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哈利波特之晨光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哈利波特之晨光全文阅读

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marry me(二)

    根据法国陆军《步兵手册》规定,法军的步伐常步是每分钟60步,冲锋步伐是每分钟120步,这是标准规定,实际执行时根据每个军团的整体情况会有调整,尤其是冲锋步伐,最能体现出一支军队的强弱。

    限制步速是为了纵队与横队的变换,诸如“向后转”或“左/右转”只需要几秒钟,计算时可以忽略不计,第一燧发枪兵必须比其他任何连行动更快,并且他们要走的距离也要比其他人远得多,因为他们要走过全连间距,行进10个连区,别人走80英尺,第一燧发连要走810英尺。

    当集体向后转的时候,最后一排的第八连就变成了第一连,后队变前队,他们也要走810英尺。

    当一个女人因为种种原因嫁给一个士兵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接触这些普通女人不会去接触和理解的知识。

    刺杀发生后,拿波里昂尼去了圣卢克宫,乔治安娜则被留在了杜伊勒里宫里,杜伊勒里花园里现在都是全副武装的步兵和骑兵,普通市民已经不允许进来了,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和玛丽·安托瓦内特一样成为市民泄愤的靶子。

    卢森堡那边现在被强制休假了,议员们不能再到议会议事,而城中的军队则被马塞纳掌握,他曾经在意大利热那亚经历过艰苦的守城战,当时城里不仅粮食没了,连猫、老鼠、野菜、树叶也被吃光了。

    为了避免城中居民造反,马塞纳下了个命令,凡是遇到4人以上聚集在一起的就可以开枪射杀。

    现在巴黎也在执行这条命令,能够自由迅捷得活动的只有宪兵、警察,他们正借着这个机会大肆搜捕保王党分子,反倒是那些喊着“为了共和国,杀死暴君”的年轻军官被关押在巴黎法院的监狱里等待着审判。

    骑兵总监达武正在对案犯所在的部队进行调查,那是个由20人组成的小型军事同盟,他们并不是骠骑兵,而是其他兵种的中低级军官,拿破仑认出来的那个盖朗德就是他曾经在瓦朗斯炮兵团认识的那个驾驶双轮马车在他面前驶过的上尉。

    当时盖朗德假装没认出拿破仑,让他独自一人在暴风雨下躲雨,这一次拿破仑没有假装没认出他,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就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科西嘉矮子的身高又一次救了他一命,马刀蹭着他的头皮挥了过去,带走了他一点头发,他要是再高一英寸就死定了。

    乔治安娜一再提醒他要带着剑,他就真的带着,他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有时也身先士卒,而他的对手是一直在巴黎闲赋,缺乏实战经验的军官,他专找他们不好挥舞手中马刀的位置跑。

    达武冲过来的时候他就趁乱溜了,后来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配囊”里有火绳枪,可能是因为害怕伤到自己人所以没用。

    9月14日会有很多退伍兵出现,码头的人会比彩排时多得多,他们这20匹马陷入了围观的退伍兵中可能走不了了。

    这一次暗杀没1800年圣诞节的那一次那么惊险,可是造成的后果却很麻烦,军队里的共和派士兵不是少数,他们并不会被头衔、荣誉和土地收买,为拿破仑出生入死。

    不论盖朗德是为了报私仇还是真的为了共和国的利益,“陛下”都要小心处理,当场处决会干净利落,但也会留下话柄,审判则会夜长梦多,带来让人无法预料的后果。

    路易十六也是经历过审判才被判断头的,他和玛丽·安托瓦内特被抓回来的时候一点都不“体面”,皇后的头发都是灰的。

    就像乔治安娜的头发,也许她不会去荒岛上当囚徒,而是被送上断头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有办法施展隐藏咒,将脖子给隐藏起来,让别人误以为她已经断头了么?

    马丁先生担心她会成为第二个贞德,现在教会已经没有火刑了,可是宗教审判所还在。

    杜伊勒里宫的礼拜堂被恢复了,但里面没有十字架和耶稣受难时的苦相。

    或许是因为知道乔治安娜有喜欢复制品的习惯,壁画是完全按照收藏于梵蒂冈签字大厅,拉斐尔所画的《圣体辩论》绘制的。

    画中有神甫、主教、祭祀、年轻人和老人,还有但丁、萨伏纳罗拉、僧人画家安哲里柯。

    用卡普拉拉的话来说,雅典学院讨论的只是希腊、罗马哲学,《圣体辩论》里蕴含的内容则多得多,画上有人间与天上两个层次,要画成这幅画要很多年,没有直接将画从墙上粘下来带走那么方便,但创造的过程就是如此,需要耐心和等待,不一定每件事都必须立刻见效。

    只要你想祷告,任何地方都可以,不仅限于教堂。

    拿波里昂尼对她说人民需要宗教,但你不是人民。

    她暂且不跟他讨论身份问题,她想找到一点宁静,她需要清醒的头脑冷静思考,拿破仑就像燃烧的战车一样,让她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现在有一件迫在眉睫,又影响到来年政局的事情——播种,如果有可能,她希望畜牧业能在法国恢复,英国人爱吃肉的饮食习惯还是影响了她。马肉罐头她尝了一个,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却绝称不上美味,肌肉纤维很粗糙,据说肉煮了一天也没烂,只适合牙口好的年轻人吃。

    她的年纪比利昂大那么多,有时却显得她年纪小。

    人类是怎么做到在这么有限的生命里就比其他寿命比他们长的智慧种族强那么多的?

    “乔治安娜小姐。”卡尔诺说道。

    此刻他们正在杜伊勒里宫的狄安娜走廊上,她刚才正通过窗户看外面的士兵。

    那个通往卢浮宫的通道花廊入口她走过几次,她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而且她也没那么想回去,她好像真的被法兰西小情人给迷住了。

    要是以后她走了,要怎么才能忘了他。

    “请跟我来吧。”她温柔得对卡尔诺说“我有事想和您讨论。”

    “是关于我的投票吗?”卡尔诺说“我听说您是个直接了当的人。”

    “不,我需要借用您法律方面的知识,马上就要开始播种了,我要贷款给农民,让他们有钱买种子、租重挽马复耕复种,这关系到明年的收成,要是明年还和今年一样糟糕那就不好了。”

    “这是您的主意还是第一执政的授意?”卡尔诺问。

    “有什么区别吗?”乔治安娜问。

    卡尔诺愣了一下,苦笑着摇头。

    “需不需要我叫其他人来?比如银行家什么的?”

    “我想我能处理。”卡尔诺说“毕竟我曾经是法兰西共和国的督政官,你这个外国小女孩认识的人哪有我多?”

    她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只是想到那些死在他错误军事指挥下的士兵笑不出来。

    “您现在在保民院工作,您的职责是保护平民。”她提醒道“我挺喜欢那些农村人,你知不知道我被拿波里昂尼关在乡下修道院一段时间?”

    “我知道,我还知道是他先忍不住了。”卡尔诺暧昧得笑着“他才写了两封信你就回去了?”

    “谁跟你说的!”她愤怒得大叫。

    “你觉得还会有谁?”卡尔诺问。

    她一开始想的是吕西安,后来又想起了那个送信的傻瓜近卫军,说不定是拉纳告诉卡尔诺的。

    “总之……我和农村人聊天,了解了一些情况。”她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

    “我相信第一执政没有和安东尼一样出卖法国利益,获得您的欢心。”卡尔诺收敛了笑容“但他确实会为了讨您的欢心干糊涂事,为什么他会想去看荆棘王冠?”

    “因为我想去看。”

    “我想听实话,年轻的女士。”卡尔诺严肃地说。

    “他说他这辈子最不想别人把他和路易十六相提并论。”乔治安娜冷静得说“我也不想当玛丽·安托瓦内特。”

    “您只说了半句,他还不想和督政府的官员相提并论。”卡尔诺笑着说“走吧,我想去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客厅去谈话。”

    “我不想去。”她肃容说。

    “您也怕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鬼魂?”

    “那是他的私人领域,杜伊勒里宫那么大,我还找不到一个能坐下聊天的地方吗?”她有些傲慢地说“跟我来吧,部长先生。”

    “我该怎么称呼您?”卡尔诺问。

    “乔治安娜,第一夫人永远都是约瑟芬,也不会有什么第二夫人。”她冷淡得说,然后扭头走了。

    念旧情是拿破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当这个特质也不在了,他距离冷血的政治动物也不远了。

    这世上永远都有更好的。

    当他说,不能在自己变得伟大之后就离开那个曾经对他极好的女人时,她就对他有好感了。这比她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以财富评价社会地位、有钱就能任性胡来的男人要好多了。

    伏地魔的父亲,老汤姆·里德尔让跟过他的女人还混到流落街头,儿子在孤儿院里长大,难怪他那一家人的名声在老家那么差。

    梅洛普是挺丑,但她能生就行了,何况她生的儿子长得那么英俊。

    要是娶了个长得漂亮,却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还要担心是不是自己有问题,生过孩子的女人那种有钱的少爷会娶么?

    所以他被儿子杀了,死后里德尔家绝后,财产被分割给亲戚们纯属活该。

    只有里德尔府因为闹鬼没人去住,后来那里成了伏地魔的据点。

    恐怕除了梅洛普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女人,和爱慕虚荣的女人,没人会看上那个失败者,有这么失败的父亲,难怪伏地魔觉得那么羞耻,连他的姓氏都不想继承了。

    所以说她为什么要回去呢?那边根本就没有希望了。

    但是她好像又听到西弗勒斯的哭声了,只是这声音好像只有她能听到,希望这不是因为她已经疯了。

第三十一章 marry me(三)

    杜伊勒里宫右翼有一个专门用来放御座的房间,毕竟这里曾经是国王的住所。

    现在那个房间就像是一个禁忌一样被紧锁着,除此之外,这边还有第一客厅和第二客厅,就像达力的备用卧室一样多余。

    她选中了其中一间,打算以后占据这里,前提是她真的具备这个能力。

    客厅不会有办公桌,茶几稍微矮了一点却能将就着用,纸笔也是现成的。

    苏菲已经帮她准备好了红茶,另一个女孩儿玛蒂尔达则去询问宫廷总管她的卧室要准备在什么地方。

    她不会在第一执政不在的时候住他的房间,也不可以住约瑟芬的卧室,所以住哪儿又成了一个问题。

    她是一点都不介意睡书房的,问题是杜伊勒里宫没有,倒是陈列室有一间,它就和奖杯室一样摆放着昔日荣耀。

    “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卡尔诺坐在沙发上很有气派得问。

    她将利昂库尔视察过程中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提起了解决农村劳动力不足的办法,宪法里又没把一夫一妻制给写在里面。

    没有劳动力,大农场就会崩溃,被渴望土地疯了的小地主给蚕食,很明显小地主过多实际上是不利于农业发展的。

    农耕借贷就和她贷款给面包店一样只是应急措施,最终行会会不会被取缔也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民法典是不会轻易动的,却可以有《兵役法》之类的补充法,她要立法防止农村狡猾的小地主偷奸耍滑。

    农民不是傻瓜,那些“爱织毛线的娘们儿”会跟小孩子说童话故事,晚餐时间一家人围着讲故事是18世纪法国人的一种普遍娱乐,就像奥坦丝说的,她喜欢鬼故事,然后在家庭聚会上说给大家听。

    和城市繁华的歌剧院、夜生活比,农村处于一个近乎停滞的状态,“吃”是农村人最关心的。

    《小拇指》这个故事里,一对穷困的夫妇挣扎在饥饿种,本打算抛弃自己的儿女,这两个孩子在森林中找到了一个小屋,里面全是吃的,有个老太婆招待他们好吃好住,好像是个好人。

    事实上她是个吃人的女妖怪,要把兄妹俩养胖吃掉,兄妹两个用了计谋,将吃人的女妖怪给杀死了,搜罗了她的珍珠和宝石,回到了家里,一家人重新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法国农民想象中的得胜方法不是暴力,而是巧妙施展诡计,最后以弱胜强。小人物智取大人物,受尽压迫的穷人忽然摆脱了束缚,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好心借钱给他们买种子、租重挽马,他们就要想方设法施展诡计骗那个放贷的,你要是真是个好心人,当把钱直接借给他,还收什么利息?

    再有一个现象,就是农村并不像城中那么排斥教会,有些村子已经有了共产思想,这类宣传已经宣传到了乡村,各人把物资放在一个公共地窖或仓库里,各人都可以从里面取得他需要的东西,从此不需要金钱了。

    这是完全依靠道德约束来实行的理想化世界,总有人会忍不住贪婪,并且最早宣传这个的牧师已经被督政府判处了六年苦役,因为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劝教民放弃他们的一切财产,然后大家一起分享。

    所以她才会想到恐怖统治时期想出了征兵法的督政官,先把法立了,然后再考虑放贷的事。

    农耕借贷在中国用了一千多年,这是可以成功的,但是这个办法需要根据法国的国情调整。

    路易十六免除修路徭役的做法很仁慈,却带走了农村人的所有希望,那是他们最紧缺的。

    退伍兵不仅要回农村找女人,还要将一些思想观念给传递下去,有点类似干领主的活,但领主多讨人厌呢?

    反正不能再让农村这么无组织得盲目开垦和种植下去了。

    卡尔诺在沉思。

    “在里昂,有个叫兰治的官员,他出过一本《足食简易册及面包平价》的小册子,当时我忙着军事,没有来得及看,现在闲赋了,我倒发现里面有趣的想法,他提出国家该成立一个农产股份公司,固定从农民手里购买全年的收获物,价格不该由业主的奢望,而是消费者的财力定,同时这个公司还是个保险公司,承担防冰雹及一些影响农业的灾害,我们从这里开始怎么样?”

    “农业保险?”

    “那个是以后去想的了,这个公司目前的工作是放贷,你觉得用土地抵押怎么样?”

    “这是我最怕的事了。”她愁眉苦脸得说“他们会以为我是窥伺他们的土地,才放贷给他们。”

    “有些土地本来就不适合种地。”卡尔诺冷着脸说“用土地抵押了之后干点别的不行吗?”

    “拿波里昂尼推行种甜菜都推不下去,何况让他们干别的。”

    卡尔诺气愤得站了起来。

    “我认为您以前征兵分梯次的办法可能会更好,一部分人直接用,一部分人待命,还有您说的农业公司,要融资多少?”

    “12个亿。”

    苏菲倒红茶的手抖了一下,不只是她,连乔治安娜也吓了一跳。

    拿破仑第二次远征意大利也就用了6500万法郎,12个亿的资金够他打多少次仗了?

    “全国有88个郡,我们可以挑选一些。”

    “这个我想没问题,只要拿波里昂尼同意了,那些没有分配到的郡也不会抗议的。”

    卡尔诺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

    “拿波里昂尼很怕内战。”乔治安娜说道“法国乱起来之后其他国家会乘虚而入,您用您的办法守护了这个国家。”

    “这话肯定不会是他说的。”卡尔诺冷着脸说。

    “我需要您的力量,就像刚才,您直接告诉了我一个方向。”

    “才新婚,你们就分居两地,您不觉得寂寞吗?”

    “我们没有结婚。”她冷着脸说“不论看起来多么像婚礼都不是婚礼,更何况他和约瑟芬登记后就去意大利了,我想我能做的比她更好。”

    “不论看起来多像婚礼都不是婚礼……我听说贵国当兵是富有的人。”

    “军官是这样。”

    “您说的先贷款给一些人,这些钱是穷人还是富人?”

    “地种得出来粮食,能解决粮食安全的人。”乔治安娜说“不论他是穷还是富,看他的土地和种田的本领。”

    “这可不好办哪。”

    “所以才要需要您这位督政。”乔治安娜说“您可要尽快,马上就要开始播种了。”

    “你在干嘛去了?”卡尔诺有些不高兴得说。

    忙着和暴君恋爱。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的。

    “我还有别的工作,您先回去忙吧。”

    卡尔诺盯着乔治安娜,似乎在分辨她是不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因为她们都有灰色的头发。

    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您还有什么事要做?”苏菲奇怪得问。

    “我会给自己找事做的。”她自以为幽默得说,然后喝了口和英国皇室喝的同款红茶。

第三十二章 marry me(四)

    如果说农村的男人不贪恋城市的生活,将妇女、老人、小孩扔在农村,那么乔治安娜也不会想出这种馊主意,男人任性起来只顾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乔治安娜看着卢浮宫墙上最新的收藏,来自荷兰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她说了自己要复制件就可以了,结果奥热罗却把原件送了过来。法国人对占领地的强取豪夺一向为人诟病,也许这次重挽马被借走就是因为这幅画的原因。

    针对比利时问题,以后她会经常和荷兰人打交道,如果她真的将威尼斯人给引入了朝廷,那么她又要怎么和荷兰人相处呢?

