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为开铺做准备
唐简让楚默云去买菜回来，也是考虑到晚上其实不只汪家兄弟俩人，还有大哥和爹。
同时她也想做两个新菜，为开铺做准备。
平时做太多吃不完，趁着请人吃饭的机会，当然不要一直重复那几道菜做法了。
浅口瓦钵和深口瓦钵，她都有，现在是用浅口瓦钵做的香蒸肉。
将五花肉切成大薄片调酱淹渍后，再垫着干豆皮卷起来摆在钵中。
再以去核红枣点缀其间，最上头撒了些芝麻和桂花。
蒸熟的时候满院子都是香味，楚袁氏朝这边张望好多回了。
楚志豪直接和楚张氏说，晚上不用准备他和老大的饭，他们上二房吃去。
他这么说，也就是不准楚张氏婆媳过去了。
楚张氏气得要死。
但又想到她虽因张家的态度而服软求和了，但并未真正与二房不孝子和搅家精说话。
这时候她也抹不开脸去那边吃饭。
心里又气不过，最后就做了一条红烧鱼，婆媳就在厨房里吃饭。
西厢这边，附近也有人闻香而来。
不过一看是请汪文凯他们吃饭，也没瞎凑热闹。
楚星河慢一脚回来的，楚默云已经在院子里摆桌了。
楚默云平时也不喝酒，酒是上回张家来吃饭时剩下的。
深口大瓦钵在小泥炉上炖煮的酸菜鱼片，放了花椒和辣子油。
瞧着就有些辣，但酸菜会中和这种辣，小孩子尝尝就好，大人下酒却是好菜。
鱼和鸡都是辣菜，唐简准备新菜却是都不辣的，本来考虑的是楚扬。
没想到汪家小朋友们来了，顺水推舟把这人情做了。
香蒸肉和糯米蒸排骨都靠蒸，因此还有一碗蒸蛋羹是临时加上的。
两辣三不辣，再加一碗紫苏拍黄瓜、一碗清炒萝卜菜、一碗虎皮辣椒。
这三个素菜都是楚志豪去东边摘来的，凑成了八道菜。
饭是做的米饭，这个到不见少。
吃不完也可以留到明天早上，煮成锅巴粥或是做蛋炒饭。
八仙桌坐八人，唐简自己并未上桌，而是带着楚扬坐在小马扎上，以杌子当小桌。
今天没有汤，楚扬只能以蒸蛋拌饭。
再吃了些五花肉和一块鱼片，还有两块排骨，辣子鸡没敢让他沾嘴。
汪家小的们每们都尝了尝，也不敢沾辣了，只吃唐简让他们试菜的那两道，最后也是以鸡蛋羹拌饭吃。
“二丫你这手艺真是没谁了，莫不是又要卖食方了？”
上回邱家人来做客，汪文凯也在这里蹭饭，是知道一些卖食方消息的。
邱连武就是大厨子，外甥女也有做菜天赋，也不算奇怪的事儿。
就是不知道那松鼠鱼最后到底卖了多少钱。
“嗯，后天我们去镇上，我二舅让我直接去福全找他，让我多做几道菜出来给福全东家尝，东家肯给多少钱就多少钱。”
唐简含糊地解释。
汪文凯听得羡慕，一脸感慨。
“女子以绣花赚钱的我到是知道不少，镇上绣庄做的就是这买卖。开吃食摊子、糕点铺子的也不少。”
“但你这种做菜卖食方的，我是没见识过，是你让我开了眼界啊。”
“这个嘛……”唐简一脸谦虚地笑道，“也是看情况的。”
第407章 自夸
“就说一般穷人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谁有心思琢磨一个菜要如何做到精致有趣呢。”
“这家境好的有钱人家吧，鱼啊肉啊还不是早就吃腻的东西？”
“谁又愿意花心思去琢磨怎么吃呢。”
“有的大户人家还直接有厨娘啊、厨子啊、下人啊伺候着三餐呢。”
“这些厨房里的下人负责三餐的，也不过是拿钱办事。”
“做新菜出来又没多的工钱，谁愿意费心呢，更怕吃力不讨好呢。”
“酒楼里厨子到是愿意琢磨新菜。”
“可酒楼也同样不会多算卖方钱给他们呀，自然也不积极了。”
“也就是我，打小聪明学什么都快。”
“嫁人前做事不积极就想着混混日子，也不知道一天天要干啥。”
“嫁人后觉得还是赚钱最香，做事情自然就勤快起来了，不是琢磨这个、就是尝试那个。”
唐简解释喜欢做菜的原因，还不忘自夸了一通。
众人看着她一脸感慨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小得瑟，都是一阵无语。
偏生她的话又让人反驳不了。
因为她确实聪明，会的东西好像是真挺多的，就连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放眼十里八村，也没听说哪家闺女小媳妇，有她这么能说能盘算。
而她处事精明世故，这个汪文凯打交道多，已经深有体会了。
眼下看着唐简，汪文凯不得不再次意识到。
他们汪家根本没有哪个闺女小媳妇，能比之相提并论。
可笑汪杏花还瞧不起唐二丫，总找茬儿。
指不定人家老实木讷的背后，是懒得理人呢。
“看来咱们是提前吃到福全酒楼的招牌菜了，还是不要钱的。”
末了，汪文凯也只剩下这个感慨了。
“一会儿盘子吃干净了，可别笑话哥哥们没见过世面，贪吃啊。”
“尽管吃吧，把菜吃干净才是对一个厨子最大的认可呢。”
“若是都不愿意伸筷子，这个厨子还能活不。”
唐简立刻调侃地笑道。
她总是能适时接上汪文凯的话梗，让场面不会尴尬又那么自然地融洽，气氛很好。
汪明亮三个在吃饭的时候到是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不时好奇地看着唐简。
他们有些吃得撑了，终于满足地放下了碗筷。
唐简泡了山楂水给他们消食。
只有楚扬没有喝。
虽然楚扬的寒积之症已经被唐简调理好了。
但唐简还是很注意，可能引起他肠胃不适的东西就不乱吃。
汪家小兄弟们还想在楚家玩耍，汪文凯直接将人赶回去读书写字。
三兄弟也乖，还向唐简道了辛苦，向楚默云说了感谢，又向楚志豪和楚星河告辞。
看着他们这般有礼、进退有度，唐简都看惊了。
叹道：“这些孩子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将来必有出息。”
