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1章 没有心态上的敬畏感
其实这具【赤羽】的特色，弦紧音质偏脆。
虽然比不上古筝那清亮之感，但也超出了古琴悠远沉闷的音域。
因而指法自然也更讲究。
若非直接上手的是领悟力强的楚星河，而是其他小子们。
根本不可能坚持一个半时辰，恐怕半个时辰都不行。
琴艺入门的琴才一百多两银子，除了质量、名气，也有适合入门的原因。
不久后唐简和楚默云就过来了。
他们一到，琴室里就喧闹起来，都是在喊他们过来看看自己练习成绩的。
就连两个外婆也不例外。
她们听了那么久的课，又在陈爽的指导下，已经勉强能弹奏完一整首练习曲了。
各弹各的，琴音有时会重到一起，更多的时候是乱七八糟互相干扰的。
这时候真的很考验心志和专注力，不然就容易被别人的琴声影响到了。
然而这里并不是什么专业的或是职业的场合，也不可能有先生拿着板尺在一旁盯着，更不可能有板子打到你身上。
大家就是放松地学一门玩耍的乐子，并没有真正认识到琴艺和音乐的专业性。
或者说，没有心态上的敬畏感。
而唐简也不会在这时候对一群妇人说什么尊重音乐、仰望音乐殿堂。
在唐简过来后，楚袁氏就连忙从琴前起身走到一旁去了，仿佛生怕被发现而被嘲笑似的。
现在小姑娘们和小萝卜们都在书楼那边，这里有很多空琴被妇人们用上了。
唐简看到现场，比从罗月婉那儿听说的还要震憾。
她是不是不小心掀起了全民学琴热？
当然说全民有些夸张了。
但家里长辈们都可以自由奔放地抚琴了，这画面杠杠的，让她大吃一惊。
大家的潜力都被她挖掘出来了啊！
唐简目光一转，看到【赤羽】了，她微微一笑，拉着楚默云走到那边。
“夫君，你也练练。”
她知道不同的琴音色会有差异，甚至弦的风格也有微妙的区别。
因而，琴师一辈子都会有自己常用的琴，最熟悉的琴会成为自己倾诉情感的朋友。
不过他们都是今天才学习的，什么琴不重要，也弹不上熟悉，不过多接触不同的琴也有必要。
能否快速上手，就看各自潜力了。
楚默云没有上手就弹，而是跟着小媳妇养成了试音、调弦的习惯。
当然，【赤羽】在给大哥时，就已经是张逸廷调过的，两琴试音都是张逸廷完成的。
当时唐简抱了古筝和他跑去书楼了。
之后，楚默云并未弹奏练习曲，而是直接上手一曲，阳关三叠。
偏脆的音色回旋颤音带着铮铮的旋律，介于古琴与古筝的音色之间。
这令他欣喜，就仿佛一曲涵盖了两琴优势一般。
在楚默云弹奏时，其他所有琴声全部停了下来，每个人都注视着楚默云这边。
唐简找了小萝卜们留下的小马扎，就坐在他身旁。
看着他的指法，感受着琴弦轻颤的美妙。
不愧是两千六百两的好琴！
不知道价值五千两以上的绝世名琴，又当如何？
这一刻，因【赤羽】的优秀表现力，唐简心里动了买一具更贵的名琴来试试的念头。
第1952章 他们真不是个东西！
不说什么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的话，就说没有比较就不知这世界有多美妙。
只不过这个想法，她也不敢立刻就施行，总要缓一缓。
今天光买琴就花了一万两，马上又买，家里长辈们真的要认为她败家了。
一百多两、几百两，他们都可以接受，因为她有钱，她会赚钱！
但出手就是五、六千两，就为了买一具琴？
几百两也可以买得到的琴，你偏要花几千两去买，败家媳妇！
所以，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买吧。
不过看小子们学琴这么积极，以后对小子们也可以开一个奖励。
在文大爷那里学习表现好的，可以奖琴一具。
在琴室里有琴可用，和自己专属拥有是不一样的。
先前她已经与大家说过了这事儿，不过那时没想到，小子们学了一下午还有这劲头。
这就可以认真对待一下了。
等楚默云连弹了两遍停下来，他起身说道：“今天学琴就到这里吧。”
“大家注意保护手指，毕竟是靠指甲壳拨动琴弦。”
“练习过度容易伤了手指，以后可就不好练了，若成习惯性伤痛可不好了。”
其实他们走到这边院子才能听到清晰些的琴声，也是因为大家为了保护手指，拨弦的力量不够大。
这也是一百多两的入门琴的另一个方便之处。
像【赤羽】，力道太小就发不出太悠长的震颤之音，是不合适小孩子和姐妹们上手的。
但若指法练得好，本身有琴艺之人，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因为还有其他技巧可以辅助。
大家听了他的解释，也就说说笑笑地收回了手，不弹了。
老太太们一走，后头的小媳妇们立刻过来了。
她们还没练过呢。
就连唐许氏都把孩子往唐邱氏手里一塞，跑了过来。
唐玲珑挥舞着小手，若她自己能跑，显然也是会跑过来凑热闹的。
现在也只会嘴里积极地喊着“啊唔！啊噗！”
少年们也离开了琴室。
陈爽见嫂子们又开始了，不好直接忽略，于是再次教她们指法和入门基础。
一个下午，她们都是在琴室之外旁听的人。
不好意思挤在前边，自然并没有看到实物，对陈爽先前所说的话没有留下太多印象。
陈爽一下午说了太多话，这时候罗正唯默默递上一杯茶给他。
他咕噜两下喝完了，继续说。
唐简和楚默云相视一眼，也过去帮忙，缓解陈爽的压力。
于是又是半天过去，最后一批“学生”也掌握了两种指法，过了把手瘾。
琴室才算真正下课了！放学了！
原来说好的一课一个时辰，一人一课轮流。
结果因为张小柏早早离开，张逸廷根本没有过来，这一整个下午就是陈爽独力支撑着。
等大家都走后，陈爽看着楚默云和唐简，一脸委屈。
