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1章 她不能明说
“《医术日常小论》诸篇已出完，不过听说以后也有可能继续出。”
“目前出的是新篇《女子日常二三事》，这对女子病症是一大福音。”
“有擅长医治女子病症的郎中还有医女，都说这些病例有的常见难治、有的从未见过却通透易学。”
“不管如何这于杏林都是一大幸事，然而如今……”
“《女子日常二三事》前两天已出到二、三册。”
“听书局说这个月还有一册，那是医仙已经送来的书稿，并表明不会再出。”
“我们都知道医仙出书，一篇六册，一册有二十个病例重点阐述各种疑难杂症问题。”
“如今只出到四册就不出了，自然有很多医者开始抱怨，纷纷指责楚家和吴家仗势欺人。”
“至于朝廷会否干涉就不知了，但听说有认识御医的医者传出的话，似乎……”
“朝廷目前更重视春闱，不打算管这事儿。”
“东家，若你认识天外医仙，可否将京城里这些事情真相和近况，说与他听。”
“不管别人如何，我们杏林医者都盼着他老人家继续出医书呐。”
“就算他不喜被扰，暂不出书，也可以先写着嘛，等以后想要再出书时，也不至于重新提笔嘛。”
杨掌医说了许多，尤其是说了最近京城里的事情，还有杏林态度。
目的却是想劝天外医仙莫停写医书。
唐简听得哑口无言，目光低垂，表情有些复杂。
但她不能明说，天外医仙暂不出书，除了不喜被人盯上，更是有了身孕不想累着。
但没有哪个医学者，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成就被认可啊。
如今一家医馆的掌医说，在杏林医界，天外医仙很有声望，很多人信服，很多人都在学天外医仙的医书。
唐简心里还是高兴的。
当初刚写这类医书时，她还让书局回馈读者看法呢。
结果书局一次都没有回馈过，也不解释原由。
可能那时就已经行市见好，只是不打算告诉她罢了。
为什么呢？
怕她趁机提价？怕她挟书索取更多利益？怕她因成绩太好崩了心态，人心飘了？
还是怕她承受不住太多人的崇拜和认可，心态崩了不能好好写书？
或许各种原因都有吧。
总之结果就是她什么也不知道，两眼一摸黑，每天就为了那几十两银子拼命赶着医书进度呐。
“东家？”
杨掌医说得口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却发现东家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根本没回应他。
这令他有些尴尬。
东家只是没否认过自己也学医、也看天外医仙的书，但也没说她对天外医仙有多爱戴呀。
东家与天外医仙到底是何关系？能将药方放在医馆，应该是关系不错的吧。
“先不说天外医仙的事儿了，毕竟人家做出决定就一定有其道理。”
“何况这医书已经出得够快了，也不能让人如大厨一般每天给你们做出美味佳肴来。”
“你们买了医书也应细细研读，不是每个病例都恰好就能遇上对应的病人，给大家试手。”
“那就只能多读、多想、牢牢记住相似病例的差异，以后莫要误诊了。”
第2042章 东家，你吐句实话
“在生活里真的遇上了哪个病例时，也能及时积极地应对，这才不枉天外医仙出书传世的一番苦心。”
“这可不是话本子，而是真正对病人的福音，也是医者自省、交流、学习并提升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唐简回过神来，立刻正色说道。
这话有些官方了，但杨掌医身为一家医馆的掌事之人，自然也是看得很长远的。
因此他听得连连点头，认同东家的话。
在夏天时他已见识过东家炼制药丸的实力，从而推断东家必是对药材十分熟练的医者。
因而，他也从未怀疑过，东家小小年纪医术早已入门。
一念至此，他突然又冒出一个新的念头。
“东家，你吐句实话，你……或是医仙弟子？”
只有这样想，才能理清东家与医仙的关系，并且医仙暂不出书了，却将药方交给了东家。
“如果你觉得这样想能理所当然一些，那就这么想吧，不过我吐句实话，不是。”
唐简无奈地看着杨掌医，这个中年大叔竟然也有这么重的好奇心。
不是比古老头、赵老头他们要更心思深沉一些吗。
然而此时，她的话再令杨掌医目瞪口呆。
东家说不是！
东家不是天外医仙的徒弟，却又说若他要这么想也可以。
那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父女？兄妹？爷孙？
杨掌医脑子里迅速转着念头，很快打消了这些猜测。
因为东家就住在这里，这么大的宅子应是举家搬迁，东家的夫家姓楚。
有关楚家那些事儿，如今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楚家在纪阳县是多少人丁，满京城都知晓。
若真是他猜测的关系，那不是说，天外医仙此时就住在这座宅子里？
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若真是如此，东家都肯见他了，也会引见他拜见天外医仙的吧？
东家如今有孕在身不能碰药材。
若真是天外医仙放药方在此，又在宅中，会亲自过来关注一下，或是检验药丸成色吧……
所以，天外医仙并不在此，与东家……
不行，不能再问了，东家会不高兴的。
就这一瞬间，已有五旬年纪的杨掌医、一家大医馆的掌事人物，只能悻悻地收起了所有心思。
放下茶杯抱拳道：“东家说的是。”
“就算天外医仙没有新医书出来，我们买过的医书，也应每一册、每一个病例都细心研读。”
“新的医书是新的医书，我们已经买过的、学过的，都应转化成为自己的行医实力和经验。”
