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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国之珍宝

    如果你制造了麻烦,当然是想有多远跑多远。

    塞纳河左岸的骚动没有传到右岸,车夫将乔治安娜和苏菲送到了卢浮宫附近的圣母得胜圣殿。

    这是路易十三为了庆贺在拉罗歇尔对新教徒的胜利而建的,他将胜利的原因归于祈求受福圣母,督政府时期这里被当成了彩票总部以及股票交易所。1801年7月15日,法国国庆节的第二天,教务专约正式签订,这座教堂也恢复了它本来的作用。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无条件支持和平,因为再坏的和平对女性也是有利的。

    但男人除了会参加有利可图的战争,也会参加无利可图的战争,这种无利可图的战争维护的是他们心里的道义,以及一些他们认为可以为之奉献牺牲的东西。

    督政府不信神可以理解,但他们不该拿彩票和喧嚣把这个宁静的教堂给玷污了。

    这个教堂以还愿物闻名,修女们才把它给收拾得能接待人,就有人将祈祷牌放在神龛上,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一些军人的勋章。

    某人希望通过乔治安娜说服夏普塔尔,在国庆晚宴上接受共和国荣誉勋章的希望落空了,夏普塔尔还是没有接受,他还留在朗布依埃主持糖厂的事。

    他这个监护人干的是真的糟糕,以至于第一执政阁下又想给她换监护人了。

    她也不知道利昂这么做是在找遮羞布还是政治目的,反正他想怎么样随意。

    在马车路过塞纳河左岸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埃菲尔铁塔的方向,想起了上一次和另一个人散步时的情景。

    他们吃了一顿很糟糕的晚餐,却跳了一场很不错的舞,后来他就带着她去旅店了。

    朗布依埃晚宴那天也差不多,她会跳华尔滋,小步舞却很糟糕,朗布依埃的领主一直忍着,晚上回帐篷的时候才取笑她。

    在池塘边搭的帐篷很豪华,一点都不像行军用的帐篷,他又在帐篷里教她跳小步舞。

    再后来结局一样,好像他们这个类型的男人招数就这么大同小异,缺乏新颖的创意,一点都不像别的年轻人那么会耍花招。

    当第一执政颁发勋章的时候,夏普塔尔没有观看,他自己走到了花园里,似乎忘了他身为监护人的职责。

    乔治安娜只好自己去找监护人监护自己了。

    作为一个世界级的化学家,夏普塔尔本来可以在法国发生动乱的时候到美国去避难,但他没有。当时欧洲其他国家想要瓜分法国,他被迫卷入了战争,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制造火药等用于战争的“粉末”,不至于让法国在经济封锁和军事封锁的双重压力下,因为缺少必要的矿物而弹尽粮绝。

    他不在乎统治法国的是谁,无论是雅各宾派、督政府还是拿破仑,只要能保护这个国家不再陷入动荡和外族入侵他就心满意足了。

    荣誉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外物,他更看重实在的东西。

    作为一个科学家,他和代表“迷信”的教会关系很不错,拿破仑刚建立的教育总监有4个名额,他也有推荐人的资格,他的候选人名单里就有好几个修士。

    拿破仑是个军人,他却并不打算将法国建设成军阀统治的国家,4个教育总监名额里只有1个是留给多迈龙的,多迈龙曾经是布里埃纳军校,也就是拿破仑母校的老师,拿破仑这个人很念旧情。

    同时他也很记仇,在政治上他的观点不容别人辩驳,有一天他和几位战友一起在乡下吃饭,期间大家讨论全国民选代表的权利问题,他和一位上尉产生了激烈的争论,饭后他一个人步行回瓦朗斯。

    途中一场暴风雨骤然而至,他不得不跑到一颗树下避雨,过了一会儿刚才和他起争论的上尉独自坐着双轮马车经过,假装没有认出拿破仑,后来当波拿巴阁下走上了权力巅峰的时候,不论有多少人建议提拔这位军官,他都一直拒绝。

    这对很多不明就里的人来说很不解,因为拿破仑一直在试图找瓦朗斯认识的战友,并且将他们安排在很好的位置上。

    多迈龙正好是知情人之一,他和夏普塔尔同为教育改革委员会成员,两人就聊起了这件事,然后夏普塔尔就告诉了乔治安娜。

    那个上尉确实优秀,举荐的人多了,拿破仑就用此人心术不正来搪塞,说什么都不给提拔。后来为了买粮食的事,他启用了真正心术不正的乌弗拉尔来替代夏普塔尔。一开始夏普塔尔很不理解,后来他自己想通了,他确实不适合干这种活。

    乔治安娜只接触过巫师学校和普通麻瓜学校,还没接触过军校的男生。

    后来夏普塔尔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怎么在意,她光顾着想象那个在暴风雨中躲在树下,用仇恨嫉妒的眼神盯着“敌人的马车”扬长而去的军校男生去了。

    她是快五十岁的老女人了,内心却和15岁的少女一样爱幻想。

    她想象着自己驾驶着双轮马车,在那个树下躲雨的军校男生面前停下,好心地捎他一段路以后会发生什么故事。

    他会傲慢无礼地对她说一声谢谢,然后就转身离开,还是会在那颗树下面等着她驾着马车再次经过。

    她抚摸着神龛上那枚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勋章,心情再一次恢复了平静,虽然她在这个地方没有听到唱诗班的歌声。

    “你在想什么?”

    教堂的嬷嬷微笑着问。

    “一个傲慢无礼的小子。”乔治安娜笑着说。

    “他是你的什么人?”嬷嬷有些明知故问得问。

    “我的梦中情人。”她傻笑着说。

    “他是干什么?”

    “一个士兵。”

    嬷嬷略显惊讶。

    “我不是因为看上了他的制服。”乔治安娜辩解道。

    “那你喜欢他什么?”

    她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念头。

    “就是喜欢。”她最后总结道“可惜他从事的是一种很糟糕的职业,必须把手弄脏,但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你也很干净。”嬷嬷抚摸着乔治安娜的额头“来吧,和我们一起祷告。”

    她摇头拒绝了。

    “了解凯撒不一定要成为凯撒,我了解教会不一定要成为信徒。”

    “乔治安娜。”

    她回头,看着站在门口叫她的人。

    “跟我来。”那个雨中的军校男生坚定地对她说。

    “我先走了。”她对着嬷嬷挥手告别。

    等她走近后,那个军校男生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开始奔跑,就像是躲雨似的。

    她不知道他要带着她去哪儿,但不论到什么地方她都愿意。

    结果他只是带着她离开了教堂,到了街角他就开始吻她。

    夏天的天气真的很反常,刚才还晴朗无云,现在却下起了瓢泼大雨。

    有屋顶的室内肯定更舒服,但是这雨就像是洗礼般,把他们身上的污秽都冲走了。

    仿佛她还是个少女,而他还是个少年。

    等这个吻结束,她尝到了血腥味,也许是嘴唇被咬破了。

    他将额头对着她的额头,像是在享受一般闭着眼睛。

    “你是我的珍宝。”他低声说。

    她却想起了阿不思的墓志铭,然后她想起了另一个男巫。

    “你抢了别人的东西要还给人家。”

    他看起来非常不乐意。

    她想起了那个上尉,不论他多优秀,有多少人劝,科西嘉人说不提拔就不提拔,于是她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我想看荆棘王冠。”她说“它还在巴黎圣母院吗?”

    他就像一头优雅的鹿一样盯着她。

    “你觉得该把它还给教廷?”

    “当然是留在法国!”她连忙回答“除非咱们重回黑暗的中古时代才允许君权神授。”

    “姑娘,谢谢你为我们复仇。”波拿巴客气得说。

    “我还是觉得复仇会造成更多问题。”她不自在得贴着墙壁“你能不能往后退点?”

    他又亲了她,这次带着挑逗的感觉了。

    在意乱情迷前,她把这个无耻小贼推开了。

    “你在想什么!这里是教堂!”

    “婚礼上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我没犯错。”他趾高气扬地说着,看起来特别讨打。

    “别恨她们,她们也是为了生存,我觉得那个士兵自己也有问题,怎么能轻易放弃父母给的生命。”

    “等他们回来了我再说给他们听,在护卫队的号令中会多加一条,自杀等于临阵脱逃,甘于受败。”

    “那那些喝了鸦片酒的人呢?”

    “他们选择不拖累我们。”拿破仑平静地说“他们在平静和美梦中死去,他们会上天堂的。”

    “为那些在卫国战争中牺牲的人举行一次弥撒怎么样?我觉得这是他们应得的。”

    “我会和大主教说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怎么了?”他坏心眼地笑着。

    她脑子一片空白。

    “你可以说,吻我,我的梦中情人。”他哄骗一样对她说。

    她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些享受地闭着眼睛,朝着天空大喊“谢谢你,上帝,我爱你。”

    她懒得再理这个疯子。

    她刚打算走,结果就被扯住了手,他将她抱起来,在雨里大笑着转圈。

    “快放我下来!”她凶巴巴地威胁。

    但某人不为所动,还是继续在转圈,好像他一下子有了神力。

第六十三章 小道消息

    在一次午后小憩时,拿破仑曾对乔治安娜说,他爬过巴基斯坦一座名为塔博尔的山,这座山看起来像糖块,控制着巴基斯坦的一部分地区,向导对他说,这里就是新约故事里魔鬼曾经把耶稣基督带去的地方。

    魔鬼对耶稣说,如果耶稣愿意崇拜他,就愿意把从山上看到的整个国家交给他。

    耶稣当然没有听魔鬼的话,同样拿破仑也不相信那座山就是神话故事里所说的地方。直到有一天,当他的方形兵阵与土耳其骑兵又一次碰面,在混战之中,有一支300人的骑兵突袭了土耳其兵营,把它洗劫一空后,劫持了俘虏,然后放火烧了帐篷。

    连绵的帐篷燃起来场面看起来很骇人,这使得土耳其人非常惶恐,有几队土耳其骑兵曾经逼近方阵,达到火枪射击范围后又遭到霰弹回击,所以又退走了。这些敌军惊恐万状,一部分逃亡纳布卢斯,一部分逃亡约旦河,他们在进攻时损失了很多人,撤退时损失得更多,大雨让约旦河水猛涨,几千人溺死在了河里。

    克莱贝尔死伤了三百人左右,拿破仑这边损失了仅三四个人,这样的战损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士兵们悄悄地议论他,说他是有神的庇佑,跟着总司令能活命。

    18世纪的人好像染上了一种怪病,人们对各种流言蜚语、信笔写就的趣闻逸事有着无穷无尽的兴趣。法国人需要信息就跟每天需要面包一样,官方报纸被拿破仑控制了,其内容根本无法满足公众的好奇心。人们在咖啡屋、小酒馆、沙龙外、王宫里的花园、杜伊勒里公园、卢森堡公园等场所交流小道消息,最近传的最火热的小道消息就是“种痘”,波拿巴阁下的大兵专抓那些看起来清纯可爱楚楚动人,实际上心机很深、裙下之臣无数的女子接种。

    他们闯进了那些女人的家里、工作的地方、游乐逛街的地方,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撕了衣服的袖子就往胳膊上接种。

    往往这些人里都有那么一两个出过天花,脸上满是坑洞的士兵,冲着那些皮肤白净嫩滑的“好女孩”微笑。先不管她们被吓得尖叫打滚的样子,男兵的手劲就让她们受不了,接种完胳膊就红透了,就跟水手的胳膊被太阳晒过之后一样。

    于是“红胳膊”这个词渐渐变成了一种很不好的词汇,对真正的正经女孩说了,她会怒极了翻脸。报纸上的征婚广告,男女也会特别指出,能与道德高尚的人共结连理。

    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的个人生活也是讨论的话题,很多人都记得雾月政变时那个颧骨突出,脸色阴沉,如同戴了一张古罗马面具的将军,带着如云一般多的雇从穿过大街时的样子。

    现在他脸色好了很多,安详而温和,面貌舒展,活动并未减轻,但时变得井然有序。

    他最迟八点到办公室工作,仅有午餐时会稍有中断,却不是一个人吃饭了。他的食物清单几乎已经公开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稍显节省了一些。在这个饥荒的年月,能遇到一个共患难而非独自享受美味佳肴的领袖让人觉得舒服多了。

    朗布依埃的晚宴也成了话题,食材在市场上几乎都能以很低廉的价格买到,法国人对美食的好奇心很重,参与了宴会的大厨们在战神广场上搞了一次美食节,让手里并不宽裕,却又想享乐一下的人们有了去处。

    市场上还是有便宜的面包卖,不是白面包,而是军队里吃的那种黑面包,以前买这种面包觉得很没面子。但是在计算过自己的收入后,也有人买了吃了,更何况第一执政小的时候专门让母亲莱蒂齐亚给他吃黑面包,他说他以后要当兵,当兵就要吃黑面包。

    这种日子虽然苦,却有希望的日子还是比以前波旁王室当政时那种不见天日的感觉要好得多,街上的乞丐也比以前少了,说是要去挖运河,解决巴黎的供水问题。再有人在街上发小册子,为路易十六平反也没人会主动去接了。

    巴士底狱凭着一张小条子就能关人,还有就是路易十五情妇团的卖官粥爵制度,国王财政越拮据,新设职位就越多,买了这些官职后就有免税或特权。这些人买官职和爵位也不是为了获取权力,而是假装在办事,实际上什么事都没办,国家机器以某种方式空转,波旁王朝的官职多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不论是巴黎、伦敦、慕尼黑、莫斯科,只要是首都人都难免会讨论政治,国王出售官职也就罢了,从亨利四世开始还出售某些官职的世袭权,为了躲避三级议会的监督,这些政治职能转移到了最高法院手中,结果造成了严重的司法权混乱。

    波拿巴任命的大法官也很糟糕,当歌剧审查得严格,没什么好看的戏可以看的时候,最高法院成了公众“娱乐”的场所,安特卫普市长因为走私被抓了,因为元老院介入,他从刑事罪法庭释放了,后来又被移送到特别法院进行审判。

    特别法院的审判员全部都是军人,辩护律师被告可以选择,并非强制要求律师必须到场。绝大多数普通平民对督政府的那帮律师执政者没有好感,他们就算当了官员也还和当律师时一样“收钱办事”,安特卫普市长是坚决要请律师的,但他的案子人赃俱获,翻案的可能性很小,没有哪个律师愿意接。

    以前看戏的,不对,是旁听的观众觉得那些军人审判员面目可憎,是独裁者的走狗,“接种”事件一出,忽然觉得他们也是可怜人,被女人欺负得没有还手之力。

    最终要对付女人还是要靠女人,那个给他们出头的外国女人就是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拿破仑·波拿巴从别人怀里抢走的女人。

    一开始人们以为她是个妖艳丰满的克里奥佩特拉,那天在冰库的矿泉水贩卖点很多人都看到了她,个子很矮,矮个子波拿巴在她身边都显得高大威猛。

    她长得挺漂亮,身材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关键是声音很甜,就算大声说话也感觉不到一点火气。

    她没有和玛莉安托瓦内特那么挥霍,也不见她和第一执政一起坐敞篷马车在巴黎街上兜风,所有第一夫人出风头的场合她都没去争,并不像波旁王朝的情妇们那样为了让自己成为舞会的焦点将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

    她低调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甚至衣服也是呢绒的,就是军人穿的制服那种材质,那还是第一执政的服装管理员给她准备的,给她穿什么就穿什么,只有一个绿宝石的橄榄叶胸针必然会戴着。

    本来只是单纯追逐时尚的人们也买了一样的橄榄叶胸针戴着,后来小道消息说,这个珠宝源自于法军进入教皇国时张贴的告示:法国军队将信守自己的各种原则,保护宗教和保护人民,法军一手握剑,那是胜利的可靠保证,一手拿橄榄枝,那是和平的象征和守护的凭证。

    渐渐有些人理解为什么波拿巴阁下会厚着脸皮横刀夺爱了。

    民法规定了未婚女性要找监护人,这一条法律推行起来特别快,整个社交季几乎再难看到独自一人的女子了。

    她们要么挽着父亲,要么挽着兄长,想寻机亲近的年轻人要先过他们监护人的那一关。

    乔治安娜的监护人换了几个,爱德华·琴纳、大善人利昂库尔、爱国科学家夏普塔尔,最近她的监护人又换人了,是教皇特使卡普拉拉。

    据说他在被绑架后因为脑震荡失忆了,不记得绑匪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被关押在什么地方,真是一个老糊涂。

    没人说是美国人干的,但大家都知道法国对美国的关税高到多么发指的地步,法国港口没有对美国商船封闭,但是美国运货到法国来卖可能还要倒贴钱。

    法国在美洲有殖民地,英国在美洲也有,法国大革命与美国独立战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法国在七年战争中遭受了惨败,为了提高自己的声誉支持美国独立,破坏英国的声誉。

    现在英法不斗了,改成抓实际利益,英法现在是要联合起来撕毁《巴黎和约》,拒绝承认美国独立,要将失去的殖民地重新要回来?