自家娃们被夸，汪文凯很高兴地笑了。
汪家出了一个没有教养的汪杏花，却用三个小儿总算扳回一城。
把酒言欢之后，汪家兄弟也满意地告辞了。
今天来吃这顿酒，根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说。
请酒的原因，楚默云在作坊里也与汪文凯直言清楚了。
汪文跃也不奇怪这顿酒，也才敢带着小的们过来吃饭。
回去路上，兄弟俩也都很感慨。
唐家出了个天才丫头却不自知，是楚家运气好捡着了。
第408章 将故事卖掉
初三早上，张春山来拖货。
唐简和楚默云已经收拾好了，还给舅舅留了两个蔬菜卷饼。
很快四筐糕点装上车。
“我今天不送干货，你二舅和表哥他们会来跑两趟，集中给送一万斤去。”
“小柏今天也要去书局，他没你们这么早，估计得你们在书局等他了。”
“好，正好我们也要与书局东家说说订单的事儿。”唐简看了楚默云一眼，便道。
张春山先把俩人送到墨香书局门口，这才去送糕点。
“我送完糕点就去铺子那儿看看，你邱家舅舅给了我一把钥匙，你们到时直接过来。”
“要买什么等走的时候再去买，小心累着。”张春山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唐简同着楚默云走进书局，何掌柜一看是他们竟然有些激动。
“你们来啦，赶紧去后头，东家刚还问着呢。”
“先生可有空看看我的新书稿想法？”
唐简穿过铺子去后厅时，还不忘为自己的新书寻机会。
“这书还没写完呢，就要写下一部了？”何掌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写，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自己找人写，我出故事。”
唐简小声解释，不想让铺中正好奇望着他们的伙计听见。
何掌柜这才恍然，却又有些不解。
书局除了接受一些字迹工整勤奋的读书人做誊写，也收一些读书人写来的各种文学作品。
诗歌散文杂记故事集和话本子，只要写得好都有机会。
但是话本子的生意确实是受众最广的。
也就是上自高门贵户公子小姐夫人、下到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只要喜欢都可能来买。
也因此唐简上回才说，《嫡女风华录》会为东家赚一座银山。
但若话本子写着写着难以为继时，或是质量直接下降但是行市还不错时。
书局也会说服原作者。
将后继故事交给书局的人来写，会出一定价格买下这部作者的继写权。
也有擅长开头，却没有能力或条件持续长期写下去的读书人。
会一开始就找书局赚取一些卖掉这个故事的钱。
只不过这种与按月按期交稿换钱的交易不同，是真正要明文确写买卖契书的。
以防将来扯皮生出官司，发生一些不利书局声誉的事情。
若是一开始谈判文书不写清楚。
将来这部作品火遍行市，原作者觉得吃亏了又上门要钱，岂非没完没了？
若是原作者把故事卖给了这家书局，转身又去与别家书局交易，岂非也破坏了这家书局的利益？
因此，行规就是将写作权甚至代名都卖掉的，是一定要在契约上写明白的。
“你确定要将故事卖掉给别人写？以你的笔力和思想智慧，肯定会是不错的故事。”
走进后厅，何掌柜立刻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我没有多的时间来写，还不如一开始就只卖智慧、卖点子、卖招数。”
“具体的行文如何，不同的人来执笔，想必会有不同的故事感受。”
唐简却解释。
“我相信墨香书局的实力和底蕴，定然会有这方面的高手，将我这些想法发挥得妙笔生花、辉煌灿烂。”
第409章 给孩子问诊
“那行，我先看看你的故事构想如何。”
何掌柜见她并不犹豫，又看一眼楚默云也不反对，便没再阻拦了。
他一边让伙计上茶又摆糕点，一边让帐房先生去请东家，并不急着看书稿。
唐简见又是这待遇就知道这书局是重视他们的，也不担心书稿会卖不到好价钱。
很快，墨池先生就牵着一个约莫楚扬大小的孩子走进来。
孩子穿着一身粉蓝绣花短衫裤，手里还拿着一块甜瓜在啃，小脸上笑容明媚，是个性格开朗的可爱孩子。
“你们来啦。”墨池先生笑着朝起身行礼的俩人摆摆手，让他们先坐。
“楚二媳妇，我可以这么叫你么？”墨池先生随后便笑问唐简。
因唐简已嫁人，不宜一直称呼人家唐九姑娘，会扫楚默云颜面。
想到何掌柜他们的称法，觉得也挺亲切。
“可以。”唐简明了地回答。
这些读书人已知她本名唐简，代名唐九，她可不想让外人喊她二丫。
“如此，楚二媳妇可否为小儿看看？”
墨池先生见状也没绕弯子，直接将孩子搁到了桌旁的杌子上坐。
小家伙好奇地打量着唐简，见唐简也在看他。
于是绽放了一个可爱的笑容，唐简也回以一个笑容。
小家伙没想到她也笑，顿时有些羞涩地扭头，朝爹伸出小手。
“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唐简连忙用问话拉回他注意力。
小家伙歪头，一脸茫然。
小可爱？
墨池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儿子被人喊小可爱了。
“你的名字，姓名？姓甚名谁？”唐简见不好沟通，以为是自己措辞的问题。
“我叫墨白，小白，不是小可爱。”
小家伙这才开了口，口齿清晰，说话还挺伶俐。
墨池先生站在身旁一直没有帮儿子，这时见儿子回答之后还补了这么一句，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人，是一名穿着丁香紫襦裙的年轻妇人，模样年纪也不大。
