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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飘过峰     乾龙战天txt下载     乾龙战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八零章 异常

    鸡零狗碎的,这都交代的是些什么!王长老听了好一会儿,还没听到想听的“干货”,遂厌烦起来。

    接下来,祁富林还是在说他们族里的内斗。并且这架式是一时三刻收了不尾……王长老终于没法再听下去了,扭头看向云景道长。

    这时,他惊讶的发现,后者危襟正坐,相当之关注,看不出有一丝丝的不耐烦。

    再看赵宣和宋总执事。

    前者伏在小案上,笔头动得飞快。手边已经积了半指厚的记录稿。也就是说,赵宣是真的将祁富林所有的供词都记录了下来;

    后者……巧得很,这时,宋总执事也向他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里撞了个正着。

    王长老立刻从中读出了诸如不满、忍耐……等和自己相同的情绪。

    所以,四个人组成的审问小组,只有他和宋总执事觉得祁富林的交代太散,久久没有进入正题?

    可偏偏就是他们两个最没有发言权。

    因为他们对死灵几乎等于无知。

    王长老好无奈,只能隔着中间的云景道长冲宋总执事扯扯嘴角,飞快的苦笑一下。

    后者耸耸肩。

    就在这时,王长老的耳畔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云景道长。

    并且这是用的神识传音。

    “老王,死灵太狡猾了。而且在我们门派里藏了这么些年。虽然称不上根深蒂固,但也确实成了隐患。可是,我们却对它的习性、手段,知道得太少了。所以,祁富林的交代非常重要。这是目前我们了解死灵的最贴近的材料。我听到现在,真的是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你不妨也静下心来,认真的听一听。”

    “还有,据我们已经掌握的确切情报,死灵的组织就在老仙都。你是土生土长的老仙都人,又做了那么多年的坊主。兴许能联系祁富林的交代,发现死灵的组织在老仙都活动的一些情报。”

    原来是这样啊!王长老简直如雷贯耳。此时,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不耐烦是不对的。祁富田已经在他们身边潜藏了十几二十年,然而,如果不是门主大人和道长警觉,他至今都不会知道这家伙的真实面目。足以见其潜藏手段之高超。

    道长说得对,现在,一边听祁富林交代,一边反省、总结……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机会总结对付死灵的经验和手段啊!

    思及此,他再偷眼去看宋总执事。

    后者又恰好向他看过来。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两人的眼神明亮了许多,没有不满与忍耐,更多的是了悟,还有一些歉意。

    两人立时都知道了,对方也收到了道长的神识传音。相对一视,他们敛去杂念,再次看向祁富林,目光变得专注,且富有耐性。

    祁富林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早已经完全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身逢乱世,有一份稳定的差事养家糊口,实在是太珍贵了。他是用了全部的热忱和心血,在祁富林家的铺子里做差事。

    而他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在短短的半年里,他便完成了从学徒到师傅的身份转变。据店里的老掌柜说,自这家店开铺以来,从来没有谁的晋升速度能够比得过他。并且鼓励他,继续加油干,不出几年,掌柜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祁富林真的听进去了,加倍的努力。

    不过,他的掌柜梦才做了一个月,便在年关的时候,突然结束了。

    祁富田的父亲,也就是这家铺子的老东家,他们祁氏一族的老族长,在年关前来铺子里查账,一眼相中了他,要调他回祁家庄做管事。

    祁富林自然是欢心鼓舞的。因为这个时候,家里捎信来,说他的父亲打秋耕之后,得了旋晕症,田里的重活没法再做了,只能拣些轻松的活计,慢慢的做。家里家外的活,全压在母亲身上。本以为如郎中所言,是前两年身体亏得狠,喝点药,多吃几顿肉,就能养回来了。父亲母亲便没有告诉他。

    然而,药也喝了,肉也间天的隔着吃了,父亲的旋晕症却越来越严重。如今是一点活也做不得,只能养着。

    眼见着翻了年就是春耕。父亲母亲为此早早的犯了愁,不知道到时要怎么办才好。

    祁富林想着回庄子里去做管事,家里、差事,两不耽搁,简直不能再好,遂高高兴兴的跟着族长一道回了庄子。

    老族长还记得他以前做过祁富田的伴学,恰好祁富田也在这个时候被喊回家来,学着经营家财。老族长便让祁富林继续跟着祁富田,并许诺,将来这份家业迟早是要交到祁富田手里的。到时,他就是庄子里的大总管。

    于是,祁富林又做起了大总管梦。

    只是他的父亲成日里昏头转向,却还记得祁富田八字硬的旧传闻,死活不同意。

    不过,他已经无力阻止祁富林了。大年初一,祁富林去族长家拜了年,正式成为了祁富田身边的唯一管事。十五一过,他们俩都被老族长打发着下田学做农活。

    祁富林又好象回到了以前的伴学时光,与祁富田除了睡觉,几乎是形影不离。包括在下地的活,都是他在做。后者只在田边的树底下“认真的学”……

    一晃,春耕完成了。他们俩又被老族长派去县城的铺子里查账。

    而祁富林第一次发现祁富田的异常,就是在第一天查账的晚上。

    祁富田打小喜欢独睡。他的家境好,有自己独自的屋子,是以,这算不得什么毛病。但是,到了铺子里,问题就来了。铺子里的屋舍有限,除了掌柜的有自己的房间,其余人睡的全是大通铺。当然不可能让少东家和伙计们一起挤大通铺,于是,掌柜的让出了自己的房间。

    祁富林深知祁富田的习惯,也主动的去了大通铺。

    他晚上向来睡得沉,却在半夜里的时候,被睡在身边的一个伙计惊醒了。那个伙计披着一身的寒气,哆哆嗦嗦的推醒他,悄声说道:“我刚刚出去起夜,看到少东家半夜三晚的跳墙出去了……他全身穿着黑,脸白得跟个鬼一样,一双眼睛是红的!”

    祁富林打了个哆嗦,突然间想起来,多年前,他们有一个伴学也曾悄咪咪的跟他说过几乎是一样的话——“田哥儿穿着黑袍子,一张脸惨白,眼睛却是红的”。

    没过多久,那位伴学就意外的从山上跌下来,摔死了。

    他大概是因为当时年纪小,转眼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第九八一章 心愿已了

    在外面游历了几年,祁富林长的可不止是个儿。他立刻想到的是:当年真的是意外吗?

    如果不是……

    他沉下脸来,压低声音喝斥那位伙计:“大半夜的,说什么梦话?赶紧睡觉!”

    对方冲他呵呵讪笑着,没有再说什么,真的钻回被窝里,继续睡觉。不一会儿,便鼾声起来了。

    祁富林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再也睡不着的他,在心底里不住的犯悔。他应该听父亲的劝……

    天亮之后,他努力装着没事人的样子,暗中伺机逃走。甚至连行囊都顾不上了。

    却没有想到,祁富田早已在铺子外面等候多时了:“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刹那间,昨晚的所有猜测似乎都成了真。他心里怕得要死,却在明面上强装镇定,笑嘻嘻的答道:“我听说前街的糖油粑好吃,想出去给你,还有大伙儿买点儿。”

    “大清早的,何至于要你为了一口吃的专门跑一趟?”祁富田冲门里挥挥手,“叫个伙计去买就是了。他们路熟。”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噌噌的从门里跑了出来,躬身行礼:“少东家,请您吩咐。”

    祁富林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就是昨天半夜里推他醒来的那位伙计。

    所以,他不幸中了最坏的情形。

    昨晚,这位伙计分明就是祁富田派过来试探他的。

    祁富田早就怀疑他了。为了引他入局,徐徐为之,不惜布局了半年多之久。

    太可怕了!

    祁富田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象是有什么炸开了,接着,是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祁富田吩咐那名伙计去前街买糖油粑。在伙计离开之后,祁富田走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无比亲热的将他带回铺子里。

    四周,掌柜的和伙计们忙活着开张。他们两个则是面对面的坐着。祁富田将其他人都当成了背景板,一开口,便提起了当年那位伴学的名字,并且说道:“我知道,他死之前告诉了你一个秘密……”

    祁富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吓得从椅子里滚下来,“扑腾”一声重重的跪在对方的脚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饶、认错,再三保证,自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屋子里的其他人甚至连个眼风也没有递过来。

    而祁富田没有伸手去扶他,依旧是笑眯眯的坐在椅子里,望着他。

    目光落在祁富林的身上,却比冬天里的雪还要冷。

    祁富林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同时,也再也哭不下去。

    他以为自己这回是死定了。绝望之际,他向祁富田恳求,放过他的父母。因为二老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当年,我年纪小,记不住事。他跟我说过的话,我转头就忘了,真没有跟我爹娘说…”

    “他说了什么话?”祁富田终于发问了,一如既往的斯文。

    此时的祁富林哪里还敢骗他?原原本本的答了出来。

    果不其然,祁富田听完,满意的点头:“不错,你一个字也没有说错。很好,继续保持你的这份老实。它真的能让你长命百岁。”说着,指了指在四周忙活的众人,“瞧,他们就是因为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一个个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你们来说,是不是?”

    一直视他们两个为隐形人的众人齐齐停下活计,异口同声的应着:“是!”

    祁富田目光一转,再次看向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的祁富林,又道:“不过,你刚才的请求是完全正确的。我们要做的事,暂且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富林,你能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告诉你的父母,还有其他任何人,对吗?”

    “是的。绝不告诉他们,还有其他任何人。”祁富林几乎是用了毕生的气力回答他。答完之后,他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之后,祁富田将他带进了后院的一间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屋子里。

    在那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水晶瓶。高的,有一人多高;矮的,不到半尺高;大的,有一人合抱那么粗;小的,却比饭碗大小了多少。

    祁富林看了一眼,吓得尖叫着抱着头蹲地上,浑身直打摆子,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因为那些水晶瓶里用液体泡着的不是尸体就是人的残肢。

    那情形象极了乡里人家泡药酒……

    “啧啧啧,难怪你在外头闯荡这些年,什么也没的搞到!看你胆小成什么样了!”祁富田走到最近,同时也是最小的那只水晶瓶前。

    那里头泡着一双人眼。

    直愣愣的瞪着,黑白分明的一双人眼。

    祁富林刚才就是猝不及防的和它打了个对眼,立时被吓得魂都快飞了。

    祁富田美滋滋的欣赏了一会儿,这才蹲下身子来,跟他说道:“富林,我跟你说,这些全是我这些收集拢来的标本。我们要治病救人,首先就要完全了解人体。这是一项伟大的探究。我们需要更多的标本……”

    真的是为了治病救人?祁富林很快的选择了相信祁富田。

    就这样,他成了祁富田的助手。

    几乎是每天,祁富田都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些做标本的“原材”。它们要么是一具完整的尸体,要么是人体的各种残肢。身为他的助手,祁富林的工作是按照他的要求,将“原材”处理好,装进标本瓶里。

    最初,他做的只是这些。

    一年多后,祁富田开始让他处理血液……

    最终,他成了祁富田的专用刽子手。

    “我终于知道那些‘原材’是怎么得来的。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没了退路……”祁富林说着,全身止不住的打摆子,“他是个恶魔!真的是个恶魔!”

    刚开始时,他是为了保住父母的性命;后来,是他的妻儿……哪怕进入了青木派,他依然被祁富田控制得死死的。这些年来,每每只有闭关的时候,他才能暂时的脱离祁富田的魔爪。

    可是,他的心里早就跟最恶臭的沼泽地一般黑,提升修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幸运的是,在青木派里有魔修的功法……

    对此,祁富田是乐见其成的。因为成为魔修的他,能更好的为其打掩护。

    祁富林依然是按照时间顺序,将暗中替祁富田做的那些勾当详尽道来:给王思恩姐弟设套,蛊惑齐长老……一直说到用流言阻止长老会重组。

    审问小组的成员们听着,既是后怕不已,又非常的遗憾——死灵太狡猾了。祁富林一直以来都是单打独斗。故而,只是一直都猜测门派里还有和自己一样,被祁富田控制住的倒霉蛋,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些人。

    “我猜想他已经不在了。”祁富林沉默片刻,说道,“在我成为他的助手时,他在我的右胳膊上咬了一口。伤口只是破皮,并不深。但是,它从来没有愈合过,也没有变得更烂。昨晚,我发现,它突然开始愈合了。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我唯一担心的是,门里把我当成他的同党,不给我交代的机会……”

    他猛的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泪水,但是一双眼睛却澄明透亮:“我本是罪该万死之人,能够在死前揭穿他,此生心愿已了。多谢各位大人给了我这个机会。”

    原来,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怕死!