    旧制度和大革命,新的政党当然要否定前朝的一切错误方针了。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却并不是毫无逻辑,就是想出这个点子的人可怕了点。

    没有咖啡喝了,聊天的人可以喝加了糖的红茶替代。

    就是不知道这茶能喝到几日,还有英法再度敌对,那个乔治安娜小姐命运会怎么样,要是因为两国敌对而香消玉殒了,就实在太可惜了。

第六十四章 故乡的召唤

    “在浩瀚的海洋里藏着一只巨大的生物,但是它并不是海怪,而是英国的市场。”

    特里亚农宫的侯见室内,加斯顿·马丁先生用手指蘸着红茶,在桌上描绘地图。

    “你要将它当成活的生物,有欲望,也有恐惧,有时会因为激情失去理性,有时会因为察觉到危险而变得谨慎小心,元首的大陆贸易路线有两个主要中心,一个是斯特拉斯堡,还有一个是里昂,斯特拉斯堡是法国货物运到德意志、奥地利和俄国去的集散地。里昂是塞尼山路的起讫点,这条路修好之后会成为新丝绸之路,差不多意大利全境的货物都会经过这条山路。”

    “这些和英国货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元首要实行大陆封锁的原因,英国货无处不在,元首修建辛普朗隧道和塞尼山路的目的主要是越过阿尔卑斯山,方便法军快速进入意大利,但是辛普朗隧道在贸易上的价值远不如塞尼山路,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贸易是非军事的进攻手段,元首对米兰的思路还停留在政治目的和战略部署上,它耗时耗力,收获不大……”

    “我不可能让他放弃的。”乔治安娜说。

    “从海关入手怎么样?”加斯顿说“辛普朗隧道距离海岸太远,海关难以到达,而且意大利和德意志的经营者们都希望海关能加大对英国货的查抄力度。”

    “您知道我是英国人。”乔治安娜说。

    “但是您爱元首。”加斯顿笑着说“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要不然元首怎么会把这么值钱的商路给您修呢?”

    “你搞错了,他让我修的是热内弗尔山路。”

    “那我现在告诉您,塞尼山道是属于您的了。”加斯顿大笑着说。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说他在试探我?”

    “您是英国人,这是您刚才说的。”加斯顿说道。

    “我糊涂了。”乔治安娜困惑得说。

    “这也是我们考虑的问题,所以元首才试探你。”

    这就是她讨厌政治的地方,专注于勾心斗角而忘了干实事。

    “您的英国国籍现在还具有价值,但是到了一定的时候,我认为您可以换一个国籍。”加斯顿淡淡得说“女人不像男人,外嫁之后换国籍很正常。”

    “就像玛莉·安托瓦内特,她是法国王后,不是奥地利公主。”乔治安娜无奈得叹息“如果有天法国人民要我的脑袋,我连跑去哪儿都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你的头呢?”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冒那么大的风险。”

    “您既然有这样的顾虑,何不如趁此机会找英国国王要个贵族头衔,还有要一块领地,就像您说的,如果要跑还有个逃跑的地方。”加斯顿说“但这样一来您在处理商贸问题上立场就要亲英国了。”

    “我必须做选择了?”

    “您可以心里想着您的英国丈夫,却不可以将法国的利益搬到那边去,这是元首的最后底线。”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您最好别跟他这么说。”加斯顿叹了口气“您要知道他为了您也顶住了很大的压力。”

    她真是无话可说。

    “我们需要钱。”加斯顿说“法国在被征服地区驻兵要经费自给,英国则是对殖民地疯狂压榨,我想您应该记得1770年的孟加拉饥荒。”

    “那是东印度公司的行为。”乔治安娜冷漠得说。

    “您觉得没有背后指使,一家贸易公司会有那么大的胆量,干出这么灭绝人性的事?”

    “博纳福公司也想成为东印度公司?”

    “不。”加斯顿摇头“我不想做那么血腥的买卖。”

    “战马也是用于战争的。”

    “骑士的战争不涉及平民,我听说元首打算带着您出征随军,约束军纪。”

    “枪决都解决不了的事,你觉得我一个女人管得住?”

    “您愿意打赌吗?”加斯顿微笑着说。

    “我恨你们这帮臭男人。”她气愤得说。

    “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如您所想的那么轻松,别那么任性,乔治安娜。”加斯顿淡淡得说。

    “和谈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那是另一件让元首焦头烂额的事了,等他回来了,你要好好对他,让他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对我们现在来说无比重要。”

    以她对英国老乡的理解,如果联军真的对美国发起进攻,英国皇家海军又要和以前对付土耳其时一样,别人在那里大战,他们自己则拼命往家里运黄金,他们只需要在胜负差不多要分的时候站队就行了。

    美国赢了就站美国那边,他们可以借机让法国吃亏,比如像对待埃及远征军一样,不让远征新大陆的法国人回国。

    法国赢了就占法国这边,和法国一起收回在美洲的殖民地,毕竟法国海军还没有重建完毕,需要英国军舰将远征军运回欧洲。

    多么混蛋的一个国家,难怪会被“光荣孤立”。

    但真正要命的是法国的海军,就像拿破仑笑话英国没陆军一样,英国人也笑话法国没海军,每次有关海军的文件都被他直接往地上扔,看都不看一眼。

    比起军舰,他更需要会打海战的将领,这样的人才上哪儿去找呢?

    “约瑟芬那边是什么情况?”

    “将军们很高兴,不论是打美国还是普鲁士。”

    “其他种植园主呢?”

    加斯顿叹了口气。

    “他们是不是想我死?”乔治安娜问。

    “您不能绝对中立了,乔治安娜,不然我怕你成为第二个贞德。”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听说过离婚、还外遇的贞德吗?”

    加斯顿笑了起来“您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和你自己以为的相差很多。”

    “那我要是搞臭自己的名声呢?”

    “请给我们留下一点美好的畅想。”加斯顿看着她说“您让我们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干净了。”

    “我不是天上的爱神,那样的女人都死了。”她抓着脖子上的天鹅吊坠。

    “还有保王党也想要害你。”加斯顿又道“你让他们的计划快要破产了。”

    “那个救父的圣女现在在什么地方?”

    “阿维尼翁,她现在是地位崇高的囚徒。”

    “就和我一样。”乔治安娜痛苦得说。

    “不一样,您有选择的权力,还有这个。”加斯顿指着自己的脑袋“我们都很期待您的脑子里能想出什么奇幻的想法。”

    “我现在就有一个,你要听吗?”她无所谓得说。

    “说吧。”

    “去找木头来,还要一辆双轮马车。”她想了一下又道“另外还有一辆装了炮的车。”

    “您这是要……”

    “去就行了。”她焦虑得说。

    加斯顿站起来,朝着她鞠躬,然后退下了。

    等他走后没多久,苏菲走了进来。

    “小姐,戈丹来了。”

    “哪个戈丹?”

    “那个写情书给我的。”苏菲有些厌恶得说。

    “你知道吗,苏菲,人被不幸的智慧折磨得如此痛苦,却又渴望拥有不幸的智慧,我现在倒宁可做一个巴黎女人。”乔治安娜无奈得叹气“但我却是个苏格兰人。”

    “难怪您和我们不一样。”苏菲兴奋得说。

    “我找到死后要埋在哪儿了。”她幸福地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您怎么也想到死。”苏菲不赞同地说“那边就经常想到死。”

    “我想活着,我只是说找到埋骨的地方了。”她捂着胸口,一脸陶醉地笑着“那里才是我的故乡。”

    “您不想和第一执政合葬吗?”苏菲问。

    乔治安娜大笑起来,站起身,离开了侯见室。

第六十五章 无聊剧情

    上一次乔治安娜见到戈丹·普瓦特温还是在发表网球场宣言的球场。

    那时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的眼睛就像机敏的狼,在招待会会场到处寻找落单的妇女。

    如今他来了大特里亚农宫,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苏菲,就连他苦苦寻觅的“机遇”他都不看了。

    苏菲一直不看他,几乎躲在乔治安娜的背后。

    乔治安娜摇头,轻轻咳嗽了两声,戈丹才如梦初醒般将视线从苏菲身上移到乔治安娜的身上。

    “您可算同意见我了,女士。”戈丹可怜巴巴地说,就像乔治安娜干了什么伤害了他的坏事似的。

    “既然你会写剧本,那么你一定和那些女演员经常接触,你是怎么看她们的?”乔治安娜不为所动地说。

    戈丹没有立刻回答。

    “陪我走一段吧,普瓦特温先生。”乔治安娜领着他在大特里亚农宫花园里转悠,苏菲和其他侍女跟在远处,距离不远不近,正好是可以监视他们的行为,又听不到说话的位置。

    “她们活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许久后戈丹说道“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我有不同的看法,她们居然有胆量看不起拿破仑,我听人说他在教皇国的时候,守军的将领刚听到他的马蹄声就转身逃跑了。”

    “您也不怕他。”

    “那是因为我不给他杀我的理由,他不是嗜杀的武夫,事实上他认为利剑总是败在思想之下,有很多人误会了他,你可以帮民众纠正这个观念,这正是我叫你来的原因。”

    “如果你不能回馈给他爱,就给他权势,对吗?”普瓦特温说。

    “街上的传闻你也听说了,我的宫殿里不会出那种利用男孩的感情为自己做事,却不回馈他任何实惠的女孩。”乔治安娜冷着脸说“苏菲拒绝你了,你就该认为这是给你自由,寻找真正幸福的机会。”

    “您既要我煽情,又不允许我自己动情,您觉得这有可能吗?”普瓦特温问。

    “只有情,没有面包,一样不长久的,你也不要以为苏菲嫁给你之后我会把你安排到好位置,拿破仑·波拿巴取得现在的成就全凭他自己的本事,我的丈夫也是一样的人。”

    “如果苏菲喜欢和您所喜欢同一个类型的人,您不担心她对您构成威胁?”普瓦特温有些无礼得说。

    “我发觉你不该去写剧本,而是该去当演说家。”乔治安娜盯着那张英俊的脸孔“苏菲在我这儿,我就是她的监护人,我不会把她交给一个能说会道却毫无实力的男人手里。”

    “所以我如果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您就允许我追求她?”普瓦特温诡辩道。

    “你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对吗?”

    戈丹想了一下,愉悦的摇头“即便您把我调到外省去我也会想办法回来,我想和她结婚。”

    “你有多少积蓄?”她问这个在检察院工作的小子。

    “这取决于您给我的动力。”戈丹笑着说“我能从门票中抽成吗?”

    乔治安娜回头看了一眼苏菲,然后转头看着戈丹“我就这么一个称心如意的侍女。”

    “我可以介绍别人给您。”戈丹狡猾得说“那些流亡海外的仆人们回来后到处在找工作,您这里他们挤破了头都想进来。”

    “我不要没本事的人。”

    “那您现在觉得我是个虚有其表,没本事的人吗?”戈丹问。

    戈丹的长相让她想起了罗哈特,但他确实是和罗哈特不一样的人。

    “写剧本的时候记得别给他歌功颂德,那样太恶心了。”乔治安娜说。

    “我发觉您和那些文人有共同点,都不喜欢阿谀。”戈丹说“围绕在第一执政身边的却是以奉承的人居多。”

    “你读过君主论吗?”

    戈丹摇头。

    “如果人人都对你讲真话而不怕得罪你,这样他们就会缺乏对你的敬畏,不会有人崇拜一介草民,因此有两三个对他讲真话的人就足够多了。”

    戈丹陷入了沉思之中。

    “去读一读那本书吧,如果你真的是个读书人。”乔治安娜叹息着“了解凯撒不一定要成为凯撒,你不能将科西嘉人当成当代人看。”

    “您的丈夫输给了第一执政吗?”戈丹问。

    “还没有。”

    “为什么?”

    他能给我安全感。

    这句话她没说,因为这个小贼肯定会邀功一样对拿破仑说的。

    “我不能因为找到了更好的对象,就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给抛弃了,就像利昂不会因为自己变成了伟人,就抛弃了约瑟芬,这么做是不道德的。”她违心地说道。

    “如果你们能早点相遇呢?”戈丹问。

    “没有这种如果,我们之所以会遇到是我丈夫带着我来欧洲,他不带我离开我会一直呆在苏格兰,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戈丹奇怪地皱眉。

    “如果英国佬搞不懂法国的三级议会,你们法国人也搞不懂苏格兰、英格兰和爱尔兰的关系。”她大笑着说“别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这时他们来到了上次开茶话会的小房子,拿破仑果然说到做到,他把屋顶给拆了,工人正将一艘小型战舰吊装进去。

    “他很喜欢埃及。”乔治安娜看着那个房子说“坐船去埃及的时候他晕船了,其他人在玩牌,他躺在甲板上吹风,抬头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这个房子的屋顶以后要搭建成玻璃顶的,巴黎可不像开罗那么干燥,一年难得下几场雨。”

    戈丹有些恍惚“我可真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

    “那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戈丹没有说话。

    “你以后可以常来,但你可要小心点,他可爱吃醋了,别让他产生了某种误会。”

    戈丹几乎要大笑出声了。

    他们又在花园里转了一会儿,聊了一些历史人文,戈丹虽然是学法律的却对此有涉猎,但仅限于编故事所需要的内容。

    他还需要继续学习进修,这么年轻就涉足官场勾心斗角太早了。

    她不喜欢波拿巴阁下对她的试探,虽然他交给她的事确实需要一定的立场。

    如果英国人知道她是苏格兰人,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放心大胆地和法国保持友好关系了,他们可能估计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是一个伦敦女孩。

    纳西沙·马尔福就是个伦敦女孩儿,她是个布莱克,从小在布莱克老宅长大,长大后嫁到了威尔士,她觉得自己可以照着茜茜的样子伪装自己,就像拿破仑在人前也要装出一副人民英雄的样子。

    她不喜欢这种戴着面具的生活,可是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她任意妄为的时候了。

    她思念那个可以在火车的大床上蹦蹦跳跳打滚的自己,西弗勒斯站在一旁纵容地看着她胡闹。

    还有北欧的狗拉雪橇,为了阻止她乐疯了头,他给了她一杯有伤心虫蜜的饮料,看着她从极乐到哭得泪流满面。

    和西里斯他们成为“敌人”,西弗勒斯也学会了他们恶作剧的手段,虽然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开玩笑”。

    她也不喜欢拿破仑为了法国的利益“容忍”她心里有别的男人,这样他就太像法国的国王了,而她最烦的就是法国国王。

    西班牙王位战争时,法国人和欧根亲王为了打扰彼此征粮的计划,放火烧了意大利人的房屋,他们一点都不顾平民的死活,以至于平民为了躲避兵灾躲进了阿尔卑斯山里。

    拿破仑则没有那么做,虽然他也在帕维亚干了抢劫的勾当,但只有一个城市遭了殃,其他城市在听说了谣言后都乖乖地交钱买平安,因为严格的军纪,平民也没有受到牵连。

    他说恐惧和利益是撬动人行动的杠杆,但是他翻过阿尔卑斯山,那些士兵将陷入雪中的大炮撬出来的时候可能不是因为恐惧和利益。

    她还是弄不懂那些士兵,但她明白意大利人找她要公平的原因。

    “真是个白痴。”当加斯顿将木材和大炮运来的时候,她咬牙切齿地说。

    聪明绝顶的波拿巴又犯“猪”了,又偏偏这头“猪”很顽固,让人恨不得用一本厚书敲他的大头。

第六十六章 驴将军

    赫夫帕夫第四十八条:听从指挥,如果你不是首领。

    她习惯于听从命令,不论下令的人是阿不思还是拿破仑,她都会听从首领的命令行动。

    他居然试探她,怀疑她的居心。

    这件事比她自己生不出孩子,科西嘉矮子却说能生孩子的女人最好性质更严重。

    通常她会做美食来缓解心情,但现在她不想进厨房,她要干点“肌肉”的活。

    绝大多数小巫师都要坐霍格沃滋特快前往魔法学校,他们坐火车上就光顾着玩闹,不想想这条铁路是怎么来的。

    苏格兰的地形山多,正好和阿尔卑斯山有那么点相似的地方,她要在山里修一条和铁路差不多的路,只是铁轨用木头来取代。

    听起来很容易,但实际用起来却发现困难重重。崎岖的山道不方便马匹奔驰,都是用的驴来当拉货的牲口,驴的速度当然没有马快了。

    要把山路修到适合马奔跑需要设计,而且马车的轴距也必须统一,能跑普通货车的轴距跑不了炮车,放了炮车马车就放不上去了。

    客车可以改造成运兵车,她什么都为他想,结果他却这么怀疑她,她已经快被气死了。

    工人是现成的,那房子的屋顶一天不封不会死人,但是宫里没有足够夯实的地基。

    凡尔赛附近的土地是细软的泥土,当年路易十四修宫殿死了不少人。

    阿尔卑斯山是花岗岩,地基足够稳了,却很难凿通,如果为了满足设计的需求而让工兵们去干,那么也会造成伤亡。

    她必须要妥协退让一部分要求,货运的速度不需要强行军那么快,但是需要强行军的时候,轨道会很碍事。

    枕木减适合驴奔跑的间距不适合马跑,适合马跑的驴又不合适。调整来调整去都不合适,她气得用脚狠狠踹那些该死的木头。

    她是选择农宫外的水道边修的这个“玩具”,上次她打算逃跑时乘坐的贡多拉还在水面上飘着,那个时候气得用脚踹地面的是科西嘉人。

    她说要走,他却不许她离开巴黎。

    自私任性的讨厌鬼,滥用职权的臭混蛋,法国人民就该推翻这个独裁者,而不是崇拜他。

    “你在干什么?”