    英国有个荷兰公园,虽然目前法国占领了荷兰,可是他们的心是否向着法国还是另外一个问题。

    就像一场失败的政治联姻,夫妻双方的心都不在彼此的身上,这样的联姻除了孩子之外是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

    对未婚的女孩儿来说,举办了结婚典礼就可以大结局了,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对已婚妇女来说,结婚典礼只是开始,刚才乔治安娜对卡尔诺说她要做得比约瑟芬更好,最终她也升起了“争宠”的心,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

    她原本有个很爱她的丈夫,他将全部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她,需要她赶他出去工作。

    现在她却被一个虚幻的梦给弄得成了“皇帝的后宫”。

    和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莉莉比起来,让孩子为自己牺牲的约瑟芬要容易对付得多。

    她其实也可以选择简单点的生活,和处理政治比起来,要处理感情问题对她来说更困难,西弗勒斯对她来说太难了,更何况她也不想面对全世界都在说他真爱的是莉莉这种话,她要是对那些人说他爱的是自己,别人只会将她当成一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哈利为了西弗勒斯正名了,他是好心才把西弗勒斯的隐私给曝光的。

    初恋本来就很纯洁,像她这样浑身泥巴的女人怎么能和莉莉比呢?她其实和地狱的渣滓蛮配的。

    我把眼睛比作画家,把你的肖像描画在我的心版上。

    我的身体就是那嵌着你娇颜的镜框。

    当乔治安娜头一次看到《戴珍珠耳环少女》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猜那个女孩看着画家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所以她将自己扮作少女,让那个喜欢盯着蒙娜丽莎看的强盗看着自己,他虽然不会画肖像画,却可以将自己的眼睛当作画家。

    他在这方面的领悟能力不够,需要她去指点,但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她浪漫的方式了。

    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就像陷入热恋之中的人,然而他们又不是真的恋人,这就是她通过利昂的眼睛所感悟到的,《戴珍珠耳环少女》与画家之间的关系。

    暧昧期是恋爱中最美妙的时刻了,可能只有初恋能与之媲美。

    她回忆着用水为他们洗澡时,他们身上留下的伤疤。

    他们受伤的位置是不一样的,而且体型也差很多,她并不会搞错。

    她不会像波兰女人一样,将自己老迈的丈夫给忘了,更不会让英国男人求着自己,为了国家牺牲。

    但那个波兰女人当时只有18岁,一个小女孩儿还能指望她什么呢?

    至少她给他带来了几个儿子,那几个孩子后来长大还算不错,总比她和约瑟芬都不能生育要好多了。

    有的土地天生就不是用来种粮食的,撒了种子也不会发芽。

    她这块盐碱地都能看得开,那些垦荒后还收成寥寥无几的农民要怎么才能看开呢?

    “小姐。”苏菲拿着一封信过来了。

    她忽然不想去接。

    但她好像对他说过,以后可以将乡愁寄托在她的身上,于是就将那封信给接过来了。

    她以为他会写什么热辣的内容:

    我颇想在9月30日前听到英王回复,孔德·阿托斯在巴黎收买了60名刺客我已经逮捕,明日布律纳和西耶斯会来见你,我们目前的敌人是保王党人,你既然不想睡约瑟芬的卧室就睡我的,不要横生枝节。

    “啊哈,这是警告我不要搞特权?”乔治安娜气笑了。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英国人要是继续留着孔德·阿托斯确实是个麻烦事。

    作为一个平民,她也不懂为什么英国国王会资助波旁王子,一个人的血缘就那么重要?麻瓜又不像纯血贵族,可能存在某种力量继承,欧洲王室还因为维多利亚女王染上了血咒。

    她想来想去就只有继承权的问题,因为联姻各个国王都有他国的继承权,当其他国家,比如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绝嗣后,就可以用波旁王室家族后裔继承王位。

    拿破仑没有这层关系,他是个“平民”,想要加入“俱乐部”不是靠掌控实权就能解决的。

    阶级壁垒在碰到它之前是感觉不到的,拿破仑这么逼威尔士王子,他们好不容易建立的“笔友”关系很可能会破裂。反正只要英国人不资助保王党就行了,让他们留在英国,和普通平民一样为生计找工作,他们没时间想叛乱的事就行了,用不着必须驱逐出境。

    英国人很擅长“妥协”,却不会“忍让”,科西嘉人这么强硬是不行的。

    “小姐要回信吗?”苏菲问。

    “当然要回。”她将信给收了起来“但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回。”

    “第一执政说您可以在卢浮宫的图书馆办公,你在杜伊勒里宫的客厅不方便。”

    她冷笑一声,想留在杜伊勒里宫果然没那么容易。

    “我的卧室就布置在图书馆,我喜欢睡在天堂里的感觉。”她对苏菲说。

    “还有,他让戈丹转告您,他爱你。”苏菲红着脸说。

    乔治安娜愣了一下,然后问道“这信是戈丹给你的?”

    苏菲点头。

    “戈丹对你说的原话是不是‘我爱你’。”乔治安娜问。

    苏菲跟快哭了似的,两眼水汪汪的。

    “这小子真有一套。”乔治安娜不由自主地敬佩,果然不愧是写剧本和调情的高手,手段真是老辣。

    “您一点回应都不给他吗?”苏菲可怜巴巴地说。

    “我不会回应所有男孩的求爱,还有你也一样,你给了戈丹机会,他不该奢望更多的。”她有些冰冷地说“以后戈丹来就让玛蒂尔达或者孟德斯鸠夫人接待他。”

    苏菲看起来有话要说。

    “除非他向你求婚,否则你不可以和他睡觉。”乔治安娜说“我不管你父母怎么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您自己还不是……”

    “戈丹目前不是结婚的材料,你要为你未来的丈夫想想,他会不会介意你的过往。”乔治安娜打断了苏菲的胡说八道。

    这就是没有以身作则的下场。

    “我的生活已经被毁了,你的还没有,做决定时谨慎一些,不要那么感情用事。”

    “您要怎么回应第一执政?”苏菲有些叛逆得问。

    “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乔治安娜强硬得回答。

    “您觉得这是戈丹瞎编的?”

    “不然呢?”

    苏菲气呼呼地走了,好像她是个不可理喻的人。

    波拿巴倒是说过一次他爱她,但那个时候男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她有些苦涩地笑着,又看了一眼那个戴着珍珠耳环的女孩儿,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她动了真情,画家却没有,真不知道她最后的结局如何。

    画家都是要死后才成名的,活着的时候成名的寥寥无几,要跟着他过那种穷困生活是很痛苦的。

    艰苦的生活会让少女很快失去美丽的容颜,如同发黄的珍珠,那个时候画家还会爱她吗?

    “我会好好收藏你的。”她发誓一样对那个画中的少女说,然后向图书馆走去了。

第三十三章 marry me(五)

    卢浮宫有两个图书馆。

    一个位于路易十四所修的镜廊,它曾经是路易十四卧室的密室,自1722年开始做为法国皇家绘画雕刻学院的会议室,接着又成为学院的图书馆。

    另一个则位于马利中庭附近。

    她表现得再怎么亲民,也不可能去学校的图书馆那种公共场合睡。

    中庭那边的图书馆二楼现在是做为办公区,古希腊、埃及文物部以及艺术委员会的办公室就在这里,穿过艺术品展区就会到达一个双分楼梯前,沿着这个双分楼梯就可以到达图书馆,拿破仑从教会抢劫的数千吨图书全部在那里放着。

    别人的新婚之夜绝不会像他们这样,但那个开工典礼并不是婚礼,所以她只能自我安慰看开些。这是她舍弃了自己合法丈夫,却选择当有钱有势,并且年纪小到可以做她儿子的年轻人姘头的惩罚。

    她想睡觉了,今天对她来说是激荡的一天,再说明天她还要见两个大人物,她要保持旺盛的精力和清醒的头脑。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古希腊文物部门的办公室。

    玛蒂尔达是苏菲以前的同学,也是旧贵族。以前的贵族小姐现在干起铺床之类的工作很熟手,大革命让很多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以前波拿巴家族的女人也曾经干过洗衣女的事。

    “乔治安娜,有人找你。”卡罗兰用“平等”的语气对她说。

    “谁?”

    “你能不能多找几个侍女。”卡罗兰不耐烦地说。

    “到底谁找我?”

    “他在会议室等你。”

    “这么晚了……”

    不等她说完,卡罗兰直接走了。

    “莱斯特兰奇小姐以为我们会住在杜伊勒里宫。”玛蒂尔达轻声说“等会儿我还要给她布置卧室。”

    “真是个任性的小姐。”乔治安娜气愤得说,放下了手里的被子,去会议室见客去了。

    当她来到大会议室时,骑兵监察长达武正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有两个士兵在他旁边笔直得站着。

    “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请恕我冒昧。”达武朝着乔治安娜鞠躬,然后一挥手,那两个士兵就大步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将她给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根本没人理会她。

    “卡罗兰!”她大叫。

    这一次她那个不负责的保镖终于出现了,她挡在了男兵们的面前。

    “你们带她去什么地方?”

    “新婚之夜我们怎么能让新郎新娘分居两地。”达武对卡罗兰说“我送夫人去见将军。”

    卡罗兰闪到了一边,将门口让了出来。

    “祝你晚上过得愉快。”卡罗兰在她身后挥手,毫无同情心地说,然后乔治安娜就被绑架的方式带离了卢浮宫。

    达武为她准备了一辆马车,前后都有骑兵等着,在乔治安娜被硬塞进车厢后,车夫就立刻让马奔跑起来,他们这一队人马趁着夜色行驶在宵禁后无人的街道上。

    城防队似乎事先被招呼过了,一路打开城门给他们放行,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巴黎市区,往郊外驶去。

    乔治安娜觉得自己此刻不像是新娘,到像是被打包的礼物,是达武用来讨好上级用的。

    谁让他出纰漏了。

    如果今天拿破仑不是自己反应快,他可能就被暗杀成功了,他会成为第二个凯撒。

    乔治安娜真是想不到自己居然这时候还能保持清醒和镇定,她拿出那封冷冰冰的信,这哪儿像是新婚丈夫写给妻子的?

    她想不出怎么回信合适,或许借着这个机会当面谈会更好。

    她直接躺在马车的沙发上小憩,心想着等会儿到了地方他们肯定会叫她,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她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上次被从乡下接到巴黎时的场景,当时来接她的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人。

    到了运河边的时候她不肯下车,波拿巴也没不上前打开车门,结果是那个中年人为她打开车门请她下车的。

    那天拿破仑穿着那件著名的灰色大衣,头戴着三角帽,看起来很像电影里的人物。

    哈托尔只提醒她要小心沙发,没提醒她要小心运河,再说他当时看起来很正派,虽然实际年纪比她小,却更像是个兄长。当她踩着运河边的石墩走的时候,为了避免她摔下去,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就像是在保护她。

    如果不发生后面的事,她其实很喜欢那次约会。

    当她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忽然被拉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个东西兜头盖住了脸,在黑暗中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像是被人扛起来了。

    她震惊得失去了思考能力,连尖叫都忘了,耳畔只听得到靴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音。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她听到了敲门声,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拿波里昂尼懒洋洋地说了一声“进来”,门就被打开了。

    她被放到了地上,然后盖在头上的斗篷被揭开了,被削掉了一点头发,头发支棱着的拿破仑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制服随意披在肩上,书房里的火炉烧地很旺,一只短脚的流浪猫正在火炉边打盹。

    “祝二位有个愉快的夜晚。”达武谦卑地鞠躬,然后带着他手下的兵离开了拿破仑的套房,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吕西安曾经建议让我裹在毯子里,他们把我送到你这儿来。”在对视了一会儿后,乔治安娜冷冰冰地说“我想刚才那是达武临时起意,你们这帮人中凯撒的毒到底有多深?”

    “过来。”他朝着她伸开双手,她听话地过去了,他顺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而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刚才真的让戈丹送口信了?”在享受了片刻宁静后她问到。

    “你是说普瓦特温?”

    “不然你以为是财务大臣?”

    “他说什么了?”

    “我爱你。”她用一点不深情款款,完全没有音调起伏的语气说。

    “他是对你说的?”

    “是我的侍女苏菲。”

    他笑了起来。

    “我对她说,除非戈丹求婚,否则不许和他睡觉。”乔治安娜用冷酷的语气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儿。”

    “我听说你召见卡尔诺了?”

    “没错。”

    “你跟他说了什么?”

    “马上要播种了,我要贷款给农民让他们复耕复种,不然会影响明年的收成,还有那些挽马,那是我用来耕地的,你下个命令让矿上的人把它们还给我。”

    “真不敢相信,这种事居然要一个女人提醒。”

    “卡尔诺说要办一个农业公司,要融资12个亿。”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拿破仑冷冰冰地说“量大取胜。”

    “你心情不好?”

    他没说话。

    “你觉得凯撒死了,真的能挽救共和国吗?”他片刻后说道。

    “你还在害怕?”

    “他们用的是剑,不是匕首。”他所答非所问地说“而且他们是从正面袭击,不是从背后偷袭。”

    “你是说你的老同学?”

    “凯撒当日穿的是紫红色的长袍,饰着金色的刺绣,就和我那件短披风差不多。”他双手握着她的腰“你提醒我要小心,一定要戴着剑,我听了你的,凯撒却没有听那个占卜师的话,没有带剑,所以他死了,我还活着。”

    “你想庆祝一下?”

    “支持刺客的人觉得凯撒滥用强权,是有史以来被杀死的人中最邪恶的一个,这些阴谋家是解放者,用了《十二铜表法》里‘罪有因得’的条款,其他罗马人依旧支持凯撒,觉得他是个伟人,试图保护所有罗马人周全,却遭到身边人的谋害,你觉得他们谁说得对?”

    “你知道苏格拉底是怎么死的?”

    “知道,喝毒酒。”

    她怒视他。

    “我不喜欢读小说,但你让我变得像个小说里的人物。”他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有很多人说你是英国的克里奥佩特拉,以前罗伯斯庇尔说过,自革命发生以来,法国有两个乱党,一个亲英、普,一个亲奥,二者结合一起反对共和国,对于亲英、普之党要予以极大打击,但亲奥之党非摧毁它不可。”

    “有人觉得你亲英了?”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不像亲英派?”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罗伯斯庇尔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微笑。

    “有什么好笑的?”

    “我和约瑟芬的结婚贺礼是巴拉斯的委任状,你说约瑟芬是我的恩人,你也觉得我是靠她才混上司令的?”