唐简看着她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湿帕子。
“这是内子陆芷青，比你年长几岁。”墨池先生连忙作了介绍。
唐简连忙又同楚默云起身朝陆芷青行了礼。
“两位不必多礼，到是我要感谢唐九姑娘对外子的医治之恩，唐九姑娘医术高明，确实解除了外子十多年的困境。”
陆芷青也是爽快人，当下便快人快语地说了起来，还朝唐简也福了福。
唐简连忙还礼，客气道：“哪里哪里，医者本份，再说我也收诊金了，之恩谈不上。”
她已经得到了墨池先生回馈的人情，可不敢再拿这件事挟恩图报。
“好了，咱们就不客气了，青青你赶紧给小白把手擦干净了，好让楚二媳妇为他把把脉。”
墨池先生怕耽搁唐简和楚默云，现在也不是两个小媳妇拉家常的时候。
唐简便示意楚默云先把带来的书稿交给何掌柜查看。
她这边看一眼得仰着小脸才能越过桌面看她的孩子。
“我来抱着吧。”
陆芷青刚给孩子擦完手脸，拿那块帕子包住了剩下的半块甜瓜，也发现了问题，连忙道。
等她把孩子抱在腿上坐着了，唐简这才开始给孩子问诊。
第410章 不会遗传
“东家不必担心了，你的病不会遗传，不管哪个孩子都不会。”
唐简正要给孩子搭脉时，就见到墨池先生神色微微紧张，连忙说道。
“如此甚好。”墨池先生神色顿时松开，释然地微微一笑。
“我就说小白壮实着呢。”陆芷青也看他一眼，便笑道。
不过医者已在面前，话归说，他们并未改变主意，还是让唐简继续诊脉。
唐简让孩子将两只小手臂都平放在桌面上，她直接扣上他两手腕脉。
“小白白，你几岁啦？”
“两岁，我叫小白，不叫小白白。”
“小白白你最爱吃什么？”
“嗯……”小家伙立刻想了一下，才道，“好多好吃的，我不叫小白白。”
“小白白，你喜欢爹爹呢，还是喜欢娘亲呢？”
“我喜欢……嗯呀，人家不叫小白白！”
“小白白你可爱不可爱？”
“娘~她老叫人家小白白。”
小家伙不耐烦了，试图收回自己的小手臂。
小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收起来了，不开心地扭头看娘。
陆芷青忍笑地摸摸孩子的手，柔声安抚道：“乖一点，给姨姨把脉。”
“不要！她叫人家小白白！”
小家伙还挺有脾气，坚持收回自己的小手环在胸前，一脸傲娇地噘着嘴。
“墨白小公子脉象清、和、稳、缓，刚才说话时我已诊过他五脏、五息、五气、五脉。”
“是个身体健康且宜练武的好苗子，说话思路也很清晰，可见天资聪颖、性格坚定有主见。”
唐简没有再哄他伸手，而是给出了一番论断，连宜练武的好苗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多谢吉言。”墨池先生也忍不住一脸笑容更浓，朝唐简抱拳一礼。
“客气客气，是小公子优秀。”唐简连忙起身福了福，就算对孩子的问诊结束了。
“唐妹妹，你刚才说的什么五脏、五息、五气、五脉，是怎么诊的？”
陆芷青却忍不住一脸好奇，说着还低头捧起孩子的小脸打量起来。
“我知道你们医者有自己厉害的本事，就是……刚才你把脉逗孩子说话，就这样？”
陆芷青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就是疑惑不解又好奇。
“脉诊之术就是这样。”
唐简说着将自己的右手腕伸在陆芷青面前。
再以左手的两根手指搭上脉处，近距离教她识脉之法，又切换成三根手指搭上。
“你可以试试自己的，听到它的跳动感受自己的气息，再深吸缓吸感受看看。”
“若要分辨具体症状，一时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但病者伤者的呼吸声、节奏都是不同的。”
“刚才我逗孩子说话观他气息、呼吸可查内腑、挑动他情绪可观他在不同呼吸下的脉象。”
唐简的诊脉法超越了古脉二十六象的认知，对这世界里已因久病成医的墨池先生，也是一种新鲜的理解。
更何况对医术并不算很清楚的陆芷青还有其他人？
一时之间，皆是忍不住将手指搭上自己的腕脉，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他们诊不出自己是否有病，但能感受到自己很健康。
唐简又说出什么样的人在何种情况下，六十之数内的脉象、心跳数是正常情况。
第411章 复诊
她甚至以手指敲击桌面，提示一个呼吸间的频率来确定六十之数是多久。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细致的手法，众人又是一阵惊讶。
墨白也伸着小小指头按在桌面上，一双大眼好奇地看着唐简。
“好了，该给东家复诊了。”
唐简见大家都变成了好奇的好学宝宝，连忙提醒正事。
“你不是知道他是谁了么，怎么还叫东家？”
陆芷青显然是最好奇的那个宝宝，立刻又不解地问道。
“因为……家中有两个墨池先生的迷弟呀。”
“若是知道墨池先生就是东家，我怕他们太激动、太兴奋会跑来给墨池先生添麻烦。”
“迷弟？”陆芷青歪头，脸上的表情与墨白很几分神似。
“他们一个是我夫君的表弟、一个是我的表弟，都很喜欢墨池先生的书。”
唐简笑道：“这个秘密不想告诉他们，为免失言，还是叫东家吧。”
“原来如此。”陡芷青嘴上如此说，眼中却是不以为然。
但她也连忙抱着孩子起身让出位置。
墨池先生没有理会她们刚才的话题。
他一个被读书人推崇的大儒，对这种读书人的崇拜，早已习惯。
只不过知道他就是墨香书局东家的人也确实不多。
平日里生活中他也很低调，与外界多以书信往来，只有少数友人才会见面畅谈。
轻轻将手搁于桌面，目光含笑望着唐简。
唐简却又从袖管中拖出一条月白绣兰花的帕子。
正是与她今天身上小袄衣料一致，与楚默云那件长衫出自同一匹衣料。
