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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pioneer

    对生活富足而殷实的人来说,亲眼目睹抢粮车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然而当平民大众没有工作、没有饭吃,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怎么会不铤而走险?

    饥饿带来了绝望,而绝望又让任何罪恶都变得可以宽恕,成群的农民手持棍棒,背着空口袋扑向粮车,骑兵挥舞着马刀冲向不幸的人群,妇女坐地上在呼天号地得哭喊……

    有时事件以秩序的胜利而告终,骑兵守住了粮车,有时候则不尽然,粮车和马都会被人带走,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架子留给闻讯而来的援兵。

    除了路上之外,粮食货栈也是被重点围攻的目标,以前粮食可以运进城堡里,但是路易十四却将那些城堡给拆除了,一如他拆掉了巴黎的城墙。

    让法国人引以为傲的路易十四其实是个相当穷兵黩武的国王,阿尔芒·让·杜·普勒斯·德·黎塞留是路易十三的宰相,却为路易十四的辉煌打下了基础。红衣主教黎塞留下令拆除贵族的城堡和种马场,为国王打破了封建割据的同时也把为维护封建主统治的养马业一起毁了。

    没有了马匹的贵族们就无法武装骑兵,没有骑兵就无法与国王的军队抗衡,再加上维持凡尔赛奢侈生活所需要的开销,路易十四通过借债的方式将这些贵族们给牢牢控制住了。

    虽然后来王国政府不断鼓励畜牧业,但没有种马也于事无补,只能靠从外国进口。外国人也不是傻瓜,卖给法国的马都是阉过的马或者母马,拿破仑的马厩里有不少从埃及带回来的种马,乔治安娜马厩里的英国纯血马也被他征用拿去配种了,从德国进口的马才吃燕麦。

    马塞纳在热那亚被围困时和士兵吃一样的饭,虽然他不用到前线作战,但他的身体还是垮了,短时间内他还没法骑马打仗,不然拿破仑很想派他去印度。

    除了将法院分为公社、省、国家三级之外,西耶斯还打算将法国分为12个区,一如巴黎分成12个区,这个提议倒是很符合某些将军想法的。

    拿破仑曾经说过,教士要比理想主义者好多了,整个4月拿破仑都要处理教会的问题。

    在被逐出保民院的名单里,立宪派主教亨利·格雷瓜尔并不是因为反对教会回归而被逐出去的,主要是因为他与皮埃尔·卡巴内斯交往过密,而这位哲学家与美国的杰斐逊总统有书信往来。

    拿破仑也有拆别人信的习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意大利战争时期截获了威尼斯贵族寡头写给督政府的信和贿赂的票据,从而截获了对方的阴谋。

    亨利·格雷瓜尔是国立工艺学校的创办者,建设这所学校的初衷是收藏机器、模型、工具图纸、说明书和图纸,后来才变成了向社会开放的高等教育机构。

    这所学校有三个任务,高等职业技术培训,技术发展与创新研究,传播科学文化和技术,现在格雷瓜尔从保民院退下来可以回国立工艺学院当校长,也可以帮着乔治安娜建立一所孔多塞学校,至于这所学校建在什么地方、教什么内容拿破仑完全不在意,他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那位先贤的敬仰,至于为孔多塞翻案这种事乔治安娜还是别想了。

    她是女人嘛,偶尔说点胡话是可以原谅的,换成男人说胡话就不一定了。

    同期被赶出来的哲学家安托万·德斯蒂·德·特拉西发明了“意识形态”这个哲学术语,普通的农民是肯定无法理解这个词代表的意思的。

    不同的意识形态对同一种事物的理解、认知也不同,拆信这种行为在有些人的眼里是极度侵犯隐私权的,但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是可以接受的,如果说拿破仑没有拆开威尼斯寡头的信,那么他就会在被利用完后丢在一边,哪有现在这般将前督政随便任命的权力。

    在共和国三年的宪法里有一项规定,地方金库可以不受政府督导,这条法律足以对共和国的生存造成威胁,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拿破仑在意大利抢劫的财富没有上缴给国库和督政府,而是自己发军饷给了那些追随他的人,这些人算是共和国的军队还是拿破仑的私兵呢?

    拿破仑距离戴上皇冠只有一步之遥,君权与神权的斗争已经在欧洲存在很多个世纪了,教会是希望他能戴上皇冠的,还有欧洲其他王室,能最影响他的就是饥荒引起的暴乱。

    他老爱说英国是寡头,可是英国议会却和威尼斯的寡头制不一样,威尼斯有十人议会,有告密箱,还有随时可能捕人的秘密警察,英国没有,苏格兰场的警察还相当没用,开膛手杰克也抓不住,需要作家柯南道尔协助。英国也没有强制让人保持沉默,舆论还是可以畅所欲言的,比如报纸上一开始骂拿破仑是个投机者,等和约签订了他就变成威严的英雄了。

    缄默人往往掌握着很多秘密,一旦话匣子打开,就有数不清的惊人之语出口,以至于让听者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他疯了。

    如果他或者她曾经被关在疯人院里的记录,那她说的话就更不可信了。

    被剥夺话语权和自己选择沉默是不一样的。

    法国也存在寡头统治,比如佛罗伦萨的美第奇家族,是他们这个家族统治着佛罗伦萨,谁会觉得美第奇家族是独裁者呢?他们明明是文化的保护者。

    佛罗伦萨不是属于意大利么?拿破仑将它给占领了,当时他住在皮蒂宫里。

    那段时间陪伴他的就是格拉西尼,他很喜欢听帕伊谢洛写的歌剧《妮娜》,每天格拉西尼都会在那个充满文艺复兴气息的宫殿里为他演唱。

    有时是一个人,有时他会带着别人。他告诉乔治安娜,他很喜欢格拉西尼的声音,虽然他认为乔治安娜和约瑟芬要处置格拉西尼是正确的,不过他希望她现在别动手,就像他没有处理西耶斯是一样的。

    很显然,约瑟芬招供了,虽然一开始想出用巫术咒死格拉西尼的人是她。

    她急于和某件事撇清关系,因此不得不把乔治安娜给出卖了。

    一个恶毒得毁人容貌、还要用意外掩盖谋杀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善良、仁慈的呢?

    而且她还不贞,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会是什么圣母玛利亚。

    所以莉莉多好,为了保护哈利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这才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也难怪西弗勒斯会那么爱她,如同烙印一样将她给铭记在心里。

    “您有事找我,女士?”

    乔治安娜转过身,将视线从那个长满了尤兰达·阿拉贡玫瑰的庭院里收回来,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红衣主教,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株紫色的玫瑰。

    那不是紫罗兰女王,而是来自比利时苗圃的黎萨留主教,它是一种高卢玫瑰,花朵的形状和紫罗兰女王不一样,信写好后是拿破仑为她选的这种花。

    对绝大多数男人来说,他们根本就分不清玫瑰的区别,反正紫色的花现在都代表了乔治安娜。

    “我需要忏悔,神父。”乔治安娜对亨利·格雷瓜尔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当宫廷忏悔师?”

第五十四章 太平绅士

    有时候拿破仑会让乔治安娜想起伏地魔,一个不相信爱,只相信利益和恐吓才能让别人服从自己的可怜人,但和伏地魔不同的是,拿破仑明明是个很阳光开朗的人,她只能理解为他见到了太多的黑暗和丑恶,对人类已经失去信心了。

    相比起当宫廷忏悔师留在巴黎,又或者当国立学校的校长,亨利·格雷瓜尔更愿意参加这次到乡下的农耕普及教育,他听说了乔治安娜所做的事,也见过了技术学校的学生们做模型,很乐意将这些机械介绍给农民们。

    教士不是每个都是事事称阿门,终日只看圣经和神学,又或者老于政治和权术的,法国的耶稣会教士首先将扬谷机介绍给了农民,他们可没将风当作是一种神的力量,人类擅自使用它是一种罪恶,倘若真的如此,那么所有的风力磨坊全部都要拆了。

    阿维尼翁地区的农民很多还在使用步犁,也就是犁上没有轮子,并且还要用人力去拉,做点简单的改良就能让劳动者轻松得多,亨利·格雷瓜尔很乐意率队宣传这件事。

    乔治安娜看他那么热心,就还想给他点别的事做,结果他率先谈起南部的事。

    南方人虽然地处富庶、比北方更暖和的地方,实际上却非常落后,在欧洲各地,牧人通常都是独居的孤家寡人,整天就与狗和牲畜为伍,平原的人对他们既害怕,又妒嫉和鄙夷,人们传说他们能听懂牲畜的语言,能在死人和活人之间传话,在南部被称为“灵魂信使”,人们指责他们“与魔鬼打交道”。虽然不至于和中世纪狩猎巫师时一样,将他们给送到火刑架上去,可是各种各样的偏见还是存在的。

    虽然自己被赶出了保民院,亨利·格雷瓜尔却并不怨恨拿破仑,他也觉得保民院里的杂音太多了,而且比起在办公桌边开会,他更希望能多“走动走动”,和年轻人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

    乔治安娜没有点透,法国大革命爆发与一部分教士不肯宣誓有关,这次政教协议也有教士不愿意宣誓,亨利·格雷瓜尔既然主动提出去阿维尼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那她也就不再勉强,只要拿破仑答应他就行了。

    她还没来得及送走这位宪政教士,又一个客人来了,正是塞夫尔镇的镇民,让•皮埃尔•肖菲耶。

    他没有写拜帖或者收到了乔治安娜的邀请函,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居一样直接到别墅来找她。

    乔治安娜让玛蒂尔达请他进来,当他出现的时候乔治安娜有些吃惊,肖菲耶明显是打扮过的,皮靴锃亮,衣服熨烫得很服帖,看着很像巴黎的时髦青年,足以在他土里土气的亲戚面前形成古怪的对比。

    肖菲耶朝着乔治安娜鞠了一躬,然后将一封信递从黑色的外套内袋里拿了出来。

    玛蒂尔达将那封信给接过来,递到了乔治安娜的手上。

    这份信带着一点温度,这就是古怪的地方,冥界怎么会有温度?

    不过信封上的烫金字母n她是认得的,于是她就丢下了客人们,到隔壁的房间去拆信了:

    让利斯夫人告诉我,乔治·华盛顿和他的夫人每天也要接待很多人。守门人将客人引入客厅,他们愿意离去时就离去,也无礼仪,他的办公室里也没有放第三把椅子的地方。我的习惯是每周三见客,约瑟芬却每天都要见很多人,不似华盛顿夫人每周五下午会见访客,每逢华盛顿夫人接见来访者时,华盛顿必定在场。

    这次的事,美国总领事维克托·杜邦向我保证,美国对法国没有敌意,斐迪逊总统希望两个国家都能保持克制和真挚的友好关系,是皮埃尔·杜邦自作主张。

    美国宪法授予国会充作合众国政府所在的区域,其面积不超过10平方英里行使专有立法权,并对该州军火库、兵工厂、船厂、建筑要塞及其他必要建筑物的地方行使同样权力,皮埃尔·杜邦所划的新州面积已违背宪法。

    此人是以私人的名义访法国的,他并不是法国公民,也不是归国的流亡者,我只能将他驱逐出巴黎。

    斐迪逊总统说他宁可要求国民在必要时扩大国会的权力,也不愿借助一种会让国会权力变得无边无际的机会来获得这种权力,如果权力真的变得那样大,那美国就等于没有宪法。

    雾月政变时有人问我,那宪法怎么办呢?我对他们说,宪法么?你们自己早就撕碎了,我们的宪法总是几次三番修改,又一次次得撕毁,这全是权欲这头猛兽使然。宪法已经不再是锁链,而是马匹身上的装饰物。

    美国人民有与世界各地自由通商的权力,这种权力是被认为天赋权力而拥有的,不列颠岛上的最高统治者却禁止殖民地与世界一切地方通商,只有大不列颠除外。这样做无非是牺牲美利坚的权力为一个盟国的贸易中捞取某些好处。

    英国商人将美洲需要的商品价格提高到原价或其他地方更好的同类商品价格的两到三倍,于此同时又将美国运往他们那里去的价格压得很低,美国的烟草留在英国人那里,他们想给多少就给多少,由他们将烟草重新装船运往外面市场,在那里可以高价出售获取暴利。

    至于铁器,英国却不得让美国人生产的铁制造铁器,尽管那样东西很重,每个农业部门都需要,可是美国人还事要支付手续费和保险费后,支付运费把它运到英国,再付运费把成品运回。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养活英国人,而是为了养活英国的机器。

    孔多塞说古代人没有任何个人权利的想法,可以说人们只不过是机器,而机器的运转规律是控制弹簧和机轮。

    英国人所说的自由,是商业的自由,却没有政治和权力的自由,一个贪婪的国家,自由不过是为了保证财政运行安全的必要条件,为了贸易自由的利益而忘记了政治自由的利益,人变成了计算利益的机器。

    机器的理性是冰冷的,可悲的是他感觉不到这种束缚,因为他只不过是在服从于一种思想时确信自己正遵循着他自己的理性。

    当爱火开始燃烧,您的心中充满柔情时,问问您自己,谁是您心灵的闯入者?

    我只知道我看到烛光摇曳时,让我目眩神迷、如痴如醉的是您的身影。

    您既具有节制爱情的决心,那我就尊重您的这种决心。华盛顿认为举止轻浮的女人用眼神、言词和动作招引别人求爱,然后加以拒绝,最后的惩罚不过是在孤寂中死去,事实果然与他所说相距并不远。

    我歌颂您的美德,不管它有多残酷。我将让斯利夫人留在约瑟芬身边,约瑟芬这个小糊涂更需要她。孟德斯鸠夫人将取代让利斯夫人,她曾经当过路易十六孩子的家庭教师,你们两个都可以教育他,但我每七天就要见他一次,如果我不满意,你们的课程就要更改,还有你们不可以把他教得文弱,他以后要进军校的。

    你的狮子

    1802年4月2日,午前4点,于马尔梅松

    乔治安娜将信给放下了。

    等心情平静后她走到隔壁,肖菲耶正在和格雷瓜尔聊天,两人看到她出现都安静了下来。

    “他有没有要你回信?”乔治安娜问肖菲耶。

    “第一执政没说。”那个之前很傲慢的律师平静得说道“他说您会给我安排。”

    “您介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去阿维尼翁?”她又问格雷瓜尔。

    “你会什么?”格雷瓜尔看着肖菲耶问。

    “粗通法律。”肖菲耶有些尴尬得说“我还会赶车。”

    “你跟我们去吧。”格雷瓜尔很干脆得说“但我们要去农田,你这一身穿着会弄脏的。”

    “我还有别的衣服,这是去法庭的时候才穿的。”

    “路上不安全,我派十个马穆鲁克给你们。”乔治安娜说“你们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可以写信给我。”

    “是的,夫人。”肖菲耶立刻说道。

    “你等我一会儿。”乔治安娜对肖菲耶说,然后又回到了隔壁的房间,拿出笔,在她特定的纸上写字。

    等写好后,她用火漆给封上,然后盖上了她的紫罗兰私章,从花瓶里取了一朵紫罗兰女王玫瑰,用紫色的丝带系好,重新回到隔壁的房间,将它交给了肖菲耶。

    “把它交给第一执政。”乔治安娜平静得说。

    肖菲耶接了过去。

    “另外我还缺几个仆人,你可以介绍你认识的人给我。等‘客厅’修好了,我以后在那边见客,具体差什么人你去问玛蒂尔达,她会告诉你的,如果我要采买东西,菲利斯会告诉你。”

    肖菲耶有点懵。

    “我的上一个管家去了马德里当外交官,娶了一个旧贵族当妻子,你结婚了?”

    肖菲耶摇头。

    “为什么没有结?”

    “我……我没钱。”

    乔治安娜笑了“我给你6000法郎年薪,你愿意做我的管家吗?”

