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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吾不禁夜     哈利波特之晨光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晨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警惕与谨慎

    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因为经常为上层人物服务,因此总是能接触到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秘密,比如列奥纳多·达芬奇。

    “天才”的世界总是让普通人向往,在他们的背后有什么故事?为什么蒙娜丽莎会笑得那么神秘?

    有时乔治安娜不得不承认,教会确实还是保持着独到的“品味”,连间谍都派得那么不同寻常。

    卡诺瓦被戏称为“现代米开朗基罗”,这确实有夸张和恭维的成分,但乔治安娜却记得他的作品。

    在21世纪的卢浮宫里,她在女神柱厅里看到了丘比特之吻,在翻看卡诺瓦素描本的时候,乔治安娜看到了那尊雕塑,据卡诺瓦所说,“现在”那尊雕塑应该存放在莫斯科郊外的阿尔汉格尔斯科宫里。

    如果拿破仑不去俄国,不去攻打莫斯科,那么这尊雕塑也许将不会出现在卢浮宫里。

    特洛伊毁于大火,莫斯科也是,只是莫斯科并没有像特洛伊一样让木马进城。

    赛姬在希腊语里的意思是灵魂,丘比特只允许她晚上的时候见他,但是赛姬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她想看看自己的丈夫究竟长什么样,于是晚上等丘比特睡着后,她点亮了一盏油灯。

    她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就算丘比特依旧爱恋着她,也不得不离开她。

    赛姬后悔无比,找到了维纳斯,希望她能告知丘比特的下落,但维纳斯却对赛姬充满了嫉妒和敌意,她给了赛姬三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其中一个就是向冥后珀尔塞福捏讨要装在金盒子里的美貌药膏。

    赛姬在神明的帮助下安全到达了冥界,她见到了冥后,也得到了装满美貌的盒子,但是在返回的路上,赛姬对盒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于事小心得打开了它。

    她昏睡了过去,丘比特后来找到了他,用他的吻唤醒了沉睡中的赛姬。

    这跟白雪公主吃了有毒的苹果被王子吻醒是一个桥段。

    乔治安娜资助了一个穷学生菲涅尔,他想将孔多塞侯爵关于灯塔玻璃的理论实现。

    那么她为什么不去资助一个能造蒸汽机轮船的旧贵族呢?

    她跟本不需要想就知道波拿巴肯定会将蒸汽船用于战争,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的不同之处了。

    为了世界和平,让欧洲少经历战火,乔治安娜该刺杀拿破仑·波拿巴,她有绝佳的机会,她手里的剃须刀不止一次刮过他的喉咙,可是他灰蓝色的眼睛里却倒映着她的身影。

    那个用“荒野的狮子”命名的战神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他原本喜欢高乃依和拉辛,觉得莎士比亚没什么了不起,那首见鬼的情诗却变成了某种咒语,打破了一个禁忌。

    丘比特爱上了人类女子赛姬,并没有如维纳斯命令的那样爱上一个怪物。

    怪物不一定是丑陋的,美丽的怪物也是怪物。

    继谷物女神的雕塑后,波拿巴又预定了一组人鱼与波塞冬的群雕,它将被放在大特利亚农宫的喷泉,这组群雕卡诺瓦已经来不及一个人完成了,他让自己的学生们负责雕刻,就是卢浮宫雕刻学院的那些学徒。

    专注于艺术创作的卡诺瓦似乎已经忘了祖国曾经被入侵的事了,似乎这位“现代米开朗基罗”和达芬奇一样开始为法国国王效力。

    但他会无意中“泄露”波拿巴的秘密计划么?

    钱放在银行金库里,谁都没动,只是因为新的货币出现了就要蒙受损失,这对保守的银行家来说是一场灾难,其恶劣程度不亚于一次抢劫。

    拿波里昂尼有时很激进,种痘在英国还没有得到权威认可,他就率先接种并且在法国推广了。

    权威是什么?他自己就是法兰西院士,因此权威在他眼里就是被藐视的。

    他自己都是权威了哪里还需要别人来质疑并且提建议?

    罗马人,你记住,你应当用你的权威统治万国,这将是你的专长,你应该确立和平的秩序,对臣服的人要宽大,对傲慢的人,通过战争征服他们。

    他是个一夫多妻制、重婚罪、傲慢、认为能生孩子的女人最好,藐视女性智慧的独裁者,这种人集中了她所有厌恶男性的特点,并且他还个子矮,脑子清醒的人都该离他远一点才对。

    但她好奇,今晚的天文约会他又会发表什么见解,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也是他的老师,他1796年发表的星云说在20世纪得到了验证,而这是她准备今晚上对付他的“武器”。

    拉普拉斯认为太阳系是一团星云,太阳是通过万有引力等自然规律收缩形成,然后剩余的星云进一步收缩成行星。

    她还想加上恒星爆炸,以及各种元素的形成过程,让他好好开开眼界。

    但紧接着一股沉痛感缭绕到了她的心头。

    她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也只有她的影子,这是属于他们两个冒险的秘密,她不该对一个麻瓜说的。

    她原本雀跃得在床上打滚,翻看拉普拉斯有关星云的书籍,现在却觉得自己就像死了一样,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一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她还要清醒得梦游多久?

    不论是拿破仑,还是他的帝国,都已经如划过天际的流星般结束了。

    他曾经照亮整个时代,可惜他并不是太阳。

    只要她逃出他的引力,她就不会被他吸引,就像是那些围绕着太阳旋转的行星。

    太阳只是万千宇宙之中数万个恒星中的一个,既不是最老的,也不是最年轻的,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它并不值得崇拜。

    她不需要遭这份罪,让清白的良心和纯洁的灵魂一点点得变脏,只要她回到21世纪就好了。

    她不会和格林德沃一样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才华出众,可以改变世界,或者是统治世界了。

    她谁都不是,只是一个好心的、喜欢美食魔法的女巫,有很多神奇的魔法动物、植物,还有一个脾气古怪长得不英俊,却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的丈夫。

    魔药和草药本来就很般配,为什么他会觉得要把它用在人身上有用呢?只要不受伤,药放在那里也不会有用的。

    更遑论用它自杀了。

    乔治安娜忽然清醒了过来。

    “卡罗兰!”她大叫道。

    卡罗兰没出现,卢浮·杜鲁门掀开了隐形斗篷露出了身型。

    “给我解毒剂!”

    女傲罗连忙从她的口袋里找了一瓶,然后送到了乔治安娜的嘴边。

    她喝了几口魔药后感觉顿时轻松了不少,那种揪心的感觉消失了。

    “你中毒了?”卢浮·杜鲁门紧张得说。

    “很难说。”她有气无力得说“我刚才在圣卢克宫就喝了一杯红茶。”

    “那里就你一个人喝红茶,其他人都喝咖啡。”杜鲁门盯着她说“我去把它拿来。”

    “你别去!”乔治安娜抓住了杜鲁门的衣摆“让卡罗兰去,还有,别告诉任何麻瓜。”

    “为什么?”卢浮·杜鲁门问。

    “你照办就对了。”乔治安娜疲惫得说“告诉波拿巴,今晚的约会我不去了。”

    “你打算连他都不说吗?”

    她没有回答。

    她在思考,如果她死了,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她太大意了,红茶的叶子晒干后卷曲着,看不出来会不会有别的有毒的树叶掺在里面,幸好她是个巫师,有很多对麻瓜来说剧毒的东西对她是不致命的。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并不是和人类一个物种。

    其实除了和谈,拿波里昂尼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毕竟每个远征军士兵都是接种过的。

    都死了,就不会有消息走漏了。

    她诚心得向上帝祈祷他不会选这条路。

    没多久,她感觉卢浮·杜鲁门走了,她觉得很累,于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梦里,她看到了一个女人,她站在卢浮宫对面的先贤祠前。

    “你想保护巴黎,还是想毁了它?”那个女人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们正在将它变成罗马。”那个女人说“那些渡槽不该出现。”

    “这是为了市民的用水。”

    “那是你们的梦想。”那个女人说“你们有没有问过别人的意见?”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乔治安娜冷冰冰得说“你的虔诚也许能挡住阿提拉,却不能挡住瘟疫!”

    那个女人笑了“你知道,我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乔治安娜也笑着问。

    她们友好得相视而笑,看起来就像一对“好朋友”。

第十五章 “亲爱的妻子”

    乔治安娜在威尼斯旅游的时候,曾经到过托尔切洛岛,岛上有个重要的景点,就是匈奴王的宝座,传说五世纪阿提拉率领匈奴人征服欧洲的时候,他曾经在那个石头宝座上坐过。

    但五世纪时的威尼斯还是个渔村,阿提拉根本没有必要率军去攻打那里,反倒是巴黎曾真的被阿提拉围困过。

    当时这座城市还不叫巴黎,而是高卢的罗马。阿提拉没有进入城内,当时高卢的罗马已经有了非常坚固的城墙,易守难攻,于是他摧毁了通往高卢罗马的路径,意图切断城内的粮食供给,让这座城市不攻自破。

    这种围困持续了十年,从476年开始,希尔德里克一世讲自己设有重重保护的军营驻扎在塞纳河的右岸,并建起了一座高塔用来监视城内的一举一动。巴黎的市民习惯了这来自城外的威胁,每天都活在缺乏安全感的惊恐和饥饿里。

    这一情形让热纳维耶芙深感不幸,当时巴黎城内流传这这位奇迹圣女的传奇故事,相传只要用她降幅过后的圣水放在双眼下面,就能让眼盲的母亲重见光明,将健康赐给病魔缠身的人,还可以让一个不幸落入井里的男孩复活。

    热纳维耶芙属于巴黎的富裕阶层,但对于她来说钱财时身外之物。当时没有为女性开放的隐修院,这位年轻的姑娘只好带着象征纯洁的面纱,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又和他们一起静修、祈福。

    当所有市民都被恐惧所包围,只有热纳维耶芙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请巴黎所有的女市民和她一起祷告,向她描述以斯帖的故事,这是圣经中的一名波斯妇女,用祈祷和斋戒拯救了所有即将蒙受灾难的犹太人。

    男人们对她的行为冷笑着旁观,他们认为离开这座城市更符合实际,热纳维耶芙在和他们争辩时惹怒了他们,他们打算将她扔进一口井里,这时巴黎的代理主教来到了城内,他从激动的人们手中救走了热纳维耶芙。

    这位代理主教和愤怒的巴黎人民相遇的地方后来建造了一座礼拜堂,然后又建起了一座大教堂,圣日尔曼奥塞尔大教堂,它就位于巴黎第一区,就在卢浮宫的对面,这里后来成为墨洛温王朝贵族们埋葬的地方。

    在代理主教的调节下,冷静下来的巴黎市民们开始思考对策,一支抵抗的队伍很快就建立了起来,于是在整个城市饿得奄奄一息时,这位女执事决定带着这支队伍走出城去寻求帮助。

    所有的道路都被破坏得无法通行,热纳维耶芙和她组织的人马只好沿着渡河出去,可是河道也被阻塞了,于是热纳维耶芙用斧头挖掉了那些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船上的水手都惊呆了,他们还以为这位圣女战胜了身上带着腐臭的怪物。

    到达香槟区后,热纳维耶芙在当地官员的妻子身上画了一个十字架,治愈了她多年的病痛,于是热纳维耶芙在她的帮助下获得了很多粮食,她载着满载的船队回到了巴黎。

    但是这段航行并不太平,圣女一边祷告一边引导这些临时船员,让他们一起唱颂歌,一边划船,后来总算平安到达了巴黎。

    回到了城内,热纳维耶芙按需要将小麦平均分给每一个人,而对那些没有炉子和木柴的穷人,她会将面包烤好后赠与他们。

    后来久攻不下的阿提拉转而去攻打奥尔良,人们相信不是国王的军队,而是圣女的虔诚赶走了蛮族。拿破仑自称是威尼斯的阿提拉,那个时候乔治安娜还在暗自取笑那个狂妄自大的小矮个,如今圣女“显圣”了,她不由认真起来。

    圣热那维耶芙是巴黎的守护神,尤其是健康和食物的守护者,502年她死后安葬在圣彼得·圣保罗教堂。法兰克开国国王克洛维及他的妻子都被安葬这里,这座教堂她生前习惯来祈祷,她走过的那条小路成了圣热那维耶芙山路,这座山也以圣热那维耶芙山命名。

    12世纪巴黎流行一种“灼热的疾病”的瘟疫,在圣热那维耶芙的遗物被公开游行后瘟疫停止了。

    1636年成立了圣热那维耶芙学院,主要功能是护理病人和教育年轻女孩,18世纪时,路易十五层身染重病,在病中他向巴黎的守护神祈祷,并且许愿如果活过来,一定建造一座更为宏伟的教堂供奉她。后来果然出现了奇迹,路易十五活过来了,经过长期的筹备,1764年他在圣热那维耶芙山上亲自奠基,1790年新的大教堂竣工,不过在一年后法国大革命爆发了,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内特被斩首,到处都在杀教士、毁教堂,圣热那维耶芙的骸骨也被焚毁后,骨灰抛进了塞纳河里。

    幸运的是那座大教堂没有被狂热的群众捣毁,欧洲教堂本来就建有地下室安葬圣人,这一部分是现成的,制宪会议后议会决定把它从教堂改为存放国家名人骨灰的祠堂——先贤祠,第一个入住者就是米拉波和伏尔泰。

    乔治安娜不相信画十字就能把病给治好,一如科学家和医生绝不相信巫师挥舞一下“小木棍”就能把病治好,又或者如拿破仑一般,不相信医生能治好所有的病,他更相信清洁卫生的习惯能避免瘟疫流行。

    他见识过黑死病,知道它对人精神的破坏,即便痊愈了人也会变得消极悲观。

    中世纪时期的教士很多是勇敢的,他们敢于去护理那些连亲人都不愿意接触的黑死病人,但城市卫生和个人卫生都及其糟糕。罗马皇帝喜欢大拆大建,尼禄统治期间罗马发生大火,很多人相信这火是尼禄放的,因为他想要扩建宫殿,然而都城皇宫外围到处都是罗马居民,因此几乎难以开工建造。

    拿破仑要是知道自己大搞公共工程,为民众提供就业机会,还把干净的水源引入巴黎的水利工程被人骂成是尼禄不知道会是何感想。

    埃菲尔铁塔和卢浮宫玻璃金字塔修好之后有人喜欢,有人差评,乔治安娜就不喜欢埃菲尔铁塔。

    罗马渡槽引水有人喜欢,也有人觉得它破坏了巴黎的建筑风格,那行,埋地下,巴黎的地下通道错综复杂,据说还有五尺长的蜈蚣,而且充满了粪便和瓦斯,有人去探吗?没有,所以这工程就此停止。

    富人可以喝矿泉水喝苏打水,穷人喝着被污染的塞纳河水,迟早疟疾或者别的瘟疫会爆发的,死神可不会分穷富,这帮当初反对修工程的人跑了,最后责任谁来承担?

    大修大建肯定会涉及拆迁和赔偿,拿破仑在开罗就遇到过,把圣马丁运河的水引到了巴干渠还要送到千家万户,成立自来水公司也可以,铺设管道也要挖开地表,巴黎的街道错综复杂,有些地方很拥挤,一样要涉及拆迁的问题,她倒是想看看反对派要怎么解决。

    即便要反对,也要拿出确切可行的方案,而不是抱着将对方打倒为目的。

    乔治安娜确实被人下毒了,富歇从茶壶里找到了毛地黄的叶子,这种植物在花坛里很常见,它是一种药物,同时也是一种毒药,全看药剂量是多少,稍微多一点就能减慢心率而至人猝死。

    拿破仑不怎么常到她那里去,而且他也不喝红茶,还是喝咖啡,所以这次谋杀极有可能是针对她的。

    她干了什么事,以至于别人想要她的命?

    很奇怪,乔治安娜根本不相信是约瑟芬干的,虽然她有绝对充足的动机和机会。

    约瑟芬会亲自,或者派自己的女伴将那些围绕在“小伍长”身边的女人隔开,她真正动了杀心的是在正式的外交场合抢了她“第一夫人”风头的意大利歌剧女明星,而且她想到的还是巫术这种不切实际的办法。

    她的温室和苗圃里不会有毛地黄这么常见的庭院植物,通常都是珍惜花草,挑起“后宫”争斗确实能让拿破仑分散注意力,但乔治安娜打算低调处理。

    那种关键时刻保持一丝理智的怪物心态又出现了,英国和法国之间的和平是极其脆弱的,和约不过是一张纸,随时可以撕毁,又或者用黑纱蒙上。

    巴巴多斯虽然是葡萄牙语,意思是遍地都是无花果树的地方,但它实际上是属于英国的,从1625年就开始了。

    所以她的英国老乡们是给她开了个玩笑,或者是弄错了,才说这个岛是属于葡萄牙的,葡萄牙摄政王很愿意将土地借给法国人,前提是里斯本变成自由港?