“他们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撇下我不管了！”
唐简哈哈一笑，不敢多说什么。
到是楚默云不客气地道：“他们在书楼那边学古筝呢，要不你去让他们教你？”
“哼，我今天真是过了一把琴瘾，这练习曲弹了一遍又一遍，现在我已经不想弹了，手痛了。”
第1953章 这种琴的问题
“古筝不用你指甲，是带拨片指套的。”楚默云解释。
不过他们出书楼前就已经把拨片指套留在书楼了，并未带出来。
但唐简还是帮着比划了一下。
陈爽突然想起来，大声道：“我不是见过了吗！”
上午小表嫂在书楼弹奏过古筝了呀，当时手上不就戴着了嘛。
唐简和楚默云愣了愣，随即都笑了起来。
楚默云抚额，哭笑不得道：“这一整天地给整晕了。”
从上午高大掌柜买古琴回来开始，这一整天大家都围着琴在转呢。
不是在学就是在教，不是古琴就是古筝，确实有些晕了，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二弟，二弟妹，我可不可以用那个有拨片指套弹琴？”
这时，楚袁氏突然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道。
中午前在书楼，唐简抚筝，她也是看见的，大略知道有这东西。
下午她一直在这边琴室旁听，结果自己刚一上手，指甲疼得不行。
既然有指套贴着拨片，为何要用指甲去硬拨？
她是不明白了，但她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大嫂，那个是弹古筝的工具，古筝十三弦，是另一种指法。”
“这个古琴七弦，就是今天陈爽讲的这个指法，是不用那个拨片的，得用手指。”
唐简连忙解释。
陈爽便在一旁将楚袁氏刚才弹不动【赤羽】的事简单解释了一遍。
唐简明白了，立刻示意楚袁氏到另一具琴前坐下。
“大嫂，你是新手，不要用那具琴就好了，你用这个再试试。”
楚袁氏尴尬地伸出手，试着用同样的动作拨动琴弦，突然眼睛一亮。
琴弦动了！
有琴声了！
“不是大哥不教你，是他用了一下午那具琴，他能停下来就是手指到极限了，再弹下去会受伤。”
“大哥还要拿笔写字的，若是手指受伤了，后果很严重。”
唐简知道事情原委后，自然会替大哥也说道几句。
楚袁氏心思重，这么解释，于大家都是不生误会。
唐简亲自纠正了楚袁氏的指法，让她切实感受到了入门的成效。
这时楚默云拉了拉唐简的手，示意她去【赤羽】那边。
楚默云又把大哥从院子里喊过来。
“我们只知这是名琴，并不知这琴耗力气，不过也有解决的办法。”
唐简知道楚默云的意思，大哥手指痛，除了练习过量，也是因为没有真正掌控这琴的诀窍。
而他们这些人里也不可能有人懂得诀窍。
毕竟当初试琴的张逸廷本来就是行家，没有多想这个问题。
最重要的是，张逸廷满心都在摸索古筝入门，根本不在琴室这边。
唐简的实力只会更高，知道这琴的问题后，也就不难解决了。
她当场演示，教楚星河借力滑弦、带力回勾等指法技巧。
不过，她只让楚默云跟着演示练习，不让楚星河上手了。
“大哥晚上不要写字，不要拿重力，让手指、手腕和手臂都休息好。”
“明天换一具琴，这种琴的问题，了解了方法就行，以后或许别的琴也会遇上同样的问题。”
唐简又叮嘱了楚星河一句。
楚星河连忙点头。
第1954章 她懂得轻重
他自己的手自己最清楚问题，弟媳是学医的，她的叮嘱肯定不是随口说说。
“天色晚了，该吃饭啦！”陈爽抱起了【望月】，走过来说道。
忙了一下午，竟然比平时读书还累，天还没黑，他竟然感觉到饿了。
肚子刚还咕咕叫了呢。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分批上手，得空时又是桔子、又是糕点的。
只有他在不停地教学，哪里得空吃东西呢？
刚才那杯水，还是小表弟给送来的呢。
可怜的陈爽！
大家都笑了笑。
楚默云也把【赤羽】抱了起来。
楚袁氏见状立刻动了心思，顺手指着自己刚试过的琴。
“我可不可以把这具琴拿回西院，晚上练练？”
“可以呀，不过你自己练，可不要让大哥再上手了，刚才我说的话不是说着玩儿的。”
“大哥是读书人，若真伤了手，以后提笔写字都写不了几个字的，上考场了咋办？”
唐简同意，不过立刻又提醒了一句。
提到科举的事儿，楚袁氏是不可能大意的。
楚袁氏连忙用力点头。
保证道：“不会！我就自己熟悉一下刚才学的指法，不会让他碰琴的。”
见她懂得轻重，唐简这才不多说什么了，又看了楚星河一眼。
楚星河连忙也保证了一句。
大家最后出了琴室，并没有房间去锁门。
虽然吃饭的时候这边宅子没有人，但府里大门有人守着，是不可能有外面的人进来的。
府里的下人哪个敢打琴的主意？
最多就是好奇心促使下，过来拨弄一下琴弦罢了。
但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说周管家的管教力度还不够，下人们的规矩还没有学好。
当然，下午这边琴声不断，除了周管家在二门内的荷花池旁坐着，其他人也只管在二门外听听热闹。
所以他们还是不会弹琴，又有谁敢跑进来瞎碰？
碰坏了谁赔得起？
今天当家夫人花了一万两买琴，同着高大掌柜去办差的人早在吃饭的时候就说了，一脸感慨、无比震憾。
在府里头，这并不算秘密，不用守口如瓶。
何况这么多琴，隔老远都能听见呢。
陈爽和楚默云把【望月】和【赤羽】抱回了东院，搁在西屋里，这才往书楼去。
楚袁氏也开心地指挥楚星河把普通琴抱了一具先送回西院去。
没人帮忙拿琴案琴凳，楚星河也说不需要，搁在炕桌上就行了。
西院也有和东院一样的大座炕呢，只要高度合适就行。