    “我更想和主教走。”肖菲耶严肃得说。

    “随你的便。”乔治安娜轻浮得说“你要是表现不好我也不会要你当我管家的,请你帮我看着他,这人的脾气非常暴躁。”

    格雷瓜尔笑眯眯得看着肖菲耶,随即站了起来,朝着乔治安娜鞠躬,拽着肖菲耶的胳膊走了。

    “这样就没破坏规矩了。”她得意洋洋得笑着说,哼着歌去找德尔米德玩去了。

第五十五章 新的访客

    对大多数女人来说,一旦感情生活得不到满足,就会寻求物质的安慰,比如珠宝、华丽的衣服,也有人如赫本·史密斯那样喜欢收集古董的,后来这些古董将伏地魔给引了过去,最后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阿不思曾说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其实蓬皮杜夫人也算是一个。

    往往一个贵妇人的身边会围绕很多艺术家,他们要仰赖着贵妇人生存,蓬皮杜夫人最宠爱的艺术家是艾蒂安·莫里斯·法尔科内特,他创作的《丘比特》和《狄安娜》现在在卢浮宫展示。

    同时他也被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赏识,在俄国呆了13年时间。

    在离开法国去俄国之前,他曾经在塞夫尔国立陶器工厂担当了10年的雕刻监督官,这段时间他住在陶瓷厂附近的一座充满了巴洛克风格的别墅里。

    这个别墅就是乔治安娜的“客厅”所在地,它很幸运得躲过了法国大革命的摧残,稍微整修一下,把家具摆放在里面就可以使用了。

    一楼她还打算留给艺术家们使用,二楼则是她接待客人用的,约瑟芬之所以那么累,那么想死可能也和她每天接待太多人有关,她也在尽拿破仑妻子的义务,虽然她差点犯了糊涂。

    总是会有那么一些推销员,上门给女人卖力吹捧,竭力将一些没用的玩意儿给卖出去,这时候家里有个男人的作用就出现了,他会理性得看待那些商品,然后将不安好心的推销员给轰走。

    拿破仑凌晨四点都在干活,证明他是真的忙碌,不过他不能光忙着外面的事把家里给忘了。

    上一次他去埃及也是如此,虽然他一再要求约瑟芬去埃及陪他,但是又有几个女人愿意去那么蛮荒的地方呢?

    波莉娜是被强行拽上船的,武力入侵他国当殖民者哪是什么好事?

    现在法国人又一次面临精神入侵,对像是他们从武力上战胜的意大利,如果他们继续沉迷享乐和艺术品,那么他们就会被征服。除非他们用法国大革命的进步思想反入侵意大利,否则他们就会和路易十四之后的贵族一样,在安逸中消磨意志,最后变成一群平民恨之入骨、杀之后快的对象。

    不止是拿破仑在埃及放过热气球,艾蒂安在凡尔赛也放过热气球,而且是可以载人的热气球。1783年11月21日第一个载人热气球就从布洛涅森林起飞了,后来落到了意大利广场。

    制造可以载人的热气球,直接飞过英吉利海峡,然后在伦敦降落不是一样可以达到目的么?为什么一定要花钱造战舰?

    那个艾蒂安制作的热气球名叫古斯塔夫,正好和拿破仑休息室里挂在墙上的名将一个名字,这个热气球是为了纪念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三世访问里昂用的。

    乔治安娜觉得自己已经提醒他了,她还专门把那副纪念这个事件的油画放在了小休息室里醒目的位置,能不能悟到全看法国人的“运气”。

    她需要一个花匠为自己培养玫瑰,塞夫尔镇的镇民来负责是最合适的,那些荆棘可以当作铁丝网,再加上花匠当看守,只要是不认识的人出现他马上就会警惕的。

    不论是米歇尔还是玛蒂尔达都不怎么擅长家务,菲力斯一个人也没法料理别墅,镇上的女人那么多,到她这里干点家务赚点额外的收入,晚上还能回家,不仅省了乔治安娜给她们安排住宿的钱。

    人除了物质需求还要精神需求,相爱的人相拥入眠,这比大半夜不睡觉还在工作的人要轻松幸福多了。波拿巴写信给她,乔治安娜会回信给他,可是他的身体属于约瑟芬,这才是她想要的。

    巫师学校的教育是存在问题的,麻瓜根本就不需要巫师特意保护,但也不至于像纯血贵族一样将他们视作威胁,这个是以后她回去再想的了。

    假设这次赈济维持10个月,一个月一万二千法郎,一个赈济点可以收取12万法郎,80%用于赈济灾民,按照一个人10个月消耗三公担粮食,粮价维持在24法郎一公担的基础计算,一个赈济点最多可以让1300人工作,而不能工作的老人、残疾人只能收容330人左右。

    里昂的赈济点只有一个,巴黎就算12个区每个区一个,她最多也只能解决一万五千人的工作,拿破仑不能指望这个办法能将粮食价格给降下来。

    这些人工作会带动一些产业也跟着工作,大量钢铁进口这种博弈就不是乔治安娜能解决的了,虽然她知道利昂库尔的盟友们很希望她能为他们争取更多利益。

    拿破仑把所有将军都叫回来不会没有安排,等过了饥荒,他又要开始军事行动了。她等着看他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您觉得怎么样?”

    乔治安娜转过头,发现是尤利安·乌弗拉尔。

    “你怎么在这儿,教授?”

    “我是塞夫尔的新厂长。”尤利安牵起乔治安娜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很荣幸为您服务,塞夫尔女士。”

    “我以为你会选择当议员。”乔治安娜强忍着用砂纸将他碰过的地方搓掉的感觉,将手给收了回来。

    “我觉得这份新工作有趣多了。”尤利安笑着说“您的监护人呢,夫人?”

    “他们目前都没空。”乔治安娜冷冰冰得说。

    不论是拿破仑还是卡普拉拉,目前都要为了复活节的事忙碌,根本不可能有空管她。

    “谁保护您?”

    “我可以保护我自己。”乔治安娜将自己手上的火欧泊戒指给他看“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魔法吗?”

    “我知道火不可能烧死真正的女巫,只能烧死一些可怜的女人。”他故意弯腰,凑近了一点,故意用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我听说您在阴干室干过的事了。”

    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胡椒味。

    并不是吃了含有胡椒的食物的那种气味,而是香水里的胡椒味,她下意识得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尤利安问。

    “我不喜欢你的香水。”乔治安娜皱着眉头“闻起来像黑胡椒牛排。”

    “我以为你会喜欢,第一执政请了好几个切肉工,专门为他切肉。”尤利安说“他连给自己切肉都不会吗?”

    乔治安娜确信拿破仑不会喜欢他,尤利安也不会和布隆尼亚尔一样做一尊雕塑奉承拿破仑。

    “你听说过杜尔哥的政策吗?”

    “你比传说中还要美,乔治安娜。”尤利安忽然说“银丝一样的头发可比金发还稀少,就像现在白银比黄金值钱。”

    “我可不觉得那是因为白银变稀有了才涨价的。”她冷冰冰得说“请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想他可能做不到。”客厅门口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用英语说道“上午好,塞夫尔女士。”

    乔治安娜看着那个老人。

    “你是……”

    “我是马姆斯伯里伯爵,前首相小威廉•皮特的导师。”那个老人用和小威廉皮特类似的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说“我想,我来的应该正是时候。”

第五十六章 远方的来信

    当黑死病从伦敦开始扩散时,因为德比郡亚姆村的村民们封闭了道路,让这致命的瘟疫没有继续向北延伸,因此亚姆村后来也被称为贤者之乡。

    号召大家留下的是一个牧师,作出决定的则是所有村民,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矿工。从中世纪开始亚姆村就是英格兰重要的矿脉,因此英格兰政府就把链接南北的交通要道的交汇点设在了亚姆村。

    马姆斯伯里则位于威尔特郡两条细流的交汇点上,历来都是学识渊博人士聚集的中心,围绕着马姆斯伯里成的护城河布局精巧合理,不过这样的地形却让马姆斯伯里无法容纳大量的交通流量,这也是该区工业不发达的一个原因。

    护城河是中世纪重要的防御措施,如果说英吉利海峡是天然的护城河,那么大西洋则是护城海,将美洲与欧洲大陆断绝开来,可以安心得在北美州的处女地建设他们理想中的新国家。

    杰斐逊因为宪法不同意国会通过收购路易斯安那州,却没说如果美国国民赋予国会这样的权力收购路易斯安那州他不会同意,能买到一块几乎和美国现有国土面积差不多的土地合法使用权的土地当然是非常合算的,更何况拿破仑现在那么缺钱。

    小威廉·皮特小的时候和德尔米德一样体弱,以至于他无法和普通孩子一样去学校上学,只能请牧师爱德华·威尔逊到家中教导他。

    可能体弱的孩子心思都容易朝着阴暗面发展,马姆斯伯里伯爵给乔治安娜带来了关于圣多明戈的消息,因为担心法国人会趁机占领特立尼达岛,英国也派了观察部队,战况只能用惨烈这个词来形容。

    种植园被焚毁,屠杀和酷刑盛行,市镇被夷为平地,很多人被淹死,法国人甚至在船上搭建了临时毒气室,用火山硫磺让400名俘虏窒息死亡,然后弄沉船只。

    战争能把人逼成疯子,乔治安娜几乎不敢相信有过一面之缘,看起来非常斯文的勒克莱尔会下这么残酷的命令。

    这是战争罪,就算以后德尔米德能在家里学到一定时间,到学校去他还是会从同学们那里听说这个事的,这可不是“我爸爸是消防员”那么值得夸耀。

    她讨厌战争,然而孟德斯鸠在书里却写了,共和国体制是最适合殖民的,小威廉·皮特致力于澳大利亚的殖民,将偷了1英镑物品的成年人绞死,将小孩子送到澳大利亚去殖民,同样的办法法国不适用,成年人去了圣多明戈都有去无回,何况是孩子。

    连外籍军团的瑞士人都不愿意去,登船前哗变了,可能只有犯人可以被送到那边去了。

    监狱里的犯人也是要吃食物的,还要看守看着他们,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粮食有限,人口少了,每个人分到的就会多一些。

    根据缉私警杜布瓦的密报,从去年开始拿破仑就已经禁止粮食出口了,所有参与粮食走私的犯人全部都抓进了监狱里,狱卒无视宪法只能关押10天的规定,都不对这些犯人进行审判。

    约翰·弥尔顿在失乐园里曾经写到过,天父安坐在天庭的圣庙里,早已把万物作了通盘的打算,这一场骚动他早已知晓。他对他最爱的儿子说,这些抗命者,两军相敌,以兵戎相见,战争激烈非常是因为我放任他们,让他们自由,你知道,创造他们时是平等的,但其中有的因犯罪而稍受损害,不过损害不明显,因为我延缓了他们的刑期。

    她实在没法下这个命令,也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权力下,她只是告诉了杜布瓦,至于他会不会告诉拿破仑她就无从得知了。

    瞧,这就是死得早的好处,莉莉的灵魂不会像乔治安娜这么堕落。

    拿破仑的饮食习惯很节俭,他不是什么美食家,吃意大利通心粉一样也会非常开心,根本不需要聘几个切肉工给他切肉,他只是在创造就业机会,贵族和有钱人舍得花钱才能养活穷人。

    她雇佣了塞夫尔镇20个镇民,为她打扫房子、照料花园,又从巴黎雇佣了一些厨师,让他们为赈济处做饭,他们的工钱不从拿破伦拨的款项里出,而是慈善会出。

    趁着教会要忙复活节弥撒的机会,她要尽可能得抢占先机。

    要创造大量就业机会是需要创意的,汽车制造业本来是个很不错的行业,不过19世纪初没有汽车,只有马车,而且就算马车做好了没有马也没用,巴黎的街道还那么狭窄,马车多了反而容易拥堵,必须波拿巴把城内给规划好了后才能继续下一步。

    巴黎12个区并不是每个都穷困,需要赈济的街区主要在东城,圣日耳曼、布洛涅森林附近、塞纳河边、凡尔赛方向还是比较富裕的,也就是说通过赈济得到工作的人更少了。

    巴黎不是全世界,虽然外省正在被巴黎吞噬,可是还有很多农村人目前是没有任何救济保障的。

    戈丹·普瓦特温的朋友吉尔·戈贝尔将土豆的种植方法印刷成了小册子,带到乡下去发放,80万的经费一半是用来买爱尔兰土豆和德国土豆的,只要农村人不挑食吃土豆把这个荒年过了就好,反正乔治安娜的餐食已经包含土豆了。

    她不会劝波拿巴吃土豆,吃肉在法国现在是有钱有地位的象征,更何况他还要通过肉制品收税,有钱人缴纳的税越多,穷人减免的税才越多,当然现阶段不可能,外国银行就是要趁着法国闹饥荒和军队即将从荷兰撤军的机会避债。

    就算不卖路易斯安那州,烟草税和汞矿的开采权也是可以抵押的,贪婪是人永不衰老的激情,现在还没到安享太平的时候。

    约瑟芬有时会犯糊涂,乔治安娜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历史小说家让斯利夫人的对手,现在孟德斯鸠夫人又回到了乔治安娜的身边,虽然拿破仑一开始将孟德斯鸠夫人给调走是因为他不喜欢孟德斯鸠的“谬论”,怕孟德斯鸠夫人影响了乔治安娜。

    孟德斯鸠家族也是法国的显赫名门,要调查小威廉·皮特的导师马姆斯伯里伯爵还是轻而易举的,马姆斯伯里伯爵名叫乔治·普雷蒂曼,小威廉·皮特14岁就在剑桥大学彭布罗克学院读书,虽然普雷蒂曼是导师,两人却很快就成了朋友,皮特担当首相后他成了林肯主教、温切斯特主教,后来他辞去了教职,受封为伯爵,进入上议院,成为小威廉·皮特在国会的重要支持者。

    西耶斯也把教士的外袍脱了,现在成了共和国元老。但也有人不论怎么威逼利诱也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法国的农村不仅很多人不会说法语,有的公社只有几百个居民,在这些公社中通常需要由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承担汇聚信息、宣读政府法令这一重要的社会职能。拿破仑试图在政教协议里把教区的神职人员拉入他的“道德高官”队伍。

    可惜他没有成功,乔治安娜倒是想看看她看上的新管家能不能干这件事。

    做高官的职务是什么?当然不是如大胆查理四世处理的那个贵族一样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的,他还要调拨粮草、征集军队、兴修各种工程,另外还要和教会打交道。

    难得碰到亨利·格雷瓜尔这样开明的红衣主教,他的那个堂妹一定在保佑他。

    乔治安娜刚想邀请孟德斯鸠夫人一起去那个曾经闹出事端的墓地看看,才刚到门口就看到米歇尔正一个人在哭,看到乔治安娜和孟德斯鸠夫人立刻将泪水擦干了。

    “发生什么事了?”孟德斯鸠夫人问。

    “没什么。”米歇尔抽抽嗒嗒得说。

    乔治安娜不想笑,现在又觉得想笑。

    “你这样说没什么明明是有什么,说给我听听。”

    米歇尔犹豫了一下,将一封被捏皱的信交给了乔治安娜。

    “阿盖索小姐以前和我是同学,塞居先生家在圣多明戈投了很多钱,跟我家一样。”米歇尔含着眼泪说“现在他们一无所有了。”

    乔治安娜没有去接那封信,也没有拥抱米歇尔,后来是孟德斯鸠夫人带着她们两个回的屋。

    那天乔治安娜没有再见任何人,包括来饯别的肖菲耶,她甚至不敢向上帝祈祷,因为这件事实在太罪恶了。

第五十七章 “妇女之友”

    拿破仑很喜欢看的歌剧《妮娜》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公爵的女儿妮娜爱上了一个穷小子,一开始公爵是允许的,后来公爵给妮娜安排了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儿子结婚,两个年轻人相约在树林里决斗,穷小子侥幸逃生,妮娜却不知道,她以为她的爱人死了,于是疯了,公爵安排一个女护士照顾她。

    他依旧爱着自己的女儿,可是他却已经变得神智不清了,公爵后悔莫及,后来他听说那个穷小子没有死,于是公爵喜出望外得将那个年轻人接到了自己家里,让他们两个见面。

    穷小子给妮娜说了很多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情话,妮娜才逐渐清醒过来,然后两个人高兴得在一起了。

    明明两个人相爱,却因为穷困或者别的原因而不能在一起,这比什么都能鞭策男孩子们奋斗。塞居家的情况却不同,如果不是因为法国大革命,塞居家曾经非常显赫。飞利浦·亨利·德·塞居侯爵曾经参加过七年战争,并且担当过战争部长,在攻击普鲁士时失去了一支手臂,1787年就从军队退伍了。