    亨利八世曾在《上诉法案》宣布,英格兰本土是一个帝国,拥有帝国王位的全部尊严与财富,议会强调的是王权与教权在英国本土的独立性,仅仅是“英国本土”的独立主权,不是对英格兰以外土地的权力主张,本土和领地之间的宪法关系构成了大英帝国的核心宪法问题。

    殖民地不是王国本土的一部分,但从设立之初就已经在宪法上服从于王国本土最高权威,并附属于领土体系,殖民领地,尤其是马萨诸塞州湾地区,一直都是英格兰帝国王权的封地。

    如果英国要找美国索要赔偿,也是以封地的主人名义索赔,而不是议会的名义,情形类似锡兰,它是奥伦治公爵“王权的封地”。

    1650年议会通过一项法案,禁止与巴巴多斯岛、弗吉尼亚以及其他种植园之间的贸易。

    在同意遵守英国宪法的前提下,尚有“王权属地”和遵守议会制定颁布的各种法律、命令、条例的区别,更何况是圣多明戈自己立了一部宪法。

    终身执政几乎就是自封为王了,英国有许多特权市和自治市镇,他们都有权制定约束自身的附属立法,比如在确定国际保密法的情况下,美国魔法部出台法律,不允许麻鸡和巫师结婚,这是美国法律,不能约束英国,米勒娃完全可以和她妈妈一样和她的麻瓜男友道格结婚,但她将美国的法律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才导致她的初恋以失败告终。

    阻止英国麻瓜和巫师结婚的是一种不成文的习惯,不成文就可以不遵守。

    杜桑·卢克维尔想要将圣多明戈独立,并且可能将统治权世袭,他只是碰巧遇到了一个想要恢复奴隶制的波拿巴帮他的忙,拿破仑继续坚持奴隶制,法属其他殖民地也会相继独立,这海外殖民地收回来了跟没收回来一样,吕希安才会那么激烈得反对他。

    葡萄牙摄政王是服从英国权威的,葡萄牙保持自治是亚眠和约里明确写了的,葡萄牙有自己的法律约束自身,可是自由港和贸易法却要照着别国的法律来,又鉴于现在英国在贸易方面的强势,极有可能按照英国法律,所以里斯本是个独立国家的首都还是英国下属的自治市呢?

    搞不明白很正常,乔治安娜也是在养病期间才能那么舒服得躺在床上研究这个,更何况那些被残酷的战争弄得理性全失的士兵了。

    用葡萄牙语命名的岛不代表它的实际统治权是属于葡萄牙的,有名无实和有实无名的区别就在于此。从巴西到里斯本这条“铁矿之路”会很挣钱的,可能西班牙的运银船都没它值钱,西班牙的皮亚斯特银币还是主要运往西班牙,墨西哥的库存没有了就没有了,想要白银还要找矿脉。

    所以葡萄牙国王和西班牙公主的婚姻有多幸福呢?

    西班牙公主很强势的,因为她们有个强势的母亲,推翻自己没用的丈夫,自己掌权在欧洲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何况西班牙一直想要吞并葡萄牙。

    她正想得出神,后来发现波拿巴大驾光临这个葡萄园种植者的别墅。

    他靴子都没脱,直接躺在了她旁边的位置。

    “你知道我们一天要消耗多少杯咖啡吗?”他懒洋洋得说“一天155杯,假设一杯咖啡20苏,每年我们在咖啡的花费都要56575法郎。”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最近他可能很累,明显瘦了。

    “我把咖啡取消了。”他冷冰冰得说“一年我能省35000法郎。”

    “要不要对钢材加征关税。”乔治安娜问“这样能增加收入。”

    “我是个被女人迷住了心窍的白痴。”波拿巴讽刺得笑着“等他们库存的粮食卖完了,我才开始加征钢铁的关税,希望明年英国也有好收成。”

    乔治安娜这才想起来,英国要炼钢也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且需要大量的木材和煤炭。

    “英国人可以不吃面包。”乔治安娜提醒他。

    “那吃什么?向上帝祈求赐予玛娜?”

    乔治安娜无言以答。

    过了一会儿,他翻身压到了她的身上。

    “我还在生病。”她提醒着。

    “我需要休息。”他低声说,然后低头吻了她。

第十六章 巴黎情人

    爱尔兰“曾经”并且“依然”是大不列颠联合王国的一员,它一直被英格兰法律统治着,遵从英国议会的各种法律。

    “曾经”指的是斯图亚特王朝,它是第一个成功统治英伦三岛上的苏格兰王国、英格兰王国和爱尔兰王国的王室,虽然其统治实际上不太稳定。

    “依然”指的是汉诺威王室,继1801年爱尔兰并入英国后,大不列颠王国重新归于统一。

    在合并之前爱尔兰还有关税保护,合并后就更没有保护了,爱尔兰将彻底沦为“菜园”,为英格兰提供农产品。

    爱尔兰饥荒爆发时,英国政府也想过以工代赈的办法,可惜当地缺乏必要的基础设施,这是几十年经济剥削积累出的问题。

    小麦不只是法国人的主食,也是英国和爱尔兰人的主食,波拿巴不可能凑足12亿法郎,一下子实现兰治的设想,但是谁要是看到码头上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谷物,以及蚂蚁一样扛着麻袋的搬运工,都会怀疑法国到底是不是真的缺粮了。

    拿波里昂尼的骑兵也许不能越过英吉利海峡,但英国的平民却可以来到法国,一船船的小麦换回法国波尔多的葡萄酒。

    英国也有葡萄园,却没有法国的那么好。以前英国想喝葡萄酒要从葡萄牙进口雪利酒和波尔图酒,17世纪时因为英法争霸开始,法国不允许波尔多酒出口到英国,所以英国才把目光投向了葡萄牙王室。夏普塔尔要求英国允许法国进口的葡萄酒能获得和葡萄牙一样的条件。

    与之对应的是工业品的高关税,这对纺织业固然不公平,科克贝尔·德·蒙布雷和一些商界代表说服了英国,允许法国采取一些临时措施保护本国的工业。

    就像是一个冬天被关在马厩里的马,能自由奔跑的感觉舒服极了,不过这种事不会长久,等自由得跑一阵后它还是要去“工作”的。

    特许证是王室对殖民地的特权,不是议会发放的,议会只有审核的资格。

    让发疯的乔治三世停止发放特许证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阿丁顿还是做到了。

    厌恶特许证的杰斐逊很高兴看到它消失,不过谁都知道这短暂的美好时光是暂时的。奥地利和俄国都很担心瑞士的命运,尤其是5月26日他们认可了马尔梅松赦令之后,另外关于奥伦治公爵赔偿问题也要准备在柏林谈判了。

    纳尔逊都在休假了,波拿巴还要继续工作,这就是给自己四处树敌的下场。

    医生能修好身体的创伤,却没法修好心灵的创伤。

    乔治安娜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可能命不久矣。

    拿波里昂尼欠缺温柔体贴,他就像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亡命徒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许他已经不把“永恒”看得那么重要了。

    大量出口粮食是一种失策,不过对急于挽回战后赤字的阿丁顿来说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大家都在赌,今年的天气还会不会和去年一样,如果粮食继续歉收,就要轮到阿丁顿组织粮源了。

    天气预报也是一种预言。

    流亡者们还在等待那个预言中为人道、正义与文化的保护人的“王子”,他本来不是波旁,只是人为得加上了这个词,于是这位王子就变成了法国的王子了。

    “为什么叹息?”她的法兰西小情人问。

    “我在想蓬皮杜夫人的一首诗。”乔治安娜缓缓得说“没有才智,没有高尚的感情,即不美丽,又不年轻,在法国照样可以找到第一流的情夫。”

    他笑出了声。

    “你奉承人的方式还真是奇特。”他快慰得说。

    “我想没有哪个女人有那么大的胆量,把您当作情夫。”乔治安娜干巴巴得说“我要是去写传记小说,肯定会卖得很畅销。”

    他没有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像是一个普通的,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一样又拥住了她这个外表年轻的老骨头,油嘴滑舌得赞美她。

    拿破仑是个诗人,还是个作家,不过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他的诗歌也写得不那么好,小说也写得一般,但文字是理性的,你感觉不到他的呼吸、看不到他的眼睛,即便是谎话他也能很顺畅得用文字记下。

    德赛明明没说过什么“可惜我在世不久,不能留名于后世”这样的话,但拿破仑·波拿巴却把这故事说得跟真的一样,害得她以为,为他和克莱贝尔两个立纪念柱是为了给他圆梦。

    她记得西弗勒斯的伦敦腔,还有低沉的嗓音,他小时候的嗓音可不像长大了之后这样。

    她不想介入波拿巴的童年,她只希望那个才30岁就说自己老了的年轻人能保持健康的心态,不要像个冷血动物一样做出可怕的决定,他的一个选择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他已经不是那个昔日在暴乱的街头慌不择路的小人物了。

    他胸口的脱皮在医生的治疗下好了不少,看起来不那么骇人了。

    她伸手轻轻触碰着它,不论是马拉,还是决定释放奴隶,给他们自由,以及决定中止世袭制的都是雅各宾派,她迷信得人为也许他在这时得这个病真的并非巧合。

    这人是像乔治安娜这般生活在和平年代、保守的英国女孩所没有接触过的,所谓的革命党人。

    他比穿着夹克的嬉皮士还要糟糕,是父亲们严厉禁止女儿接触的,不过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就连父亲们也无法保证自己的性命是无忧的,更何况是保护自己的家人了。

    她大着胆子,想要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比如抓痕什么的,却被他给阻止了。

    他还需要医生给他敷药,他的岳父母还没有走呢。

    她觉得很扫兴,却并没有继续坚持,接着他就问她,是谁给她穿的耳朵,她很诚实得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西弗勒斯给她穿的。

    接着他就开始打量她的身体,像是想找什么地方给她穿孔,她可玩不来年轻人的东西。

    后来他说,干脆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他的烙印,活像她是一头母牛。

    “你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吗?”他问道“连谁下的毒你都不问。”

    “我更关心大局。”她很平静得说“我不想和玛丽玛托瓦内特一样惹出太大的麻烦,让其他人没法收拾。”

    接着她摸着他脖子上挂着的黑色布袋,里面装的是致命的毒药。

    “我想要一样首饰。”

    “什么首饰?”

    “一个挂坠盒,我要在里面装毒药。”她柔声细语得说“我不像路易十五那么怕死,死亡对我来说只是一种长眠。”

    “不是自由么?”他反问“你可以挣脱身体这个囚笼了。”

    “还有尸体,别费劲保存了,我不想和圣热纳维耶芙一样,被烧成灰然后倒进塞纳河。”

    他愣了一下“为什么提她?”

    “我梦到她了。”乔治安娜撅着嘴“她觉得我将阿提拉引进了城。”

    他好像在思索谁是阿提拉。

    “你觉得文明和野蛮的区别是什么?”乔治安娜问。

    “我现在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他埋头开始亲吻她的脖子。

    她总觉得他好像随时要将她脖子上的血管给咬开,就像狮子猎杀猎物。

    至少狮子要吃猎物是在猎杀它们后,狼可是在猎物活着的时候就开始“进餐”了。

    同样是在巴黎,同样是法国情人,差别为什么那么大呢?

    她回忆着在夏普塔尔家看到的那个手里拿着紫罗兰,打扮得像小号拿破仑,高声说“请接受我迟来的歉意”的德尔米德,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再次获得同样的待遇,只是“花童”变成本人。

第十七章 女掮客

    圣热纳维耶芙的遗骨虽然没有了,但她的石椁应该还在,拿波里昂尼打算用隆重的礼节,送这位巴黎的守护神到圣埃蒂安教堂,它就位于先贤祠的对面,一如梦中乔治安娜看到圣热纳维耶芙站在先贤祠门口是一样的。前提是必须找到圣热纳维耶芙的石椁再说,乔治安娜真不知道富歇会不会“感激”她,又给他增加了工作量。

    这对巴黎的警察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普通市民眼里魔鬼都比巡警可爱,农村的情况就是另一副样子了,农民们会在赶集日集中在一起,贩卖牲口和粮食,得到了钱之后在集市上喝一杯葡萄酒,打听点消息或者是会见几个朋友,在风笛声中跳舞,赶上新兵骑警不识相得前来维持秩序或追捕逃犯,这帮农夫就对骑警拳脚交加,狠揍一顿,由此引起的斗殴几乎是不可收拾的,城里人估计想都不敢想打骑警这种事。

    这样的威慑力怎么可能促使面包铺亏本经营,靠借债免遭破产呢?

    一个女人的名声是无比重要的,贞洁的圣热纳维耶芙被当作圣女崇拜,而约瑟芬则因为犯了糊涂,导致拿破仑不论有多少个女人她都无法像普通的妻子一样大发脾气。

    乔治安娜如果真的有什么心机,大可以说她怀疑这次下毒是约瑟芬做的,拿破仑估计会看在往日情面包庇她,最后不了了之。

    逼他们离婚对乔治安娜有什么好处?她还不会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取代约瑟芬,成为法兰西皇后,今日的约瑟芬说不定就是将来的自己,而且比起耍这些阴谋诡计的小手段,她对另外的事更看重。

    不论是法国大革命的吉伦特派还是爱尔兰大饥荒时期的英国政府,都是采取自由放任的方式,这么做显然是失败的。

    根据杜尔哥的估算,欧洲的粮食运力是500万公担,和平时期一半都运往法国,现在加上戈多伊的200万公担粮食,几乎整个欧洲都在为法国运粮,再加上英国民间自己组织的,以及北美的船队,好像所有人都在做粮食买卖。

    即便拿破仑免了英国钢铁的税收,在运力有限的情况下也实际免不了多少,反倒是轻巧如丝绸这种货物会被空船运走。纵使知道奢侈不是好习惯,但是赚了钱人都想高兴一下,英国乡下的子爵、男爵也想出入上流社会,不论是为了一次艳遇还是谋求官职,他们都需要一身体面的衣服。古代丝绸之路上,丝绸是可以作为货币使用的,它和金银等贵金属一样具有体积小价值高的特点,她相信很快英国人就会发现贸易逆差的。

    船舱里非常闷热,从葡萄牙运往英国的波尔图酒会在中途再次发酵,为了不影响口感,酒商会在里面加入白兰地,这就导致了波尔图酒的酒精含量比波尔多葡萄酒高。在英国浓啤酒和淡啤酒所收的税也是不一样的,尽管它们都是酒。

    法国人品酒品的是味觉,英国平民喝酒是喝的酒精,痴迷的是醉酒状态带来的那种愉悦感,把一切烦恼都抛在脑后,夏普塔尔提出的希望波尔多酒和波尔图酒享受同样的待遇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写了一封信给内政部长,打算让玛蒂尔达给他送去,另外让她在路上买一瓶威士忌送给他。

    就算是夏普塔尔这样能干的人也有他不擅长的领域,比如购买粮食这件事他就远不如加布里埃尔·乌弗拉尔这个投机者。

    英国和法国虽然只隔了英吉利海峡,却对彼此不甚了解。利昂库尔所说的不轮耕的地区其实在法国是少数,正好波尔多地区就是其中之一,当地的农民会用粪肥为土壤提供肥力,然后不间断得耕种。

    诺曼底也在法国的西部,据马尔丹·德·夏西隆回信说当地人接受轮耕特别快,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经常和英国人打交到的原因,但是关于改良牲口的品种,当地牧人却很保守,愿意从事这一行业的人很少,主要是他们会遭到来自法国某些社会阶层的嘲笑、挖苦。

    在诺曼底附近有个白垩土高原,布赖地区是高原中的黏土地质带,当地水草丰盛,牧民的生活非常舒适自在,但是交通不便,农民会讥笑那些牧民好吃懒做,似乎举办庆典和盛宴是犯了什么罪过。

    巴黎的肉铺主从诺曼底运来的牛生长期只有6个星期,这些没断奶的小牛都是公牛,它们不像母牛,能产奶制作黄油,这些诺曼底布赖地区出产的黄油也会供给巴黎,而不是出口海峡对岸的英国。

    如果人食用了土豆,那么猪就没有饲料了,让它们去森林里找橡果也不能解决太多问题。

    乔治安娜想修条轨路,将割草机和打捆机运进去,将布赖地区多余的牧草给打捆,与黄油一起运往内地,解决内地缺少牧草的问题。

    葡萄酒的出口力求采用便利、廉价的运输手段,降低牧草的价格也是在降低运输成本。

    葡萄酒雍容华贵,是宴会上增光添彩的角色,人们尊崇它、为它作诗,似乎这就是文明了。

    人类保持文明和理性的前提是吃饱肚子,饿慌了什么都会吃,中欧地区就闹过人吃人的饥荒,那个时候谈什么文明和礼仪?