    所以,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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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二章 该死的魔鬼

    审讯一直持续到前半夜。

    期间,审问小组和祁富林一样,都只是喝了几回水,吃了一顿饭。

    但是他们谁也没不知道饿。

    祁富林交代完后,整个人彻底的瘫了。他象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眼里不住的流着泪,神情却是完全的放松,两个嘴角甚至微微翘起。

    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几十年来,他就象是一具行尸走肉,如今,总算得以真正的解脱了。

    最后,他交代道,不管门派如何处决他,他都能接受。

    因为他确实是罪有应得。

    他虽然是被祁富田又骗又逼,才做下这么多的恶事,但他是真正的恶贯满盈,罪无可恕。

    祁富林没有提出放过他妻儿的请求。因为他早将相关的条例研读得透透的。青木派不搞连坐。这些年来,他拼死拼命的继续帮祁富田做恶,就是因为后者答应放过他的妻儿。

    云景道长听到这里时,心情特别的沉重,面上没有显现出什么来,起身吩咐道:“祁富林,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一连交代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接下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也要再想一想,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如果有的话,跟守在外面的弟兄说要见我,我会尽快赶过来。”

    “是。”祁富林转过头来,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泣不成声,“谢,谢,谢谢!”

    接下来,云景道长带着其他成员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站住,转身,再次看着祁富林,又吩咐道:“祁富林,以前,你孤立无援,所以,才被死灵逼迫到绝路。现在不同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还有门派。现在,你依然是我们青木派的弟子。切记,在调查期间,心要放宽,积极配合,莫要再钻牛角尖。”

    祁富林没有再应“是”。因为他整个人都变得跟根老木头一般,趴伏在地上,昂着头,一动也不动的望着他们。

    “我们走罢。”云景道长轻叹,与其他人一道离开了密牢。

    就在密牢的门将要关上的那一刹那,他们听到从里边传出来一通斯里歇底的痛哭声。

    那是祁富林在哭。

    众人相对一视,目光无比的沉重。

    从密牢出来后,按计划,他们得先聚在一起,讨论提审的情况,对祁富林的招供态度、供词的真假度……等等,相互交换意见。

    云景道长跟迎上来的刑律院总执事打商量:“能不能在你们这里找间安静一点的,不会被旁人打扰的小屋子,我们要开个会。”

    “去丙字号提审室吧。那里应该够用。”后者想了想,提议道。

    “提审室?不会打扰到你们的正常提审安排吗?”云景道长问道。

    总执事摇头:“不会。那一间一直是闲置着呢。”

    “为什么要一直闲置着?”王长老管庶务管惯了,最见不得浪费,禁不住插了一嘴。

    “丙字号是预留的提审室。里头的保密措施都是最严格的,也最费钱。所以,没有重大案件的话,轻易不会启用。”总执事如实答道。

    云景道长觉得很奇怪:“以前在野鸡岭的时候,你们没有这种提审室,对吧?”

    “是的。是到了新营区后,魏长老提议新添的。”因为问询的是长老,所以,总执事详细的回答了该提审室建立的经过。

    当初,魏长老的考虑是重大案件、绝密案件等非同寻常的案件需要更严格的保密、安防措施,从而在刑律院这边新建时提出来,从看守、关押、审讯,以及相关宗卷的保管,整个流程都独立开建出来。

    而刑律院这边自从齐伯叛逃案之后,就有这方面的设想。魏长老的提议等于是和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按照相关章程,地方分给刑律院后,在不超支的前提下,院里怎么建,或者方案怎么小修,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无须再上报长老会。

    再加上,青木派真的缺钱。如果要向长老会请求再多拔款项的话,刑律院方面觉得十之八九通不过。遂上层们凑在一起,对着原来的计划使劲抠。东挤一点,西砍掉一些,还真让他们给省出来了这批费用。

    这也使得长老会暂且还不知道这套设施的存在。

    云景道长听完,竖起大拇指,连道:“做得好!不错!”

    王长老在一旁更是笑得眉眼弯弯。花一样的钱,做更多的事,一向都是他极力主张的呀。

    一时之间,审问小组心头的沉重似乎减轻了许多。

    定下地点后,总执事亲自为他们领路——这套独立的设施,包括了进出口和出入的通道。也就是说,只要出入口一关,它在刑律院里,自成一方。守在进、出口的弟子们也是经过严格挑选出来的。他们直接归总执事管。除了门主大人的门主令,其他人的命令,一概不听。所以,要想通过他们的关卡,要么是总执事亲自带着,要么是拿着总执事签发的临时手令。在这里只能是临时手令,一岗一令。能够反复使用的,都不用细察,绝对是假的。

    不多时,审问小组被带到了丙字号提审室的门口。

    总执事将门打开后,问道:“要不要开启里头的保密设施?”

    云景道长往里看去,屋子其实不大,但是因为只摆了一张连漆也没有上的长木桌和两条长凳,所以,显得比实际要大许多。

    不过,他们四个人在里头开会,绰绰有余了。

    屋子里没有别的门窗。云景道长再看看屋子的外面,只有一道仅容两人并肩过的封闭长廊。

    “外边会另外安排守卫吗?”他问道。

    总执事点头:“按照我们院里的内部保密章程,这间提审室只要开了门,外边就要至少留两个守卫。”

    “行,我们自己在里头布设个隔音阵就可以了。”云景道长应道。

    总执事便去安排守卫。

    很快的,云景道长等人在长木桌两边面对面的坐下来,开始讨论。

    “他的妻儿真的都没有被牵涉进来吗?我表示怀疑。”赵宣的直觉是祁富林被骗了。因为通过后者的口供,他觉得死灵行事太下作。这样的存在,大概是连“诚信”二字如何写,都不知道吧。

    果不其然,云景道长面色沉重的应道:“白天的时候,主公给了我一份嫌疑人员名单。他的妻儿,一个也不少,都在上面。”

    屋子里立刻变得落针可闻。

    数息之后,宋总执事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怒骂:“该死的魔鬼,完全不给人留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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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三章 死灵的特性

    “所以,我们必须将死灵的影响彻底清理干净。伯堂,把记录给我。”云景道长捏了捏鼻梁,“在开始讨论之前,我们先一起来回顾一遍祁富林的口供。”

    赵宣见他满脸倦容,主动请缨道:“我来念吧。道长,你太累了,少费点神……”

    话未说完,坐在他下首的王长老插话道:“我看你们两个这些天都累得紧。还是换我来念吧。”说着,呵呵的笑道,“我觉得念东西也是会上瘾的。这不,在扩大会议上念完了总规划,我感觉还没有过到瘾。”

    众人都跟着笑了。刚刚开过扩大会议,又马不停蹄的提审祁富林,在座的,谁是铁打的?能不累?王长老心疼道长和伯堂,但也没睁眼瞎说自己不累,而是笑说自己念东西念上瘾了。这个玩笑开得不高级,却听着很暖心。

    云景道长冲赵宣点点头:“行,给老王。”接着,吩咐宋执事,“中间有讨论的话,你来负责记录。”

    “是。”后者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文房四宝,麻利在桌子上铺开来。

    王长老清了清嗓子:“我开始念了。”

    其余人敛了笑,认真的听着。

    当王长老念到祁富林猜测,两位伴学很有可能是被祁富田害死时,赵宣哼了一声,禁不住插话道:“这还用猜,肯定是啊。”

    王长老停下来,赞同的点头:“我也觉得是。不过,我有个疑问,为什么都要等到他们过了十三岁生日之后才动手?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说头?”

    “可能是死灵的什么破规定。又或是献祭什么的。”宋总执事猜测道。同时,手里的记录也没有耽误,刷刷的写得飞快,“通过祁富林的供诉,我觉得祁富田做事时,很注重仪式。”

    云景道长深以为然,特意提醒道:“小宋,这里要专门标记出来。它很有可能是死灵的一条规矩或者习俗。”

    “是。”宋总执事提笔先在刚刚记录下来的文字下面打一串小圆圈,然后在旁边标了个“一”。

    就这样,边读过讨论,他们花了个把时辰,才将记录过完一遍。

    效果很不错,宋总执事落下笔来,对其他人总结道:“我们总共整理出来了三十七条死灵有规律性的行为。通过这些去观察嫌疑人的话,我们应该能分辨出来,他们到底是死灵,还是死灵的仆从。”

    “给我看看。”云景道长伸手道。

    宋总执事连忙双手将厚厚的记录奉上:“我都在后面用数字标记出来了。”

    云景道长微微颌首,同时,迅速一张一张的扫视着。

    少顷,他看完了,放下记录,抬头环视众人:“我们确实总结出来了三十七条规律。但是,我感觉这些都只是表相。死灵的实质性特征,我们还没有发现。”

    “啊?”宋总执事惊呼出口。

    赵宣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叫正常呢。如果它的本质特征那么好发现,那么,这么些年,它都能在我们青木派里混得风生水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王长老猜得到后面不是一句好话,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一个什么问题?”

    果然,赵宣嗤笑道:“我们全是眼睛长在了屁股上。”

    没有人笑得出来。宋总执事嗡声应道:“也差不多是了。”

    云景道长挥手:“不说这些了。下面,我们来商议一下后续的工作安排。祁富林的供词也只是一面之辞,而且,受见识和视眼的限制,他的很多认识肯定是很片面,甚至武断的。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对他的供词进行取证。但此事非同小可,不能泄露出一丝风声出去。大家来讨论一下,如何进行取证。”

    “先把他的供词里牵涉到的人物控制起来,进行秘密询问……”

    “那样的话,人数是不是太多了?无缘无故的,一下子对这么多人进行秘密询问,本身就已经很引人注意了。”

    “这个好办。我们立一个名目就是。”

    “什么名目?”

    “呃……就说是搞个对总规划的个人调查。反正我们也是打算要搞的。在里头混着搞秘密询问……对,就这么办!包管除了当事人,没谁会产生怀疑。”

    “那样的话,秘密询问之后,立刻就要放人。可是,这里头有一些人本身是有重大嫌疑的,放了他们,事情不完全暴露了?到时,此举说是打草惊蛇,都是轻的。”

    “那就再给这些人办个培训班!理由是,他们表现得很好,我们选中他们做总规划推行和宣传的专门人员,先对他们进行封闭式的集中培训。”

    “呀,这个好!”

    “我赞同。”

    “就这么搞……”

    四人达到共识之后,再动手拟具体的方案便容易得多。最后,他们商量完后,云景道长掐指一算时间,对众人道:“离天亮还要半个时辰。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先回去抓紧时间补个觉。吃过早饭,又有一场大仗要打呢。”

    他们拟出了一份秘密询问的名单,按方案,要在接下来的两天之内,完成对名单上的所有人员的秘密询问。

    对于他们四个人来说,这无疑就是一场大仗。

    “是。”

    四人把桌面收拾干净。一张纸片也没有留下。这才打开门。

    门外有两个守卫。知道他们是散会后,守卫们先请云景道长在一个封面上写着“丙字号”的黑皮登记簿签字,然后将他们领了出去。

    不是原路返回,而是从专门的出口出去。

    在出口处,两名守卫向出口处的守卫出示了刑律院总执事的临时手令。云景道长他们才得已离开。

    “这里的安防措施做得很扎实。”云景道长等人无形之中亲身体验了一回,皆赞不绝口。

    尤其是云景道长。他没有回去补觉,而是直接去了主院,向沈云汇报第一次提审的情况。说到丙字号提审室时,他特意报告了刑律院的这个独立体系。

    “那正好,这次的死灵案,就启用他们的这个体系。”沈云想了想,提议道,“不能直接用‘死灵’这个两字。你们用代号吧。按照我们保密条例,我怀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桩案子都不能解密。”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云景道长笑了笑,问道,“主公以为拟个什么代号为好?”