    独裁者带着他的兵站在一段修好的轨道边,心情看起来特别好。

    她捡起一根木棍就要追打他。

    不用他自己动手,他身边的士兵就把她手里的“武器”给缴械了。

    “你来干嘛!”

    “我住这个地方啊。”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

    她气到失去思考的能力,以至于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把我的脚镣解开!”她怒吼。

    这次换他摇头了。

    “没魔力都那么凶,解开了还得了。”

    她怒视那些男兵,这些人不是近卫军,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他们不敢看她的视线,望天望地望水面,好像被农宫的风景给迷住了。

    “坏东西!”她气急败坏得骂人,她后悔极了,早知道多学几句法语骂人的脏话。

    波拿巴一脸享受得闭起眼睛,而且还得意洋洋地说“继续骂。”

    “你气死我了!”

    “我做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

    她看着他身后的那些人,他们一点都没有避嫌的打算。

    于是她跺着脚自己走了。

    波拿巴跟在她后面,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完全不像路易哄斯缇芬妮时那么着急。

    等走到那些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她停了下来回头怒视他,他隔着几步远站着,就是不哄。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年纪,足够做这个年轻人的妈妈了,她好像没有资格享受年轻女孩儿那种被人哄的权力。

    “我想我是和你士兵一个类型的人,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你不可以怀疑我。”她在冷静下来后说道“人心是经不起实验的。”

    “我见过很多人,爱钱的、爱名的、爱权的,唯独我没遇到你这样的。”

    “你可以将我当成欧根亲王那样的人,我在你这里能实现我自己的价值。”她有些痛苦地说“我不希望你为了法国的利益容忍他,那样就不是你了。”

    “所以你希望我杀了他。”波拿巴理解地点头“那你们的誓言呢?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你是不是等他死后也要跟着一起死?”

    “我也不想你杀了他。”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女人究竟想什么。”他耐着性子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茶壶。”她忽然说。

    “什么?”他费解地问。

    “有次我家来了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我没有瓷器招待她。”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地说“当时还有个人在,他对我说让我想办法应付过去,以后去买茶壶。”

    “还有个男人?”波拿巴惊讶地大喊。

    “你听我说完行吗?”她恼怒得说。

    “你说。”他风度翩翩得说道。

    “西弗勒斯却对那个客人说,我们没有邀请你,你来干什么?这才是我想要的,是你的支持,我支持过你,你支持我吗?”

    他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我去过威尼斯,当地人并不喜欢你,因为你拿走了很多他们的艺术品,但是米兰和教皇国的意大利人却很喜欢你,他们找我要公平,你不能一直护着法国人的利益,你说听你话的都是你的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你要区别对待吗?”

    “他们要什么公平?”

    “要收税就一样收税,不收税就都不收税,你为了里昂就不顾其他地方的人了?”

    “你跟我说实话,你收了别人多少好处?”

    “我没收,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是正确的,我知道你远征意大利才不是为了意大利人的幸福,你需要立威,确保你第一执政的地位稳固,但你无意中做了很多事,让我觉得追随你是有希望的,我已经受够了有利可图的战争了。”她激动得大叫,拿破仑却只是平静得看着她。

    “我们那儿有个学者,他说没有好战争,也没有坏和平,我想他是错的,这才过了几年,风气又开始败坏了,我见不得男孩儿被欺负到无力还手,然后变得怨天尤人,不再相信女人和爱情,你觉得我当时在现场好受吗?我当时要是不去教堂我怕我晚上做噩梦,梦到被人按着的是我自己。我其实不用经历这些,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

    “他心里有别的女人。”拿破仑打断了她“我知道你什么感觉,我现在也在经历,你劝我不要为了法国忍受,那我也劝你不要为了什么誓言、道德继续忍受,他为你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对他?”

    “他救过我的命!用他自己的命换的!”她激动得大喊,将脖子后面露了出来,那里有个红点,是苏菲为她梳头时发现的。

    这让她想起了在圣芒戈住院时的时,那时他用了禁术,是伏地魔教他的。

    科西嘉人笑了。

    “你怎么笑得出来!”

    “你喜欢我,喜欢到那么对你的男人都背叛了,我能不高兴吗?”他惬意得笑着说“神魂颠倒的不是我一个,你是不是也没法思考了?”

    她捂着脸哭了。

    “从我见到你的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机运女神。”波拿巴豪气得说道“你知道机运女神有什么特点吗?当她希望完成伟大的事业时,她所选中的那个人将具有巨大的勇气和德能,但是她不希望她的力量受阻时会蒙蔽人的心智,没有经历过逆境的人是认不出她来的,他要是个责怪机运不责怪自己惰性的人,那他就得不到机运的垂青。你想想着他,我偏不让你想,我让你忙到除了我和工作,你没时间想别的。”

    “你怎么那么混蛋?”她呜咽着说。

    “只有辅佐我的人知道我的决定不可更改时他们才会辅佐我,既然你不要名分,那我就给你别的,我说过让你做摄政女王,你现在还愿不愿意?”

    “不!我想玩!”

    “你这个女人……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波拿巴气得仿佛要掐死她。

    “你们男人被女人说不负责任的时候怎么不害臊?”

    他一开始怒得想和她争论,后来败下阵来,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利昂,你想称帝吗?”乔治安娜问“只有你称帝了,我才能做摄政女王。”

    他冷静了下来,安静得看着她。

    “想不想看荆棘王冠?”

    她点头。

    “那我们走吧。”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远处的士兵和工人一起起哄,仿佛他们没把他当成法兰西第一执政。

第六十七章 魔鬼的低语

    哈托尔曾经说过,拿破仑只要一上马车就会有特别亲昵的举动。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是最近他们在马车上独处已经不像过去一样了。

    他会搂着她,有时看文件,有时聊天,艺术、哲学、神话、战争等等,在前往巴黎圣母院的路上,他们聊的就是关于“路”的事。

    徭役是施加在人民,尤其是农民身上的重担,当有钱人惊叹社会的进步和文明的辉煌时,农民却过得灰心丧气。

    路易十四统治末期,交通要道无人保养,或者由交通要道的所有者保养,总监奥里想出了一个“天才的”主意,这些交通要道,或者按照当时的人们所说的王家道路都是由最穷苦、最少出门游历的农民来修的,七年战争后包税商试图将徭役改成地方税,还是要农民付钱,但他们明明已经无钱出去游历了。

    海军舰队稍微要好一点,将木材运到沿海的军舰修造厂会制服一定工资,不过工资是随意发放的,数额很低,就算是这样也比修路徭役要好一点,国王不掏一分钱,农民完全给他白干。

    这多划算呐,省了好大一笔开支,于是贵族们推而广之,连军营、所有公共工程都用徭役,以前常规军不多,修兵营的徭役还算是轻的,后来军队换防、扩充,每支军队都带着沉重的辎重,给军队搬迁这种徭役就变得非常沉重了。

    贵族驾着豪华马车在这些血汗路上享受奔驰的快乐,商业的繁华和这些穷苦人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因为道路磨损严重形成了他们的负担,仁慈的路易十六宣布这种路徭取消,但这并没有让农民感激他,相反的,他们暴动了。

    领主大人称呼那些给他们创造财富的农民为卑贱的农民,他们在领地攫取的财富被带到巴黎之类的地方去花销,农民和农村仿佛是榨汁机里榨干了果汁后无用的果肉,被丢弃到了一边。

    路都不修了,商队也不会来,他们终日在农村干什么?

    宗教改革后,人的思想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法国的文学非常发达,三级议会里作家也是一支不可小看的力量。

    不只是城里人会阅读他们的作品,乡下人也会,将穷人和富人几乎没有共同利益、共同哀怨、共同事务时,他们就已经分裂了。法国贵族阶级利用特权和官职获取免税权,这一开始是很威严的事,但他们的免权越多,又加上他们重文轻武,和军队的关系也糟糕,在孤立无援又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成了人们泄愤的目标。

    这些贵族去巴黎逍遥后,领地事务由教会负责,这又涉及到复杂的宗教改革问题,利昂没有细说就带过去了。美国独立战争对于法国大革命的影响并不如法国的思想对革命的影响大。

    独立战争让欧洲其他国家惊奇,对法国人却并不陌生,因为他们在书里已经经历过了,那些农民活在作家搭建的理想国里,政治教育完全由作家进行,这在拿破仑看来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那场大革命让好东西和坏东西全部同归于尽,他要在废墟上重新搭建起一个崭新的国家。今年因为灾荒,地税他要免税一千万法郎,这种减税是给将来的张本,农民手里有钱了他们才会买酒、买肉和磨粉,这些他可以抽税。

    但是这样一来他就没钱了,乔治安娜小姐要想办法帮他挣回来。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昨天拜访你的那个老者要说免税的事?”伟大的拿破仑用油腔滑调的样子说道。

    “公平。”

    她话音刚落,脑门就被弹了。

    “你比约瑟夫好的地方就是不盲目地仁慈,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意大利人,他杀了仇人家随便一个人,我在意大利释放过一些俘虏,他们一开始非常恐惧,一听说我要放他们就欢天喜地,当时我以为古人的勇气已经从这些意大利人身上消亡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意大利人杀的女人是谁?”

    “奥地利女人。”

    利昂满意地笑了“看来因为我,意大利人的勇气又复活了,塞尼山道在意大利的西部,出口在都灵,而棉花在地中海东部,商队可以不走塞尼山,改走斯特拉斯堡,里昂就不会成为棉花输入的大门了。”

    乔治安娜睁大了眼睛。

    “那个老者还让你‘公平’,我要是真的免了对德意志的生丝抽税,对里昂、都灵都不公平,反而便宜了维也纳人,你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吗?”

    她茫然摇头。

    “英国从我们这里买粮食后,俄国、波兰多余的粮食就不需要再运往他们那里了,从陆上运输需要通过德国,里昂的织造业复苏不复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运输业也需要大量人力,我这么说你明白了?”

    “我被人利用了?”她哀嚎着。

    五十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30岁的年轻人精明,仿佛那些岁月都活在了别的地方。

    利昂微笑着“他是在教你不要一味听别人怎么说,每个顾问都有自己的利益,你如果不懂得如何识破他,就会做出不明智的选择,我看得出他对塞尼山路很感兴趣,可能想要一个人承包下来,他使用这条路,养路费也要由他自己出,这对其他也想要这条山路经营权的运输公司来说很不公平,他那么尽心尽力对你,你狠得下心让他分出利益给其他人吗?”

    “我的大脑在空转。”她呆呆得说。

    “你在这些老谋深算的人面前还是太年轻了,妈妈。”拿破仑故意大声说。

    如果能就地昏死过去,她一定会这么干。

    她的反应娱乐了科西嘉人,他笑得可大声了。

    他像个流氓一样对她动手动脚,因为自信心被打击了,她任他为所欲为。

    等一个缠绵的吻结束后,他就像审视艺术品般看着她。

    “但他没想到你居然会搞工程,我想这就是你们英国人厉害的地方,想尽办法减少人力,我好像和奥地利又要有别的事务要谈了。”

    “不同的轨道间距,运兵车就不能互通。”她期期艾艾得说。

    “你这点道理还是明白,你刚才说要我支持你,那你现在告诉我怎么支持?是关闭斯特拉斯堡的关口,继续对出口的生丝抽税,还是不管里昂的丝织工人,让他们去干运输?”

    “这我要想想。”她呆呆得说。

    “军队的辎重补给需要大量人力,这个老者是为我们考虑的,普鲁士非常封闭,容克贵族享受着和我们旧时代贵族一样多的特权,他们还给我取了个‘波尼’的蔑称,你不觉得这些人需要被狠狠教训一顿?”

    “你不是因为想见普鲁士美丽的王后?”

    “小笨蛋。”他亲昵地说“你的婚纱怎么不去准备?”

    “我明白了。”她笑着点头“女孩子们的婚纱买哪里的是她们自己决定,不论有多昂贵都会舍得花钱,你想我买里昂的丝绸做婚纱?”

    “这样我就能免税,又保护里昂的丝织业了。”他很好心地解释“女人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是一定要做的。”

    “你是男人,你下定决心做一件事还不是一样要达到目的。”

    “那天从圣卢克宫离开,我当着富歇和杜布瓦亲你,不是故意轻薄你给他们看的。”他温柔地笑着说。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

    当时他带着她离开了国王套房,登上马车前往大特里亚农宫,他也和刚才一样对她耍流氓,然后她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记得那天前一晚你睡的是行军床。”

    “公主,你还对我说,你不是寻常女人,是美狄亚,如果我移情别恋了,你要杀了我的继承人和我的新欢,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狠绝的女人,但是……你早上起来为什么不穿紧身衣呢?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你衣服下面什么都没穿,我想就算你真的要杀了我和我的继承人我也要尝尝,你就像禁果一样诱人。”

    “别说了……”她低声说。

    “你不讨厌我,虽然你打了我。”他笑着说“在法国没别的女人敢这么干,我和威尔士亲王通信,英国女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样,他让我问你,你敢打他吗?”

    “你要是把我的脚镣取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卖弄风情,而是天性如此,你父亲才把你藏在苏格兰,但西弗勒斯却忍不住想把你带出来见世面,就像那些富翁,忍不住炫耀自己的财富,他把你弄丢了肯定后悔,但谁叫他做了不明智的选择呢。”

    “他很聪明……”

    “别高估了男人,乔治安娜,我们都一样,即使他是个巫师。”拿破仑苦笑着“我不会和他一样傻,运河开工典礼后你就在呆在家里,社交场合你别去了。”

    “我本来就没怎么去,但我料理生意要见人怎么办?”

    “你觉得我给你的生意你能打理好?你脑子刚才不是空转吗?”拿破仑问。

    “那你要怎么样!”她怒到要尖叫了。

    “我脑子也在空转。”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既想把你藏起来,又想拿出来炫耀。”

    “你们男人都想些什么?”她费解地问。

    “以前我在上埃及的时候,曾经有一对敌人,一个希腊女奴却让这两个仇敌让步了,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那天你跟我说是美国人绑架的教皇特使,我就真的那么干了,我现在很怕,美国会成为我自己,将那两个联合起来的仇敌给打败了。”拿破仑低声说“在当将军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拥有法国和意大利的军队,还有什么事我做不成的?我想我好像太自信了。”

    “你别那么说。”她拥抱了他。

    “别让朝臣看君主论,今天你不该向那个小子推荐的。”拿破仑说。

    “我知道错了。”

    “你认为每个人都该具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吗?”

    “不,如果力量落入了坏人的手里,会造成可怕的恶果。”

    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那本书当成你的内衣,别让别人看见了,我很害怕像西弗勒斯那样失去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

    “和平民在一起我很快乐,但我们是和有权有势的人生活在一起的,你很勇敢,可你不可以鲁莽,教会的人不像平民那么好糊弄,等会儿你不可以再跟刚才那样打我了。”

    “你害怕?”

    “王族永远看事看不清,他们一直活在幻境里,复辟不是写几封信,加上路易的签押就能办到的,你昨天说要看荆棘王冠,我就带你来看,但是你为什么要问我想不想称帝?”

    “我不想你称帝,不想当皇后,也不想当摄政女王。”她摸着他的头发“我要是说我想要金羊毛你也会想办法给我弄来?”

    “我原以为我最恋爱的就是权势,那是我经过多少辛苦、多少彻夜不眠,经过多少谋划才得来的,现在我发现我真正想做的是让法兰西强盛,在自己的家庭中寻找一点乐趣,我行专制是因为它运转起来快,而不是因为我喜欢听那一个称号……”

    “我们不去看荆棘王冠了。”她拉着他的手,他在发抖。

    “不,我们要去,你的新监护人在等我们。”他叹了口气“我们不能逃,而且说不定他会偷偷给我们举行宗教仪式。”

    “你和威尔士亲王写信讨论这个?”她不可思议地问。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拿破仑说“他爱上了一个天主教女人,我爱上了一个新教女人。”

    她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在手稿上写的拉丁文我让人翻译了,‘我愿命运给我自由,就像自然给予我的那样’,那是伊拉斯谟说的,但我们谁又是完全自由没有任何束缚的?”