陆芷青见状微微一笑，知道这小俩口感情自也是极好的。
她今天虽未与墨池穿同一块料子，并不是说他们没有裁自同一匹料子的衣裳。
墨白身上衣就从不单独买衣料，都是他们父子共一匹布。
如今见到也这么做的女子，自然觉得性情相投。
难怪墨池要她同来，果然不虚此行。
这边唐简已若无其事将帕子覆上墨池先生手腕，这才开始问脉。
墨池先生神色不变静坐着。
“恢复得不错，经络没有再次滞塞，但是东家还是心急了，有服过我给的药丸吧。”
唐简目光嫌弃地看了墨池先生一眼。
一向淡若清风的墨池先生，笑容也不禁有些尴尬。
他自然明白唐简说的药丸，可不是施针呕血之后服下的那个。
而是唐简折返时给他的那一瓶清心丸。
清心丸预防他走火入魔。
既然服用过，自然就是有走火入魔征兆。
也就意味着，他运用内力时没有如她交代的调息一下就好。
也是开始几天恢复得不错，令他有些心大起来，没想到还是差点出事。
还好唐简有提防，而她竟然随手就拿出了这样有用的药，也令他吃惊不已。
就仿佛她早就洞悉一切，在那一天等在这里就为了给他医治一般。
若非她是桃林村长大的小村姑，又是楚童生的媳妇，他都要往复杂方向去想了。
但结果却是她的药再次救了他，连服两天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之后他不再再试，就等着今天复诊。
他没说这十几天里养病的情况，更不会提及运功差点走火入魔之事。
她却还是洞悉一切般，实在是神了！
第412章 吓着东家夫人了
“想要恢复正常练功，怕是还要等下次复诊之后，才有决断。”
“既然此路还不够畅通，就莫强闯了，以免病情反复，再受损伤。”
唐简含蓄地提醒墨池先生。
便收回了手顺指拿回丝帕，又让楚默云自背篓里拿出那盒银针。
再看一眼又在一旁闲呆着的何掌柜：“何先生还是赶紧看书稿吧，一会儿我们还有事儿呢。”
“青青，把小白转过去。”墨池先生脱去外衫时提醒妻子。
怕一会儿施针时会吓着孩子，更怕孩子闹出动静会影响到唐简施针。
“对哦，还是别让孩子看到了。”
唐简也看一眼正眨巴着灿亮大眼打量她的孩子。
这孩子大概很疑惑，为何爹爹一直在和她说话？
“今天只施针，也不会再呕血了，和上次那样放松就好，什么也别想。”
唐简再次要了瓷盘，拿出竹水筒倒了灵泉水养针，等墨池先生将上衣全部褪去时，也交代着。
上回只有楚默云在场，这次连陆芷青都在场，已经没人会觉得迟疑尴尬了。
不过陆芷青并未站在墨池先生身边，而是抱着孩子走到偏厢去，还拿走了一块糕点哄孩子。
她在这里只是好奇唐简怎么医治墨池。
唐简一如上回那般，直接将银针飞出去。
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陆芷青却猛地睁大了眼，突然生生地忍住了惊呼声。
回过神来又是一阵后怕。
是她自己要留在这里的。
若最后防得了孩子发出声音，却防不了她自己，坏了高人施针，这后果她如何担当得起？
直到第三针时，她才敢稍稍呼吸。
到第四针时，见她家墨池神色淡然、稳于山岳，她才慢慢放下心来，也敢正视了。
唐简施完一套针法，才看向陆芷青笑道：“刚才可吓着东家夫人了吧。”
虽然陆芷青并未发出多大声音，但唐简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她的异常是有注意到的。
只不过唐简心里早有预防，也就不会被这异常影响。
唐简也很佩服这位年轻夫人的定力，竟是生生忍住了出口的声音。
“我比你年长，你就叫我陆姐姐吧。”陆芷青走上前笑道。
“你不让人知道他是墨池而喊东家，那是他的事，我结交你是我的事。”
“既是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陆姐姐。”
唐简也没矫情立刻就朝陆芷青福了福，笑吟吟地接受了。
大名人的老婆主动示好攀交，她矫情什么？
再说短短交道中，陆芷青和墨白的性格都很开朗爽快。
没有大户人家夫人公子的作派，打起交道来也不会辛苦。
她也愿意与他们结为朋友。
只不过……
收针之后要等一刻钟见到施针成效，这时间里她再次催促何掌柜。
“何先生你赶紧的，我还有新稿要与你谈呢。”
之后又看向墨池先生，一脸期待地问：“不知先生帮我打听的事儿可有回信了？”
“你还真是忙呀。”
就连墨池先生都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就让帐房先生拿笔墨来。
“华阳县是我让人亲自跑了一趟，联系到城中最大的干货铺子余粮记。”
第413章 茶水钱
“我曾在华阳县住时与那东家是打过几次交道的，为人可靠，做买卖踏实守信。”
“知道是我的人就当场答复，先要两万斤看看行市如何，好卖就再来青石镇拖货。”
“那东家就姓余，做干货买卖却取余粮之意，一个是吉利，一个也兼做粮行买卖。”
“你们去那里也可问问粮价。不是说黄豆快收没了？若价钱合适就莫空车回。”
“干货价钱七文半，那半文明言是送货成本，余东家也未反对。”
“你们照着这个地址直接送货过去。”
“我也和那边书局的掌柜打过招呼了。”
“若余东家那边有什么事情令你们为难，你们直接找书局掌柜。”
“这是我手书，书局掌柜见到自然清楚怎么做。”
“武石县则是去县学找我师弟，同样见我手书，我师弟会知道怎么做。”
墨池先生一边说一边流畅地写着字，也是将一心二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很快，两张手写地址和经手人的纸，就递到了唐简面前。
唐简想到大哥和文凯哥他们商量的事情，便小心试探。
“多谢东家相帮，就是……不知这中间经手之人，可需要给多少茶水钱？”