    这下戳到某人的短板了。他摸着鼻子,心虚的呵呵轻笑:“杀鸡用什么牛刀啊。你们自己随便拟一个就好了。”

    “哈哈哈……”云景道长见状,感觉周身的倦意似乎去掉了一小半。

    不过,还是真的很困。

    代号的事,与整桩案子比起来,连皮毛都算不得。所以,不急。他打着呵欠扭头,透过打开一半的窗户去看外面的天色。

    天边恰好吐出来第一缕亮光。

    “主公,我去东厢房里眯一会儿眼。”

    “去吧。等会儿早饭也在我这边吃。我叫厨房直接送过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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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四章 艰难的选择

    云景道长留下两卷记录,呵欠连连的去东厢屋补觉了。

    沈云先是给厨房那边传讯,吩咐他们将道长的早饭一并送到主院来,然后从宗卷里拣出祁富林的供词,慢慢的翻看起来。

    在供词里,祁富林自认为不是真正的死灵,但是,沈云却觉得他已经算得上是死灵了。因为他具有死灵最显著的两个外在特征:一是嗜血;二是畏强光。

    祁富林一直是被隐瞒的。他并不知道死灵。死灵的组织“真神殿”,更是闻所未闻。但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不过。他暗中观察到,祁富田也有这两个毛病。

    没错,在供词里,祁富林是将这两个死灵最显著的特征当成某种怪病来看待的。

    而自己是怎么沾惹上的,他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他以为是祁富田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因为破了皮,所以就沾染上了。

    也就是说,他觉得这怪病极有可能是通过血液传染的。

    因此,他在妻儿以及周边人的面前特别注意。哪怕是他受了伤,医部的弟子要替他包扎,他都是装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坚持要自己包扎。

    这两个怪病,也成了祁富林的心病。在口供里,他对它们表现出来的症状,以及这些年发生的变化……等描述得非常详细。

    最初的时候,祁富林每天除了正常的饮食之外,还要喝三大海碗活人的鲜血;在强烈的太阳光下,用不了半刻钟,他浑身上下的肌肤会生出一种针扎的细痛。

    这个时候,如果还不想办法去阴凉地躲进来,他胳膊上的伤口在十几息之内会崩裂开来,不住的往外流带着腥臭味的暗黑色血水。周身的刺痛也会迅速往皮肉里扎。要是他还强忍着,不就范的话,最终,他的每一个毛细孔都会往外渗恶臭的暗黑色血水,刺痛更是深入骨髓里。

    祁富林老实交代,那情形,他在刚成为祁富田的助手时,不服输,尝试过一次。

    痛得当场昏死过去不说,事后,他周身的皮都烂掉了,躲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有半个多月见不了一星半点的太阳光。

    从此以后,在很多年里,他都再也不敢试第二回。

    但是,祁富林也交代,后来他在青木派里修的魔修功法,以及在化煞池里的淬体,都大大改善了他畏光、嗜血的毛病。

    尤其是突破凝霞境以后,他每天对鲜血的渴求大幅度降低,每天只要喝一小碗就可以了,并且不再一定得是活人的鲜血。鸡血、鸭血……各种兽类的血都可以,只要是新鲜的就行。

    在盛夏正午的大太阳底下,他呆半刻钟,完全无压力。发现这一点后,他壮着胆子的暗中做试验。最终发现,在半个时辰之内,自己都是安全的。伤口不会流脓血,针刺的感觉也不会有。再超过半个时辰,他不敢再试。因为担心秘密会暴露出来。

    不过,这些,祁富林都没有告诉祁富田。在后者面前,他依然维持着以前的习惯。成功的骗过了数年,祁富林又生出一些希望来,渴望通过不断的提高修为,有一天能彻底的摆脱血食和畏光,和其他弟子一样正常的修行、做任务、生活。

    他曾经不止一次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在心底里发誓,真有那一天,他头一桩要做的事,就是去门主大人面前告发:祁富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长老会重组,祁富田没有悬念的落选,是祁富林这十几年来最高兴的一桩事。他深知祁富田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自己真的不愿意再为虎作伥,于是在后者召见之前,果断的谎称要突破了,只跟祁富田打了个招呼,便包袱款款的躲进了幽兰谷里。

    他没有想到的是,门主大人这么快就识破了祁富田的真面目。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门主大人还知道他是祁富林的仆从。

    在门主大人推开他闭关的小院大门时,祁富林的心里甭掉有多惶恐了。但很快的,油然而生的轻松取代了相当一部分的惶恐。

    惴惴不安之时,他又感觉自己终于将得到解脱……在提审之前,他都是处于这种矛盾的状态之中。

    沈云看完这些,略作沉吟,又翻出审问小组的第一次商议记录查看。

    果不其然,审问小组也注意到了祁富林的这两桩“怪病”。

    赵宣这些年在外头行走,见识大涨。他最先发出质疑:“这是病吗?我觉得不象。”

    然后,云景道长向他们详细讲解了死灵,以及已经查明的死灵的基本特性。

    “祁富林也是死灵?”赵宣他们的心里都无比沉重。

    “我不知道。”云景道长也很矛盾,“我们先不要急着下结论。这件事,我会马上去向主公汇报。”

    沈云看完这一段的记录,轻轻放下宗卷,抬起头来,不由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审问小组是深深的同情祁富林的不幸,从而犹豫不决。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祁富林在被索烈标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死灵。

    并且,沈云也赞成祁富林的猜测。血液确实是“传染”死灵的一条途径。

    本来沈云对审问小组提出来迅速秘密询问供词里涉及的相关人员是持不赞同态度的。

    因为祁富林的供词提及的人员不下百人。而且这些人又分散在青木派的各营各部门。所以,此举实在是牵涉太广。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后续的措施必须立马跟上。而眼下,不论是长老会,还是他本人,以及整个青木派,都没有准备好。

    除此之外,外面又是什么形势?能让青木派稳打稳扎的处理好死灵案吗?

    不可能啊!真的没那么多的时间了!

    所以,不管是从哪方面考虑,青木派都经不起这样的大动作啊。

    但是,意识到死灵只要将一个正常人咬得见了血,就会将后者变成另一个死灵时,沈云难得的犹豫起来。

    死灵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果因此而将所有的涉事弟子全判定为死灵,一棍子打死,确实是太过草率,对这些弟子不公平。

    可这些弟子里确实藏着危险分子,也是不争之事实。

    而且将他们隔离出来,进行严格的辨别,才是真正对他们负责……

    心里跟有两个小人打架似的,沈云打开审问小组报上来的方案,几次提起笔来,又轻轻放下。

    但最终,他还是艰难的做出了选择,郑重的在方案写下了“同意”二字。

    包括他在内,青木派上下风风雨雨几十年,克服了无数的困难与危机。事实证明,青木派的全体弟子们,和他一样,是有勇气面对一切困难,同时,也有决心战胜一切困难的。

    所以,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相信重组后的长老会,相信所有的弟子们。

第九八五章 坚定

    沈云刚批复完,厨房那边送早饭的弟子到了主院的大门外。他轻轻一抬手,用一丝道力隔空给那名弟子开了门。

    后者不是头一回来送饭,见状,没有进门,而是将手里的大提盒放在尺把高的门坎之内。最后,对着门里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沈云正要起身出去取饭,这时,东厢房的一扇房门打开了。云景道长从里头出来,对着正屋方向说道:“主公,我去带过来。”

    于是沈云改为收拾桌面。

    等他将两叠宗卷整理好,暂且挪到屋子另一边的长案上时,云景道长提着大提盒走进门来。

    “不错,这又是精神抖擞了。”沈云笑盈盈的走回屋中的小木桌边来,复又坐下来。

    云景道长一边摆饭,一边如实答道:“说到对睡眠的需求,我觉得我很不对劲。”

    “怎么了?”沈云讶然的抬头望着他。

    今天早上吃的是山芋汤和蒸山芋。所以,他们两个人的早饭总共才三个碗,即,两碗山芋汤,一土钵蒸山芋。

    说话间,云景道长已经摆好了饭。他在平时惯坐的位置上坐下来,道出自己的疑惑。

    原来,从他以前的修行经验,以及读到的相关资料里,都能说明,修士的修为越高,对睡眠的要求会越来越低。据他所知,大多数的元婴上人一年到头总共也睡不了几觉。可是,到了他这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甚至他明显的觉得,自己近段相比于突破前,每天需要的睡眠反而涨了不少。

    尽管每天最多只要睡半个时辰不到,但他还是觉得完全不对劲。因为哪有元婴上人天天都必须睡觉的啊!

    “我怀疑是我的功法出了问题。练拐了。”他很快又摇头,“但又不象是。我的状态还是蛮好的。”

    沈云撇撇嘴,现身说法道:“我现在也是每天必须小睡一会儿。”说着,用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要不第二天的整个上午,这里头都跟装了一团浆糊似的。”

    “对对对!”云景道长两眼亮晶晶的猛点头,“我也是这感觉……唔,我还多一个症状,老打呵欠。”

    “一样的。”沈云笑道,“前天晚上,开会时,我的瞌睡上来了,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也没少打呵欠。”

    “这是怎么回事呢?”云景道长难以置信望着他,“主公,我以为,到了你现在的境界,基本上不需要睡眠了。”

    沈云笑了:“怎么可能!睡觉是人体的自我放松,自我恢复。人都是肉长的,哪有不需要睡觉的。”

    “可是……”云景道长搬出了以前的经验,还有他读过的相关玉简里提到了例子。

    沈云反驳道:“我来问你,以前你每天花费多少时间打座练功?现在呢,又花费多少时间在打座上面?”

    云景道长微怔。

    不愧是法修,被这么稍微一提点,立刻想明白了里头的玄机,欣喜的抚掌答道:“主公,我明白了!打座的时候,既是练功,也是休息!”

    这是因为祝融大陆的修士们基本上都是用的内丹修行法门。此法门在练功时,以身体为炼炉,通过驱动体内的灵气,达到炼气的效果。

    越是修行至高阶,每天花费在如此练功上的时间也越多。

    所以,大多数的高阶修士一天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打座练功。

    在此期间,他们的身体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调养,自然而然的,不需要每天睡觉了。

    而他呢?近段时间是一桩大事接着一桩大事,他连坐下来安心安意的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大把的时间去打座?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在青木派里的一切行为,看似与修练无关,却胜似修练。

    很明显的,他加入青木派后,因为事务越来越多,每天花费在打座练功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是,他的修为提升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尤其是突破出关以来,他基本上没有专门的打座练功了。不是他突破元婴境,心满意足,在修行上完全松懈了下来,而是他完全顾不上——以他现在的修为,行走一个完整的大周天,需要花费两个多时辰。每一天,他连半个时辰的睡眠时间都很难充分保证,哪来两个多时辰的时间段安心安意行走一个大周天?

    另一方面,他敢这么“松懈”也是有底气的。因为经过他自己每天的密切观察,近段时间里,他的修为没有退步,反而稳中略有提升。

    有先贤用“比打铁还要艰难”来形容元婴上人们修行之难。他以前在金丹一层是完全赞同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充分感觉到修行每精进一丢丢都要“比打铁还要艰难”。哪曾想到,突破元婴境后,他连每天的打座练功都没空搞了,修为却不退反进,明显快过寻常的元婴上人们。

    太反常了!

    反常到他心里越来越不安,忍不住跟主公请教。

    却没有想到,答案竟是如此简单!

    与云景道长不同,沈云从来没有在睡眠时间上纠结过。

    一来,他没有师尊手把手的引导,很多地方都得靠自己琢磨、摸索。这使得,很多在云景道长等大宗门弟子们的眼里是常识,是规矩的存在,在他这里什么都不是;

    其次,他确实是修为越高,睡眠时间在明显减短。祖师她老人家和各位天神宗先辈在玉简里所说的,诚不欺人也。

    这也使得沈云从来没有思考过除了现行的主流修行法门之外,是否还存在着更高明的修行法门。

    好吧,这样说,也不完全正确。

    事实上,沈云一直有这方面的思考。但是,是不自觉的,不是主动思考。

    现在,经云景道长一提,电光石火间,以前很多相关的思考点迅速的串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揣测,即,证道也是修行的法门,并且是更加高效的法门。

    其实,在仙山里,自上古以来,从来不缺证道之人。这些人估计也是和他一样,有了相同的认识。

    但是,仙山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人往往会被扣上“旁门左道”的帽子,不为主流所容,被排挤,被诽谤,被构陷……所以,举步难艰,难以为继,最后皆是惨淡收场。

    沈云心思一转,由他们想到了门派里那些涉及死灵案的弟子们。

    世间的道,何止千千万。

    因为死灵,而对他们产生偏见,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律打压,甚至一棍子打死,是不是新的画地为牢?