    “我不知道……我发觉我挺蠢的。”她可怜巴巴地说。

    他开始闻她身上的气味。

    “跟我说话。”她轻声细语地说。

    “晚点。”他用沙沙的声音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意气风发地走向了卧室。

第三十四章 marry me(六)

    罗伯斯庇尔死后,法国人在他的墓碑上刻了这样一段话:“过往的行人啊!我罗伯斯庇尔长眠于此,请不要为我悲伤,如果我活着的话,那你就活不成。”

    当断头台的刀刃落下,那个权倾一时的大人物死了,欢呼声持续了整整15分钟。

    土伦之战的胜利让拿破仑崭露头角,获得的奖赏是晋升准将。然而拿破仑并不是晋升最快的,奈伊从中尉当上将军也只用了五年时间,这主要是因为当时雅各宾派的恐怖统治让正规军军官流失严重,所以才出现了画家、医生等业余将军,拿破仑的晋升也得益于罗伯斯庇尔兄弟的关照,然而正是这些关照差点要了拿破仑的命。

    随着罗伯斯庇尔倒台,拿破仑也被逮捕了,朱诺当时一时冲动差点想去劫狱。

    好在热月党人不是极端分子,调查一番发现拿破仑与罗伯斯庇尔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后,一周后就被释放了。

    出狱后的拿破仑不受信任,战争部将他调离原部队,拿破仑拒绝从命,他干脆抱病到巴黎领失业金度日。

    波拿巴认为,如果没有机会,能力是没有价值的。

    波拿巴在巴黎到处寻找新的机会,为了回意大利炮兵部队,他想军务部提交了一份进军意大利北部的大胆计划,被意大利军团司令称为“疯子的计划”。

    同时他也在考虑其他选项,包括去土耳其训练炮兵,到俄国去帮助对付土耳其,甚至参加英国的东印度公司。

    他和罗伯斯庇尔这种真诚、无私、效忠于共和国的“不可腐蚀者”不是一样的。

    罗伯斯庇尔的脸上有种猫的特征,硕大的杏眼,大弧度的弯眉,鼻子很长但不算大,也并不高耸,恰好和他后倾的额发成了一条弧线。

    拿破仑的相貌像极了古希腊人,小罗伯斯庇尔曾经评价说他“心有惊雷,面如镜湖”。

    对于这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最后惨死的结局,拿破仑是很同情的,但这种同情心不能帮助他摆脱牢狱之灾,他没有否认自己雅各宾派的历史,也认为雅各宾派是有血性的人,不管别人如何评价,他们并非卑鄙之徒,这和一些人在雅各宾派倒台后急于划清界限的行为是不一样的。

    热月政变后,雅各宾派被清算,决定建立督政府时却推出了一条争议极大的条款,督政府议会成员有三分之二应从国民公会种直接选出,剩下的三分之一由民众选举产生。

    为了抵制这个三分之二条款,保王党发动了葡月暴动,他们打算通过窃取选举权重新获得政权,在成功镇压后督政府想让西耶斯来主持大局,但西耶斯拒绝了,不久他就担任驻柏林大使离开了法国。

    1798年西耶斯重新被选入督政府,刚上任的西耶斯默许了一场议会对督政府的弹劾,保守派辞职,西耶斯称为罗伯斯庇尔之后第一位将行政权力集中在手中的人。

    但他不满足于此,他要彻底颠覆无能的督政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需要军事力量,他不得不在幕僚的推荐下选择了拿破仑·波拿巴。

    雾月政变后,西耶斯和拿破仑都成了大人物,西耶斯希望拿破仑接受他那套不搞特权的牵制体系,当上“大选举官”这个君主立宪制度下“养肥猪”的职位,但拿破仑不接受西耶斯的这个体系。

    同样是督政,卡尔诺就是真的是闲得没事做,作为第一批爱国英雄,起草《网球场宣言》、《第三级是什么》、《论特权》的西耶斯则是很有声望的人物。

    法国的议会不像英国议会是两院制,法国的议会没有世袭贵族,也没有平民院,雾月政变的时候他和克伦威尔一样把议会给解散了,新的法律规定拿破仑有权可以随意任免参议院成员、各部长,大使和其他高级外交官员,陆军、海军军官。

    也就是说他要“投票”通过某件事,几乎是不用担心通不过的,只要武力掌握在他手里,就算是西耶斯也只能破坏宪法,又利用各种漏洞免于无恙。

    拿破仑不会像罗伯斯庇尔一样通过演讲来获取支持,金钱、权势、头衔、恐惧都是他统治的工具。

    语言的煽动力是有限的,不会有人为了空头支票而卖命。

    如果农民最担心的是吃,当兵的最担心的就是钱,再来就是体面。

    罗伯斯庇尔在一次关于死刑是极不公正的演讲中说“社会和政府过度使用暴力只会助长个人使用暴力的风气,从而可能会更加促使人们去犯罪,因此刑法中任何过分的严刑都是社会的犯罪行为”。

    那个杀人如麻的罗伯斯庇尔居然反对死刑,估计没人信,但那实际上是他用来限制国王和议会权力的。

    盖朗德穿着骠骑兵的制服,这是他军人的标记,穿着这身制服就不能对他像对待路易十六一样无礼。他还需要一个体面的审判,体面的死刑,体面的葬礼。

    民主的特征是投票,但投票不一定是公平的,诸多因素都会影响投票结果,被投票投死,而不是暴君下命令执行死刑,这总符合共和国的制度了。

    西耶斯有很多地方与拿破仑的政见不合,他是教士出身,不赞同废除十一税,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他投票赞同杀死了国王。

    没有那么多贵族,法国人民发现自己行动方便了,不过流亡贵族却竭力让法国陷入与别国的冲突里。

    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内特曾写信给奥地利等国,希望他们不要顾及他们在公开场合提出的要求,大胆发动战争,而他们也会承诺,法国会轻松被制服住,并被吓住,他们希望这种投敌行为能保护自己破碎的权力。

    在经过路易十六的同意后,逃亡的布伊莱将法国所有殖民地都给了英国,以换取乔治三世的援助。

    那个流言西耶斯也听说了,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让旧贵族回来继续统治法国,下次又要卖哪个地方?

    路易十六曾经说过,在法国他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统治。

    他是个好人,却是个坏国王。

    养了那么多享有免税权的贵族,却向贫苦人征收重税,这种不平等激起了平民的怒火。

    玛丽安托瓦内特久居深宫,民间什么情况也不知道,2法郎是一个工人一个月的报酬,她一条手绢可能都不止这个钱,这还是没有被人虚报的情况下。

    “听明白了?”利昂穿着衣服躺在她的身边。

    “我还是很糊涂。”她诚实得回答。

    “想不明白以后想吧。”他亲了一口她的额头“晚安,公主。”

    她抓住他的袖子没让他走。

    “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法国人更像法国人。”他温柔得说,将她的头发理顺了“根本没人关心那些农民。”

    “我不想明年也挨饿了。”她冷静得说“马肉好难吃,就当是为了鱼肉,别那么逼英国国王了好吗?”

    “你尝过了?”

    她点头。

    “我们把今天当做周年纪念日怎么样?明年的今天我们吃顿大餐。”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这个问题你让我考虑。”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不能给你对戒,想想你还能要什么成对的东西?”

    “用头发怎么样?”她捏着他被削掉的头发“反正你的头发肯定要剪了。”

    “我想明天早上你给我刮胡子。”他笑眯眯得说。

    “我还没练习好。”

    “我会慢慢教你的。”那个年纪比她小的人类对她说。

    “注意身体,别弄得太晚了。”

    “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了。”他一脸幸福得说,又亲了她一下,然后离开了房间。

    没多久,他又回来了,他将一个礼盒送给她。

    她接了过去,打开后发现那是一个金蜜蜂印章。

    “我本打算典礼上送给你的。”

    “后天的仪式取消吧。”她懂事得说“我也有别的事要做。”

    “下次别把我送你的东西随便给别人了。”

    她点头。

    “我爱你,乔治安娜。”

    “我爱你,利昂。”

    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下真的走了,只是他没有关上门。

    于是她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三十五章 marry me(七)

    陷入热恋中的人,都会做一些觉得恋爱中最美好的事。

    那个时候情人的眼里都会觉得对方是独一无二的,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乔治安娜拿着手里的直柄刮胡刀,轻轻地放在法兰西克伦威尔柔和的脸上。

    借着清晨从窗户照进来的泛青的晨光,锐利的刀锋割过胡茬,发出沙沙的声音,清晨刚长出青须的脸颊在刀锋刮过后重新变得如女人一样光洁。

    旧时代的贵族会在洁面后往脸上敷粉,她却想起了须后水的生意,薄荷有消炎和减少皮肤油脂的作用……

    “重一点。”利昂轻声说“你没刮干净。”

    “我怕伤着你。”她有些胆怯地说。

    “你想让我跟癞皮狗一样出门。”他调笑着说。

    “我本打算用那些乞丐练手的。”她不满得说。

    “这是我的特权,我可以做你的练习对象,这一份温柔我想独享。”

    “我觉得头晕。”她沮丧得说“今天我能不能不见西耶斯?”

    “不。”他依旧温柔地说“继续刮,乔治安娜,等你刮完了,我会给你奖赏。”

    “我不想要项链。”她立刻说道“我知道玛丽·安托瓦内特项链的故事。”

    “我知道,除了那条黑天鹅项链,你宁可脖子上什么都不戴,浪费了这么漂亮的曲线。”他抚摸着她的长脖子,这是她尝试过阿尼玛格斯留下的痕迹,幸好不是她的嘴变成天鹅一样。

    同样是纯血主义者,格林德沃的名声就要比伏地魔高很多。

    他是个很注重体面的人,就算是麻瓜的尸体也会妥善地处理,不像伏地魔,那些人在被夺走生命后,尸体像垃圾一样丢给狼人让他们吃掉。

    “吕西安警告我,如果我伤害了你,他会让我很体面地死。”她很平静地说“我不是离间你们兄弟,但我觉得如果有误会发生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死地不明不白。”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心不在焉地说。

    “须后水,刮完了脸后涂上它就不会不舒服了。”

    他显然没有听她说什么。

    她拍了一下他的大头,让他从想象里清醒过来。

    “那是他的习惯?”利昂很平静地问。

    “他是魔药大师,知道很多配方。”乔治安娜冷着脸说。

    “你以为他会下毒?”利昂顶着只刮了一半胡子的脸,故作深沉地笑着。

    “只有女人和文人才会下毒,对吗?”她将刮胡刀往陶瓷盆里浸了一下,将上面的泡沫和胡子一起洗掉。

    “你喜欢的男人,当然会和男人一样杀我。”他惬意地靠着椅背“假装他死了固然轻松,幸好我有莱蒂齐亚。”

    她没觉得不舒服,虽然很多女人会在意母亲和自己谁在男人的心里更重要。

    她不想取代莱蒂齐亚母亲的位置,那个女人为了拿波里昂尼牺牲了很多,包括身为女人的幸福。

    “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守寡的问题。”她很不合时宜地说“我想找个小特里亚农宫一样与世隔绝的地方,这样就没人能打扰我清净了。”

    他大笑了起来。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就像你和他的誓言一样?”

    “死了还干脆利落一些。”她又用刮胡刀给他刮胡子“我们最终需要打败的敌人是死亡。”

    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害怕动了会割伤自己。

    “那是莉莉和詹姆墓志铭上所写的,取自哥多林书。”

    “不曾见过狮子的狐狸,不能保护自己抵御豺狼。”等她的刀锋离开他的脸后,利昂说道“有很多人说西耶斯很狡猾,但我比他更狡猾,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女人他也不是对手。”

    “你还想用他?”

    “我需要人和教会打交道。”

    “你觉得他是教士还是政客?”

    “不要总问我觉得,你觉得你能不能保护自己?”

    “跟我说说我的‘保镖’是个什么样的人?”

    “布律纳是律师,在巴黎当过作家和打字员,认识丹东,也是共和政体的支持者,后来他参加了国民自卫队,20岁被提升为准将,在北方军团服役期间威慑当地的保王派居民,他曾经在马塞纳手下服役,去年智慧旺代的西路军,7月与我一起在第戎远征意大利,一开始他立了功,后来在过明乔河时延误战机,现在被贬职到了国会当议员。”

    “他能保护我什么?”

    “我没说他是你的保镖,他在巴黎认识很多人,就和约瑟芬一样。我是外乡人,在巴黎人生地不熟,多亏她帮忙我才融入巴黎的社交圈。”

    乔治安娜想起了阿不思,虽然他是个打败格林德沃的英雄,还是没有被英国的纯血贵族接受。

    “这个月我们能不能不提起他们。”他低声说“就当我们真的是新婚。”

    “我觉得很愧疚。”她难受得说“他那么拼命得找我……”

    “我需要快乐的回忆。”他打断了她“以后我出门在外能记起来。”

    “你不带我去征战了?”

    “我知道你不怕目睹死亡,但你很怕别的,兰恩和我说那天在冰库你吓得都不敢动了。”

    她又想起了那些卖矿泉水女人发出的惨叫声。

    “你害怕种痘吗?”

    她摇头。

    “那你怕什么?”

    “我不想说这个话题了。”她厌恶得说。

    “那你敢不敢在公众面前种痘?”拿破仑问。

    “没问题。”她轻松得答应了。

    他亲了她一下,将脸上的泡沫都粘在了她的脸上。

    “老实点!”她凶巴巴地说,用毛巾将脸上的泡沫给擦了。

    “昨晚上如果达武不把你送来,你打算睡什么地方?”他又问。

    “第一执政的卧室。”她讽刺着说。

    “你不像宝林,会给约瑟芬体面,她从埃及到了巴黎就完全不把约瑟芬放在眼里,我不能放她那样的人出去应酬,你要是能说动奥坦丝也接种了更好。”

    “别动。”她按着他的脑门,用刮胡刀继续给他刮胡子,这一次没有了暧昧的气氛,很快就刮完了。

    “我的奖赏呢?”她看着他光洁的脸说。

    他把手搭在她的腰上“你说你想要什么?”

    她想说将艺术委员会给挪个地方,他们的办公室她想占了。

    但她把手放在他的制服纽扣上,它们并不是锡做的,不会因为低温而得上锡瘟疫。

    “一般女人将这视作羞辱和惩罚。”他平静地说“你真的想要?”

    “那天你把我从卢森堡接到圣卢克宫,怎么会想到把我安排在国王套房?”她继续玩他的扣子。

    “我不能把你安排在我的住处,那像个什么样子?”

    “别的房间呢?”

    “我的公主怎么能睡在那些房间里。”

    “我不是公主。”她纠正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平民。”

    “政变那天我发过誓,只要共和国脱离危险,我就立刻放下兵权,战神和命运之神都会帮助我,昨天你在马车上说你要跟我走,是不是真的?”

    她点头。

    “只要那个男人不来找你对不对?”

    她继续点头。

    “我量他敢不敢来行刺我。”他开始解开自己的纽扣。

    “我听说政变那天议会的律师想要行刺你,刚好也是20个人。”

    “对啊,那天我没带剑。”他很坦然地说道“我本打算发表演讲,但我不习惯在议会说话。”

    “你这次要发表演讲吗?”

    “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他将双手捧着她的脸“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奖赏?”