“你是说我么？”墨池先生一听不由笑了。
调侃道：“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不吃，这茶我如何喝得？”
“哪有！”唐简尴尬了，只得说明白些。
“我是说华阳县与武石县那边的经手人。”
“余粮记是自家收货，应是收货给钱的直接买卖，双方都是获利人，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
“县学这边采买之人……想必不是东家的师弟。”
“东家是大儒，师弟自然也是读书做学问之人，不会是那采买管事之人，就……”
唐简的迟疑纠结，墨池先生听懂了。
“放心吧，我师弟在县学虽不是管事，却是掌师。”
“除了老院长，县学上下都归他管。”
“啊……他虽是我师弟，年纪却有五十了，家就在武石县城。”
“他家中也是开书局的，因此我的墨香书局并未开到武石县去。”
“收货是他一句话交代管事的事，不是什么辛苦差。”
“他为人清高孤傲，帮我是他想做的事，你们切莫送钱送礼。”
“他会觉得这是伤了他读书人颜面的事。”
墨池先生细说了两县要注意的事情。
唐简连忙应下了。
又笑道：“那我让人到时多说几句道谢的话，多作几个揖总可以？”
人家帮了忙承的是墨池先生的人情。
他们去了那里与人打交道，却也不能太理所当然，显得太无礼。
“这个一般守礼便好，切莫是你家楚童生去就行。”
“否则他会觉得读书人不务正业，反而不喜。”
墨池先生看了楚默云一眼，突然说道。
“啊呀，差点就让家中大哥去了，还想着与县学先生打交道，派个读书人过去呢。”
唐简确实侥幸地吁出一口气。
楚家可是两个童生。
只不过一个早早放弃了科举而成了农家汉，一个天资更盛奈何腿疾断了科举路。
第414章 所有成本都要控制
“就让寻常会说话处事的村里人去就行。”墨池先生被她的反应给逗笑。
“如此多谢东家了，还要再请东家给个手书或是让人领路，我们先去吴记车马行问问租马车的事儿。”
唐简将那两张纸递给楚默云，已经忙不迭地要送货了。
“你们要多少马车，我让人去报个数，约定哪天就行，是连车把式一起租还是自己……找人？”
“不知赶驴车和赶马车可有太大差别？可以的话，我希望是从村里临时找人，工钱便宜点。”
以二十辆车标配三十人手、往返两天的成本来算，工钱低则一千八百文，高还得两千四百文。
还有食宿问题。
当然这是大舅和文凯哥的问题了，现在是她帮他们划算出送货费用。
送货价里是有多半文的运输成本的。
两万斤就是十两，所有成本都要控制在这里边。
“我建议你直接用粮行的车把式，以免村里人不熟悉马车影响效率，再者，若马出什么问题，你们不用担责。”
在唐简迅速拨着小算盘时，墨池先生却提议。
“虽然成本贵些，但车马行有自己的食宿路子。”
“就算吴记在华阳县和武石县没有分行，也会与那边有关联，借宿便宜。”
“你们人生地不熟，跑这一趟看似工钱便宜，实则花费更多。”
“那带车把式租马车，得……多少钱？”唐简下意识地问。
“应该能谈到一两银子吧。”墨池先生算了算，“人工是略贵些。”
“那只租马车呢？”唐简连忙又问。
“只租马车能谈到五百文，但你去客栈投宿，这么多马车是要另外收费的。”
“不然又上哪儿卸车、喂马呢。”
墨池先生以生意人的立场来分析利弊。
唐简却笑了。
“东家忘了我们是能吃苦耐劳的农家人，干惯了粗活儿的，到时路边买几个馒头就能解决一顿。”
“若是半夜出发，估算中午能到。”
“直奔余粮记和县学卸货时可以稍歇，随后换人赶车即刻返回。”
“头回不熟情况就空车返回也无妨的，最晚半夜能回到桃林村。”
“一车配两人路上轮流赶车，就算一人一百文的人工，四十人也只要四两。”
“加上租车十两，还能节省六两。”
“就算在客栈歇一晚，二十匹马应该也不要六两。”
“只要那边帮忙的人能介绍一家靠谱客栈，租个大通铺，要点热水应该也不贵。”
“第二天还有闲余时间采买黄豆等货，不空车返回。”
“人手却能再减去十个，工钱也能再减。”
“按三十人手两天工价算，只要一两八钱，加之食宿等，也比租车把式便宜。”
也就是说，两手安排都比车马行的人工便宜，总成本有利。
“那你们最好是选择速去速回，五百文租马是一天的价钱。”
“半夜走、半夜回，多出的时间我可以抹去。”
墨池先生总算听明白了。
敢情这小抠门儿是将整个运输成本，真的只算在那半文里。
不但一点儿也不能超，还打算从这半文里再抠点儿利润出来。
可他记得，作坊买卖与她无关的。
虽是她通过自己的关系拉来的生意，却并不是她的订单。
第415章 世间无俩的药方
“好，我回去和他们说说，最后他们选择哪一种方式，明天就有消息，送货就这两天了。”
唐简划算了多种可能性，却没有直接为大舅和文凯哥作主。
“那我要的货呢，何时有？下一次复诊又是何时？”
墨池先生见状也就没有继续说车马的事儿了，等她再来消息就是。
“这个月肯定有，这两天三万斤货是有的。”唐简划算着。
最近一直在零零碎碎地给徐记供货，但送得并不多，昨天徐记在催货，因此今天大舅安排了送一万斤。
再加之华阳县和武石县马上要各送两万斤，自然就分散了要送给墨池先生的货了。
但邱家那边差不多也有一万斤货了。
两家作坊加起来再拖两天，凑齐三万斤是没有问题的。
“下次复诊可在半月后，今天初三，到十八刚好半个月，到时应要换方了。”
唐简说着又替墨池先生把脉，查看刚才施针的效果。
“放心，不是为赚换方钱，若你不急于求成，初十就能换方的，之后至少这个月都不用复诊。”
看一眼墨池先生眼中的戏谑笑容，唐简莫名觉得他在嘲笑自己是为赚换方钱。
于是主动说道，将责任推给他自己。
换方五十两，不过是顺路赚而已，总要换方的。
“……好。”说起差点走火入魔的事儿，墨池先生总是心虚的，连忙答应了。
