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4章 送个零件
不管是哪样,最后付拾一都将目光暂且锁定在了仵作身上。
尤其是年长的仵作。
这个时候,作为县衙,就方便了:两边县衙加起来核对一下,就知道最近长安城有哪些仵作进出了。
再将二十五岁以下的排除掉——剩下的也不会太多。
而且,仵作学院的可以排除掉:就算有人有当眼线和传话筒的功夫,但军事化管理之下,没有人能去干坏事!
当然,这个事情,要悄悄摸摸的进行。
付拾一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王二祥。
至于其他的,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做完这些,张春盛正好来送饭。
张春盛看着付拾一要开口,于是率先就将她的话堵在了口中:“不管什么情况,饭总是要吃的!不吃饭,怎么能有力气干活!我知晓小娘子没什么胃口,但是好歹也要吃一口!”
付拾一:……其实我是想问问,做了什么菜。
但是他都这么说了,付拾一也不好表现得太冷漠,于是就期期艾艾的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所以你做了什么菜?”
张春盛不疑有他,打开食盒:“都是开胃的菜,酸豆角炒肉末,还有酸辣莴笋粒,酸菜鱼。”
付拾一连着听了三个酸字,几乎是下意识的,口水就下来了。
她看着张春盛,感受到了他浓浓的关爱:这三个菜,不得下三碗米饭吗?
就是李长博现在还杳无音讯,她一口气吃三碗饭,会不会有点儿不合适?
但是这种微微的不合适,很快就淹没在了下饭菜的开胃中。
直到饭盆见底,付拾一这才放下碗筷,幽幽的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李县令有没有饭吃。”
张春盛罕见的不毒舌了,难得嘴巴吉利了一点:“李县令一定会平安无事,很快回来的,小娘子不必担心!”
旁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付拾一觉得,他们如果不是一面附和一面抢菜,这话会更感人的。
那么一瞬间,她忍不住感叹:啊,这情谊比不上一碗酸豇豆炒肉末的现实!冷冷的拍在了我的脸上!
事实上,这会儿李长博也在吃饭。
他还是没见到主人家,只是被摘了头套,放开了手脚,关在屋子里吃饭。
饭菜很丰盛。
筷子还是银筷子。
诚意满满。
李长博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也是真的饿了,于是沉声道:“送热水来,我要净面洗手!”
不多时,有小厮送来了热水。
李长博当着他们面,从荷包里掏出香皂洗了洗手,又洗了脸,这才觉得舒坦一些——那些人也不知道手干净不干净!
洗干净手后,他就很坦然的拿起了碗筷。
门外偷窥的人看见了,这才悄悄去禀告:“李县令开始吃饭了。”
屏风后头的人简直喜极而泣:“他肯吃饭就好。我还害怕他这样的人,不肯屈从——”
事实上,李长博不仅屈从了,还认真的嫌弃了一下:嗯,这些菜都不如拾味馆的好吃,炒菜是炒菜,但有些不伦不类的。尤其是和付小娘子亲手做的一比……
最后,李长博嫌弃的就着一盆水煮青菜,吃了两碗米饭。
一面吃,一面怀念付拾一做的豆腐乳和小咸菜。
吃饱后,他将碗筷一推,叫人收拾了,又提了要求:“有鲜货没有?”
用付拾一的话说,越是到了冬天,才越多要吃青菜和鲜货。才能保持皮肤的鲜亮水润。
李长博摸了摸脸,认真思量:可别因为这个,耽误了成亲时候的容貌!
折腾完这些,他才开始想:这一次,又要怎么传递信息呢?估计也不好再用芋头皮这样的东西了。
估算了一下时间,李长博觉得这里应该是离长安城不远。而且感觉,像是在山上。
马车有一段时间,走的都是上坡路。
而且十分颠簸,好几次压在了石头上。
他还听见了鸟叫的声音。
所以估计这个地方还是蛮偏僻的,他们未必能找来。如果想尽快脱身,还是要想办法自己逃出去。
但是在行动之前,他想见一见这个所谓的主人。
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李长博感觉他们今天是不会见自己了,索性就从里头关上门,自顾自睡了——
而宅子另一处,却有人吵架。
一娇柔的女声道:“我不管,我要留下他!你答应我的!你若成了事儿,就将他留给我!”
另一男声耐心哄道:“你别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也不能将李家得罪了。你再耐心等等——现在你可别去见他,他万一认出你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那你呢?打算什么时候见他?”先前那女子明显有些烦躁,但也没反驳这话,悻悻的问了这么一句,又商量道:“到时候我在屏风后头看总可以吧?我不出声,他不会知道的。”
男子语气十分无奈:“那你一定不能出声。我打算明日叫人见他。我肯定不能亲自出面。”
先前那女子声音雀跃许多:“那就好。反正我将我最心爱的玩物都给了你们,你们如果不能做到答应我的事情,我绝不会再理你!”