    如此一想,他无比坚定的认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心里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没有了。

    要对付死灵,和对付其他敌人是完全一样的,首先要积极面对之,才能了解之,熟悉之,最后想出办法对付之,直至解决之!

第九八六章 拯救性改造计划

    心思电转,如何处理死灵案,沈云在心里很快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框架。

    他没有急着跟云景道长讲叙,率先端起自己面前的汤碗,起筷:“雷公不打呷饭人。先吃饭。吃饱了,我们再接着谈。”

    “好。”云景道长轻笑:就知道会这样。

    在主公这里,吃饭永远是大事。

    如果一定要把某件事排在吃饭之前,那么,只能是“活下去”了。

    追随主公这么些年,世道大变,青木派亦起起落落,几经大风大浪,然而,活着、吃饱、穿暖,这三桩事,一直被主公放在心尖上,论排序的话,也从来没有下过前三名。

    修行、修为的提升、修行资源……等这些在仙山的修真界里是重中之重的问题,在主公这里,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刚开始时,云景道长颇为不习惯。因为主公的这种思维,实在是太凡人化了。然而,几番细细思量,他又不得不承认,修士,其实从本质上说,还是凡人。

    对于这一点,古往今来,真正的大能们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们才要更努力的拔高修士,压低凡人。为此制定了一系列将修士与凡人分开的法令、规矩。

    不这样做的话,整个修士集团怎么能压服凡人,让凡人们心甘情愿的供奉?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永远成不了真。这不仙山里,越是修为的高阶大能,往往嘴上说的是冠冕堂皇的一套,但实际上,却最是惜命不过,确确实实的将“活着”时时刻刻摆在第一位。

    云景道长认识清这一点后,也开始和自家主公一样,在心底里将这三桩大事摆在了头等重要的位置。

    不一会儿,两人吃完了饭。

    云景道长起身,将他们的碗筷收回大提盒里。沈云则走到长案前,将两拗宗卷又搬回小桌子上来:“我全看完了。你们的方案,我大致是同意的,批复完了。在吃饭前,突然又想到了几点意见,我不补写上去了,直接跟你说说。”

    “是。”云景道长重新坐下来,拿出一枚玉简,做好记录的准备。

    沈云便用非常简练的语言道出自己心底的框架。它是建立在审问小组的方案基础之上的。秘密询问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辨别、鉴定涉事弟子是否为死灵;第三步,对被鉴定为死灵的那一部弟子进行拯救性的改造。

    “怎么改造?”云景道长惊讶极了——明明在他去补觉之前,主公话里话外与他一样,对死灵束手无策。这才过了多久,主公便提出“拯救性的改造”来!以他对主公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主公如果不是找到了有效的法门,是不会如此明确的提出来的。啊,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或者是说,主公是从祁富林的供词里发现的这个法门?可是,我们审问小组已经一起讨论过了,并没有啊……

    沈云答道:“最终的效果如何,只能等实验之后,才能知晓。但从祁富林的经历来看,效果肯定是有的。”

    还真是从祁富林的供词里发现的!云景道长心思一转,恍然大悟,不由得满头黑线:“主公是说去化煞池里淬化吗?但是,据祁富林的交代,最初,淬化并没有显著的效果。是后来他突破了凝霞境以后,才初见成效。这又过了三两年,都只是维持,没有更进一步的成效。”

    审问小组不是没有发现化煞池里的淬化在凝霞境以后能够抑制死灵嗜血和畏阳光的症状。但也只是抑制,无法根治。

    鉴于青木派的弟子们如今基本上都已经突破了凝霞境,所以,他们寻思着,祁富林能够发现,其他的和他一样的涉事弟子肯定也能发现。

    如此一来,就没有必要将之提到明面上来了。

    而如果主公提出来的“拯救性改造”就是这个法门的话……他应该是空欢喜一场啊。

    沈云摆手:“不仅仅是通过化煞池淬化。”

    真的是别的法门!云景道长的眼睛又亮了:“到底是什么法门呢?”

    “还是淬化,但不是化煞池,而是用精纯且高浓度的五行灵气。”沈云答道。

    “这样也行?灵气灌顶?”云景道长以为自己听错了——灵气灌顶,他太熟悉不过了。灵气灌顶确产有洗髓伐筋,改善资质之效。但从来没有听说过它能驱邪啊。

    主公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沈云很认真的跟他解释:“不是灵气灌顶。是和化煞池一样,也修一个充满了是精纯的五行灵气的池子。”

    云景道长心里还是不以为然——全身浸泡在灵气里,跟灵气灌顶有本质的区别吗?听着更象是升级版的灵气灌顶……

    “我有过相关的实践。用这样的法子,能够去除血魔身上的血戾之气。”沈云接着解释,“我想试一试,对死灵是否也有效。”

    好吧,他对云景道长说谎了。

    这个实践是有的,但不是去除血魔身上的血戾之气,而是他琢磨出来的一个拔除自己体内的血戾之气的法门。

    效果很不错。但不能根治。所以,每隔三到四个月,他都要去冰雪秘境里,拔除体内的血戾之气。

    在冰雪秘境里,他修了一间密室。里头充斥着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五行灵气。

    为什么他的体内会定期产生血戾之气呢?

    其实一直都有。

    血戾之气存在于荤食之中。

    以前,他饭量小,再加上每天都有大量的淬体,所以,血液里沉淀血戾之气的速度比较慢,一年到头的量都是微乎其微。

    以他那时的修为难以发现。

    后来,他在天神祭殿里进行历练。其间,每天都是吃的烤肉,大量的烤肉。同时,淬体也少了许多。当然也是修为大涨的缘故。从天神祭殿里出来,没过多久,他第一次在自己的体内发现了一丝血戾之气。

    与阴煞之气不同,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据他的传承里所说,血魔之所以每个月都会在月圆之夜集体发狂一次,全是体内积累了太多的血戾之气,无法压制住的缘故。

    所以,为了找到这丝血戾之气是从何而来,以及如何将之拔除干净,沈云想尽了办法。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当五行灵气浓到一定程度时,可以一点点的拔掉体内的血戾之气。

    其过程,其实与他们之前在化煞池里的淬化,竟是异曲同工——他不但拔除了体内的血戾之气,而且道力变得略微的更凝炼。

    这个发现,也令沈云对五行灵气与煞气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话说回来,事关自己的最大秘密,沈云暂且不会将此法门的真正来由告诉云景道长。

    他认真考虑过了。死灵能够通过血液,造就另一个新死灵,是不是因为它们的血液里有一种什么存在,造成了这样的类似“传染”的症状呢?

    再看祁富林的口供,死灵和血魔有些相同,从阳、阳之道来看,也应该归属于阴一极。

    从这一特性,精纯的高浓度五行灵气是有拔除之效的。

    所以,他决定试一试。

    失败了也没有关系。聚集拢来的精纯的高浓度的五行灵气本身就是一大笔资源,在门派里的用处多了去,完全不用担心会造成浪费。

    云景道长是元婴境的资深法修,更厉害的是,他对道已经有所明悟。是以,沈云用化煞池稍微一提点,他立刻想到了更深的层次。当即瞪圆了眼睛,一双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使劲的捋着拂尘,颤声说道:“五行灵气还能这样?它和煞气……”

    他的面前好象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窗户的后面是一个更加深奥、玄妙的大世界!

    只是现在这个世界在他面前是朦胧的,不论他把眼睛瞪得多大,眼珠子都快瞪落了,也看不真切。

    就这样,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不得的进步。

    因为在他看到这个大世界的那一刹那间,脑瓜子里一阵“噼哩叭啦”的猛闪火星子。曾经困扰着他的许多问题在这一通火星子里,迎刃而解!

    “主公!主公!”他激动得从圈椅里跳了起来,双手抓住沈云的一只手,忘情的摇啊摇,“你真是我的贵人!大福星!”

    “过了,过了啊!”沈云嘴上埋怨着,同时也将手用力抽了回来,但是,眉眼间的笑意直达眼底。

    在修真界里,这种无心插柳的点拔之功,有时候能胜过积年的苦修,可遇而不可求。道长得到了,那是道长的造化。他是打心底里为道长感到高兴。

    “不不不,主公,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云景道长笑得见牙不见眼,“主公,自从追随你以来,我得了多少机缘?哪一次不是与主公有关,得主公之福赐?不仅仅是我,魏长老、伯堂、端木、阿莽……主公身边的我们,哪一个不是如此!所以,主公真的是大气运之人呢!”

    沈云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照这么一说,我都成气运之子了。可又是哪个口口声声说,老天的眼睛长在屁股上,让大统领成为气运之子的?”

    云景道长摸了摸鼻子。好吧,这话是他说的。

    那是他在突破元婴境之前,周边的天地灵气尽数聚拢而来。法修的本能,在天地灵气涌动的那一瞬间,他得以从中窥得一线天机。居然是当世已经有气运之子降下。而那人竟是叶罡。

    当时,差点儿把他恶心得差点功亏一溃。

    幸亏他那时早就不信脑壳顶上的这家伙了。窥得这一线天机,才不至于令他道基动摇。所以,哪怕天道在他凝婴之前,一视同仁的聚拢了四方的五行灵气过来。他真的是一点谢意也提不起来。

    出关后,他实在是气不过,跑去跟沈云“天问”。最后,还气呼呼的指天骂道:“这家伙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

    这样的心情,沈云完全能够理解。因为在天神祭殿里,他已经亲身经历了一回。

    呃,一回已足矣。

    他如此劝说云景道长:“你不是常说,天道以万物为刍狗吗?我觉得不对。人家就是这么实诚。用得着你,你不信他,他也照样该给的一样给,甚至给得更大方。用不着的话,你……”

    结果是,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的万里晴空里,打了一个大……喷嚏!

    算不得是雷,因为没有伤到他,连主院的一块瓦石也没有伤到。

    沈云冲云景道长耸耸肩。不让说,那不说呗。老话说得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信归不信,但人家都吭声了,面子还是要给的。

    后者心领神会,笑得跟只老狐狸一样。

    如今旧话重提,云景道长的脸上又露出了与那时一样的笑容:“所以,气运之子,也不过如此。”

    感慨完,就该做正事了。老天在上面盯着呢。

    云景道长对五行灵气与煞气之间的关系暂且只有一点点感悟。但已经足够他接受自家主公“拯救性改造”死灵的法门。

    是以,他已经完全改变了态度,兴致勃勃的问道:“我去主院的库房里找找,应该能凑到修一间小灵气池的灵石。主公想好了在哪里修建灵气池吗?”

    “这件事,暂且不急。我这边很快能腾出手来。我来办吧。”沈云说道,“你们先把头两步落实了。”

    灵气池,在冰雪秘境里有现成的。

    青木派就这么一点家底,如今更是赚得少,花得多……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所以,到时,他将人接过来,摆了一个玲珑阵做遮掩,都带进冰雪秘境里去。

    云景道长此时正亢奋着呢,再者,他手头的事也确实太多了,而主公也说了,已经有过实践,那么,由主公来主持修建灵气池是再好不过了,遂不疑有他,点头称是。

    吃过早饭后,审问小组再聚首。

    赵宣没来。他给云景道长传了密讯。原来,总规划已经通过了,便立时生效。他当晚就派人去给魏清尘送《总规划》。算算时间,应该已经送达了。按照约定,一个半时辰之后,是魏清尘给他回复的时间。而现在整个云雾山脉对外的密讯都不通,这使得他只能赶着出云雾山脉,去其外沿专门接密讯。

    之前开会的时候没有跟云景道长请假,是他的疏忽。被祁富林的供词真真的给吓到了,他忘了约定的事。

    还好回去补觉的时候,在头挨到枕头的那一瞬间,他又记起来了。于是,赶紧的跳起来,找王长老调用“吞金兽”去外沿。

    如此一来,只能在飞船上补觉。今天上午,他也不得不缺席。

    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事,云景道长没理由不同意。

第九八六章 丧心病狂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死灵案的涉事弟子们在被告知将被秘密询问时,无一例外,个个面如死灰,浑身上下更是象筛糠一般,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这情形,还要询问吗?答案呼之欲出啊!

