叫一次我听听。”
她有点张不开口。
“我的狮子。”她低声说,感觉特别不自在。
那个小恶魔笑了,浴缸里的黑水重新变得清澈,她在看到不该看的前调转视线。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学者在想什么,明明崇尚希腊文明,自己却不敢裸体。”拿破仑鄙夷地说“真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
没错,希腊提倡裸体可以避免有衣服遮挡产生的想象力,进而减少爱欲产生,但是你敢吗?你敢吗?你敢大庭广众下一件衣服都不穿吗?
“我去叫你的男仆过来。”她找借口逃跑。
“去吧。”他很干脆地说“让你搓背真是一个糟糕的主意。”
于是她就跟脚底抹油一样跑了。
第八十八章 幕天席地
当莉娅帮着波莫娜铺床的时候,拿破仑的法国男仆贡当斯将他的行军床拿进卧室里来了。
他就把它放在那张充满巴洛克风格的超级大床的旁边,也许当初进圣卢克抢劫的市民之所以没有把这张床给抢走就是因为它太大了,联想起路易十四、十五奢靡的生活,可能这张床上曾经同时躺过好几个人。
相比之下拿破仑的那张行军床就很小了,莉娅看了“乔治安娜”小姐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乔治安娜”总共就只有她这一个女仆,如果有消息走漏了,那绝对是她说的。
波莫娜对拿破仑的表现非常满意,甚至于不介意自己去睡那张行军床,将大床让给法兰西第一执政睡。
当年三强争霸赛的时候,波莫娜就觉得布雷巴顿的女孩显得有些傲气,现在她才知道,法国女人都是被男人惯出来的。
“第一执政在外行军的时候也是睡的它吗?”波莫娜问贡当斯。
“是的,乔治安娜小姐。”贡当斯立刻回答“老爷随时都带着它,说是要是换床了不舒服就可以睡行军床。”
“就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前朝的宫廷总管还活着,我正在和他学习。”贡当斯说“第一夫人每天都要学宫礼,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和过去差不多。”
从学跳舞到学礼节?
波莫娜挑了挑眉,不对此发表任何品论。
行军床架设和铺设起来都很方便,贡当斯很快就弄好了,波莫娜看着那床单薄的被子,莫名想起了俄罗斯的大雪,这样的被子能抵御西伯利亚的酷寒吗?
这些问题本来是该约瑟芬去考虑的,不过她可能更希望拿破仑去关怀体贴她的心事。如果她的丈夫不是伟人,她会那么想也稀松平常。
他们相逢的时候年轻的拿破仑地位低于她,但是她停止了成长,拿破仑却没有,这种悬殊感就出现了。
一般女性也承受不了行军的艰苦生活,不过,西伯利亚又能比苏格兰冷多少呢?那里也有漫长的冬天。
波莫娜摇了摇头,将自己脑子里可笑的念头给抛掉,她可真“入戏”。
等睡前准备都弄好了,拿破仑还是没有回卧室,估计他又跑出去办公了。
波莫娜懒得管那么多,直接拿了一本书开始看,这个科西嘉强盗居然对教会图书馆动手了,她拿在手里的是拉丁文的书,莎草纸上密密麻麻地用很细的字迹写了圣路易和荆棘王冠的故事。
没错,就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时,被罗马士兵戴在头上的那个荆棘王冠,当时的君士坦丁堡拉丁贵族急需用钱,就把这个最贵重的圣物卖给了法国的路易九世。
这本书详细描写了荆棘王冠从辨识真伪到从君士坦丁堡运往巴黎的过程,甚至连路易九世穿着粗麻布袍迎接圣冠的过程都写了。因为这件事,就连路易九世穿的那件法衣也被当成了圣物存放在巴黎圣母院,大革命爆发时,作为法国国王重要的宗教仪式、典礼的场所,巴黎圣母院遭到了严重破坏,除了教堂内院的圣母像意外,其他雕塑都被破坏了,教堂的钟也被融化了。
在杜伊勒丽宫波莫娜就没听见教堂的钟声,现在的平民对这个声音很敏感,也不知道“真的”荆棘王冠有没有在大革命中被毁,又或者是被那个虔诚的修士给秘密保护起来了。
这荆棘王冠最早是十字军东征时得到的,被鲍德温家族获得,路易九世为了购买这个荆棘王冠据说花光了国库里的钱,它对于信徒来说是宝贝,会有人和圣路易一样倾家荡产买的。喜好胜利的法国人在路易九世的带领下,在十字军东征途中打了两次败仗,而且国库一干二净,他依旧被认为是最好的法国国王。
他甚至还被封了圣,成了圣路易,如果拿破仑在兵败滑铁卢之后能把这个荆棘王冠给请回巴黎圣母院,他的威信说不定不会遭到那么大的影响。
这还是要看教会的态度,波莫娜能明白庇护七世一直拖延的原因,路易十八现在流亡海外,如果庇护七世与拿破仑建交,那么以后路易十八在国内保王党的扶持下重新登上王座,教会的处境就会很尴尬了,法国国王的加冕典礼他以后还去么?
而且他还必须顾及其他欧洲天主教国家的态度,战争总是会死人的,有些反法联盟的成员与法国结下了很深的仇恨,但波莫娜也不知道拿破仑的耐心能等到什么时候,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耐心?
他绝对是她见过最奇怪的幽灵,居然是热的,这或许是和他生前爱烤火还有洗热水澡有关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点都不像是个亡灵。
“你在看什么?”
拿破仑穿着睡袍站在卧室的门口。
它并不华丽,倒和普通的家居服差不多,脚上穿着那双磨平了底的旧拖鞋。
“路易九世将荆棘王冠从君士坦丁堡运到巴黎的过程。”她将手里的书合上,用手撑着床铺,让自己半坐起来“我原本以为有惊醒动魄的故事,比如有人抢劫什么的,结果一路很顺利。”
他笑了起来,走到了床边坐下,顺手从她手里将那本书抽走了。
“你懂拉丁文?”
“这是基础。”波莫娜说。
“你能念给我听吗?”
“我有别的问题问你。”
“你想问什么?”
“我听说,你军队的士兵都不睡帐篷,只有你才有,这是因为将军的特权吗?”
“不,你应该说是文字的特权。”拿破仑翻阅着手里的书籍“帐篷有害健康,空气很不流通,只对那些需要利用地图和书写文书的军官才需要,篝火可以快速把士兵睡地附近的土地烤干,用木板或者稻草可以挡着风雪,士兵可以把两只脚向着篝火睡着。”
“那要是遇到下雨呢?”
“还有别的防雨小工具,它们比帐篷管用,我们用帐篷都是为了保护木料和草屋顶,如果一个营的人都要用帐篷的话,要五匹马才能拉动,马匹的用途最好是用来运输粮食,除此之外敌人的间谍和侦察兵会通过帐篷的数量确认军队的配置和人数,反之部队布置在两列或三列的野营中时,敌人从远处只能看到炊烟,他们往往把烟当成雾,也不能算清所有的营火,但很容易算清帐篷,并且绘成帐篷配置图。”
“哦。”波莫娜恍然大悟,她原本以为那是皇帝的特权呢。
“营团指挥官会住在帐篷里,他们经常和写文书的军官在一起,同时也是遇到夜袭时的标定物,我们的步兵方阵是这样的。”他拿起波莫娜的手心,用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一个方块“这个空心方阵里是需要保护的东西,金字塔之战时我们就用过,辎重、学者、以及途中发现的物品,纵队除了最前排的几个人以外,后面的人其实根本没有接战,我将那些后排的士兵转到前排,这样就扩大了实际接战面积,人数多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壮胆,我们虽然只有六排士兵,但我们没打算让士兵们穿着盔甲和马穆鲁克和冷兵器时代一样直接对撞,盔甲其实相当妨碍运动,穿轻便的衣服会更加灵活。”
波莫娜把手收了回来。
他的指尖在她手心划过时很痒,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世上有两种力量,利剑和精神的力量,从长远而论,利剑总是会败在思想之下。”在沉默了一阵后,拿破仑说道“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不排斥奉承,如果没人说奉承的话了,就没人会敬畏我,人民会觉得我尚不如一介草民,现在我要告诉你,只告诉你,即便我愿意听真话,又有几个人愿意讲呢?我其实很想过离群索居的生活,你去过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特里亚农宫没有?”
波莫娜摇头。
“现在我妈妈住在那里,那倒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再穿过运河和植物园就是大特里亚农宫,那是一个玫瑰石的建筑,我们去那里住一阵怎么样?”