似乎是想起什么,她又问一句:“你们将他怎么样了?我看那老头怪渗人的——他不会有事儿吧?”
男子安抚道:“能有什么事儿?就是借来当个替身而已。你不是也想成事?又何必心疼?现在真的就在你跟前了,还看假的做什么?”
女子就没再言语。
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最后只有朦胧的月缓缓升起。
救灾基地已经搭建好了许多屋子,就连火炕都开始建了起来。
虽然火炕还没干,但为了早点烘干,所以一直都烧着火,草棚子里一下就不冷了。
付拾一坐在羊皮垫子上,兢兢业业的继续画图纸。
今天消息已经散出去了,根据敏郡王的回馈,长安城里,但凡有些实力的商户,都表示很感兴趣。
所以,敏郡王的府邸,简直可以称之为门庭若市。
付拾一感觉很快就能见到成效。
除此之外,方良的情况也很稳定,一切都好似再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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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5章 千机匣子
第二天一大早,付拾一被叫起来吃早饭的时候,身上只被多披了一个毯子。
马牡丹和珍娘在屋里,也是靠在一起,睡着了。
如今春丽要守着方良,马牡丹吧伺候人的活看起来就不会,阿玫太小不适合往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所以最后蔓娘做主,送来了珍娘,这几日服侍付拾一。
昨日付拾一画图太晚,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珍娘怕叫醒她,她还接着画,所以就只在她身上披了毯子。
这会儿外头响起来的,是外头开饭用的大锣。
看两个人都睡得香,付拾一也没叫她们,自己悄悄起身,活动一下压麻了的腿,推开门想看看外头天色如何。
这个时候,门却没能完全推开,反倒是“咔哒”一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很显然,门外有东西,将门抵住了。
付拾一从门缝里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外头的一个木头箱子。
箱子不是很大,看上去精巧而结实,统共只有一根筷子那么长,手掌宽。长长的,扁扁的。
付拾一盯着这个箱子,随后招手叫来了远处站岗放哨的士兵:“谁将这个箱子放在我门口的?”
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摸,这一点,从何妨中招那次,就被写进了验尸守则里,所以付拾一至今没有去捡,任由那箱子就那么躺在地上。
那士兵盯着箱子看了半天,也糊涂了:“我还真没留意。这东西太小,不过来还真看不见。”
他尴尬看着付拾一:“至于过去的人,看着没什么可疑的——”
也就是说,过去了不少人,在想找出来,那几乎不可能。
付拾一也没刁难他,点点头:“去吧。”
随后,她进屋去拿了一块布,隔着布将箱子捡起来,放在桌上。
而后她叫醒了珍娘她们,让她们去叫高力士,钟约寒一同过来。
高力士和钟约寒很快就过来了,钟约寒还好,衣衫整齐,就是脸上还有一道桌子留下的印子,显然昨天也趴在桌上睡的。
高力士则是衣衫不整,随便皮了件外衣就匆匆来了,应该是睡到一半被叫起来,赶忙冲过来的。
两人看着付拾一面前的小箱子,都变了脸色。
高力士更是脸色阴沉:“千机匣!”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付拾一差一点恍惚以为自己进入了某本武侠小说——这种名称,总是被冠在某个暗器身上。
于是付拾一不耻下问:“暗器?”
高力士尴尬一瞬,咳嗽道:“倒也不是。这就是个存放东西的盒子。”
他顿了顿,“就是精妙了那么一点点。”
付拾一看着他的表情,产生了怀疑:到底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你敢不敢说清楚?
她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根头发丝的距离:“一点点?”
高力士伸出手,将食指和拇指张开最大:“一点点。”
付拾一:……
钟约寒语气微妙:“千机匣有一段时间很有名,不管是拿来玩耍,还是存放秘密,都很好用。它之所以叫千机匣,是因为里头有机关,只要按错了顺序,机关就会启动自毁程序,将里头存放的东西切碎。或者焚烧。”
付拾一惊呆了:这他么的不就是个保险箱吗?!就是小了点!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还是不如保险箱的。
毕竟谁家保险箱也不会输错了密码就炸了吧?这样的话,什么宝贝敢往里头存?一不小心它就炸了啊。
高力士也跟着点点头:“说来精妙有趣,看似也十分实用,实则却是个鸡肋,并无什么实用性。而且造价太贵,也不适宜用来玩耍。后来出了改良款的神机匣,它就被淘汰了。”
付拾一听得嘴角直抽抽:这个取名字的人,到底取名的时候有多敷衍?
她也很虚心的问了一句:“有何区别?如何分辨?”
这两个问题,高力士十分爽快就回答了:“神机匣若是按错了顺序,至多锁死,但是也能用特殊钥匙打开。而千机匣,只会自毁。至于如何分辨——那上面不是有字么?”