“你那个清心丸可还能给些？以后需要时来不及找你了可如何是好？”
说到底，想要方子。
“这个方子也不是不能卖，只不过价钱有点高。”
唐简说完就看向一旁已经在认真检查书稿的人。
上回可就是何掌柜最不满她收诊金太贵的。
这方子若是开价千两，岂不要让他跳起来？
“总有个价。”墨池先生已有觉悟。
“一万两。”
“……”
“你这小媳妇怕不是掉钱眼里了吧！”
果然，何掌柜顺耳听到，赫然抬头瞪眼过来，看来是真生气了。
“先生，你拿一万两去任何一家有名无名的医馆药铺，看能不能买到我这好用的药丸子。”
唐简挑眉，立刻反驳回去。
“人家的手艺珍贵，何况是世间无俩的药方，价钱自然高了。”
“先生你德高望重，也不能这样就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我穷着呢，赚钱不是理所当然。”
唐简的话太过直接，何掌柜涨红了老脸怒视着她。
“媳妇儿，有话好好说。”
楚默云连忙过来拉了一下唐简。
又朝何掌柜作了个大揖，再朝墨池先生也深深一揖。
虽然他为唐简的言行在致歉，但他也未表态什么。
那什么药丸子，他并不知情。
但他知道自家小媳妇并不是真的图利之人，就不知她这么说的真正用意了。
因此，现在不是他开口的时机。
“五百两。”这时，陆芷青含笑开口了。
“成交。”唐简立刻同意了。
众人……
墨池先生沉默的表情还未来得及转换，何掌柜的怒视还没有和缓。
楚默云和帐房先生都看呆了。
只有小墨白在一边啃着糕点、一边目光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所有人。
第416章 为自己换来利益
“陆姐姐若是觉得这个价钱还是贵了，我教你一个方法连本带利赚回来。”
唐简笑眯眯地看着又惊讶又忍笑的女子，笑得一脸坦然。
“其实就算一万两成交了，你们也可以通过这个方法赚回来的。”
“什么方法？”陆芷青果然好奇了。
“这就好比进货，你进了货藏在家里？当然是拿出去卖啊。”
“转手赚多赚少，难道不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回头墨池先生可以数一数自己的练武朋友名单嘛。”
“直接向他们兜售药丸，细水长流慢慢赚。”
“或是直接以百两的价钱卖掉这张药方，十个友人不就赚回来了？”
“你看，真正赚钱的人其实并不是我呢。”
“因为我没有这么广的人脉呀，我提前赚点本钱不应该吗？”
“何先生你真是一点经商意识都没有，要学习呀。”
唐简说完还不忘吐槽了一句何掌柜。
何掌柜……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且这种赚钱思路确实……很新鲜，又很合理。”
陆芷青一想确是如此，便笑看墨池先生一眼：“夫君，可赚得？”
“嗯。”墨池先生含笑点头。
“那就成交了哦，唐妹妹，赶紧把方子写来，我也好早些把钱给你。”
陆芷青便催促道。
桌上就有笔墨，没写完的纸也还有两张。
唐简也没客气，当下就写起了那张本就想推广出去的药方之一。
她手里的好药方自然还有不少。
她自己现在没有条件开医馆药铺、没有更好的条件推广自己的医术优势。
能往前走一步就先走一步吧。
还能为自己换来利益何乐不为？
很快方子写好，五张百两银票也顺利到手。
这个过程里，何掌柜哑口无言难以反驳，干脆不理睬了。
“还有这个，按约定施针的钱，还有这个是给小白问诊的钱，这价钱可还行？”
陆芷青付完药方钱后，又拿出两张十两银票。
“小白白的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唐简将那十两推回，只收了施针的钱。
“小白白，渴了没？姨姨这儿有水要不要喝？”
唐简将银票反手给了楚默云后。
就将桌上自己剩下的半杯茶水倒进楚默云的杯子，空出她的杯子倒进竹筒里的水。
见她这般，陆芷青有些惊讶，墨池先生却猛地目光幽幽一闪。
他可记得上回他喝的都是她竹筒里倒出来的水，书局只准备了空杯。
他也记得上回，她和今天一样将竹筒里的水倒进瓷盘中。
将银针先浸在水中再拿出来施针。
难道这水与众不同？
小墨白似乎已经懒得反驳了，但被唐简一问确实想喝水，就乖乖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爹娘与这个姨姨说了这么久的话，自然不是陌生人了。
小墨白喝了两口，似乎感觉到这水好喝了，还想自己伸手来抱杯子。
于是唐简一直喂他喝完了一杯。
陆芷青脸上诧异之色更深。
就是在家时，孩子也不会一次喝这么多水的，最多半杯。
这个唐妹妹有点儿……邪门。
“我也渴了。”
孩子刚喝完，墨池先生也开口，还主动伸出了手。
“好，东家先前还说不要茶钱的，这茶先给你喝吧。”
唐简看了他一眼，将竹筒递了过去。
第417章 太随便了！
“你这茶确实特别，不知是用什么泡制的，可有方子？我还是可以出钱。”
墨池先生接过竹筒打开看了看。
却发现竹筒之中没有任何东西，只是清水而已，不由诧异。
帐房先生去拿来两只空茶杯摆在桌上。
墨池先生将竹筒中的水倒了两杯出来，递了一杯给妻子。
陆芷青见夫君这么重视，心下更加诧异不解了，于是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也没有什么特别味道呀。”她实话实说。
“陆姐姐别听东家胡思，这就好比疑邻偷斧。”
“若心中已存着这想法，看对方就浑不对劲儿，一身的毛病。”
“这种感觉若用在别人身上也罢了，最可怕的是用在自己身上。”
“就像……得了一种以为自己有病的病。”
唐简神色不乱地调侃着。