    大灾和饥荒不是一回事,即便遇到了灾年,如果国家运作得当,那么饥荒也是可以避免的。

    而饥荒则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战争征调是一部分,农民任凭小麦在地里长熟了,却不将其收割,或者拿到市场上去卖,一样会造成粮食短缺。

    大量粮食进口并不能解决法国5000万公担的谷物需求,还是要靠法国人自救,即便是广泛播种了,这个多变的天气也是难以预料的,1月份的时候忽然热得如同新春4月,谁知道小麦开花的时候会不会忽然降温,蜜蜂不出来活动,麦子开花了也是枉然。

    普瓦特温的那个好友吉尔·戈贝尔不只是涉足“天才”们的领域,也因为他推荐土豆的种植方法而涉足了粮食情报的搜集。粮食原则是仅仅在公共集市出售,只要交通便利,农民会按规定将粮食运往集市。但是有很多因素制约这个看似简单的事,一是路况,二是劫匪,三是税卡,到了集市后由官方指定的工作人员从中撮合,这些经纪人以女性为主。

    法国的粮食普遍不会积压超过两年,这是仓储方式决定的,小麦存放过久不仅会生虫,还有可能和塞勒姆一样,面粉中形成麦角菌,吃了这种面包的人可能会出现古怪的举止,甚至致命。

    收税官允许他们用谷物缴纳一部分税收,这些农民就用陈谷交了,但是价格还是按照新谷的价格来算的,如果是按照集市“依样估价”来算,根本就不值那么多钱。

    这些收税官到公社收税,省去了农民去公共集市产生的费用,却也让农民少了“赶集”的乐趣,也难怪旧时代的贵族、富人和教士强迫他们出售当年的收获。

    所有的面粉都有不耐运输的特点,面粉的损耗比麦子大得多,城市因此必须就近设置磨坊,巴黎的四郊磨坊林立,然而到了冬天大河封冻,只剩下风磨转动,只有一些小溪,因为距离源头不远,水流湍急而还能向水磨提供动力。

    1789年夏季因为水位下降,埃唐普这个面粉生产中心暂时停工,路易十六为此放弃了在凡尔赛预定的圣路易节举行的大型喷泉表演。

    也许这也是大革命爆发前面包价格攀升的原因之一。

    乔治安娜在看戈贝尔整理的资料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即便修了渡槽,以巴黎冬天的寒冷水渠里的水会结冰的事,除非让渡槽里的水保持湍急,这样的水流不仅能不结冰,还能为小麦市场的面粉加工商提供动力。

    这是工程师思考的问题。

    于是她又写了一封信给布隆尼亚尔,让他去解决这件事。

    虽然有些夸张,但乔治安娜打算用银行押运纸钞和黄金的方式,让骑警押运粮食,从仓库运往市场,再从市场运到磨坊和面包炉,按照单人而非他手持的现金多寡来平均分配面包。

    东罗马帝国曾经也闹过饥荒,当时政府的做法是先将食物提供给“罗马人”,除了那不许离婚的法律条款,民法典还规定了每个法国公民应持有身份证,如果没有身份证的外国居民,比如从别国嫁入法国的女人也应该有婚姻证书和家庭证明,她们可以凭着这个证件购买限量面包。

    她需要找一个巴黎之外的试点城市。

    她用不怎么好用的打字机写计划书,也许它会被埋在拿破仑成堆的文件里,被人遗忘了,但她确实喜欢这种“工作”的感觉。

    而她原本寄希望很大的木材厂现在出麻烦了。

    新的英国皇家海军大臣圣文森特停止造舰,并解雇了造船厂的工人,造船厂的木材供应商忽然断货了,英国的木头能砍的差不多都被砍了,造船用的木材要靠进口,在搞清楚是非曲直前她不打算插手,因为法国人自己也有林地,也可以用自己的木材,不需要进口俄罗斯的。

    所以塔列朗那种得到内幕消息,可以平价赎回债券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没有后续的麻烦,利润又赚到了。

    她倒是想得美,想靠木材厂挣点私房钱。

    五十万一个月的生活费没有了,五万的生活费还是有的,在大气慷慨的外壳下,波拿巴是个相当精打细算的小资产阶级,女孩追到手了还需要跟没结婚前一样那么出手大方么?

    “坏东西。”她一边打字一边骂。

    别的女孩指尖跳动的是音符的声音,她的指尖却是噼里啪啦的打字机声。

    初夏还没过完,她就在想冬天的事了,这里的时间过得怎么那么快,转眼就是一年了,西弗勒斯到底什么时候来找她?

第十八章 quasi war

    1789年7月14日,巴黎人民攻占了巴士底狱。

    如果不是戈贝尔的情报,她做梦都想不到将运河水位下降与之联系起来。

    波拿巴在埃及的时候试过,不论是水煮还是炒着吃,小麦都不可口,只有磨成粉,加工成面包后才可以吃。

    如果最后这两个环节出现了问题,那么就算有面粉也于事无补,面包铺少量提供的面包自然价格飞涨。

    因为巴黎让尽可能多的小面包铺存活了下来,能提供更多的面包,码头的搬运工在运河结冰后会失去工作,这些搬运工是被行会约束着的,这时为了生计她们会兼做木工、瓦工或泥水工,他们最先接待的一批主顾是包括面包师傅在内的本市居民,然后才是流动客商。

    一个城市里不会全部都是本地人,还有流动人口,流动人口通常都是租赁房屋……

    她想得头痛欲裂,以至于无法去想,埃唐普这个面粉加工中心一旦因为缺水停产,巴黎将直接面对面包价格飞涨的问题,她将本来已经装好,写给布隆尼亚尔的信又取了出来。

    要是哪天巴黎人那么倒霉,不仅水结冰了,风也没有,风磨和磨都没法用就只能用畜力,又或者用蒸汽机驱动,这都是工程师们的工作。

    后面的文字她不用打字机了,而是自己手写,至于那份计划书,她觉得还是别那么轻易就交上去。

    要是她得知自己的计划被揉成废纸扔到了地上,她会多么伤心。

    这是个不完全的计划,还需要完善,比如流动人口的问题,否则会激化矛盾的。

    “女士。”玛蒂尔达轻声说。

    “什么事?”

    “有一位英国来的先生想见你。”玛蒂尔达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乔治安娜接过了它,上面写着威廉·哈里森的名字,背面写着他从事的职业,一个钟表匠人。

    乔治安娜不知道该不该见他,要是街上随便一个钟表匠人都想要见她,那么她一天要见多少个钟表匠人。

    “他还说了别的什么?”乔治安娜问。

    “他说,他是经度局长拉普拉斯先生介绍来的。”玛蒂尔达补充道。

    “让他上来。”乔治安娜立刻说,然后将桌子简单得收拾了一下,就到隔壁的会客室了。

    没多久,玛蒂尔达就带着一个头戴假发,穿着丝袜的中绅士来到了那间充满了巴洛克风格的会客室,他瞧见乔治安娜立刻露出欣喜的微笑。

    “很高兴认识你,塞夫尔女士。”那个中年绅士用英语说,并朝她鞠躬。

    “也很荣幸认识你,哈里森先生。”乔治安娜伸出手,让他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接着她就问道“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是关于第一执政所设想的水力钟,拉普拉斯先生认为,现在的关键是基础建设,钟可以以后再修。”哈里森先生犹豫了一下说“他让我上你这儿,塞夫尔厂的收入中有一部分是支持研究用的。”

    “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你。”乔治安娜轻柔得说“水力钟是用水力驱动的对吗?如果冬天水结冰了该怎么办?”

    哈里森愣了一下,喃喃低语道“这我可没想到。”

    “这可是个很值得研究的课题,有许多工厂都是用的水力驱动,一旦河流结冰了他们只能用蒸汽机,事实上我写了一封信给布隆尼亚尔先生,湍急的水流会不容易结冰,如何保持水流在整个系统里的流速?”

    哈里森先生好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只能自顾自得说道。

    “从干渠引到水塔里的水如果流速能加快的话,说不定渡槽里的水就不用结冰了,这就是露天管道的坏处,如果是埋在地下的话用保温材料就能让水管里的水不结冰了。”

    “现在是夏天。”哈里森先生感慨得说“你却在思考冬天。”

    “就像我在冬天的时候思考夏天。”乔治安娜微笑着“请坐吧。”

    哈里森先生没有说话。

    “我知道,琴纳先生没有接受波拿巴的邀请。”哈里森先生凄苦得说“波拿巴想要的不是一个水力钟,他想要的是我父亲约翰·哈里森为皇家海军设计的经线仪,为了研究它我们花光了积蓄,但是经度委员会却没有授予他应得的奖金。”

    “多少钱?”乔治安娜问。

    “两万英镑,乔治三世国王陛下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他一个先令都没给。”

    “你有图纸吗?”乔治安娜问“或者你知道怎么制造它?”

    “拉普拉斯先生已经确认过了,家父在世时勒罗伊家族的皮埃尔·勒罗伊先生也和他沟通过,那种天文钟勒罗伊家族也可以制造。”

    所以她只需要付钱就对了,是么?

    乔治安娜心想着,却并没有露出声色。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久吕希安·波拿巴出现了。

    “离开。”吕希安用法语命令道。

    威廉·哈里森居然听得懂,照着吕希安说的话离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乔治安娜问。

    “你知道我们和美国关系为什么那么差吗?”吕希安半眯着眼睛说“美国人坚持独立战争时美国所欠债务的债主是法国国王,不是法国政府。”

    “简而言之他们想赖账。”乔治安娜撇着嘴“为什么你们不用同样的借口?”

    “因为那笔钱不是用在国王的个人生活或是战争上的,而是用来赈灾的。”吕希安无比疲惫得说“而且三级议会上同意了,国王的债务由国民分摊。”

    “这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没有独立战争那么久远。”

    “路易斯安那州的所有权不是转让了么?国王的债权能不能转让?”

    “你想得挺美,路易十六的债权转让后他的债务也要转让,你知道他欠了多少钱么?”

    “美国欠国王多少钱?”

    “联邦政府的债务5400万,各州债务2500万。”

    乔治安娜想起了路易十六发动战争耗费的14.4亿法郎,果断将这7900万债权给放弃了。

    “还是打算卖地,对吗?”乔治安娜无奈得说。

    “如果圣多明戈坚持要独立,那你们英国也要和他们断绝贸易。”吕希安说“让那些自由人和美利坚合众国贸易。”

    “你们这样等于是宣战了。”

    “不然怎么办,将货币发行权交出去吗?”吕希安愤怒得说“马伦哥胜利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公债才没有成为一团废纸,督政府屡战屡败,但这些失败发生时拿破仑不在场,算不到他的头上,算上埃及,这是他第二次失败了。”

    “你们觉得我是给你们带来霉运的?”

    “我不那么觉得,但有人那么觉得,其实如果不是你将铁路给引进来,我们根本不需要英国的钢铁,更何况是向他们征税了。”

    “有人希望我离开他?”

    “他们希望你像个懂事的女人,好好在家里呆着,别出来惹事。”

    乔治安娜猛拍桌子“你告诉你哥哥,他要是下命令继续进攻,或者恢复奴隶制,我走,我没法和那样的人共处一室。”

    她又回到了隔壁的房间,将写好的资料丢给了吕希安“路易十三签署了奴隶贸易合法,大革命推翻的不止是王权,加勒比其他岛上的奴隶根本不知道自由、平等、宪法,他们就像启蒙之前的你们,在动荡的自由和被奴役的和平中你们既然选择了动荡的自由,那就去面对,你们是革命之子还是王室?”

    吕希安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得打量着她。

    乔治安娜叉着腰“卢克维尔宪法里提起的终身执政这条可以作为攻击点。”

    “那么指定继承人呢?”吕希安将蜘蛛一样的手臂环在胸前。

    “我自己也指定了继承人!”她没好气得说“那孩子挺傻的……”

    “你希望他指定你生的孩子做继承人?”吕希安笑着“你不怕别人说他是安东尼了?”

    “合同到期了可以续约,任期满了可以连任,要不要继续当第一执政,十年后再说吧。”她尽量轻描淡写得说“总之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你又想出了什么主意?”吕希安看着那些纸。

    “给我介绍个外省的高官。”她没精打采得说“我想试试这个办法,能不能将粮价降下来,还有磨坊,你知不知道大革命爆发那年因为河水水位下降,埃唐普的磨坊停工了?”

    吕希安愣了一下。

    “我听夏普塔尔说巴黎每天需要2000袋面粉,是面粉不是麦子,还有农民用陈粮来交税,两年前就是督政府统末年,他们估计和波旁统治末年一样,觉得他们没有希望了,这才储备粮食,现在他们把陈谷拿出来卖。”她喘了口气“我记得拿破仑领兵过阿尔卑斯山是饿着肚子的,当时督政府一点存粮都没有了?”

    “你可能不信,督政府根本没有账册。”吕希安背着手笑着“现在的财政系统是我们一手搭建起来的。”

    “就算是陈谷也把它们给收了,掺合在优质面粉里面做成面包。”乔治安娜冷血得说“白面包不是谁都有权力吃的。”

    “是么,白面包是给有钱人吃的。”吕希安讽刺得说。

    “逼债的上门了,你还有时间闲聊?”

    “刚才那个跟你闲聊的人是谁?”

    “拉普拉斯介绍给我的,说是做钟表的。”

    “他让你干什么?”

    “让我给他2万英镑。”

    “你给了没有?”

    “我没给,但我不知道塞夫尔的厂长会不会给。”

    吕希安阴沉着脸走了。

    等男人们都走了,她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

    “见鬼去吧。”她两手一挥,打算回去找德尔米德玩了。

第十九章 “大权旁落”

    曾经有人说,淘金和铁路改变了欧洲历史。

    其实美国并非完全没有出路:

    一,继续西进运动,看能不能和上次一样走运,在加利福尼亚找到金矿,开始淘金热。

    二,挥师南下,攻打墨西哥,或者从墨西哥偷运白银。

    这样不仅可以还债,还有结余。

    真正绝望的是圣多明戈,矿产都被开采光了,独立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杜桑·卢克维尔确实和英美签订过贸易往来,不过和法国相比,圣多明戈出口的糖和咖啡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奴隶制的好处就是将生产成本压到了最低,圣多明各的出口的糖成本能比英国殖民地的更低么?

    断绝贸易还不是最严重的,鲁滨逊漂流记里,漂流荒岛的苏格兰水手一直渴望回到文明世界,文明世界里有什么呢?

    阿提拉小的时候被接到了罗马接受学习,罗马人希望能将这个蛮族少年教育成一个罗马人。

    但阿提拉却选择用他所学的知识征服罗马人,法律是个庞大的体系,还有建国所需的其他事物,即便杜桑·卢克维尔在建国后派留学生,哪个国家愿意接受他?