    “你偷看我的手稿?”她不可思议地说。

    “我的脑海里深印着一个浪漫和史诗的梦,以前我每天努力工作,疲惫至极,一上床就睡熟,不然我会想到我自己一个人,孑然无偶,现在每天早上我看到你在我身边,我都觉得很不真实,我需要一点东西证明你是存在的。”

    她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混血媚娃。

    一个没有美貌的女人,再怎么聪明也没有资格获得爱情。

    “你现在明白我的感觉了?”他问道“我需要一个万众瞩目的婚礼,所有人都见证我和你结婚了,他给不了你这个,对不对?”

    “没错。”她痛苦地流着泪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爱的是莉莉,我一直活在她的声名里。”

    “留下来陪我,我求您了。”波拿巴哀求着说。

    ‘说好。’

    她听到一个耳语声。

    她却想起了哈托尔的警告,有很多女人已经被他征服了。

    “你放了我好不好?”她说“我丈夫被你羞辱够了。”

    “我会把你解放出来。”

    “刚才谁说的让我留在家里?”

    “他们说的对,媚娃这个种族真的能让人疯狂。”他笑着说“如果有两个你这样的女人就好了。”

    “我现在能打你吗?阁下?”她冷冰冰地说。

    他把脸凑过来,却被她推开了。

    “政务会议的时候,我会让任由各人自由讨论,我擅长辩论,他们都不及我,我任由他们攻击,因为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但在您的面前我是不设防的。”他将她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您能感觉到吗?”

    她刚想说没有,却感觉到有跳动的感觉,仿佛是幻觉。

    死人的心怎么会跳呢?

    “上帝不打算包办一切,这样不至于剥夺我们的自由意志和荣耀。”他温柔而陶醉地说“我们一起创造未来吧,乔治安娜。”

    “你真的很擅长蛊惑人,波拿巴。”

    “是您先蛊惑了我,别回苏格兰了,你与我合葬。”他捧着她的脸“我会把你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免你无枝可依,那人就在这儿,就在你的面前。”

    那是他们第一次跳舞,哈托尔对他念的诗。

    当时他们跳的是华尔兹。

    “我明白为什么哥白恩会自杀了。”他轻蔑地笑着“我现在也想死。”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轻言放弃生命?”她恼怒得说。

    “死还要轻松点,我被你折磨得受不了了。”波拿巴疲惫得说“就算和凯撒一样被刺几十刀都没我现在那么难受。”

    “别说死了!”

    “行啊。”他冷淡得说,然后低头吻了她。

第六十八章 温柔之歌

    买东西本来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不过菲利克斯·扬却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同样卖东西的古装戏服店的老板也没有办法微笑,这全因为有个靠着窗口抽烟的男子。

    笼罩在他身上如若实质的黑暗将威尼斯的彩色给吞没了,人仿佛再也快乐不起来。

    “那是你爸爸?”店员问。

    “不。”菲利克斯·扬叹了口气“我只是和他一起住。”

    “祝你好运,孩子。”店员同情得说,好像已经看到他悲惨的命运似的。

    菲利克斯提着大包小包,来到西弗勒斯的身边。

    “我准备好了。”菲利克斯说。

    没人理会他,仿佛菲利克斯刚才是和空气说话。

    “别担心,我妈妈会照顾好她的。”菲利克斯又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抓着我的胳膊。”西弗勒斯说。

    “我以为我们要学麻瓜。”

    “我们要去的地方不通公共汽船。”西弗勒斯说,也不愿多说,菲利克斯只好抓着他的胳膊,随即二人一起幻影移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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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给乔治安娜一次机会,她也绝不会穿那件能做谋杀工具的紧身衣。

    乘坐马车出门的好处就是不用踩在巴黎肮脏的街道上,一下车就是干净而坚实的路地面,这样就不用穿高跟鞋和木屐了。

    那是另一种她拒绝穿的谋杀工具,21世纪有的高跟鞋鞋跟是金属的,真的能做凶器。

    利昂今天没有穿光鲜的检阅服,而是很普通的文人打扮,他只需要稍微收敛一下,就和普通的巴黎市民没有多大区别,不会有人夹道欢迎,也不会有人行注目礼。

    这和那天他们从圣卢克宫离开时的样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其实平时他在圣卢克宫出现,人们对他行礼也没有那天那么庄重,现如今乔治安娜联想到他是从国王套房离开,她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朝他行礼的人全部都希望他登基。

    都那种要命的场合了,他还在想她没穿内衣的事,气死她了。

    因为事先说好了不许打他,这口气她只能心里憋着,巴黎圣母院目前还在重建中,当然不会有新人在这里举行婚礼,就算想在巴黎圣母院举行婚礼,那也要看新人有没有那个身份。

    历史上巴黎圣母院修好后,法兰西皇帝在此加冕的同时也和约瑟芬举办宗教仪式。

    现在她却要和一个已经睡在一起的男人,去找教皇特使做监护人。

    精神错乱都没法形容这种情况,她一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很低调地掩饰自己的存在感。

    当他们走进教堂的时候,唱诗班正在练唱功,有一个穿着白色祭袍的修士站在门口的过道中间。

    他显然是认识拿破仑的,在简单碰面后,他就带着他们往教堂的后面走去。

    比起被圣物的圣光将她这个女巫给烧死,她更关心卡普拉拉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反美同盟真的成立了,那么这就是世界大战,不少史学家将七年战争当作第一次世界大战,如果这次世界大战拿破仑输了,那他的体制和大陆体系就要土崩瓦解,他苦心经营的权力梦就要烟消云散了。

    以他目前在法国的声望,没有哪个国家敢杀了他,囚禁生涯有个女人陪伴也是很不错的。

    如果不是西弗勒斯,她也许会答应,反正她也没什么宏伟梦想需要去实现。

    而这又是问题的关键。

    她以为有足够的爱就能扛住那种声名所带来的压力,但她好像也和波旁王室一样活在虚幻的梦里,以至于看不清事实。

    莉莉的身体死了,灵魂还活着,用拿破仑的话来说灵魂才是“鲜美多汁”的,躯壳不过是咖啡萃取后留下的残渣。

    她争不过莉莉,貌似时候放弃了。

    就算最后成为她被冥王困在这里的又一个可悲女人,也不会有人会祭奠她的。

    她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又何必畏首畏尾呢?

    于是她挽住了利昂的胳膊,他错愕了一下,脸上阴沉的表情顿时消失了。

    “我记得马赛的肥皂有专营权,现在还有吗?”

    “当然还有。”

    “那不是旧制度的东西?”

    “马赛皂是有秘方的,不是属于大众的消费品,上次那位老者带来的肥皂只是马赛生产的。”

    “我想我能帮你解决一个小问题。”她微笑着说“但你要给威尼斯专营权。”

    他困惑地看着她。

    “我有秘密武器。”她点了一下他希腊式的鼻子。

    他抓住了她的双手,有些动情地说“别离开我,乔治安娜。”

    “如果你移情别恋了,我不会和之前说的那样杀了你的继承人和新欢,我想找个修道院安静得了此残生,我现在想要的只有宁静。”她温柔得说“你不用害怕了。”

    “我有了你,还需要什么别人。”他冷漠得说“我打了十年的仗都没有对付你那么累。”

    她觉得有点夸张,很快他们就进教堂了,那个著名的玫瑰花窗她还没来的及仔细看,就被站在门口的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上午好,波拿巴阁下。”那个带着小帽子的老牧师很亲切得对拿破仑打招呼。

    拿破仑带着一贯的高傲,向二者介绍“这位卡普拉拉主教,你未来的监护人,这就是乔治安娜,你未来的被监护人。”

    卡普拉拉看着乔治安娜,她也看着卡普拉拉,巫师遇上了牧师,真是又一次神奇的碰面。

    “我想看王冠,已经准备好了?”拿破仑问。

    她回头看着这个傲慢的小子,不过联想起之前的约定,她没有纠正他此刻的态度问题。

    “这边请。”卡普拉拉引领着二人,这时教堂的唱诗班开始唱起了圣歌。

    她觉得唱诗班里有个留着黑色中分头发的少年看着很眼熟。

    不过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红头发的女孩,于是她很快就把视线给转移走了。

    “上次拜托您转达给教皇的请求,他是否答复?”拿破仑对卡普拉拉说。

    “我想圣父恐怕不会答应你的请求,第一执政。”卡普拉拉干脆得说“他会继续拖延时间,这正是您不希望的。”

    拿破仑微笑着“你觉得一点希望都没有。”

    “克莱贝尔将军的葬礼仪式倒是简单,主要是你们在开罗惩罚刺客的行为太血腥了。”卡普拉拉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

    “刺客不是基督徒。”

    乔治安娜听说过,那个刺杀克莱贝尔将军的刺客死状无比凄惨,让人很难相信那是文明人所为。

    “不论是不是基督徒,他都应有安息的资格。”卡普拉拉盯着拿破仑说“我很喜欢克莱贝尔将军,但是我觉得不会有哪位神父为他主持典礼,给您一个确定的答案而不是敷衍您,您会更满意。”

    “你会喜欢他的。”利昂对乔治安娜微笑“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敷衍人的人。”

    她又和自己的监护人对上了眼。

    “您问问教皇,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的结婚典礼以后是不是要参照威尔士亲王。”拿破仑说“反正我很合意。”

    “别为难他了。”乔治安娜说“我陪你参加开工典礼就够了。”

    “你可真能知足。”

    “我已经满意了利昂,时间和金钱要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我可不想干和波旁王室一样的傻事。”

    他当着卡普拉拉的面亲了乔治安娜的脸,然后对老神父说。

    “我知道教会不允许一夫多妻制,但我不会和约瑟芬离婚。”

    “我听说了你的故事。”卡普拉拉盯着乔治安娜“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累了。”她精疲力尽得说“就这样吧。”

    “他自由了,我可真羡慕他。”拿破仑说。

    “不,我可不那么认为。”卡普拉拉说“那位先生是个失去一切的亡命徒,第一执政阁下。”

    “我不在乎他来杀我,带我去看王冠。”拿破仑冷漠得说。

    “您不说点什么?”

    她摇头,珍珠耳环在晃动,她把黑天鹅项坠给拔了。

    她自欺欺人了太久,是时候该“清醒”了。

    ============================================================

    “咔哒”

    波莫娜脖子上的黑天鹅项坠断了,落在了枕头套上。

    红头发的莉莉赢了,这下应该绝大多数人都满意了。

第六十九章 变阵

    著有《巴黎圣母院》这本书的作家维克多·雨果曾经写道:在历史的面前,一个强盗脚法兰西,另一个强盗叫英吉利。

    在到卢浮宫参观的前一晚,她还在雨果家里吃了一顿从隔壁的法国餐馆偷来的晚餐,她对雨果的观点持有深切的认同感。

    如今法国强盗和英国海盗以某种方式有了交集,拿破仑和威尔士亲王通信了,威尔士亲王还问乔治安娜敢不敢打他。

    她刚才嘴硬,说要是恢复了魔力也会打,即便他是威尔士亲王,他也不过是个麻瓜而已,不是吗?

    事实上她可能不会打,文明人是不会随意动手的。

    虽然西里斯那帮贵族基本上都不会守什么礼仪,王室却必须守礼。拿破仑·波拿巴是小贵族,在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宫廷礼仪的影子。

    他很有气度,除了他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她的时候。

    在她克服身高障碍以前,她也是喜欢高大强壮的男子的,费尔维也很有男子风范,但是她从没将他当成婚恋对象。

    由此可知和战场上辉煌的战果相比,科西嘉人在情场上有多么失败了。

    罗哈特倒是在情场上春风得意,但就算苏格兰重新分裂出去,她都不会和罗哈特睡觉的。

    同样那些歌剧女明星也是这么看拿破仑·波拿巴的,约瑟芬出轨、情场失败者加上女明星的鄙视,波拿巴阁下差点患上了仇女症了。

    男人在女人面前总免不了炫耀的心态,有人夸夸其谈,有人则拿出实质的东西,比如很慷慨地买昂贵的、家境穷一点的男子买不起的奢侈品,去昂贵的餐馆进餐。

    荆棘王冠这种国宝,一般的有钱人都难以近距离观看。现在乔治安娜只要愿意,她伸手就能将它从红丝绒软垫上把它给拿起来。

    21世纪的女孩参观卢浮宫的时候敢升起将墙上的油画带回自己家的念头么?估计没人敢,偷国宝是要被抓起来关进监狱的。

    乔治安娜只需要指一下,挂在卢浮宫墙上的拉斐尔圣母画就会挂在她书房的墙上。

    面对这么猛烈的攻势,她怎么保持清醒?

    荆棘王冠并不是一个荆棘,而是被装在一个环形玻璃的容器里,外面裹了金丝,透过玻璃容器可以看到发黄干枯的荆棘。

    这个荆棘和路边普通的荆棘没有任何区别,中世纪的国王和贵族经常被江湖骗子骗,就为了一卷路边随便找到的荆棘,将法国国库给搬空了,这种买卖是非常不理性的。

    但路易九世却被称为圣路易,就算他打了败仗,他一样还是法国国王。

    那天在圣卢克宫的国王套房大床上,她躺着看一本记录强盗波拿巴从罗马抢回来的,记录荆棘王冠运抵巴黎过程的书,后来拿破仑洗漱完毕后跟她说晚安,他说了帐篷的事,不让法国军人睡帐篷,而睡在野营地是多方面考虑的,一可以减少辎重,二可以避免敌人的侦察兵算出法军兵力,并不是皇帝的特权。

    他当时的风度一点都不像30岁,显得很成熟稳重,反倒是长了一张年轻面容的乔治安娜更像是个爱听故事的小女孩了。

    他还跟她说了金字塔之战,在她的手心画方形,告诉她方形阵怎么用。

    从掌心传来的感觉就跟羽毛一样撩拨她的心。

    法军当时能赢不是靠的装备,马穆鲁克人多而且装备还好,攻击就像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但处于弱势的法军还是赢了,而施展这个战争魔法的就是她眼前年轻的将军。

    当她的手心又传来那种痒痒的感觉时,她回头瞪着那个混蛋。

    他现在可得意了,却憋着笑,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也看着放在面前的圣物。

    卡普拉拉正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在圣物前撒圣水,周围站着很多司铎,他们都穿着全套礼服,庄严肃穆得站着。

    她见过天主教的仪式,非常华丽恢弘,一些大一点的新教教堂也有大弥撒,几乎和天主教没有什么区别,不信教的人肯定分不清。

    参加仪式的人会穿礼服,许多是丝绸做的。在8世纪时,丝绸是沿着陆上丝绸之路,靠驼队将东方的丝绸运往西方,价格非常昂贵,和黄金等价。

    掀起丝绸狂热的是凯撒,因为他穿丝绸,罗马贵族才以穿丝绸为荣。

    教会的腐败问题和赎罪卷引发了宗教改革,原因也是本该保持守贫的修士们生活奢靡,还有情妇给自己生私生子。

    她尝试思考,但是她的手心一直被人挠,气得她狠狠得抓了一下,那可恶的手才缩回去。

    法国女人也许不敢打拿破仑,但是她们可能会打威尔士亲王,他的天主教寡妇帮他戒酒少不了和他发生冲突,一个女人对付醉酒的男人肯定很不容易。

    君主立宪和王位继承法让议会将闲事管到王储的新房里去了,因为债务问题,他连找个自己觉得称心如意的女人权力都没有,要听从政治动物们的安排,和一个肥胖、粗俗的女人睡觉,也难怪拿破仑不想被宪法管着了。

    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她想要什么都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她听说唐帝国有一位姓杨的贵妃,很爱吃荔枝这种水果,以至于唐帝国的皇帝用传递军情的八百里加急来运荔枝。

    后来诗人留下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诗句。

    乔治安娜曾经以为这种事与她很遥远,现在她觉得,与其批评波拿巴滥用职权,她冲他笑一下或许会更好。

    于是在他的手缩回去之后,她转过头,朝着他微笑了一下,那个原本得意洋洋的科西嘉人像是石化了一样愣住了。

    他看起来很呆,于是她的笑容显得更真了,正好这时卡普拉拉的仪式结束,于是她收敛了笑容,很庄重严肃得站着,尝试着别被圣光给烧死。

    如果说拿破仑用了让人炫目的胜利让法国人对他疯狂,那么让新娘们狂热也需要一场炫目的婚礼。

    平时买奢侈品是一种浪费,结婚对大多数只打算结一次婚的女孩来说却绝不会节省。

    将神圣的婚礼和爱国结合在一起,也许里昂的丝绸就这么打败了便宜实惠的棉织物了。

    给她买一件美丽的婚纱,既是为大局着想,也是为了个人幸福着想,也许在若干年后,有那么一身保存完好的婚纱会成为文物,被放在博物馆里,作为时代的见证。

    这个新娘不会是乔治安娜,即将举办婚礼的奥坦丝和路易才是更好的人选,修建圣马丁运河的有很多乞丐,她不觉得穿着华丽的衣服出现在这些退伍后无处容身的军人面前是合适的。

    但她可以在内衣上做点手脚。

    每次去麻瓜内衣店买衣服,她说是为了奖赏,实际上是自己也很喜欢,就和老傻瓜喜欢吃糖一样是一种爱好。

    除非宇宙毁灭她才会去穿紧身衣,而她显然不能一直不穿内衣,除了自己开内衣店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还有吊袜带。

    她不怀好意地想着,又回头看了一眼科西嘉人,发现他正严肃地看着前方。

    西弗勒斯不喜欢她穿,利昂会么?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很不检点的女人?