    她闭上了眼睛。

    一个带着硝烟味的吻印在了她的唇上。

    这味道她不喜欢也不讨厌,并不是因为她毫无感觉,而是因为卫国战争和入侵战争在一起中和了。

    她曾经觉得神鬼传奇里的伊芙很傻,居然因为一个吻对一个士兵念念不忘。

    现在她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多天真了。

    谁叫她爱情经历少呢,但经历太多爱情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两段就足够了。

第三十六章 狮子与狐狸(上)

    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项链事件固然是一件影响王室公信力的丑闻,但关键点还是有人伪造她的签名,以及作为中间人的让娜,声称那封交给红衣主教的伪造信是王后所写的。

    有了这个金蜜蜂的印章后,就意味着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别人可以伪造她的签名和印章,获取巨额的好处,据称那条项链可以买一艘军舰,贵到连玛丽·安托瓦内特都拒绝购买。

    皇后名誉受损,国王跟着遭殃。那条项链本来是路易十五送给杜巴丽夫人的,但是因为他得了天花去世,杜巴丽夫人被新任国王驱逐,这款华贵的项链才没来得及送到杜巴丽夫人的手里。

    就目前的情况,要挽救公信力只有靠种痘这件事了,但那不是现在、马上、立刻要做的事。

    命令士兵留胡子的将军不一定全是共和派的,还有旧贵族。如果是乔治安娜去处理那个偷项链的让娜,她是不会和路易十六一样打一顿鞭子就让让娜走的,现在烙刑还是合法的,她会让人在让娜的脸上烙上永不消逝的痕迹,然后示众三天,接下来就判她流放。

    镇压不一定必须靠流血冲突,爱珠宝的女人一般都爱美,把她引以为傲的脸给毁了,这个人的傲慢就会消失了。

    对付西耶斯这种智力型权臣也要用智力,不是每个男人都和那位买项链的红衣主教一样那么贪恋美色的。

    前几天科西嘉人让她看西耶斯写的书,她没放在心上,看来她也不是总能领悟利昂的心意。

    昨天那封冷冰冰的信最关键的地方是不要横生枝节,但是她确实没有住的地方,卢浮宫那么大,希腊和埃及文物部不一定就必须在图书馆的楼上设置办公室。

    她不能连个待客的地方都没有,杜伊勒里宫不是她去的地方,不论那边有几个客厅。

    得了宠爱就肆无忌惮的女人,要么和宝林一样被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要么就和杜巴丽一样被送上断头台。

    幸好“懂事”的人还是很多,当乔治安娜从圣卢克回来的时候,这几个部门已经把地方空出来了,杜伊勒里宫的仆人们和她的两个侍女都在等着她的吩咐。

    只要有卧室、有客厅、有书桌,她对于房间里的摆设装潢没有什么意见,下午西耶斯就要来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幸好她回来没多久,“帮手”就来了,利昂库尔夫人和爱丽丝都来了,她们带来了不少家具,用来应急应该是没问题了。

    等这段时间忙过了,乔治安娜可能会去找个设计师,不过“内务”既然有人来处理,那她就不再插手,她写了一封信,让保护她安全的步兵第十七师的士兵送到巴黎圣母院,她要找她的监护人卡普拉拉。

    所有人都知道昨天的典礼是个什么意思,但在法律上乔治安娜还是未婚,按照法律规定她还需要监护人。

    这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被当成未成年人不是那么被冒犯了。

    写信的时候她在火漆上面用纯金印章盖了一个蜜蜂徽章,然后再在上面撒上金粉,她生平头一次用家族徽章写的信就写好了。

    她不知道这是拿破仑自己的爱好,还是他知道法国的墨洛温王室曾经用过金蜜蜂做族徽,那个王室在一千年前就被加洛林王朝取代了。

    平民可能不知道,教会不会不知道,她也说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称王、称帝的意图,反正这徽章他给她用了,这东西比摄政式绒球还要有用。

    等信送出去了,她浑身才瘫软下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在做一场滑稽又荒诞的梦,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喜欢简单的生活,一个人就能料理很多家务,现在她却必须要新增侍女和女伴了,到时她也会涉及和玛丽·安托瓦内特一样的问题。

    她很喜欢利昂,他是个热情并且和蜜蜂一样勤快的人,是个很好的做丈夫的人选。

    但她不可能和两个男人组建家庭,就像他说的,那是极不要脸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

    凯撒是被匕首刺死的,西弗勒斯却在卢浮宫里寻找一把匕首。要刺杀拿破仑·波拿巴需要必死的勇气,也许她一下子会失去他们两个。

    复方汤剂需要头发,波拿巴送给她的手镯里也有他的头发,这对金手镯并不是前朝王室留下的,而是他很早以前就让他的金银器匠人马尔尚打的。

    那天在运河边,她的头发被他大衣的扣子给缠住了,那根头发后来被他解了下来,让马尔尚做了手镯存放它。

    马尔尚一做就是一对,现在他们俩一人一只,他没戴在他戴了命运对戒的那只手上。

    戴上了手镯后乔治安娜就给了他一耳光,然后她就乘坐马车,在达武所派骑兵的护送下回了巴黎。

    玛丽·安妮·伦纳曼德是巴黎有名的占卜师,她曾为约瑟芬、罗伯斯庇尔、马拉占卜过。

    她是用塔罗牌占卜的,波拿巴也要求乔治安娜帮他占卜一次,但她只抽了一张牌给他。

    她告诉他,战车是不会停止的,拿破仑就像是那张牌所代表的意思一样,有战斗力、行动力强、野心勃勃、精力旺盛,她不会像拉住缰绳一样将他给勒住,而是控制他前进的方向。

    就目前为止应该还不错,因为兵变没有发生,更多的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他和盖朗德的私人恩怨上。

    经历过大革命的人很多都知道,有不少人打着革命、爱国的幌子,看似是为共和国尽力,实际上却在为自己榨取好处。

    教会的资产估值有25亿,大部分已经在热月政变前变卖,但流亡者的产业保守估计也有二十亿、森林十二亿。以前督政府劝这些流亡者回国是用三倍税率,流亡者回国后停收,拿破仑则把这些产业还给了原本的主人,只要他们够胆量回来的话。

    乔治安娜现在用的家具都是从旧家具市场买来的,它们曾经属于不同家族,摆放在不同的客厅、卧室和书房。

    孟德斯鸠说,税收是缴纳一部分财产,保护另一部分财产,贵族却显然没有读过这句话,将免税权当作一种荣耀。

    不交税就是让所有的财产都处于风险之中,再加上一个过于仁慈的国王,他们曾经拥有的“好时光”就这么随风而逝了。

    醒悟不了的人永远都醒悟不了,和这种人一起共事才叫真的累。

    相比之下利昂那种暴风疾雨一样的工作方式反而充满了刺激和挑战。

    他肯定给英国人设下圈套了,不然他不会因为乔治安娜一句求情就放过吃掉了法国殖民地、让法国陷入内乱、同时还在窥伺烟草贸易利润的英国国王。

    “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她坏心眼地盘算着,想象着科西嘉人正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而她正在用脚踝隔着靴子摩挲他的腿。

    他会生气,还是会和西弗勒斯一样纵容她呢?

    “喵~~~”

    那只圣卢克的短腿流浪猫在她脚边出现了,她决定收养它,至于叫什么名字她还没想好。

    她弯腰,将它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抚摸着它杂色的毛。

    “要是你们的寿命能长点就好了,人类。”混血媚娃可怜巴巴地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漫长的寡妇生涯?

    本来她可以很满意地分享自己多余的生命,让西弗勒斯一直陪着她。或许是上帝觉得这么做是错的,才让那个矮子出来插一脚。

    长生不是西弗勒斯所期望的,她只是任性地害怕自己寂寞,所以才勉强他干不愿意做的事。

    她真的和老傻瓜差不多。

    “谁跟你说了我没见过狮子的,暴君。”她亲昵地撸那只短腿猫,有点跃跃欲试地说“以后叫你暴君怎么样?”

    短腿猫没理她。

    它发出舒服的咕噜声,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

第三十七章 狮子与狐狸(中)

    普通女人新婚第二天应该干什么呢?

    乔治安娜让玛蒂尔达接过了元老院议长西耶斯送来的大丽花花束,这种多彩的花看起来非常漂亮。

    元老院和五百人议会都在圣卢克,议长不在那边,那还有什么可辩论的?

    法国的法院分为普通法院和行政法院,普通法院解决民事和刑事案件,行政法院解决行政案件。根据法国宪法规定,任何政府官员,未经实现批准,不得由普通法庭起诉。行刺第一执政不属于行政法院受理案件的范畴,所以最终还是要交给特别法庭。

    特别法庭的法官都是拿破仑自己任命的,基本上明天就是他的个人演出。死刑投票以前国王路易十六遇到过,雅各宾派执政时其他党派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选择投赞成票,雅各宾派负责符合,二是投反对票,雅各宾派指控他们有保王倾向。所以吉伦特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投了赞成票,683个议员全部认定国王有罪,只有让·德尼·朗瑞奈一个人投下了反对票,因为他是立法者不是法官,后来他发动了刑罚动议,让人民来决定国王被判处何种刑罚。

    这一次以423票对281票遭到否决,然后每位议员都必须到法庭上发表自己的意见。

    如果是御前会议,国王一个命令普朗德的脑袋就落地了,哪儿需要那么啰嗦。

    “我听说过你。”西耶斯盯着卡普拉拉说“你现在还需要监护人吗?夫人。”

    “哈哈哈。”她尴尬地笑着,这个老家伙说话还真直接。

    “不论是法律上还是宗教上,乔治安娜小姐现在都是未婚。”卡普拉拉厚着脸皮说。

    “罗马法学家尤利安曾经说过,监护人不能忠实行使职责时,可以有嫌疑而被革职,我现在以欺诈方法行使管理职务的名义,取消你的监护权,你无权再以监护人的身份出面代表这位女士。”

    卡普拉拉震惊地看着西耶斯。

    “我们能不能先坐下再说。”乔治安娜尴尬地笑着。

    “您觉得巴黎有我坐的位置吗?”西耶斯火药味十足地说。

    “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以欺诈方式行使管理职务?”卡普拉拉问道。

    “需要我提醒二位吗?”西耶斯傲慢地说“你们是打算将曼特农夫人的庄园,当成采地吗?”

    “您这想法是怎么出现的?”乔治安娜不可思议地说。

    “小女孩不懂,您还不懂吗?特使先生。”西耶斯看着卡普拉拉说。

    “我记得按照贵国大革命之后的规矩,‘先生’这个称呼已经取消了。”卡普拉拉说。

    西耶斯冷笑一声,看向乔治安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诚实地回答。

    “根据法兰克人的封建法理论和君主关系,自由地可以变为采地,首先土地所有者把土地给予国王,国王再把土地使用权赠与或赏赐返还给献地者,献地者再把自己的继承人呈报给国王,同时根据《萨利克法》和里普埃尔法的规定,杀死国王附庸要支付赔偿金600苏,一个自由民、法兰克人、蛮族人或萨利克法管束的普通人赔偿金仅为200苏,而且这还不是国王附庸的唯一特权,一个传讯受审的人若是不出庭或不服从法官的命令,将被视为不受法律保护,任何人都不能收留他,也不能给他面包,国王的附庸若拒不到案,则不会被视为认罪,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你是第一执政的附庸吗?”

    乔治安娜这才想起了不久前利昂和卡普拉拉签的协议,那天英国人送了纯血马过来……

    “我看你好像是想起来了。”西耶斯冷冷地说“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当国王吗?”

    “不,您误会了,他只是怀疑我的管理能力……”乔治安娜解释着。

    “现在的年轻人,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才好,你应恋爱你的丈夫和你的家庭,法国因为你生了多少事端,我劝你还是回英国去,那才是你的家和故乡。”西耶斯说道。

    “她可是贵国第一执政抢来的。”卡普拉拉在一旁说“贵国抢劫的东西难道还少吗?”

    西耶斯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敬重你是教会的人……”

    “你要是真的敬重我是教会的人,怎么会以欺诈方法行使管理职务的名义,取消我的监护权。”

    “那你认为你和第一执政的所作所为不是欺诈吗?”

    “你觉得我们欺诈了你吗?乔治安娜?”卡普拉拉问。

    她立刻摇头。

    “瞧,你的指控不成立,我依旧是她的监护人。”卡普拉拉斗志昂扬地站在了乔治安娜面前,将她挡在了身后“别忘了你今天来的目的,议长。”

    “处理保王党是我国事务,与你们教会无关。”

    “那你说为什么两个月前保王党要绑架我?”卡普拉拉问。

    “我就知道,他让你做这女子的监护人有阴谋!”西耶斯指着卡普拉拉说。

    卡普拉拉叹了口气“你要是没中他的阴谋,你觉得你现在还会是个元老院的议长吗?督政官阁下。”

    “您不是失忆了吗?”乔治安娜在一边提醒卡普拉拉。

    “你要自己对付他?”卡普拉拉问。

    “我也很想知道他要我怎么帮你处理保王党。”乔治安娜看着西耶斯说。

    “还要等一个人来。”西耶斯没好气地说“布律纳将军还没有到。”

    “那要坐下等吗?”乔治安娜又问。

    这一次西耶斯没拒绝,自己找了个沙发坐下。

    “你觉得夏尔特尔的教堂和巴黎圣母院哪个更美?”卡普拉拉和气地问。

    “夏尔特尔教堂比巴黎圣母院明亮多了。”西耶斯也顺口回答。

    “你怎么不留在教会,反而投身世俗呢?”卡普拉拉问。

    “至少在投票表决是否没收教会财产时我投了反对票,我觉得这才是保全教会的正确办法,你该管束神甫们不要再与舒安分子一起扰乱法国了,教会和宗教应该代表的是秩序。”

    卡普拉拉没有说话。

    “和谈的情况怎么样了?”乔治安娜岔开话题。

    “在等英国的回复。”卡普拉拉说。

    “利昂是个没耐心的人,您最清楚了,父亲。”

    “这话你该对你的老乡说才对,女儿。”卡普拉拉回答。

    “教会不是十字军,您是带着橄榄枝来的……”

    “您的耐心呢,议长?您和那些士兵呆久了,也变得这么急躁了?”

    “我们可不是路易十六的朝廷,国务会议全是闲谈。”

    “不如我把卡尔诺叫来吧,他在忙农耕借贷的事。”乔治安娜说。

    两人一起看着她。

    “马上要十月了,过了农时,明年的收成可能比今年还糟糕。”

    “你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为什么还不认命巡视员?”西耶斯急躁地问“以前就有农民写信,要求上面派人去教他们怎么改进种田的办法。”

    “我不正在培养吗?”

    这就是法国粮食问题的症结,重农学派只看重利益和制度,却不去想最基本的问题——怎么把粮食给种出来。

    毕竟这些重农学派的人都是达官贵人,从来没有下地干过农活。

    “你看她,像杜巴丽夫人吗?”卡普拉拉指着乔治安娜对西耶斯说。

    西耶斯没说话。

    “农耕借贷的事是你想的?”卡普拉拉问。

    “我看的典籍,图书馆里挺多的。”乔治安娜说。

    “那是以前重农学派留下的,传教士将那些书带到了法国。”西耶斯说“中国文化其实对法国的启蒙思想有很大的影响。”

    “你怎么看孔子?”卡普拉拉问乔治安娜。

    “不可全信,尤其是八辟制度,就和您所写的论特权一样,应该被消灭,那是一种可悲的发明,要彻底搞乱一个社会,只要将优免给予一些人,使其他人丧气就足够了。”

    “你还看过论特权?”西耶斯有意思地笑着。

    “她还看得懂神学。”卡普拉拉兴致盎然地说。

    “你说一段我听。”西耶斯问乔治安娜。

    “我觉得神学不是娱乐用的。”她低声说“我倒是有一些关于仪式的事想要请教二位……”

第三十八章 狮子与狐狸(下)

    布律纳是很晚才到的,当时乔治安娜已经“请教”完了关于天主教弥撒的事情。

    作为一个新教徒她不知道很正常,而且这会让他们产生一种她想入乡随俗的感觉。

    拿破仑的目的是让西耶斯对付教会的人,他说过西耶斯对神学没兴趣,西耶斯更喜欢看启蒙读物,他最喜欢的作家约翰·洛克是英国人。

    布律纳接到的任务是将教会图书馆里的几千吨书排字印刷复印好之后把原件还回去。

    这几乎与主要任务是没有关系的,幸好布律纳来的时候西耶斯和卡普拉拉已经对她有了好感。总而言之这个任务主要还是靠她,。

    她曾经和波拿巴说过,以前亚历山大图书馆被阿拉伯人占据时,阿拉伯人曾用黄金来让学者们翻译,翻译一本书就给那个翻译者和书本等重的黄金。

    科西嘉人没那么慷慨,他还是有着一种小资产阶级的理财观念,排字工的日薪还是和他们以前在报社工作时一样,但是乔治安娜要提供三餐,这份工作可以给这些因为报社被关失去工作的人们养家糊口所需。

    宫廷大元帅迪罗克过来问她要不要什么东西。迪罗克比她这个英国人还像英国人,很冷、而且很严肃,感觉很像是个英国管家。

    即便是神职人员,在女孩面前的态度也会和缓一些,反正拿破仑“服软”的态度应该让卡普拉拉和西耶斯很受用,两人在宵禁前离开的时候是一起走的。

    至于拿波里昂尼能不能达到他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这种高强度、高压力的场合她可真有点吃不消,偶尔为之还行,天天这样根本就受不了。

    这一次让他们俩凑到一起是利昂的主意,下一次怎么把西耶斯和卡普拉拉凑到一起就要看乔治安娜的本事了。

    可能约瑟芬以前就是这么帮他的,乔治安娜也需要利用自己的魅力来达成目的。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拿破仑会觉得自己不是靠女人了。

    他不只是态度强硬,当他要和别人搞好关系,也能放低姿态。

    就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但是这种“交情”只是表面上的,牵扯到实际问题时就不一定会如他所想的那样。比如拿破仑在科西嘉想搞独立的时候那样,平时大家一起欢宴,动手的时候全部都没影了。

    就像他对马丁先生说的那样,意大利人比法国人虚伪,西耶斯有他虚伪的一面,可她并不抵触他。

    客人们走了之后她开始阅读西耶斯写的书,一个能看穿特权带来危害的人本来就不简单,战国时期的秦国,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并不是西方首创。

    这种人恃才傲物,说话有点脾气是正常的。

    在她读书的时候拿波里昂尼来了,他明天要去卢森堡辩论,不过他没去杜伊勒里宫,反而到她的套房来了。

    他是那种行军床也能睡的人,根本就不挑剔她现在住的有多寒酸。

    让她没想到的是戈丹也跟着他一起来了。

    男人有时会形成某种奇特的盟友关系,乔治安娜不让他们俩私会,波拿巴却帮戈丹创造机会,也不知道这位“宠臣”干了什么事,居然让波拿巴满意到出卖乔治安娜的侍女。

    “吃晚餐了吗?”她就像一个新婚妻子般迎接他,对戈丹和苏菲之间的互动来了个视而不见。

    穿靴子的拿破仑脸色紧绷。

    “你很紧张?”