    打了败仗拿破仑也要承担后果,积累如山的债务能否偿还很大程度取决于战争的输赢,他将造币权交出去,银行家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会大量铸币,就算硬币不是纸币也会造成通货膨胀,更别提他打算用高价值的新货币让保守的银行家将库存的货币花出去了。

    要挽回军权和名誉,拿破仑就必须对外征战,靠胜利来洗刷过去的失败。

    瓜德罗普都没有圣多明戈那么糟糕,因为起义的奴隶们的首领没有制定新的宪法,他们还是服从法国宪法的,派一个高官过去,或者叫总督也行,将法国内地的制度照样推行下去,根据当地的条件稍加改善,奴隶也和公民一样发身份证,这样法律上就实现自由平等了。

    圣多明戈则是个泥潭,宣布了取消奴隶制都没效果,按照博弈论里所说的,如果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儿太难约,其余人可以约次她一等的女伴,这样每个人都可以有女伴跳舞了。

    圣多明戈收不回来,还有瓜德罗普和马提尼克,好好经营也能挽回失去圣多明戈的损失,最关键的是拿破仑能不能忍住这口气。

    杜桑·卢克维尔的投降条件是将自己的军官安插在法军中,自己和部下留在种植园里,一开始乔治安娜也轻视他了,后来她也是听了去过圣多明戈的英国梅兰特将军所说才知道,他是借用法国远征军不熟悉地形和当地情况铲除异己。

    杜桑·卢克维尔要建国,拿破仑还帮了他一把,自以为聪明过人的波拿巴被戏耍了一通,目前的消息都是英国观察部队用战舰传回来的,这应该属于绝密消息,波拿巴大方么,钢铁和粮食进口都不收税,英国人要是知道哈姆监狱的情况就可能不那么觉得了。所有出口粮食的法国人,不论他是合法渠道还事非法渠道全部都被抓起来塞进了那个监狱里。

    一个消息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乔治安娜只需要告诉杰斐逊,加利福尼亚有金矿,他可能就不需要再为联邦财政而焦头烂额了。

    内森·罗斯柴尔德也是因为一个消息而制定了席卷债权市场的战略,重新对钢铁收税,英国人还会不会和现在一样卖力跑腿就不知道了。

    人总是这样,顺利的时候什么都好,遇到了挫折就会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乔治安娜成了带来厄运的人,她那么辛苦为了什么?

    她还不如约瑟芬,约瑟芬挥霍钱财多开心,她什么都没有捞到,真是个傻瓜。

    那种不喜欢学习,总想偷奸、考试耍滑蒙混过关的学生,乔治安娜从来都不会管他的,罗恩·韦斯莱用荚果砸了她两次头,她还不是忍了。

    人类的不平等,除了出生以外,教育也是一方面,拿破仑·波拿巴只是个科西嘉小贵族,现在已经和英国王储成了笔友,和俄国皇帝平起平坐,这固然是因为机缘和机遇的因素存在,但也和他个人能力有关,他学识渊博到乔治安娜自愧不如的程度,法兰西学院院士的头衔是靠他自己的能力得来的。

    因为仇视英国,拿破仑忽略了很多东西,工业革命提高了生产率,足以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铁路在英国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米德尔顿铁路已经在利物浦服役了快50年了,这条铁路负责将当地煤矿运往利兹,连马车的轮子都已经是铸铁的了,法国在工业、农业方面落后了英国至少50年。就算现在奋起直追,能不能到达1780年的水平也说不定,那个送画给乔治安娜的“铁疯子”约翰·威尔金森发明了焦炭和镗床,原本他即将倒闭破产了,有了拿破仑下的订单后,威利铁厂又开始焕发活力。

    这个人已经在1787年铸造了第一艘铁船,如果不是海水对铁的腐蚀太强,英国皇家海军也不至于还需要木材做战舰,但是战舰舰身所需钢铁的配方是绝密,技术垄断一样是一种垄断,杜桑·卢克维尔只需要离开种植园,到欧洲来转一圈,他就明白自己距离现代文明有多远了。

    铁路理论上可以将人从过去的生活中拉出来,到更远的地方去旅行,农村人进了城市觉得什么都新鲜,城市当然是不同于他们赶集的那些地方了,更何况是巴黎这样的大都会。

    人多了代表着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乔治安娜收到了拉普拉斯的回信,她昨天碰到的那个威廉·哈里森是个骗子兼技术间谍,约翰·哈里森确实有个儿子叫威廉·哈里森,但他在他父亲过世前就已经死了,英国经度协会也没有将哈里森应该给的2万英镑奖金给他。

    “威廉·哈里森”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天文钟的图纸,目前勒罗伊钟表公司已经仿制出了一台,它现在正在一艘船上测试,这艘船由马赛驶向里斯本。

    法国人真是大方,连骗子都给他2万英镑。

    乔治安娜最终还是在支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它放在了信封里,用火漆封好,将一束捆了紫色缎带的紫罗兰女王玫瑰附在信上,将它交给了一个塞夫尔请来帮佣的镇民,让他交给住在宾馆里的“威廉·哈里森”。

    她不懂航海钟和经度有什么关系,反正有更专业的人把关,她只需要签字就行了。

    她讨厌这种被糊弄的感觉,但她也不想什么事都晓得,变成一个“万事通小姐”。

    要论玩阴谋诡计,大多数人的智力水平都差不多。纸币贬值到一定程度,农民也看得出来督政府气数已尽,拿破仑回来时才一片欢呼。

    纸币贬值对拿工资的人来说影响最大,将货币发行权交出去,就等于将国家的经济命脉给交了出去,那些银行家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会不断印钱的,至于平民阶层怎么办他们根本就不会去管。国内的生产力上不去,靠掠夺来的资本很快就会耗尽的。

    那些对技术人才不重视,缺乏远见又不敢冒险的人会拖慢法兰西进步的速度,从欧洲霸主的地位摔下去的,拿破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谁叫他不懂海军方面的知识,将罗伯特·富尔顿回国了。

    乳酪是阿尔卑斯山地区的居民日常的食物,乔治安娜从阿尔卑斯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块,现在她将它切薄了,放在白面包上,喂给德尔米德吃。

    德尔米德没说要像他叔叔小时后一样要求吃黑面包,可是他对食物并没有太多的依恋,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吃饱了之后就跑去骑他的木头马去了。

    他并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锻炼身体,下次遇到缪拉的儿子阿希尔遇到时打架能打赢他,三岁的小朋友已经有自尊心了。

    “历史上”这两次远征拿破仑都输了,乔治安娜还提醒了他,不要对这次远征圣多明戈抱太大的希望,可是提醒了有什么用呢?

    这次他不能像上次在埃及时一样把烂摊子丢给克莱贝尔,要自己收拾残局了。

    听说葡萄牙六月有若昂节,她很想去看看。

    但新的葡萄牙大使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过了一下就忘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想那么多做什么,没听人说要她在家好好呆着么?

    至于她“家”的男主人是谁,目前还真不一定,因为那个一流情夫快变成二流的了,她干嘛不回去找自己的一流丈夫,即便他心里总是想着别的女人。

第二十章 “达达尼昂”

    法国本土并不生产橘子,但杜伊勒里宫餐厅的桌上却有。

    又到了葡萄牙蜜橘丰收的季节了。

    到了午餐时间,所有法国人都不在餐厅吃饭,改到外面的餐馆去庆祝橘子战争的胜利。餐厅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路易·德·纳尔博纳·拉腊少将,另一个则是西尔维娅·德·鲁弗鲁瓦小姐,再有就是乔治安娜和玛蒂尔达,据少将所说,这位鲁弗鲁瓦小姐是负责接替乔治安娜管理餐厅工作的。

    拿破仑爱喝拉菲酒庄的酒,其他人却不一定,高级官员的餐厅可不像小职员的食堂,就餐时有好几种酒供他们选择。西尔维亚·德·鲁弗鲁瓦小姐的曾祖父是圣西蒙公爵克劳德·德·鲁弗鲁瓦,他曾经是路易十三的宠臣,因为高超的控马技术获得路易十三的宠爱。

    法国和西班牙战争时期,克劳德的叔叔也曾经参战,但因为弹尽粮绝而被迫投降了,全因当时负责总指挥的外交大臣夏维尼伯爵不支援所致。黎撒留与路易十三后来处决了这些人,其中就包括克劳德的叔叔。

    第一代圣西蒙公爵黯然递交辞呈离开巴黎,他的儿子第二代圣西蒙公爵,17岁的路易·德·鲁弗鲁瓦公爵在路易十四的宫廷亮相。

    他在19岁时担当路易十四的火枪手,20岁时成为骑兵队长,同年与舒瓦瑟尔的女儿结婚了。

    他们虽然是政治联姻,婚后却很幸福,但是服役五年后他辞去了军职,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被重视,闲赋一段时间后他又被路易十四请了回去,住在凡尔赛宫的公寓里,这个“恩典”或许是因为克劳德的叔叔冤情所致。

    第二代圣西蒙公爵晚年回到自己位于吕费克的葡萄酒庄园,他并没有活到路易十六登基。

    西尔维亚的父亲雅克-路易·德·鲁弗鲁瓦是公爵的次子,他降级为侯爵,毕竟他的父亲并没有像其他公爵一样有战功。

    大革命爆发后雅克-路易·德·鲁弗鲁瓦逃到了西班牙,投靠西班牙的波旁王室,将妻子和儿女全部丢在了法国。万幸的是第一、第二代圣西蒙公爵的名声不错,作为前朝老臣,他就像是凡尔赛宫里的礼仪官,尽力约束着路易十五奢侈挥霍的生活,因此隐居在乡下的鲁弗鲁瓦小姐和她的母亲都没有被刁难,平安得度过了大革命和之后的恐怖统治。

    法兰西共和国成立后就没有贵族了,为了生计,曾经的公爵小姐像女推销员一样将自己酒庄的葡萄酒送到巴黎。

    尽管愤世嫉俗,但第二代圣西蒙公爵的人脉很广,很多人都喜欢他,西尔维亚本打算靠着以前的关系,看能不能走运成为宫廷的葡萄酒供货商。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不只是成了供货商,她还成了“老板娘”,以后餐厅吃什么由她决定了,乔治安娜这个英国女人不懂法国人的口味,食客们以“罢食”进行抗议。

    所以有时候乔治安娜想学伏地魔一样,将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都给“阿瓦达”了。

    有那么一些人,得势的时候看起来嚣张跋扈,失势后就无比凄惨,乔治安娜忍着当场发作的冲动转身离开,她犯不着为了那帮混蛋为难一个无父可依的小女子。

    “女士。”就在乔治安娜离开餐厅的时候,拉腊少将很尴尬得说到“您这是要回寝宫吗?”

    “我哪有什么寝宫……”乔治安娜说到一半就心领神会,卢浮宫的套房她也不能去了。

    “第一执政怎么说的?”乔治安娜平静得问。

    “马上举行工业展了,上一次展会在卢浮宫举行,您先搬到外面住一段时间,为展会腾地方,塞居夫人已经为您准备好住处了。”

    “他让我住妇女收容所?”乔治安娜不敢相信得拔高了嗓音。

    “不是……具体在哪儿我真不知道。”拉腊无奈得说。

    乔治安娜没有继续难为他,她也不打算像个疯婆子似的在杜伊勒里宫里大吵大闹,指不定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拿破仑的婚姻观很“穆罕穆德”,孟德斯鸠也说了,因无子而休妻只存在于一夫一妻制里,多妻制总比离婚好。

    但在别人的眼里,乔治安娜不是妻子,而是蓬皮杜夫人那样的情妇,波拿巴正朝着路易十五的方向发展。

    幸好她今天出门没带者德尔米德,不然让孩子看到这场面多伤害心灵。

    乔治安娜带着玛蒂尔达在隐约的欢呼声中登上了马车,离开了杜伊勒里宫。

    在车里她开始想象,当年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内特被推翻的时候是不是也听到了一样的声音。

    有时候对人类抱有同情心也是自作多情的一种,地球上那么多物种都因为人类而灭绝了,为什么人类却越来越多?

    她委屈得想哭,却没有掉眼泪,生活过成这样是她自找的,她纯属有病才幻想找一个“伟人”当婚外情对象。

    她很想让车夫掉头,把车开到最近的精神病院去,但是在她下定决心说出口前,马车已经到了拉丁区的苏格兰学院。

    周围都是学校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女子收容所很突兀,乔治安娜却想起了巴尔扎克的芳汀,她就是为了所谓的爱情,听了贵族青年的甜言蜜语怀了身孕,才落得凄惨的下场。

    这个房子里有多少人听了男人的鬼话落到无处容身的?

    她的马车停下来没多久,就有一个修女跑了过来,紧接着就看到塞居夫人也从屋里跑出来了,修女为乔治安娜打开了车门。

    乔治安娜没哭,塞居夫人倒先哭了,她抹着眼泪说乔治安娜的新住处已经安排妥当,就在上次她看过的勃艮第公爵的公馆,她已经让妇女们将那里给收拾好了。

    乔治安娜没听这些,她直接到了学院里,看里面的情况,这个收容所才开不久却已经住满了人,以带着孩子的居多,医生正在为她们体检。

    这时已经有听诊器了,有一个女人神情麻木得任由那个男医生将听诊器放在她的胸口检查,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很旧却很可爱的小男孩,他牵着妈妈的手,一双灵动的蓝眼睛盯着乔治安娜,还对她微笑。

    “要是男孩儿永远都长不大该多好。”乔治安娜感慨得说,然后收回视线,和塞居夫人到了最里面以前可能是教师办公室的地方。

    “这里有多少人?”乔治安娜走到了办公桌后面问。

    “所有大人和孩子,加在一起152人。”塞居夫人说“但是还有很多人在等床位,等牢房清理出来后,我们还能放160张床。”

    “你该说那是教室,去请一些工匠来,把窗户上的铁栏杆给拆了。”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这里只事暂时收容她们,以后还是要帮她们成家,孩子不能在孤儿院长大。”

    “孤儿院至少有个容身之地。”塞居夫人满是同情心得说“现在是夏天还好,冬天会冻死人的。”

    乔治安娜想起了伏地魔,他宁可留一笔钱,资助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到亲戚家里住也不让他们去所谓的孤儿院,哈利也是在佩妮家,而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找到她们的亲人,尽可能将她们送到亲人身边去。”乔治安娜说。

    “您是说赶她们走?”塞居夫人不可置信得说“她们宁可留落街头都不愿意回亲戚身边。”

    “你去问问她们,是宁可接受奚落,还是愿意继续漂泊在外,如果是后者的话就要干活。”

    “您打算让她们干什么?”塞居夫人低声说。

    乔治安娜陷入了沉思。

    “您打算开工厂吗?”塞居夫人又问。

    “磨面粉。”乔治安娜说“巴黎的面粉必须每天供应2000袋,如果断水或者河流结冰就需要别的力量代替,我想磨面她们应该会的。”

    “是的。”塞居夫人不安得说。

    “教室清理出来不能全部用来收容,留几间放上桌椅,找出识字的妇女,教那些孩子读书认字。”乔治安娜说“不认识字的要对她们的特长进行分类,现在厨房谁负责?”

    “是我。”站在塞居夫人身后的修女说“我是圣母修道会的。”

    “忙得过来吗?”乔治安娜问。

    “可能需要几个帮手。”修女说。

    “女人不需要面包,把面包留给孩子吃,我再弄点奶酪来。”她揉了揉鼻子“另外组织她们去洗澡,她们快和牲口一个味了。”

    “卡普拉拉主教想见您。”修女说“其他的事我们会安排的。”

    乔治安娜看着这个修女。

    “快去吧,很紧急,他在巴黎圣母院等您。”修女哀求着说。

    “您去吧。”塞居夫人也说道。

    “你们知道么?男人到了关键时刻总是靠不住。”乔治安娜学着西弗勒斯的样子讥讽得笑着,然后离开了这个办公室。

第二十一章 “管事的”

    维克多·雨果曾经在他的作品《巴黎圣母院》中形容,巴黎圣母院是个巨大的石头交响乐。

    但乔治安娜却觉得这里很阴森,石头教堂的采光并不好,光线绝大多数来自西里面和横厅的三个大玫瑰花窗和高测窗,这些巨大的窗户都有色彩斑澜、壮美的彩色玻璃,阳光透过这些玻璃后就变得没那么明亮了,以至于大白天也要点着蜡烛。

    上一次乔治安娜来看荆棘王冠是在教堂北侧的二楼,从管风琴后面的门进去后有两个螺旋向上的楼梯,往上走就是一个走廊,走廊之间的平台上就是那个三角形的小礼拜堂了。

    荆棘王冠原本藏在巴黎圣母院钟楼上,后来教士们担心它被市民损毁,于是在夜里爬到了屋顶的公鸡风向标处,让圣物躲过了一劫。后来内地逐渐和平了,教士们又将它从风向标内取下来,重新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那里的采光很好,可以远眺塞纳河的风景,据说公鸡风向标里还有另外三个圣物,其中就包括了圣女吉纳维芙的骸骨,虽然当时她绝大多数遗骨在市政厅被焚毁了,却还是有一部分被教士跟抢救了出来,和荆棘王冠一起藏在了风向标里。

    这次卡普拉拉约乔治安娜见面的地方却不是那么见得光的地方,而是巴黎圣母院的地下室,一个除了教士之外少有人知道的地方。

    乔治安娜在教士的带领下到达那里时卡普拉拉正在祷告,乔治安娜没有打扰他,反而看着四周,地下室里收藏了很多看起来像建筑垃圾一样的东西,还有少量艺术品,都是不能和卢浮宫的馆藏相比的。

    “这些是从罗马时代开始这个城市的遗迹。”卡普拉拉背对着乔治安娜说“每一个朝代都是从前一个的废墟上修建起来的。”

    “拿波里昂尼也说过类似的话。”乔治安娜说“您有什么事找我,父亲?”