明天又有琴课，太多东西搬来搬去不好。
唐简跟着再到书楼时，天色已暗了不少，两个小厮正在张灯。
书楼这边的琴声也停了，姐妹们在外头说话，张逸廷和张小柏还在古筝前面商量着什么。
文大爷同着文天青也关好了上两层的门窗，下楼来。
姐妹们看见他们，连忙福了福，打了招呼。
唐简早就交代过，要看什么书，去书楼找文天青登记，书楼所有的书都归他管，要讲礼貌，叫声文大哥。
这也是抬高了文天青的身份。
就像岳北、李十二，就连小墨白都要称他们一声叔。
这就是主家给的体面，意味着重要性。
第1955章 这帮小姑娘真是大胆！
姐妹们有跟在唐简后面去过前院门房那儿，与文家其他人都是打过照面，见过礼的。
因而，见到文大爷，也知道喊人。
文大爷看到主家这么多小姑娘们，活泼乖巧的模样，心里头一回竟敢大胆地生出一个念头。
天青这孩子该说亲了！
可惜……
他们现在一无所有，所有的一切包括科举的机会，都是主家给的。
除此，他们拿什么提亲呢？
文大爷和蔼地笑着，负手悠闲地回门房那边去，心里的苦楚，丝毫也不敢表达出来。
到是文天青一下被这么多小姑娘喊，有些脸红地板着脸，作了个揖就快步走了。
“他板着脸是不是不高兴呀？”
“是不好意思吧。”
“对，我瞧见她脸红了呢。”
“这有啥脸红的，我哥哥他们就从不见脸红。”
“你哥哥他们？哪一个啊？”
“你竟然背着哥哥说坏话，小心他知道哦。”
“这、哈哈、哈哈哈哈……”
姐妹们在那里嘀嘀咕咕，不远处的文天青走得更快了。
他自家也有妹子，哪个妹子敢这么说他啊？
这帮小姑娘真是大胆！
刚好这时候唐简就从旁边过来了，见姐妹们嘻嘻哈哈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
“聊啥这么开心呐，快吃饭了，有时间去喊大家吃饭啊。”
唐简开口。
姐妹们一见到她，立刻默契地闭上了嘴，面面相觑后立刻跑开了。
若是让简姐姐知道这事儿，被调侃的就肯定是她们了。
排除已嫁人的、已说亲的，剩下的她们还要不要脸呐？
若是简姐姐因此就想给她们说亲了，不是更尴尬？
她们还小呢！
姐妹们有的往各处去通知人吃饭、有的喊侄子们去前头，先洗手再准备吃饭。
邱娇杏却是留了下来，因为张小柏在喊她站住。
“不知道琴和媳妇儿，小柏表弟会选哪一个呢。”
唐简听见张小柏着急的喊声，连“站住”这话都给喊出来了，于是调侃道。
邱娇杏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
“我选媳妇儿，我媳妇儿选琴，这样媳妇儿和琴，不就都有了嘛。”
张小柏走出来了，笑眯眯地道。
真是个狡猾的答案。
还好不是说：小孩子才做选择，他都要！
狡猾不等于贪心，这一点还不错。
“小表嫂，我们晚上拿一副围棋回去，今天是静不下心来读书了，干脆下下棋。”
陈爽也走出来，直接说道。
他刚和张逸廷商量了，今天也就半上午下棋，之后的时间全部在抚琴，手指也累了。
心情却还被琴声支配着，情绪澎湃不休，看书恐怕状态不稳。
不如下几盘棋再好生睡个觉。
明天起除了教琴就不碰琴了，不然真要玩物丧志了。
唐简看他们郎舅神情，自然不会反对。
“这有什么好说的，想下棋就下呗，这里两副围棋都是从书楼领了出来的。”
“你们拿一副过去就是了，另一副小子们若用就用，不用就让他们先收着。”
唐简又说道。
陈爽连忙答应了。
“我晚上啥也不干了，我要教我媳妇儿练琴。”
张小柏连忙说道。
看来是要印证他刚才的话了。
他选媳妇儿，他媳妇儿选琴。
第1956章 靠的是你们自己
邱娇杏中午到下午是练了一个时辰的，之后休息没有再摸琴，晚上自然还有余力。
何况张家还有姑侄两个，也可以补补课什么的。
“那就拿【望月】吧，【赤羽】弦硬，丫头们怕是上手会累。”
唐简想到之前的事情，便道。
“好。”张小柏笑道，他正有此意。
刚才陈爽过来后，他问了一下那边的情况，自然知道了【赤羽】的问题。
大家还在书楼这边说着话，张慧儿跑过来，喊他们过去，管家带着人在摆桌了。
有了近两月住客栈、吃席面的经历，大家不会在开饭时去帮忙太多，最多就是抬下桌子、摆下杌子，自己洗手、泡茶。
摆桌上菜的事儿自然有周管家带着下人们去做。
他们是客又不是客，但肯定不是下人，唐简也提醒过，不让他们去做那些事情。
生活上已经有不少活儿都是自己做了，总要给下人们留一些活儿，不然要他们干什么？
屋里的卫生是自家人在做，自家的衣裳和被子也是自家人在洗。
就连奉茶、跑腿这样的小活儿，也是自家人举手之劳。
做到这程度已经够了。
若事事包干，下人们不一定感激你，只会觉得主家人傻，分不清身份等级。
简单来说就是，身为主子却做着下人的活儿，叫下人怎么看得起你？
唐简过去饭厅，与周管家说了明天安排马车送文大爷去书局的事儿。
不用她说去书局干什么，周管家立刻就应下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楚默云才与家里人说起，下月初一开始，小子们跟着文大爷读书。
“离下月初一还有几天时间。”楚默云又看向小子们围坐的那一桌。
“希望你们这几天里，不管是学琴还是学棋，掌握入门要领便好，想要练习，学习之余去练习。”
“这几天里都把自己过去所学好好温习，这一路你们也没有落下功课，相信你们能够跟上新的学习进度。”
“读书都认真点，不要懈怠，不要让人以为咱们小地方来的人，读书不咋的。”
“文大爷出身读书人家，若非被家族压迫陷害，他年轻时若能顺利科举，功名不会低的。”
“这个你们以后与文天青交谈、探讨学问，就会知道，他们家学渊源。”
“希望，他们读书的态度，能成为你们的榜样。”