“我不明白……”
“别误会,我只是想找点清静,如果我搬过去了,你不去会显得很怪。”他轻轻捏着她的指尖“更何况我还有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
波莫娜像是挨雷劈了一样呆若木鸡。
“你要介绍你妈妈给我认识?”波莫娜惊呼。
“不。”他笑着摇头“你想哪儿去了?”
快五十的老教授貌似被这个30岁的小子给算计了。
但他要是1769年出生,那就是200多岁的老怪物,她还年轻着呢。
“那我要见谁?”她红着脸说。
“你的监护人,法律规定你必须有一个。”
波莫娜凝视着这个独断专权,可以自己添加删改法兰西民法的第一执政,背转过身钻进了被窝里,不想再理会他。
“他和你一样都是英国人。”拿破仑凑到她耳边低语“你们英国人有时真有让人折服的力量。”
她害怕地浑身发抖。
这种柔声细语,比咆哮还要可怕。
“做个好梦,乔治安娜。”拿破仑亲了一下她的额角“跟我说晚安。”
“晚安。”她立刻服从命令。
“还有别的没说。”
“晚安,狮子王。”
他摇头。
“晚安,我的狮子。”她改口道。
“晚安,我的公主。”他低声说,然后起身,将床帘给放了下来,周围一下子笼罩在黑暗里。
没多久她就听到了“帐篷”外传来了咯吱声,似乎他已经躺在行军床上了。
从床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照亮了“帐篷”里,后来连那丝光都消失了,她知道等她下一次睁眼,天就会亮了,要是想逃跑最好趁现在,可是她的眼皮却抬不起来。
很快她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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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在波卡的帮助下,沿着那个水潭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他的情况不是很好,脸色比之前更白,他撩开了飞行斗篷,下面有未干涸的血渍。
他按着伤口的位置,一脸痛苦的样子,紧接着开始大骂脏话。
“斯内普?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龚塞伊在水晶球里问。
“我走多久了?”西弗勒斯问。
“呃,不到一分钟?”龚塞伊看着手表说。
西弗勒斯愣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怀表,它又开始正常转动了。
与此同时,他拿出了另一块怀表,那是他从另一个世界的人身上搜来的,他本来打算换上那身衣服,不过它太过华丽,而且他也受不了那可笑的三角帽,因此还是穿着自己的黑衣。
但那块表他还是带走了,此刻它就和发疯了一样飞速旋转,他将两块表放在一起对比,两者转速明显不同。
他估算了一下,这边的半分钟是那边的四个多小时,刚好和他闯入圣卢克所用的时间差不多。
提起中世纪,最让人不齿的法律便是初夜权,虽然真正的情况和人们理解的有很大出入,可是那种对封建专制的仇恨是共同的。
“想做皇帝,做梦!”西弗勒斯像是找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怒吼。
紧接着他好像也不感觉到痛了,掀开衣服,直接用白藓倒在伤口上。
一颗铅弹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他简单地处理了身上的血迹,然后取出了上衣口袋里的机密情报,他沾血的手指碰在上面,留下一道血污,看起来更有真实性了。
他将那张情报收了回去,从变形蜥蜴皮口袋里找了一管补血剂服下,然后又跳进了另一个世界里。
“我记得,好像是英国人阻止了拿破仑。”商博良对龚塞伊用法语说“刚才那个好像也是英国人。”
“你想多了,继续找地图吧。”龚塞伊说,一人一鬼继续在故纸堆里翻找起来。
第八十九章 挤奶女工(上)
拿破仑的随身行李除了那个行军床以外,还有一个雪花玻璃球。
但是这个玻璃球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白色的“雪”。
波莫娜也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玻璃球随身带着。
“走吧。”
在扣上了皮箱之后,拿破仑搀扶着波莫娜离开了圣卢克宫的国王套房。
她其实不需要搀扶,但这是法国人的礼节之一,这让她觉得不耐烦又繁琐,尤其是她身上穿的这一身衣服,低胸大开领,露出了好大一片肌肤。
她拒绝穿紧身衣,虽然那东西能将她的腰勒地更细,胸部也更加“呼之欲出”,让她平直寡淡的身材有点女性的曲线,莉娅大早上拿着一件紧身衣进卧室的时候波莫娜就差点把它给剪了。
拿破仑对此持无所谓态度,他还说女人要穿什么衣服她们自己决定。这要是“普通市民”家庭,夫妻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丈夫要帮着妻子穿紧身衣,第一执政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哪有时间管这个。
因为有紧身衣,女人随时可能因为窒息晕倒,男人要小心搀扶女人,这就成了一个礼仪。
如果让她选择自由奔跑和美丽,她宁可选择自由奔跑,脚上的脚镣提醒她自己是个囚徒的身份,虽然拿破仑对她还算不错。
他发动雾月政变的时候也是如此,将督政府的官员妻子请到自己家中当人质,约瑟芬陪着她一起喝下午茶。
他“请”她去特里亚农宫只是象征性地问,她不想去也必须去,而她这身轻挑的装扮也很符合她情妇的身份。
大特里亚农宫一开始是路易十四搜集艺术品的地方,后来成为路易十四的首席情妇曼特农夫人的专属离宫。
真想不到她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被贴上“不正经女人”的标签,这就是媚娃混血的特点,衰老的速度没有人类女人快,有几个人类女人不嫉恨这种能长时间“保鲜”的妖怪呢?
一路上波莫娜碰到了不少人,他们远远看到拿破仑来了或是鞠躬,或是行军礼,就没有那个男人敢把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
也许偷瞄的有,不过正大光明看的绝对没有,这让她想起了安娜苏,她是法老的宠妃,除了伊莫顿这个大祭祀以外没有哪个男人敢碰她。
带着情妇抛头露面,却把自己的妻子放在家里学习宫廷礼仪。
拿破仑越来越向“渣男”的路上迈进了。
不过一直到她被“扶上”马车,他都保持着坚毅的表情,这或许是为了迎合普通民众心中的民族英雄形象。
车上并非只有两个人,还有两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官员,他们正好奇地打量着波莫娜。
“调查地怎么样?”在马车门关上的瞬间,拿破仑问。
“除了布列塔尼以外,所有的小镇的面包价格都涨了,每磅七苏。”一个长了希腊式鼻子,留着络腮胡的男子说“只有布列塔尼禁止粮食出口。”
“面包行会出现让有产者很紧张,担心我们会让行会遍布所有行业。”另一个圆脸的官员说“他们还是会去常去的娱乐场所,并没有看到他们和保王党接触。”
“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吗?”拿破仑就像逗猫玩一样问。
“有人将粮食卖出国打算哄抬粮价,你们在平稳粮价。”
拿破仑立刻伸手揪她的耳朵,不是惩罚那种,更像是闹着玩。
她躲开了这个举动。
就算是在马车这个封闭的空间,但车上还是有窗户,更何况还有他的两个手下在呢。
“咳咳。”那个络腮胡男子假装咳嗽了一声,接着对波莫娜微笑“想必您就是乔治安娜小姐,我是警察总长富歇,很高兴认识你。”
“鄙人是杜布瓦,我们在杜伊勒丽宫见过。”那个圆脸的男人近乎阿谀地说。
波莫娜记得那天拿破仑是怎么朝着那些秘密警察咆哮的,她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参加这个“会议”。
波罗的海国家目前都缺少粮食,将法国的粮食卖到英国“等”国家去,既可以解决国外粮食危机,又能给法国制造混乱,真是一举多得。
支持自由市场的生意人是最烦行会的,行会为了解决内部矛盾会将所有商品的价格统一,这样就不能让顾客因为价格便宜或者别的原因只买一家的货了。
拿破仑实行独裁统治,以前支持他的资产阶级被他给甩到了一边,这是历史书上写的,杜布瓦这个秘密警察说他们没有和保王党的人接触,那就是现在还在摇摆不定,但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多亏了你的预言,让我们提前做了准备。”拿破仑凑了过来,紧挨着波莫娜“你还记不记得预言的其他内容?”
“什么?”波莫娜问。
“我们是该找别的渠道,还是抢了运往英国的粮食?”杜布瓦很直接地说“他们既然要扰乱我国内部,我们也去扰乱他们。”
波莫娜仿佛挨了一记闷棍,她此刻要是说错了话要死多少人呢?
“不应该是用法律禁止粮食出口吗?”波莫娜问“我记得那是路易十五颁布的法律。”
“乔治安娜小姐是英国人,怎么会知道法国的法律?”富歇热情地问。
“我告诉她的。”拿破仑一副自豪的样子,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他还故意把她的手给牢牢抓住,她都没法挣脱。
“聪明又美丽,真是绝代尤物,将军真是好眼光。”杜布瓦献媚地说。
拿破仑得意地笑着,显得很受用。
她快恶心吐了。
“我们的客人怎么样?”拿破仑微笑着问。
“一开始他很不愿意出门,后来他还是跟我们走了。”富歇谦虚得说道。
警察去请客?这是逮捕还是威胁?