    恐怖统治时期他被关押在拉福斯,一直到1800年才被放出来,拿破仑给了他一个参议院的职位,不过他只任职了一年就去世了。

    他有两个儿子,实际上亲生的只有一个,大儿子路易斯·飞利浦·塞居和他的养子约瑟夫·亚历山大·皮埃尔·塞居,他实际上是他的好友皮埃尔·维克多·德·布伦施瓦特的儿子,布伦施特瓦曾经是瑞士雇佣兵,法国大革命时期曾经保护国王路易十六。他并没有和其他瑞士雇佣兵一样死在杜伊勒里宫里,而是在协助国王逃跑的时候被捕,在1794年被送上了断头台。

    约瑟夫·塞居并没有如父辈一样继续从事军事,而是成了一个音乐家,路易斯·飞利浦·塞居则成了外交官和历史学者,他有四个儿子,三个活了下来。大儿子奥克塔夫·亨利·加布里埃尔·德·塞居现年25岁,与米歇尔的同学,弗雷斯内的阿盖索小姐结婚,他们的婚姻属于政治联姻,而且并不幸福,主要是因为奥克塔夫是个心思敏感、细腻的年轻人。相比之下他的弟弟,飞利浦·保罗·德·塞居则要乐观开朗多了,他加入了拿破仑的骑兵师,追随过埃蒂安·雅克·约瑟夫·亚历山大·麦克唐纳,现在担当拿破仑的副官。

    塞居元帅被放出来之后身体就垮了,住在巴黎附近一个名叫沙奈特的村庄里,他们的生活很拮据,不止是因为他们被没收了家产,还因为在柏林担当外交官的路易斯·飞利浦·塞居将财产都用在打点德国领事馆上了。

    他本来做的还算不错,可惜因为卷入一起决斗,被驱逐出了柏林。回到法国后路易斯·飞利浦·塞居知道拿破仑要攻打圣多明戈,就将家产都压在了那里,但仗打成这样基本上就是血本无归,老元帅又死了。

    原本法国人对这次战争信心十足,他们来自文明的欧洲,装备精良,那些殖民地的黑人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拿破仑想到了天花没有想到黄热病;他想到用罐头解决补给,却无法解决淡水,黄热病和疟疾在军队里蔓延让这支远征军损失惨重,女人们给他们准备的护身符根本就没效果。

    相传在阿盖索小姐的故乡,弗雷斯内堡的乡下有一头公牛,每次被放出来都要独自利群,用犄角去拱一个革命者的坟墓。

    如果说法国大革命不曾解放那些奴隶,让他们不知道做自由人是什么感觉,也许他们还会继续顺从下去,比如英国人占领的特立尼达和葡属巴巴多斯的奴隶就完全没有想过要为争取自由人的身份而战。上个月乔治安娜差点被分到内阁去翻译英语资料的时候看到过,杀死一个奴隶巴巴纳斯的法庭只判处罚金114先令。

    解放奴隶做错了么?乔治安娜不觉得,恢复奴隶制才是错误的,可是夺不回圣多明戈的土地,罗尚博就什么都没有了,也难怪米歇尔哭得那么伤心。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一生能顺顺利利、好运常在,塞居侯爵家那么显赫一时,如今也没落了。法国大革命是一次“彻底的革命”,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乱了。新政府按照自己的想法重组,人们的想象力面临前所未闻的幸福,仿佛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能阻碍法国进步了。

    那时的人们对既得利益无动于衷,一心向着新事物奔去,但是他们渐渐发现事情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指责这些梦想家们。法国人的风格是头一轮的攻击如海啸一样迅猛,等发现攻击失败了,就会变得比女人还女人,仿佛锐气从他们的身上消失了,以至于奴隶制这种人类历史上最不平等的制度居然在以自由、博爱、平等为口号的法兰西共和国中死灰复燃。

    “女士。”孟德斯鸠夫人轻声说。

    “什么事?”

    “有客人来了。”

    “我不想见。”她拒绝道,现在她完全没有心情。

    “我觉得您该见一见。”孟德斯鸠夫人严肃得说“马克西曼·伊斯纳尔和查尔斯·加尼埃先生来了。”

    “谁?”

    “他们也是这次被请出保民院的,伊斯纳尔先生是前吉伦特党人,查尔斯·加尼埃先生是政治经济学家。”

    “他们来干什么?”

    “来找您商讨赈灾的事。”孟德斯鸠夫人耐心得说“这有关那些曾经为共和国建立而牺牲的军人们遗孀和孤儿的赈济。”

    她脑子清明了一些,却觉得自己依旧没有力气。

    “让利斯夫人搜集了很多美国总统的信件,我也看过一些。”孟德斯鸠夫人拉着乔治安娜的手说“杰斐逊总统在今年1月7日向印第安人的演讲中说过,美国人希望与红人作为一个民族生活在一起,把他们的利益当作自己的利益来尊重,人生必然会遇到的灾难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通过故意互相残杀来增加这些灾难呢?兄弟们,和平比战争好,在一次长期的厮杀中我们失去了很多朋友,却什么都得不到,那就让我们共同生活在和平中行善积德吧,双方聪明善良的人都希望做到这一点。”

    乔治安娜感觉到了一点希望,却觉得这么说并不能说服拿破仑。

    “查尔斯·加尼埃先生希望能给那些遗孀和孤儿补贴,可是这样就会动用第一执政用来修阿尔代什河桥的预算,我觉得您该听听他的计划。”

    “阿尔代什河在什么地方?”

    “法国南部。”

    “格雷瓜尔先生也和我谈起了南部,那边出什么事了?”

    孟德斯鸠夫人顿了顿说“有人在发小册子煽动叛乱。”

    乔治安娜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得走来走去。

    “南方人又不用担心饿死!”她有些失控得嚷嚷“工作机会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

    “我去叫他们进来。”孟德斯鸠夫人说。

    乔治安娜没有理会她,她开始陷入沉思,理论上南方种高产的玉米是不用担心饥荒的。

    但是据说在西班牙王位战争期间法国人还会向西班牙人供应谷物,因为谷物能从西班牙换取金银。拿破仑没明着下令禁止出口粮食却将那些走私贩给抓了起来,本就对旧王朝有依恋的南方居民可能对他会升起“不满”情绪,觉得拿破仑是在挡着他们的财路。

    在阿尔代什河上修一条钢铁大桥就很有必要了,它甚至可能超过巴黎供水系统的渡槽,成为第一大项目。

    没多久,孟德斯鸠夫人就带着两个文人进来了。

    “你们需要多少钱?”乔治安娜开门见山得问。

    “3800万法郎。”其中一个文人微笑着说“国民自卫队的遗孀一年可领600法郎,其子女不论婚生非婚生,每人每年可领取365法郎的年金,一直到18岁为止。”

    “我以为有专门的部门发抚恤金。”

    “这不是抚恤金,而是促进消费,我们还不能发现金给她们,那些寡妇很喜欢存钱,要发给她们面包卷、肥皂卷。”

    “这样不会让面包价格提升?”

    “第一执政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那人朝着乔治安娜鞠躬“我叫查尔斯·加尼埃,这位是马克西安·伊斯纳尔公民,他提倡发动妇女清理当铺,将典当的工具无偿发放给需要的人。”

    “当铺说他们是做慈善的,您相信么?”伊斯纳尔问。

    “你是怎么活过恐怖统治的?”乔治安娜问。

    “我们要发动妇女,不能是那些品德败坏的,或者动辄尖叫,扰乱秩序的,要找那些有爱国之心,了解人们的饥寒,并且亲眼看过怀中的孩子挨饿情景的妇女,她们懂得耐饿哭泣和悲哀的人的痛苦,懂得运用她们的智慧和热忱去安慰她们的兄弟姐妹,”

    “你们女人确实胆大妄为,以前雅各宾派集会你们也敢闹事。”伊斯纳尔说。

    “我又没去。”

    “面包卷和肥皂卷都会引起投机,必须要颁布军属证,配合着面包卷才有权享受。”加尼埃说“而且我认为享受以工代赈的人必须在赈济点就餐后在小本子上标注以何种劳动交换。”

    “这个办法不能让粮价降下来的。”乔治安娜疲惫得说。

    “那加上我呢?”另一个男人忽然说。

    “你是谁?”

    “皮埃尔-路易·甘格内,我是个作家,你是怎么想出西耶斯是‘魔鬼吐出的约拿’这句话的?”甘格内问。

    乔治安娜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法庭,当时她和拿破仑都坐在旁听席,她听他说为什么当时会选择向平民开炮这个决定。

    “请稍等,我有点东西要写。”乔治安娜对三人说。

    “快去吧,灵感稍纵即逝。”甘格内喜气洋洋得说“多么可爱迷人的天使,怎么看上了那个科西嘉怪物?”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也驱赶过妇女,但我没禁止她们穿裤子。”伊斯纳尔说“我介绍别的香水给你怎么样?闻着你身上的气味,我觉得和波拿巴共处一室。”

    “随便闻女士身上的气味是不礼貌的。”

    “我是香水商人,这是我的职业习惯。”伊斯纳尔说。

    “别打搅了女士的灵感。”甘格内说。

    乔治安娜立刻借机走了,跟后面有鬼撵似的。

第五十八章 “巴黎路”

    乔治安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她可能会上海牙国际法庭,当然19世纪初还没有国际法庭。

    可是利用船只制造毒气室,为了销毁证据将船只淹没这种事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正义的,就算国内因为舆论封锁不知道,国外也会传开,英国报纸拿破仑又管不着。

    《亚眠协议》签订后很多法国人会到英国去,等他们回来,就会像那些在爱尔兰饥荒时前去旅游的英格兰人一样震惊。

    他看似坚不可摧的统治是摇摇欲坠的,她可不想陪着他上国际法庭受审,并且还是处于被告的位置。

    要制造一座铁架桥需要很多时间和金钱,那需要在和平时期慢慢修,现在拿破仑缺的就是这个。

    相比之下,道路才是更迫在眉睫的。

    平民总是怪吉伦特派不调控粮价,兰治的办法则是设置一个恒准的价格,对市面上高出这个价格的谷物都会被查封后拍卖,这比较符合拿破仑的心意,因为拍卖所得归国家所有,舆论还是支持他的,在平民眼里哄抬粮价的都该死。

    但这个价格能执行下去的依据是必须保证市场上有足够的谷物,所有人都知道,物以稀为贵,设定了价格,可是粮食市场上没有那么多粮,价格还是要涨上去的。兰治说了个很简单浅显的道理,将粮价便宜的郡的粮食运到价格高的郡,比如23法郎一公担的区域卖到58法郎一公担,这样就算买38法郎一公担,不仅运粮的人有的赚,高粮价区域的平民也买了便宜的粮食,这样大家都得力。

    可这个简单的问题却涉及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法国的路况,二是盗匪和乞丐拦路,军队不清出一条通畅的路,大车队是没有办法完成这种省际转运的。

    同时当粮食开始涨价,农民也会捂粮待涨,他收了粮食不卖其他人还能怎么办?市场价格没有达到他“期望”的价格他是不会卖的。

    农村人可以做到自己吃土豆、黑面包,将做白面包的小麦高价卖出去赚钱,然后将硬币放在地里存起来,留着以后应急用,比如缴纳兵役税,交了这笔钱就不用去当兵送死了。

    用纸币也不可能,以前指券崩盘时的场面他们已经见过了,所以拿破仑免他们租税是一招错棋,要收重税,逼得他们必须卖粮食缴纳租税才行。

    拿破仑征兵还停留在古罗马时期,以为从事农业和务农的兵源是好过城市里的,最近一次人口普查法国人口有3600万,去掉那些重复登记和流动人口,大概还有2900万左右,相比起大革命爆发之前的2800万人,人口还增长了。

    10年时间法国死了多少人呢?战争部根据战报所报的数量,大约有100万人,不过这个数据可能是假的,拿破仑自己也改过战报。

    假设这100万人里有一半是结婚的,按照加尼埃一个寡妇600法郎的补贴,一年就要3000万,还不加上他们的婚生子和私生子,3800万法郎都是少的。

    假设一个女人,她的丈夫因为从军死了,生了六个孩子,并且全部存活,那么她可以获得2700法郎的年薪,一个政府的普通低级职员年薪1200法郎左右,她平时还可以在家务农,或者干别的工作贴补家用,有了这么丰厚的奖励,女人会踊跃得嫁给军人么?

    乔治安娜看到拿破仑身上有癣都怀疑他得了什么怪病会传染给自己,士兵在外征战,过的是不知还看不看得到明天太阳升起的生活,他们都能干得出用3法郎租车,付给车夫6法郎,只要求皇帝经过给他“上一课”的事情来了,他们还在乎什么呢?

    拿破仑将这个“空谈”的政治经济学家给踢出参议院不是没有理由的。

    战争只有在它结束的时候才是美妙的,现在乔治安娜充分感觉到纳西沙·马尔福出席卢修斯审判时那种颜面扫地的感觉了。

    加尼埃所说的给寡妇补贴的事可以暂且不论,给她们面包卷的事可以考虑,大多数女人都是比较遵纪守法的,拿着证件和面包卷就能领到面包,让孩子不至于饿得哭,这样她们就不会和那些举着围裙,到凡尔赛去找国王要便宜面包的女人一样了。

    皇宫里有粮仓,这是一个常识,当首都被包围国王等着其他的领主过来救自己的时候,皇宫里的粮食不仅可以给自己吃,还可以给瑞士佣兵吃。女人和孩子是不吃力士一样多饭量的,乔治安娜可以试着说服拿破仑开皇宫的粮仓给这些孤儿寡母供应面包,那些给他切肉的有活干了。

    安抚住了这部分人,那些没分到面包的女人可能会心生不满,但别人的丈夫死了,其他丈夫还活着的还可以找他们,这部分男人需要工作,杜尔哥所说的公共工程是最能创造就业机会的。

    天气回暖,冰面开始融化,运河4法郎一天的工作没有了,紧接着运粮船就该来了。

    船能给人带来希望,也能给人带来绝望,看到满仓的船,人们就有信心,看到几乎半空的船,人们就没有信心,恐慌消费会加速囤积,一般人是根本不会去计算自己一年吃多少粮食的。

    3.3公担只是一个平均数,一些比较文弱、从事文字工作的男人可能还没一个从事重体力劳动或者贪吃的妇女吃得多。

    一个人信心十足的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干得成,可是等自己遭遇到了挫折,那么他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利益和恐惧是驱使人行动的杠杆,就算不是为了倒卖自己吃也会囤积一点,这个时候唯一的解决办法是不断得满仓出空,等每个人家里食物多到堆不下了,他的恐惧感就会消失,然后就不再买粮食囤积了。

    保证运输线通畅,保证有足够的货源才有可能让粮价降下来,又或者用宋朝人用过的办法,让一个官吏到处通知想要投机的商人,巴黎允许高价卖粮了,很多粮商一下子涌进城里,这样谷物的数量多了,价格也就降下来了。

    根据杜尔哥的估计,欧洲谷物海运总运量为500万公担,法国占一半,约250万公担,总消费量为5000多万公担,就算戈多伊卖了200万公担的粮食给法国,怎么把这么多粮食运到巴黎呢?

    大革命之前,法国的粮食来源主要是英国、波罗的海、美国、南俄罗斯。粮食的进口主要中转站是敦刻尔克、鲁昂、南特和马赛这些港口城市,这些船并不都是大船,小船也可以装载的。

    这些海上来的外国谷物沿着江河取道到奥尔良,经过罗纳河到里昂,大革命期间一次恶性的抢粮事件发生在奥尔良运河边上,当时两艘满载粮食的船只被抢了。

    运河运输虽然比较便宜,但是因为季节因素,冬季和夏季有三个月不能使用,因此修一条从里昂通往巴黎的铁路是可以解决粮食问题的。

    第一大城市巴黎和第二大城市里昂本来就来往频繁,钢铁运往里昂也比较方便,从里昂开始修铁路到巴黎,以后运钢材到巴黎建设渡槽也方便了。

    或者可以尝试冬季用狗拉雪橇在结冰的河面上运输。

    她自以为幽默得在最后写道,噼里啪啦得用打字机将报告书打完,在角落牵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和那封书写的信一起放在了文件夹里,叫来了玛蒂尔达,让她亲自将这封信送给第一执政。

    乔治安娜对20世纪的美国人缺乏好感,可是美国的开国领袖确实很不错。她做梦都没想到,美国居然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

    这或许是因为它现在还处于幼年,并没有成为后来的庞然大物。

    伏地魔动手杀哈利是因为他觉得哈利是个威胁,她不想变成伏地魔那样“杀婴”的人。

    或者该那么做吗?(orshouldi?)