    想到这里那种恶作剧一样的愉悦感就消失了。

    她摸了一下空无一物的脖子,放下手,认真听卡普拉拉念经。

    人生总有一些遗憾,既然她选择留在这个世界,那就要学会做一个不那么自由、必须有监护人的女人。

    很明显她的监护人已经政治化了,但她不会让他成为一个冷血的政治动物,她不赞同斯塔尔夫人没有爱情不结婚的观念,也不赞成拿破仑一点爱情没有,完全为了利益结婚的观念。

    至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容她以后慢慢想吧。

第七十章 有问必答

    威尼斯有很多如同碎钻般散落在亚得里亚海之中的私人小岛,西弗勒斯和菲利克斯一起出现在了其中一座。

    原本正在房子里画画的人察觉到了动静,他从透明的玻璃窗边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站了起来。

    没多久,詹卢卡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好像会打扮了一点,优雅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嘻哈了。

    “你记得我是谁吗?”西弗勒斯对那个麻瓜说。

    “史密斯先生。”詹卢卡有些傲慢地说“有何贵干?”

    “你是不是威尼斯丹多洛家的后嗣?”西弗勒斯说。

    “不。”詹卢卡说“但我认识丹多洛家的后嗣。”

    “谁是丹多洛?”菲利克斯问。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西弗勒斯揉了一下菲利克斯的脑袋,那个倔强的年轻人很不快地把他的手给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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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我和乔治安娜举行婚礼或者为克莱贝尔举行葬礼,两样里面你选一样。”拿破仑·波拿巴以专横跋扈的语气对卡普拉拉主教说道。

    “哈哈哈,老朽可不像巴特牧师,欠了巨额债务。”卡普拉拉大主教笑着说。

    此时他们正在圣母院里散步,工人们正在维修大革命期间造成的破坏。

    “那你开工典礼那天你要来吗?”波拿巴阁下又问道。

    “我想我可以答应。”卡普拉拉说道“你们是以圣马丁的名字命名那条运河的,更何况我还要履行乔治安娜监护人的职责。”

    “你可以多带几位主教。”波拿巴说“那地方很宽敞,不用担心房间里太小站不下了。”

    “老朽受圣父所托,为和约签订而来,上次劫持我的那些匪徒也把两件事搞混了。”卡普拉拉说“根据教务专约的条款,主教任免权在贵国政府的手里,我听说您的叔叔已经成巴黎大主教了。”

    拿破仑笑了。

    她觉得胃疼。

    今天他们是微服出来的,并没有太多随从,现在听他们俩说话,她觉得压力好大。

    “我们不该冷落了女士。”卡普拉拉对乔治安娜说“聊点您感兴趣的话题吧。”

    拿破仑也看着她,就像是沙龙里等着女主人宣布话题开始讨论的年轻人。

    “我在想能不能在圣母院里树一尊圣母的雕塑。”她说“类似圣母哀子,那可真是杰作。”

    “您去过罗马?”卡普拉拉问。

    “我梦见过玛利亚……”

    “我希望法国在罗马的大使馆随从和官员出现的时候必要极其排场。”拿破仑打断了乔治安娜。

    卡普拉拉微笑着点头“我想圣父会听到的。”

    耀武扬威的军阀。

    乔治安娜心里暗骂,他这样太不讨人喜欢了。

    其实有个问题她很想问,拿破仑会不会恢复宫廷忏悔师,她觉得这个职分的会起到国王和其他教士沟通的中间桥梁的作用。

    旧制度的国王是人民之父,他有责任解决臣民的生计问题,如同父亲一样首先让孩子们有面包吃,这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关键。

    第一执政现在做的事就和国王差不多了,聊登基仪式显然不行。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梦的话题很不妥当,难怪波拿巴阁下会打断她了,可是她就是那么一个不擅长外交词汇的人,可能约瑟芬比她更适合这种场合。

    她讨厌一夫多妻制度,非常讨厌,她以前还瞧不起那些生活在一夫多妻制的女人们,觉得她们是为了物质和生活而依附在一个男人的身边。

    那她现在算什么?

    “这附近有女修道院吗?”她桀骜不驯得问。

    卡普拉拉有些惊讶得看着她。

    “我们上次去过的那个教堂就是修女开的。”拿破仑在一边说。

    “我以前见过修女们在医院工作,我们在凡尔赛宫附近开了医学院,让修女们到那儿去怎么样?”

    “您怎么会忽然这么想?”卡普拉拉有意思得问。

    她越想越生气。

    那天在运河边她是穿着修女的衣服失身给这个军阀的,他根本就对那身衣服没尊重。

    “让她们来就对了!”她凶巴巴地说。

    卡普拉拉愣住了。

    “流行病季节到了,我们需要护士。”拿破仑一旁忍着笑意说。

    “今年的收成据说挺不好。”卡普拉拉说。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拿破仑带着深意的微笑说“多亏了先知的预言。”

    一百万共担的粮食不会一下子全部到巴黎,但运梁车应该已经陆续从世界各地开始回程了。

    只要看到有运粮车就会有饿昏了头劫粮的人,毕竟乡下可没那么大的组织力。

    这么看,有城墙和军队保护的巴黎倒是最安全的了。

    “我很担心修女们的安全。”乔治安娜说“在有些匪徒的眼里,她们只是女人,不是修女。”

    “我会通知各教区的。”卡普拉拉认真地说“谢谢你的提醒,善良的女士。”

    “我那儿地方够大,肯定够她们住了,另外再派点兵保护她们的安全如何?”她对波拿巴阁下说。

    “没问题。”军阀满口答应。

    “修士们呢?”卡普拉拉笑着问。

    “我想他们能管好自己。”拿破仑冷着脸说。

    气氛又变得很差了。

    “何不如恢复永佃权,波拿巴阁下,这样就能让地主来监视农户的行动了。”卡普拉拉大胆地说。

    永佃权是旧制度中让人深恶痛绝的制度之一,现在农民垦荒后土地都是归自己所有,但就像利昂库尔在视察过后所发现的一样,低效并且土壤肥力恢复地不好。不过要农民放弃自己的土地重新成为佃户,那就不只是产权的问题了。

    拿破仑在沉思,他并没有立刻否认卡普拉拉的提议。

    这是个有效并且可行的办法,就跟他启用有劣迹的官员一样,“有用”是第一位的。

    “你就是这么忽然想出来的主意?父亲。”乔治安娜看着卡普拉拉,这个看起来很和蔼消瘦的老牧师。

    “你是怎么忽然想到修女的?女儿。”卡普拉拉满是笑意地问。

    “他把我关到乡下修道院一段时间。”乔治安娜指着波拿巴凶巴巴地说。

    第一执政还在想事情,以至于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你们吵架了?”卡普拉拉大笑着说。

    “我前夫当时来找我,他们打了一架。”她故意说道“您说他有没有道理,居然把我关起来?”

    “你离婚了?”卡普拉拉问。

    她没有立刻回答。

    “我想忏悔,咱们去告解亭吧,父亲。”她对卡普拉拉说,然后向才送来,还散发着新漆味的告解亭走去。

    卡普拉拉看了一眼波拿巴,也跟着她走了,留下了他和其余的修士在一旁站着,掀开了黑色的帘子,在告解亭的另一边坐下。

    他将告解亭之间的木板拉开,透过雕花格子,他看到了另一头的女人。

    她并没有在胸前画十字。

    “你想说什么,孩子?”卡普拉拉问。

    “父亲,他不只是会杀了我,他会让所有人都下地狱。”乔治安娜说。

    “他是谁?”

    “我的丈夫,他以为我没有背叛他。”

    “我迷惑了,夫人,你说的是你的前夫还是波拿巴阁下?”

    “您刚才说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我听说了前阵子的恐怖事件了,一般人可没他那样的胆量。”卡普拉拉说。

    “情况比你想的还糟糕。我怕他会毁了这个城市。”

    “我想这件事波拿巴阁下能处理。”

    “不,你不明白。”乔治安娜哭着说“我喜欢他们两个,我是个多糟糕的人。”

    卡普拉拉叹了口气“我认为是波拿巴阁下强取豪夺有错在先。”

    “我要是个真的贞洁的女子,就不该让他靠近我,但我害怕拒绝他,他会讨厌我,他要是讨厌一个人会讨厌一辈子,只要一这么想我就难过得要命,所以我没有坚决得拒绝他。”

    “你没有引诱他?”卡普拉拉问。

    “没有故意引诱。”

    “什么是没有故意引诱?”

    “那条马上要修的运河让您想到了什么?”

    卡普拉拉想了一下,没有说话。

    “对普通人来说那就是一条河,用来解决巴黎饮水和运输用的,但对我们来说那是罗马供水系统的一部分。”乔治安娜哭着说“他没说,我感觉到了,我告诉了他我的想法,您觉得这是引诱吗?”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卡普拉拉追问。

    “他想退役,跟我去意大利,我们都很喜欢威尼斯。”她带着哭腔说“可是他得罪了那么多人,前阵子我们才遇到了暗杀。”

    “为什么你们想看荆棘王冠?”卡普拉拉问。

    “是我想看,我想看看圣物长什么样?”

    卡普拉拉差点笑出声,却还是躲在黑暗中道“他和第一夫人的感情怎么样?”

    “他们能有什么感情,早就结束了,但他不会和她离婚,他不是那种自己变伟大了就把以前对他好的人抛弃的男人。”

    “你真的这么认为?”

    “他骗我能有什么好处?”

    “您的好感,您对他有好感才会让他接近您的,对吗?”卡普拉拉说。

    乔治安娜没说话。

    “我们西方世界不尊崇一夫多妻制,波拿巴阁下去了一次埃及,也许在那边学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您应当劝他走正途,不要继续被魔鬼吸引走上歧路。”

    “我该怎么劝他?”

    “我们下次见面再说吧,波拿巴阁下应该等得不耐烦了。”卡普拉拉说“很高兴认识你,乔治安娜。”

    告解亭对面的女孩又哭了一阵,然后平缓了呼吸站了起来。

    “谢谢你,父亲,我感觉好多了。”

    她说完就离开了告解亭。

    等她掀开帘子走出去之后,卡普拉拉低声念了一声“罗马”,也掀开帘子跟着出去了。

    他看到那个矮个子战神正扶着刚才在告解室哭泣的女人,没有了法国国王跋扈的气焰,就和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

    那个矮个子女人不知道和拿破仑说了什么,拿破仑用很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卡普拉拉很严肃得皱紧了眉。

    “您要恢复宫廷忏悔师?”拿破仑问。

    卡普拉拉看向了那个小女人。

    此刻她将脸躲在拿破仑的怀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何不如从宫里添置小礼拜堂开始呢?”卡普拉拉微笑着说“我相信您和督政府的人不一样。”

    “除了路易十六,我最不想和督政府的人并论。”拿破仑高傲得宣布着“我会在杜伊勒里宫给你安排一个礼拜堂,我希望它新开的一天能有神父来主持弥撒。”

    卡普拉拉朝着拿破仑鞠躬。

    拿破仑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搂着乔治安娜离开了。

    其他不远处的僧侣们走了过来,将卡普拉拉团团围住。

    他们是有那么多问题迫切得想问,卡普拉拉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一直目送着二人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圣母院的走廊上。

    然后他才看向其他人。

    这时他的表情威严极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么和蔼。

第七十一章 sine qua non

    巴黎市民攻占巴士底狱那天,乔治安娜的第二任监护人,利昂库尔公爵曾经持剑进入皇宫,保护路易十六。像他这样的旧时代贵族不会畏惧路上的盗贼,所以在回巴黎述职后不久他又被派了出去,镇压法国西部,借着饥荒作乱的舒安份子去了。

    所谓的领主,不是为了和女仆谈恋爱而设置的,他们是国王在教区的代表,国王和居民之间的中介人,有在教区执行国王的法律,召集民兵、征收捐税,分配赈济等等职责。然而领主事实上只不过是一个居民而已,在总督写给他们下属的信中会特意将领主描述成“第一居民”。

    这个第一居民与普通居民不同的是免税圈和特权,他拥有不同的地位,而非权力。

    拿破仑·波拿巴是朗布依埃的领主,他可以在森林里打猎,可以住在城堡里,可以强迫当地居民在他的磨坊里磨面,用他的压榨机压榨葡萄汁,却不能强迫其他居民去他的糖厂里干活。

    但流民和那些不愿从事农业的人可以去,资本主义的发展与土地所有权制度有着密切关系。离开巴黎圣母院之后,他就带着她到上次去过的运河边,站在水里给她洗脚。

    他洗得是那么专注,就像她的脚不是脚,而是某种猎物的蹄子,他这个猎人正在清理干净它,然后就可以撒上香料在火上烤了。

    如果乔治安娜是个不知道什么是永佃权,满脑子“没有爱情我就不结婚”的巴黎女人,那她就有胆子和利昂调情嬉闹。

    现在她不敢惹他,“有用的”政策并不一定是别人认可接受的,就像那些集美观、体面、税收等作用于一体的城市大门,在规划者的设想里就很有用,结果被愤怒的人民给拆了。

    永佃权的好处就是地主可以监视佃户,一般是在灾荒或者战争之后,地主为了招民垦荒而使用。

    地主出租土地时先收取一定数额的押租,有的佃户在贫瘠的土地上进行土壤改良,让贫瘠的土地变成肥沃的土地,即使佃户丰收的数量超过了地主的预期,地主也不可以无故撤佃,并且随意增加租额。

    那些从巴黎市郊运走的“黄金”可以制造财富,也可以制造矛盾,也可以维持秩序,也可以制造混乱,教皇这次派来的特使确实很不简单,他一下子就踩中了拿破仑的痛脚上。

    “怎么这么安静,不舒服吗?”他挑逗一样揉着她的脚掌。

    “我不想你分心。”她皱着眉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他问道。

    “永佃权。”

    他有些冒昧地笑着“谁教你的?”

    身为一个土系学院的院长,她要是不知道点这方面的知识,那她才要羞愧难当。

    “我会种地。”她回答。

    “你上次还说你会抓鱼,哪个贵族小姐像你这样?”

    “我不是贵族小姐。”

    “你和你的侍女苏菲走在一起,美得就像是一幅画。”拿破仑说“花园里不知道多少人偷看你们。”

    这她可真没注意。

    “他们羡慕我,嫉妒我,却对我无可奈何,你知道那是何种心情吗?”他惬意得笑着。

    “小心成为公敌。”乔治安娜提醒道。

    “我知道,但我想我已经习惯于当公敌了,不论是在开罗还是帕维亚,我对当地人好还是坏,他们统统都要反对我,随即我发觉我在意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根本没有关系,他们只需要服从我就行了。”他又开始揉她的脚掌“我想听你的声音,别忍着了。”

    她看了一眼守卫的方向。

    “你怎么还在意别人的看法?”他有些不耐烦得说。

    “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她有些悲哀得说,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她听到周遭的人说西弗勒斯真正爱的是莉莉时,她没法不去介意。

    “他不该把你带出苏格兰。”他盯着她的眼睛说“但我想如果换做是我,也会忍不住把你带出来见人的。”

    “你觉得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她问道。

    他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样?”她有点着急得问。

    “你怎么会忽然想起修道院?”他问道“你记恨我上次关你的事?”

    她怒视着他。

    “我想知道真相。”他傲慢得说。

    “我那天穿的是修女的衣服。”她冷声说“你穿的是制服。”

    他了然点头“我明白了,你觉得你被我强暴了。”

    “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觉得你不该对穿着那身衣服的我起非分之想。”

    “什么?”他费解得皱眉。

    “修女!修女你知道是干什么的?”

    “你又不是修女。”

    “我穿着那身衣服你就不能对我做那样的事。”

    “你今天没穿那身衣服我是不是就可以做了?”他说着就放下了她的脚,汲水就往岸边走。

    “停下!”她大喊。

    他当然没有听,直接就扑到她身上了。

    幽灵应该是很冷的,但是他喜欢泡澡,又喜欢烤火,所以浑身很烫,就像是着了火似的。

    “叫出声,我想听你的声音。”

    仅剩的羞耻心让她没那么做,在任意施为了一次后科西嘉混蛋在她旁边躺着,这一次他没有被打耳光。

    “我以为在获得了权势之后,追求女人会变得很轻松。”他躺了一会儿后,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道“以前我没权没势的时候看到大人物的身边都围绕着很多女人,后来我自己成了大人物后,我才发现那些人都是有居心的,我瞧不上的女人追求我,我瞧上的女人厌恶我,只有约瑟芬爱恋我,我以为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再也没人会觉得我是个好人了,直到你出现,你和我调情,我不觉得厌恶,而且你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是在调情对吗?”