“这于病人才是真正的福音。”
这么说，就是他很认同东家刚才说过的话。
杏林精神，医者仁心。
天外医仙的话题暂且放下，杨掌医放完一杯茶也不好继续赖在这里。
他起身道：“东家若无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医馆去了，这样也符合诊平安脉的时间。”
“不过以后……若我再过来，可能直接从外头小巷过来？还有其他郎中们若问……”
“可以从外头小巷回来，以后每月过来给我诊平安脉。”
“虽说我自己清楚身体情况，但家中长辈惦及我是初胎，会担心。”
第2043章 说到这个就憋气
“正好若有什么要与我说的事儿，也可在那时来说，我若有事要交代，会让岳北过去。”
“顺便一说，我这儿是东院，在西院那头，就是你们两家铺子的后院。”
就是这么近！
唐简说到这里忽然咧嘴一笑，嘿嘿地笑容有些调侃。
杨掌医突然抿唇，似乎想要忍住抱怨。
最后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几个月前东家来巡铺。”
“听其他人说，看见东家从旁边三街过去，似乎要往春雨巷走，都猜测东家住在哪儿。”
“我与他们说，东家不说就有不说的用意，让他们莫要议论了，今天……”
“当我就在旁边小巷下马车后，我真是……”真是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东家这是与他们捉迷藏吗。
东家还是小孩子吗。
“咳，这不是……你看如今满京城那点闲话就能理解我们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吧。”
“不瞒你说，我们上月来京路上，就遇到吴家人在半路上拦截我们。”
“也不知道是想要挟呢，还是想趁机弄死我们？还好我们也是带着护卫的，又有人打掩护总算安全进京。”
“进京这么多天了我们都没出去过，为了明年春闱顺利，我们如今也是过得憋屈。”
“今日把话说开，也是希望杨叔莫要误会，实在是身不由已。”
“我们的自保，其实从夏天来京时，就已开始了。”
唐简见杨掌医还在埋怨她住在隔壁却不明说，这才起身朝他福了福，一脸歉意地解释。
这会儿连杨叔都喊上了。
杨掌医也知道是自己太计较了。
主要是东家就住这么近，这个结果太冲击人了。
若说住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情绪反弹。
“罢啦，说起来其实还是惊喜更多些。”杨掌医这才微微一笑。
他是掌事之人更是个郎中，因而并没有别的掌柜管事那么多精明世故。
为人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若不是怕医馆和药铺里有些年轻人不懂事，大可在后院里开一道门，以后东家过去医馆就方便了。”
就不用出门也能随意出现在医馆和药铺啊。
这也是当初唐简与楚默云从西院那头外院走过时，看向两家铺子的后院隔墙也曾有过的感慨。
只是没想到，杨掌医一听就在隔壁，竟然也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哈哈，这确实方便，只不过我家里人多，若真打通了两边通道，也不太方便。”
“等以后我们与京城那些坏人的问题解决之后，可以随意出门了，到也不计较这几步路了。”
“毕竟……我们大门就在医馆旁边啊，哈哈哈……”唐简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掌医本来体谅了，结果被她一笑脸色又黑了起来。
说到这个就憋气。
这些日子他们费心建药庐、炼丹药，多想东家去看一眼，指导一下手艺。
每一锅丹药出来，多想东家来看看是不是练好了，会对他们的表现说一声“不错、辛苦了！”
但他们知道东家不方便。
那时他们知道东家回了京城，只不知在哪里，如今……
这就是憋气的地方。
第2044章 我神医唐九，就是天外医仙
“杨叔，若我让天外医仙年内把《女子日常二三事》第五册出书，你就不生气了吧。”
见杨掌医脸色，唐简忍笑地突然抛出一个好处，算是示好。
“真的？！”杨掌医目光一亮。
果然东家与天外医仙是有关系的呀，东家说话也太不着调儿了。
“咳，其实吧，医仙以前出的那几篇医书都够我们一辈子受用无穷了，只是……”
“最近出的几册医书都集中在女子病症上，这于看病不便的女病人是有大好处的。”
“我们医馆只有一个女医，还不是大郎中，不过学习也很勤勉。”
“有了最近的医书，她说两年之内她有望成为大郎中，可以出诊为更多女病人治病。”
“所以请东家务必转告医仙，医仙他老人家为杏林、为病患有济世之功，切莫封笔呀。”
杨掌医说到这里神情严肃地抱拳一揖。
虽是朝着唐简，实则是表达他对天外医仙的敬佩之意。
若他知道唐简就是天外医仙本尊……
唐简心念一转，立刻打消了实话的念头。
但想到以后总会暴露身份的，若那时杨掌医知道真相怕是要比今天知道东家住处，更要生气吧。
看他今天有多生气，还有今天他对天外医仙再三的表达敬意、认可、赞许、期待的那份心情。
她迟疑地看向一旁的楚默云，有些纠结。
岳北在窗外守着，这样正院那边若有人进来便能拦一拦。
他们在西屋里说话也就不用担心被家里人听见。
“说吧，不然下次我怕杨叔更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楚默云明白小媳妇在想什么，他轻声说道。
杨掌医一听愣了愣。
什么怕他更生气？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咳，那个……”