    她回忆着那腾起的蘑菇云,以及原子弹爆炸时那太阳一样耀眼的光。

    战争中的人性是脆弱的,或许那句“没有一个好战争,也没有一个坏和平”这句话说的是真理吧。

第五十九章 “旋风扫净”

    魁奈天真得认为只要谷物实行自由贸易就能激发农民种植粮食的热情,让粮食上涨就能让农民富裕,然后让法国经济变得繁荣。

    可实际上处于消息和交通闭塞地区的农民根本就不知道城市里的粮食价格到了什么地步,绝大多数农民更愿意到附近的市集贸易,赚了点小钱后就买点葡萄酒犒劳自己,再买点家里人需要的东西,然后就回家。心怀梦想,有胆量离开故乡到大城市去闯荡的人还是少数。

    乔治安娜在乡下修道院的时候听村里的娘们说城里一个月才2法郎,有可能她们听错了,也有可能她们的见识就这点,宁静的乡村主要的生活核心是教堂,即便那个修道院半点没有受到大革命的波及,钟楼上的钟还在原地挂着,也没有谁去敲它。

    在杜尔哥改革以前,面包垄断在贵族和行会的手里,不论面包怎么涨价这些钱都不会落到农民的手里。

    奥尔良是奥尔良公爵的领地,他曾经打算在邦迪附近修建一个大型谷物市场,希望通过贵族的特权在这个谷物市场赚取市场税。结果杜尔哥废除了市场税,让奥尔良公爵做了赔本买卖。

    1775年法国小麦歉收,很多商人囤积小麦等待涨价,4月巴黎面包涨到了13苏,5月就发生面包暴动了,认为该对贫困的人“尊重”的杜尔哥下令镇压面包暴动,抢劫粮食者一律处死,并且给出售小麦的商人鼓励,给从德国进口的小麦补贴。

    1776年杜尔哥被路易十六免职,谷物自由贸易法全部废除,贵族们欢欣鼓舞,杜尔哥却已经预感到大革命风暴即将来临。

    现在贵族走了,垄断粮食市场的换了一批人,拿破仑的高关税让鲁昂的商人高兴,作为重要的中转站之一,让他们放弃一部分利益,说服他们不要囤积粮食涨价理论上是可行的。

    经历过大革命的贵族被恐怖统治时期的断头台给吓到了,利昂库尔这才干得出宁可散尽家财也要借钱面包铺,让它们能继续运作的事。不过利昂自己也说过,让某些人牺牲自己的利益他们是不愿意的,亏损国家的钱他们才觉得无所谓,拿破仑买一百万公担粮食亏了一千多万,从西班牙进口200万公担粮食将西班牙的战争补偿金给减免了,英国用巡洋舰从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运了四船白银到印度。

    小威廉·皮特是在野的首相,阿丁顿才是现任首相,纳尔逊是海军的精神领袖,他和小威廉·皮特是盟友,阿丁顿是负责和法国媾和的首相,所以这个让海军出动的命令是谁下的?

    每个国家都有内斗,就连美利坚合众国也有,即便是美洲当地还有印第安人,天花对他们有致命的伤害,早期殖民者也曾经和印第安人打得血流成海,后来是天花帮助了西班牙人占领了这块“处女地”。

    杰斐逊要是真的那么伟大,如演讲中说的要和“红人”成为一个民族,他愿意像拿破仑一样在美国推行种痘吗?

    光靠欧洲的航运公司,将这么大宗的粮食运输完成是不可能的,必然会有美洲的航运公司参与,虽然加布里埃尔·乌弗拉尔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掌握整个美洲的航运,可是他也间接得解决了运力的问题。夏农航运公司以前是依附的勒克莱尔,比起莫罗,勒克莱尔这个“国王的妹夫”更可靠,现在他在圣多明戈,他的儿子德尔米德在乔治安娜身边,夏农航运公司想要求见也是正常的。

    但乔治安娜现在不敢见人,拿破仑在收到了她的信之后,他独自在书房里看了半个钟头,然后叫玛蒂尔达进去,给她的回信是“女人就该呆在家里”,随即就不予理会了。

    乔治安娜又感到了那种刀架在脖子上的紧迫感,但凡生命遭到威胁,她就会想到种痘,这都快成她的应激反应了。索性照顾寡妇这件事他还是应允了,不过主持这件事的人不是乔治安娜,而是约瑟芬,她从马尔梅松搬到了圣卢克宫,由塞居伯爵夫人,妇女协会的副主席协助她发放面包卷和领取面包的事。

    这一次不论是男人还是妇女,都不能从塞夫尔桥上过了。他将领取面包的地方设定在几个人流量大的街口,如曾经发生刺杀案的圣凯尼斯街以及圣马丁街,这条圣马丁街和圣马丁运河没有关系,而是位于玛莱区的一个街道,国立工艺学院,苏比兹宅邸、市政厅都在这个区。妇女协会的高层往往都是新贵名流的妻子,她们是不会去圣凯尼斯街,甚至是更混乱的金水珠去赈济的。她们穿着雪白的围裙,自己并不烘烤面包,而是负责给来领面包的寡妇和她们的孩子安慰,聆听她们的需求,或许自己一发善心就捐款捐物了。

    600法郎对她们来说不是什么钱,对底层妇女来说却是个不小的数目,一般来说女人不被逼到绝境是不会举着围裙和男人一样闹事的,像德斯塔尔夫人这样热衷政治的还是少数。

    爱打听的玛蒂尔达告诉乔治安娜,德斯塔尔夫人非常好胜,她和同样好胜的拿破仑碰上总免不了会争辩。拿破仑一开始还会应付她,可他又不会对付女人,德斯塔尔会便追着就某个话题争个胜负不可。

    女孩子要是聪明过头了,就会惹男人讨厌,即便是希望当所有女人情人的“情圣”也会受不了她。

    寡妇日子最难熬的不是漫漫长夜孤枕难眠,而是孩子吵闹的时候,幸好乔治安娜已经习惯了学校里孩子们“热情开朗如天使一样的笑声”。

    但要是连孩子的声音都没有了,那就是真的万籁俱寂,德尔米德要和“王室”的孩子们一起周日参加家庭聚会,不仅如此他还要参加4月18日在巴黎圣母院举行的复活节弥撒,莱蒂齐亚会带他去的。

    在此期间他要学习礼仪,暂时就不和“野蛮的苏格兰女人”住了,至于他什么时候被送回来谁都没有说,仿佛她已经被抛弃了。

    正常女人或许会因此而黯然神伤,乔治安娜却觉得自己总算有机会可以处理魔法部的事情了,怎么说她都捐了300万法郎还有那么多家具,总不能什么都见不着。

    新的魔法部在巴黎的圣日尔曼区,法国人确实要比英国人有品味得多,入口是一个喷泉,还作用类似电梯,而不是红色的电话亭。

    然而当她出现在魔法部时,她想象中那种忙碌的场景没有看见,反倒看到巫师们正借用这个场地当成俱乐部社交。

    她气得失去了理智,火欧泊戒指释放了一股龙息,她将这股火焰变成了凤凰,让它绕着魔法部中庭转了一圈,正在开心玩乐的男女巫师们齐刷刷得将视线看着她。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是个混血媚娃,是这帮纯血巫师狩猎的对象,但她这时已经没法退缩了。

    “我们还在战争中。”乔治安娜环伺着四周“麻瓜的边境开放了,我们的却不能,别忘了2月17日那天有巫师窃取了机密文件。”

    “你想限制英国人入境?”有人在人群中说“包括你吗?”

    “谁在和我说话。”乔治安娜问。

    这下没人回答了。

    “拉巴斯坦在什么地方?”乔治安娜问。

    “遵从您的命令正在捕龙。”卡罗兰·莱斯特兰奇在她身后讥诮得说“主任不在,职员们就开派对了。”

    直到现在新的魔法部长都没有选出来,虽然所有人默认的人选就是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他却将那个位置空了出来,自己担当法律执行司的一个主任,插手管理神奇动物司的事务。

    “我们成立魔法部的目的是为了执行国际保密法。”乔治安娜对众人说“英国魔法部也希望与我们接洽魁地奇世界杯的事务,我们的魁地奇球队呢?”

    依旧没有人回答。

    “半个小时后开会。”乔治安娜咬着牙,看着遍地垃圾说“还有把这地方清理干净,我记得给你们的是一个新房子。”

    “这里没有家养小精灵。”人群中又有人说。

    “下次要说话,报上自己的名字。”乔治安娜威吓道“你们每家都出一个家养小精灵,后勤部的主任是谁?”

    “是……是我。”一个中年男子举起手来。

    “把这一团乱给解决掉!”她怒火中烧得说“下次再让我看到乱成这样,我就把你流放到圣多明戈去。”

    她期盼着有人问“谁给你这样的权力”,然后给对方一个值得铭记的教训,却没人敢提。

    “记住我的话,半个小时后各部门部长开会。”她说完看了一眼头顶,斯卡曼德说法国魔法部的天花板是玻璃的,上面还有神奇动物的浮雕,现在就是普通的屋顶。

    是他记错了还是历史改变了?

    她没有细想,转身离开,卡罗兰·莱斯特兰奇耀武扬威得跟在她的后面,看起来像只开屏的孔雀。

第六十章 “臭味相投”

    传说在中世纪法国的奥尔良,有次在庆典中,扮成圣母玛丽亚的村姑茱桑奴,遇见一个扮成独角兽的年轻男士,于是两人就坠入爱河,但他们见过许多次面后,这位青年仍不肯把面具取下。这时害怕对方是恶魔化身的茱桑奴只好跑到教堂求神指示,突然天上传来要她把黄玉挖一个洞,然后用金线穿起来带在左腕上的指示,如此一来被恶魔咀咒化为独角兽的可怜青年终于又恢复了人类的面目。

    即便在美洲大陆新奥尔良也是有名的“巫术之乡”,灵异现象的大本营,据说那里也是一个渡口,和法国的奥尔良差不多。

    与其相信那个可怜的麻瓜青年被魔鬼诅咒了,乔治安娜更相信他是被某个不遵守国际保密的巫师给用了变形术。

    法国魔法部的组织结构一部分参照了英国魔法部,但是这里有个专门的档案部,用来存放纯血家族的族谱。

    毫无疑问组成法国魔法部支柱的是纯血,麻瓜种和混血巫师处于魔法社会的边缘。

    复活节是春分后第一个月圆后的星期日,也就是说月圆之夜在复活节的前面,这段时间狼人可能会出来咬人,又加上拿破仑准备清理盗匪和乡下饥荒的问题,1802年的乡下会很混乱,国民自卫队又要开始准备了。

    当拿破仑在埃及前线吃苦的时候,约瑟芬却和她的小情人在后方过逍遥奢靡的生活,“将军”会恨军需官不是没有理由的。

    拿破仑的宪法里财产权是置于平等和自由权前面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出自《人权宣言》,这是符合新教徒伦理的,天主教以守贫为荣。不论是拿破仑还是西弗勒斯都觉得自己冒险得到的“战利品”不能无偿给别人,这种财产私有制已经浸进了他们的骨髓里了。

    男人并不是总能作出明智而清醒的选择,巫师世界已经因为国王倒台而经历了一轮血洗,乔治安娜不会让这些幸存者和上次一样又因为麻瓜的政治风暴而被肃清者们有机可乘。

    德斯塔尔夫人有句话说得不错,首先要财产独立,龙血、龙心、龙爪、龙皮可以作为贸易商品出售,供法国魔法部的日常开支,这些纯血虽然光顾着玩,却还知道用隐藏咒。

    麻瓜如何水深火热有麻瓜政府去处理,纯血主义者认为不要去管麻瓜的死活,她还是担心那些还年幼的小巫师,他们在这种混乱的局势里可别被默默然寄生,变成默然者了。

    她给这些浑身带着酒气和香水味,匆匆赶来的部长们三个任务,一个是清理辖区内的所有不遵守国际保密法的巫师、魔法生物,第二个是寻找和保护小巫师,将他们送到比利牛斯山的布雷巴顿魔法学校,第三个就是重建魁地奇球队,尽快与其他国家的魔法部建交,并通知其他魔法部,以后外国巫师要到法国旅行需要法国魔法部获准进入。

    等下完了指令后她就让他们随意讨论,她只要解决方案,不需要参与过程。

    一天很快就这样过去了,她也没留着部长们加班,告诉他们在下午五点可以回家,然后她就去森林里练习了一会儿魔法,现在她能用火系魔法了,刚好卡罗兰能成为她的陪练。

    天黑之后她也不打算回那个“冷宫”,她去了苏菲和戈丹·普瓦特温所买的房子,让卡罗兰用清水如泉将浴缸倒满,她自己用了火系魔法将它加热,结果她力量没控制好,冷水变成了开水,整个浴室里都是水蒸气。卡罗兰又注入了一点凉水进去,浴缸里水的温度才能给人泡澡用。

    她很后悔没有带点玫瑰花瓣来,这样就能在浴缸里撒点了,卡罗兰很主动得说她可以去找,于是乔治安娜就脱掉了衣服,躺进了浴缸里。

    她感到了一种全身的放松,不禁闭上眼睛,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给她搓背,这让她想起了在圣芒戈住院时西弗勒斯照顾自己的情景。

    一开始很多人会觉得权力是醉人的,就像盛开的玫瑰,等真正触碰到了才会知道,玫瑰后面满是荆棘。

    拿波里昂尼是个平民,他的血是温热的,所以不知道那些血管里流淌着政治利益的人有多冷血。

    财产才是神圣的,其他诸如人性、自由、平等、宽容、分享、贞洁、忠诚这些已经成为过去式,不再神圣了,一般来说赌局中赢家才会赢得赌注,所以胜利者是被人崇敬的,失败者才会被人鄙视。

    “我只是不想你成为别人墙上的鹿头,利昂。”她闭着眼睛说。

    “我不是拿破仑。”卢浮·杜鲁门说“你刚才在魔法部说我们处于战争中,你真的是那么认为的?”

    “是谁偷走了圣卢克宫的情报?”

    “隐形衣又不是珍稀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是英国人偷的,而不是俄罗斯、德国人偷的?”卢浮·杜鲁门说。

    因为死神的斗篷就在英国的波特家,亨利·波特曾经主动要求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波特家爱惹麻烦和“开玩笑”的性格,这个“冒险者”很可能会这么做。

    “你怎么擦了我的古龙?”乔治安娜问。

    “这样拿破仑才察觉不到我,他的鼻子比狗还要灵。”

    “你偷听了多少机密?”

    “别担心,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自动消失。”杜鲁门冷冰冰得说“你现在可是法国的大人物了。”

    乔治安娜失笑“你怎么会把梦当真。”

    “你以为你在做梦?”

    “我认为,我是清醒的梦游者。”乔治安娜慢悠悠得说。

    “你疯了!”杜鲁门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乔治安娜轻佻得问。

    “我连去哪儿都必须向你报备吗,女士?”杜鲁门讥讽得说。

    “我以为你的职责是保护我。”

    “你那还需要我保护,带着禁魔环还能施展那样绚丽的火系魔法,你当时可镇住了不少人呢。”

    “这我可真没想到。”

    “我能走了吗?”杜鲁门不耐烦得说。

    “你走吧。”乔治安娜无奈得说,于是卢浮·杜鲁门踩着重重的脚步声离开了。

    乔治安娜又重新躺到了浴缸里,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她又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你有什么东西忘了?”她随口问道。

    “你在等谁?”

    乔治安娜睁开了眼睛,回头看着那个站在浴室门口的人,正是穿着便装的拿波里昂尼。

    “我能跟你一起吗?”他很随意得问,就像是在问能不能一起打扑克似的。

    “随便。”她又重新躺了会去。

    身后传来衣物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他就站在了她的身边。

    “你过去点。”

    她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空出了位置,他抬脚跨进了浴缸里。

    他像是很累似的,躺在水里后忍不住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

    “感觉怎么样?”她问道。

    拿波里昂尼用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

    “这洗澡水是用魔法放的。”

    他笑了起来。

    “你看。”她打了个响指,一小团火苗在空中出现,变成了一匹马的样子在他们面前狂奔。

    “这是幻术?”他一手扶着浴缸,盯着那团火说。

    乔治安娜让那匹马落到了他刚才脱的衣服上,那些衣服立刻就燃烧起来了。

    “西弗勒斯是混血巫师。”乔治安娜惬意得玩着水说“他的父亲是麻瓜,母亲是巫师,迷信的说法是爱上了巫师的麻瓜会对她或者他忠诚,实际上却是反过来的,托比亚没有打她,却用言辞来伤害她,我发誓不会成为艾琳……”

    “你想杀了我?”他将视线从那团火上转移到她的身上“用你的火焰魔法。”

    “你不相信有魔法?”