    “你怎么会以为我在调情!”她愤怒得说。

    他看着天空苦笑着摇头“我掉进你的陷阱里了,还有卡普拉拉,他要是年轻个几十岁或许也会和我一样冲动。”

    “他是神职人员!”乔治安娜大吼。

    “神职人员又如何?该品德堕落的一样会堕落,不要被他的外表蒙骗了。”科西嘉人侧过身,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那天你还不是以为我是个英雄。”

    “你一开始就打着那个目的?”她恼怒得问。

    “不,我就想见你,那次约会我很愉快。”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谢谢你,sister。”

    最后那个词他使用英语说的,这是个多义词,既是指的修女,也是指的妹妹。

    她确实也有和兄长约会的感觉,虽然波拿巴的年纪比她年轻很多岁。

    “为什么会变成后来这样?”她困惑得问。

    “冲动是魔鬼,我冲动了,但我不后悔。”他坚定地说“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永佃权是居心险恶的妙招,我要是听了他的,法国人的鲜血会又一次到处流淌,可它的好处又那么多,我实在难以取舍。”

    “你在问我意见?”

    “我在跟你说心事,跟聪明人交手就是这么累,才30岁我就想退休了。”他疲惫地说“那些老东西怎么坚持到这把年纪的?”

    “你在说谁?教会的人?”

    “是威尼斯人,你今天怎么想到跟他说我想退役了?”

    “我觉得示弱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你第二次远征意大利就示弱了。”乔治安娜说“他们反而会麻痹大意。”

    利昂笑了起来。

    “我做错了?”

    “威尼斯人本不打算参加反法同盟,但他们之所以不参加不是因为赞成法军,而是害怕屈从奥地利的支配,不愿意放弃几代人实行的胆小怕事、软弱无能的政策,年轻的寡头政客想要武装中立,老家伙们则认为一切灾祸都是瞬间即逝的,只要耐心行动并作出让步,就能获取法国人的好感,法国人天性就是好商量的,任何武装中立都会导致战争,而战争是他们极力避免的,他们接二连三地为我举办庆祝会,让当地的名门望族和法国军官建立联系,每个达官贵人都和一位法国将军交朋友,我本来也想和缓处理,结果我找他们要军火库钥匙的时候他们发出了抗议,说这是破坏了共和国的中立地位,我们现在还没牵扯到本质利益,示弱就示弱吧。”

    “那我做对了?”

    “你想不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故意卖关子。

    “你想我用什么换?”

    “这就是你聪明的地方,换成其他人会求我告诉他,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呢?”拿破仑有些险恶地说道。

    “强者才有选择仁慈的机会,利昂,你是只健壮的狮子。”

    “我有一天也会老的,那时候你还会陪着我吗?”

    这就是人类可悲的地方,生命短暂却很灿烂,就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

    “西弗勒斯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他的年纪比我小很多,现在看起来却可以做我父亲了。”

    “他要你殉情?”拿破仑冷漠地说。

    “他教了我禁术……把我一半生命分给他。”

    “我本来还对他有点歉疚之心,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个卑鄙小人。”拿破仑冷声说道“你被他骗了。”

    “他不想当寄生虫。”乔治安娜疲惫地说“那比直接死更让他难受,你看到他脖子上的疤痕了,他本来已经死了,是我不顾一切把他救回来的。”

    “我羡慕死你们了,爱得死去活来,所以我也要掺一脚。”他邪恶得笑着说“故事要曲折复杂离奇一点才有趣,不是吗?”

    “没有你就够复杂了。”她掰着手指数“莉莉、詹姆、西弗勒斯、我还有……”

    “詹姆就是你说的那个让你买茶壶的人?”他打断了她。

    “不是,那是黑魔王。”

    “他是怎么缠上你的?”

    “他杀了我的孩子,还差点杀了我,西弗勒斯为了救我用了自己的命……”

    “那孩子谁的?”他又打断了她。

    “西弗勒斯的。”

    “后来他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好像有计划,但因为我的事被打断了。”

    利昂没有说话。

    “我对威尼斯人说,所谓的中立就是对交战双方一视同仁,您如果不是我的敌人,那您就应当让我做你们允许奥地利人做过的,或者是不曾阻止他们做过的事。”

    “你也要我分你生命?”

    “不,我没他那么下贱,他还有什么事做过,我没做过的?”

    “威尼斯人怎么说的?”

    “他们发动武装起义了,您知道我为什么要抢劫威尼斯的艺术品吗?”

    “因为你是个强盗。”

    “他们在我们军队的后方杀法国人,不是士兵,而是法国的平民,他们的统一口号是:消灭法国人,但是动手的不是威尼斯人,他们允许奥地利人当着他们的面杀害法国船上的船员,我长那么大就没遇到过那么恶心的事,更恶心的是他们还用钱贿赂督政府的人,分送了1000万法郎的汇票,希望能买通官员保全贵族政权,这些信在米兰被截获了,巴黎受贿人的名单落入我的手里,于是我宣布督政府的一切指令无效,复活节的第二天,维罗纳在鸣钟之后发生了屠杀全体法国伤兵的惨剧,连住院的病人和街上散步的人也不能幸免,法国公使抗议这种违反国际法的行为,威尼斯参议院对他的警告和抗议一笑置之,他的住处被烧毁,还下令褒奖那些杀死洛日叶船长和她的船员的凶手们,那个号称中立的国家就是这么中立的,于是我们将威尼斯共和国的军队视为敌人,开始发动全面进攻,拆毁各大城市的圣马克狮子,宣战书发布后寡头就放下武器不想防卫了,他们找维也纳宫廷求援,维也纳也不想理他们,法国人不能白死,于是我就把他们的艺术品,还有军舰、大炮给收走了,这些军舰在装备好之后被送到了土伦,后来我用它们回欧洲雾月政变了。”

    “你不高兴?”

    “我看到你和那个老家伙一前一后钻进了告解亭……我差点就没控制住。”他笑着说。

    “我没干什么。”

    “告诉我,什么是他做过,我还没有做过的?”利昂温柔得说“听话,公主。”

    她回忆了一下“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个不检点的人。”

    “是他教你的,对吗?”

    她点头。

    “那就没事。”他放松得重新躺着说“我就当他替我垦荒了。”

    她怒视着这个法国领主。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矮子一脸嚣张得说。

    “我不喜欢那样,他都是灌醉了我之后……”

    “那我就更要你做了。”他又一次打断了她“现在你知道我刚才多生气了?”

    “以后我还去忏悔吗?”

    “这要看你的表现了。”他按着她的头“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忏悔?”

    “你确定他们不会偷看?”她垂死挣扎般说。

    “看到了他们也不敢说。”他仰躺着,像个阳光少年般笑着“这就是权力。”

第七十二章 traveler’s sentiment(上)

    8月15日是拿破里阿尼·波拿巴的生日。

    利昂库尔虽然走了,他的家眷却被留在乔治安娜的身边作陪,这是拿破仑一向的作风。

    利昂库尔夫人和爱丽丝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人质,她们还在跟她说“外面”要她们带的消息。

    将军们争先恐后地要给拿破仑举行庆祝会,他们已经接到确切的消息,马上就要对殖民地出兵了。

    事实上拿破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大特里亚农宫了,他这几天一直都在马尔梅松,那边通常是他部署军事计划的地方。

    “外面的”男人们认为拿破仑不能再把占领地的贵金属继续往法国带了,西班牙把大量的白银从美洲带回了欧洲本土造成了通货膨胀,银币变得很不值钱,还会造成信贷问题。同样这对被占领地的人民来说也很不得人心,只要乔治安娜想办法把这一点给他说动了,其他的事外面的男人们会去办。

    波拿巴阁下似乎已经打算将大特里亚农宫当成苏丹的后宫,除了必须要男人干的体力活,所有能用女人的地方都用女人,这导致了宫内的女佣数量激增,连进出她这里的也是大臣的女眷。

    她要是让他称心如意得把这套给执行下去,那她就马上从巴黎圣母院钟楼跳下去,刚才利昂库尔夫人说的事怎么是女人能随意参与的。

    可能是她脸色表现得太明显,爱丽丝马上开始说放贷的事,兰斯把流程和合同都处理好之后,就交给妹妹来打理了,自己则去了参谋部处理辎重队方面的事,辎重自然少不了和运输队搅合在一起。

    除了从事马车运输的博纳福运输公司外,索恩河上的夏农运输公司也想进来分军队辎重的一杯羹,他们的背后有拿破仑的妹夫,驻扎在莱茵河畔的查尔斯·勒克莱尔撑腰。约瑟夫的妻子茉莉也经常到大特里亚农宫来,带着约瑟夫的女儿们。

    茉莉倒是能生,问题是生的都是女儿,约瑟夫长得英俊,女儿们也好看,但就算拿破仑把继承权给了他,约瑟夫又把继承权交给谁呢?

    茉莉亲热地用意大利语称呼拿破仑的意大利语名字,一下子少了很多避讳,亲人之间叫教名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拿破仑的教名不能随便叫,她这一招比拿破仑的妹妹们搞不清该叫他什么聪明多了。

    她们三个都被法国化了,目前那么“老实”没有介绍别的女人给他是因为她们有约瑟芬这个心头大患,等约瑟芬倒了,她们就要为了自己的利益给拿破仑介绍女人了,哪会管乔治安娜会不会伤心落泪。

    约瑟芬的宗教仪式必须定下来,她要说服卡普拉拉大主教为他们俩主持天主教婚礼。

    永远都会有更年轻更好的,如果波拿巴真的为了乔治安娜离婚,那么有朝一日他也会为了更好的对象和乔治安娜离婚,比如哈布斯堡能给他生高贵血统儿子的公主。

    地狱的渣滓身上没剩下多少优点了,念旧情这一点却要守着,但是旧情很容易复燃。以前她可以用妻子的身份怀疑指责西弗勒斯对莉莉念念不忘,现在她又要用什么身份呢?

    乔治安娜很生气,却还留着理智,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本来他就是约瑟芬的丈夫。

    他还戴着婚戒,婚戒上面刻了字,是法语的“命运”。

    这个梦荒唐地彻底!

    小女孩可以嘻嘻哈哈,吃从德国运来的高级巧克力,她和利昂库尔夫人这种老女人却要理财,真是同样是女人却是不一样的命。

    约瑟芬多轻松,她只需要开开心心得为女儿筹备婚礼就可以了,她要参照着欧洲各国皇室结婚的排场安排奥坦丝和路易的婚礼。

    从里昂买婚纱是必须的,这件婚纱做好要一个月时间,极尽奢华,能晃瞎所有围观者的眼睛。

    只是要步入婚姻的新人都不快乐,他们心里都有各自的爱人。

    王子嫁给公主,从此以后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是童话故事里的结局。没有君主立宪的法国都是这样,君主立宪的英国宫廷枷锁更多,嫁给王室一点都不幸福美满。

    造成两个孩子不幸福的是谁?还不是约瑟芬,她要是不和小浪子鬼混也不至于需要牺牲女儿的婚姻自由。

    约瑟芬就是那种选择“快乐”的女人,她的世界只有聚会和社交,她根本不需要担心钱怎么来、怎么挣,反正不管她欠多少拿破仑·波拿巴都肯定会为她还的。

    乔治安娜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平,她更想去森林里去探险,而不是在这个华丽的宫殿里当“宫廷之花”。

    “小姐。”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苏菲进来了,她的手上有一封信。

    她几乎是用抢夺的方式把它给拿过去了。

    信封上没有写字,用的火漆封口,看起来特别像霍格沃滋的录取通知书。

    然而打开信封后她才发现,这是一封拜帖,一位名叫詹姆斯·斯图亚特·密尔的学者前来拜访。

    她对这个人完全陌生,但他是个英国人,似乎她应该招待他。

    “你带他去孔雀石厅。”乔治安娜对苏菲说。

    苏菲屈膝行礼退下了。

    “是谁来了?”约瑟夫的妻子茉莉笑着问。

    “一个英国来的老乡。”

    “那我们走吧。”茉莉站了起来,看样子她要和乔治安娜一起去见那位客人。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被监视的感觉。

    乔治安娜狠地牙痒,却没有声张,和丝绸商人的女儿一起离开了没有音乐的音乐厅。

    她们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至少她还有见男宾客的权力,不像东方后宫的女人只能看到男主人或者皇帝一个男子。

    来到孔雀石厅后,有一个穿着棉质黑色外套的男子正在欣赏拿破仑从埃及带来的文物,上次来的伦敦上流社会公子们穿的都是丝绸,似乎这位“学者”真的只是个学者。

    “密尔先生。”苏菲在一边说道。

    詹姆斯·斯图亚特·密尔将视线转向了门口。

    他长得和西弗勒斯一点都不像。

    而且他的眼睛不像西弗勒斯那么无神,显然也不是他喝了复方汤剂后假扮的,于是她就对这位密尔先生没什么观察的兴趣了。

    “下午好。”乔治安娜用英语说。

    “下午好。”密尔也用英语说,苏菲和约瑟夫的夫人对看了一眼。

    “请坐吧,密尔先生。”她有些局促地说。

    “不,谢谢你的好意,临走前议员和我说过,法兰西第一执政不喜欢有男子在他家呆太久,我说完了就离开。”密尔连声说道“议员希望能在和约里加上一条内容,英国的糖换法国的丝绸和酒不需要再开特别贸易证,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你就是阿伯丁伯爵夫人。”

    她的脑子开始快速回忆。

    阿伯丁是苏格兰的港口,主要出产花岗岩,伦敦的议会大厦和滑铁卢大桥都是用阿伯丁出产的花岗岩修建的,因此阿伯丁也有花岗岩之城的称呼。

    拿破仑曾经说过花岗岩云云,被她用一个吻给封住了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阿伯丁有伯爵。

    老威廉·皮特他是七年战争中英国的实际领导人,曾任陆军大臣,出任内阁首相,并且被英国国王封为阿伯丁伯爵。

    他的儿子就是前不久辞职,被亨利·阿丁顿代替的英国首相小威廉·皮特,父亲的爵位会被儿子继承,老威廉·皮特已经死了,现在的阿伯丁伯爵是前英国首相小威廉·皮特。

    伯爵夫人的头衔有很多种获得方法,可以通过国王册封,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嫁给伯爵。

    “我听说阿伯丁伯爵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乔治安娜笑着说。

    “看来你收到我的消息了。”詹姆斯·斯图亚特·密尔冲着乔治安娜鞠躬“信上有我的联系地址,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就直接走了。

    乔治安娜目送着他的背影笑着摇头,她都快忘了“英式幽默”是个什么感觉了。

    这个荒诞的梦总算有点让人觉得有趣,并且值得期待的地方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法国的茉莉问乔治安娜。

    “求婚。”她有些恶意地笑着说,茉莉和苏菲都睁大了眼睛。

    “阿伯丁伯爵夫人,真亏他想得出来。”乔治安娜笑着用英语说,重新回去和妇女们开茶话会了。

    据说小皮特是英国历史上最年轻的首相,当时他只有24岁,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只要一想到威尼斯的那些贵族寡头所干的事,她就对“老家伙”失去了兴趣。

    年轻男人真的要比他们有趣太多了,可惜他们年轻时往往很穷,而婚姻是需要面包的。

    再怎么爱恋,面对实际问题还是不得不权衡,有时爱神就是那么无奈。

第七十三章 traveler’s sentiment(中)

    当你要求保守秘密时,秘密往往会不胫而走。

    关于自己是苏格兰人这件事,乔治安娜只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苏菲,另一个是爱写剧本的戈丹。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更有可能是戈丹多一些,不过过往的教训告诉她,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即使苏菲不如她看起来那么单纯善良,也有可能因为真的单纯善良而被人利用。

    不过是问一个人老家在哪里而已,这是多大的事呢?