“你们说的是谁?”波莫娜问。
“你的监护人,爱德华·琴纳先生,我听说他会用种痘的方法防治天花,我想在法国推广,你要帮我好好笼络他。”拿破仑很温和得对她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爱德华·琴奈,麻瓜世界的免疫学之父,法国国王路易十五也是死于天花。
不过他的研究成果在英国并没有马上就被接受,一个英国学者怎么跑到法国来了?
“他来见朋友。”拿破仑像是能读懂她的表情一样“其实他大可不必像其他国家那么找朋友帮忙推广,他可以直接写信求见。”
“他没写信给你,你还是把他‘请’来了。”波莫娜紧抿着嘴。
“对于人才我当然要留心,我希望全世界的人才都能到法国来,不论他是什么国籍。”他盯着波莫娜的眼睛,像是要看她有没有眼屎似的“当然,除了人才,还要有美人。”
“你不会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的。”波莫娜说“这世上总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他捧着她的脑袋吻了她。
哈托尔说过,拿破仑在马车上会有亲密举动,可是以当时的场面,她根本就把这事给忘了。
有几个女人不陶醉于那肃穆庄严,被人夹道欢迎的仪式之中呢?
在他把舌头探进去之前,波莫娜把他给推开了。
那个科西嘉流氓倒在了座位上,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车厢里的另外两个大活人选择看窗外的风景,当自己根本就不存在,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们会英雄救美。
亏他们俩还是警察!
刚才那个肃穆的英雄此刻变成了地痞,冲着乔治安娜动手动脚搂搂抱抱,她在盛怒之下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下子让他稍微冷静一点,重新整理好表情,等他重新坐直的时候,已经又能理智地和富歇二人谈论他们才听得懂的事情了。
波莫娜看着车窗外,希望能从人群中找到一个人。
可圣卢克宫在郊外,除了政府官员进出根本没有普通市民,更别提那个浑身漆黑的男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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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一边抽烟,一边在19世纪初巴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粪便,让人根本没法下脚。
他小心躲过前一辆马车留下的的马粪,神色看起来也比平时更阴郁,仿佛阳光也没法让他温暖起来。
待来到马路对面后,他抬起头看向一栋建筑,那里是一个英国商会的所在地。
如果你有情报要卖,记得一定不要带着它往大使馆方向冲,那里有很多人盯着,相比之下商会则掩人耳目多了。
同样英国的情报部门也会将自己隐藏为商会,前提是要分辨出哪个商会是真的商会,哪些是以商会作为掩人耳目的伪装。
马尔福家的族徽西弗勒斯不会认错的,真没想到拿破仑的梦里居然也有这个商会存在。
“茜茜要离开我了。”依旧英俊的铂金贵族喝地半醉不醒,说着他最近遇到的烦心事“德拉科还不知道,我该告诉他吗?”
双面间谍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婚外情的受害者。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死了几百年的麻瓜。
他强忍着恶心,吐了一口唾沫,到隔壁皮具店去买了一双靴子,皮鞋踩在这种到处都是粪水的街上很快就会漫过脚面,21世纪满是垃圾的巴黎街道跟这里比干净地像是天堂。
波卡一路跟在他的身后战战兢兢,好在它会隐形,没有在街上造成太大的骚乱。
就算有人发现它估计也不会在意,在巴黎大场面见多了,谁还会为了一只小怪物大惊小怪。
第九十章 挤奶女工(中)
任何男人在他还没有成家立业之前都会一段很不稳定的时间,这段时间他们称为“自由”。
命运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捉摸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也许上一刻还穷困潦倒,下一刻就大发横财,这么早就和女人结婚,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遇到更好的?
苏格拉底让弟子们去麦田里去摘最大的麦穗,只许进不许退,而且只能摘一次,然而麦田里到处都是大的,哪个才是最大的呢?
他们有的不断犹豫,最后空手而归,有人则摘了一根,结果发现还有更大的,就打算趁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将它丢掉,偷偷换一根。
这就是婚姻,麦地里肯定有一棵是最大的,但弟子们未必能遇到它,即使遇到了也未必能做出准确的选择。
衰老会让女子退出“婚姻市场”,不再成为等着被人摘走的麦穗,可要是摘她走的人不愿意离开市场,还随时准备对新的麦穗出手,那被摘走的麦穗就变得可怜了。
如果有可能,波莫娜希望能和人类女性一样,这样那个曾经比她小的人类少年就不会变得看起来比她更老了。
西弗勒斯对自己的外貌一向没什么自信,还让她不要找那些长得英俊的青年。
波莫娜要是老了,哪个年轻俊美的青年还会对她心生爱慕?除非是伏地魔那样,因为想要钱或者是赫夫帕夫的金杯,才向赫普兹巴·史密斯那块粉色的蛋糕献殷勤。
阿不思说赫普兹巴是个可怜的女人,波莫娜也那么认为,该这个年纪就该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她要是普通人类女性,这个年纪要是结婚早的都可能有孙子了。
她不该和年轻男人玩恋爱游戏,人类对媚娃已经很有偏见了,萨拉查·斯莱特林甚至不允许混血媚娃到霍格沃滋读书。
她可不是拿破仑·波拿巴这样的混蛋,自己上位了就把其他寒族上升的路给堵住。以后还会有其他混血媚娃想要进霍格沃滋读书,如果其他人因为偏见,像纯血对待麻瓜种一样将她逐出学校,或者在学校里欺负她,那她就太自私了。
Vellemeammihiliberatemfatasinerentnaturaquantcontulit.
这是伊拉斯谟所写的,他希望命运给予他自由,就像自然给予他的那样。
但倘若自然没有给予自由呢?就像摘麦穗的弟子和麦穗,动物可以随便跑,植物一旦落地生根就不能随意动了,否则就会死亡。
除非变成莬丝草那样的寄生植物,它丢掉了自己的根,只能靠依附在别的植物上生长。
最可怕的其实并不是男女不平等,就算外面的法律规定了男女不平等,在家中丈夫尊重善待妻子,她就感觉不到社会上那种男女分工不平等。
真正可怕的是女性在迫害女性,历史上拿破仑的妹妹们不断给他介绍情妇,原本相爱的两个人也因为过多的人加入而变得越来越远了。
谁让约瑟芬犯错在先,给了她们借口。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是事不关己的时候说的,真到了谁动了自己辛苦做好的派,女人绝对会拿起扫帚把偷吃的猫给赶走。
但约瑟芬不能,她理亏在先,一步之差她满盘皆输,就和拿破仑在滑铁卢时的遭遇差不多。
历史除了让我们铭记过去,还教会我们汲取教训。
除非她想就这么死了,否则她势必要离开这个世界,不然她就会和哈托尔派去的其他女人一样在睡梦中死去。
拿破仑是个迷人的恶魔,虽然他一点都不俊美。
他是个征服者,性格就像波莉娜说的那般,不能轻易得到手的女人他才会像要攻打一座坚固的城池般将全部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等追到手了他又对维护它缺乏耐心,开罗暴动其实可以避免,但他只和上层人物交涉,没有派人和底层群众好好沟通,造成了误会又加上谣言才给人可趁之机。
法国也是如此,他没耐心将自己的意图向其他人解释,一味要求别人服从他的命令,这才让人对他的施政产生了抵触心理。
波莫娜可不想日后要对着他的那张冷脸,他听不懂她的话时就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而且还会把大多数时间用在工作,和应付别的女人的身上。
法兰西第一执政想要一个儿子,约瑟芬生不出来,波莫娜不想为他生育后代。
是西弗勒斯让她明白了,女性为了社会利益而付出牺牲不是不可以,唯独不是以那种方式,德国的雅利安少女也是战争受害者,她拒绝成为生育机器。
如果一个女人要想在众多女人之中变得耀眼夺目,那么她除了打扮的光彩照人,最好还有很多陪衬,比如一群接近五十岁的老女人里面,一个在十五六岁、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里显老的三十岁女人看起来就年轻漂亮了。
拿破仑喜欢金发、苗条,最好胸部丰满的女人,这是男人们普遍存在的“爱好”,在大特里亚农宫里工作的侍女们全部都是这个类型的。约瑟芬是拿破仑的妻子,她虽然因为忙于学习宫廷礼仪“没时间”陪丈夫,却不妨碍她安排他的生活,当他们乘坐马车来到大特里亚农宫时,大概有二十多个金发少女站在马夫、园丁的前面迎接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宫廷里开了无数的美人花。
她们指不定是前朝宫廷出来的,行礼时非常优雅,同时又用充满期许的、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拿破仑,波莫娜忍不住傻笑起来。
狗急了也会跳墙,兔子急了不只是会咬人,为了挣脱陷阱连自己的腿也会咬,约瑟芬为了对付她居然给自己的丈夫塞情妇。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焦土战法”一般人可干不出来,波莫娜觉得自己可能要小心了,现在她可没有魔力,更何况下毒的手段千千万,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毒药是不是真的有效。
等仆人们见礼完,拿破仑就搀扶着她往大特里亚农宫里走。
地上铺着黑白两色,如同象棋棋盘一样的大理石瓷砖,风格不见巴洛克式的华贵,显得很优雅,整座宫殿只有一层,从落地窗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条蜿蜒的运河,庭院里种植着地中海花卉。
“你新装修的?”波莫娜问拿破仑,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新漆的气味,真的一点不像是梦境。
“前朝宫殿里没有浴室,这个宫殿里有,我可不想洗一次澡那么大费周章。”拿破仑背着手说“否则又有人会说我在滥用权力。”
波莫娜想起了昨晚上为了装满一浴缸热水,而费力提桶的那三个男仆。
“修那个浴室你花了多少钱?”波莫娜问。
“那是路易十四修的,我只是简单装潢了一下,你想参观吗?”