唐简得到了自家男人的支持，便尴尬地讪笑了一声，先瞄了杨掌医一眼。
杨掌医自家也是有闺女的，这一眼就知道是心虚。
他立刻支棱起了耳朵，想听听怎么回事儿。
原本准备离开，这会儿站着不动了。
“杨叔啊，你可千万莫再怪我有意隐瞒啊，实在是……”
“这财不露白、树大招风、怀璧其罪，我也没办法啊。”
唐简开口就是一通铺垫，却半天没进正题。
杨掌医都听得着急了。
“东家你有何时尽管说，我不生气，我也绝对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杨掌医琢磨了一下东家这番话，好像也不算废话，只能说明东家不说确实有很重要的顾虑。
那么……
无外乎还是与楚家有关？
身为楚家的媳妇，面对楚家的恩怨，自然要以她自家安危为要。
他理解了，也立刻严肃保证着。
“多谢杨叔，那我真给你吐句实话了，我神医唐九，就是天外医仙。”
唐简见杨掌医已有准备，这才说出实话。
前面铺垫再多，都不如最后这一句来得震耳欲聋、震耳发聩、石破天惊、惊涛骇浪……
杨掌医整个人都傻了，别说目瞪口呆，就连要反应一下的表情都没有。
他脑海中似乎有无数的片断在旋转，又似乎一片空白。
他想说点什么来着？
他忘了要说什么了。
第2045章 杜撰了一个世外高人
“咳咳，杨叔，抱歉得很，到不是我有意瞒着你们。”
“实在是我一小女子，天赋异秉身负绝学难免怕遭人觊觎、利用、伤害。”
“当初与墨香书局谈定出医书事宜，就与墨香书局的东家也就是大儒墨池先生，商量好了要隐藏身份的。”
“我当时只是想要将我之所学传世，有益杏林医者也造福世人，没想到……”
“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和认可，我其实也很高兴。”
“只是也害怕若我身份掀开，世人还会一如既往信任我、认可我吗？”
“会不会只我只是一介小女子而有所轻视不屑？甚至去否定我所写之医书？”
“杨叔也莫要再问我师承何处这样的问题，只要我之医书于世人真实有益，也非胡乱杜撰便可。”
“毕竟家师是世外之人，不会入世的，就算是我，也并不愿意涉足世事太多。”
“因而才以代名只写书、不坐馆行医，当然，京城里人在找的神医和天外医仙，皆是我。”
唐简选择了说出真相，也就没有再藏什么了。
只不过对于自己为何会医术这一事，却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半个字也不能说！
因而，她随口杜撰了一个世外高人出来，不让人问了。
在唐简解释的过程里，杨掌医呆呆地半天没有反应，但在他心里也正努力消化着这些事实。
许久之后，纷乱无章的情绪才总算渐渐平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沉沉地吁出，目光才总算恢复了神采。
他审视地打量着面前衣着装扮并不华丽却有着温婉娴静、俏丽活泼、聪慧伶俐、明和淡然气质的小女子。
十五六岁年纪、两月身孕、楚解元的夫人。
“难怪！难怪！难怪！”杨掌医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连说了三个“难怪”。
“难怪东家对医药如此熟悉，炼制丹药信手拈来。”
“难怪东家当初对大家喜欢的天外医仙那些医书，回应兴致并不高。”
“难怪东家可以一举开下医馆与药铺，对医药经营又那么有想法。”
“当时我们还嘀咕，东家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东家若不出身于杏林世家也太说不过去了。”
“罢了，东家师出何处，我再不多问，也不会让大家问。”
“东家天外医仙的身份，我也不会说与他人，这个秘密我守了！”
“以后就算是赵郎中古郎中林郎中还有陈掌柜他们好奇，我也只字不提。”
“东家自己想说就说，这话绝对不会从我口中说出去，我就当今天这话我没听到过。”
东家的顾虑在情在理，将心比心若他闺女有此惊世之能，他也绝对不会毫无保护就让她大绽异彩。
不说天妒英才，就说会否被别有居心之人觊觎，会否被有权有势之人利用，这个都很难说，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相比才学，必须优势自保。
更何况东家刚才也说了，她年纪轻，又是一介小女子，内宅夫人。
若让世人知晓天外医仙真实身份竟是如此，还会像之前那般信任她的医书，推崇她的声望吗？
第2046章 今天的心脏不够抗刀了
若因此轻视、不屑，这于她的医书传世有何益处？
“东家，我到有个建议，以后你可说自己是天外医仙的传人。”
“医仙传人，比医仙本人更好用，更方便示人而减去不少要麻烦。”
杨掌医切身体会东家的不易，也诚心给东家出主意。
唐简微微一笑，说道：“必不得已时可如此。”
“只不过我还是喜欢窝在家里，写写医书，将我过往所学，以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写出来。”
“那些病例并不全是我经手过的。”
“也有我师父半生行医的手札、游历见闻，还有一些不传古籍、异域神书什么的。”
“我之所学，愿意传世，我却并不愿意名声在外被人拖出去行医治病，更不喜被人干涉自由、要挟我之决定。”
“不过书局说我暂不出书，那其实是因我有孕，说了年内不写了，要安胎。”
唐简说到这里又是微微一笑，却突然又冒出一句。
“墨香书局东家，便是我们仁安、和安的另一个东家。”
唐简的话就如再曝出一个惊天秘密，杨掌医只觉得自己今天的心脏不够抗刀了。
难怪天外医仙的医书都在墨香书局放卖。