    “我很担心会不会讲到点子上,上次政变时我的发言就挺蠢的。”波拿巴局促地说。

    “让我看看你的演讲稿。”

    “不。”他直接拒绝了。

    “你想我怎么帮你?”

    他将拳头放在嘴边,好像在沉思。

    “那就早点睡吧,保持明天有旺盛的精力。”她安慰着他。

    “我不想睡。”他摇头拒绝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在军事方面天才的拿破仑好像是个不会演讲的人,议会的发言和军队鼓舞士气是不一样的。

    “过来。”她朝他敞开双臂“我的肩膀借给你。”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了她的旁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想我旁观吗?”

    他没说话。

    “和第一次上战场哪个更糟?”

    “很难说。”他没精打采地说。

    “西弗勒斯跟我说过,你好像被吓着了。”

    “他嘲笑我了?”

    “并没有,他反而跟我说,连你都吓成这样,可见大革命有多可怕。”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勇敢,利昂,傻瓜才不知道恐惧,你还记得那个项链事件吗?”

    “你说的是那条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项链?”

    “如果我处理让娜,我会在她脸上烫字,示众三天后流放她,我这么做是不是很恐怖?”

    他笑了起来“你真可怕。”

    在真正的暴君面前她还是嫩了一点,再说她也不是为了讨论刑罚才提起这个话题的。

    “总有那么些人,以为自己是安全的就能为所欲为。”她玩着他制服上的扣子“那些议员和女人一样呆在安全的后方,他们不像您一样……”

    “我们都是凡人。”他打断了她“是人都会有弱点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宝贝伊西斯,今天你表现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她将他胸前的一个纽扣给解开,将手放了进去,里面是暖和的,根本不像幽灵“利昂今天的表现又怎么样呢?”

    “平时都是我听他们辩论,今天是他们头一次听我演说。”

    “新的生活。”

    “没错,新的生活。”他将大头从她的肩膀上移开“先给我一个吻如何?”

    她勾着他的脖子,开始吻那张满嘴谎话的嘴。

    谎言往往是听起来很甜蜜的,但他并不是蜜一样甜,晚餐他可能吃了西班牙火腿,那是和新鲜肉类不一样的口味。

    “国王”吃的火腿当然不会是便宜的,虽然他餐桌上的食物看起来并不丰富。

    “你想吃了我吗?”他调笑着说。

    她神志不清得看着“西班牙火腿”。

    她太想要吃肉了。

    这和缺钱买不起肉类不一样,她有钱却要克制自己,就像君主立宪后的女王,财务要被舆论和平民监督。

    “你怎么不让迪罗克来帮我?”她想起了上午的手忙脚乱,幸好有利昂库尔家的女眷帮忙。

    “我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情意绵绵地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利昂库尔会成为国王的近臣了?”

    她没问他想不想当国王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太蠢了。

    “教士们比梦想家要好得多,农业改革的事你要多想想,你不想变成蓬皮杜夫人对不对?”

    “你以为利昂库尔是魁奈?”

    “他不是外科医生。”利昂用手指勾画着她的脸“我想琴纳先生收养你,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你又想借他的声望了?”

    “英国皇室的人已经接受种痘了,我们不能落在他们的后面。”

    “你光凭他写的论文就推广种痘?”

    “我知道他还实践了很多次,我虽然不是那种需要权威来宣布结果才相信的人,也不是那种仅凭理论就确定办法可行的人。”

    “好吧,我听你的。”她疲惫地说“我会写信给他的。”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然后在她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

    “如果他不同意,你也不可以勉强他,知道吗?”她警告着科西嘉人。

    “宗教就像是一种痘苗或血清,一面能让我们享受超自然的力量,一面也能让我们不为江湖骗子和幻术师所欺,你可小心别被他们操控了。”他指着乔治安娜的鼻尖说“别忘了你是个女巫。”

    “你还想我给你做占卜?”她笑着说。

    他满脸失望的表情。

    “你今天去找过占卜师了?”

    “那是个蠢主意。”

    “不会有人给你算命的,利昂。”

    “但你两次都说中了。”

    “你见着我用塔罗牌了?”

    他不说话了。

    “女人的直觉不是总那么灵验,下次有可能不准的。”她握着他的手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西弗勒斯泄露的那个预言吗?如果他不信以为真告诉黑魔王的话,那么这个预言就会落空了,那个男孩不会被黑魔王打上标记,最终成为打败黑魔王的人。”

    “你总是那么清醒,对吗?”他不悦地说。

    “不,遇到你们两个我就很不清醒,我也怂恿过西弗勒斯找别的女人结婚生孩子。”她冷淡地说“他后来被我激怒了,他说我生活在柏拉图理想国里,为了国家利益而生孩子。”

    “这有什么错?”波拿巴冷酷地说。

    “有人会利用这一点操控女孩子们,让她们和农场里的奶牛一样生小孩。”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让我明白,我应该为我爱的男人生育,不论我自己要经历多少艰辛,我以前和你说那些,是因为我想那些被迫沦为娼妓的女人,她们想要把孩子养大,才被迫出卖自己,我觉得这种女人比抛弃自己的孩子,自己过体面生活的母亲要负责多了。”

    “我不会让你沦落到那个地步的。”

    “我想为你怀孕,不过上帝如果真的没有这个安排,我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你要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计划。”

    “你真的不嫉妒?”

    “我不想成为拉结,雅各明明想娶的是她,却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而偏爱原本不想娶的利亚,所以你别问我嫉妒不嫉妒的问题了。”她流着眼泪说“我在大庭广众下说了自己没法生育了,你怎么还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不觉得和您说话是在浪费时间。”他笨拙地说。

    “你现在觉得我比约瑟芬好,以后还会有比我更好的,你知道早上我为什么会打你吗?”

    他没有回答她。

    “我知道你心里有她,我想我已经习惯了你们心里有别的女人的感觉了,这就是我的命,人类女孩仇恨嫉妒我,我却羡慕她们能比我先遇到你们,我明白女人不该压迫女人,但是要做到实在太难了,我不会和路易十五情妇团的女人一样,得了宠爱就向蓬巴杜夫人挑衅,这种挑衅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想要正妻的身份,让我的孩子成为国王,而不是国王的附庸……”

    “你生了孩子就取代约瑟芬?”他又问。

    “我不像你,举行这个典礼可能是一时兴起,或者是有人阻拦,越是有人拦着你越是要做到,我是经过妥善考虑的,我比你年长,你不能指望我和不懂事的女孩儿一样为了你争风吃醋,这是你选择不哄‘无理取闹女孩’的代价。”

    “就是这个,我不擅长应付任性又无理取闹的人!”科西嘉人朗声说道“除了添乱什么都不会干。”

    她气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个正常女人,有点正常反应。”他愤愤不平地说“看来英国果然冷血女人。”

    “你听你自己说的话了吗?你不擅长对付无理取闹的人,又让我无理取闹!”

    “你会怎么无理取闹吗?”

    “有点大人样吧!波拿巴!”她气得跳脚。

    他无所谓得转身,就像凯撒一样将后背露给她。

    但她没有抽出匕首,而是整个人扑到了他的后背上,他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但他还是勉强站直了,并没有倒下。

    拿波里昂尼说过,上天启示世人平等的观念,保存富人不被穷人所杀。

    第二级的西耶斯自己退到了第三级,他也曾经是教士,却成为了法国被人尊敬的革命家,并没有在大革命的惊涛骇浪中殒命。

    这是实践所得的教训,就和面包价格要根据消费者的消费能力,而非销售者的奢望一样。

    同时一夫多妻制也不是奢侈,它并不是富人的特权,这取决于女的需求和男方赡养的能力。

    不能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还要处理她们带来的纠纷和各种诉求,这真的是享乐么?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观点吧。

第三十九章 巴黎的绞人架

    《小拇指》的故事里,贫穷的父母因为养不起孩子就将孩子丢弃到森林里的行为也是不可取的,更无耻的是他们居然还渴望被丢弃的孩子在外面发了财,回来之后和不负责任的父母一起分享财富,她觉得这种思想是有问题的。

    你既已经抛弃了我、任我自身自灭,我为什么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念念不忘?

    哦,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惜孩子生下来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能左右的,不负责任的家长不应该生养子女,借口总是能被找到的。

    比起那个偷吃了禁果就将亚当和夏娃赶出伊甸园的天父,她更喜欢浪子回头故事里的父亲,他有颗宽容的心,就是不知道那个浪子儿子会不会死性不改。

    如果西弗勒斯的特点是顽固,波拿巴的特点就是叛逆,这样的兵很难管教。

    她是绝不会自找麻烦,去当他的老师的。

    对付他要潜移默化,不能用如同宣布真理一样的口气和他说话。

    他藐视权威,敬佩琴纳那种德高望重的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已经很久没吃肉了,英国人的食谱又以肉类为主,就算她不饿也觉得嘴馋。

    饥荒时平民面包都吃不起了,乔治安娜要是还想吃肉就绝对是自找麻烦和死路,玛丽·安托瓦内特就被人讽刺了。

    饥饿的人是愤怒的人,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别去卢森堡那个是非之地了。

    这一次拿波里昂尼没和雾月政变时一样骑马,而是乘坐马车,沿着新修好的,用巴士底狱石材建成的大桥前往卢森堡。

    从她所站的窗户可以看到狄奥赛码头,码头上的人马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缎带和白玫瑰也没了。

    本来今天应该是举行典礼的日子。

    这种“差一点”完美的感觉会让一些人发疯,但她却没所谓,她已经接受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个道理了。

    安康圣母教堂就是全城女人一起祷告,让黑死病停止在威尼斯蔓延,为了感谢圣母而修的。

    如果当时的人们因为恐惧而离开威尼斯,到别的城市和深山,那么瘟疫就会扩散,她们留下来祷告,没有举行聚会、狂欢作乐反而起到了隔离的作用。

    这是超自然,又非超自然,宗教带来秩序,如此而已。

    就连霍格沃滋也是如此,阿不思被孩子们信任,他是个比真正的修道院长更节制的人,他在的时候霍格沃滋就秩序井然,哈利五年级时阿不思被逼离开了学校,整个学校的秩序就大乱了。

    除了等待消息,她什么都不能做,或许除了祈祷。

    她没有去礼拜堂,那会表现出某种政治倾向。

    她只是希望她的法兰西小情人能平安,别再遇到什么意外了。

    “乔治安娜。”

    她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是戈丹正用“平等”的语气和她说话。

    “你不和他一起去?”她感兴趣得说。

    “剧本已经写好,会不会演砸要看演员自己。”戈丹说“而且我想你肯定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听。”她很平静得说。

    “我们边走边聊吧,元首很喜欢跟人这么说话。”

    乔治安娜顺从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戈丹问。

    “祈祷,这次你不可以告诉其他人了。”乔治安娜指着戈丹说。

    戈丹笑着“没信仰的假装自己有信仰,有信仰的假装没信仰,这真是个奇妙的世界。”

    “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在大革命的文献中,最珍贵稀少的是马拉版的报纸,它通常是在隐秘的地方,在艰难的处境下印刷的,因此很难找到,巴黎图书馆都没有一套完整的报纸,我听说有一个书商以240英镑的价格卖给了英国的一个政治人物,您能帮我把它找到吗?”戈丹说。

    “这是你讲故事的条件?”

    “你必须买门票才能进歌剧院看表演。”戈丹轻浮得说。

    “我记得马拉有个妹妹。”

    “阿尔贝蒂娜有一套完整的,有马拉亲笔校对的报纸,但我不会找她要的。”戈丹平静得说“免得被人弹劾。”

    “哇哦,你居然有被弹劾的资格了。”乔治安娜讥讽着。

    “我想你可能还不够了解他,元首和普通的雅各宾派不一样。”戈丹嘴角带着深意的微笑。

    乔治安娜记得,西弗勒斯的称呼也混乱了一阵子,后来有人想出了“先生”这个称呼,看来围绕着她的这一派的成员也有了统一的称呼。

    “怎么个不一样法?”

    “人人都相信路易十六让侵略者踏上法国的领土,却找不到证据。”

    “我记得后来找到那些信了,就在杜伊勒里宫的保险箱里。”乔治安娜说。

    “王后在活着的时候就知道,有很多人模仿她的手迹,并且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巴黎的上流社会有相当多人将玛丽·安托瓦内特当作一位威严、具有英雄气质、无辜的受难者,我有个认识的‘朋友’,他靠盗取那些盖了她印鉴的信件为生,有些富人专门收集这种东西,王后的信一封可以卖出52法郎,最高的一次他卖了300法郎,这是一门有利可图的职业,造假的人就多了,她曾经写信给忠诚的费桑说,她希望敌人入侵,这样处于惊恐中的法国人将会乞求他们的国王代为求情,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只是想到自己的权力受到了威胁,当我找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觉得即震惊又恶心,看来在那个奥地利女人眼里我们这个民族是容易制服并吓住,我们站立在地球表面靠的是哀求。我们不需要一位善于下跪的国王,更不需要一个怂恿他卖国投敌,恢复他们已经被打散权力的皇后。在我所梦想的人人安乐幸福的和谐世界里,如果我的人格和我的权势存在缺陷的话,那就在于我是从平民群众中猛然崛起的,那些仗是我想打的吗?难道不是为环境所迫而造成的吗?如果我们不去征服他们,我们就会被他们所征服,法国是一个崇高的国家,它不能屈服于物质的力量,我只有一种激情、一个情妇,她的名字叫法兰西,我和她睡在一起,她从没让我失望过,我也不会让她失望。现在比起我个人的荣辱安危,我们更应该关注阴谋家不顾法国安危,扰乱社会秩序、制造内乱,为自己夺权,我们这个民族在过去的十年间因为内乱蒙受了多少苦难,夏洛特·柯尔黛取马拉一人之命保住了千人之命,盖朗德等人取我一人之命又意欲将这个国家置于何种境地?当下正是法国重新得到了生命的时候,他们是想我们再病得支离破碎,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吗?”戈丹·普瓦特温缓慢而平静得说。

    “这是他的演讲稿?你帮他写的?”

    “如果我告诉你,那是他自己写的,你信么?”戈丹问道。

    “你们这两个混蛋。”乔治安娜摇头“玛丽·安托瓦内特都死了你们还不放过她?”

    “猜猜你用过的手绢现在多少钱一条?”戈丹暧昧得笑着说。

    “我不用手绢。”她皱紧了眉“他不生气?”

    “我以为你会更在意伪造信件的事。”戈丹压低了声音说“这就是杜伊勒里宫的主人和普通雅各宾派不一样的地方。”

    “你知道了他那么多秘密……”

    “我想应聘您的管家。”戈丹打断了乔治安娜“此事攸关我们两个的性命,而且也比现在方便得多。”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是个娘们!”她恼怒得说。

    “人们常常抱怨法国人蔑视法律,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尊重法律,旧制度的人身上,法律概念在他们的头脑里是空的,每个恳请者都要求人们照顾他们,撇开现行法规,其态度之坚决和威严简直就像要求人们遵行法规一样,只有他们想要拒绝法律时才用法规来反法规,人民对当局的服从还不全面,他们遵从当局是处于习惯而非出自于意愿,元首希望这次审判能给法国人带来新的概念,我觉得他现在比起当凯撒,更想当查士丁尼。”

    “他不在意狄奥多拉是个妓女了?”