拿破仑殷勤得笑着,波莫娜看着他那两个手下,两人正躲得远远得聊天。
“我的监护人呢?他在哪儿?”
“他在侯见厅。”拿破仑的秘书说。
波莫娜“记得”拿破仑秘书的事迹,当有人想买拿破仑的信息暗杀他的时候,有个秘书出卖了他,拿破仑知道之后不仅不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他还和那个秘书商量怎么就所得分成。
那本来是离她很远的事,她是用来学习的,甚至她还动过脑子,检查组织的安全性和保密性,也想给他安排那么一场暗杀。
幸好这只是她脑子里的计划,她没有真的去实施,他缠着她,让她根本没时间去“干坏事”。
如果不是他牢不可破的誓言,他们此刻应该真的隐居在苏格兰的荒野里,而不是在这个豪华的宫殿里“避世”。
“别让客人等久了。”波莫娜对男人们说“等会儿你们聊事,想喝茶还是香槟?”
“我记得你们英国人很爱喝茶,你更喜欢中国的还是印度的?”
“我要先问问客人的意见再说。”波莫娜微笑着挽着拿破仑的胳膊“我们去见客人吧。”
这是个华丽的囚笼,别被眼前的华贵给晃花了眼睛,波莫娜。
她心里说。
圣卢克宫是政府机关,昨晚上西弗勒斯在那里大闹一场,要是他再大闹一次,拿破仑政府还要不要办公了?
你总让别人清醒,可你自己是清醒的么?
华尔兹转圈转多了容易晕头转向,别忘了你本来的目的是什么,就英法目前明争暗斗的样子,哪像是要和谈?要是和谈不成功,历史可就要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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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走!”
西弗勒斯被马尔福家商会的一个小管事推搡着赶了出来。
那个矮子好像把他当成了骗子,更不相信他认识马尔福的家主。
现在他看到矮子特别碍眼,看着周围没什么人,刚取出魔杖想给他点教训,有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来这边吧,兄弟!”那个码头工人打扮的男子用利物浦口音说“你在他那儿找不到活干的,到我这来。”
西弗勒斯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虽然不像贵族那么华丽,应该还不致于到码头工人的地步。
他刚想转身,在收魔杖的时候忽然若有所悟,朝着那个坐在货箱上的人走去了。
“你是巫师,对吗?”西弗勒斯刚一走近,那个利物浦人就说“你愿不愿意为英国而战?”
“当然。”西弗勒斯露出黄牙,邪恶得笑着“让国际保密法见鬼去吧。”
那个利物浦人啃了一口苹果,从货箱上跳下来,领着他在码放得宛如迷宫一样的仓储区前进。
昨晚他遇到了一个美国来的肃清者,肃清者是来自各个国家的雇佣兵,也许这个利物浦人不是为英国政府工作的。
但他又有什么好顾及的?
大不了就是再大干一场,反正骚乱发生在巴黎,处理残局的也是拿破仑·波拿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万幸的是,他们一路很平安得来到了一个库房里,没有埋伏也没有鳄鱼,只有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打扑克牌。
吃苹果的利物浦人在其中一个人的耳边低语了一阵,那个中年微胖,脖子上系着一根红色领巾的男子将视线转到了西弗勒斯的身上。
“是什么让你来法国?”中年人问。
“找人。”
“谁?”
“和你没关系。”西弗勒斯将那个沾血的纸条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我有重要情报,你愿意出多少钱?”
第九十一章 挤奶女工(下)
如果西弗勒斯看到了大特里亚农宫侯见厅里的桃红色座椅,肯定会露出罗哈特在霍格沃滋任教时那种极度难看的脸色。
但要是往好处想,那种可怕的桃红色其实是一种玫瑰红,早上出门前,拿破仑对“乔治安娜小姐”的衣服没有做什么指点,他只是要求她画点腮红,因为她看起来太惨白了。
大特里亚农宫也曾在大革命期间遭到洗劫,外墙上的白瓷被捣毁,拿破仑命人换上了玫瑰石料。
为他翻修杜伊勒里宫的木匠雅各布父子本已经是巴黎最好的木匠,现在又开了家具工厂,大特里亚农宫里的家具全部是雅各布工厂出产的。这些柜子的外观都带有明显的埃及风格,并且用了金属环装饰边框。
为拿破仑工作的银匠叫做奥古斯特,他的手艺很好,样式介于华丽和简洁之间。提供照明的都是大烛台,这些烛台的款式有蒙眼少女和胜利女神,除此之外还有大蟒蛇落地灯,灯罩就放在蟒蛇的嘴里。大特里亚农宫里那么多烛台明显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恐怕又要开一家工厂,这样一来又有很多人的就业解决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她以前明明是排斥那些喜好奢侈的人的。
但是大特里亚农宫里的一切让她感觉很宁静,从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运河,运河上飘着一艘贡多拉,船头装饰着鎏金狮子,宫里大多数的家具也有鎏金狮爪。爱德华·琴纳此刻就坐在一张桃红色、有鎏金狮爪的椅子上。
他六十多岁的年纪,满头白发,穿着褐色的马甲,体型微胖,没有戴假发套却穿着长筒袜,有一个长而尖的鼻子。
当年轻的拿破仑走进侯见厅时,那个坐立不安的老者立刻弹跳了起来,显然他有些惧怕这位法兰西第一执政。
有些人也许不害怕病魔,有的人比疾病还要可怕。
“上午好,琴纳先生。”拿破仑很客气得用生疏的英语说“我想我的警察总监请你来时可能太急了,连给你穿外套的时间都没给你留,希望你不要为他的鲁莽感到不快。”
然后他拉着波莫娜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边“这就是乔治安娜小姐,根据共和国的法律,她需要一位监护人,我希望你能担当。”
爱德华·琴纳表情完全是懵的。
不只是他,连波莫娜也觉得很懵,拿破仑居然会英语,历史书上怎么没写?
“很荣幸认识你。”琴纳想了一下,对波莫娜英语说。
“也很荣幸认识你。”波莫娜用英语回答。
“你的英语说得很流利……到底怎么回事?”琴纳困惑地看着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
“乔治安娜来自英国,她需要一个监护人。”拿破仑彬彬有礼地解释“你接受我的提议吗?”