墨香书局对外说天外医仙暂不出书，谁向书局打听天外医仙下落，都不好使，就连朝廷也无可奈何。
原来——
天外医仙与墨香书局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原来墨香书局背后是大儒墨池先生。
那个闻名大夏甚至名扬六国的神秘大儒，在天下士子中的声望，还不是目前初在杏林立下威望的天外医仙能比的。
墨池先生，那可是少年成名的天才大儒。
天外医仙在外信息全无，但站在他面前的真相，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子。
也就是说，若这位小女子是个少年，而愿意站于人前，或许其声望便可成墨池先生第二了。
这世界并不轻慢女子，只不过女子才华多在琴棋书画诗酒花，多在品文论墨。
在杏林界医女想要出头，不但要付出更多努力，也要有更多实诊成绩。
因为医者声望，本就是一个熬资历并累积成功治愈病例的过程。
不如士学读书十载，可能凭着几篇好文章就可扬名。
在杏林，医者可能苦读十年还不能出师，小郎中可能一辈子都成不了大郎中。
这不是你引经据典多少页，就可以论一论入行资历的，拿出治病成绩说话！
而天外医仙真实身份是个小女子，还不愿意站于人前，不愿意坐馆行医只喜欢窝在家里写医书。
这对她累积实绩其实并无好处。
杨掌医张了张嘴想劝几句，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现在就算东家肯去仁安以神医之名坐馆待诊，现在也不是东家现身的好时机。
还是等以后楚家的问题解决了，或者等二公子来年科举高中之后再看前程如何。
不然，就算东家肯以天外医仙之名现身，谁来保护她安危？
“东家，你不现身是对的，你如今以安胎为重，有时间稍微写写医书就好。”
“年内出第五册应该也不算太累，就请东家衡量着写写了。”
第2047章 他真希望自己没有来过
“外头的事、医馆和药铺这边的事，都请东家放心，我们这些人都是值得信赖的，东家不用担心。”
杨掌医冷静下来之后，也为唐简考虑了很多，再也不会问东问西了。
而东家就是天外医仙的事实，纵然令人心潮澎湃、心绪难平，他也会狠狠地压在心底。
而东家是天外医仙与治好林大人的神医，竟然是同一人，这个秘密，他怕是也要死死守着了。
一下两个秘密捏在手里，他都觉得后背发凉、一身冷汗。
这得咬碎牙关才能不乱说话啊！
“嗯，还有墨香书局和墨池先生的事情，我们另一个东家身份的事情，也都是秘密，不能说的呢。”
唐简见杨掌医神色变幻却透着一股子坚定和仁善，她微笑着又提醒了一句。
反正秘密已经说了两个，不在乎再多两个。
守一个也是守，多守几个也得守嘛。
“咳，是、属下定当守口如瓶，绝不透露，今日知道太多内情了，以后再看京城里那些闲论，真是……”
杨掌医忍不住感慨，一脸无奈。
原本还有好奇心，原本还有猜测和期待，原本……
现在他真希望自己没有来过。
现在他忍不住想，东家不告诉他们落脚之地也是好事，知道越少越简单，知道越多越多想。
这东家的家不好来，左右都是难啊！
“东家，二公子，我就告辞啦。”杨掌医懒得想了，背上医箱准备离开。
“对了，东家藏起天外医仙，其实可以将东家住处告知其他人的，藏一个、放一个更好。”
至少以后所有真相大白时，大家也不至于太憋屈。
而他以后每个月都要过来给东家诊平安脉，以后也好对大家有个交代。
将心比心。
他自己刚知道东家住处竟是如此之近，心里就各种埋怨，其他人知晓后，还能不一样？
“东家放心，外头的事情已经发酵几个月了，我们几个都是坚定站在东家与二公子这一边的。”
“实不相瞒，楚家上个月还来仁安找了我，我直接推掉了没出诊。”
“理由就是城东的名医尚且无策，我等市井小郎中如何能治？”
“如今我们几个大郎中还有老陈，态度都是一致的，看热闹便是。”
“别怪我们医者不道义，是他们有失道义在先。”
见他又说起了京城楚家的事情，唐简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默云一眼，微微一笑。
“其实，那几人腿疾是我的手段，原本这钱该由我去赚，只是……我如今有孕在身不能出手。”
“毕竟孩子的安全，比那点金子更重要，就只能委屈那些人继续瘸着瘫着了。”
“当然，他们并不委屈，外头所说楚怀忠遗弃的儿孙当年的遭遇，皆是真的。”
“我夫君如今能站在这里，是我医术治好的，不然瘫在家里无法科举，甚至此时是否能活下来都是未知。”
“因此，现在楚怀忠那一家子的结果，是他们应该承受的。”
“你们继续看热闹不要参与，不要透露风声，待明年春闱结果出来之后，我再以神医之名出面。”
唐简直说了真相，杨掌医露出恍然的表情。
第2048章 东家背后还有高手
就说那家人突然接连这么惨。
随之而来的就是纪阳农门那一脉的事情被风刮起来似的，突然就传遍了京城。
这妥妥的就是报复。
被神医出手报复，这后果是很可怕的。
因为不管是伤还是病，神医安排的，这天下还有哪个郎中可以轻易治疗？
天外医仙的医书迅速获得杏林医者们的认可。
名声如此之大当然也还有杏林之外的读书人、识字之人居家旅行都有买来看，而层云叠浪般传扬开的。
但这就是医仙实力。
又是医仙、又是神医，又有如此迅捷而稳健地布局，可见东家背后还有高手。
若在以前，他定然想不了这么多，但今天东家说了这么多，这内幕也不是白说的。
他自然明白这秘密套秘密，又形成了一个新的惊天大秘密。
说不定，说是被神医治好腿疾的林大人、谁来都不好使后面强硬的墨香书局、大儒，皆在这个大秘密之中。
这些人背后又无不带着自身靠山和势力。
想想也是，农家人进京就买宅买铺。