陆芷青便信了，因为她确实没喝出不同来。
再看一眼儿子，见他也没有什么表现，就是寻常的渴了喝了杯水而已的简单。
于是笑看向自家夫君，言下之意，是相信了唐简。
“或许吧。”墨池先生可没那么好骗。
只不过确实没证据，他喝完杯中水，却不将竹水筒还给唐简。
“这只水筒给我了，权抵茶钱。”
“也好，我也就不惦着是不是要请东家去福全吃饭了。”
唐简一点也不心疼那只两文钱的竹水筒，说着就起身准备走人了。
“等我回去商量了租马车的结果，再来书局回复东家么？东家何时回县城？”
“等你一天，后天回去。”墨池先生道。
“如此甚好。”唐简又看向另一边。
“先生可审阅完了？”
“你的话本子已经审完了，楚二的故事集……我发觉有几个故事不太像故事，更像是……”
何掌柜见问，便自纸面抬起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了唐简一眼。
又将那几页抽了出来，起身递到墨池先生手中。
“这几个故事怕不是你想的？这什么噎食急救法可是真的？”
何掌柜等墨池先生阅读时，便一脸严肃地看向唐简。
“这五个故事，是我想将医术理论融入故事中传播于世。”
“原本应该另外编一部更实用的医书，但……”
唐简说到这里无奈一叹。
“这不是没空儿嘛，就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放进寓言集中给看到的人学着呗。”
“你、你这也太随便了！”何掌柜一脸无语，都不知该怎么说这个小媳妇了。
本事自然是有的，他都亲眼见证过了并不怀疑，就是……
这本事就是这么随便用的？
之前还为诊金百两和药方五百两乱开价，说她很穷。
转身又将这样的急救之法，随便放进故事集，可是只要五百文一个哎。
再说这法子若管用，放在故事集岂非令很多医者或是真正有需要的人错过？
“小白，过来。”
墨池先生很快看完五个医学小常识，把儿子叫到身边。
别的不好一试，但这噎食急救法，却是可以立刻上手的。
对于大人的应急情况不好现用，对孩子却容易得多。
两岁多的小墨白在爹爹的手掌中翻来翻去，开心地笑了起来，还以为爹爹在和他玩耍呢。
第418章 天外医仙
唐简过去又亲自演示了一遍指法，墨池先生就明白了。
“唐妹妹，这么好用的法子，你还是另外成书吧。”
陆芷青也看了看那几张纸。
“交给书局印出来，可以让更多人更快看见。”
“毕竟看话本子、看故事的人只是兴趣爱好，也不一定就买到这一册了。”
“销量固然不会太少，但引起重视的机会却小了很多。”
陆芷青诚恳提议，目光闪闪地望着唐简，这是造福更多人的好事。
“时间不够用啊。”唐简无奈，“再说单独成书这价钱就……”
“单独成书也可以这样的方式，也可写得更直接一些，以病例或对医书见解的阐述也可。”
“只要你写，一两银子一个，随时可来交稿。”墨池先生连忙道。
“一两银子啊……”唐简差点摸下巴，小算盘又迅速拨了起来。
“你这丫头真是……”看到她这副表情，何掌柜摇了摇头，很无语地走开了。
“对了，不是说还有新书？”
他是不想理睬这医书的事。
表现太过积极了，只会给这小媳妇坐地起价的机会。
她精着呢。
刚才的药方张口就要一万两，结果被东家夫人还到五百两竟然就成交了！
从一万两到五百两，就成交了！
这什么脑回路？
“五两就写，毕竟刚才的药方还卖了五百两呢。”
“这一转身，其他治病法子难道就要贱卖了么。”
唐简看出何掌柜的意图，不理他，直接和墨池先生谈价。
“还有，著书者不记名，或者就写……天外医仙？”
“嗯，我觉得这名字不错，挺仙儿的。”
唐简又在那里考虑署名的问题了。
她可不会傻到让人顺藤摸瓜找到她。
既然来到这世界后，不能方便地以医者身份与人治病赚钱。
那就稳居幕后当个悠哉医仙也不错。
“确有医仙之风。”墨池先生却是由衷感慨了一句。
“五两太多，可以给二两。”
“毕竟你还没有闯出自己的名气。”
“本着同行相轻的规律，这些法子若非被人亲自印证，恐难令人信服。”
“但我可以为你题序以证，只不过销量如何、反响如何，还是要交给行市验证。”
“二两若作为故事自然可以了，但这是独门密技，我现在拿出来传世。”
“可能一开始的路不好走，但若这条路走通了呢？”
“到时我的迷弟也多起来了，得收了多少便宜徒弟？我这亏可吃大了！”
唐简并不愿意退让。
以墨香书局的行头和墨池先生的噱头，会担心行市？
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不过是又在与她在商言商罢了。
“这样吧，先按二两给钱，以保证你有余力去写。”
“若行市印证向好，在我书局不亏的前提下，我会尽快把之后的三两也结算给你。”
墨池先生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行，以一百个故事为例，是两百两银子。”
“只要去除成本纯利超过五百两，你就把后面的三百两结算给我。”
“代名就用天外医仙，书局和各位不能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没别的，财不露白、怀璧其罪、木秀于林、树大招风。”
“好。”墨池先生立刻应下，又看了何掌柜与帐房先生。
俩人也连忙作出郑重保证。
第419章 实力深不可测
墨池先生为表态度，果然让帐房先生拿了两百两银票出来。
先付钱、后干活。
唐简也很爽快，并未要求签约定文书，也不提以防万一最后三百两拿不到的事情。
墨池先生承诺的事情，她不担心。
“那这五个故事……”唐简又看向桌面上那一小叠纸张。
当初楚默云的担忧成真了。
而现在刚达成的交易，也是当初楚默云提议过的。
“这五个故事以后要用到你医书中，就不能再放在《楚山寓言集》里边。”