此刻他没用那种盛气凌人的口气,但绝对称不上和蔼。
“你需要我干什么?”琴纳问。
拿破仑朝着身后伸手,他的秘书立刻将一叠文件递了过来。
“新的民法规定,女性的财产需要她的监护人签字……”
“我不需要你送我东西。”波莫娜在一边搭腔。
“成为监护人需要公证,在这里,我以国家公务人员的身份代为公证,你只需要签字就行了。”拿破仑就当波莫娜不存在一样继续说。
“国家公务人员?”琴纳接过了那一沓纸。
“第一执政也是公务员,我要为法兰西共和国以及人民服务,这样才对得起他们支付我的薪水。”
“我可不认为一个法庭书记员有能力支付你所住的房子。”琴纳将单目眼镜戴上,开始阅览手里的文件“当然还有这些东西,我的上帝,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抢劫来的。
波莫娜心里说,但她不敢开口,她的身后还有两个警察头目站着呢。
“有一些是投资所得,我认为,一个男人应该有能力供养自己的家人。”
“通过打仗吗?”琴纳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有些冲动地说“我不会签这些东西的,我也请你不要接受,这位乔治安娜小姐,他的财富浸透了鲜血。”
“这就是你来了法国,却不主动来找我的原因吗?”拿破仑问“我对你的文章很感兴趣。”
琴纳看起来像是要发怒,却找不到着力点。
“如果我不是军人,我想我会在大学接受教育,听教授们的讲课,但命运将我推到了那条路上,我的祖国需要我。”拿破仑说“我不会否认我曾经劫掠过某些国家,但我也将文明的曙光带到了那些没有开化的地方,这也与我请你来的第二个目的有关,据我所知,您推广‘牛痘’防疫的过程好像并不顺利。”
“看来没什么能瞒住你。”琴纳讥讽着。
“你的国家是个保守而守旧的国家,不愿意新的尝试,不只是您所擅长的医学领域,我听说你们的探险家从新大陆带回了马铃薯之后,农民却不敢去种植,因为《圣经》上没有提到马铃薯这种植物,一直到‘goodFriday’喷洒圣水之后才解决了这个问题,没人再质疑马铃薯的神圣性,马铃薯也成了贵国餐桌上常见的食物,我相信你,琴纳先生,你的‘牛痘’将来会向全人类普及,到时候人们提起‘牛痘’不会感到恐惧,会像马铃薯一样平常,我希望法兰西是第一个受此技术恩惠的国家。”
“你是怎么知道我到法国来的?”
“从今年2月开始,我们就已经在全面接种了,包括我在内。”拿破仑一边说一边脱掉了外套,卷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胳膊,他的胳膊上留了几个疤,看起来像是痘印。
这个伤痕是21世纪非常常见的,几乎人人都有,却让琴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猜你可能会来观察一下广泛接种后是不是真的有效,于是我让人注意监视了你的朋友威廉·伍德维尔先生,你现在就住在他家对吗?”
“我不会加入法国。”琴纳立刻说。
“我的第二个请求是希望你能给我国的医生们上课,让他们充分了解‘牛痘’起效的原理,我想这比你自费印刷资料发放给公众要有效多了。”
“在贵国要找到印刷厂可真不容易。”琴纳讥讽着“你们的出版自由呢?”
拿破仑忽然看向波莫娜。
他那个眼神好像是在说“该你上了”。
“不是所有的书籍都代表文明。”波莫娜赶鸭子上架般干巴巴地说“女巫之锤这种书就该取缔。”
“我的书又不是女巫之锤!”琴纳恼怒地说。
“你不会印刷有害读物,你不能确保别人不会,尤其是那种污蔑人的小册子,狩猎女巫的时候就有很多那种说女巫带来灾难的版画到处流传,为此多少无辜的人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波莫娜昧着良心说“不受控制的言论自由就像失控的洪水,当然需要采取措施。”
“你听到她说的了。”拿破仑微笑着说“自由属于有能力的人,你可以在法国任意发挥你的特长,琴纳先生。”
“你们是什么关系?”琴纳看着二人“我记得你已经结婚了,波拿巴先生。”
“你只管签字就行了。”在尴尬地没人说话时,杜布瓦凶恶地说道。
“如果我的签名代表我要承担责任,我当然要问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像我给我的病人种痘,我要为他们的生命安全负责一样。”琴纳无畏地说“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乔治安娜小姐,你可别为了一点钱财和虚荣心和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
“这是法律规定,每个未婚女性都需要一个监护人。”富歇说道。
“我很疑惑。”琴纳问“我的工作究竟是什么?是保护这位年轻的女士免受已婚男士的骚扰吗?”
“专注你的学术,少管闲事。”杜布瓦又说。
“我如果需要自由活动,需要有个监护人。”波莫娜有些抓狂地说“即便我是个成年人,有完全的行为能力,因为我们现在是在法兰西的土地上。”
“社交场合乔治安娜需要有人陪着她,下周我们会在巴黎歌剧院举行舞会,希望你也能参加。”拿破仑对琴纳说“到时候就像你之前说的,保护这位女士别受任何男人的骚扰,除了我。”
拿破仑像是撕下了文明的面具一般威胁着。
波莫娜没法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她离开了侯见室,开始在大特里亚宫里盲目地走,新鲜空气有助于让她头脑清醒,但她还是觉得脑子昏沉沉的。
她从已婚变成未婚,然后又有了一个监护人,这和促成和谈有关系吗?
她想回家,而且不想成为别人婚姻的破坏者,讽刺的是她越是拒绝越是起反效果,而她答应了以后就没脸再见西弗勒斯。
她会落到和约瑟芬一样的境地,甚至更糟,她觉得西弗勒斯不会像拿破仑那么宽恕约瑟芬那么宽恕自己。
他不是不爱约瑟芬,只是难以信任,就像摔碎的镜子,就算拼起来也有裂痕了。
更何况他也不是那么从一而终,一夫多妻制是个很大的诱惑,尤其他需要儿子继承自己辛苦挣来的一切。
这是男人奇怪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产生的滑稽故事,就像是爬一座高山,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做到,爬山又不像种牛痘般对全人类有贡献。
没多久,她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短腿的人穿靴子走路很像鹅步,但此刻她可不想取笑他。
她提着裙摆跑了。
这就是不穿紧身衣的好处,跑步不会喘,就是她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她跑过了画廊、音乐厅还有孔雀石厅,然后跑到了花园里,跳上了停靠在岸边的贡多拉,用撑杆一磕岸边,小船就开始在运河里飘荡了。
拿破仑和他的护卫们到了岸边时她已经将船划出去一小段了,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些护卫居然跳进了水里,将贡多拉又重新推回了岸边。
其他护卫湿哒哒地从水里走上来,其中有一个人朝她伸手,似乎是示意她自己下来,如果她不听话,他们就要使用不文明体面的办法了。
于是她抓着那人的手,重新回到了岸上,拿破仑一走近他们就全走了,其中有个人还把那艘贡多拉划走了。
“你希望我离婚吗?”拿破仑强忍着怒气问。
“这太可笑了。”波莫娜捂着头傻笑。
“什么可笑?”
“我就像在做白日梦,就像一个爱幻想的少女。”她自嘲地笑着“这都不是真的。”
“那我倒要问你,你觉得什么是真的?”
“我想到民间去看看。”她平淡地说“我不想成为玛丽·安托瓦内特,以为全世界只有花园、宫廷和舞会,我想看看人民真实的生活。”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管你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吗?”拿破仑有些激动地挥舞着手“你明白我的意图,巴黎集中的是金属工人,里昂击中了丝织工,这些都是和工业有关的,服饰代表一个人的权力和荣耀,也和经济有影响,如果我不是没找到穿细葛布的场合,我觉得你也不会介意穿它对吗?”
“如果你是想我跟原始人一样穿着就算了。”波莫娜说“我需要一个能变魔法的设计师。”
“没有哪个女人和你一样,就像刚才,所有人都质问我出版自由的事,你轻易就还击了。”
“你限制出版是不对的。”
“但你没有当面就指责我,我一直觉得如果这世界没有我和卢梭会好很多,他的书就被教会一度列为禁书,可这不就是启蒙的关键吗?”他焦躁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你在折磨我吗?还是这是你们女人的新伎俩?你让我神魂颠倒,我老是在想你,我嫉妒你的丈夫,每当想起你在他的臂弯中我就觉得有团火在胸中燃烧,他究竟有什么魅力,能霸占你的心,让你连一点怜悯都不愿施舍给我呢?”
“你需要怜悯?”波莫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没错,求你给我怜悯。”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搂着她,看样子好像还想吻她。
瞧瞧,男人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包括装可怜。
但波莫娜还是竭尽全力挣扎,最后将他给推开了。
“停下!”她用英语警告着“请你清醒点,将军。”
他喘着粗气,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仿佛他还活着。
“我会尽快离开巴黎的。”波莫娜说“对不起。”
他狠狠地踹花园里的花盆,还有一切他能踹倒的雕塑,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你知道,玛丽·安托瓦内特有个秘密情人。”拿破仑平缓地说“路易十六出逃的那天夜晚就是他提供的帮助,那个人叫弗森,他对安托瓦内特的感情是明确的,为了她他可以做任何事,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不论是什么,我都会为你去做,但是求你……”
“我不想利用你。”波莫娜摇头。
“那么你就说你厌恶我,可你不是那么想的对吗?”他激动地大喊“刚才车上的那个吻,你给了我一个耳光,但我觉得你不讨厌,你喜欢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有时她们会故意调快时钟,只想快点离开……”
“什么?”波莫娜吃惊地问。
“她”就算了,还要加上复词,这个传说中对约瑟芬真情的拿破仑·波拿巴到底有多花心。
“我尝试理性思考,但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什么,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把你夺走,你就留在巴黎,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他就按着腰上的马穆鲁克剑,转身快步开了,看方向他是打算离开大特里亚宫,她无端松了口气。
虽然说如果不喜欢就该明确地拒绝,但要是不讨厌的话该怎么办呢?