    因为人数过百,而时间紧迫,所以,审问小组是分成两组,对涉事弟子们同时进行单独的秘密询问。见状,他们四个皆是透心凉。

    尤其是云景道长。四人之中,他的修为最高。审过祁富林之后,他对死灵有了一些直观的认识。现在,他定睛细看这些人,竟发现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带有一些祁富林的特性。

    他是先从自家主公那里得了准数的。这些涉事弟子里真正成为了死灵的,不到二十人。可现在看来,实际的情况,比主公透露的要严重得多!

    “计划有变。先跳过第一步,直接执行第二步。”他通过神识传音,果断的对其余三人下了命令。

    第一步是秘密询问。

    第二步则是强行检查所有涉事弟子的体表肌肤。通过祁富林的实例,重点是胳膊。

    秘密询问是首轮排除。而检查体表肌肤是否留有死灵的咬痕,是缩小范围后,更精准的检查。如果有咬痕的话,必须送到主公那里去,接受第三步的拯救性改造。

    这些人一听到祁富林的名字便被吓成这副德性,还用得着排除吗?

    云景道长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二步是由刑律院的重大案件小组协助执行的。组长是刑律院的总执事。组员有十人。人手是足够了。

    是以,检查结果出来了,这些人不论男女,身上都有和祁富林一样的死灵咬痕。不同的是,咬痕所在的部位不同。有的也是在胳膊上,有的是在后背上,腰侧,大腿……等衣服能够遮住的部位。

    拿着这样的检查结果,审问小组的人都只觉得沉甸甸的,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其他人呢?会不会还有遗漏?”赵宣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能冷静的就事论事。

    宋总执事甩了一把冷汗:“人数已经够多了……再扩大……盖不住啊。铁定会乱!”

    王长老不同意:“咬一口就能染上,不是狂犬病,却比狂犬病恐怖千百倍,怎么盖?拿什么盖?按我说,早些揭开,人人都行动起来,才能尽快的控制住局势。”

    他们说得都有道理。事关重大,云景道长不敢擅专,只能吩咐道:“你们先在这里。在我回来之前,所有人员一律不得离开。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离开。我马上去向主公汇报。”

    “是。”

    沈云听完云景道长的汇报,略作沉吟,问道:“道长,你的意见呢?”

    “我觉得还是要彻查。”云景道长如实答道。

    在秘密询问之前,他的心里尚且抱有一丝侥幸。死灵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然而,方才看到所有涉事弟子身上无一例外的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带血咬痕,刹那间,他只觉得浑身冰冷。那时,他险些咬碎了一口钢牙,才没有失态的颤抖。

    死灵太丧心病狂了!

    而他竟以为这样的存在会手下留情!

    还能更愚蠢一些吗!

    “但小宋的顾忌也不无道理。”他艰难的接着说道,“如果传出去,定会引起全门派范围之内的恐慌。”

    只要被咬上一口,破了皮,见了血,就会传染上!

    从此变得不人不鬼,形同行尸走肉。

    并且暂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完全逆转。

    但凡是个人就会害怕之极,好不好!

    说句实在话,他自己也怕得紧!

    “那么,就继续秘密调查吧。”沈云看着他,正色道,“在全门派里展开秘密调查。你有好的方案吗?”

    云景道长在来的路上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也确实有一些想法。这会儿,他全倒了出来:“我的想法是,从这些弟子的亲朋好友,还有身边之人开始,扩大调查。调查的由头……”

    “不行,这样太慢了。我们哪有这么多的时间。”沈云摆手道,“而且容易泄露出去。”

    云景道长犯了难。他明白主公的意思,是要迅速的全面展开。可是,这样的声势浩大,还是秘密调查吗?天天说“新鲜事”,被鼓励独立思考的青木派的弟子,可比十大宗门的弟子难糊弄多了。

    沈云见状,只好提点道:“也不是难事嘛。死灵有两个特性。一是嗜血,二是见不得正午的阳光。我们可以这上面做文章。比如说,搞一次全门派之内的活动,不管是什么内容,只要能将人都拉到大太阳底下站一站就行。另外,索烈祸害我们的弟子主要是通过咬人这一手段。我们大可以搞完活动,再让弟子们洗个澡什么的……”

    这时,云景道长的眼睛骤然被点亮了,亢奋的一甩拂尘,插话道:“何需如此麻烦!我们让弟子们清一次塘就可以了。”

    各部门各营都有自己的荷塘。在营地里种上这么一大片的荷花,可不是为了风雅,好看之类的。他们主要是奔着吃莲子、吃莲藕,还有吃鱼去的。然后,荷叶能入药,荷花可制茶,上次在银刀城还挺受欢迎的……

    “不愧是道长!你的点子比我的好多了!”沈云赞许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又道,“挖出来的塘泥,我正好有用,都收集起来给我。”

    青木派的弟子穷啊。包括他在这个门主大人在内,也没有几身换洗的衣裳。而且基本上是自己纺的土棉布制成的凡俗衣服,禁不起施展几次去尘术。所以,大家平时都很节省着用。象挖塘泥这种脏活、累活,没有人会穿着外袍去干。

    就这样,当天各营各派接到了一道长老会的正式命令:今明两天之内必须清塘泥!

    长老会很重视这次清塘,会派专人过来收塘泥。

    命令一下达,全门派上下全纳了闷:

    “收塘泥?那玩意儿又臭又脏,能做什么?”

    “可能是肥田吧。”

    “这时节不对呀。”

    “到底是仙山,能套用凡人界那边的时节吗?”

    “噢,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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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八章 初见成效

    云景道长也很纳闷:主公一下子要这么多的淤泥做什么?

    肥田的话,正如一部分弟子所言,时节对不上啊。

    不过,他没有当面问出来。身为一名资深修士,他深知一个道理,即,人活于世,谁还能没点小秘密呢?尤其是象自家主公这样的传奇存在。

    再说了,他手头的事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那空闲心去猜东猜西。

    回到刑律院后,云景道长向赵宣等人传达了门主令:一是,所有的涉事弟子皆秘密送至主院;二是,借着清塘行动,在全门派之内铺开调查“四零零”。

    四零零就是死灵案件的代号。代号是云景道长取的。他跟审问小组传达了沈云的意思,即,类似的重大案件皆用代号相称。他的意见是,统一用数字代号。然后宋总执事回执事院查了一下已经存档的重大案件数目,到目前为止累及没有超过四百件。于是,云景道长便建议将死灵案件的代号取为“四零零”。至于“四零零”与“死灵”谐音,纯属巧合。

    审问小组的其他人皆举双手赞同。实在是没有比如此取名更简便的了。

    话说回来,清塘行动真的很高效,两天之内,在刑律院的重大案件小组的协助之下,审问小组成功的在全门派里完成了“四零零”的秘密普查。

    调查的结果让云景道长等人暗中松了一口气:祁富林可以说是立了大功。他曝出来的涉事名单竟一网打尽了索烈在青木派里的所有人手。

    也就是说,局势得到了阶段性的控制。

    秘密普查结束,云景道长再次向沈云汇报,末了,非常庆幸的分析道:“‘祁富田’可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暴露,心里还想做着长久的打算,所以还来不及大规模的搞破坏。”

    他不知道的是,在冰雪秘境里,祁富林等涉事弟子已经完成了第二次的灵气淬化。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他们的伤口皆有不同程度的好转。其中,祁富林的效果是最好的。在第一次淬化结束后,他感觉冰冷了多年的手掌心和脚心久违的热乎起来了。久“病”成良医,他大胆的向沈云提出来,能否去屋子外面看看。

    这一试,他成功的发现能够离开临时搭建的大屋子。外面的大太阳似乎变得温和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亢奋之余,他象个一百多斤的孩子一样,泪流满面的在外头疯跑了个把时辰。至始至终不见胳膊上的伤口裂开、流血。

    但是,在个把时辰的时候,伤口开始发热。

    他立刻报告了沈云。后者令他立刻返回小屋。

    祁富林一回到屋子里,立刻被兴奋的其他人团团围住。

    “感觉如何?”

    “真的不疼吗?”

    “你不是在强忍着吧……”

    众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问着。

    外面是个什么情形,他们太记忆深刻了——刚进这片陌生之地时,强烈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那跟无数小刀子扎在身上没有两样。胳膊上的伤口更是跟撕开了一般的痛。他们是一息也呆不下去。

    祁富林哪里回答得过来?他索性“滋啦”的一把扯开外袍,现出苍白的胸膛,流着热泪大声答道:“你们自己看!上面可有一道红印子!”

    屋子里立时变得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人群里,不知道谁最先反应过来,喜极而泣。一时之间,哭声象一阵风一样,传开来。

    啊啊啊,效果还能更立竿见影些吗!

    恶梦真的要结束了!

    祁富林的成功,让其他一百多名涉事弟子也看到了希望。

    灵气池边堆码的那些灵石全是货真价实的啊。他们淬化时,灵石的快速消耗,也是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到的,骗不了人。所以,祁富林说得没有错,门派没有嫌弃他们,更没有放弃他们。门主大人亲自在他们拔毒呢!

    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除了全力配合门主大人拔毒,争取早日恢复,还要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祁富田那个恶魔的一切全详详细细的写下来,交给门主大人!

    于是,不用沈云吩咐,他们纷纷动笔开写。

    冰雪秘境里的时间流是外面的八倍。两天之后,外面的清塘行动结束了。而冰雪秘境里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弟子们不但人人写完了一本厚厚的说是“回忆录”也不过分的供词,而已经进行了第一次灵气淬化。

    还是祁富林的效果最好。几十年来,他胳膊上的伤口都没有愈合过。此时,竟然有结痂的迹象了。

    其他弟子也有明显的好转。

    沈云都一一进行了记录。整理之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被索烈咬的时间越隔得久远,灵气淬化的效果最好。

    这说明了什么?

    祁富林之前的自我总结是对的,化煞池里的淬化也有一定的效果。只是远远比不上灵气淬化的效果。

    所以,沈云计划在第三次灵气淬化前,给症状仍然比较严重的那一部分新近被咬的涉事弟子们加一次煞气淬化。

    不过,急不得。因为如此高浓度的精纯灵气淬化很考验弟子们的身体强横度。所以,一次淬化出来,包括祁富林在内,这些弟子无不是跟剥了一层皮似的,不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躺上一两个时辰,他们没法把气喘匀。大多数的弟子要调养三两天之后,才能扶着墙在屋子里慢慢的走动。

    下一次的淬化,不管是灵气的,还是煞气的,少说也得是八天之后。

    换成外面的话,正好是一天。

    于是,沈云的注意力又可以暂且转到外面。他打算召云景道长过来,看一看他整理出来的相关脉案,以及弟子们的供词。

    这时,云景道长过来汇报了。

    听完汇报,沈云非常高兴,指着桌上厚厚的两摞宗卷,笑道:“我这边也有不少好消息呢。你是自己慢慢看,还是听我直接告诉你。”

    云景道长扫了一眼每一摞都是尺把高的宗卷,哈哈大笑:“我决定坐享其成!”

    “你呀!”沈云抬手点了点他,“这些你等会儿拿回去看看,比光听我说,肯定收获多得多。”

    接下来,他开始讲好消息。

    首先当然是“拯救性改造”初见成效;

    其次,从弟子们的详细回忆里,他又整理出来了数条死灵的手段。

    “对死灵越是了解,我越是不敢放之任之。再者,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总不能白吃了。”沈云冲云景道长挑眉,“道长,你说,对吧?”