且旁边的三间福字招牌铺面，还有他们安字招牌铺面再加上紧邻在一起的大宅……
若无大手笔，谁能一下买得了这一片产业？
若说这是农门实力，他可不信。
而被遗弃的农门楚家一脉能够进京掀起这场复杂，这后头的事儿就不会简单的。
以神医与解元的谋略、实力，还有背后大儒与京城大人的插手。
难怪楚怀忠家被打个毫无还手之力。
而林大人出身将门，楚家又在兵部。
这背后的权力拉锯，也不是他一个市井郎中能说道的了。
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听东家的话，先看热闹吧。
后也还是看热闹，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杨掌医理清了个中复杂关系，更加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当下就准备告辞。
唐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该解释的解释了、该致歉的也致歉了，该交代的交代了，该叮嘱的也叮嘱了。
话说开了以后好相见。
唐简随手开了一口箱子，拿了几包茶叶出来。
“本来回京后应该去铺中与大家打声招呼，也带点特产回来，只是……出门不便了。”
“这几包茶叶你拿回去分与大家，若吃得惯，我这儿还有。”
唐简大方地说道。
茶叶在北地卖价比较贵，因为产出没有南边品种丰富、品质更高。
但她空间出产的灵泉茶，也是有价无市的。
只不过她并不想表现得这就是多昂贵品种，得让人感恩戴德一般。
她随口解释、随手送出。
杨掌医也没客气，东家今天也是推心置腹说了许多秘密，虽然这些秘密令他压力山大，但也是东家的信任。
如此，他也定要成为东家可以信任和倚重的下属。
那就不见外了！
“这茶叶我还没给酒楼客栈这边，你可别上酒楼去与李掌柜得瑟，等回头我再让人给他们也送些。”
唐简又叮嘱了几句，再道：“等梅花开时，我再请你们过来赏梅喝酒。”
“现在你们就先把新方子琢磨透彻，旧方子也要囤货，我在考虑要不要在京城外增添新的医馆和药铺。”
第2049章 岂非都有救了？
只有增加了连锁店，在这消息传递太慢的世界里，才更方便打造品牌效应的经营模式。
拓了更多铺面，才有利于更多推广产品出去，从而增加口碑和销量。
“若东家要开新医馆药铺，到时看开在哪里。”
“我看看我们行业里可有认识的郎中，先评估一下，若是有合适的也推荐过来。”
杨掌医并未反对，也没觉得东家刚盘下京城医馆药铺，这才不到一年又要拓铺是太急进。
既然是天外医仙，竟然有远超他想像的势力，拓个铺算什么？
再说了，神医在不同的地方开医馆药铺，难道不是各地病人的福音吗。
“好，应该就在年前年后，到时说不定还要请杨叔出趟远差，帮我张罗呢。”
“毕竟这不是一般卖货的铺子，请了人、铺了货就可以，行医治病的事儿可容不得半点随便。”
唐简笑道。
“东家言之有理，到时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杨掌医深谙其中重要性，自然也理解唐简的意思，当下立刻说道。
唐简允了等梅花开时请他们来家里喝酒赏花，那就是说，在那之前是不打算见其他人的。
而杨掌医因每月例诊，还是可以过来的。
除此也就是有其他事情需要主动来见的情况，也是可以直接从小巷过来。
既然如今事情说开了，地方也清楚了，以为在天边、实则在背面。
埋怨过后，杨掌医心里其实还是更加踏实的。
甚至他心里已经在琢磨，既然东家是神医，那医馆囤积的一些难以治愈的病例，岂非都有救了？
走向院门口时，杨掌医看一眼送出来的东家，迟疑了一下。
最后为了病人的福音，还是小声询问了。
“唉，这个问题我夏天时就问过你们了，若有疑难杂症可以来与我探讨，是你们没有理会呢。”
说起这个，唐简也是一脸无奈。
杨掌医想起来当时好像确实有这件事儿，顿时表情尴尬了。
“以前是有眼无珠，不识高人，等我回去把那些病例收集起来，再悄悄送过来。”
等下个月例诊的时间也太久了。
趁年内还不是很冷，他希望这些病例都能得到神医出手，让病人也能安心过年。
死于寒天的病人在各地都很常见，有时候不是死于病，而是死于天寒地冻不利于养病。
“好，你暂时别过来，跑太勤了。”
“晚饭之后，你在后院里溜达，我让岳北翻个墙，直接把病例先拿回来我看看再说。”
唐简立刻说道。
如今把话说开了就是好，不用再瞒着医馆的人更方便操作了。
翻墙，不正是护卫们的拿手本领嘛。
这一个个都不愧是墨池先生那边教出来的人，都一个德性。
杨掌医一听此法很妙，还神不知鬼不觉，正好他在医馆后头有一座小院，平时他就住在这里。
当下把岳北喊过来，还约定了一个暗号方便岳北直接到他的小院中。
说得岳北都想直接拎了杨掌医翻墙把人送回医馆去了。
不过最后还是让人坐上了马车。
再从后门出去时，没直接走暗巷，也没从春风南二街原路返回。
第2050章 不敢再表露出任何异常
而是从另一头往春风南三街绕到西华二街上。
相当于这一趟就带着杨掌医将附近这一块自家所有产业全给绕了一圈儿。
知道两宅三铺再加他们那边两铺都是东家产业。
而他们那边两铺还有一个东家，就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墨池先生。
杨掌医直到在医馆门前下车时，神情仍有些恍惚。
仿佛刚才不是去出诊，而是直接做白日梦去了。
赵郎中刚诊完一个病人，让药童领着病人及家属去隔壁药铺拿药。
他端着一杯热茶正要喝，就看见有些表情发蒙的杨掌医回来了，不由诧异地走过来。