“我恨你,哈托尔。”她低语着,蹒跚地往宫殿里走。
刚才那一阵她接受了太多刺激,现在心力交瘁,就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浑身快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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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谓的情报就是这个?”那个带红色领巾的中年人用伦敦东区口音说,他将西弗勒斯给他的纸条放下了,他撇着嘴,显得非常不满意。
“这是放在法国陆军情报室的情报。”西弗勒斯指着自己斗篷下面的血“为了获取它我还挨了一枪。”
“昨晚上是有人闯了圣卢克宫,听说还是个会飞的‘幽灵’。”那个吃苹果的利物浦人说“我猜应该是巫师干的,今天才在马尔福家的商会门口呆了一天,你用什么飞的?”
“情报来源绝对是真的,想想看吧,如果这一船硝石落到了法国人的手里,他们就能做更多炮弹和火药,会有更多英国人受伤送命。”西弗勒斯对戴着红色领巾的男人说“而且你想想看,他们今年又开始饥荒了,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着急?”
“我听说他们又恢复了面包行会。”利物浦人说。
“不,他们从美国走私粮食,虽然在官方美国和法国已经断交了。”西弗勒斯说“我们的盟友背叛了我们。”
戴红色领巾的男人看着西弗勒斯“又或者,这是拿破仑·波拿巴的新计谋,你是他派来挑拨两国关系的?”
西弗勒斯卷起嘴角,凑到了中年人的面前,大鼻子的鼻尖几乎碰着对方的脸。
“我想他死。”他轻柔地说“那个矮子身边有多少守卫?”
“你想刺杀他?”中年人不动声色地问。
“我上次没成功是因为缺少情报,你们能提供吗?”
中年人看着西弗勒斯眼睛一阵,忽然冷笑一声,从牌桌边站了起来,带着他往仓库里面走。
在来到一个角落后,他推开了一个看起来很笨重的木箱,木箱下面有一个暗门,打开暗门后,他顺着一个金属楼梯往下走。
西弗勒斯跟在他下面进去了,用上了荧光闪烁,对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的魔杖却没说什么。
“这是马勒梅松的地图。”中年男人说“别墅旁边有个比别墅大六倍的军营,杜伊勒里宫、圣卢克宫和卢森堡都有重兵看守,我们下手的机会只有路途中。”
“上次刺杀是你们干的?”西弗勒斯看着眼前的巴黎地图问。
“不,不是我们,恨他的人那么多,你不是其中一个吗?”中年男人笑着说。
“知不知道他的行动规律?”西弗勒斯问。
“他很狡猾,除了看歌剧和去亲戚家很少出门。”中年人指着巴黎东南角“过几天他要去枫丹白露宫,那里被毁坏地不严重,拿破仑打算将它改建成一所军校,他要参观视察,那时现场会有歌剧表演。”
“能混进去吗?”
“这恐怕不行。”中年男人说“我们打算在路上伏击。”
“演的是什么剧目?”西弗勒斯问。
“卢梭写的《乡村占卜师》,这部戏第一场首演就是在枫丹白露举行的,当时路易十五还活着,那是部单幕剧,没几个演员,也不需要太多道具。”
西弗勒斯忽然怪异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利物浦人问。
“那是个陷阱。”西弗勒斯说“他打算拿自己当诱饵来抓我。”
“你怎么知道的?”利物浦人问。
“因为,我就是那个白痴占卜师。”西弗勒斯凶恶地对着二人说,然后一甩斗篷,顶着油腻的头发,神情阴郁地沿着楼梯回楼上去了。
第九十二章 重压轻揉
1800年12月24日,拿破仑·波拿巴在圣尼凯斯街遭到了暗杀,当时有二十二人死亡,五十六人受伤,但是波拿巴却安然无恙。
在当时的舆论之中,人们普遍认为这是保王党干的,所有曾经参与了路易十六断头的人全部都是“弑君者”,雅各宾派也在其中,而拿破仑因曾经参与雅各宾派,也就成了“弑君者”之一。
但他并不是直接动的手,相对于其他极端派而言,流亡海外的路易十八对他还是有点幻想的。落难贵族的境遇往往不那么美妙,路易十八曾经非常拮据,拿破仑曾给予他津贴,后来路易十八写信给“弑君者”,希望他能迎接自己回去,拿破仑却没有同意。当时保民院的一部分人已经对他的特别法院非常不满了。
旧制度末年,经过莫普改革后的最高法院已经失去了它的公正,变得对国王言听计从,而拿破仑的特别法院也差不多是这个性质。
他不愿意接受任何原则的束缚,也不愿接受宪法的束缚,新名流们赞成成立一个强有力的政府,却不是一个武力专横的政府,保民院的辩论激怒了拿破仑“保民院中有一打或者十五个只适宜扔到水里去的玄学家,他们是我衣服上的虱子,我是军人,是大革命的儿子,我绝不容忍把我当成国王一样羞辱”。
后来不久就发生了那次暗杀事件。
他坚持着在刚经历了暗杀后继续到剧院观看表演,第三天,也就是1800年12月26日,拿破仑开始了镇压,他高喊着“那些败坏共和国声誉,并用各种过激手段,用各种手段毁坏自由事业的人都要予以逮捕”。
然而他起诉的对象不是保王党,而是雅各宾派,那个曾经在他走投无路时加入的代表“革命春天”的组织。
被他起诉的雅各宾派成员不是被枪杀就是被送上了断头台,更重要的是对雅各宾派的大规模逮捕,未经审讯就流放了一大批人。
负责抓捕的富歇是个老变色龙,他将那起谋杀的责任归咎于“英国金币”,也就是说是英国人在背后捣的鬼。
然而根据约翰·阿契尔的调查,这件刺杀可能是几个神父策划的。
意大利战争期间,波拿巴和教皇接触过,教皇希望法国能恢复天主教国教的地位,但拿破仑并没有接受这个条件。
因为后来雅各宾派的大肆搜捕和流放,真凶就被掩盖过去,法国报纸对此反应强烈,后来这些“敌对报纸”都被拿破仑关了,可这么做并不能阻止地下印刷厂开工,还是有很多讥讽挖苦他的刊物在流行,甚至有人诬陷他和自己的妹妹,传说中欧洲第一美人波莉娜有不伦关系的,其中尤其以约瑟芬在他外出期间的风流韵事传得最多最广。
就连马勒梅松庄园外的农民都知道,有个“小白脸”睡在庄园主人的卧房,他们旁若无人地亲昵,宛如平常夫妻。
警察局尤为可怕,他们可以任意拘捕、私设公堂、除此之外还利用疯人院,将反对者们关进去。其中有个诗人写了一封讥讽诗歌“是的,伟大的拿破仑,伟大的变色龙”而被抓了进去,就算是正常人,关进疯人院里也疯了,拿破仑就是这样高压统治着仿佛一点都听不进去别的意见。
秘密警察内部也不是铁桶一块,富歇和杜布瓦明争暗斗,以至于忘了自己的本来工作是什么,流言被察觉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听说拿破仑在杜伊勒里宫发了一顿大火,将两个秘密警察头子骂得狗血淋头。
拿破仑的温柔是对女人的,这或许是因为他急于希望获得女性的肯定和青睐。不过他却通过法律和舆论提倡道德感,人们调侃他是“婚姻的又一个牺牲者”,这些寒族出身的新贵们并没有比波旁王室的品德高贵多少,举止和礼仪规范甚至不如旧时代,拿破仑这才把旧时代侥幸活下来的宫廷总管以及侍女又找了回来。
但是这些精通宫廷内斗的老人才不会进新宫廷去掺合那浑水,她们自己开了礼仪训练班,招收想要学习礼仪的新名流们,日子轻松又没压力。拿破仑自己节省,对约瑟芬却从没小气,她一条普通裙子都要3000法郎,仅在专门设计师那里定制的衣服一年就要话费14万法郎,给她做服装总管油水是很足,但拿破仑不是那么好骗的,上任服装总管多支付了2万法郎就被拿破仑发现了,这个人理所当然地按照贪污罪被判刑。
所以在他家当差很难——糊涂的妻子,精明的丈夫,想贪钱很容易,也容易被抓,有可能被流放或者关几年就回来了,也有可能和恐怖统治期间一样被送上断头台。
这么高素质的要求让很多想靠着和以前一样,靠服侍得好成为宠臣、进而大权在握的人望而却步了,因此拿破仑家的仆人也没有波旁王室那么多。
他自己过得很朴实,可是赏赐功臣和依附他的人从未小气,甚至于军官们的穿着都比他华丽,这是很多政治暴发户的通病。
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女人,但他又不像路易十四、十五那样有很多情妇,跟他有过接触的歌剧女演员不会和杜巴丽夫人一样进入宫廷,她们半夜去半夜回,从头到脚都披着斗篷,让人只能从马车分辨她们的真实身份。