    卡普拉拉缓慢得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看着她。

    “每当这座城市陷入危机时,总会出现一位圣女。”卡普拉拉轻声说“但不论是贞德还是圣吉纳维芙都是处女。”

    “很遗憾,我不是。”乔治安娜苦笑着说“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你是拯救者还是破坏者?”卡普拉拉仔细分辨着她“如果那些渡槽真的修成了……”

    “巴黎将不再是巴黎,而是罗马,您也想和我说这个么?”乔治安娜讽刺着“您知不知道从地下铺设管道有多难?”

    “人类并不缺乏克服困难的勇气和毅力,我想问的是,你们现在所做的是什么?”卡普拉拉认真得问“你们想将巴黎变成‘世界的首都’?”

    “我不知道。”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我刚才被扫地出门了,多亏有妇女收容所收留我,否则我也要无家可归了。”

    卡普拉拉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命运,孩子,只有迷途知返的人才有资格得到宽恕。”

    “我不觉得他们是迷途了。”乔治安娜笑着摇头“他们只是没有吸取任何教训。”

    “忏悔是信仰的一部分。”

    “你说那些在圣餐仪式上吃饼干的人?他们才不会忏悔。”乔治安娜依旧笑着摇头“看来不只是贵族什么都没学会,什么都没忘记,您找我来究竟要干什么?我还要搬家。”

    “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吗?”

    “我在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做修女。”乔治安娜严肃得说“但那天我穿着修女的衣服,他还是侵犯了我。”

    卡普拉拉闭着眼睛摇头,转身从神龛上取了一沓纸,递给了乔治安娜。

    “这是什么?”

    “法国人在伦巴第亚和埃及做过的事。”卡普拉拉平静得说。

    “我不想知道更多的罪恶了。”乔治安娜没有去接那些纸“我想保留干净的灵魂。”

    “拿破仑跟我说,你在真相和快乐中选择了真相。”卡普拉拉将那些纸往乔治安娜递了一些“虽然我已经不是巴黎的主教,但我依旧是你的监护人和忏悔神父,玛丽·安托瓦内特也有一个,不过他在她需要他的时候逃跑了,他没有劝导人们向善,反而学会了宫廷的贪婪和奢靡,这是他的罪,我可不想和他一样,以待罪之身去见主,接受最后审判。”

    “所以你为了自己的灵魂纯洁,就不管别人的灵魂了是么?”乔治安娜冷笑着“谁来拯救我的灵魂呢?”

    “读了这些资料,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卡普拉拉面无表情得说。

    “关于什么的?”

    “读了它。”卡普拉拉强硬得说。

    乔治安娜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那些资料,然后借着地下室幽暗的烛光阅读起来。

    这些字全部都是用打字机打的,并且还是英文,以拿破仑的英文词汇量不可能看懂,即便它并没有加密。

    拿破仑在伦巴第亚征集了大量的军税,除此之外他还要清除大量反对他的亲奥地利党派的势力,这个党派是由一部分贵族和僧侣组成,拿破仑需要独立派和绝大多数居民的支持。

    他特别擅长用自由的口号,发放了大量的宣传资料,把各省、市及村社的行政权交给居民自己管理,让居民自己选出最公道、深受人民尊敬的人士来担任这个工作,警察勤务则都交给国民自卫军负责。这些国民自卫军也是伦巴第亚人组成的,只是仿照法国的样子,他们也要使用红、白、兰三色作为旗帜的颜色,用民主和共和取代了奥地利总督的统治。

    这些资料的底部补充提供的意见是,法庭的法官也应当选择当地人,总督只负责处理死刑。

    后面的资料则是讲到了拿破仑在埃及处理所有权问题,拿破仑曾经和“东方人”协调处理过这件事,以前属于穆列塔集姆所谓“瓦西亚”的土地仍然归他们所有,并提议将部分村社的土地作为“瓦西亚”补偿地租的损失。其他不属于“瓦西亚”的土地,不超过四分之一的收成作为地租上交,其余归农户自己所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补充,比如允许当地派留学生到法国留学,指导他们医学、机械学、法律、财会等知识。

    这些补充的条款都没说哪个地方,但乔治安娜却心知肚明。

    “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乔治安娜将视线从资料上移走,看着卡普拉拉。

    “一个穷寡妇将她仅有的银币都献了出来,我觉得,神会给她回报。”卡普拉拉轻声说“现在由您来决定要不要把这些告诉他。”

    “你们把责任都推给我?”

    “您现在还那么希望法国人赢吗?”

    乔治安娜没有说话。

    “您现在是什么感觉?”

    “我们女人通常会说‘没什么’。”她笑着说,紧接着脸色一变“我很愤怒!”

    “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卡普拉拉问。

    “我颜面扫地了……我完全可以不经历这些。”她哭着说“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傻!”

    “我是指的,这次风暴为什么会集中在您的身上。”卡普拉拉轻柔得说“您知道巴黎总督是谁吗?”

    “朱诺。”

    “他很仇视英国人,本来他应该在1799年10月乘船回法国,但是他因为一场决斗受了重伤,途中被英国人俘虏,后来通过交换俘虏后回来,他的脑子就有点失常了,他之所以会和人决斗是因为有人侮辱他眼中的神,拿破仑,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朱诺告诉他,约瑟芬的事。”乔治安娜低声说。

    “他搞混了,他把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在英国人的身上,波拿巴下令逮捕英国人时他才毫不犹豫,根本没有劝阻就直接执行了,后来波拿巴为这件事感到后悔,于是就派朱诺去西班牙当大使,现在的巴黎总督由马尔蒙接任,他只是‘管事的’,并没有总督头衔,除此之外连为波拿巴介绍女性的私人岗位也由马尔蒙接管了。”

    乔治安娜冷笑出声。

    “马尔蒙的父亲是一位退休的皇家官员,拥有一家冶铁厂,你现在明白是为什么了?”

    “有时我真希望他当时离婚了更好。”乔治安娜擦干了眼泪“可惜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即便是拿破仑最落魄的时候,马尔蒙也没有抛弃他,依旧跟随左右,他和朱诺都是拿破仑的心腹,你觉得自己能斗得过他们吗?”

    “我都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帮法国人。”乔治安娜冷漠得说“只要鸡被抓住了,它们才不会叫唤。”

    卡普拉拉笑着“西塞罗?”

    “您也看了?”

    “和您一起看书、讨论是一种乐趣。”卡普拉拉开朗得笑着。

    “这些事他们都做过,却都忘了。”乔治安娜看着手里的纸说。

    “您可以把它烧了,用您的火焰。”卡普拉拉的眼里倒映着摇曳的烛光。

    “我这么做了,不就枉费你们用英语把这份资料打出来了?”乔治安娜将它给卷了起来。

    “我想这就是命运,在沙漠里的时候,拿破仑也是看到了英语的报纸才决定回国的。”卡普拉拉背着手说“他希望您能成立一个女子学校,和修女一起教导富裕人家的女子。”

    “我教不了她们。”她直接拒绝了“您还有别的事么?”

    “请慈悲。”卡普拉拉说“玛丽安娜。”

    “我不知道你们要给我取多少个名字,但这些名字都不是我。”乔治安娜冷笑着说“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我希望他们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这也是一种选择。”卡普拉拉平静得说“末日审判要经过火海,您的力量就是审判。”

    乔治安娜不再理会他了。

    她脑子里有个疯狂的计划,那会是个非常和谐美好的社会。

    当然她不会说出来,因为这是个不能说秘密。

第二十二章 “物尽其用”

    和贫寒时期就追随着自己,一起出生入死并且翻越阿尔卑斯山的挚友相比,一个在自己发际后出现,并且来历不明的疑似间谍的女人,谁更可信?

    乔治安娜在妇女收容所的办公室里喝了一口杜松子酒,这酒很烈,酒精浓度很高,对呼吸道感染和炎症都有消炎的作用,乔治安娜就买了不少,不仅可以用来喝,也可以给那些女人们用。

    理论上她要求优先收容军人的遗属,实际上来收容所求助的女人还包括遭受家庭暴力的,她们遭到了来自丈夫的死亡威胁,有的是因为想要和原配离婚后再婚,但是不符合离婚的条件,只好走杀妻这条路,有的是因为情绪问题,要靠打女人发泄。总之这部分女人如果不管她们的话会死,于是塞居夫人就破例收容了她们。

    曾经有男人上门来闹过,要求妻子跟自己回家,后来被塞居夫人报警处理了,但骑警不会总是在妇女收容所巡逻,于是乔治安娜令人从医院的封地那边找来了几个强壮的村妇,让她们来维持收容所的秩序。

    法国大革命的序曲都是女人举着围裙首先围攻凡尔赛,她们还有什么做不了的呢?

    那些乡下女人带着草耙和锄头,气势汹汹得下了马车,车上还有不少葛布,不论是用来给这些衣衫褴褛的女人做替换的衣服和毛巾都有用。

    如果说女人要藏一件东西不让男人发现,会把它藏在哪里呢?

    修女们也是女人,她们也会有月事,这就是冥界奇怪的地方,连这事都有,经过改良的葛布吸水性强,而且便宜廉价容易取得,就被修女们做成了月事用品。

    它很快小范围得流行起来,收容所的女人也要用这个东西,洗干净后它可以反复使用,修女们专门找了个阳光充足的房间给女人们晒这个东西用,她倒是想看看会不会有哪个男人会溜进这个地方来偷文件。

    拿破仑希望乔治安娜和修女们一起教那些富家小姐,这更是无稽之谈,修女们还好说,她能教她们什么呢?

    虽然没人会相信,但是“滑铁卢”已经提前了,这源自于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不论是哪个国家的军人都只会在收到军饷后才行动。

    身为一个英国人,就很少不会为这件事自豪的,在战前威灵顿将军也曾经面临发不出军饷的问题,他曾经说债主找上了门,让他几乎没法出门,尽管他当时有英国政府的担保,但他说破了嘴皮也难以说服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银行家接受他拿出来的债券,是内森·罗斯柴尔德带来的金币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内森·罗斯柴尔德的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呢?

    首先,他四处打听黄金的资源,正好东印度公司有一批金条刚从印度运来,准备出售,英国政府也想购买,但觉得价格太高,战争总是会将黄金和白银的价格给提高的,想等黄金价格降下来再购买。内森摸准了时机,将他所有的积蓄抢先与东印度公司成交,然后抬高黄金的价格,英国政府见黄金价格降不下来,前方军情又十分火急,只好从内森手中以高价购进。

    这笔买卖让内森·罗斯柴尔德赚得盆满钵盈,但他还不满足,当时法国队英国实行了严密的陆上封锁,他又提出利用罗斯柴尔德银行的马车把这批黄金送到威灵顿公爵的军中。

    得到这个差事后,内森·罗斯柴尔德让在法国的弟弟詹姆斯通知法国的银行家,想要运送黄金到法国,英国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非常愤慨,法国的银行家们得知这件事立刻下令让法国的警察沿途保护,一路放行,于是内森等人押送的黄金就这么浩浩荡荡得进入了巴黎的银行。

    如果拿破仑打算自己铸造新的硬币,那么原来的金路易和埃居、里弗尔这些硬币就该收回来重铸。欧洲的货币发展开始实行单位换算比率得时候是在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就基本上已经统一了,因为法国是欧洲第一大国,所以通用货币就是法国里弗尔,西欧国家的货币标准大多都是按照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如果拿破仑的计划能顺利实施,用新的国家标准铸造的金银币取代旧货币,那么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银行家们会尽快将金库里的金银币给花出去,但乔治安娜所在的“历史”中这个计划没有实行,巴黎银行家的金库里还有大量的金路易和埃居,金币都是要掺别的金属进去的,金条所买的金币数量比它自身重量要重得多,再加上汇率,内森·罗斯柴尔德就这么一边参加法国政府的欢迎会,一边悄悄地把这些金路易和埃居通过罗斯柴尔德的运输网络送到了西班牙的英军手里。

    也就是说法国人用自己银行的金币,养活了在滑铁卢打败自己的英国军队。

    从那以后,银行家左右世界走向,内森·罗斯柴尔德发怒英格兰银行都会颤抖,而内森也被称为金融界的拿破仑。

    所以恰巧是那些富家小姐们挥霍无度帮了法国男人们的忙,这样日后流到英国军队手里的金路易就少了。

    法国大革命的时候有很多年轻人志愿加入国民卫队,保护自己的国家不像勃艮第一样被外国瓜分,拿破仑为了连续发动战争不断征兵,国内可能会面对无人可守的境地。敦刻尔克战役英国宁可将辎重舍弃不要,调集所有船只将人给撤走,就是为了免于面对这种局面,让童军去守护英格兰本土。

    孩子是未来的希望,幸好19世纪的女人愿意生十几个孩子,再加上法国结婚有孩子的男人不属于征兵的范畴,为了保护家庭,这些本来不愿意参加远征军的男人也会拿起武器抵抗入侵者的。

    波拿巴对人性看得很准,单身男子才会毫无顾忌,有家室的可以守土卫国、添加人口,至于法国为什么没有分裂成“东法”和“西法”,可能是因为路易十八的功劳。

    复辟之后的法国将军官都给换了,然后出现了美杜莎之筏事件,紧接着这幅画被乔治安娜看到了。

    她是个有同情心的女人,如果她是某艘远洋货船的船长,不会无视那些挥舞着红色布巾求救的法国水手们,会将他们从那个可怕的地方拉上来。

    但现在她要面对的是铁道问题,一个铁道上有1个小孩,一个铁道上有9个小孩,大多数“火车司机”都会选择撞那个有一个小孩的铁道,而乔治安娜会选择撞9个小孩的,因为那个有1个小孩的铁道是老旧的,9个小孩的火车轨道是新的,她开的火车上满载着乘客,她不会让那么多人冒那么大的风险。

    如果法国人继续维持那部对女人极不公平,充满了歧视和不平等的婚姻法,那么乔治安娜就不打算再继续帮法国赢得最后的战争了。她所需要做的就是闭上自己的嘴,任由历史重演就可以了。

    《拿破仑法典》唯一还算公允的地方,就是夫妻双方谁转移财产,一经发现转移资产的那一方全部没收。

    梅洛普也很可怜,她怀着身孕被老汤姆·里德尔赶出了家门,最后在孤儿院生下了孩子,这个收容所里也有孩子出生,乔治安娜旁观了出生的过程,和正常的世界不一样,这些孩子都是没有脐带的,所以就不存在脐带绕颈难产而死这种事,可是每个孩子都有肚脐。

    这个地方创造的也许不是真正的有身体的孩子,而是灵魂的工厂。

    她也有希望怀孕,不过现在她不想为波拿巴生育了。

    他是很可怜,一会儿是被人崇拜的英雄,一会儿是连巴黎最底层的无赖都能嘲笑的对象,但这能怪谁呢?

    人间充满了各种不平等,不需要他伟大的法典再添砖加瓦了,要推翻这部法典只有等拿破仑帝国倒台,因为男性对拿破仑才是有用的,女性只是生育的工具,在他眼里能生孩子的女人才是最好的女人么。

    除非法国男人忽然觉醒了,自己动手把那部法典给改了,否则乔治安娜会背着手,看着他沉入曼图亚沼泽里。

    她长叹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文件,那是和那份资料一样的东西,只是被她用凯撒密码加密了,也是用打字机打的,看起来像是一些无意义的乱码。

    这一次的“密钥”她可不会像对西弗勒斯一样放水了,某人要是想知道只能通过自己聪明的脑袋猜测,或者通过对她施行严刑拷打,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和宗教审判所的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审讯“女巫”。

    “杜鲁门。”乔治安娜说道。

    卢浮·杜鲁门将身上的隐身斗篷给取下来了。

    “你对它施展一个复制咒。”乔治安娜对桌上的文件说。

    “部长让我们不要插手干预麻瓜的战争。”卢浮·杜鲁门轻声说“我不能那么做。”

    “那就把我的脚镣解开。”乔治安娜冷漠得说。

    “对不起,我不能。”卢浮·杜鲁门歉意得说。

    “为什么?”

    “这会引起国际问题,但我会保护你。”

    “解开一个小小的脚镣怎么会成为国际问题?”乔治安娜冷笑着。

    “别的巫师也许是,您不同。”卡罗兰这时也散去了幻身咒说道。

    “你会英语?”乔治安娜用法语对她说。

    “我在学。”卡罗兰看着桌上的文件说“您要复制一份?”