“不管你们想不想考科举，既然现在是读书的年纪，就要认真地对待读书这件事情。”
“莫要三心二意、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如今也不是在村子里了，多读书总是有好处的，不许偷懒糊弄。”
“书楼里有许多书，不管是科举的还是其他类的书，也有你们喜欢的大儒的书。”
“总之，环境好、有条件了，剩下的都不是大人能操心的事儿了，能读到什么程度，靠的是你们自己。”
楚默云难得一脸严肃地说了这番话，小子们听得下意识也跟着严肃起来。
这时候的默云哥像极了夫子。
他们依稀记得，村塾里的夫子也这么说过。
家里人辛苦供读他们，却不能帮他们读书，能读成什么样儿，得靠他们自己。
第1957章 就你聪明？就你天才？
若想走科举，就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
若只想认几个字，也要认真对待这几年读书，莫耽搁了自己的光阴，更莫浪费了家里的束修。
最后，在大的几个带领下，大家纷纷答应下来。
唐简这才帮着补充，说明了从下月开始的上学班次顺序。
一听隔天上半天课，大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他们人多又是不同学习进度，而夫子只有一个。
就没人再多嘴询问原由了。
“你们不要小瞧了只有半天，若这半天你们认真听夫子授业，其余时间自己读书也不会落后的。”
“你们看这几个举人，除了家里开塾的有环境优势，其他几个，哪个不是在考了童生之后，就在家里自己读书的？”
“没有夫子教导了，他们不一样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一路考上秀才、考上举人？”
“能在夫子的带领下读完十年书，也就是书上说的‘十年寒窗苦’。”
“但真正的金榜题名，只有‘十年寒窗苦’吗？不止吧，想要走科举路，都得十五年苦读打底呢。”
她说的金榜题名，就是三年一科的春闱。
春闱为会试，会试出三榜，却只有头榜上的一百名才有机会进入殿试。
殿试才出三甲。
所以，金榜题名不只是指这三甲，而是指殿试的机会。
这一百人都算金榜题名，只不过头三甲才是一举闻名天下知。
没有十五年以上的读书勤学底子，就算是天才，也不见得就能顺风顺水地金榜题名呢。
能参加会试的，每一科得多少人？
这可是举国人才汇集之试，就你聪明？就你天才？
要知道，一州出一个解元。
若这就是一州之地的才子天花板，那么，大夏王朝每三年就要出三十多个才子天花板。
楚默云也只是这三十多个之一而已。
会试同样三年一科，但不是说赴考人数只有这三年里考出来的举人。
还有历年在会试落榜了的举人。
三年又三年，就算不会全部累加起来，每一科也都会累积大量的往科落榜的举人了。
因而每一科春闱会试，整个大夏王朝聚集来京的考生，得是数不清的数量了。
除了朝廷学政司，恐怕没人能清楚知道这个数字。
每三年就有那么多考生聚集在京城，也难怪唐简匆忙也要开家客栈在京城了。
到时客栈和酒楼随便经营都不会生意差的。
若再稍微服务好些、环境和安全好些，留下好口碑，若有落榜举子三年后再来，也会寻过来住下的。
这就是回头生意了。
当然，唐简不会与小子们讲这深层次的东西，她只希望这帮小子们，正确对待读书。
不管大道理怎么讲，从主观心态上，就要摆正自己读书的态度。
她也清楚，如今几家人来到京城，虽然还没有出过门，但生活环境好了、伙食好了。
不但衣食无忧还过的是大户人家的日子。
时间长了，大人还好，就怕小的们思想变得消极懈怠。
若因富贵而养废了这些人，她都会觉得太抱歉了。
因此，从一开始就要科学的、合理地安排他们的生活和学习，作培养的打算。
第1958章 对他们也是一个新考验
在小子们的心里，简姐姐、二姐、二表婶最会讲道理。
而且每一个道理虽然经常出现，但他们却无法反驳，只能乖乖听了。
吃完晚饭，小子们想着尽快收拾心情，也没再去别处玩耍。
他们商量着回书楼那边，先温两刻钟的书，再下半个时辰的棋，就赶紧睡觉。
因为早上还要起来跑步、背书之后才是洗漱吃饭呐。
小子们先吃完走了，大人还没散席。
“二丫，文大爷那边带得过来这么多小子么？”张春山担忧地问过来。
“带得过来的，这不是一天把时间都分开了嘛。”唐简连忙说道。
“虽然隔天才上半天，其实主要是保持他们读书的状态，收着心不要玩野了。”
“也就是这段时间的应急措施，让他们在功课上有问题，有先生可以指导。”
“等明年春闱之后，外头隐患消停了，各地来的人少了，还是要送他们去外头私塾的。”
“但这段时间得有几个月，不能让他们一直自己散漫读书，得有人管着。”
“这样其他要备考的人也能不操心他们那边，可以专心备考。”
“学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大家掌握了方法，练琴自己练就是了，也不用他们每天都教着。”
“这三天先学着入门基础吧，三天后再教曲谱，会一首算一首。”
“掌握了读谱方法，以后自己看谱练习也行。”
“反正琴有不少，以后也安排个人集中收着、管着，谁要用领去。”
唐简想着，这么多琴，却又不足以人均分配，奖励也是以后的事情，不能上来就人人都有。
不然这奖励就不能显示价值了。
从读书到学琴、学棋的安排，她把想法说了一遍。
读书不只是跟着夫子才读得过，但也不需要每天都在塾里。
正因为上课时间少，才要更加珍惜上课的时间，不然错过了就会影响自己所学。
为什么很多穷家孩子读书少，却能将所学的字、所读的书背得更熟？