约瑟芬从来不将她们当成对手,只除了那个新蹦出来的“英国女人”。一开始她自称是“穿红衣服的女人”,后来拿破仑给她取了个名字乔治安娜,很快就成了拿破仑的首席情妇。
他把她安排到了圣卢克的国王套房,那是他本该避讳的,杜伊勒里宫也有国王住的房间,作为“大革命的儿子”就不该去住。
昨晚的大乱后一大早他就带着她离开了圣卢克宫,去大特里亚宫了,那里以前也是国王路易十四首席情妇住的,不过更重要的是,路易十四在他的往后玛丽·泰丽莎死后就和他的情妇曼特农夫人秘密结婚了,她虽然没有被册封为皇后,却始终拥有路易十四的爱恋和眷顾,成为有实无名的皇后。
大特里亚宫比邻着凡尔赛宫,那里虽然看似被遗弃了,却还有驻军在里面,守备的森严程度一点都不亚于马勒梅松。
秘密警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爱德华·琴纳逮捕了,然后就把他送到了大特里亚宫。从1801年的2月开始,法国就在接种牛痘,可是成效却并不理想,即便拿破仑自己亲自接种了证明没事,也没人敢去尝试。
天花出过后会留下痘印,要是留在脸上那就难看了,在死亡和爱美之间人类勇敢地选择了爱美,反正天花大流行不是总能遇上,这脸却是要天天用着出门的。
由政府推广起来都那么难,何况爱德华·琴纳是靠着自己的积蓄在民间推广效果更慢。拿破仑是在埃及经历了黑死病的人,他的野心可能不只是天花,包括黑死病也能通过类似接种的办法治疗。
原本不相信拿破仑打算和谈的约翰之下也开始将信将疑了,不过英国国内的情况他毫不知情,他是外派的情报员,主要工作是刺探情报和随时准备“特别任务”。
虽然约翰对西弗勒斯所说拿破仑去枫丹白露是为了抓他而设置的陷阱将信将疑,却还是给了他一口袋金币作为购买情报的费用。
西弗勒斯对那袋钱不在意,他又用那袋金币从约翰那里买了之前的情报,然后他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利物浦人问约翰“拿破仑身边有巫师吗?”
“当然有,法国国王身边也有,只是他们被一群雇佣兵给抓住了,后来被雅各宾派送上了断头台,现在那些雇佣兵应该也在为拿破仑效劳。”
“不用提醒他吗?”利物浦人指着刚才西弗勒斯走出去的门问。
“我想他应该知道。”约翰冷笑着说“又是一个爱情的牺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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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在马车上的科西嘉独裁者捻着自己的手指。
善解人意的富歇立刻媚笑着凑了过去“还在想刚才的女人?”
波拿巴没理会他。
“我听学者们说,新的雄狮在打败了原本的狮王后,需要将老狮王的幼崽给杀死,然后它就可以和失去孩子的母狮在一起了。”富歇说到“等她丈夫死后,她就成了寡妇……”
“她根本没结婚,哪里来的丈夫?”第一执政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看着窗外。
“需要我们把他的头带回来给她看,让她亲眼确认吗?”富歇又问。
“不。”拿破仑说“我也可以流放他,只要他愿意永远不回巴黎。”
“您可真是仁慈。”富歇谄媚得说。
“你不担心杜布瓦讨好她来对付你?”拿破仑优雅得笑着说。
“她不是杜巴丽夫人那样的女人是吗?”富歇问“她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礼物给糊弄的。”
“正经女人会喜欢什么?”拿破仑虚心请教。
“不正经的男人。”富歇摊手,坏笑着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拿破仑大笑了起来。
那模样一点都没有刚才对待学者时那么温文儒雅,也不像英雄那么正义凛然,反倒像是一个坏蛋。
第一章 重操旧业
那天在运河边大吵大闹之后,拿破仑两天没有再来大特里亚农宫了。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情妇,此刻应该是在唉声叹气,担忧他是不是跑去别的女人身边了。
波莫娜却只想把未来的史学家们挨个请来赐教一番,拿破仑·波拿巴哪里专情了?
如果她一开始就认为,他是个飞黄腾达后就变得妄自尊大、喜新厌旧的人,那么她就不会对他有好感了。
没有了好感他不论做什么事,她都会觉得他居心险恶、别有所图,而不是对他那么好奇了。
防御有了空子,就会被这个擅长进攻的常胜将军给抓住机会攻进去,敌人一旦入了城,再想组成有效的防御就难了。
错误的信息会给人错误的判断,拿破仑问她“你在想什么?”,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想,陷入被动防御的人只能见招拆招,她自认自己干得还算不错,目前为止只是丢了一个吻而已,而且这个吻还是他偷袭到手的。
也幸好他暂时撤退了,她才不那么疲于招架,那个强盗从教廷抢来的书能让她打发时间。
每个女主人都有自己的风格,马勒梅松的约瑟芬喜欢将那些名画挂在墙上欣赏,波莫娜则让宫里的侍女们抄写那些古董书。
读书的时候她基本不会动,也不找热闹欢快的娱乐,孩子们闲得没事做得给她们找点事干,省得她们挖空心思算计怎么完成约瑟芬的任务,勾引拿破仑。
不论教廷的态度如何,想要的是什么,把这些抢来的书本还给他们总归是一种示好。看着在画廊里围坐在一张张小木桌边抄书的金发女郎们,波莫娜有一种成就感,好像她又重拾了自己以前的身份,成为万恶的给学生们布置作业的老师了。
拉丁文不懂没关系,就算是当成练字了,法国的教育还没有普及,这些女孩们认识一些字,写得却很糟糕,歪歪扭扭看起来像学龄前儿童写的,反正拿破仑波拿巴有的是钱,一点纸张和墨水的费用他应该能支付得起的。
她给女孩们分了三组,当其他人抄书的时候,另外一组人给其他人准备茶和甜点,这样大家都能享受一边“抄作业”一边吃东西的乐趣了。
在这一些人里,波莫娜发现了一个特别聪颖并且好像还有点基础的少女,她名叫苏菲·德·维尔潘,听名字就知道她应该是前朝贵族余孽,她不只是会抄写,甚至还纠正了教士们的拼写错误,波莫娜就让她成为“学习小组”的组长,检查纠正别的女孩的抄写情况。
正常女人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拉拢人心,打压提拔一些人,将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给清除掉?
虽然学校里的孩子们调皮起来一样让人觉得头疼,但她宁可将时间用在教他们一些有用的东西上,哈托尔虽然可恶,但她身边有很多女祭司,波莫娜喜欢那种氛围。那种实在太活泼,根本静不下来的波莫娜也有办法,干活去吧,宫里的事情那么多,你就一天从早干到晚,不把玻璃擦得亮晶晶就不许睡觉。
这些玻璃不只是窗户玻璃,还有镜廊的玻璃,大特里亚农宫的镜廊没有凡尔赛那么大,但一个人擦也要很久了。
这是她从费尔奇那里找到的灵感,女孩们肯定在心里将波莫娜给骂了一遍,觉得她坏透了,不过这种图书馆一样的氛围让她觉得很舒服,躁动的心也平静了。
女人不应该压迫女人,如果有可能她还是希望拿破仑能和约瑟芬重归于好,这能给她希望,西弗勒斯也会在听到了她糟糕的名声后也能原谅她。
没有那本书上记录了她目前所遇到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处理。
拿破仑将很多财产赠与了她,可实际上他却是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些财产转赠给了爱德华·琴纳,反正只要有了监护人的签字他就可以随意支配这些财富。
不论他是打算去印刷书也好,将那个送给她的庄园改建成学校也罢,波莫娜相信琴纳不会挥霍掉的。他是个正直的人,身上有学究气,但人都渴望被重视的感觉,在英国不受重视的琴纳在法国却被捧上了天,他对英国的忠诚还能保持多久呢?