    “听起来像是个疯女人的疯话。”他迷人得微笑着“你是怎么知道圣多明戈战况的?”

    “有人告诉我了。”

    “我问过米歇尔,不是她说的。”他用平静的语气说“是谁?”

    “小威廉·皮特的导师,马姆斯伯里伯爵。”

    拿破仑发出一声冷哼“这可真意外。”

    然后他熟练的掬水给自己洗胳膊和胸部。

    乔治安娜发现他胸口的癣扩大了,但是水依旧是干净的,并没有变成黑色。

    “你相信诅咒吗?”她看着他胸口说。

    “你相信这个?”他用怪异的腔调问。

    “我的校长就死于诅咒。”乔治安娜看着他的眼睛“马拉的皮肤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想说因为恨我的人多了,所以我也得了皮肤病?”他平静得问。

    “你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恨你呢?”她假笑着挖苦。

    他忍无可忍般,抬起胳膊抱住了她,然后吻了她。

    这个吻没有橘子味,反倒有种浓浓的苦涩,放再多糖都无法冲淡。

    “我知道你说的对。”在结束了这个吻后,他无奈得说“但我需要人民的支持,他们支持我是因为我取消了十一税。”

    “那你等着吧,他们有信心粮价会涨上去的。”乔治安娜没好气得说“你不可能进口够全法国吃的粮食。”

    “你又错了,农村人会自己留口粮,而且也不拒绝吃黑面包和土豆,我需要担心的是城市居民。”他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躲开了那块有皮肤病的地方“还有难民和乞丐。”

    “你太乐观了。”她撇着嘴说。

    “我想修一条运河,从巴黎到第戎。”他自顾自得说“你将那条铁路从里昂修往第戎。”

    “为什么?”

    “等会儿再说。”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你想我了?”

    她想拒绝。

    “我遇到过很多这种人,不论你对他们有多好,他们还是想着那个过去对他们不好的人,就像童话故事里,被父母遗弃的兄妹,他们在森林里遇到的女巫也许只是想好好款待他们,可是他们却把她给杀了,抢劫了她的财物,然后将它们献给抛弃自己的父母。”他在她耳边低语“莉莉抛弃了他,他还对她念念不忘,你想当那个好心救他,却被杀死的女巫么?”

    “请别再说了。”她痛苦得说。

    “留下来陪我,亲爱的。”冥王温柔得说道“别再想那个不知好歹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他?”

    利昂依旧微笑着“我明白你的心情,因为我也爱着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她的心里也有别的男人。”

    她不知如何回答。

    “让我帮你忘了他。”他就像施魔法般,将手举到了她的眼前“闭上你的眼睛,公主。”

    她听话得照做了,然后她被轻柔得放在了浴缸里。

    “你可以把我当成他。”利昂在她的耳边说。

    “这样对你不公平。”乔治安娜低声说。

    “我不在乎,请治愈我。”

    她仿佛看见一头被兽夹抓住的猛兽。

    它在冰天雪地中孤独得躺着,雪地上到处都是它流的血。

    它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她看着拿破仑蓝色的眼睛说。

    “那天在法庭上你跟我说,那些士兵经历了几日激烈的战斗已经坚持不住了,渴望回巴黎休息,以至于不听从上级的命令擅自离队,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怎么判决。”利昂苦涩得笑着“你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如果我说不是呢?”

    “那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亲了她的嘴唇一下“我想休息了,迪娜萨德妹妹,你可以等会儿说故事给我听。”

    “你还要就地解散他们么?”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衣服烧焦后的臭味充满了整个浴室,闻起来难闻极了,但她不想用香水将这股气味盖住。

    因为他们都不是旧贵族,常年不洗澡身上恶臭难闻,还要用香水掩盖。

第六十一章 凭窗远眺

    阿不思曾经对波莫娜说过,当各种利益发生冲突,解决这些利益冲突的方式就是给这些利益之间排序。要么是牺牲一种利益来满足另一种利益,要么是在互相对立的利益之间达成一种平衡或妥协,以此来获得“更大的利益”。

    当英国的纯血贵族掌握权势的时候,为了保全更多的孩子的利益,她不得不对卡罗兄妹在学校里的作为视而不见,当纯血贵族式微,狼人开始在肆无忌惮的时候,她选择站在了能对狼人下杀手的纯血贵族这一边。

    “平衡”就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从绳子上摔下去,初学者往往距离地面不远,但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原本拿破仑寄希望可以用赈济的办法来解决谷物价格问题,夏普塔尔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现在他放弃了,它变成了一件暖心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表面功夫。

    新宪法中规定交税最多的600可以组成选民团,区政府和省政府的官员从选民团中产生,这种做法就是变相的捐官。没人拦他,乔治安娜也没谴责他,现在法国国库缺钱,巴尔贝开源无术,将路易斯安那卖了的确是个办法。

    波拿巴打算妥协了,圣多明戈占领不了,他的北美建国梦快碎了。乔治安娜建议他再等等,也许还有其他的转机,然后她就回到了杜伊勒里宫。

    杜伊勒里宫的餐厅是她在管的,波拿巴让她想办法在这一块节省开支,参加完复活节弥撒后所有参会的人员都会到餐厅就餐,另外还有远道而来的人住宿的问题,约瑟芬的账目永远都是糊涂的,她就和迪洛克一起负责这件事了。

    面包那么贵,为什么一定要吃面包?如果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有很多菜可以代替。

    她重新住回卢浮宫套房的时候就碰到了意大利共和国的代表。

    他不是来道贺的,而是来抗议拿破仑为意大利共和国设置的高关税壁垒的。去年开始博纳福的股东马丁先生就在说取消对德意志生丝抽税的事,这下不只是生丝抽税了,其他从皮埃蒙特到意大利共和国的商品都要加税了。

    他老这么欺负意大利,迟早意大利人会跟着别人跑的,于是她请这位愤怒的意大利人到她位于餐厅旁边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方丹为她设计的,这一次即不像路边咖啡馆,也不像圣卢克宫的印度妓院,倒像是个占卜师的房间,她头一次看到的时候还很遗憾差一个水晶球,后来威尼斯做的灯送来了,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个水晶球在天上挂着呢。

    这位代表一眼就看到了她办公桌上的打字机。

    这款打字机是英国人发明的,其实并不怎好用,26个字母按照顺序依次排开,法语还有音调符号,她每次都要自己手写加上去。

    那位代表话都没有说两句,就欢天喜地得走了,好像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有他这么一打岔,乔治安娜才想起来皮埃蒙特盛产大米,西班牙海鲜饭、匈牙利牛肉饭、阿拉伯羊肉手抓饭,哪一样没有白面包好吃?

    关键是大米的价格比较便宜,她要把这个餐厅变得“国际化”。

    复活节吃烤鸡是美国人的传统,吃烤鸡也有向美国示好的意思,因为波拿巴已经打算取消美国的制裁令了。

    烟草的价格让英国垄断是不利于法国的,更何况他还需要美国的谷物进口,但除了枪和星条旗还有什么能让人想起美国的?

    自由女神像是法国制造的,牛仔是在西进运动开始后,除非她打算将棉花、绿色的美元、印第安人的羽毛头饰,再不然就是将华盛顿的塑像放在餐厅里,不然她贫乏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代表美国。

    复活节肯定要有彩蛋,休伯特·勒博可以准备一些,这一次他可以随意创作。

    她正在构思复活节宴会的事,一个须发皆白、穿着长袍的老者扶着用金链子拴着的镜片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乔治安娜。

    “您就是塞夫尔女士?”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宗教部长波塔利斯,您帮我看看第一执政这封信是什么意思?”赫赫有名的让-艾蒂安·波塔利斯教士慢吞吞得走进来,将一张纸递给了乔治安娜。

    她看着那张信纸,并不是拿破仑的笔记,但是他签了字,他要求波塔利斯给每位行就职礼的大主教和主教每人一个十字架、牧徽、教冠,这些器物都要买好了,却要用最便宜的价格买。

    “信上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乔治安娜反问。

    “我只听说这些圣物都是昂贵的,还没买过便宜的。”波塔利斯像是陷入了某种困惑中“什么意思呢?”

    乔治安娜看了一下波塔利斯的年纪,想了想说道“这些东西是为复活节准备的?”

    “是的。”

    “路加福音中有这样一段,耶稣抬头观看,见财主把满满的钱袋投进库里,又见一个穷寡妇投了两个银币,就对门徒们说‘我实在告诉你们,这穷寡妇所投的比众人还多,因为众人都是自己有余,拿出来投在捐款里,但这寡妇是自己不足,把她的一切都投上了’,我们今年要渡慌,而且还要偿还前朝的债务,我们只能节省开支做圣事,但我们的心意是诚的,你听说过威尼斯的安康圣母教堂吗?”

    “听说过。”

    “当时威尼斯的财政也很吃紧,不过为了感谢圣母将这座城市从黑死病中解救出来,他们还是按照许诺的那样专门为她建造一座教堂,威尼斯人的要求是‘即不要花钱太高,又能给人好印象’,就和这封信上的要求是一样的。”

    波塔利斯恍然大悟。

    “我这里也在缩减开支,以后餐厅供应的面包会减少,但我会用通心粉和米饭代替,行圣事关键在于心,而不在于形式,我想第一执政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谢谢您,帮了我大忙。”波塔利斯兴高采烈得说,刚想转身离开。

    “您还有什么事?”乔治安娜客气的问。

    “昨天第一执政颁布了对政教协定的《组织条款》,我觉得您最好看看。”波塔利斯在门口小声说,然后彻底转身走了。

    “吝啬鬼。”等波塔利斯走后,乔治安娜对着无人的门口说。

    她刚才对波塔利斯所说的是美化过的,拿破仑·波拿巴就是舍不得在“过场”上花太多钱。

    布鲁日运河的清淤的工程款还没着落呢,他打算让愿意出资的人用自己的名字为港口命名,不过目前还没人“上当”。

    这时她又拿出了亚当·斯密的《国富论》,翻到了论便利社会上也的公共工程和公共设施那一页。

    公路、桥梁、运河要由它的商业用途来建造和维持,断不能在荒凉无人通过的地方单为了增益附近宫殿凭窗远眺的景致而大建,欧洲许多运河通行税或水闸税是个人的私有财产,这些人为了维持这利益,自竭力维护这运河,如果不加以整理,航行就会变得不可能,他们的收益也会跟着消失。如果运河的通行税交给那些利不干己的委员们征收,他们对通行税的工程维持一定不会像个人那样注意。

    可是维护公路的通行税,却不能随便赠与个人,因为运河不修理会变得不能使用,而公路不会,即便公路不修理也不会影响通行,这通行税将由个人收走,因此这一类工程的通行税由委员会或保管员负责。

    加斯顿·马丁毫不掩饰自己对塞尼山路的贪婪,他现在还在帮乔治安娜支付100个马穆鲁克的军费,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他。

    路易十四修建凡尔赛宫是为了搭建国王的舞台和祭台,因此极尽奢华、宏伟无比,现在里面住的都是残疾士兵,维持它还需要花费大笔钱,并且不带来收益,还不如任其腐烂了。

    修路是一件极重的劳动,过去农民每年服修路徭役12到30天,民工是提供劳力的,役夫则是负责携带牲口的,两边的劳动强度不一样,造成了很大的不公平,双方经常为此争执,导致拖延委托。

    从各村庄抽掉的劳力不熟练,干活又不起劲,路易十六体恤民意,不让他们修了,他们又暴动了。

    1776年2月杜尔哥取消了傜役制度以前和1776年8月恢复傜役后,好几位巡按按照用征收捐税的办法代替无常服役,以便雇佣专业劳工,为了修建3法里的公路,征用民工和车辆的费用可达62.4万里弗,但如果换成沿途征税24万,雇佣专业劳工的办法,则可以建造6法里的公路。

    10万劳工7万匹马,12天就要花费193万里弗,3000万法郎如果这么用的话半年就没了。

    也就是说修建圣马丁运河还可能要追加金费,这些有经验的劳工再去修别的运河就会比完全没有经验的民工要快得多,她要想办法征税,然后出工付酬,不然工期延误不说,这些有经验的工人也会散了。

    她正心烦的时候,窗外又响起了打网球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书本,正好看到凭窗远眺这个词,于是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了网球场那边。

    那里就是网球场宣言颁布的地方。

    有人打球就有人赌博,不论拿破仑是不是下了禁令,与其让他们非法赌博,不如让他们合法得赌算了。

    波拿巴第二次从第戎出发的去意大利,为了筹钱银行家就建议他用彩券的方式募捐,只是这一次彩券中心不能安置在圣母教堂了。而且她还要给教会面子,不能做得太声势浩大。

    赌博不是好习惯,贪婪是原罪,说服教育要是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用呢?

    人被逼到绝境了,就会铤而走险。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想象着10年前的波拿巴上尉也和那些围观者一样,在杜伊勒里宫看热闹,后来他看到瑞士雇佣兵的惨状,吓得跑到了附近的酒馆里。

    这样的小人物怎么会成为法兰西第一执政,取代国王成为杜伊勒里宫的主人呢?

    可是她也记得当时在酒馆里他那与其他客人不一样的气度,就算穿便服,他也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那个科西嘉矮子就是有这种魔鬼一样的魅力,让众多男男女女为了他不顾一切,甚至包括牺牲自己的性命保护他。

    山与山不相遇,人与人总相逢。

    她真想知道上帝安排她认识这个人到底是在考验她,还是在做实验。

    她离开了窗边,回到桌边继续工作。

    虽然她可能也成了平民眼中坏透了的“吸血鬼”了。

第六十二章 “幸运厨娘”

    约瑟芬不敢来杜伊勒里宫,即使现在宫里忙忙碌碌,有很多事需要她这个女主人做决定,比如仪式那天穿什么?

    拿破仑的服装顾问雷米扎先生的妻子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侍女长,拿破仑的衣服除了制服之外总共就没有几件,就算加上乔治安娜的也不多,他的这份工作基本上是闲职,而他的妻子则是约瑟芬身边仅次于雷萨米夫人的大人物。从侍从到廷臣,礼仪全部都由她来教,哪些人能见第一执政哪些人没有必要见也是她在教礼仪官皮埃尔·贝内泽。

    第一执政夫妇刚住进杜伊勒里的时候为了避免出发公众的抗议,都是悄悄讲宫中雕塑上戴的自由帽给摘下来,使用库房里的青铜器,总体来说杜伊勒里宫的装修风格依旧庄重朴实,并不算太过分。迪洛克主要负责采购,皮埃尔·贝内泽才是杜伊勒里宫的大管家,同时他还要兼任典礼官的职务,刚入住的时候因为人手不足,皮埃尔·贝内泽只好把旅店服务员和门房都找来做杂活,他还让第一执政的副官们担当宫廷侍卫。

    这些平民在玛丽安托瓦内特前侍女长眼里根本就不是对手,她想让新贵名流们重新穿丝袜,被乔治安娜激烈拒绝了,她认为哪怕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没教养的野蛮人,也比成为“无套裤汉”眼里的“丝袜贵族”好。

    她不会管男人的帽子是戴着还是摘下来夹在胳膊下面,又或者是可以杀人的胜利剑是不是变成了装饰性的礼仪剑,反正不能穿丝袜,其他规矩都照着那位夫人说的做没关系。

    有很多事是可以妥协,有商量余地的,唯独这件事没有。穿衣物是为了要见人,这是生活在人类社会文明世界的一部分,但是国家首脑的穿着不只是他个人风格,还是一种对外形象。

    拿破仑很受欢迎么?她在菜场里听到的评价是“不过是又一把剜肉的刀”,他有时是很无情的,但拿破仑很会摆造型,看着很有男子的阳刚之气,能给人爱他的理由。

    男人穿丝袜是个忌讳,是有政治色彩的,不是雷米扎夫人一句“这不符合礼仪”,平民就能接受的。

    吕希安·波拿巴第一任妻子克里斯蒂娜·布瓦耶去世后,他又娶了一名寡妇,亚历山德拉·茹贝东,就是上次到乔治安娜那里传信的女人。

    她当时才生产不久,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取名为夏洛特,和那个杀死马拉的女孩一个名字。

    被刺前一天画家大卫曾到马拉家去看望,即便身患严重的皮肤病他依旧坐在浴缸里一边药浴一边坚持办公,那副名画《马拉之死》几乎就是马拉死时的真实样貌。

    马拉除了是个提倡用暴力清除革命的敌人的理想主义者,他还曾经是个医生,他被称为“人民之友”,抨击封建贵族的奢华与残暴。

    拿波里昂尼身上的癣变严重几乎是在从圣多明戈战役开始之后,他在埃及的时候信穆罕穆德,在法国又像是个天主教徒,在法兰西学院又相信科学,也许到了印度他会信佛教,到了美国信新教。但他对灵魂、上帝存在畏惧感,反而不大相信魔法倘若有天他的皮肤病和马拉一样严重了,他掌握了那么多权力,却必须整天泡在浴缸里,他还能骑马打仗么?