甚至有的到了一把年纪，还记得自己启蒙时读过的书。
因为，他们这辈子能接触到的就是这些书，没有多的选择，能时时温习的也就是这些书了。
大家以后只上半天课，当然要将这半天课当成每天的任务还巩固啊。
何况还是隔天才上半天呢，机会更加难得，就更要倍加珍惜了。
听明白了唐简的想法，张春山点头。
“好，这对他们也是一个新考验。”
张春山说着又扭头看一眼已经吃完饭正在厅门口排除洗手的孩子们。
“启蒙班让他们也跟着听课吧，听不懂也跟着，早点适应上学环境也好。”
“过两年送去外面读书时，可不能跟不上班，京城里孩子……”
“虽然我还没遇见过，但也担心他们欺生呐。”
其实他遇见过了，他跑过那么多回青竹巷那边，打开偏门就能见到街对面的私塾，还有青竹巷口的私塾。
可谓随时能遇见这两家塾里的学童。
自然也见过有吵架的、有推搡的、有聚群欺负落单的情况。
虽然多半被塾里先生制止，或是被同伴拉劝，但这样的情况确实见过几次。
第1959章 小表嫂你是故意的吧！
他自然也会担心，若自家娃们去到那陌生的地方，光是听说外地来的，就容易被人孤立了。
不过他也不怕自家孩子被欺负。
因为……
明年春闱之后，家里几个举人只要有一半出成绩，以后有人入仕做官，这就是底气。
没人敢轻视家里有人做官的人家出来的孩子。
只要自家孩子谦和不欺人，被人欺的机会总要少些的。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路来到这里，他身为长辈为了自家孩子。
可不会理所当然地以为，外面的孩子只因是孩子，就个个善良好打交道的。
毕竟，曾害楚家父子那么惨的人，不也是京城长大的孩子么？
所以，对于刚来到京城的孩子们，不急着去外头私塾上学也好。
大的也罢了，已经在懂事了，也是已经启蒙过的，可以自己看书、继续认字。
而那些现在还只能一群一伙到处玩耍的孩子们……
固然离启蒙还早着，早些安排起来也好。
唐简和楚默云自然也清楚这个问题，当下又与长辈们沟通了一下上课的问题。
解释清楚分为三个班次之后，这么安排上课时间的原因。
等老太太们吃完，张老太太便率先开口。
“二丫啊，我们下午学了古琴，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想学古筝了呢。”
其实刚才几个老太太们坐一块儿商量了，琴都搁在琴房呢，这时候要不要再去练练？
陈爽和张逸廷晚上也要回那边去读书，要休息，不好再吵着他们了。
于是……
她们就想到今天还有买古筝，还没练过呢。
有了下午练琴的自信，老太太们此时雀跃不已，像个孩子似的。
“可以的，古筝有两架在书楼，剩下的应该……还在我们西屋搁着呢。”
“小柏他们也学了，让他们教吧，除了弦多几根，其实弹奏起来还没那么累。”
因为古筝是戴拨片指套的，古琴全靠那一点儿指甲，时间长了难免辛苦。
唐简这时候只想自己抚琴，白天就会了一天，这时候不太想教人了。
一听自家孙子也会了，张老太太就很乐呵，连忙答应了，看了张小柏一眼。
张小柏正拉着邱娇杏说话呢，说晚上要陪她练琴，结果……
他无语地看了唐简一眼，好想说：小表嫂你是故意的吧！！！
“那我们晚上学古筝。”邱娇杏连忙拉了下他的衣袖，小声说道。
“那行，晚上到我们院子正厅上吧，那儿宽敞，把古筝都摆上。”
张小柏只得说道。
他们住的是正院，他们的厅可比东院的厅要大得多了，是这座大宅的正厅。
张老太太一听，那不也是琴室吗？
当下高兴地邀请了邱老太太、罗家两位老太太还有赵老太太。
大家纷纷响应。
下午她们几个练过的老太太们此时劲头也很足，丝毫不弱于小姑娘们。
“那我们也去听听吧。”张老爷子也笑呵呵地邀请了其他老头们。
白天他们都在忙活，这会儿总算可以歇歇了，当然也要补上听曲子的乐趣呀。
于是吃完饭的都热热闹闹地走了。
第1960章 我这老脸不要的嘛！
也就剩下张春山、张秋生还有罗家大表伯、三表伯还在慢慢喝着酒、说着话。
张春山这会儿正在说烧炭的事儿，这边宅子里一座白炭窑，青竹巷那边到底是挖了两座黑炭窑。
就打算烧上一两个月攒点货，在天冷时就收手了。
炭木这两天在陆续出城买了。
而张秋生这边负责的是教新手酿酒，也把此前几个月囤下来的纯酒做成了桂花酿，下个月底就可以全部出货了。
虽然这些纯酒已经囤着几个月了，早已沉淀得很好，但桂花、冰糖却是刚刚放的，仍然需要再囤。
他们也不着急出货，但出的一定得是好货，这关乎以后在京城他们的酒的口碑。
唐简今天早上把药包让人送往各院时，还要了五十斤装的几大坛子纯酒过来。
每一坛都放了两株空间出产的鲜人参，以及黄芪、枸杞、红枣，重新封装了，搁在厢房里收着。
等年关时拿出来，饭桌上的酒，就能多一种养生的药酒了。
现在大家喝的，只是普通纯酒，还有唐简夏天来后，林常胜登门礼送的酒。
当然，昨晚拿出来的葡萄酒，则借口是别人送的，大家尝了鲜，也只当是林常胜送的了。
唐简和楚默云也没急着走，吃完饭还多喝了一碗汤，在这里陪舅舅们和表伯表叔们说话。
其他人都已走了，正院那边已传来古筝的声音。
东院并没有关门，多的琴架、古筝不是在西屋就在厅上放着。
大家过去搬到了正院厅上摆好。
还有书楼那边的也搬走了，六架古筝形成了新的琴室。
张小柏拽着张逸廷不放，非要他主讲。
陈爽本来想跑，却发现张小柏并没有拽他，顿时又不满了。
你瞧不起兄弟还是咋滴！
于是陈爽也跟着去了正院里。
“陈爽你下午讲课辛苦了，晚上歇歇，让下午溜了号的张逸廷来讲。”
张小柏一边搬琴一边解释。
陈爽这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帮着搬琴架。