    “没错。”

    卡罗兰举着魔杖,将那份文件复制成了两份。

    看着它们,乔治安娜想起了哈利波特毁掉的赫夫帕夫金杯,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里也被施展了复制咒。

    “法国也有古灵阁吗?”乔治安娜问。

    “是的。”卡罗兰说。

    “把它放在你家的家族金库里。”乔治安娜将其中一份资料交给了卡罗兰。

    “另一份呢?”卡罗兰问。

    “你通知梅里爵士,我有文件给他。”乔治安娜用英语对卢浮·杜鲁门说。

    “是的,女士。”卢浮·杜鲁门将隐形斗篷给披上,然后打开门离开了。

    “您为什么要给英国人?”卡罗兰忧心得问。

    因为圣多明戈人可以宣誓向法国宪法效忠,也可以向英国宪法效忠,搞民主选举这一套英国人驾轻就熟,而且军队要服从议会,这也是他们熟悉的,可以真正削弱杜桑·卢克维尔的实力,让圣多明戈不被军政府控制。

    并且英国人和圣多明戈人的仇没有法国人那么深,不然罗尚博是怎么知道有可以吃人的狗存在的?

    不论是咖啡还是红茶,她以后都不打算喝了,这些植物里满是血腥味,她以后宁可喝酒。

    “你去把资料存好吧。”乔治安娜不动声色得说,卡罗兰朝着她屈膝行礼,离开了办公室。

    乔治安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一个预感,这份资料很快就会出现在拿破仑的办公桌上的。

    她又倒了一些酒,喝了一口后镇定情绪,离开了办公室兼书房。

    勃艮第公爵的公馆她住了一晚就没住了,她宁可到这到处都是孩子吵闹声的收容所睡觉。

    所以卡普拉拉不要说她没发慈悲,她已经非常慈悲了,有谁见过发善心养大敌人的孩子的女人?

第二十三章 “广场协定”

    梅里爵士约了乔治安娜在老兵广场(placedesinvalides)见面。

    这个广场是第二次工业展会举行的地方,广场上正在搭建巨大的帐幕,建筑师们正在根据图纸安装路灯。

    这次的展会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会举行,和第一次展会不一样,这一次会有“大家伙”出现,很多机器已经提前入场了,其中包括她的老乡,来自苏格兰的脱粒机设计者安德鲁·米克尔。

    他试图用新学的法语让法国建筑师明白他需要多大的水流才能驱动它,后来他看到乔治安娜来了,立刻热情得和她打招呼。

    乔治安娜没有过去,她朝着他招了招手,心里记下要多聘请几个会英语和法语的翻译,然后卢浮·杜鲁门在忙碌的工地继续寻找梅里爵士,最后在大帐篷旁边的一个小帐篷里发现了他。

    他正在和其他人讨论聚在一起喝水休息,脱掉了外套,经人提醒他看到了乔治安娜,然后他叫上了旁边的人,两人一起朝着乔治安娜走来。

    另一个人那么热的天也将扣子扣到了脖子下面,看起来不仅严肃而且很热,他拘谨得朝着乔治安娜鞠躬,然后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符合贵族礼节的同时又显得雷厉风行,很有行伍的样子。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驻法大使,惠特沃斯勋爵。”梅里爵士喘着粗气说“我们去对面的咖啡馆坐坐,这里太吵了。”

    乔治安娜撇了眼朝着这边张望的法国人,朝着他们笑了笑,就跟着他们一起走向广场附近的一家露天咖啡厅。

    就坐后她没有要咖啡,而是要了一杯苏打水,等侍应走了之后,乔治安娜让卢浮·杜鲁门从文件包里将准备好的文件交给了梅里爵士。

    梅里爵士看了惠特沃斯勋爵一眼,打开了文件夹。

    “这是什么?”梅里爵士看着那一堆乱糟糟的字符问。

    “加密文件。”乔治安娜轻声说“你们上次不是让人去圣卢克宫偷过文件了?”

    “那不是我们。”梅里爵士将文件夹合上了。

    “总而言之这是加密后的文件,可能是有关圣多明戈的备用计划,破译后可能对你们有用处,还有,别说是我给你们的。”她说完就打算走。

    “法国外交部和我们交涉过,如果圣多明戈独立,我们要与之断绝贸易关系。”梅里爵士说道“那边的局势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什么意思?”

    “梅特兰将军到达圣多明戈的时候已经有5个党派的人在交战,后来我们和法国旧贵族的联军失败了撤退,由白人工人阶级建立了新的政府,杜桑·卢克维尔是他们的首领。”

    乔治安娜如挨了一记闷棍。

    “我们已经打算放弃那个地方了。”梅里爵士说“古巴的经纬度和圣多明戈差不多,反正他们也没有自己造船的能力。”

    “美国方面怎么说?”乔治安娜说。

    惠特沃斯勋爵摇头“只有法国现在还想要那块土地,杜桑·卢维杜尔起草的宪法承认圣多明戈是法兰西的殖民地,但是只遵从它特有的法律。”

    “西班牙也放弃了圣多明戈的东部,革命军趁着换防的机会进军占领了那块地方。”梅里爵士说道。

    乔治安娜无话可说。

    她忽然觉得说服犹太人买比利时的土地都比解决这个问题容易点。

    也许卡罗兰确实没有把它放在波拿巴的办公桌上,而是放在了莱斯特兰奇的金库里,这样就能当没有这档子事发生过了。

    她刚想伸手将梅里爵士手里的文件收走,一根铁杖却挡住了她。

    “女儿,出来玩怎么不叫我?”利昂库尔公民对她说道。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乔治安娜惊讶得说。

    “还不到一个月,我在适应新的工作。”利昂库尔说道“我现在是塞纳郡守。”

    巴黎有总督,不过总督不管行政,行政工作都由塞纳郡总政务厅代劳。

    也就是说从某个意义来说利昂库尔已经是巴黎的市长了,虽然他只管行政,在到处都是高官的首都基本上就是个跑腿的。

    “我该恭喜您么?”她没好气得说。

    “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话题?”利昂库尔看着两位英国人说。

    “圣多明戈。”梅里爵士过了一会儿后回答“您听说什么消息了?”

    “我听说在帕维亚暴动后,第一执政把警察权交给了当地的城市和农村警卫队,和当地出生的官员,这样不仅节省了自己的兵力,还获得了辅助队伍。”利昂库尔说“吕希安阁下告诫第一批高官时说过,他们的任务繁重,当务之急是税收优先,缴税是一项神圣的职责。英国诗人蒲柏曾说过,只有愚人才为政府的形式而辩论,历史对所有形式均予以一字之褒,一般来说,对政府亦如此,因为人类爱自由,而在一个社会里,个人的自由又需要某些行为来规范,所以自由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有所限制,若事要绝对自由,自由便在杂乱无章中死亡,政府的首要工作是建立秩序。”

    “你们还想管那块地方?”梅里爵士问。

    “如果我们也放弃了,谁都不许和圣多明戈通商。”利昂库尔冷冰冰得说“让那块溃疡自生自灭吧。”

    “国王和首相会听到这句话的。”惠特沃斯勋爵点头“我要加上谁的名义?”

    “他们只需要知道这句话就行了。”利昂库尔郡守说“不需要谁的名义。”

    “所以那些远征军现在是在加勒比海晒太阳?”梅里爵士说。

    “我们想给他们送点橄榄油,避免他们晒伤了,能借你们的船用吗?”利昂库尔说。

    “当然没问题。”惠特沃斯勋爵立刻说道。

    “这次你们不拦截我们的信了?”

    两位英国人尴尬得笑了。

    正巧这时候,乔治安娜他们要的咖啡和苏打水到了,四个人表面客气得聊着天,等一杯咖啡喝光了,利昂库尔就找了个借口,带着乔治安娜走了。

    等上了马车,利昂库尔将车门给关上后立刻问道“你刚才交给英国人的是什么?”

    “昨天交给你们一样的文件,你们破译了?”乔治安娜问。

    “并不是很难的密码,蒙日他们很轻易就破解了。”利昂库尔说“是‘慈悲’(mercy),对吗?三万五千个词,三万五千词慈悲。”

    乔治安娜点头。

    “希望圣多明戈人值得你这么做。”

    “我不是为了圣多明戈人那么做的,而是为了利昂,我希望他依旧有颗宽容的心。”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我也觉得累了,如果这样的条件圣多明戈人也不接受那就别管他们,加勒比海其他地方也可以种甘蔗,英国人已经打算转移到古巴了。”

    “以这种方式结束,对双方来说都是体面。”利昂库尔叹息“但你刚才所做的事,可不那么体面。”

    “我要被关监狱里?”

    “你犯的是叛国罪。”利昂库尔无奈得说“你在想什么?女儿。”

第二十四章 “绝处逢生”

    一个高官的工作是什么?有人或许会说税收、征兵、传达政令。

    杜桑·卢维杜尔自己也畜奴,并且在法国远征军到之前,他为了镇压叛乱,将自己的亲侄子给杀了。

    圣多明戈最繁荣的时候曾经供应法国国库1.8亿法郎岁入,雇佣1640艘船,招募成千上万的水手。

    经历了如此的繁华后,忽然看着冷清清、一艘船都没有港口,以及除了当地人之外再没有外人的市镇,或许圣多明戈人会改变主意的。

    当然他们还可以继续不管不顾,杜桑·卢维杜尔之所以会那么自信或许和英美与他签订了贸易协定有关,他可以绕过法国,以一个独立国家领袖的身份走向国际了。

    根据1800年9月签署的《莫特枫丹协定》,法国承诺尊重美国的航运,而美国则放弃对其船只的索赔。

    美国要是一定要去和圣多明戈贸易,远在五千英里之外的拿破仑是管不着的,但美国要是承认了圣多明戈是个靠奴隶起义独立的国家,它自己就要乱起来了。即便法国承认圣多明戈独立了美国也不会承认,他们建立贸易关系的前提是圣多明戈是法国的殖民地。

    也许过两三年圣多明戈又会闹独立,但那个时候已经时过境迁,法国人的健忘能力很强大,那么远的事不会有人去关注,只要把公债这关过了就行了。

    到时候圣多明戈或许会成为地图上不可标注的土地,谁都不会去,岛上的人们将被世界遗忘。

    “忘了?你说忘了!”波拿巴气得浑身发抖,好像忍不住想对乔治安娜动手。

    “我以为老兵广场是个人少的地方。”她很诚实得说。

    “你……”他拿着马鞭,指着乔治安娜。

    没人敢阻拦他,包括送她来的利昂库尔。

    在坎坡-福米奥和约协商期间曾经发生过“德·安德烈公文包”事件,拿破仑在大本营里找到了一个公文包,里面装着皮什格鲁叛变的证据。

    当时德赛从莱茵方面军前来视察,当拿破仑将皮什格鲁阴谋叛变的消息告诉他时,波拿巴本以为德赛会大吃一惊,但德赛却微笑着说“我们早就知道皮什格鲁叛变了,莫罗在奥地利将军克林格林的文件里找到了相关证据,同样也知道他被收买的详情和指引他进行非正常战斗活动的动机,只有莫罗、列尼叶和我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我希望莫罗立刻报告政府,可是他却隐瞒这么做。”接着他又补充道“也许皮什格鲁事需一让自己打败仗的将军的唯一例子。”

    “我比较担心你,利昂,你会不会被人诬陷叛国?”乔治安娜平静得说“有人会诬陷你和皮什格鲁一样故意打败仗。”

    他没有暴怒得走来走去,反而冷静得看着她。

    “你可以把我关起来。”

    “你可以说,那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只是你写的一篇论文。”波拿巴反而为她找借口“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

    “没有了。”乔治安娜说。

    波拿巴看了利昂库尔一眼,后者立刻离开了拿破仑位于圣卢克宫的工作室,还顺手关上了门。

    “我想躺一会儿。”他疲倦得说。

    乔治安娜立刻坐在了那张绿色的摩洛哥皮革沙发上,然后他躺在了她的大腿上。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无论哪一国,武力都要对文治美德鞠躬。”拿破仑闭着眼睛说“只要首领不是杜桑·卢维杜尔,是谁都好说。”

    “我听说有人称呼他是黑华盛顿。”

    他冷笑“应该说是黑斯巴达克斯,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压得住那么多私人势力。”

    “那么小一个地方,怎么那么多纠纷?”

    “我不想要那个地方了,还有路易斯安那,我们把它们卖了怎么样?”他开玩笑一样说。

    “路易斯安娜有人要,圣多明戈谁要?”

    “让当地人买,签个十年的合同,合同到期后我们也不去了。”波拿巴厌弃得说“这些殖民地最终都会效仿美国,它离你又远,又必然让你服从他们本土的利益,你就会觉得它是外国当局。你厌倦了被它统治,厌倦了等待五千英里之外的命令。”

    “我只是想要他们的钱。”乔治安娜说“我听利昂库尔说,你还想要辅助力量,你难道想从圣多明戈征兵?”

    “不可能。”他断然说道。

    “我们想把周边的岛给经营好如何?”乔治安娜温柔得说“它们可以成为法国的海外省。”

    “这次的损失大啊。”波拿巴懊悔得说。

    “不是让你把罪过都推到别人的身上么?”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在她的腿上。

    “你现在明白英国看美国的心情了?”她嘲笑着说。

    “那个可厌的岛。”他阴森得说“不是落雨就是下雾。”

    她皱眉,加勒比海上的小岛是热带气候,经常下雨倒是可以理解,那么晴空万里的地方也会有雾?

    “都过去了。”她抚摸着他栗色的头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为他们求情,你以后不后悔吗?”他慢慢得问。

    “我不是为他们求,是为你求,你也不知道该怎么下决定,对不对?”她难过得说“所以你才沉默,让别人去做决定。”

    “一个男子汉,必定要坚定,要狠,不然就不必干预战事和政治。”他用沙哑的声音说。

    “人和动物是有区别的,我害怕从那个丛林里最后走出来的都不是人。”她在他耳边说“有点人道精神,我的狮子。”

    “我以人道对别人,谁来人道对我呢?”他满怀恨意得说“我必会为我的心软而后悔。”

    “我不想通过哀求你的怜悯,左右你的决定,我想保护的是你,利昂,你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你包容、热情、可以融化接近你的人,我不想你失去这股热量。”

    “为什么你拒绝当老师?”

    她叹了口气“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这些富家小姐,看到她们我都跑得远远的。”

    “你后来当老师,没有教过类似的人?”

    “教过。”

    “她们后来怎么样?”

    “我那个学院的还不错。”她自信满满得说。

    “我这个决定会不会有损国家的威严?”他很不确定得问。

    “相信我,法国人不会那么觉得的。”她斩钉截铁得说。

    “这是您的预言?”他轻柔得问。

    乔治安娜不知道如何和拿破仑波拿巴描述“未来”法国人在战场上的表现。

    “你说你看过天文方面的书,那么知不知道狮子座的宫主星是哪一颗?”

    他抬起头,用蓝色的眼睛看着她。

    “那颗星被称为王者之心,它代表的是仁慈、悲悯,失败者没有权力选择仁慈,他只能祈求别人发慈悲,仁慈是胜利者的权力。”

    他坐起来看着她。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轻声说“在维察琴的时候,我走进了一个修道院,教堂里摆设了一个小医院,那儿躺着四五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死尸,它们不断发出恶臭,我想地狱不过就是那样,在路过一个死人堆的时候,我听到了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带着拉纳过去,发现有两个伤兵躺在死尸堆里已经三天了,他们没有吃东西,也没有扎绷带,本来已经绝望了,但是他们看见我就知道自己得救了,后来我接到了战报,敌军退却时秩序极其混乱,我觉得好运开始降临到我的头上。”

    “你是不是还把那些死者的尸体拉出修道院掩埋了?”