    如果说路易十六是个好人,却是个坏国王,那么马拉则是个对弱势群体充满同情,用文字为人民发出充满攻击性呼声的“人民之友”。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个类型的人才容易被诅咒。

    公映《苏格兰的爱德华》尚且要被捕风捉影,《马拉之死》居然没人发出任何恶评,或许是因为那部戏太真实,已经引起了真正的恐惧,让人不敢评论怕引火烧身。

    乔治安娜很想问问,当无套裤汉攻进杜伊勒里宫的时候,雷扎米夫人有没有看到那些保护国王的贵族和瑞士雇佣兵是怎么死的?她能不能嗅到浸进宫里木地板中的血腥味。

    可乔治安娜不敢说,从某个意义来说吕希安这个兄弟有他没他差不多,路易一世现在一个人住在外交部所在的加利费公馆,有时塔列朗会陪他,有时吕希安会陪他,塔列朗忙着处理使节团的事后,吕希安就变成了全陪,不论杜伊勒里宫忙成了什么样他都不来帮忙。

    后来是拿破仑派了他的副官来叫她过去,她这才不再和雷扎米夫人公开对峙,走的时候她听见雷扎米夫人在她背后用她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了“幸运厨娘”。

    这个绰号可能存在一定贬义,可这要怪谁呢?塔利安夫人跟乔治安娜说过,有次杜伊勒里宫举办舞会,因为人太多了,约瑟芬将自己一楼的卧室给打开了,谁都可以进出。

    来送信的副官名叫飞利浦·保罗·塞居,圣多明戈战败让塞居家损失惨重,波拿巴却帮了他们家一把,路易斯·飞利浦·塞居进入了参议院,奥斯塔夫·塞居则会在弥撒结束后被派到东北的苏瓦松任职。

    米歇尔现在还在休假,她家的前途未卜,乔治安娜连给自己梳妆的侍女都没有,更别提专门给自己管理衣服的人了。

    可哪个平民不是这样过日子的呢?

    欧洲局面如此混乱,全是因为玛丽安托瓦内特。她的侍女长也是个糊涂鬼,只是侥幸活过了大革命而已,乔治安娜也可以给雷扎米夫人取个绰号,叫“幸运侍女”,她怎么就躲过了断头台呢?

    飞利浦·保罗·塞居带着乔治安娜到了桌球室,所有的桌子都空着,就一张桌子旁边有人,第一执政正带着几个人在打球。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拿破仑打桌球。

    他个子不高,背影却很挺拔,而且很洒脱,看起来很有男性魅力。

    当然他的球技和他的枪法一样糟糕,他推的那一杆根本就没有进洞。

    “将军,塞夫尔女士来了。”飞利浦·保罗·塞居在远处说。

    波拿巴转头看了过来,看起来有点傲慢,但当他的视线转到了乔治安娜的身上后表情变得温柔了不少,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识相得自动跑过去,矮子又命令道。

    其他人正有趣得看着她。

    乔治安娜过去了,“波尼”将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

    “什么事?”

    “刚才你和雷扎米夫人争论我穿什么,你有没有问过我想穿什么?”波拿巴问。

    乔治安娜打量着他,他还是穿着普通的军装上衣,白羊绒长裤和高筒军靴,靴子上有银搭扣,相比起那些用宝石做纽扣的高官来说已经很朴实了。

    “昨天你跟波塔利斯谈过了?”他又问道。

    “我们没有谈什么,他只是不了解你那封信的意思。”她将手给环在了胸前。

    她真希望自己不是那个魔鬼吐出来的约拿。

    “这是个很好的借口。”波拿巴说“但我不希望你经常用它。”

    “因为什么?会让我们显得很穷?”乔治安娜讽刺得笑着。

    “没错。”波拿巴高兴得笑着。

    “什么?”她困惑极了。

    他把球杆放在了桌上,然后搂着她走到了一个柜子的后面,用柜子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我不需要教会同情可怜我,我需要的是他们的臣服。”

    “就像你在组织条款里要求他们唱你的赞歌,而不是上帝的赞歌,是吗?”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平静又傲慢得说。

    “我最近才发现,智者所言并不全是对的,亚当·斯密说运河该交给个人经营,可是利物浦的运河交给了个人后,运河并没有因为淤泥而无法通行,反而是别的原因阻止船舶航行,那本《君主论》也不总是对的,你是人世的君主,不是天上的,教士不会因为对你阿谀奉承就对你心存敬畏。”

    “我以为你想跟我说爱。”他在她耳边说“还有感受。”

    “你在认真听么?”

    他吻了她。

    “不。”等结束这个吻后他说“我想你那天也参加弥撒,即便是混在人群里。”

    “你想我见证你的成就?”

    “我想你亲眼看着我和别的女人走向神龛。”他洋洋自得得说“我想你嫉妒。”

    “那只是复活节弥撒。”

    “婚礼。”他将大脑袋抵着她的额头,喃喃低语着“是婚礼。”

    “你还好吗?”

    “看到安康圣母教堂你想到了什么?”

    “很多人说它看起来像王冠。”

    “我问你想起来了什么?”

    她沉默了一阵后回答“婚礼。”

    “我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找个神父为我们举行婚礼。”他轻声说着“即使没有王冠。”

    她抬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她没有下重手,却将他给打醒了。

    “别跟女孩似的满脑子罗曼蒂克,利昂,现在还没到你休息的时候。”

    他没有发怒,而是盯着她的眼睛。

    “敬畏上帝吧,因为它在你最孤独又无处可去的时候接纳了你。”她可怜得说“不像我,无处可依。”

    “你可以和我合葬。”波拿巴牵着她的手说“死亡对我来说只是一种长眠。”

    “然后你就可以永远做梦,对吗?”乔治安娜苦笑着“制造一个美妙的梦境,吸引一个个像我这样爱做梦的傻瓜。”

    “跳舞吧,把事情交给别的人去管。”他拉着她来到了桌球室的空地中央,其他人都看着她。

    “我不能……”

    “你当然能。”他拧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的任务是陪我,让我快乐,没什么事比这更重要了。”

    “为什么?”

    “这是你的责任,而且,我现在很不高兴。”他没耐心得说“有没有什么魔法能让那帮教士言听计从?”

    当然有,不可饶恕咒之一的夺魂咒,但它现在不是不可饶恕的。

    “我陪你跳舞。”她妥协道。

    这下他满意了,他却不跳舞了。

    “你找迪洛克要爱丽舍宫的钥匙干什么?”

    “把它清理出来,做旅店用。”她直白得说“幸好路易一世是个小国的国王,可以安排他住在外交部所在的旅店里,以后德国、俄国甚至英国国王可不能住在那儿。”

    “要维持一座宫殿不是小数目。”

    “你不是有个600人的选民团吗?”乔治安娜甜笑着“对那些富翁来说,有资格住在以前国王的宫殿里已经是个特权了。”

第六十三章 访客与主人

    对于任何一个想成为英国上流社交界成员的年轻女士来说,被引荐到宫廷是至关重要的。

    在上流社会,一个女孩只有在被引荐到宫廷后才能被认可。

    通常初次参加上流社会社交活动的少女由她的母亲引荐,如果女孩没有母亲,则由某位近亲引荐,新娘则通常在婚礼后由丈夫的近亲引荐到宫廷。当一位女士即将被引荐到宫廷时,她首先要取一张空白卡片,上面清晰得写着自己的名字和引荐人的名字,这张卡片至少要提前两天由宫廷大臣放到圣詹姆斯宫的客厅前,要放一张推荐人的便条。

    在把这些送到宫务大臣两天后,这位年轻的女士将收到两张“晋谒书”,两张份红色的卡片,她同样要按照之前得卡片一样,带着两张卡片到达宫殿,其中一张留在等候名册丽,另一张则由会见厅门口的官员收起,交给宫务大臣,然后由宫务大臣向女王陛下宣读名字。

    宫殿的大门在下午两点开放,女王三点到达正殿,每次女士的社会地位有任何改变都要被引荐一次,比如一位女士婚前被母亲引荐过,举行婚礼时还要被引荐一次,她的丈夫高升了还要被引荐,如果这些她都没有做到,以后就没有出现在宫廷的权力了。

    对于没有邀请函不请自来的,如果是那些不怎么重要的人,通常会有礼仪官接见。

    “听起来真可怕。”拿波里昂尼将大头放在乔治安娜的肚子上,一脸惊悚得说。

    “还没完呢。”乔治安娜看着丝绸顶篷,苦中作乐得笑着说“这些是日常工作,遇到节日还会有别的内容,这就是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宫廷礼仪和规矩。”

    “我听说玛丽安托瓦内特开了很多化妆舞会。”波拿巴说。

    “这就是为什么她成了‘断头艳后’。”乔治安抚摸着他细软的深栗色头发“孟德斯鸠夫人将你逐出议会的人介绍给了我,我将他们的意见整理好了之后交给了你,然后约瑟芬就帮你做事了,她现在应该很高兴,对吗?”

    他没有说话。

    “我听说纳尔逊在那不勒斯渡假。”波拿巴片刻之后说“有一位汉密尔顿夫人陪着他,这是不是你们英国人的风格?”

    “不!”乔治安娜立刻否认。

    “我并非从星辰采集我的推断,可是我以为我也精通占星学,但并非是为了推算气运的通蹇,以及饥荒、瘟疫或四时风色。我也不能为短促的时辰算命,指出每个时辰的雷电和风雨,或为国王占卜流年是否亨顺,依据我从上苍探得得天机。”他开始朗诵莎士比亚的诗,那是上次她回给他的“我的术数只得自你那双明眸,恒定的双星预兆吉祥,只要你回心转意肯储蓄传后,真和美将双双偕你永世昌盛,要不然关于你,我将这样昭示,你的末日也就是真和美的死。”

    “过分了?”她问。

    “你想我回心转意。”

    “你好像误解了。”乔治安娜说。

    “我误会了什么?”

    她本来想举浪子回头的故事作为例子,但她觉得现在他不想听任何与教士有关的事。

    “你们都一样。”波拿巴用手指绕着她的肚脐画圈“灵魂才是最宝贵的,身体对你们来说是糟粕……”

    “是囚笼。”乔治安娜更正了他“我认识一个人,他跟你一样觉得死亡是一种长眠,不过他比你年纪大很多,你才30岁。”

    “我老了。”利昂很悲观得说“他向您求婚了多少次你才答应他?”

    “一次。”

    荒野的狮子一下子坐了起来。

    “就一次?”

    “没错。”她尴尬得说“我本来想说不,可是我不忍心拒绝他。”

    “那你怎么忍心拒绝我呢?”

    “你比他坚强。”乔治安娜言不由衷得说“而且我不想违背誓言。”

    波拿巴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有些人发誓,就和说谎一样张嘴就来,但我让有些人发誓,却好像要他们的命一样,我听督政们说以前还有主教让男仆化妆成自己的样子来发誓,我还以为他们是来扰乱秩序的。”

    “他们是想蒙混过关。”乔治安娜笑着“因为他们害怕下地狱。”

    “我还以为教士只讨论上天堂的事。”波拿巴回头看着她微笑,又是那种很迷人的笑容,他的鼻子和嘴非常雅致,充满了希腊式的古典美。

    “每个教皇的风格不一样,比如十字军以及赎罪券。”

    “还有女巫审判。”波拿巴补充道“你不恨那些教士吗?”

    “原谅和复仇都是艰辛的路,我的那个教子,他选择了原谅,他放弃了纯血主义。”

    “为什么他放弃了?”

    “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孩。”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问。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今天会那么公开反对?”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穿丝袜。”

    “只是这个原因?”

    “丝袜就像钢琴的琴弦,轻轻一碰就会发出很响的声音,我以为你想要的是和平和秩序,而不是激化矛盾。”

    “但很多人想穿丝袜。”

    “这个你去想,弥撒那天肯定会有很多马车,不会每一辆都有资格在巴黎圣母院门口停车的,要走过泥泞的街道,白袜子很快就脏了,我建议穿靴子,或者多准备一双丝绸袜子。”乔治安娜打了呵欠“越是地位低的,停车的位置离圣母院就越远,这样你可以设计路线,朱诺也好疏导交通。”

    他的脸就像点亮了一样,整个都在发光。

    “我的维斯塔贞女,你可不可以帮我对付那些顽固不化的教士?”

    “你瞧过我这样的不贞的贞女么?”乔治安娜也坐了起来“波塔利斯让我看组织条款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反对,因为懒惰是一种原罪。”波拿巴学着波塔利斯那种中气不足的口吻说“他不赞成恢复七日休息制。”

    “让他去运河工地干两天!”

    波拿巴又笑了“干不了一天他就要累死,他才是真的老了。”

    “等我自己成了发工钱的老板,才知道工人休息一天会损失多少钱。”乔治安娜无奈得说“复活节运河工地放假吗?”

    “当然要放。”拿破仑斩钉截铁得说,就像在命令开火。

    “让妇女协会为工人们准备一点复活节彩蛋怎么样?”

    “你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别人没做的,你做了就行了,关于路易斯安那,你其实可以派一队会种痘的医生过去,印第安人很多都是死于天花,你相信杰斐逊演讲说的话?”

    他伸出手,捏她的耳朵。

    她笑着躲闪,后来他扑到了她身上。

第六十四章 过去的路

    当一个靠出卖体力干活,一天赚不过2法郎工钱的运河工人,看到驾驶着漂亮马车,穿着漂亮衣服,带着漂亮女孩到河边嬉戏的新贵名流,他的心真的能保持宁静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然而2月份的时候拿破仑下了赦令,允许那些参加了四次战役的老兵复原,运河工地上很多工人都走了,留下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愿意劳动挣钱的守法公民,工人就算心里有怨恨、嫉妒、不满,也只能忍耐下去,吐口唾沫继续干活。

    波吉亚家族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说过,当贵族开始担心平民道德问题的时候,既是整个贵族阶级的堕落。

    比起乔治安娜给的那点小恩小惠,最实在的还是涨薪酬和放假,“老爷”大风大浪经历了那么多,该做什么他很清楚,荣耀军团他早就在盘算了,所以乔治安娜才会说让他自己想。

    戴着这枚勋章就等于是另一种形式的丝袜,可以享受一些特权,但这种权力不能是免税的权力,这是血的教训换来的。

    乔治安娜还是打算用杜尔哥的办法,给富人加税,给穷人减轻税收,然而她又需要增加税收修路,向马车征税是她的目标。

    还有不到7天就是复活节,要这个时候开新税也来不及了,好在她看到了别的机遇。她写了封信,让从事清漆生意的伦敦商人来杜伊勒里宫见她,问了他有多少库存,她要把这些清漆指派给那些急着给租来的马车刷油漆的新贵们。

    她加了一点价,却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新贵们也得到了油漆。用这笔钱她买了桶装腌牛肉,再用这些牛肉给工地的工人加餐,就是简单的匈牙利土豆炖牛肉,配上皮埃蒙特产的米,酒她没有买,喝醉了容易出事。

    她把这事告诉了皮埃尔·贝内泽,皮埃尔·贝内泽告诉了赈济员,赈济员告诉了拿破仑,波拿巴阁下直接拉了一车波尔多葡萄酒到工地,另外还请了木偶剧场表演,如果复活节只有这些内容就好了。

    霍格沃滋的孩子入学年龄是11周岁,法国的基础教育和第二阶段教育的分界也是11岁,基础教育被拿破仑还给了教会,第二阶段教育则归世俗学校。

    旧王朝时代,教会连第二阶段教育都控制着,拿破仑不想那么做,但他用的管理方式是军事化的,学生被分入各“连”,每“连”有一个“中士”和四个“下士”,乔治安娜差点笑死。从某个角度来看波拿巴和西弗勒斯是一类人,在这种学校读书,学生们保证盘算着怎么把学校给炸了。