“不然别人岂非将两个名字联系到一块儿了？”
墨池先生道。
“这是五个故事。”楚默云默默将备用的五个故事拿出来。
迟疑了一下，没有直接递给墨池先生，而是依然给何掌柜审阅。
何掌柜迅速看了一眼，便点头嘉许。
“这就对了，一看就是老实读书人的行文思想。”
他说完还特地看了一眼唐简，言下之意就是说唐简不是老实读书人。
“先生，我又不读圣贤书、又不考科举、又不授业解惑、又不教书育人，要求别这么高呗。”
唐简见状立刻直白地说出来。
何掌柜……
最后何掌柜一脸意气难平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没好气地横了唐简一眼。
“幸亏你不是我闺女，不然我得少活好几年了。”
“先生放心，以后若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哪里不舒坦了，就看一看我之后写的那部医书，保你长寿。”
唐简一脸“我很善良”的表情。
何掌柜终于端不住那张读书人的老脸了，直接给了她一记白眼。
何芷青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能把老学究作派的何先生给气得不顾形象了，这个唐妹妹是真的很厉害。
“好了，两册书照价，老张拿钱。”何掌柜大声道。
“还有新书没说呢。”唐简连忙提醒。
楚默云已将那叠书稿拿了出来，连忙讪笑着往何掌柜手中递。
何掌柜本想拿下架子，只不过看了一眼楚默云，还是没有甩脸子。
他有多欣赏这个读书人，就有多担忧唐简。
他相信以楚默云的实力只要继续参考，将来金榜题名、入仕为官，是肯定的结局。
以唐简这张扬的性格能辅助到楚默云吗？
会不会容易得罪人？
不过这丫头确实很有天赋，实力深不可测。
谁又能确定，她现在表现出来的一面，就是她的全部？
何掌柜很快收回心思，注意力被新书稿上表述的东西给吸引住。
过了会儿，他将书稿递给墨池先生。
“东家，这书若成，名声怕在《嫡女》之上。”
只因嫡女是宅斗爽文，涉及的文学思想、各种实力很多，价值自然很高，但……
毕竟局限在宅斗之中，不如这犀利分析、评价世情的文章更有高度。
如果说《嫡女风华录》的主要阅读受众是喜爱话本子的人、大户人家有钱有闲的夫人小姐们。
那这部《人间鬼事》更说尽人间心诡、权谋、世道、人性。
是会令天下读书人都有很大机率会喜欢上的作品。
“这部作品她要直接卖掉，她只出点子和框架、纲要，自己不写。”
何掌柜见墨池先生也是惊讶，连忙解释。
第420章 名利双收都是书局的
“这书给别人写可惜了，不如留给楚童生自己写？”
墨池先生一听是要直接卖掉的，不解地看了唐简一眼，又看向楚默云。
楚默云没有作声，唐简却是一笑。
“我夫君也忙着呢，我就是想赚点快钱，反正我这里的点子多。”
唐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若是这本还行，以后说不定还会整些别的，省得一直搁在我这里分散我注意力。”
她就是理由一堆张口即来，说谎也无需打草稿，连表情和目光都是收放自如。
别人也不知她哪句是真、哪句不真。
“卖掉了以后就不归你了，后悔了也没用。”
“这名利双收都是书局的了，可不会像医书那样还补钱给你。”
墨池先生难得严肃地收起了笑容。
“嗯，我都考虑清楚了，就算以后我反悔了，我不会以这种方式重新雕琢别的故事呀？”
唐简不以为然地说。
“比如这狐仙，我暂时想到的有几个故事，你们写顺了之后也可以自己接着编呀。”
“风格一致就可，就像《楚山寓言集》。”
“同时，以后我可能不写狐仙了，我写兔仙、花仙、鬼灵精怪不也一样？”
“就像这《嫡女》，同样的《嫡女》故事只要不是照着我的故事走，这世间天下得有多少嫡女？”
“谁还是一模一样的生活、千篇一律的遭遇了呢，看多了也可自己写下自己想要的故事呢。”
唐简打着比方，开阔了大家的思路。
世界人千千万万，每天在发生的事情当然也是万万千千。
看你怎么运用、怎么表达了。
“唐妹妹，你是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姐姐我也要成为你的迷弟了！”
陆芷青目光灿亮地望着唐简，觉得她是真豁达。
别人有点什么本事都是藏着的。
像墨池先生这般心怀天下、眼界高远的，都被人推到了大儒的高度。
唐妹妹这番开明思想、目光同样很高远。
只要好好发展，假以时日肯定也能成为有声望的大家。
可惜，她似乎有些着急，有些胜力过猛，有些急于求成。
这么好的作品竟然要放出来给别人写。
太可惜！
“姐姐，你那叫迷妹。”唐简连忙笑着纠正陆芷青。
陆芷青恍然，也不禁笑了起来。
“这书给五百两吧。”墨池先生开口。
众人皆是一惊全望向他。
还从来没有哪部稿子能直接卖到这个价。
当然一般正经认真写书之人，也不会轻易卖出自己的心血之作。
除非是写到半路因为自己的原因实在难以为济，或是有的去世了，书局才会出钱买下有价值的作品。
超过三百两的都不多。
“以后不管你何时想写，同样风格也好、同样故事也好，这本书的初始创作权都不归你了。”
“且代名也不会是你，就算你与全天下解释，你就是这部作品的初代书写者。”
“墨香书局也不会承认，还会报官告你侵权。”
“至于你以后再写的，你只是走上了一条模仿这部作品的路，你可愿意？”
墨池先生将后果全部说清楚。
“可以了。”唐简连忙道，神色也是难得的认真，“立字为证。”
众人都震憾地望着她。
只有楚默云知道，小媳妇是真能想故事。
但也是真的害怕阿飘，而并不愿意去写这样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