“老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无事，就是有些……饿了，刚坐马车竟然觉得不太舒服，我得去后头歇歇。”
杨掌医回过神来，连忙讪笑着解释了一句，不敢再表露出任何异常。
他在东家面前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定会守口出瓶，不对任何人说的。
可不能一回医馆就露馅儿了。
到时就算他没说，让其他人猜出来了咋办？！
大家都是多年在医馆中行医、交流医术的老朋友了。
能在一处和睦相处的，当然也是性情相投的。
杨掌医背着医箱，手里还拎着好几包茶叶。
赵郎中看着他……
这出门诊平安脉回来还拿了什么东西，自己买的？别人送的？
总不是药包。
杨掌医走到往后头的小门口，突然转身朝还没收回无语表情的赵郎中招了招手。
赵郎中眼中闪过惊讶之色，连忙走了过去。
“林郎中回来没？”
“还没呢，应该快了吧。”
“劳烦你去隔壁知会陈掌柜一声，让他得空过来一趟，之后你和古郎中也到我后头来一下。”
杨掌医小声嘀咕，又叮嘱了一句是他们几个说话，不用让旁人知晓。
赵郎中一听就有些了然，能让他们说话的定然事关东家。
他们几个大郎中和隔壁老陈是与东家和二公子吃过饭的，知晓他们的难处。
这些日子也一直帮着在医馆和药铺盯着，不让人多嘴呢。
赵郎中连忙答应了，这会儿正好他得空闲，也没惊动药童和其他小郎中，就去隔壁传话了。
杨掌医让自己的药童继续留在前头帮忙、学习，他一个人回到后头自己小院里。
也没泡茶，也没喊人送热茶来，放下东西就往椅上一坐，有些疲惫。
他从东家那儿听来的秘密必须藏在心底，但他去见东家的事儿，却是必须要说的。
不然真说就一个寻常夫人害喜、真的只是去诊平安脉了？
没多久，赵郎中和陈掌柜就过来了。
“古郎中正在写方，过一会儿就来。”
“老杨，新的药丸可送给东家查验了？东家回消息了吗？”
陈掌柜可不管医馆的事儿，但药丸可是医馆与药铺共同建起的药庐出产，他也是很关心的。
“嗯，东家说不错，说大家辛苦了，让我们继续囤货。”
“东家还给了两张新方子，让我们继续努力。”
“东家还说我们有了前头几种药丸的药手，这个应该容易上手一点。”
杨掌医回过神来，立刻笑着说了东家对他们药庐的肯定。
第2051章 杨掌医心中藏着秘密
还打开医箱拿出那两只小瓷瓶和被他包回来的药渣。
当下就说了东家对这两种药丸的说法，大家听得却是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怎么这话说得好像……是东家当面说的一样？
“咳，实不相瞒，我叫你们过来并不是要说药方的事儿，而是……我刚去见东家了。”
“见到东家啦！”说话的却是刚刚忙完赶过来的古郎中。
“嗯，东家有孕，让我去诊平安脉，还给了几包茶叶，让我拿回来分与你们。”
“东家说了，大家安心守好铺子，囤出成色好的药丸，等梅花开时，请咱们去喝酒赏花。”
“这、这，老杨你已经知道东家住在哪儿了吧？”陈掌柜眼睛一亮。
这怎么看都是东家准备让他们知道住处了啊。
“嗯，但你们现在不要问我，我不会说的，等时间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杨掌柜连忙将话说在头里，表明他不会泄露半分。
大家一阵无语地瞪着他。
“所以现在只有你知道东家在哪儿呗，以后你想去见东家就自己去了呐。”
陈掌柜一听就有些不满了。
这是把他撂一边儿了吧。
他们都已经知道福安酒楼是东家的产业，他们要找东家只能通过福安酒楼的掌柜传话。
福安酒楼是东家的，同样招牌的福安客栈能不是吗？
既然两个福安都是，就在隔壁的福星阁能不是？
谁家招牌这么相似的几家铺面排着，却不是同一个东家的？
他们仁安医馆、和安药铺如今不也对外告知是联手经营的嘛。
其实就是一个东家啊。
甚至他们还怀疑往城南不远那家福味斋酒楼，也是东家的产业，只是还没有证据。
毕竟城东还有福全酒楼呢。
福全酒楼的东家是谁，唐简没说，杨掌医确实还不知道，不然……
他都要怀疑这就是两家势力抱团闯京城了。
但此时杨掌医心中藏着秘密，确实不太好多话。
他叹了口气，说道：“东家如今喜脉两月，年内确实不合适到处跑，她得安胎。”
“你们也知道，年后春闱就要开始了，目前他们的首要任务肯定是二公子的科举。”
“在那之前不管多憋屈、多麻烦，肯定是不会露面的，能让咱们去家里吃饭，已经是很大诚意了。”
“也不枉咱们的守护，另外我要说一句，东家比我们以为的更厉害，大家忠心追随就是了。”
“所以现在东家还不见你们，就不要问了，等着喝酒就行了。”
杨掌医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陈掌柜无奈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赵郎中和古郎中相视一眼，也只得点头接受了。
医馆里其他小郎中和伙计们是不记得岳北。
岳北每次过来也很低调，而且他是护卫，很擅长降低存在感。
但他们几个大郎中是与东家打交道最多的，又如何不认得东家的护卫？
因而，岳北每次过来，都有他们打掩护呢，也不会声张什么。
今天岳北来说主母害喜，要请平安脉时，他们就猜测到是东家有喜了。
此时杨掌医明确说出来，大家也很替东家和二公子高兴。
就像知道家里晚辈有喜一般。
第2052章 咱们已困在局中许久了
东家低调、和气、年纪又轻、待人也客气，就很容易让这帮大叔和老头们想要当晚辈一样守护。
大家乐呵呵地分了茶叶，每人得了两包，又喊着让杨掌医泡茶。
意思是只有杨掌医才去见过东家，这茶应该喝他的。
杨掌医哭笑不得，却也连忙去拿水烧茶。