    “是的。”他顿了顿说“可惜我不能把他们的骨灰带走,带回法国,他们的故乡。”

    “请记得你救了两个人,你将他们从痛苦和恐惧里解救了出来。”

    他没有说话。

    “那些得了黑死病痊愈的人,和他们两个的眼神不一样。”波拿巴说“他们的眼睛里有光。”

    她想起了另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面是无尽的黑暗,只有眼底深处有蓝色的灵魂之火在闪耀。

    “如果有天我离开你……”

    他浑身肌肉紧绷了。

    “同样的错我下次不会犯了。”她立刻改口说道。

    “你知道约瑟芬比你强的地方是什么吗?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她就完全忠于我了。”他立刻坐了起来“你们这些学者,总是想求得什么真理、公平、正义,不是太拘执,就是太怀疑。”

    “你是不是应该派两个收税的去把这几年欠的税让圣多明戈人交上来。”她立刻转移话题。

    他无奈得看着她。

    “等杜桑·卢维杜尔宣誓之后再说吧。”波拿巴麻木得说“他的奴隶军只有两万人,武器也不多,更没有我们精良,怎么会打成这样。”

    “恐惧。”乔治安娜说“有些事比死亡更糟糕。”

    他沉默着低头,像是陷入了沉思中。

    “我会去勃艮第公馆自我隔离一段时间,那些士兵也不忙接回来,你只要想办法让英国报纸闭嘴就行了。”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恐惧和利益是驱使人行动的杠杆。”

    “他们还想要什么?”

    “这你要问他们,腐败不是督政府才有。”她轻声说“还有你的政府也是。”

    他看着她。

    “想想是谁怂恿你去圣多明戈远征的。”乔治安娜说“如果不是英国人放你去,你觉得你的海军能抵达?”

    “你是什么意思?”

    “这是个陷阱,利昂,从一开始就是,你中计了。”她无奈得说“我不想那么说,不过我们英国人有时真的很阴损。”

第二十五章 “under the table”

    在南非好望角有一座著名的山峰,名叫桌山,因状如平桌而得名。

    从山上可以俯瞰整个开普敦市,据说风景很美,然而,不论多么美的风景都不值得绕那么远的路专门去看一次。

    在巴黎圣母院里也有一张大理石桌子,那张桌子非常厚实。

    大特利亚农宫也有一张餐桌,小威廉·皮特是因为爱尔兰天主教问题下台的,亨利·阿丁顿接任首相,这位首相是不支持英国军舰让开封锁,让法国渔船出海打渔的。

    而小威廉·皮特则支持打开封锁,不只是让法国的渔船,连货船、军舰都能从英国海军的封锁下顺利通过。

    英国总是用海上霸权压制别国,这引起了很多国家的不满,恰巧这时法国获得了许多胜利,这就让“中立国”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不论是一场失败,又或者是一次惨烈并且灭绝人性的胜利都不能赢得中立国的心,他们还是会更倾向国际形象更加柔和、公正的大不列颠联合王国。

    更有甚者,为什么亨利·配第会告诉拿破仑那么多高超的理财、赋税手段呢?

    这么做无外乎是为了离间拿破仑和支持他的有产阶级之间的关系,此时国内除了拿破仑,还有莫罗这个威望极高的统帅,不懂军事的银行家也许会抛弃日益专制的拿破仑,转而支持莫罗。

    当然拿破仑称帝称王后他们多半不敢了,这也是小威廉·皮特所希望的,要么让路易十八重新坐上王座,让波旁王室回归,要么拿破仑自己戴上皇冠,这样“一家人”才整整齐齐,每一个国家都有国王了,荷兰不算此列。

    法国没有言论自由么,英国有,报纸舆论铺天盖地得报道下,“和平天使”也变成“科西嘉怪物”了。

    波拿巴那么大张旗鼓得去勘测苏伊士运河,英国麻瓜政府又不是傻瓜,他们当然知道苏伊士运河开凿带来的好处。

    这样一来南非和西非的那些港口不就白经营了那么多年吗?

    圣多明戈战役是个陷阱,波拿巴“大爷”还钻了,他着急着收回海外殖民地么。

    上一个不听乔治安娜劝说的家伙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她都被困在这个地方快两年了还不来找她。

    如果拿破仑还是觉得她说的是胡话,那么她也无话可说,否则一向冷漠著称的英国人怎么会忽然那么热情,主动传递消息,还帮忙运输东西,而且观察部队还那么巧,这么快就到特立尼达了,就跟事先准备好似的。

    特立尼达在哪儿这星球上90%的人都不知道,小威廉·皮特公然说这个地方比马耳他更有经济利益,而保留马耳他就不可能恢复和平,拿破仑虽然是个比较偏文的将领,他终究是个将领,和小威廉·皮特这种精于算计的文官可不一样。

    圣多明戈是个陷阱,别去!危险!

    乔治安娜如果有预知的能力一定会这么告诉他,关键是她没有,她也是事后整合了一下线索才得出结论。

    英国想要巴西的资源,《亚眠和约》签订后总体来说英国吃了个闷亏,这时候就要通过另一种方式进行挽回了。

    肮脏的政治交易当然是“小伍长”不喜欢的,他一向以正直的形象示人。

    但这算是英国的一种“文化”,和法国的沙龙“文化”差不多。

    小威廉·皮特可以把马耳他让出来,比阿丁顿这个时不时就想延长占领马耳他期限的首相要“懂事”多了。

    有的时候拿破仑的接受力很慢,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个天才。

    有的时候他的接受力又很快,快得就像是闪电,他很快就“想通了”。

    一开始他在工作室里走来走去,后来开始用意大利语嘀咕,紧接着他就开始砸东西,破坏力简直就像是有人朝着屋里扔了个手榴弹,以至于乔治安娜不得不开门躲了出去,让他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发泄。

    大概过了五分钟里面才安静下来,她朝着里面探头,发现“小伍长”正背对着她,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咆哮声。

    所以,她刚才算不算“卖国”?

    “特立尼达不只是产糖,而且还是与西属美洲走私的重要基地,这是一次商人的试验。”乔治安娜站在门口说,她想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小威廉·皮特想让多巴哥变成一个走私基地,而这个区域正好是属于法国的,需要拿破仑的“默许”才能进行。

    只是这样一来拿破仑的政治声誉也要遭到玷污,一旦曝光肯定会被舆论谴责,不论怎么算小威廉·皮特都不亏。

    他果然不愧是英国最有才的首相。

    “终有一日,我将踏平英格兰。”波拿巴激动得挥舞着双手发誓。

    “你打算将我的家乡变成和那个教堂一样的地狱?”她平静得问。

    他大口喘着粗气。

    “你要不要我去找塔列朗?”

    “你还没说教会在里面是什么角色。”拿破仑问。

    “他们希望你带上王冠,最好把君权神授那套重现。”

    “那是不可能的。”波拿巴又激动得说。

    “什么不可能,你带上王冠?”她又问。

    “出去!”他怒不可遏得指着门口说。

    “他也是各为其主,不是每个英国人都是他这样的。”乔治安娜低声说“请您记得琴纳先生。”

    这下波拿巴表情冷静多了。

    “从明天开始我就会住在公爵的公馆里。”她看着几乎被拆毁的工作室“我想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你不怕死吗?”

    “西塞罗说灵魂生来就具有预感或预知的能力,所以人在濒死的时候,能预见的能力就越强大,尤其是那些病入膏肓的人,会意识到死亡尽在眼前。”她微笑着说“我不是什么贞女,我是sagae,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老妇人。”

    “是所有的女巫都像你这样,还是只有你是这样?”

    “你不是见过卡罗兰了?你感觉如何?”

    他若有所思得盯着她。

    “干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

    “揣测你在想什么?”波拿巴说“你在嫉妒还是在试探。”

    乔治安娜懒得理会他,笑着摇头离开了。

    “你可要担心啊。”波拿巴在她背后说“说不定哪天晚上我会和一只鹰一样飞到你的身边的。”

    她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能躲过绞首她已经很走运了,这就是作为国王附庸的好处。

第二十六章 困境

    夏尔·莫里斯·塔列朗这人名声极差,尽管他的祖先从10世纪的卡佩王朝建立起就已经是宫廷宠臣了,按血统来说他的父亲塔列朗伯爵同国王路易十六还是表兄弟,可他这人身上没有丝毫的贵族气质,也不将自己和那些旧贵族混为一类人。

    他贪婪又卑鄙,一点都不像是个神职人员。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制宪会议上却站出来,支持教产国有权收回,巴黎人民被塔列朗主教“自我牺牲精神”深深感动了,教皇和贵族却恨透了他,罗马教皇将这位“革命主教”革除了教籍,但塔列朗却充耳不闻,继续从事他的宗教活动。

    直到1791年,他觉得自己主教的角色已经不能给他带来更多好处,这才主动扔掉他厌倦已久的黑法衣,换上了漂亮的世俗贵族服装。

    尽管如此,他依旧不是靠女人,而是靠自己的实力获得如今的地位的。其实蓬皮杜夫人也引荐了伏尔泰等人给路易十五,不过社会还是普遍对这种因为女人而获得晋升的男人存在鄙视的心态,就连波拿巴刚成为意大利总司令的时候也被人耻笑为“靠着新娘把司令当”。

    塔列朗爱搞投机,他在得知拿破仑从埃及回来之后买入了公债,政变结束后就把公债卖了出去,当时的督政府公债已经贬值到了11法郎,政变结束后变成53法郎,塔列朗又狠赚了一笔。

    跟着拿破仑从埃及回来参加雾月政变的那一伙人被波拿巴认为忠心耿耿,这一些人可以称为雾月党人。乔治安娜在引入了铁路后,就有了新的一个党派,利昂库尔为首的自由贵族派很多都开有冶铁厂,马尔蒙将她给斗垮了,不只是自己父亲开的冶铁厂,他其他亲朋好友们想要从事冶铁行业的都可以分一杯羹。

    最终钢铁行业还是要国有化的,不会一直都仰赖英国,但是在真正“独立”之前,法国人还是要向英国人拜师。

    约瑟芬和她的年轻情人公然出双入对不只是让拿破仑蒙羞,也让自己失去了“皇后”的权威,朱诺、马尔蒙、拿破仑的妹妹们介绍女人给他,她只能被动得派出女伴将他和那些女人们隔离开。

    寻常的歌剧女明星也就算了,遇到了背景硬的她就没有办法了,朱塞平娜·格拉西尼让约瑟芬当众难堪,约瑟芬不能用寻常女人的办法对付格拉西尼,因为她的背后有拿破仑保护。同样乔治安娜想用制造意外的方式除掉格拉西尼也不行,因为她的背后有拿破仑保护,他看西耶斯教士不顺眼的程度和约瑟芬、乔治安娜看格拉西尼是一样的。

    他不动西耶斯,乔治安娜也不许动格拉西尼,任凭那个歌剧女明星在巴黎享受世人的掌声和崇敬。

    格拉西尼被人崇拜,约瑟芬因为过往被人鄙视,乔治安娜则被当成了来历不明的英国女间谍,她现在被关了起来,可惜不是监狱,而是勃艮第公爵的公寓,很多人可能都好奇这个英国的克里奥佩特拉的住所内部是什么样,因此在公寓外面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往里面张望。

    她的卧室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布满了丝绸,布置得无比奢华,充满了东方情调才让法兰西第一执政流连忘返。

    乔治安娜还真就这么干了,但她用的不是丝绸,而是高档的呢绒,布置得如同别伊们的帐篷,到处都是带流苏的靠枕。

    她没有用纱丽,而是在青铜的炉子里点燃了印度来的香料,餐具、茶具用的是锡兰来的锡器。

    就算她喝红茶中了一次毒,很久不喝她也觉得难受,现在这些锡器和红茶都归玛蒂尔达负责管理,不论她去哪儿,玛蒂尔达都会带着一个箱子,里面放的就是这些。

    约瑟芬也有一个手提箱,听说里面的餐具上有拿破仑的画像,一如拿破仑有好几个鼻烟壶上有约瑟芬的肖像。

    乔治安娜绝不会像约瑟芬,把波拿巴的肖像留在任何餐具上,她又不是少女。

    在被软禁期间她还事被允许有访客,塞居夫人隔一天就会上门,告知乔治安娜妇女收容所的情况,苏格兰学院属于英国教会,英国纺织商人的妻子们捐赠了一些棉布和羊毛制品给她们。

    如果乔治安娜是一个拿着丈夫抚恤金的寡妇,她也会买便宜的布料给孩子和自己添置衣物,这是工业革命技术革新所带来的优势。

    其实英国也有丝绸,他们用的也是机器纺织,丝绸的价格会比法国丝绸便宜得多,不过英国贵族和部分有钱人还是偏爱法国丝绸,款式和颜色都比较新,在审美这一方面,常年生活在阴郁岛国的英国人和热情浪漫的法国人是不一样的。

    法国人会在葡萄酒里加入麝香之类的香料增加口感,英国人其实不那么在乎。

    喝酒就是要喝酒精,浓度越高越好,诸如威士忌、杜松子酒都是烈酒,英国有很多人有酗酒问题,受英国文化影响很深的美国也同样如此,女性这才提出了禁酒令。

    法国人很少喝醉,街上难得看到一个醉汉,本来葡萄酒的酒精浓度就低,波拿巴还加水稀释,他就是这样在绝大多数欲望面前能时刻保持清醒的人。

    他的大脑依旧是健全的,不像朱诺,因为在决斗中受伤而变得不那么正常了。

    将朱诺派往西班牙接替吕希安不一定是个好主意,普瓦特温的身上有乔治安娜的烙印,天知道朱诺会不会和普瓦特温合作愉快。

    “女士。”玛蒂尔达从塞夫尔带来的女帮佣轻声说到。

    “什么事?”她回头问。

    “桑皮尼马车商会的会长希望能见您。”女帮佣将一封信递给了乔治安娜“另外楼下还有一位龙骑兵要见您。”

    “他来干什么?”

    女帮佣的表情变得很怪异。

    “她来送东西,必须当面给您。”

    乔治安娜愣了一下,问到“你是说,女龙骑兵?”

    对方神色慌张得点头。

    乔治安娜没有管那封信,直接顺着楼梯从五楼来到了楼下。

    大厅中央果然有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法兰西蓝色龙骑兵制服,脚登带马刺的军靴,腰上有一把直剑,只是那个士兵是个短发的女人,此刻她正被住在一楼门卫室的马穆鲁克护卫们围观。

    女龙骑兵听到了乔治安娜的脚步声,抬头看向她,她有一双清澈的蓝眼睛,胸很平,看起来极像个男子。

    她神情严肃得朝着乔治安娜行了个军礼。

    “您是塞夫尔夫人?”女龙骑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

    “您是……”

    “我叫玛丽-特雷斯·菲格尔,这是我的介绍信。”女龙骑一边说,一边将一封信和一个黑丝绒礼盒递给乔治安娜“这是第一执政送给您的项链。”

    乔治安娜接过了那封信,女佣则接过了盒子,信的大概意思说,这位菲格尔少尉从今日起将担当乔治安娜的贴身护卫。

    “我以为……法国不允许女人参军。”乔治安娜干巴巴得说。

    “只要合法申请,并且通过考试是可以的。”菲格尔说“就像您,通过申请可以合法得穿裤子。”

    乔治安娜笑了。

    “第一执政还说了别的什么?”

    菲格尔看着周围的马穆鲁克。

    “他说他爱你。”菲格尔说道“但现在他不能来见你,必要的时候我要护送您去阿讷西。”

    乔治安娜面无表情。

    阿讷西交通方便,在瑟尼山路修好之前可以从那里前往意大利。

    她可不希望落得墨索里尼和他情妇的结局。

    她回头看了眼女佣手里的黑丝绒盒子,将它给打开,里面是一个银链的绿松石圣甲虫造型的挂坠盒。

    她记得自己说过,里面要装毒药,就像他脖子上的黑布口袋,里面装的也是毒药。

    “你听说过火夫吗?”乔治安娜对菲格尔说。

    “是的。”菲格尔说。

    “如果你有兴趣积累军功,可以和猎骑兵、特技骑兵一起剿匪。”乔治安娜微笑着说“你真的敢杀人吗?菲格尔。”

    “我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而夺取别人的性命。”菲格尔说。

    “第一执政也不是那种为了取乐而杀戮的人,我想,这就是中世纪残存下来的骑士精神。”乔治安娜有些高傲得说“在这个萎靡不振的时代能见到您这样的人我很荣幸,菲格尔少尉,欢迎您加入我们。”

    菲格尔环视了一下那些马穆鲁克男兵。

    “荣幸之至。”菲格尔像个男子一样朝着乔治安娜鞠躬。

    死神祭祀说,她应该用女人的道德去生活,否则她就会某位以男子身份的女性一样,既不被男子爱慕,也不被女性接纳,雌雄同体的怪物恐怕只有拿破仑·波拿巴会觉得是艺术品。

    “上楼来吧,你不用跟他们呆在一起。”乔治安娜对菲格尔说“我想这也是第一执政派你来的原因。”

    随即自己率先上楼了。

第二十七章 王妃香槟

    有矿产的领地往往是在大革命之前就已经被国王分封了,制宪会议只没收了教会的封地又没有没收贵族的,所以那些从事冶炼业的很多都是自由派贵族。

    利昂库尔的名声和圣西蒙老公爵一样都不错,他们和子孙后代都躲过了恐怖统治。可是其他贵族则不一样,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法国,新贵名流们买了他们的产业,随着那些流亡者陆续回国,新贵名流们也开始担心自己买的地方会被收回去还给流亡者们。

    这是玛蒂尔达出去打听消息后传过来的情报。

    乔治安娜忽然发现了玛蒂尔达可爱的地方,难怪苏菲会将她当成好朋友。

    在这个时候有人陪着自己,乔治安娜觉得好多了,而这也是马尔蒙的厉害之处。

    得势和失势有时就那么简单,圣多明戈战败的消息并没有流传得很广,有很多人以为拿破仑得到现在的一切全凭运气,也许他们知道了,觉得换成自己去圣多明戈就能挽回败局。

    她倒是希望这样的人多一点,问题是连瑞士人都不肯去了,谁还愿意去?