    这话说到后者的心坎里去了:“现在暂且控制住了局势。”他眯缝起眼睛来,笑得眼中寒光闪闪,“这个,可以有,也必须有。”

第九八九章 心满意足

    沈云拟出来的计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此计并非是他一时兴起的摸脑使然,而是有扎实的硬件基础的。

    经过两次灵气淬体和一次煞气淬体后,沈云惊喜的发现,祁富林体内的死灵余毒已经十去五六。

    也就是说,之前他的设想是对的。死灵们自我吹捧的所谓“真神血液”,完全可以看成是一种通过血液传播的奇毒。

    实验进行到现阶段,这种奇毒完全可以通过淬体的方式强行拔毒。

    除此之外,沈云还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当它在人体之中的含量达到一定程度后,毒性才会发作。这时,死灵必须饮用一定量的活人的鲜血,在最短的时间里,稍微稀释奇毒含量。不然的话,它们的内腑首当其冲,会被奇毒腐蚀。当内腑全被腐蚀掉了,继而是周身的皮肉。最终死灵会被腐蚀成一滩饱含奇毒的黑色污水。

    可是这种奇毒却伤不到死灵的魂魄。不但伤不到,它还有养魂、护魂的奇特效果。

    所谓死灵的不死之身,便是这个缘故。

    沈云了解这些后,在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离开天神宗的秘境之后,季勇他们发现身上的禁制突然减少了许多。之前不能说出口的一些秘密,没有再被限制了。于是,在从仙山回凡人界的路上,空闲之时,他们主动跟沈云和钱柳分享了这些秘密。其中就包括他们当年被制成人傀的一些秘法(因为人傀无法永远记住死后的记忆,所以,他们知道的全是生前的步骤和秘法。)这里头,他们提到了“炼魂水”。其效果,竟和死灵的“真神血液”非常相似。

    是巧合吗?真的只是巧合?

    沈云暂且无解,只能将怀疑藏进心里。目前来说,还不能跟云景道长分享。他能说的是另外一个有趣的发现。

    他发现,当这种奇毒在死灵体内的含量降低到某一个程度后,其毒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死灵可以不惧阳光,也完全可以克制嗜血的冲动,行为举止,完全不受任何的影响。

    可是,身上的死灵咬痕却不会自动消除。只要稍微动一点手脚,便看上去,与平时无二样。“我现在的打算是,将他们分成两组,一组暂且中止‘改造’,另一组继续。”沈云详细的跟云景道长说道,“中止的那一组,由你带着,以培训为由,去菱洲学堂里恢复正常的生活;另一组,继续留在我这里。”

    为什么要这样的临时改变计划呢?

    沈云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以他对毒的了解,有很多的毒,有的一旦进入人体后,是不能完全拔除干净的,有的则是可以拔除干净,但是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害。所以,中毒之后,是不是要完全拔除干净,是要依毒而论的,并不能凭主观臆断;

    再者,有一些毒留在人体里,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益处比坏处多得多。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对之“斩之杀绝”。

    所以,如果能证明奇毒对第一组弟子确实没有影响了,不会反扑,那么,此毒反而有滋魂养魄,强大神识之效。

    这个时候,白白的拔除干净,实则是有些可惜了。

    更何况,这些弟子看上去还是死灵,由他们混进死灵的组织里,潜伏下来,以待他日之用,简直是太合适不过了。

    云景道长听完,兴奋得差点儿当场捋秃了拂尘,连道:“善极!善极……”

    沈云满头黑线——道长这是高兴到失态了,一不小心曝出了小时候的乡音。

    接下来,两人商议了一些细节,计划越发的清晰起来。

    云景道长心里更有底了,离开时,步履轻松,衣袂飘飘,端的又是一副仙风道骨——“四零零”出来后,他既愁且忙,不自觉得走路时两个脚板似有千斤重,两片嘴唇更是都快抿成了一道线,浑身上下笼着的肃杀之气都快凝成了实质。

    沈云目送他离开,不觉莞尔。这些天,他何尝又不是如此?

    外面一天,冰雪秘境里是八天。所以,第二天清晨,沈云回到冰雪秘境里,启动第三次灵气淬体,为祁富林他们继续拔毒。

    这一次,祁富林的拔毒效果却远不如其他弟子,在百来号人里垫底。

    之前,沈云有过这一种猜测,如今首次被证实,倒也不意外。不过,仅有一次孤例,还不能妄下结论。

    祁富林本人也没有太在意,是其他的涉事弟子们却紧张之极。他们忧心忡忡的围在祁富林身边,使得大屋子里几乎又要回到最初的愁云惨淡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祁富林挠头,“其实还是有些效果的。只是不如前面两次……”

    弟子们七嘴八舌的道出心里的担忧:“会不会从第三次开始,每次的效果都大不如从前?”

    “那样的话,要多少次才能拔除干净?”

    “每一次都要费那么多的灵石……”

    人群里有一个声音最为突兀:“万一后面的效果越来越差,根本无法拔除干净呢?”

    一语即中,满屋皆静。

    沈云微微挑眉,这话是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了。

    不过,也是时候跟弟子们交一交底了。

    “是啊,万一根本无法拔除干净,你们当如何?”他环视众弟子,轻声问道。

    好比是听到了最后的判决书一样,屋子里的气氛突然沉重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有一部分的女弟子更是难过的将头埋进了双手里,双肩微微抖动,无声的哭泣起来。

    这时,祁富林从蒲团上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不怕!”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再次聚焦到他的脸上。

    沈云轻轻的“哦”了一声,又问:“为何?”

    “我刚刚运了一下功,发现感觉不到余毒的压制了。”祁富林如实答道,“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前一次淬体结束后,压制还是有的,我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到,只是又减轻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高兴了,我感觉现在的精神明显又要好一些。所以,我想,是不是余毒完全可以不用彻底拔除掉?它可以在我的身体里长久的存在?我记得《弟子手册》里,好象也提及过有许多的毒,在量小的情形下,毒性可以忽略,反而会变成一味良药。我不奢望这该死的毒能反过来变成一味良药。只要它不压制我的灵力,我便心满意足了。”

    “真的没有压制了?”

    “我没有听错吗?”

    众弟子一改愁容,雀跃的围上来,一边热切的上下打理着他,一边叽叽喳喳的问着。

第九九零章 拆了

    “可是,我很不甘心!”祁富林没有回答众弟子,而是指着自己的心口,愤恨的说道,“死灵差一点彻底毁了我!差一点点,我这一世都活得不人不鬼,就是一尊会喘气的行尸走肉!”

    闻言,众弟子心里的怒火也尽数被点燃了,纷纷附和:

    “该死的死灵!”

    “我恨死它们了!”

    “它们必须死!”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此公开表达内心里愤怒与仇恨。

    最初的时候是不敢,后来渐渐被折腾到绝望、麻木,连仇恨‘祁富田’的气力也没有了。报仇?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这样完了的他们,在第一次淬体之后,才有一种又活过来了的感觉,心底里生出了久违的希望。但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不敢公然表达内心的愤怒。

    他们觉得自己有罪,并且是十足的废物,心虚得紧,完全无颜面对门主大人。

    今天,祁富林的话,让他们真正看到了彻底恢复的希望——原来,即便死灵对他们的伤害无法完全消除,但却是可以控制住的。他们还有救,没有因此而被废掉。

    刹那间,压制已久的愤怒、仇恨,还有委屈,统统爆发了出来。

    人群里有人振臂高喊:“杀光死灵,我要报仇!”

    这一声喊出了所有涉事弟子心底里最强烈的渴望。

    “对!杀光死灵!”

    “我要报仇!”

    祁富林与其他弟子皆跟着一起振臂高呼。

    沈云一点儿也不意外。在他看来,如果这些弟子喊不出这两句话,那就是失了血性,活妥妥的扶不上墙的烂泥,才真叫人失望呢。

    是以,面对愤怒到几乎要当场爆掉的众弟子,他脸上没有一丝丝责备之意,相反,他为他们鼓掌,大声叫好:“好!有志气!”

    “门主大人,我们怎么做,才能报仇雪恨?”祁富林激动的握着一双拳头,抢先问道。

    经他一点醒,其他弟子也眼巴巴瞅着沈云,纷纷请教:“是啊,门主大人,我们要怎么做?”

    “请门主大人教教我们!”

    沈云挥手示意他们先安静下来。

    于是,屋子里立时变得落针可闻。但是,众弟子盯着沈云的目光,热络得能直接用来烙饼、烤肉了。

    沈云叹了一口气,曝料道:“死灵及其组织图谋我祝融大陆,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据我们已经掌握的情报来看,它们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对我祝融大陆下黑手。一直以来,说它们是恶贯满盈,一点也不为过。你们不过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受害者。”

    “死灵及其组织图谋的是整个祝融大陆。”

    “死灵不除,其祸无穷!”

    “所以,你们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我们必须彻底的铲除在祝融大陆的死灵及其组织。”

    门主大人是支持我们的!众弟子欢心鼓舞,禁不住用力的鼓掌。

    顿时,屋子里掌声如潮。

    “门主大人,请下命令吧!彻底铲除死灵,我等万死不辞!”祁富林率先表态。

    “对,万死不辞!”

    “请下命令吧!”

    众弟子的斗志完全被点燃了。

    其实,沈云与云景道长商议过了,在这一次的淬体结束之后,找个时机,组织这些弟子,搞一个动员会。

    这也是青木派的老传统了。

    一来,所有的任务,都必须是弟子们自愿领取;

    二来,弟子们对将要执行的任务有知情权。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弟子多年来被索烈控制,但是,门派对他们的影响也是一样在的。身为青木派的弟子,该有的觉悟,他们一点也不比其他弟子少。

    正如他先前跟云景道长所说,也是他心里期望的:他们只是病了。当病治好了,他们又是呱呱叫的青木派弟子。

    眼前的弟子们,都完全值得信任!

    如此一来,他对反制计划的信心更足了。

    接下来,他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之下,道出反制计划。

    出乎他意料的是,众弟子听完,眼里的亮光却是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你们不赞成?”沈云连忙问道。

    这些天都很活跃的祁富林也垂下了眼帘,不做声。他看得再真切不过,很多弟子甚至是沮丧的。

    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觉得还是得这些弟子自己把原由说出来。是以,他笑着鼓励道:“没有关系。有不同意见,大家可以提出来,我们充分讨论嘛。一直以来,我们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果不其然,祁富林暗中握了握拳头,激动的抬起眼帘来:“门主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那个狗屁真鬼殿在哪里,为什么不直接杀过去,踏平了它!”

    他实在是太恨了。“真神殿”经他的嘴里出来,变成了“狗屁的真鬼殿”。

    这一说法,得到了所有的弟子的强烈赞同和支持。他们愤怒的握起拳头,再次振臂高呼:

    “对,踏平真鬼殿!”

    “踏平真鬼殿!”

    沈云笑了笑,看着他们,反问道:“真鬼殿在哪里,我们确实知晓。可是,死灵在我祝融大陆已经潜藏了两百多年。它们有多狡诈,你们都是有亲身体会的。你们觉得踏平了真鬼殿,就能万事大吉,彻底的铲除我祝融大陆上的死灵了?”

    沈云呵呵一笑:“再说了,有这座真鬼殿,我们还知道去哪里找死灵。拆了它,我们上哪里去把所有的死灵一个个的找出来!你们说呢?”

    众弟子齐齐哑了火。

    这样就无话可说了?沈云不紧不慢的又抛出一个原因。

    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说出来的,真的是太灭自己威风了。

    真鬼殿经营了两百多年,在老仙都是一方不可小瞧的隐势力。别的不说,能过索烈和鬼影的记忆,他可以做出一个判断,即,正面强攻的话,现阶段,青木派以举派之力,也对付不了守殿的十大神侍。所以,不是他不想拆,而是真拆不了人家的真鬼殿。

    这下众弟子都听得再明白不过了——原来是根本打不过,没法强拆。

    “那就算了。”祁富林又是反应最快,笑嘻嘻的应道,“门主大人,还是跟我们再仔细说说反制的计划吧……”

    真是怂的可以了。

    轰的一下,大家都笑了起来。

    自愿报名、接受相关培训、潜伏……沈云跟他们一一道来。

    这一次,没有谁再表求反对。因为他们听出来了,门主大人的这个计划确实是奔着彻底铲除潜藏在祝融大陆的所有死灵去的。而且很靠谱。

    “门主大人,这个计划叫什么名字?”人群里有人突然发问。

    沈云挠头:“这个……还没想好。”谁让他是个取名废呢。

    这名弟子嘿嘿笑道:“门主大人,我给取一个,好不好?”