    小皮特的信使传来的信息让她想起了以前在威尼斯,她当时和一个日本麻瓜女孩看着圣马可广场聊天,她以为她们的生活不存在交集,西弗勒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想要离婚的事。

    然而他还是知道了,有时她真希望自己是那种可以随意任性发脾气说“分手、离婚”的女人,男孩子们根本不把她们的威胁当一回事,哄一哄,让她脾气发过之后,一切还会恢复往常的。

    西弗勒斯擅长隐忍,这是他当双面间谍当必备技能,他一直等到要出发去帕罗多的时候才跟她说他同意离婚。

    他真的知道白巫师和他的学生是怎样一类人,不论面对利诱还是危险,总是会保留着一份清明和理智。

    不会有人会将糖和鸦片联系在一起,但糖吃多了会得糖尿病、肥胖,这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让很多可以成为士兵的青年人因为这些疾病而无法从军。

    这对于以陆军数量称霸欧洲的法国来说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就算没有肥胖,糖尿病造成的基础病也会对免疫力造成伤害,在这个瘟疫频繁爆发,医疗条件又不好的时代更是如此。

    21世纪的糖过剩已经让一些学者产生了警惕,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种传染力非常高的疾病,它需要依靠人类自己的免疫力去抗衡,疫苗、药物都对它无效。

    那个日本女孩和她所在的团队试图让美国国会立法通过对食物中糖的添加进行公示和限制,他们这么做必然会伤害糖业公司的利益,会有很多制糖工人失业,他们是理想主义者,穿着香奈儿去关心普通人的健康问题。

    英国与满清也签订了鸦片合法的法律条款,这不仅让满清遭到了伤害,对英国本土也造成了伤害。

    这个提案看似是对英法双方都是有益的,英国贵族也喜欢法国的丝绸,但她却还是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他们派了一个学者当信使,这个密尔也是苏格兰人,可他的穿着打扮则是英格兰。同样领地在阿伯丁的小威廉·皮特平时在伦敦办公。如果乔治安娜小姐是个和密尔一样,出生在苏格兰,心向着英格兰的女人,那么他们的态度还会和现在一样友好,如果她不是这样,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简单点的说法,他们信不过她。

    罗马时期的哈德良长城是罗马治下的和平和无法无天野人世界的分界线。它虽然无法与中国的万里长城相比,却是苏格兰和英格兰的分界线。

    苏格兰人有大片的荒野,可和繁华的伦敦不一样。

    在那人迹罕至的地方住着,生活的圈子就变得很窄,霍格沃滋魔法学校里,在她面前晃的单身男性,除了半妖精费力维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长得不好看却很高大的男巫,他很适合那种寂寥萧瑟的气氛,迷得她根本没法正常思考。

    她正打算傻笑,大特里亚农宫外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不会有客人来了。

    她有点得意,却还是隐忍着。

    有钱人的小子喜欢乱“开玩笑”,拿破仑和西弗勒斯在这一方面是非常相似的,他们都是贫寒出身,靠着自己的努力有了如今的地位,他们很“认真”,有些玩笑是开不起的。

    她无法阻止拿破仑出兵攻打殖民地,再不放那些士兵出去打“有利可图的战争”,可能会再次发生兵变的。

    如果那些士兵也和西班牙人一样带着大量贵金属回法国,带来的可能不是财富,希望这位懂得文治的将军明白怎么取舍。

    大概过了十分钟,腿短的波拿巴阁下总算到圆厅了。

    他穿着一身上校制服,没有戴三角帽,露出了自己的真发,腰上佩着剑,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如果是那个波兰女人,看到拿破仑·波拿巴出现了,肯定会跟小鸽子一样扑过去将他给抱住,那儿还记得她那一把年纪,把她贡献出来“爱国”的丈夫。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是个正常点的女人,专心恋爱就行了。

    “他们还会整你的。”乔治安娜善意得提醒。

    “都已经上门求婚了,他们还能干什么?”波拿巴像是在玩一个游戏般雀跃得说。

    她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

    “我知道肯定会很恶毒。”乔治安娜说“你还记得以前欺负你的那些有钱人的孩子吗?”

    “记得。”他自信满满得说“现在他们在我的手下工作。”

    “怎么驭下是你的事,我的老乡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说服你同意用英国糖和法国丝绸、酒互换不用特别贸易证。”

    “他们给你什么条件?”

    “我把事情办成了就是阿伯丁伯爵夫人。”

    “你打算答应吗?”

    “我可以不做伯爵夫人。”她冷静得说“我是不是该表现得和杜巴丽夫人一样容易操控?”

    “他们送了一个学者来当信使,显然他们调查过你。”他按着剑走到了酒壶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那个小册子没有批量发出去,我还是让图书馆收藏了,詹姆斯·密尔和你一样擅长拉丁语,擅长演说和算数,他欣赏的哲学家是柏拉图,我记得你常拿苏格拉底来教训人。”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除此之外他是个家庭老师,却很擅长勾引女学生,你觉得他说的话真是阿伯丁伯爵说的,还是他自己想的?”

    “我觉得他很有趣。”她诚实地说。

    “我也让你觉得有趣,瞧瞧我们。”拿破仑讥讽地笑着“真是不自量力。”

    “他出过书吗?”

    “他靠投稿维持生计,从事经济学、哲学、历史的学术研究。”

    “我觉得你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竞争对手,利昂。”

    “如果密尔背后没有英国支持,他什么都不是。”他端着酒来到她面前“我想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虫子。”

    “你为了工作,把我一个人抛下,不害怕我也把小浪子带进家里吗?”

    “我发现即便是个守规矩的女人,但她要是不懂怎么拒绝的话一样会有人想骑。”他用粗俗的话说。

    “你生气了?”

    “你这个麻烦制造机。”他喝了一口酒“但比起那个密尔,我更想问你,你看到那封信那么激动干什么?你以为是他写的?”

    “我想越狱。”她冷冰冰地说“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我当然可以……”

    “因为什么?夫权吗?我告诉你,利昂,任何事只要合法了趣味也就消失了,我现在就觉得我那个无聊的丈夫比你有趣。”

    他气得瞪圆了眼睛。

    “你这么做会让女人参政,前朝的教训还不够多吗?”她双手环在胸前“这次打了胜仗,别把战利品带回国了,小心和西班牙一样让银币贬值。”

    “谁给你说的?”

    “利昂库尔家的女人,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懂了还是个传声筒,反正我希望这世上能少点和你妹妹们一样的女政客。”

    他转到了书桌后面,在她旁边站着,用手指刮蹭着她的脸颊。

    “雌雄同体都是艺术品。”他低声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英国想用以物换物?”

    她摇头。

    “我让他们结款用现钱。”

    “你要英国的黄金储备?”

    “不,只是想让他们的贵金属外流。”

    “那我该怎么办?”

    “现在跟我去洗澡。”他将她从天鹅扶手椅上抓了起来。

    她挣脱了。

    “我现在不开心!”她大叫着。

    “你想怎么样?”

    “我想骑马,敢和我比吗?”

    他上下打量着她。

    “我要那种劈开腿坐的马鞍,不要侧坐的。”她咒骂着“我是苏格兰人,不是英格兰淑女,我要穿男装,把你的衣服借我穿。”

    他不可思议得摇头。

    “干什么?”

    “天啊,我居然看到了自由女神。”

    她一个巴掌打醒了这个说梦话的人。

    他捂着被打的脸,笑了一下,然后像发起进攻的狮子一样猛然扑向了她。

第七十四章 traveler’s sentiment(下)

    科西嘉人个子虽矮,他骑马还是要骑高头大马,这使得他爬到马背上显得有些吃力,但他却没有要求士兵扶着自己,自己上了马鞍。

    他那姿势难看极了,就像盗贼攀爬粮车,一点都不优雅,更别提国王的庄重,男兵们对此习以为常,好像本该如此。

    乔治安娜自觉得选了一匹小马,这种马身上有很多肉,骑着比瘦骨嶙峋的夜骐舒服多了。

    有马鞍和马镫,比什么马具都没有的夜骐方便,她很高兴拿破仑穿的是马靴,而不是路易十四所穿的那种高跟鞋,男人穿高跟鞋总让她觉得不伦不类,比腿短还难以接受,更何况他腿线条还不错,非常笔直,并没有形成罗圈腿。

    “你在看什么?”他得意忘形得笑着问。

    她没有理他,直接一扬鞭让小马跑了起来。

    她并不是真的想赛马,而是实在受不了白天的那种生活。除了科西嘉人外,近卫军也在附近奔跑。沉重的马蹄声听起来如同闷雷,再加上马匹的喘息声,这让她觉得好过了不少,等小马热身结束后,她松开了缰绳。

    马奔跑的速度除了用马鞭不断得抽,还有缰绳,将勒紧的缰绳松一点,马就按照它自己的天性奔跑起来了。

    起伏跌宕的马背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健康的画面,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威风凛凛的将军,他也在看她,因为此刻她穿着他的制服,他们仿佛穿的是情侣装。

    她堕落到和小女孩一样,逼迫男友穿情侣装的地步了。

    这感觉很滑稽,明明是那么庄重威严的场面,她却笑了起来。

    普鲁士王后也曾经穿过龙骑兵的制服在前线督战,为什么她不想起那位戎装的王后,却偏偏要想起情侣装呢?

    他们没有去小特里亚农宫打扰莱蒂齐亚的生活,而是绕着凡尔赛的废墟绕圈。

    在21世纪,凡尔赛被重建了,它其实是那么多宫殿里最该被拆毁的一座,但可能是因为修建它死了太多人,那些亡灵保护了它免遭战火洗礼的厄运。

    他们一直跑到传说中瑞士佣兵挖的水池边才休息。

    此时天上挂着的是上弦月,她想了一下节气,立秋已经过了。

    暑去凉来,炎热的夏天即将过去,只是这一年的秋天并没有丰收的喜悦。

    “下来吧,我接着你。”波拿巴在马下面说。

    “如果我是男子,我一定比你更帅。”她趾高气扬地说。

    “我不怀疑这一点。”他伸出双手“下来吧,女神。”

    “别那么叫我,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已经死了,波尼。”

    面对这个蔑称,拿破仑居然笑了。

    “下来吧,公主。”他改口道。

    于是她就从马鞍上跳下来,落到了他的怀中。

    “他有没有这么做过?”波拿巴在她耳边问。

    “没有。”她低声说“他会自己飞行,我只能骑着神奇动物才能飞。”

    “也就是说他没空管你。”他有些偏激地说。

    “你也没空管约瑟芬,如果你能多陪陪她……”

    “我爱你,但我想你不会希望看到我和她离婚。”他打断了乔治安娜“即使这么做是让她少受罪,免得她成为我妹妹们攻击的靶子。”

    她抬头看着他。

    “我能感觉到你的想法,就像你能感觉到我的,也许我们俩实际上是一个人的灵魂,分裂成了男人和女人。”他亲昵地说“只有我们结合的时候才是完整的。”

    “我想见你。”她说“我不希望你再参与战争了。”

    “退役不是个简单的事,你忘了那些乞丐了,他们不少原本是退役军人。”拿破仑说“他们只是露宿街头,我有可能会横尸街上。”

    “命运。”她苦笑着“你和约瑟芬婚戒上的字。”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想要成对的东西?”

    “我感觉糟糕透了,波拿巴。”她痛苦地说。

    “我没看到您戴戒指,您的婚戒呢?”

    “他送了我另外一种戒指,只要我想他,他就立刻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真嫉妒你们。”波拿巴醋意十足地说。

    “聊聊运河的事吧。”她走到水池边坐下。

    他却没有立刻过来。

    “我也想要那么神奇的力量。”他过了一会儿说“当你想见我的时候,我能立刻放下手里的一切来见你。”

    “以前有个国王和你有一样的想法,结果他被愚弄地很惨。”乔治安娜说“你想当他那样的傻瓜吗?”

    “真不公平!”他气急得说。

    “这不像你说的话,我的狮子。”

    “他在那枚戒指上刻字了?”

    “没错。”

    “刻的是什么?”

    她的表情怪异起来。

    “调皮。”她最后还是说了,这让波拿巴阁下更火大了。

    “过来坐下吧,利昂。”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下他就像听话的小宠物一样,乖乖地跑过来,在她的大腿上躺下了。

    “还有只有他知道,我不知道的,对不对?”他盯着水池,用阴森的口气说。

    “没错,你跟卡普拉拉谈过了?”

    他没说话。

    “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想生日的时候知道,还是在典礼那天知道?”

    “典礼那天。”他毫不犹豫的说。

    “你不想问生日礼物我送你什么?”她笑着问。

    “你打算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我?”

    “我现在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不给你我自己,我给你什么?”

    他长叹了口气“我真想有那种超能力。”

    “你这是说梦话。”她拍了一下他的大脑门“你其实也有我很羡慕的东西。”

    “什么?”

    “你知道你的生日花是什么吗?”

    “什么是生日花?”

    “每一天都有对应的生日花,在生日当天佩戴对应的生日花是一种获取幸福的办法,你的生日花是黄药子,对应的花语是乡愁。”她亲吻了一下拿破仑的额头“我们体会不到那种离乡背井的乡愁,因为我们旅行要到一个地方太方便了。”

    历史上拿破仑的忌日是5月5日,那天的生日花是山楂果,对应的花语是美食。

    贪恋美食的法国人却有一个用餐节俭的统治者,这是她在看到法国人写的拿破仑传记时觉得最有趣的地方了。

    “我很喜欢看你写的信,我的狮子,我可以陪着你去打仗,你也可以把乡愁寄托在我身上,我不会和约瑟芬一样不回信给你的,就是你的传令兵可能会很累。”

    “你看了我写给你的信,然后才来见我?”他微笑着说。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隔着那么远感觉到你想见我。”

    “你感觉到了什么?”

    “真诚。”她抚摸着他的头发“黄药子的别称是老人的胡子,你不刮胡子怎么样?”

    “不。”他怪异地笑着。

    “为什么?”

    “一,有些军官强制命令士兵蓄胡子,他们认为这样会与制服一起增显威仪,但士兵们不愿意留,因为我没有留,二,你喜欢看我清爽利落的样子。”

    她被吓到了。

    “为什么有人要强制下命令别人干他们不愿意干的事呢,军心归我,不是靠几场胜仗就能带走的。”

    “你自己不就是个常胜将军?”

    “我在您这儿就经常落败。”他盯着她的眼睛说“我想要一项特权,从今以后,每天早晨你给我刮胡子怎么样?”

    “我怕起不来,你起得太早了。”

    “这就是我要的生日礼物。”他蛮横得说“生日礼物不是自己想要什么就都能满足吗?”

    “我要是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怎么办?”乔治安娜说。

    他一直看着她。

    “好吧。”她妥协道“你赢了。”

    “吻我。”他指着自己的嘴唇“还要加一颗巧克力。”

    “我没带。”

    “真的?检查一下你的口袋。”

    她真的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有。

    “你放的?”

    “不,是魔法。”他夸张得说,就像是在哄小孩。

    她于是拆开了包装纸,将那颗巧克力含在嘴里,低头吻了他。

    这个吻有山楂果的口味,很好吃,又让人联想起死亡,宛如某种毒药,明知有毒,还是欲罢不能。

第七十五章 帝政与折中(上)

    如果问一个21世纪的女孩,你是喜欢男孩子刮胡子还留胡子,绝大多数还是觉得刮胡子会看起来清爽一些,胡子留了之后如果不细心打理,看起来会很邋遢,街上的流浪者就不刮胡子。

    但是胡子如果细心打理,看起来就会很有型,至少乔治安娜并不是那么难接受蓄须的男子。

    西弗勒斯不留胡子,头发也不认真打理,这一切都是为了节省时间,干一些他觉得重要的事。

    孔雀马尔福也不留,但那是因为他要保持俊美的外表,他花在打扮上的时间虽然不像纳西莎那么久,但绝对比普通男性多得多。

    因为闹着好玩,她帮西弗勒斯刮了一次胡子,刮得并不好,他并没有自己重刮,后来她很有自知之明得不在给他刮了。

    那是一件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很困难的事,她宁可选择魔法剃须刀送给西弗勒斯做生日礼物。

    现在拿波里昂尼却要她替他刮胡子当生日礼物,她手上的直柄刮胡刀锋利极了,可以轻易割开他的喉咙。

    但是她的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他和雄壮、威武等词几乎扯不上关系的脸,他要是在大学校园里出现,别人会将他当成学生或者是助教什么的,断然不会将他和皇帝这个代表封建压迫统治者的词联系在一起。

    他的眼睛就像是画框,里面只有她的影子。

    对男性魅力这个词的定义,她一直认为是和虚有其表无关的,波旁王室的贵族们不只把脸上的胡子刮得一干二净,还有敷粉的习惯。

    波拿巴在得到权势前也和他们一样,但是他总是敷不好,估计没少被人嘲笑,后来远征意大利他干脆不敷了。

    不过他的化妆匣还留着,里面存放着他剃须用品,她必须要先用肥皂将他的脸给洗了,让胡子变软,然后顺着胡子生长的方向刮。

    这手劲不能重,不能轻,重了会划破他的脸,轻了会刮不干净,据说有人专门为了剃须写了一本小册子,里面包含胡子生长部位的48种不同手法。

    她只会一种办法,而且好像还很生疏,他要是顶着一张没刮干净的脸出去该怎么办?

    “要不然我帮你拿镜子,你自己来。”她刮到一半放弃了。

    “不。”拿波里昂尼搂着她的腰怪异地笑着说“继续。”

    “你打算一天的时间都用在打扮上吗?你的工作呢?”她威胁道“你想做一个贪图享乐的统治者吗?”