    在焦躁不安的情绪中,那位桑皮尼马车商会的会长皮埃尔·路易·勒德雷尔来了,他还有一个身份,以前他担当过督政府参政院议员,不久前被分到了元老院。他参加过制宪会议,曾担当过梅斯高等法院律师和法官,1789年被选入三级议会主管财政改革,后来担任塞纳省副检查长,曾在巴黎报上拥护路易十六,1792年8月10日,无套裤汉攻入杜伊勒里宫时曾帮助王室到国会避难。

    桑皮尼位于上法兰西贡比涅森林附近,是法国重要的马车生产制造市镇。这些马车有的是供军用运输大炮的,必须质量很好。

    贞德以前也在贡比涅森林附近被逼到绝境的,加斯顿·马丁老说担心她成为贞德,现在他说的话好像要应验了。

    他带来了礼物,一瓶出自他自己家酒厂的香槟,乔治安娜可不觉得现在有什么胜利值得欢呼的。

    在客厅就坐后,勒德雷尔的视线留在跟在乔治安娜身后的菲格尔身上,菲格尔以笔挺的军姿站着,神情平静自然,一点都不局促。

    “你是龙骑兵?”勒德雷尔说。

    “是的阁下。”菲格尔立刻回答。

    “1792年的时候,所有人都踊跃报民参军,甚至连德梅里古小姐也将手枪别在腰上,出现在国民公会,要求组建‘亚马孙军团’。”

    “我是那个时候参军的。”菲格尔说。

    “你参加了多少战役?”勒德雷尔问。

    “我参军是为了保卫挚爱的祖国,为了和我的战友们扛起责任,我不得不攻击素未谋面之人,他们从未伤害过我,刀光剑影之下双方常常忘记了所谓的人道……所以我不记得我参加了多少战役了。”菲格尔皱着眉说。

    “每次开庭就像是一次决斗,但我记得每一个我审理的案子,还有那些人的脸,只有香槟能让我忘记他们。”勒德雷尔说。

    没人说话,乔治安娜倒觉得他可能是为了忘记8月10日的事情而喝酒的。

    “你能休息了,士兵,我们在这里很安全。”勒德雷尔说。

    菲格尔朝着二人鞠躬,然后退下了。

    等她走后,勒德雷尔轻声说“您想成为第二个‘艳后玛丽’吗?王妃?”

    “情况有那么糟糕么?”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问。

    “第一执政在让我们派往英国的间谍搜集议会的丑闻,战争确实给很多人带来好处,所有的东西价格都会变高,而且一些不影响战局的小罪都会被赦免,英国海军大臣查出了木材供应商挪用公款的案子,但它目前被取消所得税的舆论给盖住了,骂战的结局通常是动手,你希望和平那么早就结束吗?”

    “这和我希望有什么关系,本来和平就不长久。”乔治安娜冷笑着说“什么和约,根本就是停战。”

    “波罗的海与英国和俄国之间的粮食木材生意有关。”勒德雷尔说“因为和英国绝交,俄国失去了木材市场,被驱逐的俄国贵族目前也在回归,我们说不准亚历山大一世会和英国重新结盟,你既然对木材那么感兴趣,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因为我发现这是个危险的游戏。”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你们别想利用我。”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这是个危险的游戏了。”勒德雷尔微笑着“紫袍是最美的裹尸布,这句话你只是说说而已么?还是你打算听第一执政的安排去阿讷西?”

    “你怎么知道?”

    “一位见闻广博,思想开明,大公无私,不念旧恶的君主,连我这样的‘保王党’他都能接纳,这是他的优点。”勒德雷尔面无表情得说“我想你知道,8月10日那一天他也去了,当时我在窗户里面,他在窗户外面,国王一家聚在国王的身边,他们的生命全都仰赖站在他面前的士兵们,他本来可以靠一句话、一个眼神来激起他们的勇气,然而国王却什么都没做,王后愤怒得说‘他已经绝望了,一切都已经完了’,其他人也那么觉得,我回到了士兵们的中间,发现他们根本不愿意为这一事业而战,但总司令芒达却跑了,炮兵也不愿意开火,于是我确信守卫已经没有希望了,第一执政跟我说,其实当时皇后还打算说什么,她热切得希望进行战斗,对每一个人说些鼓励士气的话,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她反而问德尔维利‘你现在是否认为我们留在巴黎是个失误?’,他回答说‘上帝保佑,您不应该为此感到后悔’,您应该鼓励第一执政继续战斗下去,而不是哀求他发慈悲。”

    “我做不到。”乔治安娜摇头。

    “想想你们的后果,失败的结局是可怕的,法国人尊敬凯撒,却不喜欢克里奥佩特拉,你也希望他被人说是个好人,却是个坏国王吗?”

    “那是灭绝人性的。”

    “杀死手无寸铁的平民也是灭绝人性的,为什么您能接受呢?”

    “我不想听这些,为什么你不说给……”

    “约瑟芬是个漂亮女孩,她承受不了那么多。”勒雷德尔说“您同情那些奴隶,我也是,可是他们获得自由后却选择了复仇,我们有20个将军死在了那个丛林里,我们的士兵也渴望复仇。”

    “上帝……”她喃喃低语。

    “利昂库尔跟你说过,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现在我们的问题不是用钱能处理的。”勒雷德尔说“他们要求平等,在军中‘不拘泥出身,任人唯贤’的政策至少是做到的,谬拉、拉纳将军都不是名门,奥热罗将军的父亲是个仆人,我们也给了卢维杜尔的军官平等的升迁机会,可是他们却利用了我们,这是不可原谅的。”

    “那要怎么办?”

    “公元前51年,凯撒围攻卡戈尔,直到高卢人中间最后一些保护高卢独立的人也战死,凯撒才撤军,从此高卢成为罗马的一个行省,每年缴纳八百万法郎充实罗马的国库,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做法,挨个问那些城市和村庄,是否支持圣多明戈独立,选择归顺我们的,我们就用您的那套政策,将地方的警察权交给对方,选择保护独立的,我们就用大炮轰击,陆路和丛林我们不进去了,我们的海军可以负责运输物资。”

    乔治安娜还在权衡。

    “共和国的权力是不可分割的,您有没有想过,是谁泄露了我们要攻打圣多明戈的风声,并且让当地人听说我要恢复奴隶制的?”

    她愣了一下。

    “这是个陷阱,是有人有意散播谣言,我想您也知道去年的谣言,当时第一执政也发怒了,却没有这次那么厉害,我想说的是,九月事件发生后,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们英国人一样发表谴责和同情,罗兰和孔多塞都认为这很有必要,尽管很残酷,却绝对是正义的,您不能光想着奴隶的正义。”

    “太残酷了。”她摇头。

    “那他就要像个国王一样,将用大臣的命令来掩饰自己的罪过,因为国王都远离战场,他可以分封那块土地给一个国王,只要国王按时缴纳税收就可以了。”

    “那块地不要了行吗!”乔治安娜愤怒得说。

    “我们可以派人去宣传,当地人是否支持独立,我们的目的是消灭支持独立的人,而不是可怜的奴隶,你明白我说的了吗?”勒雷德尔高声说道。

    乔治安娜哭了。

    她想回家,西弗勒斯怎么还不来找她。

    “阿讷西的马车厂你不需要关心了,你给我留在巴黎。”勒雷德尔站了起来“别光说得好听,最后却连玛丽·安托瓦内特都不如,至少她还敢留在巴黎。”

    说完他就走了。

    乔治安娜哭得更大声了。

    也许这是一种惩罚,惩罚他们让一些孩子守护霍格沃茨,他们一直生活在寄宿制学校这个封闭的世界里。

    后来玛蒂尔达过来拥抱了她,她清醒了一些,想起了凤凰社里最讨厌的那个人,蒙顿格斯·弗莱奇,他其实是个和塔列朗差不多的人——都是人渣。

    “准备马车!”乔治安娜气势汹汹得说。

    她不想坐以待毙,而且她想看看这条赌狗下的赌注在什么地方。

    她看着桌上的香槟,顺手拿起了它,她打算就把这当作见面礼了。

第二十八章 岛主之争

    勒克贝尔他们的船到达圣多明戈之前就已经放火实行焦土政策了。

    勒克贝尔自己不会到处说要恢复奴隶制,这是波拿巴给他下的密令,船上的士兵也不会说,他们要到开拔的时候才知道去什么地方。

    那么先于勒克贝尔他们到达圣多明戈的是谁呢?

    西班牙人当时已经撤退了,也有可能是英国或者是保王党的人。

    其实圣多明戈实行自治权已经有很多年了,不过当时使用这个权力的是奴隶主,现在换成圣多明戈人自己统治自己,只要按时缴税就行了。

    当然这也会被某些人说成是对殖民地的搜刮,如果真是如此整个共和国,乃至英国本土也是被搜刮的对象,缴税是用一部分钱保护另一部分钱,想不明白的人永远都想不明白。

    圣多明戈的白人工人阶级是怎么来的?当然是无法承受本土剥削而流亡海外的,乔治安娜就好奇为什么玛斯伯里伯爵会递给乔治安娜《工厂法》,没有假期、薪水又低,人都是会选择更适合自己生存环境的地方去的,这是动物的迁徙本能,这些在国内受不了剥削的工人阶级到了圣多明戈岛就成了学识渊博的人了。

    人民过得过于穷困会将统治者带来威胁。

    玛丽·安托瓦内特是有名的赤字皇后,不论她是不是替人背罪过的,她生活奢侈是肯定逃不过的。

    杜巴丽夫人死前的遗言是“等一下”,其他跟她生前一样生活的人连留遗言的资格都没有,协和广场一年杀了1000多人,那场面太恐怖,难怪会有巫师用隐藏咒隐藏自己的脖子,伪造自己死亡了。

    和平对女人是有利的,不论是多坏的和平,陷入战乱的环境要么和菲格尔一样身材魁梧,如男人一样可以战斗,要么就是把脸给涂花,将自己打扮得又丑又难看。

    乔治安娜有个直觉,勒德雷尔的办法在圣多明戈也是没有用处的,等那里稍微太平一点,外部势力会介入,不会给法国一个稳定的财源。

    咖啡理论上是让人清醒的,实际上从第一口喝咖啡,乔治安娜就觉得它又苦又酸不好喝,现在她看到路边举止优雅喝咖啡的人们,就恨不得把那些咖啡馆全部给砸了。

    这次她没用英国纯血马拉车,她害怕自己遇上可怕的人,尽量保持低调。

    马车里有玛蒂尔达和菲格尔陪着她,菲莉斯没有在,也许是因为避嫌,也许是因为她哥哥的立场,女人的意见往往在这个时候是没什么用处的。

    在这场灾难结束后,如果菲利斯还愿意回来,乔治安娜还愿意接受她,前提是她还愿意回来。

    拿波里昂尼中圈套了,而且还一环接着一环,这个绳结不解开,他被囚的命运还会重现,就连上帝都解决不了这件事,教会不是已经出面了么。

    她觉得很累,比西弗勒斯心里还有莉莉还累,她已经不在乎了。

    这是个梦魇,同时也是历史,它不过是在她面前重现一次罢了。

    塔列朗的家在市中心,一个和苏比斯府差不多豪华的地方,乔治安娜的马车很畅通无阻得就进了他的家门。

    这位已经被罢免的外交部长依旧宾客盈门,她被他的管家引导到一个小客厅里,大约过了十分钟后,那个瘸腿的恶魔就出现了。

    这是乔治安娜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以前他们在社交活动碰到也只是看了彼此一眼,招呼都没有打一个,这一次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吧。”塔列朗轻柔得指着豪华的沙发说。

    她犹豫了一下,照着他说的坐了下来,然后塔列朗坐在了她的对面,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明白你的来意。”塔列朗率先说“但我要启程去柏林了,和奥伦治公爵的谈判也很重要。”

    乔治安娜冷笑一声。

    “锡兰原本不是我们的,是您的情夫从荷兰手里骗来的,后来作为《亚眠和约》的内容让给了英国,如果不是因为他想染指印度,我想也不会有这个赔偿问题。”

    “你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派人去毛里求斯接管那边的军事基地了,几乎和康华里一起。”塔列朗说“他的进取心被理论家称为‘鹰目’,可惜鹰的叫声太远的地方听不见,是时代局限了他。”

    “为什么你会那么觉得?”

    “我相信有天人一定会发明可以在千里之外互相说话的工具的,我想看到那样的未来,可惜我估计看不到那一天。”塔列朗说“您能看到吗?”

    不止是看到,她还活在那样的世界里。

    “不会和你想的那么美好。”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

    “瞧,是时代局限了他。”塔列朗微笑着说“您给我的感觉也不像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女人,是因为您能看到未来吗?”

    她看着这个笑容满面的法国外交部长,忽然觉得他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刚才勒德雷尔找过我,他跟我说的办法行不通。”

    “我也是那么跟第一执政说的,但他以前成功过,所以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塔列朗收敛了笑容“我还以为这是你的圈套。”

    “我没那么想。”乔治安娜冷冰冰得说“告诉我,怎么办?”

    “杜桑·卢维杜尔,这个问题只有他能解决。”塔列朗斩钉截铁得说“还有他的宪法。”

    乔治安娜冷笑“你想让一个野心家放弃自己的野心?”

    “你需要明白,他将自己立为第一执政,是因为拿破仑也把自己立为第一执政,但是拿破仑没有将自己立为终生第一执政,他这么干了,他这么做是向拿破仑发起挑战。”

    “什么?”

    “如果他赢了,他就证明自己比拿破仑更伟大,这是一步登天的捷径。”

    乔治安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要怎么证明自己赢了?”

    “一开始或许是军事方面,现在我不知道了。”塔列朗摇头“或许是比较谁更有魅力。”

    乔治安娜不反对深色皮肤的领袖,金斯莱·沙克尔就是。

    “我不想他来引导欧洲。”乔治安娜冷冰冰得说“尤其是来自一个岛上的。”

    “拿破仑也是从岛上来的。”

    “那是地中海,不是加勒比海。”她抗拒得说道“而且我不觉得他的学识有拿破仑那么渊博。”

    塔列朗没有说话。

    “想办法让杜桑·卢维杜尔活下去,乔治安娜。”塔列朗片刻后说道“还有,让他向我们臣服,称臣不是奴役。”

    “这可难说。”乔治安娜看着塔列朗豪华的房子“我住的地方都没你奢华。”

    “我不想赔钱给奥伦治公爵,这个先河一开,也许路易斯安那也要赔钱给波旁王室,这样他们就更有资金进行复辟了。”塔列朗说“我也反对卖掉路易斯安那。”

    “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这就是为什么上帝派了您来的原因。”塔列朗恭维得说“您才是真正的和平天使。”

    乔治安娜笑着摇头。

    “你说得容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杜桑·卢维杜尔的命吗?”

    “也有很多人想要拿破仑的命。”塔列朗若有所指得说“你知道,俄国人是怎么对待俘虏的?”

    乔治安娜没有说话。

    “有的英国人确实有王者之心。”塔列朗站了起来“即便她是个女巫。”

    说完他就拖着瘸腿走了。

    她想起了拿破仑说的那个又冷又湿的岛……

    那个岛真的是加勒比海上的小岛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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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夫帕夫的学院精神:正直、忠贞、诚实、不畏艰辛
来自谷地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以擅长与食物的魔咒著称,而来自地窖阴郁油腻的斯莱特林院长则经常处理鼻涕虫这类恶心的魔法材料,他们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交际和绯闻产生,但这里是霍格沃滋,连魔法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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