书楼那边，小子们看着搬走的古筝，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大的说，我们确实要收收心、认真读书了。
小的则说，快读书吧，万一被新夫子抽到背书，背不出来咋办呀，我这老脸不要的嘛！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也明白时间紧迫，不能丢了他们村里读书人的脸面。
便不再惦着琴啊棋的了，纷纷拿出自己的书来读。
这一阵乱读，不同的书难免受到干扰。
于是在屋里的、在廊下的、在书房的、坐在楼梯上的，都就着屋里屋外的灯开始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了。
都是这一路读熟的书了，也不用字字盯着。
主要是温故而知新，在自己检查自己这些日子的功课。
书楼这边小子们确实意识到时间紧迫，在认真对待这件事情了。
唐简和楚默云先前训诫了他们，却并没有再过来检查他们的情况。
从饭厅出来，他们直接去了正院，就见大家都聚集在正院里了。
小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其他人也都各自寻了位置坐了。
正院里檐灯全部张着，灯火通明的，就算没几个人说话，也一样显得很是热闹。
第1961章 为自家闺女的钱袋子考虑
唐简刚进来，就见到唐玲珑在伸着小手扑腾着喊自己，便走了过去。
“哎，你如今也不能随便抱玲儿，这丫头劲头儿足，可别蹬着你了。”
唐邱氏抱着孩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往唐简手里塞，只是叹气说道。
“老娘今天就顾着抱这臭丫头了，都还没摸着琴呢。”
“你花大价钱买了这么多，老娘想这一下都没机会。”
“娘，不着急哈，等椅子打好了，到时候把玲儿放在椅子里坐着，你不就腾出手来学琴了？”
唐简见娘一脸惆怅，竟然有几分自怜自艾地感伤，忙笑着安抚。
“三春四喜和耀儿都学了，大嫂下午也试了琴，咱们家这不是有几个都在学了么。”
“等以后你得空了，多的是人可以教你。”
“教起来也容易，就是……以后想要练琴难呐，这么多人在学了，哪里够分的？”
“我也不好意思仗着是你老子娘，就大摇大摆去占个位置吧，何况上头还有我老子娘呢。”
唐邱氏又叹了口气，一脸惆怅无处言说的表情。
还好这时候唐福生在另一头厢房那边廊下坐着喝茶，若是看见，还不知要怎么说她了。
跟自家娘争一个琴位？你也好意思说！
但此时唐简却似乎嗅出了其他意思。
她想了想，说道：“今天买琴买筝已经让大掌柜去过琴铺三趟了，我也不能直接把琴铺给搬回来。”
“这又不是买衣料，直接拖上几车，今天买这么多已经很多了。”
“原本也是让小弟小妹们都学学，我也没想到你们都喜欢呀，不然开始就多买点回来。”
“可是一家琴铺可能一天也做不了几单生意，我一天就给人做了那么多生意，难免招人注意。”
“财不露白，就算是开乐坊的也不会一天买这么多琴的。”
“家里这些琴，也不能直接给谁不给谁，只能说谁想练了就去练，这样才好大家都高兴。”
“现在大家都是新手，兴致自然高些，等都学会了，也不会每天都练的。”
“何况年前我的作坊要开了，到时干活儿的人多，谁还成天惦着练琴呢。”
“到时那么多琴空着，娘还不是想用哪个就哪个？”
唐简细细地解释了原由，不是她不给每人分配一个啊。
唐邱氏原本确实想要一具专属的琴放在自家。
她当然不会每天去练，可她家里孩子们几个，方便呀。
若是以前，她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了，但……
今天看到这么多人兴致勃勃学琴，这琴又贵，她不得不为自家闺女的钱袋子考虑一下。
不提什么财不露白的事儿，就说这琴都是她闺女掏钱买的。
若她起了头，大家都跟着要，难道她要跳出来骂，这是我闺女？！
都不说张家和罗家了，就说邱家，她能拿这话去和她的老子娘说？
再说远一点，她能将琴室那么多琴，都只分给唐家和邱家？
以她现今的眼界和智慧，她自然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若得罪了张家和罗家，她无所谓，可她闺女如何自处？
那可是楚家的嫡亲，她闺女也是楚家媳妇。
第1962章 娘就不着急了
如今没有楚张氏那恶妇在跟前作妖，她自己还要给闺女扯后腿？
扯闺女后腿的都来不了京城，她能来当然是她的体面，岂能在这时候出乱子？！
而闺女的话也有道理，这时候既不能再多添琴，又不好人人有份。
她心里也就慢慢歇了念头，不想让闺女觉得她又眼皮子浅了。
然而这时唐简却又开口。
“现在是人人都学，才觉得琴不够用，等都学会了，一个院子放一具古琴，还是够数的。”
她没说一家放一具，按院子算，张罗四院，放三具琴足够了。
唐家一院、赵家一院、邱家只按两院算。
张家住的是一座正院，放两具琴也足够用了。
除开几千两的名琴，这还有十五具一百多两的入门琴么。
这里也才分出去九具琴，还剩下三具可以放在书楼或是什么地方。
哦，还有西院放一具，书楼放两具。
试问哪个大户人家有这么多琴的？
听她这么一安排，唐邱氏眼睛就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这主意好！还是二丫聪明！那娘就不着急了，以后家里有琴了，随时可以学呀。”
“嗯，只要注意别让玲儿碰到，弦琴细、拉得紧，很容易伤到手指。”