    执政府的人绝大多数都不信教,举行弥撒那天巴黎圣母院广场上人山人海,因为事先规划了路线,从杜伊勒里宫和从爱丽舍宫出发的人是不同时间和路线,约瑟芬这一次居然没有参加。

    混在人群里的乔治安娜后来才发现,跟着拿破仑来的都是将军们,包括莫罗、拉纳和奥热罗。

    这些人都没有穿丝袜,却没有佩礼仪剑,依旧带着马刀,靴子上的马刺刮蹭着教堂的地板,看着似乎是要把火星给溅起来。

    有人圣餐仪式上聊天,甚至还有人吃着糕点,公然咀嚼饼干,外面人群的呼喊声偶尔会盖过新任巴黎大主教让·巴蒂斯特·德·贝鲁瓦·莫朗格莱的声音,《政教协定》在典礼中正式公布,随后是《感恩赞》弥撒,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沉寂了十年后首次奏响,然后拿破仑就带着高级官员们和将军们回杜伊勒里宫了。

    乔治安娜没怎么布置餐厅,更何况她很害怕有人在这种心情下会摔盘子,所以除了烤鸡之外没有准备什么新奇的食物,主食是面包,还提供了两种葡萄酒供这些官员们选择。

    吃完饭后就各自回自己的房间,莫罗这种大将当然是住在杜伊勒里宫的,可是他却在阳台上招摇得抽烟,被花园里的平民看见了,完全无视拿破仑保持低调的命令,后来安托万·纪晓姆·戴尔马被驱逐到巴黎50英里之外的地方,据说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莫罗的妻子和他住在杜伊勒里宫的客房里,但是他的岳母觉得自己也有资格住在杜伊勒里宫,贝内泽已经开始用英式宫廷的规矩,要求来访者提前两天递名片了,可是她却直接要见自己的女婿和女儿。

    这些住在杜伊勒里宫的将军们都有亲戚,如果放她进来了,那么这些人都觉得自己可以见到第一执政。

    乔治安娜想放狗咬她。

    后来莫罗请他岳母回去了,乔治安娜派了马穆鲁克当门卫,告诉他们没有觐见贴不能让人进来,这一套和法国宫廷有相似之处,雷米扎夫人也没再多说什么,于是四月份最大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紧接着保民院以78:7通过了《政教协定》的条款,立法院也通过后,吕希安为拿破仑举办了招待会,本来只是凑人数的乔治安娜碰到了小威廉·皮特的老师马姆斯伯里伯爵,这位老者热情赞颂了一下拿破仑的功绩,然后塞了一个文件夹给她。

    就算是拿到一沓订单也不至于那么烫手,这是英国议会通过的《工厂法》,涉及了童工和行会问题。

    工厂学徒来源于《济贫法》的教区学徒,这些童工是以学徒的名义被送到工厂里劳动的。

    这部《工厂法》只适用于棉纺织业,拿破仑对钢铁和粮食的低关税有利于这两个行业,却不利于棉纺织业,这些英国大亨很不满自己不能通过亚眠和约进入荷兰、法国、德国等国家,然后马姆斯伯里伯爵就告诉乔治安娜,瑞士政变了,波拿巴是打算出兵还是别的打算?

    根据法瑞防御协定,瑞士要拨给拿破仑19000个士兵,本土仅留15200个士兵,这19000名士兵就是在土伦听说要开赴圣多明戈哗变的瑞士团。

    总而言之战争暂时告一段落,短暂的和平和喘息的时间到了,纳尔逊都在那不勒斯晒太阳。

    约瑟芬打算出国旅行,不过她不打算去英国了,而是要去柏林,去慕尼黑,为她的儿子欧仁找一个好妻子。

    以前伦敦的浪荡子们到了法国也拼命花钱,那时候的法国人多高兴。

    现在约瑟芬也要去奥地利花钱,但她幸福么?

    雷米扎夫人要跟着去,她要盯紧了约瑟芬,避免她再和上次一样“过分”。

    接见那些访客的任务就交给乔治安娜了。

    这是约瑟芬另一种报复的方式。

    山与山不相遇,人与人总相逢。

    生活永远“惊喜”不断。

    “历史中”的拿破仑有埃及的情妇、意大利情妇、波兰的情妇、法国的妻子、德国的妻子,就是没有英国和俄国的,而这两个国家偏偏是他的心腹大患。

    或许这就是她那么“魅力十足”的原因。

    等到“英国夫人”也被征服了,下一个目标就是俄罗斯美人了,他是不是打算凑成一个“联合国”?

    “给他点颜色看看。”她低声怂恿着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西弗勒斯。

    只要他来找她,她会跟他走的,不过她发了誓,不能听到西弗勒斯一句话她就跟他走,要给利昂决斗的机会。

    前提是他还觉得她这样的女人值得为之决斗。

第六十五章 “庆贺新生”

    在法国东南部的塔恩加龙省,有一座名为圣安托南的城市。这座小城位于卡韦塞山的边缘,石灰石盆地在两条河的冲刷下形成险峻的峡谷。

    这座城市曾经一度繁荣过,13世纪时是香巴尼交易会的重要城市之一,圣安托南及其四郊饲养的小牛在交易会上至今仍然是炙手可热的热销货,而且它还生产纸张、有毛织业、印染厂和制革厂,这些都会它曾经光辉的过去留下的痕迹。

    然而随着南特赦令废纸,这座新教徒的据点因此而遭到重创,城里的人开始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并且用物物交换的方式取代了金钱,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磨坊主在顾客送来的小麦中提成,铁匠制造一柄斧头,换取客户为他在葡萄地里工作一天,禽类、蔬菜、水果也是当地生产,核桃可供榨油,也就是说这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市,因此在塔恩加龙省被称为“永不屈服”的城市。

    圣安托南四周的乡村、道路十分稀少,出门旅行的人经常在途中遇到困难和不测,因而在几个世纪里,修道院每天都要敲钟,以引起迷路者的注意。

    但这个城市盛产黄麻和颜料作物,特别是菘蓝,由于制裁令它的价格一路飙升,快和等重的白银一个价格了。这对一些强盗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于是一群强盗伪装成运送粮食的商人,进入了城里。

    城里有7家面包铺,前来买面包的顾客不过800人,他们使用的小麦来自附近的农村。

    平时来给面包铺送面粉的人面包铺的伙计都认识,面对这些忽如其来的陌生人,面包铺的伙计不是欢迎,而是将店门给关了,但此时为时已晚。

    隐密在城外的乞丐、流民开始攻击这座城市,守卫们想要关城门,却被事先混进城里的“粮食商人”给阻止了。

    在实施了劫掠后,这些劫匪并没有占领这个易守难攻的城市占山为王,而是化整为零消失在附近成千个村落里,圣安托南的居民则关上了城门,俨然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

    拿破仑的政教协定补充《组织条款》中注明了要保障国内70万新教徒和5.5万犹太人的利益,“处理”这座城市成了拿破仑交给将军们讨论的话题。

    “我宁可去那个鬼地方也不想去安特卫普。”拉纳将军说道“我即不懂海军,也不想给波拿巴塑像,谁想看他的裸体?”

    乔治安娜看着拉纳夫人,她正冲着乔治安娜礼貌周到得微笑。

    新的“宫规”又没有禁止觐见的女眷不带丈夫。

    她的手里有一封布鲁塞尔市长写的信,信中提起因为走私罪被撤职的安特卫普市前市长,以及为自己宽宥走私的行为感到抱歉,但他希望能派一个懂海事以及民政的市长,为此他还送了乔治安娜一副油画,还有一种名为黎塞留主教的紫色玫瑰。

    他送的画是扬·斯特恩的,画的内容是庆贺一个新生儿的诞生,看起来正经得没法再正经,画中人所有人都穿着衣服。

    但是这幅画画的明明是非常粗俗的内容,画中抱着婴儿、须发皆白、接受别人祝贺的老男人并不是孩子的父亲,他僵硬得抱着婴儿,女人们应该知道什么,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而站在门口,即将离开的年轻男子则竖起了两根手指,在孩子的头上比着。这可不是“兔耳朵”的意思,而是鹿角,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他才是孩子的父亲。

    她不知道这是布鲁塞尔市长有意羞辱她,还是他也不懂油画,反正这幅画她不打算留着,也不打算为拉纳求情,安特卫普是军港,拿破仑不会让信不过的人去守着的,她甚至觉得拉纳之所以这么着急回来是为了见自己的妻子。

    波拿巴说的对,如果一个人对她太诚实,什么实话都跟她说也不是好事。

    后来她让玛蒂尔达请一楼的雕塑家卡诺瓦到楼上来,帮拉纳将军设计安特卫普港口的阿波罗塑像,等玛蒂尔达下楼之后,拉纳夫人就问米歇尔去哪儿了,乔治安娜告诉她,那个女孩儿家里出了点事,现在正在休假,拉纳将军又开口了。

    “是因为圣多明戈吗?我听说小罗尚博也去了。”

    乔治安娜点头。

    “独立战争时,英国人最敬重的法国将领就是他的父亲老罗尚博。”拉纳说道“即便他不是个对俘虏仁慈的人。”

    乔治安娜愣了一下。

    “大陆军在约克敦大捷中只是消灭了一支英军的运输队,主力是老罗尚博指挥的国王卫队,我听说他们用的是印第安人的装备和教官。”

    乔治安娜瞪大了眼睛。

    “你也不信对不对。”拉纳冷笑着“印第安人在很多人眼里是野蛮和落后,怎么会成为法军教官。”

    “这确实很难接受。”乔治安娜喃喃低语“难怪小罗尚博那么擅长丛林战。”

    “在纽约,国王卫队一个连曾经独自阻击苏格兰高地一个团,平均一个士兵要面对100名英军,但胜利者依旧是我们。”拉纳无比坚定得说“我不赞成撤军,如果我们撤军就是第二次远征失败了。”

    “我希望能保留一点人性。”乔治安娜坚决得说“我听说了他们在圣多明戈干了什么。”

    拉纳没有说话。

    “我听塔列朗说将军之所以签署《政教协定》是因为他的肩膀上长了第二个水泡。”拉纳许久之后说“这次他打算撤军也是因为胸口上长了皮癣。”

    “你觉得这是迷信?”

    “没人会崇拜仁慈的失败者,男人生来就该享受生命的全部光彩,他应该驾着战车,以胜利者的样子凯旋。”

    “你要注意舆论。”

    拉纳满不在乎。

    “您叫我,女士?”卡诺瓦这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乔治安娜看着桀骜不驯的拉纳,觉得他最好别和这位来自罗马的艺术家打交道。

    “我的雕塑完成得怎么样了?”乔治安娜微笑着问。

    “它现在在卢浮宫的雕塑室。”卡诺瓦客气得说。

    复活节弥撒后,乔治安娜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又从卢浮宫搬了出来,回到了塞夫尔镇上。

    但拉纳这种拿破仑的心腹却还是来找她,这样就达不到波拿巴的目的了。

    人不能以真实的面孔活着,要戴上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这样才会讨人喜欢,就像男士们脚上的靴子,即便里面穿着丝袜,只要不露出来就不会引起平民的反感了。

    至于参加过旧王朝礼仪的旧贵族们,即使他们知道波拿巴几乎照搬了凡尔赛的礼仪,可是他们失去了话语权,就算他们揶揄讽刺民众也不会听他们的。

    “谢谢您,您去忙吧。”乔治安娜应付得对卡诺瓦笑着说,等这位“现代米开朗基罗”走后,乔治安娜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看着拉纳。

    “拿破仑需要的是惨胜吗!”她很恨得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拉纳盯着她。

    “一件好事发生都会有人因为嫉妒而抹黑,何况是这种事。”她到了隔壁,从书桌上找出来一封信,然后又回到了会见室“这是一个巡按使给我写来的,他现在在阿维尼翁,那位用一杯血酒救了父亲的小姐现在也在那里住着,有很多人想要拜访她。”

    拉纳接过了那封信开始看了起来。

    “你的将军能应付战场上的瞬息万变,却对谣言无可奈何,你们以前在意大利,不只是用手里的剑开道,还有宣传和舆论。”

    乔治安娜有些感慨,美国的历史教科书上可不是那么写的。

    路易十六派了兵,帮美国人打赢了独立战争,法国人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有人说,一个婚姻如果没有一个盛大的开头,就注定会有一个凄凉的结尾,为此人们在婚礼上从不节省,再贵的蓝色婚纱一样有人买。

    婚纱是婚礼的“必需品”,和粮食一样,正是因为必须要,所以才会炒出高价,而不用担心会和荷兰的郁金香一样忽然暴跌。

    除非拿破仑取消对美国的制裁令。

    英国是肯定希望制裁能继续下去的,这样英国的烟草商人才能垄断烟叶的价格,无形之中法国挑拨了英美之间的关系,虽然她一开始的目的是印度。

    西班牙也有烟草公司,但是他们的商船无法前往殖民地把烟叶送回欧洲。

    在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英国一方面允许殖民地生产生铁和铁条,一方面绝对禁止建立钢铁厂和铁厂,为了鼓励美洲的这种“制造业”,英国允许铁条和生铁无稅输入,就和拿破仑现在允许的关税政策一样。

    皮埃蒙特为什么不学乌弗拉尔的船一样,运送粮食进来的时候夹带一些生丝,这样就能免关税了。

    “我听父亲说,第一执政和第二执政试图立法,统一全国的度量衡。”也许是因为太安静了,拉纳夫人说“您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何用意?”

    乔治安娜本来不想说,但是她很喜欢拉纳夫人。

    “这是为了方便以后省级的粮食贸易。”乔治安娜说“全国的容量单位色提尔有10个基准量,比利时的容量单位是什么?”

    正在看信的拉纳将视线转移到乔治安娜身上。

    “你在安特卫普的事有很多,或者你更想去葡萄牙当大使?”

    “葡萄牙又有什么消息?”拉纳夫人问。

    “这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现在英国报纸全部没有刊登圣多明戈战况可能和多巴哥有关。”

    两位漂亮的新人困惑得看着她。

    “回去慢慢想吧,下一个客人要来了。”乔治安娜疲惫得说“要注意舆论,不要光顾着胜利。”

    拉纳和妻子对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信,行礼后离开了侯见室。

    “你明白我刚才说的话的意思吗?”乔治安娜问玛蒂尔达。

    “听不懂。”玛蒂尔达摇头“多巴哥在什么地方?”