    “什么名字?你说来听听。”沈云高兴的问道。

    “拆了计划!”那人大声答道,“拆了真鬼殿,拆了所有的死灵!将它们挫骨扬灰,好叫这帮恶鬼知晓,冒犯我祝融大陆是个什么下场!”

    太好了!

    众弟子不禁豪情飞涨,齐呼:“拆了!拆了!拆了……”

第九九一章 正式开启

    另一边,云景道长离开主院后,连夜读完了沈云整理出来的两大摞宗卷。

    果然如沈云所言,他从中对死灵又有更深层次的认识。

    比如说,死灵对真金白银、煤石等资源的贪婪和占有欲望,简直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又比如说,死灵收集这些资源的手段,既是六亲不认的,却也不乏高明到他读不懂的手段。

    以前的话,真金白银、煤石等物,在云景道长的眼里,不要说形成粪土,倒也确实是跟瓦砾、泥块,没有什么两样。

    现在嘛……不仅是他,放眼全仙山的修士,哪一个不是拿出以前赚灵石的劲头,在赚昔日不入眼的“阿赌物”。

    这可以说是,到目前为止,色目族和落桑族对仙山造成的最大影响。

    云景道长以资源法修的思维去思考这一变化,少顷,竟是冷汗涔涔。

    于是,又是一夜无眠。

    在天将亮的时候,他才草草的睡了半个时辰。起床后,顾不得洗把脸,直接往自己脸上甩了一个去尘术,又匆匆的跑去了主院。

    “主公,关于反制计划,我有一个新想法。”见到沈云后,他迫不及待的说道。

    后者正好要喝茶,于是,顺手也给他倒了一碗:“说来听听。”

    云景道长直接了断的说道:“让伯堂去培训这些弟子。”

    在昨天的商议里,他们两个已经大致敲定了培训的内容。然而,他读罢宗卷,在惊叹死灵对于财富的狂热与执着时,深深的感觉到之前的培训内容有些拐了。

    “不对财富巧取豪夺的死灵,绝对不是真正的死灵。”他跟沈云解释道,“赚钱,我真的不在行。放眼我们门派里,能够赚钱、刺探情报两不误的,唯有伯堂尔。”

    沈云抚掌大赞:“言之有理!”又道,“我总觉得我们的计划有缺陷,然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长,你的新想法,让我好比拔云驱雾,一下了心里亮了堂。”

    所以,他将这一块的计划以及人员都完全交给了云景道长,热切的鼓励后者放手去做。不管将谁加入到计划里来,他都没有意见,由后者全权处理。但唯有一条,一定要保密,不可泄露一丝半点的风声出去。

    一来,死灵太敏锐了,如今又藏在暗处,所以,但凡走漏了一点风声,都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导致整个“拆了计划”全废了;

    二来,“拆了计划”肯定是一个超长期的计划,由专人全权负责,也是为了力保计划之初衷能贯彻到底,中间不走味。

    “人手的话,在近两三天之内,我会分批交给你。”末了,沈云又道,“整个改造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说明我们的方法是对的。”

    云景道长听懂了:主公同意了他请赵宣帮忙培训所有涉事弟子的提议。但是,他得想办法,在赵宣面前圆过去,做到既能达到培训的预期目标,又不在赵宣面前泄露“拆了计划”。并且以后他再请其他人协助,都要遵照着处理;另外,祁富林等弟子的“改造”将要结束。每改造好一批,主公便会将人正式划到他的手下做事。主公这边,往后,只会听取阶段性的结果,不会再过问行动的详细过程,也不会询问祁富林等人的具体情况。

    云景道长心念一转,起身郑重的领令:“是。”

    又是外面一天,冰雪秘境里过了八天。所有涉事弟子进行了第四次的灵气淬体。

    这一次,有近一成的弟子与祁富林的第三次淬体一样,效果变得非常不明显。而祁富林是可以说没有效果了。

    于是,沈云接计划将祁富林与这近一成的弟子划送出冰雪秘境,交给云景道长。

    后者很快想出了法子。还是沿着之前自家主公的思路,利用菱洲学堂做平台,请赵宣做个系列讲座,主题是,如何赚钱。

    赵宣接到邀请,第一反应是:“道长,我是不是听差了?”

    现在是说赚钱的时候吗?

    云景道长拂尘一甩,笑眯眯的答道:“没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大战在即,赚钱,赚更多的钱,才是最迫切的事情。”

    好有道理哦。赵宣心念一转,又问道:“是主公的意思?”

    云景道长呵呵轻笑,含糊的应道:“门派太缺钱了。”

    “那倒是。”赵宣不疑有他,认真的与他商议起讲座的事情来。

    讲座在三天后举行,每天一场,一共三场,并且三场都是公共讲座。也就是说,只要是青木派的弟子,都可以去免费听讲。

    此时,所有的涉事弟子都已经结束了“改造”——又经过了两次灵气淬体,所有的涉事弟子都出现了与祁富林等首批离开的弟子一样的情况,淬体无法再拔除他们体内的余毒。但余毒也不再压制他们的灵力。所以,沈云觉得“改造”只能到这一步,是时候结束了。

    他们混在听讲的弟子里,听完讲座后,又进行了为期五天的秘密集训,培训结束。在当晚,他们秘密登上了“吞金兽”,被云景道长亲自送出了云雾山脉。

    次日,“吞金兽”披着清晨的霞光回来了。然而,在码头下船的却只有云景道长一人。

    他直奔主院,向沈云报告:“‘拆了计划’已于昨晚正式启动。”

    沈云吐出一口浊气,只道了一句:“知道了。”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四零零’也该收尾了吧?”

    “是的。”云景道长答道,“马上要着手的就是这件事情。”

    因为很快控制了局势,所以,四零零并没有产生不好的影响。所谓的收尾其实就是替祁富林等人的离开打掩护。

    这也不难。因为青木派里,时常有弟子领任务被外派。大家都对此也习以为常了。

    云景道长将祁富林等人的名单混在近段调动的弟子名单里,交给任务院。接下来,任务院那边走正常程序,计划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分批的陆续告知他们的家人。

    同时,审问小组整理资料,进行秘密存档。完成这些后,审问小组秘密解散。

    于“四零零”来说,是顺利结案收尾。而“拆了计划”则由明转暗,进入全新的阶段。

    长老会的重心又回到了积极备战上面。

    可是,计划永远赶上不变化,不等长老会全面展开备战,边界突生骤变。

第九九二章 压下

    消息最早是从云雾山脉外围的“除魔大军”里透出来的。

    与外界的密讯渠道中断之后,沈云很快想出了一个办法,即,令外防线的弟子们密切监视“除魔大军”,从敌军探查边界的动态。

    守在外防线的主力是神机营,以及女营主力。收到门主令后,袁峰召集两营之营主紧急商议,很快制定了一个名为“刺刀行动”的计划,并且迅速付诸实践。

    袁峰、李营主和刘营主组成临时指挥小组,全权负责。该行动通过一明一暗两条线监视“除魔大军”。两条线都是独立运作,刺探得到的情报皆直接用最快的速度报告临时指挥小组。而临时指挥小组汇整两条线的情报后,进行综合分析与评判。

    该行动启动有月余,成功的获得了数条非常有价值的情报。尤其是边界的相关情报,皆被听风堂从边界传回来的情报所证实。却在时间上提高了足足一天!

    事后,赵宣开玩笑的哀嚎,通过该行动,对面的“除魔大军”都快成为青木派的斥候了。他们听风堂不服气都不行,“他们是要抢我们听风堂的饭碗吗?”

    玩笑归玩笑,尝到了甜头后,不论是沈云,还是长老会,都对“刺刀行动”越发的重视,加大了支持度。

    但听风堂在边界的情报收集也并没有因此收拢。相反,沈云接连给听风堂下了两道门主令,一道是令他们加大在边界的情报收集力度;第二道是建立专门的快速传递情报通道。

    赵宣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执行这两道命令上。功夫不负有心人,听风堂传回来的情报快了许多。但比“刺刀行动”还是要慢上小半天。

    沈云知道赵宣和听风堂都已经尽力了——听风堂的财力物力,还有弟子们的修为,哪能与“除魔大军”的专门情报机构相比?别的不说,光是人家传递情报的法宝,都要甩听风堂这边好几条大街。他们能大幅度的缩短时间差,将之控制在不到两个时辰之内,已经完全超越了法宝的差别。称得上是奇迹了。

    是以,头一回,听风堂的情报,其主要作用变成了验证已获得情报的真实性,以及补充。

    对于全力以赴,付出了巨大的心血的赵宣和听风堂的弟子们来说,说不憋屈吧,那是骗人的。但是,没有办法,技不如人,就得认。当然,认输是不可能!赵宣带着听风堂的弟子们,又一头扎进了总结与整改之中。

    终于,这天的清晨时分,赵宣从紧急渠道收到一份加急的绝密情报:昨夜子时,落桑族一部从凡人界的东海通道口突袭边界守护大阵。

    他读完,有一种第二只靴子总算落地了的感觉,顾不得多想,用最快的速度亲自送到了沈云跟前。

    “该来的,总算要来了。”沈云读罢,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向后面的“地图墙”。

    主公的神情不对啊!赵宣心中一动,压抑着心中的小激动,问道:“主公,‘刺刀’没有送过来吗?”

    沈云脚下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嗯。这回,你们是比他们快。”又道,“我给峰哥传音,请他速速过来一趟。”

    这时,赵宣已经亢奋得搓着双手,两个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沈云禁不住抚额——眼下的重点应该是落桑族终于露出獠牙,对仙山的守护大阵下手了,好不好!这是好消息吗?看你乐成这样,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你是为落桑族人的侵略行为叫好呢。

    赵宣见状,连忙用两个手指头把自己的两个嘴角硬生生的往下扯,解释道:“我是听到你说,这回我们比‘刺刀’快……呃,这个情报是在意料之内的……”

    说话间,袁峰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云弟,我带来了半边山猪肉,搁院子里吗?”

    好久都不曾闻到肉味的两人禁不住齐齐向门外走去。

    只见袁峰单肩扛着半边山猪肉,露水吧叽的已经从影壁后面,大步流星的绕了过来。

    山猪肉新鲜得很,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片开的。

    “这是哪儿得来的?”沈云领着赵宣迎上去,一边走,一边乐呵呵的问道。

    “刚刚巡逻的时候,这家伙慌里慌张的从斜里冲出来,一头撞在了我们跟前的大树上,当场断了气。”袁峰喜气洋洋的答道,“你有口福了。刚刚剥开皮,我就收到你的传音,索性给你带一边过来。”

    “昨晚‘刺刀’没收获吗?”沈云问道。这算不得黑话,只能是说惯了的简略用语。“收获”即“收获情报”的意思。

    袁峰摇头:“没有……”目光落在旁边的赵宣身上,他狐疑的问道,“昨晚有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先把它扔院子里,我们进屋说事。”沈云招呼道。

    袁峰闻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叭”的扔下肩头的半边山猪肉,跟着他,与赵宣一道,进了正屋的书房。

    果然,进屋后,沈云递给他一道密报:“你看看。”

    袁峰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着,轻呼出口:“怎么可能……”惊讶的抬起头来,却是看向赵宣,“我们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我也很意外。”赵宣冲他摊开双手,“这是大约刻把钟前收到的……”

    就在这时,袁峰的脸上现出古怪之色。

    沈云的脸上现出了然之色,跟赵宣说道:“看样子是‘刺刀’也收了风。”这个就是他们的黑话了,源自苏老三他们从贝大帅军中带过来的斥候暗语。

    不等赵宣出声,袁峰叹道:“刚刚老李给我传音,‘刺刀’最新收到风,和这份密报上说的完全一样。”

    赵宣听了,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拧眉问道:“是在同盟军里耽搁了?”