“孩子不懂，会胡乱伸手摸碰，可是很危险的。”
唐简见娘高兴起来，也笑了笑，不过又郑重叮嘱了几句。
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讲这个问题，若大人还不看好孩子，她也没办法了。
但这毕竟是自家侄子们，她再没办法也只能多叮嘱几次、时不时叮嘱几句。
大家上手练过的，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唐邱氏也一脸认真地点头。
“知道的，先前听三春和四喜说过了，那手指滑弦次数多了都有点痛，何况玲儿这么小的嫩手？”
她们自己能够明白那就是最好了。
唐简点头，目光挪向孩子。
孩子伸了半天小手手都没有令姑姑看过来，早已如泄了气的皮球。
蔫拉吧唧地坐在那里，小嘴儿噘成了小鸭子，一脸的不开心。
“小玲儿，姑姑累了，抱不动你哟，但是可以亲一口。”
唐简见状，便伸手摸摸孩子耷拉的小脑袋，笑着哄她。
小脑袋抬了起来，目光可怜巴巴地望着，表情却仍然不够灿烂。
唐简就在她鼓起的小包子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啊嘻嘻嘻~”孩子被亲，小脸瞬间绽放了，灿烂地笑了起来。
“小玲儿，姑姑亲你啦，你也亲姑姑一个呀！”唐简把脸凑过去。
小丫头立刻开心地伸出双手搂着姑姑，在她脸上啃了一口，涂了口水……
“哎呀，真是小脏猫，又糊了姑姑一脸口水。”
唐简感觉到脸上湿了，顿时哭笑不得。
旁边坐着的妇人们看过来，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敢大笑，是怕打扰到厅上正学琴的人。
下午那边琴室是十几具琴，大家只要有空位就能挤过去试手。
现在这里只有六架古筝，教琴人得有一架，剩下只能是五个人上手了。
再加上姐妹们都挤在屋里也在旁听课程，其他人就没再往里挤，都在廊下坐着呢。
第1963章 想起了当年她在山上……
这大户人家屋檐宽，都带着美人靠，可真是方便，能够走哪儿坐哪儿。
也不用准备什么凳子、杌子和小马扎了。
而孩子们就从正院逛到东院，又从东院逛了回来，两边院子都挂着檐灯，也不会觉得害怕。
东院外头，护卫从里边把院门栓上了，这会儿没人守着，都吃饭去了。
正院这边人多，东院门栓着，又还没有夜深，老大也还没有让人送水送茶。
这会儿下人也都忙着吃饭去了，不会觉得东院进不去会影响任务。
而正院这边，张家妯娌们泡了茶出来，也拿了今天周管家送过来却还不得空吃的瓜子。
还有糕点、蜜桔、鲜枣、梨子……
几家人这会儿都不忙别的，就在这儿聚在一起喝茶闲聊、磕着瓜子吃着水果闲聊，还有曲儿听。
这日子可真是舒坦啊！
而在唐简眼里，却依稀想起了当年她在山上接受家族试炼时。
有次山下村子里请了戏班来唱戏，接连三天都很热闹。
不说本村人，就连邻村都自带凳子、椅子过来。
宽敞的地坪里、村道上甚至隔着块田的田塍上，都站满了人。
透过喇叭传出去的戏曲声和乐曲声，能传到隔壁村去。
大家来看的不一定是戏本身了，那时的气氛就是热闹。
呼朋唤友、拖家带口、磕着瓜子、喝着汽水、啃着甘蔗、拎着爆米花……来看的就是热闹。
而这里，虽然比不上原来世界的热闹，但热闹也是可以自己打造的。
就像现在，不也很有气氛嘛。
唐简心情不错，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又陪大家说说话。
楚默云去了厅上，帮着指点老太太们指法去了。
下午练琴指甲疼，这会儿戴上了拨片指套，她们觉得还能练一晚上也不嫌累。
不过半个多时辰过去，老太太们还是主动让了位，换了姐妹们来试手。
不过张逸廷说，姐妹们是主学琴的，因而不要一会儿学这个、一会儿学那个。
下午专心学七弦琴了，现在只是试试手了解一下古筝就好。
之后还是要集中学习七弦琴的，莫乱了指法。
与老太太们不同，她们就是过把瘾。
因而，老太太们让位之后，小姑娘们很快在另半外多时辰里，全部都感受了一下。
还有嫂子们也排上了队，过了把手瘾。
不过她们也清楚，古琴比古筝多，也就意味着，学会了古琴以后能够练习的机会多些。
因而，大家也分得清重点，最后，所有想试手的都过来排着队了。
全部感受完，也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大家这才说说笑笑各自散去，回自家院子去。
厅上位置空了出来，张春山张秋生他们才过来，老头们也才围了过来。
“刚才真是人太多了，我们都只能在外头听了。”
“没想到个个都是弹琴好手，以前还真是没发现她们竟然有这天赋啊。”
“哈哈哈，我能预感到，她们夜里睡觉都在练琴了。”
“我可不睡旁边，万一夜里做梦练琴，这手肘怕要打到我。”
“……”成了亲的兄弟们也都在那儿说笑调侃着。
唐简等娘和妹妹们回去，她也回了东院。
第1964章 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虽然这一天什么也没做，更没有写书、做针线，却觉得有些累了。
原本还打算今晚自己逍遥自在练练琴，结果……
隔壁院子琴声铿锵不停，她若这时候也弹，不是明着在说那边都是新手？
何况大家都在那边坐着，她一个人回来……好像也会让人觉得，她这是咋了？
于是她干脆不想抚琴事儿，逗逗孩子、陪娘和表伯娘、表婶还有赵家婶子们说说话。
估计今晚各家回去还能再说上半宿热闹话。
实在是今天都过得太与众不同了，也是她们往常不曾有过的日子。
她从净室出来，洗了手，倒了杯茶坐在软榻上。