天气冷了，屋里搁一只小泥炉烧着茶水，凭添几分悠闲。
等林郎中出诊回来，陈掌柜已经拿着自己分到的茶叶乐啕啕地回药铺去了。
杨掌医给林郎中也泡了一杯茶，把另两包茶叶给他，也大致说了一下东家的事情。
这才开口说正事儿。
“东家最近有空，我与她交流了一下医术，觉得咱们东家是个医术深藏不露的高人。”
“正好咱们手头都还有些疑难杂症，不如拿去给东家看看，或许东家有不同诊治之法呢。”
“咱们已经困在局中许久了，说不定就被东家打开思路了呢。”
杨掌医不能说咱东家就是大名鼎鼎、你们崇拜的天外医仙。
而他要将大家手头积攒的顽疾病例收上来，就要有一个理由。
听说要找东家解难，大家有些迟疑。
有不太相信东家这么厉害的，毕竟东家年纪才多大？
而他们可是半辈子甚至一辈子学医、行医的啊。
也有觉得，把这些病例交给东家，是在告诉东家，他们这些郎中不可靠、没用。
以后叫东家怎么放心交给他们坐馆？
知道大家竟然是这样想法，杨掌医无奈一笑。
“这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其实与东家已经说好了。”
“东家学医确实很有天赋，我在她那里也见过不少医书，还有琴谱。”
这是他在西屋时匆匆两眼打量到的，都放在炕柜上呢。
西屋有两具古琴，厅上还有一架古筝，炕柜上还放着一支洞箫。
说明东家与二公子平日里也是这般风雅之人。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想起前些日从隔壁隐隐传来的琴声了。
那时他可想不到，原来东家就在这么近的地方住着。
现在却不由想，兴许那时就是东家在弹奏古筝呢。
有他解释，另三个郎中这才安心了些。
到也没多别扭，毕竟相比他们行医资历和颜面，难道不是病人能够康复更重要？！
为了那些缠绵病榻许久的病人，但凡是还有一个办法，他们也要试试的！
当下大家就去拿自己手头的一些病例，不过没有直接上交，而是又聚在一起重新梳理了一遍。
有些治了许久的，也有一些新进增加的。
有的实在想不出诊疗方案了，用药效果也不显著。
有的则还可以有商量余地，他们自己怎么也要再挣扎一下，不能什么都推给东家就不管了。
何况东家如今还是个孕妇呢。
这个孕妇，唐简与楚默云送杨掌医到后门那儿，看着杨掌医上了马车离开后，这才再回到东院。
就看见一群小萝卜们已经趴在西屋廊下美人靠那儿，眼巴巴地等着他们了。
其实他们早就来了，只是被岳北拦在正院那边。
小萝卜们与岳北早就混熟了，也不怕他。
不过在听说二表叔二表婶这里有客人时，还是乖乖地没有过来。
第2053章 没人敢不听话
他们在那一头廊下等着，看到二表叔二表婶送了客人离开，再回来时，立刻欢呼起来。
岳北同着送杨掌医离开之后就没有再进来。
唐简看着小萝卜们都跑过来，不由好笑地问：“你们这就放学啦？”
之前他们过去课室外看了一眼，离开的时候，一堂课也上得差不多了，都到最后读书环节了。
后来他们又请了杨掌医过来说了那么久的话，这时候课也该上完了。
“嗯！早就上完啦！岳北叔不让我们过来！”
小莲儿跑在最前头，又被二表叔拦住了，撇着小嘴儿歪头解释。
“哥哥还没放学，扬哥哥也没放学。”张泽祥在旁连忙解释。
“亭哥哥也没放学！”罗彦玉立刻说道。
“就你们几个放学啦。”唐简上前牵了小莲儿往西屋走。
其他几个都是男孩子也不计较没有被二表婶牵小手手，一个个都跟在后头。
“姐姐也放学了，姐姐去作坊啦。”张泽祥又解释。
“姐姐不让我们去！”小莲儿委屈地告状。
“姐姐和春儿姐姐要去，不要我们去！”
“你们太小了，当然不能去作坊。”
唐简这次并没有哄着小的们，而是一脸严肃地看了小莲儿一眼。
小莲儿被看得吐了吐舌，有些心虚地讪笑着。
唐简带了一群小萝卜们到西屋。
楚默云已将杨掌医喝过的茶杯拿到一边去，再拿了干净的茶杯过来。
唐简拎起小茶壶就给小的们都倒了茶让他们喝。
暖暖的赤灵泉水，虽然没有茶叶也没放糖，但喝起来就是觉得甘甜可口。
大家喝完茶就自己踢掉鞋子爬到炕上坐了。
唐简突然拿出一包梨干往炕桌上一放，小萝卜们眼睛一亮。
楚默云又端着一盘红豆饼过来，另一只手还拎着一条拧过的温热帕子。
“先擦手了再吃。”楚默云喊着。
大家伸着的小手一个个停在了半路，没人敢不听话。
挨个擦完手之后，大家就围坐在大炕桌旁，也没争抢，各自拿了吃的。
“二表婶，琴琴！”
小莲儿一边啃了一口红豆饼、一边又塞了一口梨干，这才撒娇地喊。
其他小萝卜们一听，全都一脸期待地望着唐简。
“你们上课都学了什么字呀，放学回来不说读书写字，怎么又要吃又要听琴琴呢。”
唐简却还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问他们。
小萝卜们……
“二表婶，我们已经学了好多字啦。”小莲儿不服气地喊。
书都拿倒了的小丫头，至今还没有人指出她的问题，怕伤了小丫头的自尊心。
“二表婶，我们休息一下嘛。”
罗彦玉嘿嘿笑着，罗彦飞也连连点头附和，张泽祥、张泽瑞他们也胡乱点着头，忙着吃。
“好吧，那就弹一曲，你们不许碰琴哦。”唐简见他们说到这份上了，也就笑着同意了。
不过孩子们就近坐着，她担心他们突然伸手，不忘提醒了一句。
大家立刻乖巧地答应了。
他们一个个都围在炕桌旁，或盘腿坐着、或跪坐着。
有的小身子本来趴在炕桌上，这时也坐直了小身子。
第2054章 只得给了一个目标
唐简让楚默云拿来的是【赤羽】，音色比【望月】亮一点。
而她也选了一曲不紧不慢但比较有气氛的曲子。
《春江花月夜》，这曲子层次感很强，且有气氛热闹的旋律在。
小萝卜们就算听不懂曲韵和表达的情绪，但曲音感受还是会有的。