    “恋爱就是一个人的灵魂求得依靠,有了成双的保障,我想将这句话加在我的下一个剧本里。”戈丹悠哉地说。

    那一周的周五,狄奥塞码头竖起了一个绞架,8个人被绞死在这里,但是他们没有被示众,在被夺走了生命后他们穿上了一套黑色的制服,然后被骑兵拱卫着前往了拉雪兹神父公墓。

    乔治安娜多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管家,他有个亲戚是做建筑设计的,这个人帮乔治安娜的套房重新规划了一下,再加上卢浮宫和希腊、埃及文物部的馈赠,这个临时的套房就变得非常气派了。

    她有一个大餐厅和小餐厅,大餐厅是宴会用的,小餐厅则供平时使用。

    套房里有一个小剧场,戈丹写好了剧本可以在这里排演,有时拿波里昂尼会在这里和将军们一起看,他不需要再冒着生命危险去法兰西大戏院看戏了。

    后来乔治安娜从托马斯·格兰尼特那里收到了马拉出的全套报纸,另外他还写信,海军那边有关于法国大革命的上万册文献,她是否想要。

    她在吃午饭时跟拿波里昂尼说了,他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意见,于是她写了一封信回复可以,只是她没再轻易自己写字,而是让苏菲和玛蒂尔达代写的。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拿破仑要找不辞辛苦地找私人秘书,并且每个秘书都干不长了。

    他给的印鉴她也不怎么用,她也学着定做自己的纸张,并且像纸币一样留下了隐秘的防伪标记和编号。

    她寄出去的每一封信都有记录和对应的编号,这个是她自己记录的,它被放在一个隐藏的抽屉里面。

    常常有人说,拿破仑出现在哪里就让人觉得窒息,她觉着还行,毕竟有胆量拧他希腊式鼻子的女人还是很少的。

    至于那只短腿的流浪猫则有了名字叫鲁朗德,他常给它吃最好的小鱼干。

    有了海鱼可以吃,法国人的餐桌丰富了不少,周五吃鱼的习俗也恢复了。

    这就是她的新生活。

    只要遗忘了她的婚礼现场树过绞架这件小事其实很不错,这一次她的蜜月是在巴黎度过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比巴黎更浪漫,适合度蜜月的?

第四十章 甜点战争

    旧时代的贵族往往都住在一些古老的街区、古旧的独栋宅子里,从外面上看有点糟糕,所有的楼梯都有点脏兮兮,但是一旦推开了宅子大门,进入里面就会觉得置身另一个世界中,这个小世界里一切都很高贵典雅,精致如新。

    从某个程度上来说,拿破仑时期法国中产阶级与前贵族的生活是与以前一样的,就像从路易十四统治时期以来未曾改变过一样,唯一改变的就是仆人,有的仆人已经非常老了还要服侍主任,这些老仆人让乔治安娜想起了克利切,一个喜欢絮叨的家养小精灵。

    “蜜月期”的利昂好像喜欢玩起了变装游戏,经常带着乔治安娜在这些“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参加各种各样的派对。

    食品匮乏的现象在这些富贵人家里是看不见踪迹的,各种各样的美食以自助餐的形式供应,她本想劝一劝,后来自己也忍不住吃那些很好吃的美食了。

    杜伊勒里宫要举行欢迎英国使节的招待晚会,虽然拿破仑的妹妹们都是组织舞会的高手,但波拿巴却认为那种舞会不适合正式的外交场合。

    英国人的习惯和风俗乔治安娜这个英国人当然最清楚,但国宴不能没有一点法兰西的特色,于是他又假借工作当借口出来玩了。

    凡是暴得的钱财,总是浪费得很快。

    有波拿巴出现的场合,女士们的穿着是非常保守的,现在她们的穿着又仿佛督政府时期的“希腊女神”一样,全身都是薄纱,几乎就跟没穿一样。

    一开始她很“英式”地生气了,后来想了想也无所谓,柏拉图提倡结婚前大家把衣服都脱了“验货”,这是古希腊的习俗,特洛伊海伦在结婚前曾被很多男人检查,本来想看她作何反应的波拿巴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他装民族英雄的时候很严肃,穿上“有钱大爷”的衣服就装贵族派头。贵族男装还是马裤加白色长筒袜,系着非常紧的领结,这么精心打扮却走在巴黎污秽不堪的街上真是白费力气。

    波拿巴陪着乔治安娜去买过一次菜,想体验一下“普通市民”的生活,结果刚到菜市场门口他就不想进去了。

    在战场上踏过人血泥浆和死尸堆的将军被菜市里的场景恶心到了,摊位之间的木板几百年没有换过,被脏水泡得发霉,空气中弥漫着死鱼的恶臭,带着恶臭的水流到地面上,真难想象这么脏的的污水池居然在巴黎的市中心。

    波拿巴想在巴黎的地下铺设管网,这些贵族觉得没必要,他们已经习惯了凡尔赛式没有下水道的生活。

    然后科西嘉人发怒了。

    他非常爱干净,梦想着将巴黎打造成一个有百万人、两百万人、三百万人的大都市,把那些凡尔赛旧的、品味奇差的装饰品替换成全世界搜刮来的战利品,让巴黎的旧貌焕然一新。

    乔治安娜和他的意见刚好相反,她希望巴黎人口稍微少点,根据英国给她的资料,大革命爆发时很多劳动者拿起枪就成了士兵,再说城市土地总共就那么多,要盖房子很难找到土地,而且她也不想再看到未来的大城市病出现了。

    本想在她这儿抱怨一番,找点认同感的波拿巴气得脸色发白。后来乔治安娜提醒他,是他自己说的希望巴黎城内的权力能少一点的。他这才冷静下来,接着就带着他的“女朋友”出来玩了。

    他对食物没什么讲究,盘子里的食物几乎是狼吞虎咽得吃光,很有军队里的作风。

    但是他品红酒时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皇帝”喝的酒当然是好酒,他最喜欢香丹尼、伏旧园喝拉菲庄园的酒,他会摇晃着手里的水晶杯或金杯,闻一闻酒的味道,似乎他觉得酒好喝不好喝与气味有关。

    那时她会想起朗布依埃,那个将她从厨房带到城堡里的领主,窗户外面是美丽的田野和水渠,一个有动人面孔的年轻人正用深邃的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察觉到她来了,让她选择放在桌上的勋章款式,自己则在一旁闻杯子里的酒。

    可能她傻笑的样子娱乐到了他,每次她发呆他都会笑得很大声,然后将她从那个醉人的梦里给吓醒了。

    后来他尝试了一下在别的场合用相同的招数,根本就没女孩上钩,接下来就换成乔治安娜大笑了。

    大革命后巴黎出现了很多餐馆,这些参观的店主都是贵族们的厨师,大革命后这些封建贵族不是处死就是流亡海外,厨子们只好自己谋出路了。

    约瑟芬确实不会做饭,她和上流社会的贵妇们会去顶级餐馆用餐,至于拿破仑会不会被下毒暗杀她好像并不关心。

    休伯特·勒博是拿破仑的甜点主厨,他主要负责上流阶层宴会和正式舞会上的大型甜点,类似霍格沃滋圣诞舞会上的冰雕,他做的甜点奢华而夺目,以法军大战威尼斯的风格的装饰甜点轰动一时,并不是女人做的小蛋糕能媲美的。

    小蛋糕是沙龙里供应给客人吃的,但做太大的蛋糕根本不会有哪个客人吃那艺术品,她和休伯特为此产生了不同意见。

    另一个擅长造型甜点的厨师安东尼·卡雷姆是塔列朗的人,他很擅长做一种名为夏洛特蛋糕的英式蛋糕,只是英国的做法是在小块的海绵蛋糕基础上加入白葡萄酒的奶油,以及红色的水果冻和蜜饯。法国的做法则是在涂抹了黄油的模具四周摆上一圈海绵蛋糕或者柔软的软饼,中间放上糖水煮的苹果,加入柠檬和肉桂后再覆盖上卡仕达酱。

    于是乔治安娜就选择了卡雷姆法式做法的夏洛特蛋糕当国宴的甜点。

    休伯特得知之后从第二天开始就旷工了。

    波拿巴把她遇到的烦心事当笑话听,好像丢了体面他一点都不介意似的。

    那天他在卢森堡议会演讲当然没说玛丽·安托瓦内特是“奥地利女人”,这个称呼是法国人民给安托瓦内特加上去的,现在法国要和奥地利缔结友好关系一起对付普鲁士,他说的话没有戈丹说的那么激进。

    波拿巴家族刚从科西嘉离开,流亡到法国的时候也将自己装成“有钱的大爷”,人们将他们一家当成维护自由大业的勇士。国民公会当时要颁布特令,拨款赔偿波拿巴一家在科西嘉所有财产损失,于是波拿巴一家想方设法虚报财产,因此获得了一笔非常可观的安置费用。

    他告诉乔治安娜,英法递交和约是因为英国看中了法国人口袋里的硬币,国宴也不会真的有人有心吃食物,卡雷姆的夏洛特式小蛋糕可以在别的场合用。

    然后她就把以前布置学校礼堂时,和魔法部官员之间吵架的事情跟他说了,福吉也喜欢装慷慨,花大把的钱布置会场,甚至那些魔法部的人想要取代她。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阿不思,阿不思帮她出了头。紧接着她又把以前斯莱特林和赫夫帕夫女孩互相下毒的事给他说了。她可以自己买菜做饭,不用厨房那么多人,也不用担心她做的饭菜里有毒。宴会所需的厨子可以外聘,更何况拿破仑本来就不参加什么社交活动,他养着休伯特有什么用呢?放他出去单干吧。

    紧接着她就让苏菲写信给她的英国老乡,想不想让法国也过英国的万圣节?后来是苏菲觉得情况有点不对,让戈丹出面调停了。

    “和谈”的结果是,休伯特依旧负责做大蛋糕,应付完国宴后分给教区贫困的儿童,这事由慈善会负责。

    举办宴会虽然是国库出的钱,但分蛋糕的名义是约瑟芬的。

    1791年10月5日那天,一群来自中央菜市场的妇女一早8点就聚集在菜市门口要面包、要食物,男人不敢闹,闹事要被骑警抓走,巴黎的民妇承担了主要抗议责任。

    攻陷巴士底狱的先头部队也是妇女,国民卫队都在她们的后面,下午5点这帮女人冲到了凡尔赛要粮食,国王承诺把凡尔赛的粮食都送到巴黎去,就在粮车开门的瞬间,国民卫队冲进了皇宫里,把国王和王后给抓走了。

    民间传说玛丽·安托瓦内特听说平民吃不起面包,为什么不吃蛋糕是假的,但要是这个时候浪费食物就是给别人话柄,就算报纸不会刊载,民间也会到处流传。杜巴丽夫人就曾经被人到处张贴肖像画,肖像画下面有一把荆条和一个v,整个巴黎城都被这些字眼给唤醒了。

    所以乔治安娜不会去谴责那些穿着薄纱,吃着蛋糕的巴黎女人,她只担心她们会不会骑马,知不知道怎么在暴民袭击的时候跑得掉,落到那些人手里,死还是个痛快的。

    后来也许是厌倦了那种寻欢作乐的场合,波拿巴就带着她来到了雷卡米尔夫人的沙龙。

    在那位“没有爱情就不结婚”的斯塔尔夫人被驱逐出境后,大银行家雷卡米尔先生的妻子,雷卡米尔夫人的沙龙就成了巴黎最时尚的沙龙。

    这所房子就在贫民窟的隔壁,原本属于路易十六的财务总监,瑞士人雅克·内克尔,斯塔尔夫人正是雅克·内克尔的女儿。

    雅克·内克尔在民间的名声很好,被称为“法国的拯救者”,拯救法国的是谁呢?富翁还是士兵?斯塔尔夫人指责拿破仑穷兵黩武,而且他还是个无神论者,根本不信天主教,围绕着她身边的“人才”就成了反对拿破仑的十字军了。

    雷卡米尔夫人举止端庄,沙龙里也没有穿薄纱的女人,屋内布置了很多埃及来的文物。

    有人说相差十六岁的雷卡米尔先生实际上是雷卡米尔夫人的亲生父亲,因此她并不怎么和他亲近。

    而波拿巴阁下在社交场合则会对每个女士含情脉脉,那眼神仿佛他是她们所有人的情人。

    雷卡米尔夫人的名声很好,但她和这个坏东西有没有暗通?

    乔治安娜想要撕烂了以前看过的那些书,拿破仑哪里对约瑟芬专情的!

    “你觉得这里的气氛怎么样?”有钱的大爷,克里森说道。

    这是他的化名,以前他写过《克里森和欧仁妮》的小说,虽然没出名。

    “很不错。”乔治安娜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把你那儿照着这里布置怎么样?”

    “你喜欢这个地方?”

    “我喜欢在这样的地方办公。”他盯着她的眼睛说“在马尔梅松我只有在外面的凉亭里才觉得静下心来。”

    “你可以在杜伊勒里宫办公。”她满不在乎地说。

    他有点不高兴了。

    “这灯真难看。”她看着那个不断往灯里滴油的滴水兽说。

    巴黎的灯光目前还是由蜡烛和油灯照明,很容易失火,她现在开始怀念煤气灯了。

    “你觉得这些食物怎么样?”

    雷米尔夫人似乎在美食艺术方面也是巴黎的风潮人物。

    “这些菜太时髦了。”她冷冰冰地说“英国人很保守的。”

    他冷笑一声“你不是很时髦吗?那么快就学会用打字机了。”

    “有了它我可以不用手写了。”她冷漠地说“没人能仿冒我的笔迹,我觉得这是要命的事。”

    30岁的老古董气得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好吧,我会把它移到别的地方去。”她妥协了,因为打字机的声音确实很吵闹。

    “你怎么不在房间里摆放埃及的摆件?”

    “我才不把放在坟墓里的东西摆在我的卧室里!”她又一次重复。

    “你怕死吗?”

    “我只是不敢想象那画面。”她有些难受地说“我不想每天醒来都要分辨自己到底是在活人的世界还是死者的世界。”

    “我们活着。”他将手按着她的脖子,很强硬地说“以后别再有这种疑问了。”

    “你和雷米尔夫人有关系吗?”她忍着疼,有些痛苦地问。

    “你嫉妒了?”

    她点头。

    “继续保持这样。”他松开了手,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酒,很优雅惬意地喝。

    在他喝酒的瞬间,乔治安娜拍了他的后背一下,让他把酒都吐了出来。

    “干什么!”他恼怒地说。

    她拿过酒杯闻了闻,发现这杯绿色的液体是一种鸡尾酒,加了茴香和豆蔻,于是又把它还给了他。

    “别以为你换装了别人认不出你。”她冷冰冰地说“别随便喝来临不明的东西。”

    “你以为绿色的都是有毒的?”他感觉有意思地笑着问。

    “这是什么酒?”

    “苦艾,它还有个昵称。”

    “什么?”

    “绿色的小妖精。”他故意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她瞪了他一阵,决定不理会他到别处去转转,结果他却跟上来了。

    他带着她去了一个放了小雕像的房间,然后用最俗气的方式和她分享了那杯酒。

    它是甜的,可能里面加了蜂蜜。

    “据说这种酒包治百病。”他低声说。

    “我没病。”

    “你嫉妒了,我在治疗。”他擦掉了她唇边的酒,大脑袋顶着她的脑门,嘴角带着微笑。

    “我还在生气。”她冷冰冰地说“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幸福。”

    “吃饱了?”