想起刚才把东屋门关了，便又起身去打开，就听见脚步声匆匆过来。
不一会儿就见楚默云回来了。
“媳妇儿，可是累了？”楚默云一进来就拉着唐简打量了好几眼。
因为唐简并没有等他一起回来。
等他注意到外头人少了，出来一看，媳妇儿不见了，就有些担心，不知她怎么了。
“还好，我刚和大家说话呢，她们都走了，我就回来方便一下，嘿嘿。”
“正好我还倒了茶没喝，你先喝。”唐简笑着转身，把茶端过来。
楚默云进屋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他的手则一直搂在她腰间，笑眯眯地看着她。
“如今大家都会琴了，以后怕是每天要响个不停了，你说你这高手，是弹还是不弹呢？”
一句话就说中了唐简之前的纠结之处，令她当下就扑哧一笑，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先前就因为这纠结呢，最后也没敢回来自己抚琴啊。”
“现在可以了，外婆说她们学她们的，你练你的，不要管她们了。”
也是刚才他出门时，正好老太太们就坐在廊下说话，看见他就问起唐简。
主要是担心唐简今天累着。
楚默云连忙说媳妇儿不累，还打算晚上抚琴来着。
只是大家都在这边练，她那边估计是怕扰着这边练习了就没开始。
外婆连忙摆手，说她巴不得听二丫抚琴呢，不用管她们老婆子，想练就练呐。
邱老太太她们也笑着附和，她们离得远，羡慕张老太太住得近方便听琴呢。
几个老太太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起琴就很热闹。
唐简见外婆她们不在意，正好这时候正院那边又安静下来了，于是便拉着楚默云去西屋。
【望月】和【赤羽】都在西屋炕桌上摆着呢。
“我先练一遍阳关三叠，之后你与我一起再练一遍。”
唐简兴致勃勃地爬上炕，就盘腿坐下了。
楚默云也在对面坐下，隔着炕桌，正好【望月】在他这边。
西屋窗子还开着，夜风清凉但还不算冷。
何况善琴者此时满心雀跃、兴致高涨，哪里会觉得冷？
很快，大家已经熟悉的琴音响了起来……
西屋靠近正院，此时开着窗子，隔着拆掉围墙的那处穿堂。
就算张家人不过来，坐在自家的廊下，也能清晰地听琴。
几个老太太还没有走呢，原本正打算走的，这时听见东院里琴声响起。
音质、旋律、状态与她们下午接触的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第1965章 都是媳妇儿教得好！
她们都愣住了，谁也没有起身，很快就一脸陶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琴好啊！
这曲好啊！
不愧是二丫，就是聪明！做什么都有天赋！
其他人回了屋的也走了出来，聚到这边来听琴。
孩子们本来洗了手脸正泡着脚呢，一会儿就要睡了，他们也确实有些瞌睡了。
然而这时候听见琴声，却又不约抬起头，目光朝外张望着。
若不是被爹娘及时捉住，就要赤着小脚跑出去了。
“二表叔？二表婶？”孩子们竟然在猜测了。
他们能够听出来，声音在东院那边。
唐简恣意弹奏着，满心舒畅，一曲罢，自己还酝酿了会儿才缓住情绪。
她微微一笑，心情很好，过了会儿才抬头看向对面。
就见男人目光炽热地看着她，已变成一只呆头鹅。
她噘了噘嘴，给了他一记白眼。
“哈哈，媳妇儿厉害！媳妇儿威武！”楚默云回过神，讪笑一声直接点赞。
只不过这话……
咳咳，都是媳妇儿教得好！
“少贫嘴，赶紧的，继续第二遍了！”
唐简被这么直白地迷弟模式给羞红了脸，嗔道。
等楚默云准备好，很快第二遍双琴弹奏模式的《阳关三叠》开始了。
窗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没人说话，但可以猜测得到，西屋外廊下此时也坐满了人。
张小柏牵着邱娇杏直接进了厅，在西屋门外坐着，透过门就可以看到表哥表嫂在弹奏。
窗外廊下则坐着张小虎、张彩霞、张慧儿，还有裹上了小斗篷被抱过来放在一旁排排坐的三个小萝卜。
张泽福住在书楼，这时候他们那边也听见琴声，只是没人敢跑过来，怕挨骂。
练了一下午琴了到晚上还不读书，心都玩野了！
他们甚至可以想见会被骂什么话了……
双琴弹奏结束，唐简和楚默云不约吁了口气，俩俩相视，相视一笑。
“曲谱上有一首《凤求凰》，我先练一遍。”
唐简兴致正高，决定再抚一曲。
没有外在干扰，夜色下气氛又很好，于是她很快再拨弄琴弦。
悠扬琴音再度缭绕，如仙乐飘飘。
这是全新的曲子，是所有人还没有听过的曲子。
但看过曲谱的人会有印象，而张小柏是此时这里所有人中唯一去过县学的。
县学琴课先生有提过一些名曲，其中就有这一曲《凤求凰》。
虽然有这么多静静的旁听者，但唐简并不在意，她只是想找个机会把曲谱上所有曲子都过一遍。
但今天确实晚了，她也有孕在身不能太劳累，不然真的能一次全过。
许久之后，琴音颤颤消散，所有人还沉浸在旋律和意境里，没有人说话。
除了被琴声哄睡着的几个孩子，所有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媳妇儿，我听一遍不会呀，能再弹一遍么？”
半响之后，才听楚默云声音响起，也将四周安静的气氛猛地敲醒。
“简姐姐，我也要学！”邱娇杏也跑进西屋里，一脸兴奋地开口。
张小柏没说话，但看他一脸期待就知道他也是想学的。
“今天晚啦，等明天晚饭后吧，明天上午你们还要去学琴，下午就自己熟悉一下曲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