大家果然听得如痴如醉、一脸乐啕啕的表情。
不过仍是没有忘记手里的东西，不时吃上一口。
一曲完，大家似乎还沉浸在这种气氛里，小脸仍然在发呆，小手不时往嘴里送点吃的。
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热闹。
“二表婶，我啥时候能学呀？”
“好好听呀！”
“二表婶，我长大啦，我都上学了，我可以学琴琴了嘛。”
“二表婶~我想学……”
“二表婶，我们都认字啦，肯定能学的。”
“……”小家伙们都围过来。
这个在晃着唐简的手，那个在偷偷伸着小小指头想要碰一下琴。
“不可以碰哦。”
唐简怕大家尝到冒险的滋味，以后就不听叮嘱了，立刻警告地出声。
为了打消他们的念头，不只刚停下震颤的琴弦，就是琴身其他地方也不许他们碰。
但其他人仍然殷切地望着她，仿佛他们上学了、认字了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就是长大了，是个大人了，当然可以学琴了。
这逻辑……
“你们才刚上学第一天呢，以后等你们能熟读四书五经了，再来学琴。”
唐简无奈，只得给了一个目标。
只是这个目标三年内能否完成就是个未知数了。
然而，她的话说完，小萝卜们却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那是啥？
“你们才刚认得几个字呀，要多读多写哟，小心一觉醒来就忘记这是什么字啦。”
唐简也不解释，笑眯眯地提醒他们，读过的书不能忘记。
“我再弹一首曲子，你们吃完就回去写字啦。”
刚才张小盛过来在窗口看了一眼，转身又回去了。
现在木工作坊停了，他们闲下来了，表嫂们却是趁着孩子们上学，都去作坊了。
所以这会儿是三表哥张小盛负责带娃？
罗家那边表哥们本来就要忙酿酒作坊的事儿。
表嫂们和姐妹俩如今也去作坊的话，两个已放学的小家伙其实没人带。
不过有小伙伴在一起，不用大人带也行。
不过唐简可不会允许他们自己在外头乱跑玩耍，学过的知识还是要及时巩固一下的。
大家一听还有曲子听，连忙乖巧地点头，又老实坐好了。
不过离唐简更近了，谁也不愿意再退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去。
楚默云拿着书就在另一头炕沿坐着，防止小的们乱爬会摔下来。
这时见他们听曲子还算讲规矩，微微一笑便没有开口维持秩序。
唐简这次弹的是大家对旋律都很熟悉的《阳关三叠》。
小萝卜们再次陶醉，也不管听懂没有反正都不会吵闹，乖乖地听着。
一曲罢，压弦止音。
唐简含笑看着又在发呆的小萝卜们。
“说好的，听完这一曲，你们要去读书写字了哟，夫子教的书，不可以出课室就忘记了。”
第2055章 得做个好榜样
“明天还得去上学，到时夫子点你们背书，背不出来咋办呢？难道要哭着说：我不会？”
“不可以哟，现在你们是读书人了，是大哥哥、大姐姐了，读书不可以偷懒的。”
“等小表弟出生了，你们还要读书给小表弟听呢，得做个好榜样呀。”
唐简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地教导，还提到了没出生的小朋友。
读书给小表弟听？
原本忸忸怩怩不太情愿离开的小萝卜们，突然就来了劲头。
“我要读书给小表弟听！”
“走，我们先读书去，到时读不出来咋办？”
“小表弟看咱们读不出来，肯定会笑话的呀。”
“走走走！我还要写字呢！”
“对对，到时我们教小表弟写字吧！”
“那你的字可不能丑！哥哥说每天要写好多字的。”
“啊呀，要写好多字呀？手会写断的呀？”
“那也要写呀。”
“……”
小萝卜们自己叽叽喳喳着，就为以后要读书给小表弟的任务而说个不停。
他们也没闲着，迅速吃完手里的东西，也不再多拿，就乖乖爬下炕。
扶着炕沿或是蹲下身子穿好自己的鞋子。
罗彦玉还顺手给小莲儿把没穿好的鞋子给整理好了。
一群人很快就跑了出去。
他们是从正院里跑来的，这时候当然也跑回正院里去，能听见他们在大声喊要读书、要写字……
唐简与楚默云相视一眼，都是哈哈一笑。
刚才小家伙们自己下炕穿鞋，楚默云只让开了位置。
站在一旁防止他们摔着，却不伸手帮他们穿鞋，就默默看着他们忙。
不过这时候却跟了出去，孩子们回去了，总要与那边的人交接一下比较好。
那边接手的果然是三表哥张小盛，一听孩子们终于要读书写字了，他也来了精神。
张小平和张小凡正悠闲地下着棋，做好的小桌子小椅子就摆在厅上。
原来摆在那儿的古筝，已经按唐简的意思分派下去了。
书楼原本就放了一架的，那是最早随着古琴一起买回来的。
后来补买的六架古筝，唐简这里有一架。
张家那边留了一架就搁在厅上角落里，这样大家想练时方便。
另外四架则是西院一架、罗家一架、赵家一架、唐家一架。
琴室的琴没有动，大家想练就过去，每天确定有人要学后，陈爽和张逸廷他们还是会腾点时间出来教。
不过如今都忙起来了。
又入门上过好几课了，也不会再像最初那样一教就是一个时辰还得不时纠正大家的指法。
因此他们读书的时间又多了起来，偶尔自己拿了琴弹奏一曲。
古筝在张家和罗家都有，书楼也有，他们要用也不麻烦。
只不过姐妹们如今专注在作坊里，还没有出可以卖出去的成品，大家也有些着急。
小子们学会琴艺之后，练得却并不勤，他们反而更热衷下棋。
正在入门的围棋，还有想要努力提升实力的象棋。
还得温书，隔天下午都要上课。
不能被人小瞧了他们纪阳来的村里娃。
不论年纪都在这样的气氛里秉持一个念头，一个个都卯着劲儿在学，也就每天很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