    她点头。

    他趁着没人注意,带着她离开了沙龙,从头到尾都不和女主人打个招呼,就像是来白吃白喝的。

第四十一章 蜜蜂的寓言(上)

    雷卡米尔夫人原名朱丽叶·贝尔纳,1777年出生于里昂,现年24岁,她的父亲是一名公证人,幼年在修道院里度过,16岁那年嫁给了比她大27岁的里昂银行家雅各·雷卡米尔。

    她姿容美丽,气质高雅,在这个轻浮又堕落的时代里,她就像沙龙里的一朵白花。

    她是新古典主义者,常常穿着白色的长裙,以娇媚的姿势横靠在后背固定的舟形靠椅上,这种靠椅也因她而流行,被称为“雷卡米尔”,现在乔治安娜的房间里就有一个这种靠椅。

    根据布律纳提供的情报,那个女人可以保持一个姿势几个小时不移动分毫,是画家心中完美的模特。

    她的皮肤很白,透明地几乎可以看到血管里血液的流动,她的嘴唇非常美,小嘴总是微微张开,露出贝壳一样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会主动结交女士,邀请对方到自己家里做客,社交圈没人说她不好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乔治安娜才会那么火大。

    哦,她居然还叫朱丽叶!

    她的罗米欧是谁?

    在雷卡米尔夫人家里她还发现了不少狮子腿的家具,这是拿波里昂尼的标志,现在乔治安娜的心情与其说是逮住丈夫偷情的妻子,更像是抓住情人说谎的“女友”。

    她自己都不干净,凭什么指责雷卡米尔夫人。

    大银行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产,将娇妻献给拿破仑那样的手握重权的人很正常,但正是这种“正常”才让她觉得愤怒,大革命之前那种风气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沙龙那种地方,不是像乔治安娜这种喜欢在人前展示夫妻恩爱的“乡下人”去的,举办沙龙的贵妇人的丈夫要被排除在沙龙之外,女主人和其他男性宾客保持着一种似友情似无情的暧昧关系,这是“上流社会”的规矩。

    她不喜欢这种氛围,有那个时间和非丈夫或者固定男友之外的男人调情,她宁可去巴黎中央菜市买菜,那臭不可闻的死鱼味都比沙龙里的浓香闻着舒服,而且她还可以了解一下物价,留意一下有没有妇女和十年前一样大喊要面包、要食物。

    她明明那么不开心,“克里森”却高兴地不得了,平时他都是8点准时出现在杜伊勒里宫,今天他却迟到了,只是中午他又把迟到的时间补上了,并没有过来和她一起进餐,反而让迪克洛送了这个家具给她。

    男人的劣根性之一,要么跟拿破仑一样,对所有女人都温柔,希望广泛撒网找到一个笨鱼;要么就和西弗勒斯一样挑战高难度,混血媚娃是所有男生都想追求的,芙蓉是学生,他不好出手,于是他就“醒悟”过来,自己的身边还有个混血媚娃。

    “气死我了。”她气得喃喃低语,她要是恢复了魔力,肯定要对这个躺椅来个烈火熊熊。

    “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了?”爱写剧本的戈丹对乔治安娜说。

    “她从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这样。”小告密精苏菲对她的男友说。

    “我想要新的侍女。”乔治安娜对自己的管家说“你去给我找人来。”

    “流亡者你要吗?”戈丹找了个椅子坐下,苏菲另外找了个椅子,她歪着金色的小脑袋看着戈丹。

    “你们全来气我!”乔治安娜忍不住咆哮起来。

    “雷米卡尔夫人的身边有一个名叫夏多布里昂的年轻人,他就是个流亡者。”戈丹说道“而且吕西安曾经给她写过信,这样你安心了?”

    “我安什么心?”

    “元首和她没什么,只是普通的社交关系。”

    乔治安娜五味陈杂,最后踢了那张躺椅一脚。

    “我有消息给你。”戈丹说“利瓦伊·科恩想见你。”

    “他是谁?”

    “我以为你认识,他在英国的犹太人社交圈里是个名人。”戈丹说“他的第三个女儿汉娜上个月才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内森结婚。”

    “他见我干什么?”

    “我的报纸、你的书都是他想办法弄来的,你觉得不该说声谢谢?”

    “告诉我实话。”

    “他想融资,农耕借贷的事现在有很多家银行都想参与。”

    “包括法兰西银行和波拿巴银行?”

    “元首希望吸引外来的资金,由政府出面的信用评估而且还有土地抵押,这对那些银行来说是件有利无害的事,内森的弟弟吉姆在法国,他在多弗做走私,背后有缪拉的支持。”

    乔治安娜想起了缉私警杜布瓦,他那样的小警察哪敢动缪拉。

    “你要是想干走私也简单,法兰克福现在很缺英国货,有15家犹太公司从事英国纺织品生意。”戈丹平静地说。

    “不,我不做。”乔治安娜立刻摇头。

    “那我要做呢?”戈丹问“我是你的管家,别人以为我代表的是你。”

    “你想说什么?”

    “你要给我点好处,不然别人会收买我的。”

    乔治安娜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同意我和苏菲的婚事,我们结婚后她还在你这儿干活。”戈丹说。

    “我不是她的妈妈,而且你们认识才多久,这么快就结婚。”

    “是你说的,不结婚就不许我们,嗷……”戈丹的脚被苏菲踩了一下,疼得他叫出声。

    “我会给你祝福,年轻人,你们不需要我的许可。”乔治安娜平静得微笑着“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结婚只是开始,以后你们会遇到很多挫折和考验,请别忘了你们当初是如何爱上彼此。”

    戈丹看着乔治安娜,片刻后他说道“您是否愿意见科恩呢?”

    “让他来见我,另外我赞助你们20万,算是你们的安置费,在我的房子里不许偷情。”

    苏菲脸红了。

    “法兰克福的生意你再想一下。”戈丹说“内森·罗斯柴尔德的父亲老迈耶购买了威尔士亲王和他兄弟们的未偿债务,让内森有和英国皇室成员直接联系的方式,你要是真的想借钱给威尔士亲王,让他不再因为债务问题被议会操控就该维护好这个关系。”

    “我会想一下的。”她面无表情地说。

    然后戈丹就出去了。

    苏菲犹豫了一下,留在了乔治安娜身边。

    “只要英国和法国开始贸易战,戈丹的这条管道就要断,你不能什么事都依靠他。”乔治安娜看着金发的苏菲“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拿破仑给我的,他倒了我们全部都要倒,走私的事你要劝着戈丹不要插手。”

    “我知道了,小姐。”苏菲怯懦地说。

    “你去把加斯顿·马丁叫来。”乔治安娜说。

    苏菲也出去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乔治安娜一个人之后,她又看向那张雷卡米尔躺椅。

    她记得波拿巴也曾经这么半躺着,说他的理想,他想将糖厂开到法兰克福。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头在法兰克福河边饮水的鹿,它看起来美极了。

    “其实我最嫉妒的是你,莉莉,你能那么年轻,还保持着纯洁的时候就死了,还有那么多人想念你。”乔治安娜缓缓地说“你是个好人,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我觉得我们没法成为朋友了。”

    “你丈夫是个傻瓜。”卡罗兰的声音在空屋中响起“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

    “他不是傻瓜。”乔治安娜打断了卡罗兰的话“很多人说他是聪明人。”

    “他有多难对付?”

    “我害怕他一怒之下把巴黎毁了。”她低声说。

    “用什么手段?”

    “可能是水。”

    卡罗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难怪他们一个个对你着了魔。”卡罗兰讽刺着“有人还想通过我引荐。”

    “你答应了?”

    “我不想过以前的那种生活了。”卡罗兰平静地说“现在这样挺好。”

    “你不支持波旁王室复辟?”

    卡罗兰没有回答她。

    “我现在发现麻瓜也可以很迷人。”卡罗兰片刻后说。

    “你也爱上拿破仑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你伊西斯么?”

    乔治安娜笑着摇头。

    “在这个房间里放点荷鲁斯的雕塑如何?”

    “随便。”她有气无力地说,然后躺在了那张躺椅上。

    “我希望你丈夫别来。”卡罗兰说“这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乔治安娜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她就听到了翻书的声音,她暗舒了口气,沉入了黑暗中。

第四十二章 蜜蜂的寓言(下)

    她梦到了一群蜜蜂,它们正在勤劳地在蜂巢里出入,翅膀扇动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这些蜜蜂给蜂巢带来了繁荣,拿破仑的族徽是蜜蜂,这个联想让他的脸一下子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试图挡住他那双很漂亮的手,可她做的抵抗却是徒劳的。

    她很累了,想要休息,但年轻而旺盛的精力却让他没有停止的打算。

    这张躺椅其实很适合午后小憩,他确实想得很周到,不过她更希望他能有点节制。

    西弗勒斯以前也是一样,宁可喝魔药也不肯在这方面节制。

    如果她没有媚娃血统所带来的美丽,他们还会爱她吗?

    这个问题就像问莱姆斯,如果你不是狼人的话,你会不会幸福一样。

    也许他会平静而安稳地度过一生,却不会碰到唐克斯,一个什么都不计较,只想跟他在一起的傻女孩儿。

    她不该和莱姆斯一样否认自己是怪物的这一面,这是阿不思的教育,因为他总是隐藏自己是个同性恋者的事。

    但她觉得羞耻极了,恨不得用什么东西把自己给遮起来。

    “别动啊。”她听到利昂的声音说,他就像在欣赏肖像画一样,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躺椅上的乔治安娜。

    “你走开!”她用盖在身上的丝绸薄被背对着他,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我看过莎士比亚的作品,以前我觉得他根本没法与高乃依或拉辛媲美,读莎士比亚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在她背后说“真是惭愧。”

    我把眼睛当作画家,把你的肖像描画在我的心上。

    她想起了那首诗,她头一次读到的时候,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将它和蒙娜丽莎、以及那个很喜欢在卧室里看着她的士兵联系在了一起。

    可惜蒙娜丽莎是个假的美人,她是虚构出来的,不如真正活着的女人那么自然鲜活。

    她缓缓转过了头,穿着上校制服的男子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她指着桌上插着大丽花的花瓶“把它给我拿过来。”

    法兰西第一执政就像个士兵一样,听从她的命令,将花和花瓶一起拿过来了。

    “选一朵你喜欢的给我戴上。”她柔声说“剩下的随便你怎么放。”

    他又照做了,他选了一朵粉色的大丽花插在了她灰色的头发上。

    然后他就像完成了最后一笔的画家一样倒退了半步,欣赏自己的作品。

    “还有其他的。”

    “不需要了。”他仔细端详着她“真是杰作。”

    “我想吃糖果。”

    “说吧,想吃什么糖?”他大方得说。

    “Trickortreat。”她用英语说“万圣节那天我想发点糖给孩子们吃。”

    “现在情况还没那么糟糕。”

    “我说了是我想吃,而且我还要种痘给小孩子们看。”

    他一脸幸福的样子,看起来想扑过来。

    “别动。”她警告着“到那边坐下。”

    波拿巴叹了口气,照着她说的又重新回到之前坐的椅子上,浑身上下写满了桀骜不驯,就像不听从命令的士兵。

    “你怎么来了,马丁先生呢?”

    “你找他来干什么?”

    “我想问他关于法兰克福的事。”

    “你问吧,我回答你。”

    “今天戈丹和我说,有个犹太人想见我,我在想通过他和威尔士王子有点实际接触。”

    “什么?”他用震耳欲聋的声音问。

    “威尔士王子要是缺钱,你借钱给他花,以后他就不会被议会那么牵制住了,那家犹太人兄弟英国和法国各有一个留守。”

    他揉了揉鼻子“就这些?”

    “他家还有个人在做走私生意,搭的是缪拉的胳膊,有人问我要不要也在法兰克福做走私生意。”

    他盯了她一会儿后问“你就这么全部跟我说了?”

    “我不想做走私,我想开糖厂,你不是说过想在法兰克福开吗?”

    “对。”

    “现在甜菜推广不开,技术也不完备,就算投产成本也很高,在降低成本前,我想先用英国人的糖,等日后技术完备了,你再把市场给赚回来。”

    “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帮英国人?”

    “你认为呢?”

    他不安分得抖腿,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

    “你来就是为了看我睡觉的?”

    “不。”他还是没忍住,直接坐到了躺椅的旁边,俯身亲吻她。

    “我想吻你。”他用诗人般的口气说“就像海浪亲吻礁石,成千上万次,直到让岩石变成细沙。”

    “坏东西,你昨天和今天气死我了!”她用拳头揍他。

    “那你打我啊。”他把脸凑了过来“你这么宠我,会把我惯坏的。”

    “我哪有宠你?”

    “我想要什么你就想办法给我弄来,你想要什么?”

    “我想看看卡尔诺写的法律。”

    “你可以问我,我看过了。”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让那些银行家都发了疯。”

    他也躺在了躺椅上,然后让乔治安娜躺在自己的胳膊上。

    “你知道收债的最怕什么?”

    “还不上钱。”

    “不,是有钱不还,破产了事,我们将灾难分了几等,如果明年和今年一样,或者守成更糟,就不收利息,但要是丰收了,就要连本带利一起还上,我们收的是百分之七的利息,可以分期偿还。”

    “那么高?”她爬起来看着这个吸血鬼。

    “你知道指券吗?”

    她点头。

    “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肉价,指券刚发放时5苏就能买到一磅肉,后来变成20苏一磅,你想想物价翻了多少倍?”

    她低头算了一下,如果明年还是个荒年,那么粮价还会上涨,等粮价回稳需要一个过程,于是她又躺回去了。

    “你们不许欺负农民。”她点着拿波里昂尼希腊式的鼻子“你们这些坏蛋。”

    “我还在担心那些农民合起伙来欠钱不还呢。”他张嘴试图咬她的手指“还有我的马,他们饿极了杀了吃了怎么办。”

    “应该不至于吧。”她回忆着乡下看到的场景。

    “我送你去的是富庶的地方,有些乡下人和野兽没什么区别,我怎么可能把你送到那么危险偏远的地方。”他不正经得摸着她的腰“你觉得你和波莉娜谁才是欧洲第一美女?”

    “我不想要那种名声。”她一本正经得说“你也不怕别人乱写我。”

    “卢梭觉得人是一种有同情心,并且敏感的动物,马不忍心践踏活物,母亲会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的孩子,曼德维尔却认为,要是蜂巢里勤俭恭谨的蜜蜂太多了,蜂巢就会走向衰败,你觉得他们谁说的对?”

    “我希望卢梭说得对。”她嘟着嘴说。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他摸着她的肚子“咱们换一个奖赏怎么样?”

    “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呢?”

    “等会儿再说。”波拿巴闻着她身上的气味“还有什么事是他做过我没做过的?”

    “还有一件。”她撒谎道,然后站了起来,像是牵着绳子一样牵着他的衣领“跟我走。”

    “去哪儿?”

    “餐厅。”

    他的眼中立刻出现了惊奇的亮光。

    乔治安娜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她是不会在沙发上和他鬼混的,不论是因为哈托尔的警告还是因为波拿巴曾说过随便一个沙发都可能发**情。

    她本来的目的是和谈,天知道现在亚眠和约进行到哪一步了。

    为了断了念想,她明明在大庭广众下说了自己没法生育的。

第四十三章 “白旗”

    1789年10月,路易十六在凡尔赛宫为前来保护皇室的弗兰德尔旅团的军官们举行宴会,在宴会期间军官们用带着波旁王室的白色帽徽来表示对国王的忠诚,此举变成为十月事件的导火索。

    蓝红两色则是巴黎城徽的标志,1789年7月14日巴士底狱被攻占后不久,制宪会议主席巴伊维巴黎市长,拉法耶特为国民自卫军司令,7月17日在拉法耶特的建议下,国民自卫军使用红白蓝三色帽徽,同一日,巴伊市长在巴黎市政厅向路易十六献上了代表国民自卫军忠于国王的三色徽章,这是法国人第一次使用三色徽章。

    在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国玺上有一个头戴弗里吉亚式小红帽,手持长矛,裸露上身的“自由女神”,小红帽的上方有一只跃立的高卢雄鸡。

    普通民众第一次看到“自由女神”就亲切得称呼她为玛丽安娜,她的脖子上绕着三色丝带,象征着法兰西共和国的自信、坚强、平等、自由和富足。

    除了那条黑天鹅项链,什么项链都不带的乔治安娜仙现在脖子上就有一条三色丝带,再加上她身上那件雷卡米尔夫人同款的白色长裙,她看起来几乎和一个法国女人没什么区别了。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是自由女神,反而觉得自己像是被拴住了脖子的天鹅。

    “有人说你的缺点在年少放荡,有人说的你的魅力在年少风流,魅力和缺点都多少受人赞赏,缺点变成添在魅力上的锦绣。”拿波里昂尼开始背诵莎士比亚的诗“宝座上的女王手上戴的戒指就是最贱的宝石也受人尊重,多少绵羊会受到野狼的引诱,假如野狼戴上了绵羊的面目。”

    “我只是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你的信采用的莎士比亚。”她轻声说。

    “你是我的,我的光荣也将属于你。”他看着镜子里两人的倒影,在她耳边说“我从来没有收过女人这种回信。”

    “也许是因为法国女人不读莎士比亚。”她自以为幽默地说“我就没读过高乃依和拉辛。”

    “我听卡普拉拉说了你和西耶斯那天的聊天了。”他却认真地说“我们永远无法窥见全部情况,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随时有补救的办法。”

    “你想说什么?”