    袁峰点头,眉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浓浓的厌恶之情:“是的。巡边司那边向对面求援,对面故意装着没有收到,全力封锁消息。直到刚才,叶罡的调令过来,他们还装着毫不知情的样子,想拖延时间。”

    “这帮家伙!”沈云不知道该要如何去骂对面的那帮人了。

    赵宣撇嘴,脸上也是厌恶之极:“我还以为这回是我们的调整见了成效呢。却是对面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故意压下了消息……摊上这样的爱将,我们的大统领也真够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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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三章 紧急应对

    “对面到底是什么打算?”沈云微微皱眉,问道。

    ‘除魔大军’的这种行径,他自然也是厌恶之极。然而,现在不是说态度的时候,而是要尽快拿出章程来。

    边界的守护大阵是整个仙山的门户,人人都有责任保护之。青木派也不例外。是以,落桑族进犯守护大阵,青木派也是有责任和义务尽一份力的。

    可是,有对面的‘除魔大军’在,他们敢冒然前往边界吗?

    一来,他们去边界,必须经过‘除魔大军’的数道封锁线;

    二来,即便‘除魔大军’不拦着他们去边界,谁又能担保他们将主力尽数派往边界抗敌,‘除魔大军’不会背后捅刀子,出兵占了云雾山脉?

    这就使得,他们拿出切实可行的章程之前,必须先搞清楚对面的‘除魔大军’的打算。

    袁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目前来看,他们没有撤退的打算。边界的兵力吃紧,姓叶的只是打算从对面调很小的一部分兵力驰援边界,主力不会动。但是对面不想听令,说此一去,对上落桑族,定是有去无回。他们正在想办法,试图劝说姓叶的收回成命。”

    “该死的!”赵宣气愤的直骂娘。

    对面不撤掉,青木派哪里敢出兵边界?

    沈云沉吟片刻,对袁峰说道:“这些天,你们要加强巡逻,一旦对面主动挑事,绝不要手软,一律当场加倍的还回去。”

    赵宣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因为在野鸡岭的时候,这种情形发生得简直不要太多。平时大多数的时候,包围野鸡岭的那些修士同盟军都是围而不攻的。只要外面有围剿不力的传言起来了,他们便会跟诈尸一般跳出来,突然发动一两次骚扰性的攻击,为自己正名。

    都是修士同盟军,难保对面是一个德性。眼下,为了证明“除魔大业”之重要性,以及手中的兵力不中分,对面铤而走险,制造一两起偷营或者突袭,也不是不可能。

    袁峰自己是打修士同盟军里出来的,对此也是毫不怀疑,点头领令:“是。”

    这时,沈云又下了一道命令:“伯堂,我们在边界本来就人手少,你留下几个人维护联络通道,其余的听风堂弟子,都带去边界,听清尘号令。”

    “是。”赵宣问道,“我们时候出发?”

    沈云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他:“你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这就是越快越好的意思了。赵宣挺直胸脯,答道:“今晚就能走。”

    “行。你去准备罢。”沈云又吩咐道,“留一个人给我,专门负责收、发情报和这边的命令。”

    赵宣想了想:“主公觉得雅娘能否胜任?”

    新近开辟的这一条紧急联络通道是听风堂最高级别的情报通道。而按自家主公的意思,留下来的这个必须对这个通道有非常大的权限。如此一来,此人至少是要在听风堂里担任过比较高的职位。否则的话,必须接受专门的培训。如果是后者的话,今晚他就要带留在新营区里的听风堂弟子们走,时间上,哪里来得及?那只能是前者了。

    可为了开辟紧急通道,他将这边能抽调得动的五名中层都派了出去。再调其他的中层或者高层,短时间之内,势必对这边听风堂的战力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偏偏这边的听风堂众弟子马上就要随他奔赴边界。他能拿那么多弟子的性命开玩笑吗?

    思来想去,也只有方雅最合适了。

    但问题又出来了。

    一是,方雅是他的妻子,他将如此重要的通道全权交给自己的妻子,并且后者已在数月前调离了听风堂。是以,传开后,肯定会有人嚼舌头根子,说他生怕肥水流了外人田,那还是好听的。他更担心的是,流言传开,会动摇新营区这边的军心;

    二是,兹事体大。他与方雅有过约定,关起门来,他们是夫妻,不论公事;公事面前,就事论事,不论私情。谁也不要替谁做决定。所以,今天之事,在来不及事先询问方雅的意愿的情况下,他只能走门派的举荐程序,向自家主公提名方雅。接下来,由主公去定夺。

    沈云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有过什么约定,但是,这么些年下来,在一旁看着,早就看出一些门道来了。闻言,点头道:“等会儿,我找她谈谈。”

    看来主公也觉得雅娘能够胜任。赵宣放心下来,起身告退。晚上就要整军出发,他只能分秒必争。

    “我们一道走。我回去就给你们安排出去的临时通道。”袁峰也从圈椅里站了起来。

    “有劳。”

    “应该的。”

    两人一道走了。

    沈云随后召见了方雅过来。长老会重组,后者没能选上长老,目前留在长老会,继续负责《新婚姻法》的试行与推广。她的院子就在主院左边隔边的隔边,是以,收到传令,很快就赶了过来。

    听完后,不用沈云动员,她毫不犹豫的挑起了这副重担。

    沈云便下令,从即日起,主院成立临时联络小组。方雅担任组长,组员是她从听风堂带过来的两名部下。办公地点设在主院的西厢房。

    “你们下午过来把西厢房布置一下,看要添置些什么,去执事院领取。在傍晚之前,与伯堂交接好联络通道。”

    “是。”

    看到方雅快步离开,沈云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守护边界,守护仙山,人人有责。青木派能够做更多。但是,数以万计的“除魔大军”守在数百里以外,好比是悬在青木派头上的利剑。尽管这把利剑一直都在打着“除魔”的旗号装腔做势。但是,万一青木派主力离开后,它突然不继续装腔做势了,乘虚而入,背后伤人呢?所以,眼下,青木派能做的,只能是将听风堂全派往边界。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内耗!

    心思一转,他握了握拳头,准备召云景道长过来相商。

    这时,赵宣去而复返,拉着一串残影从影壁后面冲了进来。

    “又发生什么事了?”沈云心中一紧,身形轻晃,转眼站在了门廊上。

第九九四章 魔仙的眼泪

    “主公,刚刚收到的紧急情报。二子传过来的。”赵宣快步上前,奉上一道密报。

    二子就是房潜。

    之前,沈云担心混沌兽意在北海的神秘古阵遗址,遂派二子潜过去,暗中守在周边。

    因为秘密通道被中断了,所以,二子在那边是每隔两天在指点的时间里,与青木派在外沿的秘密据点联络一次,报平安,或传回一些情报。

    那个秘密据点依然是由听风堂负责。

    一晃差不多两个月过去了。据二子传回来的情报显示,仙山的各势力加紧了在北海的布局。唯独混沌兽不见踪影。

    知情的云景道长、赵宣和袁峰都产生了怀疑:混沌兽之前该不是故布疑阵,将仙山各势力的目光吸引到北海,以遮掩落桑族进犯边界的行动。

    唯有沈云反而是更加坚信之前的判断,将二子与这边的联络次数增加之隔天一次。

    昨天就是二子与秘密据点的规定联络时间。

    现在,赵宣火急火燎的又送来他的密报,沈云不用看密报,就知道很不幸,自己又猜中了——真的不是混沌兽掩护落桑族,而是两者各取所需,一个志在仙山,一个志在北海的神秘古阵。

    果然!他打开密讯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很短的话:混沌兽出现!

    两根指尖夹着小小的纸条儿轻轻一晃,火球术,出!

    纸条儿立刻被红艳艳的火团吞没。旋即,火灭,竟是连一星半点的灰末也没有留下来。

    如果在平时,赵宣肯定要好奇的问一问这是什么火,实在是太厉害了。还有,主公这一手,是火球术吗?完全超越了他对火球术的既有认识,简直不要太帅……

    然而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眼巴巴的望着自家主公,屏息敛神,生怕听差或听漏了接下来主公要说的每一个字。

    “我知道了。你把精力都放在边界,协助清尘即可。北海那边,我另有安排。”沈云说道。

    赵宣张了张嘴,很快的领令:“是。”

    沈云又道:“本来今晚打算去送一送你们的。怕是去不成了。我就在这里祝你们一路顺风。你们要多加小心。待功成凯旋归来,我为你们接风洗尘。”

    闻言,赵宣只觉得喉咙堵得紧。

    这一次,他们出征边界,面对的是做好了精心准备,说是武装到牙齿也不过分的落桑族大军。对方暗中与混沌兽勾结,发动全力一击,对仙山志在必得。相反他们这边呢?连做到同心同德,一致对外都做不到。

    雪上加霜的是,混沌兽极有可能会同时在北海发难。

    于仙山来说,什么叫做天劫,这就是!

    他充分相信,战争一旦暴发,便是天劫的开启。

    所以,这一去,他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再看主公,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能主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他是青木派的长老,又一直是听风堂的堂主,对青木派的情况再清楚不过。青木派里,谁能去北海直面混沌兽?师父、道长、袁爷、端木……都连混沌兽的边都沾不得啊。

    所以,哪来的“另有安排”?

    去北海,直接跟混沌兽硬扛的,必须,也只能是主公本人。

    但是主公自己也没有把握此战必胜。

    因为他看得出来,主公和他一样,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却为了安抚他,宽他的心,许下等他凯旋,为他接风洗尘的话来。

    他能道破吗?

    不能啊。

    道破没有任务意义,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以前,大家每每讨论天劫,都是异口同声的天劫将会是如何如何惨烈。

    他也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然而,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对天劫之惨烈的预料,还远远不够。

    怕死吗?

    谁不怕死!

    他赵宣也是爹生娘养的,亦是血肉之躯,知冷知热,怕疼怕死,有什么稀奇的!

    但怕死就不用死吗?

    这些年在仙山和凡人界两边跑,经历的大大小小的危险数不胜数。从中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抛开责任、使命等等不说,就算是为了求生,在危险面前,也万万不可贪生怕死。

    因为从血泪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告诉他,身处险境中,往往越是怕死之人,死得越快。

    危险来了,必须壮着胆子,勇敢的直面冲上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从中寻找那飞闪即逝的一线生机。

    因为害怕而畏手畏脚,最终只会错失生机,被危险彻底吞没。

    更何况主公身先士卒,敢于独自面对混沌兽,他又何惜此命!

    思及此,他用力的一吸鼻子,按住眼里的泪意,用力的冲自家主公点头,大声应道:“是!”

    他也想跟主公说一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之类的吉利话,奈何定力比不过主公,一声简单的“是”,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再多说一个字,他担心自己会无法控制住,当场落泪。

    “伯堂,你要多多保重!”沈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展颜轻笑道,“去罢!”

    赵宣却再也说不出第二声“是”了,唯有拼命忍住泪意,退后一步,匆匆忙忙的抱拳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紧接着,飞快的掉头转身,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

    在绕过影壁的那一刹那,他再也忍不住,两行眼泪刷的夺眶而去。

    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他不由的打了一个踉跄。好在他反应快,伸手扶住了身侧的影壁,才不至于摔倒。

    再见了,主公!

    赵宣的软弱只有一瞬。他也只能允许自己有这一瞬的软弱。

    在心底里道完别,他用力的揉了一把脸,再睁开眼时,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样子,风风火火的出门而去。

    此时,沈云站在门廊上,望着影壁这边,亦伸手抹了一把脸。

    两个掌心一片冰凉。

    他低头一看,掌心红艳艳的。

    不知不觉之中,他也流泪了。

    泪水是红艳如血。

    沈云挑了挑眉头。

    如果端木光在这里,肯定会惊落下巴。

    因为他的传承里有提到:魔是没有眼泪的,除非飞升成为魔仙。相传魔仙的眼泪是血色的。

    沈云的心魔传承里也有一样的“相传”。

    但他并没有真当回事。因为在他这里,很多的传言都被打破了,当不得真。

    而且种种迹象越来越让他质疑鸿蒙界里的妖族和魔族的传承之真实性和可靠性。

    他冲阴沉沉的天空翻了个怪眼,心中呸道:贼老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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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介绍:
大屠杀突然降临,漏网之鱼沈秋宝,只是一个寻常的山里娃。没有灵根的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得不直面道统飘摇的乱世。
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从此,沈秋宝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乾龙战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龙战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龙战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