    那种暧昧而紧绷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碎了。

    他强迫自己从热水造成的氤氲雾气中清醒,让她从自己的大腿上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把男仆叫了进去。

    “我也可以帮你拿镜子。”她小声抗议着。

    “出去!”

    于是她就像恶作剧成功一样,得意地离开了他的卧室。

    增加的仆人就意味着要给他们找事情做,玛丽·安托瓦内特有很多仆人,天知道她每天要花多少时间在打扮上。

    她受不了一大群人围着她,一人手里只捧着一样东西,那比失去自由更让她难受。

    流浪在街头的退役士兵和那些流亡海外的仆人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缺乏社会生存技能,战场和宫廷都是很特殊的环境。

    随意支配他人生死的感觉是很美妙,但她可不想让人觉得,跟过她的人最后会下场凄凉,离了她和皇宫就没有可去之处。

    她还是觉得该修一个温室,只是里面不是种的玫瑰,而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草药。

    这是她的本职工作,更何况料理苗圃确实需要很多人手,改良土壤不是个容易的工作,这样那些农学家就能进入“后宫”了。

    从她这里走出去的人都是人人争着要的人才,就像那些曾经在宫廷待过的仆人一样,他们都成了礼仪教师。

    她对过于繁琐的礼节没有兴趣,却也觉得人毫无礼仪是有失体面的,21世纪的麻瓜早就不行吻手礼了,西弗勒斯行了一个吻手礼,就让他这个丑家伙在那个日本女孩面前显得眼前一亮了。

    她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黄药子这个植物别名“老人的胡子”,而这种药是来自东方的草药。

    拿破仑说,他常做一个充满了浪漫和史诗的梦,她觉得这个梦就很有那种感觉。

    她的生日花是威尔士罂粟,花语是天堂之花,他将鸦片酒给了那些得了黑死病的士兵,他们最终在天堂般的幻觉中走向了死亡。

    第一执政的书房旁边有玛丽安托瓦特的小客厅,他常在里面呆着,断头皇后的幽灵陪着他,死亡能让沉迷幻觉中的人清醒过来,但果真如此吗?

    波莫娜曾经很鄙视那些沉浸在欢娱和享乐之中,不愿从那个幻境里醒来的贵族。以为他们就像是柏拉图所说的从小就看着山洞上影子长大的人,根本不认识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或许这个观念要改过来,他们看到的是多彩的世界,不愿意再回山洞里去,提醒那些还在看着影子的囚徒。

    在走到镜厅到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

    曾经在厄里斯魔镜里,她看到了自己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她现在忽然不确定那个人长什么样,身高有多少了。

    我们最终所爱的还是自己的欲望,而不是我们所爱的那个人。

    只要能爱她,那个人是谁都可以。

    你怎么可以在获得了更多的快乐和满足后,将那个对你那么好的男人给忘了?

    她为自己此刻的快乐而感到羞耻,人类女性渴望的年轻美貌不是她想要的,她甚至还通过喝复方汤剂将它给藏了起来。

    可是没有美丽的外在,男人是不会去关注一个女人内在美的。

    也许有一个,他叫诸葛亮,在东方世界他也是个近乎于神话一样的人物,他就娶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妻子。

    他可能是和梅林一样的巫师,可惜他侍奉的君主实在不行,那种明君贤相凑在一起的组合太少了。

    《亚眠和约》就因为“无利可图”的和平被英国人撕毁了,然而她在这个世界里让和平得以延续又有什么用呢?

    “小姐,有客人来了。”苏菲说道。

    她转过头看着苏菲,以及她身后的“客人”。

    “这不是客人,苏菲,他是我的监护人。”乔治安娜看着卡普拉拉主教微笑着“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父亲?”

    “第一执政邀请我来,我怎么会不来呢?”卡普拉拉笑着说“他打算恢复晨祷?”

    “是因为我想忏悔。”乔治安娜说“这里有个礼拜堂,我们到那儿去说吧。”

    “你想和曼特农夫人一样与太阳王路易十四举行秘密婚礼吗?”卡普拉拉问。

    “不,父亲,那绝对是这世上最可耻的事了。”乔治安娜坚定地摇头“我们走吧。”

    “只要真心想要忏悔,在哪里忏悔都一样。”卡普拉拉越过苏菲,走到了乔治安娜的身边“您和普通民妇的区别是我们来找您,而不是您去教堂找我们。”

    “我不会划十字的。”

    “我知道。”卡普拉拉低声说“您可以将我当做是您的朋友。”

    “我现在觉得又快乐又可耻。”她几近崩溃地说“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我不能……我想为了维护我丈夫的荣誉而战,我不害怕战死,我……”

    “你爱上了两个男人,又希望他们能和平共处,就像拥有多个妻子的男人,希望她们为了自己而和平共处。”卡普拉拉打断了她“和平,乔治安娜,你该想着和平,而不是老想着战争。”

    “我讨厌这样!”她咬着牙,狂暴地说。

    “不要拒绝天主的召唤。”卡普拉拉说“你想听我讲经吗?”

    “我自己会看那本书。”她冷冰冰地说“修女们什么时候会来?”

    卡普拉拉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您觉得为什么圣母玛利亚会看着圣子的尸体微笑呢?”卡普拉拉问。

    “因为她觉得,她有个勇敢的儿子,她为他感到骄傲。”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笑的原因。”

    “我没做什么值得让您觉得骄傲的事。”她痛苦地说。

    “这就是欧罗巴,英雄们会为了争夺海伦而战,我听说昨天有个年轻人向你求婚,你考虑得怎么样,女儿?”卡普拉拉像个称职的监护人一样问。

    她又懵了。

    她就像是个坏女人,找了个谈正事的借口把拿破仑叫到这边后就光顾着和他谈情说爱了,该做的正事一件都没做。

    “你现在想的是谁?”卡普拉拉问。

    “利昂。”她说。

    “谁是利昂?”

    “拿波里昂尼的妈妈是这么叫他的。”

    “我大概知道您在他心里的分量了。”卡普拉拉温柔得说“你是希望利昂成为斯巴达国王,还是特洛伊王子?”

    她固执得摇头“特洛伊王子在波塞冬眼里是个不称职的统治者,他在特洛伊战争中倒戈了。”

    “女儿,教会信仰的不是波塞冬。”

    “但罗马有许愿池,许愿池的雕塑就是波塞冬。”

    “哈哈哈。”卡普拉拉大笑起来“你没去过罗马,怎么知道那么多?”

    “许愿池是个出名的景点,我听说过。”

    “那么圣母哀子雕塑呢?你是怎么察觉到她在笑呢?”

    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总不能说是从照片上看到的。

    “我梦见的。”她胡说到。

    “难怪他会对你如痴如狂。”卡普拉拉感叹着说“能在您的怀中安眠是一种幸运。”

    “能不能把圣母哀子雕塑的复制品放在巴黎?”

    “我认为,现在您需要说服波拿巴阁下别把原作给弄到巴黎来,您知道他的性格。”

    她不可思议得睁大了眼睛。

    “你知道男子为了心爱的女人,什么东西都愿意把它给弄到手呈现在她的眼前。”卡普拉拉笑着说“真奇怪,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生气,虽然他提出的要求非常野蛮无礼。”

    她想回去教训他,让他别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抢,但又觉得这么回去教训“皇帝”可能太大胆了。

    “何不如让他用您的形象雕一尊圣母雕塑呢?”卡普拉拉问。

    “你见过我这么不检点的圣母吗?”她怒气冲冲地说。

    “您就当是为了少惹一点争端,让他那么做吧。”卡普拉拉怂恿着说“天上的国无法在人间实现就换一种办法,第一执政有了想法就一定要做到,您让他不去完成他反而不高兴。”

    她觉得卡普拉拉话里有话。

    “波拿巴阁下会成为凯撒还是安东尼都取自于您,修那条运河本来是件好事,但却因为您的身份而被人质疑了。”卡普拉拉说“他们说你是为了耗尽法国财富而派来的英国间谍。”

    “真可笑!”

    “不可笑。”卡普拉拉严肃地说“3000万法郎不是个小数目,一个国家的战争赔款都没那么多,足够元老院和参议院为此吵一架了。”

    “他们收威尼斯一千万法郎贿赂的时候怎么不见着吵。”乔治安娜鄙夷地说。

    “所以我才劝你雕塑,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最有效。”

    她这样的女人还当圣母?她得多不要脸才能答应。

    “好好想想吧。”卡普拉拉摇头“真不可思议,那么简单的事怎么会那么困难。”

    “我有同感。”她低语着,想着刚才给他刮胡子的手感,她觉得自己可以练习一下。

    他会介意她帮别的男人刮胡子吗?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的反应了。

第七十六张 帝政与折中(中)

    国家预算的编制和确定都必须按照一定的法律流程进行。

    然而拿破仑多次对外用兵,基本上都是处于国库无钱的情况下发动的,他就像是在外自己觅食的流浪狗一样惨。

    英国也有财政预算,不过因为战争赤字严重,要靠印刷纸币和收取所得税来平衡收支。阿丁顿是财务大臣,他最明白哪些部门要缩减开支,英国皇家海军声望那么高,要缩减他们的开支谈何容易,穷兵黩武和奢侈腐败一样会让一个国家走向灭亡的。

    乔治安娜事先提醒过拿破仑,东方有个皇帝,敌国派了间谍让他修郑国渠,希望以此耗光秦国的国力,但秦国的国君却力排众议强行通过了这个工程,继续开挖下去。

    塞纳河那么脏的水,喝了不生病才叫怪事,1800年的圣诞节,刺杀拿破仑的凶手就是用的饮水车来放置的炸药。

    为了排除是不是有别的饮水车里有炸药,秘密警察破坏了一些,后来引起了报纸的讨伐才停止。警察部门不能为了拿破仑·波拿巴一个人的安危,置全城市民的权益而不顾。

    国庆节发糖的事不是个小阵仗,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拿破仑至少是想着那些退伍兵就业的问题,总比那些坐着马车,在巴黎街头招摇过市,根本懒得看他们一眼的元老院要好多了。

    旧时代也要处理乞丐,但处置的方法非常冷酷无情。骑警们会在接到总督的信函后逮捕往国内的所有乞丐,身强力壮的乞丐会被押解去做苦役,其他人则有40多家乞丐收容所容纳,然后有钱人发发善心,捐点钱就算解决了。

    旧制度的政府只会对高居人民之上的人表示温良恭俭,对下层阶级,尤其是农民阶级手段堪称残酷,拿破仑修路和修运河并不是徭役,也不强制执行,收到了糖也可以不去,可以和农民一起接受慈善会的赈济,在其他战友们为国做贡献的时候。

    英国要一口气拿出7000万英镑也很困难,但雅各宾式的“面包与血”运动正在蔓延,等议会商讨通过动用国家预算的事,国王都已经被推翻了。

    君主立宪后,威尔士亲王可以因为欠债娶一个完全不称心的女人,却不能让君主制度和法国一样在英国消失。但这7000万英镑不是如同葡萄牙战败后的赔偿金,英国商团要用这些钱买东西回国的。

    拿破仑先用了1200万英镑买里昂的丝绸制品,阿伯丁伯爵就来讨价还价,不用真金白银,用等价的糖来交换,大概情况就是这么回事。

    地狱的渣滓利用自己被暗杀这件事将雅各宾派驱逐出法国,英国一部分人以为自己找到了“敌人的敌人”,现如今这些雅各宾分子在其他国家开始宣传法国大革命的思想,那个向乔治安娜传信的詹姆斯·斯图亚特·密尔因为一篇论述粮食问题的投稿,被功利哲学的创立者边沁看中。

    英国组建了一份名为《反雅各宾评论》的刊物,现在还没有编辑。詹姆斯·密尔和那些不愁吃穿的贵族不一样,早年他在求学时因为家境清寒,成为“辅助贫苦但有前景的少年”慈善机构的组织者,詹妮·斯图尔克的门客,在她的介绍下成为爱丁堡一户人家的家庭教师。

    爱丁堡是苏格兰启蒙运动的避难所,密尔在爱丁堡期间一边教女学生,一边在爱丁堡一所大学学习。他和女学生之间的感情也仅仅只是“柏拉图”的关系,女学生最后还是带着对他满满的爱慕之心,和一个与她门当户对的年轻人结婚了,但没多久她就过世了。

    密尔在结束了本科的学历后,开始学习做牧师,他靠着给富家公子和小姐辅导功课为生,那段经历并不让他感觉到开心,后来他成为苏格兰长老会的传教士,他骑马往返于各个教区之间,但他所写的东西郊区的人根本理解不了,于是他就到了伦敦,靠写投稿维持生活。

    他今年29岁,未婚,家里有其他兄弟姐妹,不怕自己死了家里绝后,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与“弑君者”拿破仑是天生的对头。

    “哇哦。”在听了卡普拉拉主教介绍完那个冒失求婚者的背景后,乔治安娜发出由衷的感叹。

    “年轻人呐。”卡普拉拉笑着摇头“你可要当心了,女儿,他们把你当成争夺的目标了。”

    谁会去追求一个50岁,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女人呢?

    “阿伯丁伯爵是代表团的领队?”

    “前首相现在在乡下修养。”卡普拉拉说。

    “但是……”

    “你把他昨天说的话完整地跟我说一遍。”卡普拉拉说。

    乔治安娜老实地把密尔说的话重复了。

    “看来这位‘议员’可能就是阿伯丁伯爵了。”卡普拉拉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忆了?”

    “您‘失忆’地真是时候!”

    “波拿巴阁下对美国的政策真是草率,这次他发兵是要攻打美国吗?”

    “这我不清楚,我不过问他在马尔梅松处理的事。”

    “那他在大特里亚农宫处理的事务呢?”

    “我不是正在和你谈吗?”

    卡普拉拉微笑着“为什么你那么关心修女?”

    “利昂对女孩很温柔,你们男孩子的纠纷可以自己处理,但有些事必须要做了。”乔治安娜说“我有10万个乞丐兵需要人照料,还有医院需要人管理,我再找些寡妇向修女们学习护理,这样她们有谋生的技能,士兵也有人照顾了。”

    “你不怕寡妇最后和士兵好了?”

    “我不在乎。”她面无表情地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做第二夫人,我是反对一夫多妻制的,父亲。”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波拿巴阁下要力排众议,必须今年就修那条运河了。”卡普拉拉说“那对你们来说就是婚礼,对吗?”

    “我不会同时嫁给两个人,请不要那么说,议会和他之间的矛盾是君主立宪,他们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你知道为什么玛丽·安托瓦内特最终会变成赤字皇后吗?”卡普拉拉说。

    她没有回答卡普拉拉的问题。

    “利昂是那种你越是对他说不,他越是不肯放弃的人……我的天。”她头痛得说。

    “雅各宾派实行的是独裁制,而不是君主制,你知道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吗?”卡普拉拉问。

    “算是有点明白。”乔治安娜说。

    “区别是什么?”

    比如阿不思·邓布利多,他所领导的凤凰社就是个独裁组织,只是他放任绝大多数人商议讨论,却对使用西弗勒斯·斯内普力排众议,给予他信任,很多计划都是依据西弗勒斯提供的情报制定的。

    阿不思是无冕的国王,西弗勒斯杀了他就成了“弑君者”,她好像对自己喜欢的男人类型有了新的理解。

    “弑君者为什么会杀了国王?”

    “那他为什么会带着你住进圣卢克宫的国王套房呢?公主?”

    乔治安娜此刻有了真切的危机感。

    她是没做错事,也没坏心,但有人就是要把错往她的身上推。

    “告诉我这次他发兵的真正原因。”卡普拉拉说。

    她本想说是放那些憋疯了的士兵出去。

    可是她又想起了拿破仑所说的某些将军强制士兵蓄胡子的命令。

    “没胡子的娘娘腔怎么会打仗,当然是让有胡子的当统帅。”她坏心眼儿得说。

    “不是美国?”

    “我不确定,我不过问马尔梅松的事。”乔治安娜摊手“我不过是个娘们儿而已。”

    “你可以保证修女们的安全吗?”

    “有您的帮助的话。”她微笑着说。

    “上午好,卡普拉拉特使。”穿着制服的拿破仑·波拿巴出现在几何型的花园里。

    “上午好,第一执政。”卡普拉拉也冲着他友好得打招呼。

    “你们在聊什么?”

    “乔治安娜小姐答应塑像了。”卡普拉拉说“能不能请你放过我们的圣母?”

    他将视线转向乔治安娜。

    “他说的是真的吗?”

    “没错。”她点头答应了。

    “选一个你喜欢的雕塑家……”

    他后面的话被乔治安娜给瞪没了。

    卡普拉拉忍着笑,什么都没说,乔治安娜自顾自得走了。

    这种情况下她有心情雕塑才有鬼,她又不像玛丽,有个骑士救她。

    唐明皇是月历的8月15日出生的,马嵬坡时他在士兵们的逼迫下杀了心爱的杨贵妃。

    所以想活命她必须靠自己,否则她会成为第二个杨玉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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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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