列奥纳多·达芬奇是意大利人,却忠于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并且还终老在了法国,有的时候文人对国家的忠诚真的不如武夫,他们忠于欣赏自己才华的人。
抢完了钱、艺术品、书稿之后,拿破仑开始抢人了,用他的话来说,人心是人身上最宝贵的,难怪马克思会说他是少有的会动脑子的统治者。
“哦,要命!”波莫娜用书本捂着脸哀嚎,她刚才居然没想西弗勒斯,反而想着另一个人,真是太不检点了。
虽然世俗的公证人宣布她的婚姻无效,可是她却是在神前发过誓的,不想挨神罚就把刚才的歪脑筋收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社交季一词来源于英国,伦敦到了夏天会特别酷热,大部分土地贵族都会离开伦敦,到乡下的宅邸居住。
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就是在社交季认识的。
她想看傲慢与偏见首映式,还想穿帝政高腰裙,但是现在那种裙子还没出现。督政府时代流行了一段时间希腊长裙,它完全舍弃了前朝洛可可风格的华丽与精致,显得简单朴素。一是因为没胆量再和以前那么奢华了,上断头台的贵族可不见得都是犯罪的,因为太有钱被人构陷的也有,二是表达自己的立场,拥护革命,当时的服饰以红白蓝三色为主,正好和法兰西的旗帜一个颜色。后来女商贩们提出,女性不应该卷入政治冲突中,红色和蓝色的裙子就渐渐消失,只剩下了白色。
也有一部分激进的革命女性穿着男装,脚蹬马靴,带着弯刀和短枪在巴黎街上骑行,她们以此表达自己不输给男性保家卫国的能力,波莫娜也想去弄一套,她想念穿裤子的感觉。
拿破仑时代则产生了倒退,卢梭写的书里,要求男女分工,女性应该呆在家里,安守家庭、担负起培养共和国下一代的职责。
在玫瑰战争之前,英格兰被金雀花王朝统治。
那是个尚武的时代,虽然已经远去多年,不过它还是在英格兰留下了影响,英国不像法国,女性也能做女王。欧洲大陆的君主们一点都不吸取西班牙王位战争的教训,还是坚持必须要有男性继承人来继承王位,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什么时候才能根除?
“乔治安娜小姐,杜布瓦先生来了。”苏菲轻声细语地对她说。
波莫娜想起了那个圆脸的秘密警察头子,他可不是什么善类,那人有一双鬣狗般凶残的眼睛。
得罪这种人,被他记恨在心是不会有好处的。
“他现在在哪里?”
“我让他在孔雀石厅等着。”
波莫娜收起那种放松的心情,离开遮阳伞下的阴影,马上去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拿破仑很喜欢埃及,孔雀石厅并不是全部用的孔雀石做石材装修,而是放了一些孔雀石摆件,那绿色和桃红色居然意外地很配。
这个厅并不大,他的秘密警察头子带着很多礼物盒子,几乎将整个厅都塞满了,他看到波莫娜一来立刻弯腰鞠躬,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只是他的视线在瞟到了苏菲之后变得更加精光四射了。
“下午好,总监先生。”波莫娜伸出手,让他吻自己的手背,杜布瓦立刻伸手接住了。
“您的美丽还是一如既往,小姐。”杜布瓦油腻地奉承着“就宛如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
波莫娜皱紧了眉。
“瞧。”杜布瓦示意她看周围“这些都是埃及来的,这种异国装束肯定能让你在舞会上更加光彩照人。”
波莫娜觉得杜布瓦可能会错意了,拿破仑让她穿丝绸是为了让里昂的丝织业重新复苏,不是仅仅为了在舞会上出风头。
但她还是兴致盎然地打开了那些盒子,首先拿在手里的就是一条和哈托尔所穿的埃及长裙差不多的拖地长裙。
这款式她确实喜欢,于是将它放在身上比划,她还指挥着苏菲打开其他箱子,找到与它搭配的腰带等配饰。
“去换上它怎么样?”杜布瓦高兴地说“老爷一定很喜欢。”
老爷是男仆贡当斯对拿破仑的称呼,却不该是一个警察总监对第一执政的称呼,这个称谓让波莫娜反感。
“你怎么想到送我礼物?”波莫娜问“你有什么事要办吗?”
“不。”杜布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不不不,您怎么那么认为呢?”
波莫娜等着看他怎么说下去。
“我只想让二位开心。”杜布瓦双手合十,仿佛在哀求一般“二位开心才是我的快乐。”
波莫娜可一个字都不信。
但她还是把这些礼物收下了,如果不收反而会得罪他,他会觉得一个女人都不给自己面子。
这是男人的通性,怕被女人看不起,虽然这么做等于是受贿了。
接下来在波莫娜打开礼物盒的过程中,杜布瓦不断地恭维她的美貌,他好像是背过不少歌剧的台词,听起来一点不像是下层人说得出口的。
但波莫娜注意到他粗短的手指,以及指甲盖里的黑泥,他出身应该不好,只是在经历了大革命的动荡后有了现在的地位,他和富歇那种绅士派头是截然不同的。
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也会成为被世人诟病的“情妇团”成员。
波莫娜无奈摇头,又听了一会儿奉承话后,杜布瓦就离开了。
他走之后没多久,苏菲就到她耳边低语。
“第一执政在埃及的时候,韦尔迪将军夫人将宝林·弗莱介绍给了他,她曾经是个让人尊敬的女性,当其他士兵在穿越沙漠倒下时,她依旧在坚持行走,二十二步兵团的士兵们很多都爱慕她,后来传来了那边的消息,韦尔迪将军夫人就让那个深肤色的女人穿上了巴黎女人的衣服,那样子看起来不伦不类,难看死了。”
波莫娜没做声,她听得出这是苏菲的提醒,致于是不是善意的就不知道了。
现在她心里还有一个问题,她想穿它,不只是自己想穿,她还想穿给拿破仑看,还能有什么事比这更糟糕呢?
一个女人除了天性爱挥霍以外,如果婚姻、爱情生活不幸福,也会用物质填满内心的空洞。
听说路易十六不爱修边幅,性格温吞,而且那方面也有问题,一直到奥地利国王约瑟夫二世来到凡尔赛,建议他去做了一个小手术,他们的夫妻生活才得到改善。
年轻的皇后在经过兄长的教训后,也变得有了做妻子和母亲的责任感,她有时会在小特里亚农宫那边教育皇室的小孩。
如果法兰西共和国的继任者不是拿破仑的儿子,而是他挑选的无血缘关系的继承人,大家还会那么反对他独揽大权吗?
下一个独揽大权的有可能是自己,这种诱惑能让不少人脑袋发昏。
她丢掉了那身埃及裙子,离开了孔雀石厅,现在她急需清醒的头脑,不然她就要成为真正的蠢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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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海军虽然在埃及损失惨重,却没有全部被毁,上个月拿破仑曾经想用声东击西的办法让法国海军从布勒斯特港,将埃及的士兵接回国,但因为领兵的将领指挥不力,最终导致他的计划功败垂成。
西弗勒斯用幻身咒躲在圣卢克宫外的树丛里,用望远镜监视着出入的工作人员。
葡萄牙是英国的采邑,在返回原本的世界后,西弗勒斯查阅了1801年的历史资料,西班牙的前任首相戈多伊在吕西安·波拿巴的说服下发动了对葡萄牙的入侵,法国这边也会派将领联合远征。
戈多伊没有等法国人来就率先攻打了,他打了胜仗,并且缴获了大量战利品,吕西安·波拿巴带着它们回到了巴黎。
如果说伟大的拿破仑有什么软肋,除了女人就是家人,他的父母生下了一窝狼崽,没有一个是有知恩图报之心的。
吕西安是拿破仑的亲弟弟,是雾月政变帮着他的功臣,同时也是一个习文的强有力的对手。意识到吕西安是自己的威胁后,拿破仑就把他“流放”到西班牙去了,但吕西安显然不甘心就这么远离权力的中心。
西弗勒斯觉得自己此刻在森林里喂蚊子也比和约翰他们去枫丹白露伏击拿破仑有用多了。
被任命为入侵葡萄牙军队的总指挥名叫古维翁·圣西尔,他从法国国家图书馆找到的英文版历史书上对他为什么迟到没有详细描述,如果是他打了胜仗,那么功劳也要归他,吕西安·波拿巴就不会回巴黎了。
白巫师是因为失去了亲人知道那种痛苦,才转而和格林德沃敌对的,显然并非人人如此。
“你会失去一切的,拿破仑·波拿巴。”西弗勒斯愉悦得笑着说,一个人的时候,他不仅可以监视,还能想未来的计划。
拿破仑手下是战将如云,但这些将领也是他最大的威胁,尤其是他弟弟回来后。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出戏后面骨肉相残的剧情了。
希望别让大家伙失望,波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