    “你是个女人,而且没有尊贵的身份,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地方跑,就跑到教会去吧,别像玛丽·安托瓦内特一样被抓住。”

    “你说什么?”她回头怒视着他。

    “补救的办法。”利昂继续认真地说“如果有一天我和路易十六一样没有保护你的力量。”

    “那就别做路易十六。”她打断了他“我不会怂恿你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跑的。”

    “我想你活着,养大我的孩子。”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你会是个好母亲。”

    “可能你弄错了,我爱男人更胜过爱孩子,我的母爱并不那么充沛。”她很诚实地说道“第一次失去孩子,我只想着和西弗勒斯在一起,根本没有为她伤心落泪。”

    “她?”

    “这是我们这个种族的特点,我们没有男性。”她面无表情地说“要想繁衍下去,我们必须找人类的男性。”

    他笑了起来“我喜欢这样。”

    乔治安娜怒视着他“你们都是一个德行。”

    “我能理解男人的想法,却不了解女人,征服女人可比征服世界难多了。”他抓着她的手“还差一枚戒指,你想要什么样的?”

    “不用,谢谢。”她很平静地说。

    “你对我很好,我也想对你好。”他温柔地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说了要戴珍珠耳环的女孩复制件,你还是把原件给我弄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影响外交?”

    “知道啊。”他趾高气昂地说。

    “那你还这么做?”

    “我不像你,畏首畏尾。”

    “你才是,做事冲动,根本不仔细考虑!”

    “你觉得我什么事没仔细考虑了?”他反问。

    “你和教会签的那个合同……”

    “我只是把使用权给了他们,国王附庸是用的旧时代的法律,和新民法没有关系。”波拿巴理直气壮地说“是西耶斯自己牵强附会。”

    她气到失去思考能力。

    “每一位君主都希望被人认为是仁慈的,而不是残酷的,但你不该恶劣地使用仁慈,追求仁慈的名望,你之前和我说要烫那个偷项链的让娜的脸,我以为你可以妥善地使用残酷,你怎么也和约瑟夫一样追求仁慈了?”

    “这是没必要的冲突。”她沮丧地说。

    “既然要成为最杰出的人,为什么只效仿一个人呢?除了狄奥多拉你还想效仿谁?”

    “我没想过。”

    “我仰慕查理曼大帝,凯撒、阿提拉、贴木儿,这些人物都不容小看,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成为米兰大公是因为他武装了自己,而他的儿子们则躲避军事的艰苦,结果由公爵降为平民,我的儿子……”

    “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她没精打采地说“你在和我讨论下一代的教育问题?”

    “今天你知道我遇着什么事了?那些银行家居然求着我,以前我让他们在外地设置多分行,多使用信贷,他们却不肯,我说要用外国银行,他们却和我说要维护本国利益,英国还准备给法国的酒设立一个仓库,乌弗拉尔从西班牙买了两百万公担的小麦,每公担26法郎,顺利地我都不敢相信,感觉像是假的。”

    “是不是西班牙也想融资?”

    “我怎么知道,投机商总是在捏造假消息,为了让棉花涨价谎称英国封锁了里斯本,现在葡萄牙港口在我们手里了,看谁还能散布谣言。”

    她不想打击拿破仑的自信心,可是法国的海军能冲破英国海军的封锁吗?

    “巴黎正在吞噬外省,只要离开巴黎就感觉死气沉沉,巴黎一周能发行92种小册子,外省很少发行小册子,而且根本没有报纸。”他拿出烟斗,用火石点燃,片刻后,他缓慢吐出了一口烟“法语对一半法国人来说都是外语,除了巴黎以外没有哪个城市的人口超过10万人,居民区非常分散,因为大革命躲到乡下去的贵族过着乏味的生活,日子过得特别枯燥,宴请客人是唯一的娱乐,我以为你去了乡下会写信求我,我要是不写信给你,你是不真的打算在那边住下了?”

    “我以前住的地方比你送我去的修道院还荒凉,周围只有一个村庄,四周都是起伏的高山。”她平静地说“我习惯了那种地方,反而觉得巴黎太吵了。”

    “你有没有听过那句谚语?”

    “什么谚语?”

    “Bergundtalkomennichtzusammen,wohlaberdiemenschen.”

    “这句话什么意思?”

    “山跟山不相遇,人跟人总相逢。”他坏笑着说“听说德国有很多金发美女。”

    “你也喜欢雅利安少女吗?”她冷着脸说。

    “说不定我会遇到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呢。”他洋洋自得地说。

    但乔治安娜却想起了那个波兰女人,她确实就是金发。

    “好,不说了。”他可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立刻哄她。

    “你要是以后有了别的女人,可以不可以让我去外省。”她很平静得说“还有把我的脚镣解开。”

    他冷着脸盯着她。

    “我觉得我没法成为美狄亚,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要是想见你怎么办?”

    “我……”

    “西耶斯说我是最狡猾的人,但我觉得你才最狡猾,你骨子里还是个冷血的英国女人,却装得很和善,你不要以为你总这么对我,我不能对你怎么样!”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你可以嫉妒、恨我,却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跟你说过,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对英国,别以为和约只会你们会撕毁,我也能!”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今日才觉得好过些,你就又给我罪受,女人若是坏,比男人更坏,女人不是比男人好得多,就是比男人坏得多,你以为我会和哥白恩一样自伐吗?”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的心肠比美狄亚还歹毒。”

    “你别生气了。”她连忙去拉他的手,却被甩开了。

    “你有时候真的不如约瑟芬。”他冷酷得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那你还来惹我!”她尖锐得吼叫着,然后哭了起来。

    “哎呀,你居然还会哭。”他讥讽着说“我还以为你是冰作的。”

    她狠命揍那个混蛋,结果被他轻易控制了。

    “没错,这样才对,你打我一顿都比刚才那样好。”他笑着说“我听说苏格兰人很野蛮,你本来就是个没开化的蛮婆子。”

    她张嘴咬了他的胳膊,结果他却笑地更厉害了。

    “就你这点力气还想打仗?”

    “你敢不敢把我的脚镣解开!”

    “不解。”科西嘉混蛋一脸嚣张得说,气得她又想揍人了。

    “你知道法兰克福最受欢迎的织物是什么吗?就是你们苏格兰的方格花布,你穿一次苏格兰短裙给我看。”

    “不穿!”她厉声说道“你把我打扮成这样要干什么?”

    “聚会,将军们想见见你。”他得意得笑着“你怕不怕?”

    她直接挽着他的胳膊,气势汹汹地走了,顺手还把脖子上的法兰西三色丝带给扯掉了。

    “去你妈的自由女神。”她用英语骂道。

    这下拿破仑可高兴了,他一路都在大笑,也不怕笑岔气了。

第四十四章 骄兵悍将

    英国有一道很出名的菜,名叫威灵顿牛排,它是用上好的菲力牛排,大火煎上色,包上一层有鹅肝酱的蘑菇泥,再包一层火腿后,用酥皮包裹并刷匀蛋黄液,入烤箱焗熟。

    这道菜在霍格沃兹的宴会菜谱上是有的,在入烤前它的前置作业很繁琐,但吃到之后,就会觉得长久等待是值得的。

    然而这道菜其实是法国菜,之所以命名为威灵顿牛排是因为纪念滑铁卢战役的威灵顿公爵。

    拿破仑会说名言,威灵顿也会说:为了猜测山那边的情况,我付出了一生的精力。

    现在乔治安娜觉得自己就像是混入了“山那边”的女间谍,她在好奇打量周围人的时候,周围的人也在打量着她。

    这些人在大革命之前从事着各种各样的职业,比如作家、侍应生,现在却全部成了有肩章的将军。

    士兵很看重体面,拿破仑每次到公共场合都是一个人,以前她还以为他是孤傲,现在她明白了。他的身高只能勉强达到平均水平,约瑟芬比他高了不少,男人比女人矮就算当事人不在意,别人也会有自己的看法。身材娇小的女人会映衬得男伴更加高大,有了“小矮个”乔治安娜的陪衬,即便是拿破仑这样的矮子也显得高大了。

    德拉科·马尔福长得和女孩似的,也需要比他看起来更柔弱的阿斯托尼亚来陪衬,雷卡米尔夫人应该是很有女性美的,她的这身白裙子穿在乔治安娜的身上让她更加娇柔了,即便拿破仑长得很柔和,也不会将他“女人”联想在一起。

    这是她观察到的这次参会客人的一个特征,他们都刮了胡子。就算不像拿破仑那样全脸刮干净留了点鬓角,那也是刮过的,反倒是留了胡子的会很显眼。

    在他们入场前,将军们本来是绕着马丁先生转的,挨饿到老鼠都吃光的人最清楚补给的重要性,就算有辎重营了,民间的大车队还是需要的,拿破仑一出现,这些围绕着马丁先生甜言蜜语的将军们就开始绕着第一执政嘴甜了。

    见识了这些“名将”的嘴脸,乔治安娜才知道自己索要《戴珍珠耳环少女》复制品是个多么天真的想法,这么好的溜须拍马的机会怎么能拿假货糊弄人呢?

    拿波里昂尼喜欢艺术品,乔治安娜好像也喜欢,他们殷切地问她还喜欢哪幅画,大有她说了他们就想办法给她弄回来的架势。

    有些名画占领区人民是有感情的,宁可给几百万法郎也不想让法国人带走,波拿巴却说几百万现款很快就花光了,而“杰作”可以在巴黎展览几百年,并且还会引出其他的杰作来。

    上次他就差点把罗马的圣母哀子雕塑给运回来了,《抱银鼠的女子》她也喜欢,她说了这些法国人就会将它从佛罗伦萨给抢劫过来,要是她说喜欢哪个画家,他们是不是也要和对待教皇国务卿一样,把艺术家从意大利绑架回来?

    他们参加沙龙并非光顾着吃,法国大革命让很多艺术家流亡到了意大利,致使法国国内艺术领域人才凋零,反正那个给乔治安娜雕塑的艺术家的作品拿波里昂尼是不打算付钱的。

    艺术家在成名前日子都会过得很苦,她同情心又泛滥了一次,给了那个穷艺术家一点补偿,谁说她冷血的?

    她还在生气,笑容也是冷淡的。军队的作风不像文人,自助餐自取,可以一边吃一边聊,会场里摆放了好几张桌子,有点像餐厅里的感觉,波拿巴落座后其他人才坐下,然后迪洛克就开始命人上菜了。

    以前她招待来自外国的客人时,餐桌上只有法式杂鱼汤,对待客人意思意思就可以了。这次放在乔治安娜面前的却是英国菜为主,只是不见“威灵顿牛排”的身影,只有主菜还是拿破仑爱吃的地中海鱼类。

    在自己人面前拿波里昂尼没有特意去装贵族礼仪,他还是狼吞虎咽美味的食物,乔治安娜不会去管他,只是提醒他别把汤汁溅在白衣服上了。

    真正让她觉得难受的是将军们的眼神,他们好像在观察她要怎么吃饭。

    女士代表的是文明,她们必须要餐桌礼仪,但是她被这么多双可怕的眼睛盯着,吃得下去才叫怪事。

    “你们肚子不饿吗?”她有点恼火得说“你们要是不打算吃饭,我就把这些菜分给穷人吃,他们肯定都饿了。”

    那些战争犯开始交头接耳,没那么多眼睛盯着她感觉好了不少,她没好气得开始分解盘子里的海鱼。

    拿波里昂尼看了她一阵,然后伸手帮她调整了头发上的粉色大丽花。

    “小心别让汤汁弄脏了你们的制服。”拿波里昂尼在放下手后大声说“吃。”

    随着他一声令下,这些将军们也风卷残云般得将餐桌上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他们的吃相和青少年差不多,对此她早就习惯了。

    拿波里昂尼没有吃饭聊天的习惯,餐桌上只有餐具碰撞和咀嚼发出的声音,她莫名产生了进了猪圈的感觉。

    “把厨子叫上来怎么样?”她低声对拿波里昂尼说“看到他们那么能吃,我觉得他会很有成就感。”

    “下次换成你来准备怎么样?”他笑着说。

    “没问题……就这点菜够吗?”

    “她让我问你们,准备的菜够不够?”拿波里昂尼朗声说。

    “够了!”这些将军们齐声说道。

    和上级吃饭,谁会真的吃饱?

    她撇了一眼拿波里昂尼得意的笑容,决定不去理他,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马丁先生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看起来像是只老狐狸。

    “我不想喝香槟。”她对拿波里昂尼说“我想喝橘子汁。”

    拿波里昂尼立刻将迪洛克叫了过来,让他在这个非橘子成熟的季节弄橘子汁去了。

    “让博纳福去西班牙运粮如何?”她又说道。

    “你不怕马雷兄弟觉得不公平?”

    马雷兄弟是军粮总局的负责人,博纳福从意大利和波兰运粮食的生意就被背后有他们支持的运输公司抢了不少。

    “军队抢私人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觉得对平民不公平。”她冷冰冰地说。

    拿波里昂尼不为所动。

    “您答应我嘛~”她忍着恶心,抓着一个年纪能做她儿子的男人胳膊撒娇。

    这下他高兴了,笑得很大声,将军们又开始说起了军粮总局的种种不是。

    比如军粮总局局长几乎不管战斗部队,马塞纳脸色阴沉,热那亚之围他本不打算投降,但他的部下雷耶上校好不容易突破了英国战舰的封锁,却只带回了一堆硬币供他发军饷。

    重视荣誉的马塞纳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最后只好同意投降,他是相信基督教的,不会允许人吃人的行为,最终8000名饿得半死的法军打着军旗,排着战斗队形离开了奥地利的阵地。

    他本来已经退役了,在吕埃尔和妻子以及三个孩子一起生活,但他的关系没有断。当年拿破仑率领大军从皮埃蒙特绕到了奥地利人的背后,只是当时消息断绝,马塞纳不知情,否则奥地利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体面”地投降。

    他脱下了军装随时可以穿起来,运河开工典礼出事后他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将巴黎给控制的任务。

    抱怨完了军粮问题后,将军们又开始邀约拿破仑一起打猎了。

    猎物可以拿来给穷人吃嘛,他们理直气壮地为自己娱乐找借口。

    林地往往挨着农田,他们的战马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农民刚播种下去的苗给踩死。

    对此乔治安娜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时候她再劝谏是不给拿波里昂尼体面,他生气是小,失了威信才是大事。

    君主制的好处,就是皇帝的一个想法,臣子就必须想一切办法完成,在他们吃完了晚餐后,迪洛克就把橘子汁端来了。

    拿波里昂尼搂着她,和这些将军一边喝橘子汁一边聊天,后来发现她确实对他们说的话题没有兴趣,才让她离开了。

    这时马丁先生才凑了过来。

    “你要小心那些犹太人。”马丁先生低声对乔治安娜说“洛林地区可能要乱了。”

    “又怎么了?”

    “犹太人在那边放高利贷,而且放的借款不足额,这次农耕借贷的事可千万别让他们参与。”

    乔治安娜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橘子汁,她忽然觉得南瓜汁其实更好喝。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08/ 第一时间欣赏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作者:金吾不禁夜所写的《哈利波特之晨光》为转载作品,哈利波特之晨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哈利波特之晨光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哈利波特之晨光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哈利波特之晨光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哈利波特之晨光介绍:
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女主文哈利波特之晨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哈利波特之晨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