    乔治安娜没有向她解释。

    有了钢铁贸易,本来被英国舍弃的葡萄牙又变得重要了,他们可以从南美进口铁矿,在葡萄牙加工成铁条,然后无税进口英国,当然还有重要的白银。

    “去请下一位客人吧。”乔治安娜对玛蒂尔达说,她倒想看看小威廉·皮特的老师这次又给她带来了什么消息。

第六十六章 “hound”

    葡萄牙贵族心高气傲,空有头衔却一贫如洗。

    葡萄牙女王玛丽亚一世据称已经疯了,她的次子若昂以摄政王的身份代替母亲统治着葡萄牙。

    女王的长子若泽深受法国启蒙运动的思想影响,希望能成就一番事业,但是她却受到了神职人员的反对。

    相比之下若昂是个笃信宗教的专制主义者,卡埃塔诺不仅是女王的告诫神甫,也是一位有权势的政治人物。

    精神病是可以遗传的,据说在女王的告解神甫去世后,若昂患上了重病生死未卜,玛丽亚一世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最终17名医生联合签署了一份文件,宣布她无法好转,有传言说若昂出现了河女王一样的景声错乱症状,但是当时因为那一封病情诊断书,贵族已经可以通过议会掌握实权了。

    如果葡萄牙有矿脉,那么作为地主的贵族就有地租可以收,这样一贫如洗的贵族就不再一贫如洗了。

    如果葡萄牙没有矿脉,那么冶铁也是他们的一个出路,只是英国为什么不能在南美将铁矿加工成生铁和铁条,直接运往英国,非要在里斯本转一圈?并且矿石很重、体积大,绝大多数都是残渣。

    摄政王若昂和葡萄牙贵族是非常亲英的,雾月政变后拿破仑强迫西班牙发出最后通牒,迫使葡萄牙与英国决裂屈服于法国。若昂拒绝了,葡萄牙奉行的中立政策无以为继,1801年西班牙和法国一起入侵葡萄牙,葡萄牙战败后先后签署了《巴达霍斯条约》和《马德里条约》,割让包括奥利文萨在内的领土给西班牙,支付两千万法郎和半个圭亚那给法国。

    另外半个圭亚那属于荷兰人,1800年圣诞节刺杀案后,许多雅各宾派分子被流放到了这里,他们之中大部分因为适应不了环境“在法律上”死了,背后操控这件事的尤利安·乌弗拉尔当然不会让乔治安娜单独和小威廉·皮特的心腹密谈,这位塞夫尔厂长“很适时”得出现了。

    马姆斯伯里伯爵也给乔治安娜送了礼物,不是棉制品,而是一套骨瓷茶具,有可能和乔治三世用的是一个厂出产的,乔治安娜很高兴得立刻让玛蒂尔达用这套茶具去泡红茶。

    英国皇室的传统是圣诞节前一天拆礼物,这不仅是因为圣诞当天他们要参加很多公众活动,还因为这是汉诺威王室的德国传统。

    随着这一传统一起传到英国去的还有疯狂症,乔治安娜现在可真害怕乔治三世的精神病又发作了。

    “我和乌弗拉尔教授昨天还谈起了农耕借贷的事。”马姆斯伯爵很直接了当得说“听说第一执政很害怕会变成南海事件一样。”

    “他写了一段话给我,摘自波利比乌斯的《历史》。”乔治安娜彬彬有礼得微笑着说“民众往往事反复无常的、充满欲望、冲动无理智和无法控制秦绪的,因此必须借由神明的威慑性加以钳制。”

    “我说了该送花给她。”尤利安·乌弗拉尔对马姆斯伯里伯爵说“玫瑰、大丽花或者是郁金香。”

    “我不喜欢郁金香。”乔治安娜皱着眉说。

    “很多荷兰人也是,郁金香泡沫后荷兰人对投资趋于理性,现在法国的银行业还是按照18世纪阿姆斯特丹的老办法进行的,银行家会在宫摘发行前想政府垫付债款,买下债券,其价格自然总是低于面值,愿意以最低折扣率成交的银行家就能做成这笔交易,当债券向公众出售后,银行家可以平价或者哄抬债券在交易所的牌价,从而高价出售自己原来买下的债券,这是少付代价、少冒风险、但又稳得巨利的老办法。”尤利安·乌弗拉尔笑着说“在投资方面法国人可没有英国人那样的冒险精神。”

    “但是在战争方面,法国人却很有‘创造力’。”马姆斯伯里伯爵接着说道“我听说圣多明戈的远征军从古巴订购了一批猎犬。”

    “什么?”

    “打猎的时候,猎犬是猎人的好助手。”马姆斯伯里伯爵平静得说“但我听说这种猎狗可不是猎狐犬。”

    “我的上帝。”乔治安娜忍不住惊呼。

    “欧洲人的体质不适应热带的气候,军犬追逐敌人也是常态,老罗尚博伯爵也下令处死过英国战俘,但我们觉得这手段实在过于残忍了。”马姆斯伯里伯爵揉了一下鼻梁“那个天堂一样的小岛正变成地狱。”

    乔治安娜看着尤利安·乌弗拉尔。

    “证券市场有涨有跌,如果直接撤军买了圣多明戈公债的人会因此亏得血本无归,第一执政要想再发公债筹措资金就难了。”尤利安·乌弗拉尔说“我的建议是停战,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后再进行谈判。”

    “特立尼达的观察部队会在必要时提供援助,比如医疗和救治。”马姆斯伯里伯爵说。

    “条件是什么?”乔治安娜问。

    “您现在说的话他还听么?”尤利安·乌弗拉尔问。

    “这很难说。”乔治安娜有些傲慢得说“他这个人就这样,对人忽冷忽热,全在于那个人对他有没有用。”

    “我听说第一执政希望通过大量买进国外粮食的办法,将谷物的价格降下来,但您也要提醒他,谷物的最低价格不能低于一公担20法郎,否则法国农业种植者会亏本,欧洲和美洲以及俄国不一样,从事农业劳动的是自由人,他们有奴隶制可以缩减成本,最终吃亏受害的还是法国农民。”尤利安·乌弗拉尔说。

    “粮食贸易已经影响到其他行业了,每艘船都在运送谷物。”马姆斯伯里伯爵说“如果这些谷物停放在奥尔良,无法运往巴黎……”

    “您是想说先将里昂和巴黎之间的路修好,是吗?”乔治安娜叹了口气。

    “法国不像英国,股份公司在法国是不合法的。”马姆斯伯里伯爵微笑着说“但我们可以出资修建从巴黎到里昂的那条铁路。”

    乔治安娜看着这两个西班牙人和英国人。

    那封信她只交给了玛蒂尔达,然后让她交给了拿破仑·波拿巴,不该再有除了他们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法国人很喜欢拜师,他们想以英国为榜样,铺设铸铁轨道,车辆由兽力牵引,卢瓦尔省打算将圣埃蒂安的煤矿运往里昂,巴黎希望修条铁路通往奥尔良,您设计的那条从巴黎到里昂的铁路无人问津。”马姆斯伯里伯爵说“似乎法国人没有将您‘小心结冰’给当回事。”

    “南方的河流确实不容易结冰。”乔治安娜徒劳得说。

    “但运河会因为别的原因无法航运,驿车是不可能和铁路抗衡的,这种旧事物迟早会被淘汰的。”马姆斯伯里伯爵说。

    “通衢大道迟早会被淘汰,法国政府如果觉得从里昂修铁路成本太高,可以将这条路的经营权出让给我们。”尤利安·乌弗拉尔说。

    “钱你们出,劳动力是法国人出,对吗?”乔治安娜问。

    “也可以由圣多明戈出劳动力,那些可怜的战俘是宝贵的财富。”尤利安·乌弗拉尔说“拿他们喂狗太浪费了。”

    她想怒喝这些吸血鬼出去。

    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求拿破仑发慈悲还不如用实际的利益诱惑,只是这样一来黑人就会来到法国了。

    杰斐逊真的希望和红人成为一个民族?

    政治家冠冕堂皇的谎话还没听够么?

    这时玛蒂尔达端着红茶进来了。

    乔治安娜忍着发火的冲动,打算等这两个人走后好好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那张好打听的嘴有没有泄露秘密?

    但她确实需要再找个信得过的贴身侍女了。

第六十七章 “洋娃娃”

    罗马历史上有一位皇帝,他叫卡拉卡拉,这其实并不是他的真名,“卡拉卡拉”是一种带有头巾的高卢斗篷的名称,他的名字叫做卢基乌斯·塞普提米乌斯·巴西亚乌斯,在他7岁那年被父亲更名为马尔库斯·奥列西乌斯·安东尼努斯,他的父亲希望能通过改名,让儿子不至于因为行省公民的出身和骑士的身份影响继承皇位。

    根据君主论的作者马基雅维利的记载,卡拉卡拉的暴虐让人瞠目,他竟然将大部分的罗马居民处死,并屠杀了亚历山大利亚城的全部居民,从而被全世界憎恨,以至于他最后也是被一位与其有杀兄之仇的百夫长所杀。

    但是这么自私凶残的君主曾经颁布过一道谕令:

    上天掌握着事件万物运行的规律,作为罗马的帝王,我受制于上天的庇佑,逃过了命中的劫数,我将带领罗马的臣民,带领着罗马走向繁荣昌盛,以感激不朽天神的伟大。因此我授予罗马境内所有自由人以罗马公民权,以彰显罗马公民的伟大。但那些卑劣者不配享有此权利。我与我的臣民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此,罗马的土地上人人享有罗马公民权,古今中外,唯有罗马优胜至此。

    狄奥尼修斯在《罗马古代史》中指出,卡拉卡拉的着想政策主要是为了促进税收的增加,他将罗马公民权授予罗马境内所有人,表面上是授予他们荣誉,实际上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收入,因为外邦人无需缴纳大部分的税收。

    古代的时候,人口是一项资源,卡拉卡拉在位期间,军团士兵人数较其父亲在位时增加了一倍,而支撑他潘达军费开销的,正是他随后扩展的公民税收。

    奴隶是不需要纳税的,自由人才需要。自由人有自己的财产,比如牛、羊、马匹、农具、房屋等等,奴隶什么都没有,从事农业生产,农民自己也要投入成本,20法郎一公担的价格很容易算出来,诸如英法等国是没有农奴和奴隶的。但是在美国和俄罗斯,则依旧存在奴隶制,这使得他们的生产成本比英国本土农民种植的谷物便宜很多。

    如果大量进口外国谷物,英国本土农民就会破产,这会让英国粮食安全完全仰赖国外,因此谷物法不仅仅是维护土地贵族的利益。

    波罗的海粮食歉收让英国的谷物价格也涨上去了,又因为“面包与血”运动,外国谷物无法进入英国市场,致使英国的粮食价格无法下跌,但是英国有“济贫稅”,这就意味着即便英国穷人吃不起面包,还有政府的救济可以领,只是他们能领到的粮食缩减了。

    这就符合了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提起的,当粮食价格上涨,底层人民就会减少其谷物方面开支了。

    英国的传统菜是鱼与土豆(fishandchips),不吃面包改吃土豆对英国人来说没有法国人那么困难,爱尔兰既然收回来了就不会让那块土地空闲,那块土地会和“历史”上一样栽种土豆。

    不过光吃土豆虽然能解决饥饿的问题,却会引起营养不良,此时肉类在英国也是比较昂贵的。英国穷人能领着救济金营养不良得活着,致使谷物价格就算比法国高,英国农民也卖不出去,这时候出口成了英国农民获取财富的途径。

    粮食这种重货用水运的价格比陆运便宜,但它也是有成本的,天气变暖,运河开始恢复正常后,西班牙的两百万公担的谷物开始启运了,第一批到达巴黎的粮食有1.9万吨,涨水和枯水也限制了水运。

    陆路要胜过平行它的水道,虽然畜力成本会比蒸汽机车高,但英国的蒸汽机是不会随意出口的。

    是法国人拜英国人为师,就可以去英国工厂里偷学,《亚眠和约》签署后两国的人民互相往来,法国的工业间谍也趁着这个机会派出去了。

    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不只是比利时的布鲁日运河需要清淤,亚眠到出海口的索姆河河道也需要清淤,由河水和海水携带而来的大量泥沙让宽阔的索姆河河口不断堆积,这么多年来已经对圣瓦莱里的商业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这个计划要沿着直线开凿一条运河,引向圣瓦来里港,运河上架设一座船闸,用以清楚泥沙,此外还要建造一条纤道,用马匹代替人力拉纤,纤道道起讫点分别在圣瓦来里河亚眠,估计要产生90万里弗,和3000万法郎的圣马丁运河相比简直是小数目。

    这就是为什么拿破仑找不到人出资清淤布鲁日通向出海口运河的原因,法国人以法国利益优先,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比利时已经是法国的土地了。

    更何况比利时这种四战之地,今天把布鲁日的运河港口给清淘了,明天易手了,那么这笔钱就是白给了。上一次奥地利在比利时发行公债,奥地利人输了这公债就成了废纸,比利时人是完全没有想到可以平价兑换的,塔列朗在比利时大量收购这些债券的时候还被人讥笑,卖给他的那些人后来知道了,一个个悔不当初。

    里昂这种法国第二大城市,与巴黎人员往来频繁,就算做客运也够赚的了,更别提运河不通的时候了。

    转让铁路的经营权和建造权,如果亏本了还没什么,如果赚钱了,拿破仑就要被骂成是出卖民族利益的叛国者,舆论就是如此。

    想要让法国银行家出钱就要给他们十足的信心,路易十六派兵前往北美,协助美国完成独立战争赢了,波拿巴不仅将之前的远征军赔了进去,还将瑞士、波兰的兵给派去了,一个不小心那个远在五千英里外的小岛就是“滑铁卢”。

    有时候战争是没有人性存在的,那种活地狱雇佣兵都不肯去,还有谁那么英勇敢去?

    法国大革命十年期间,死了很多人,而且是壮年男性,这导致了法国农村的女性人口比男性多,用一夫多妻制不是治本的办法,也不是基督教世界所允许的,所以才有了查尔斯·加尼埃以向国民自卫队遗孀和其孤儿发放抚恤金的政策。

    男人在外打仗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才能专心一致,即便有日长眠于战场上也无憾了。

    拿破仑自己应征入伍并不像法国人一样是为了救国,而是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是他长期在那样的环境中被感染,已经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哪个国家的人了。

    即便是乔治安娜自己,她也不像熟悉法国的山川一样熟悉英国,她不知道英国有多少铁路,也不知道那些河川上的铁桥,然后她情不自禁得用“我们”这个称呼来称呼自己和法国人了。

    何谓外国人?何谓本土人?

    玛丽安托瓦内特将希望寄托在奥地利的军队上,用外国军队来镇压法国的平民,她就是个奥地利女人。

    但是法国人爱路易们,伟大的路易十四,逍遥的路易十五,悲惨的路易十六,每一个都有说不完的故事。

    然而没有路易十一,后面一连串的路易根本就没时间去伟大、去逍遥、去悲惨。

    交到了路易十一手里的法兰西经历了与英国百年战争后的国弱民贫,虽然到了路易十一父亲查理七世这代,法国恢复了大部分国土,但英俊在作战时的焦土政策让法国民生凋敝,经济系统全面崩溃。

    没有民生就没有税收,法国王室那时是真的穷。

    以至于路易十一与苏格兰的玛格丽特公主结婚时没钱举办一场正经的婚礼。

    公主远道而来的亲戚们在教堂观礼后就被变相赶走了,连晚宴都没有,更别提勃艮第公爵结婚时几天几夜的狂欢了。

    来自苏格兰的玛格丽特是典型的中世纪公主,虔诚、美好、善良,除了圣经和一些爱情诗歌外没读过什么有用的书,因此法国贵族们都称呼玛格丽特为“小洋娃娃”,不仅是因为她身量小小的,还因为她长得很精致,对她的态度也像对待一个布娃娃那样随意打趣毫无敬重。

    乔治安娜个子也很小,别人跟她说话也直来直往,有时显得很不敬重,塔里安夫人有时也会打趣她,但迄今为止除了拿破仑·波拿巴还没有哪个男人敢调戏她。

    在伯爵起身走后,乔治安娜让尤利安·乌弗拉尔留了下来,为了避免走漏消息,乔治安娜让玛蒂尔达也退出去了,她想和这位擅长煽动的教授谈一谈彩券的事,可是他根本就不像是要跟她聊事的态度。

    他先是和她聊文学,问她有没有看过孟德斯鸠的波斯人信札,在得知她看过后居然称呼她是“永生的阿娜伊丝”,她在气急之下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结果他被打了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谁是永生的阿娜伊斯呢?她是波斯人易卜拉欣的妻子之一,按照当地的传统,她和易卜拉欣另外11个美貌的妻子都被关在房子里,不许随意出门。

    但她渴望自由,她对易卜拉欣说,如果一死才能和你分手,那么死亡对我来说是愉快的事。

    于是易卜拉欣成全了她,一刀刺入了女人的胸膛。

    然后,她就和生前正派的妇女一样到了天堂,享受着每天都有新意的幸福生活,重点是有两个美貌的男子服侍她,为她宽衣解带,为她沐浴,并给她涂上芬芳的香精,将她搂在怀里,让她享受如癫似狂的快乐。

    乔治安娜现在想起来还在气,她后悔当时没有用龙息把尤利安给烧死了。

    这种情况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波拿巴说一下,要么他把尤利安·乌弗拉尔调往别处,要么砍了他的脑袋。

    于是在乔装打扮,披上了带兜帽的斗篷后,她让菲利斯准备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回巴黎。

    无法无天的投机客,胆大妄为的伪君子!

    可是这种人还是比巴黎极度保守的银行家要好多了。

    她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物,偶然一个小女孩儿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正被衣衫体面的父母牵着,抱着一个塞夫尔陶瓷厂的陶瓷洋娃娃,也在路边看着她的马车。

    她们的视线短暂交汇,直到她离开她的视野,乔治安娜才收回视线。

    那个女孩看起来快11岁,到了接受第二阶段教育的时候了。

    可是她很快就苦笑起来,18世纪的女孩儿哪有接受第二阶段教育的资格。

    如果她不读那么多书,也许不会遭到今日之侮辱,所以无知是一种幸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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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晨光介绍:
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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