顺着高力士的手指一看,付拾一果然看到了三个娟秀的小字。
那一瞬间,她感觉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文盲……
付拾一嘴角抽了抽,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那这个匣子怎么开?能打开吗?”
这明显就是有人特地送给她的,搞不好就是什么大礼包。
高力士将匣子捡起来,直接打开:“机关在里头。”
随着匣子打开,然后大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随后,更是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匣子里的东西上。
匣子里还装了一个字条,字条底下,压着一卷白白的,粉粉的东西。
高力士将字条拿起来展开。
上头写了一句话:“心口之皮。”
字迹很熟悉。
付拾一脱口而出:“这是那个几十年功力!”
所以,这是较量开始之后的第一道题目?
至于那句话,则是让她狐疑的看向了那一卷白白的东西。
徐双鱼微微变了脸色:“这不会是……这不会是……”
高力士也是沉凝:“这个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一大早推门,就在外头了。”付拾一凝视着那一卷东西,然后朝着马牡丹伸手:“我的勘察箱呢?”
勘察箱很快被递过来。
付拾一打开,拿出手套戴上。
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一卷东西。
拿出了那一卷东西,付拾一也看到了机关。
说是机关,就是九个小小的圆孔。
旁边还有一小根黄铜的圆棍。
估计到时候要输入密码,就是用小圆棍直接捅一下那个圆孔。
付拾一忍不住分了一下神,语气微妙:“以前按机关的时候,有没有人因为数错了,而导致机关匣子被毁?”
现场一度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才听见高力士用一种异常的语气给予了肯定回答:“有。”
付拾一根据这个语气,不厚道的猜测:这个人,怕不是陛下吧?不然为什么高将军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
高力士别开头,不去和付拾一对视,也不去理会她那征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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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6章 密码游戏
到底谁是那个倒霉蛋不是要紧的。
要紧的是,付拾一打开的这一卷东西。
当一摸到了那东西时候,付拾一其实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柔软坚韧,又带着一点油滑,有些地方还带着一点点的脂肪或者粉红色肌肉呢?
答案是:皮。新鲜的皮。刚剥下来的皮。
这是四张方方正正的皮,目前不能判断是什么皮,但是都很新鲜。而且每一块上面,还烫了几个数字。每一块上都不一样。
付拾一看着四张皮,略觉得有点儿疼。身上的皮也有点儿发痒。
钟约寒看着这四张皮,艰难的开口:“你们觉得,这个是什么意思?”
高力士没说话,只深深的看向了付拾一。
付拾一则是缓缓看向了那张字条。
字条上那四个字,此时简直不像是墨写的,而像血……
油然而然的,付拾一就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恶寒来:这个对手,不是一般的变态啊。
不过,很快职业素养就战胜了这种恶寒。
付拾一小心翼翼的将几块皮用镊子夹起来,仔细的看。
“看这个毛孔样子,以及厚薄,可能是人皮——”她的语气有九分笃定。
钟约寒也就抛开了心里头那些复杂想法,凑上来一起看。
高力士看着两人认真研究和点评的样子,不由得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怎么忽然感觉这么冷?
等到高力士穿好外衣,付拾一和钟约寒两人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四块人皮,估计是出自同一个人的。
基本厚薄一致,而且呢新鲜程度也一样,所以说明皮肤死亡的时间是很接近的。
高力士不由得问了一个问题:“那……人死了吗?”
这个问题,付拾一不得不回答得很专业:“正常来说,只取下一块皮,并不会造成人死亡。甚至于,就算全身皮肤都剥下来,人也不会立刻死亡的。”
所有的烧伤烫伤导致大面积皮肤损坏,致死率之所以那么高,并不是因为皮肤丢失过程中的痛和失血。而是因为感染。
失去了表皮屏障的保护,人体无法抵御来自外界的细菌。
因此现在付拾一给出的答案,就是:“不知道。光看表皮,也无法判断是否有伤口收缩的情况,无法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钟约寒默默的补充:“只能肯定的是,他一定非常疼,非常非常疼。”
高力士也感觉到了那种疼了。
一时之间,屋里气氛有点儿压抑。
直到外头敲门声响起:“付小娘子,现在用饭吗?”
食堂送饭来了。
付拾一看了看镊子上的皮,默默的放下,然后摇头:“送去高将军屋里吧,一会儿我们来吃。”
高力士表示:我不想吃。
钟约寒也略抗拒。
唯有付拾一,放下镊子脱下手套,叹气道:“走吧,洗手吃饭去。吃饱了,再来想这个变态到底想干什么。”
高力士轻声道:“或许这就是猜谜语。四块皮里,有一块,是心口上的。你要找出那一块,上面的字,就是开机关的顺序。”
打开了机关,里头必定放着什么东西。
钟约寒默默的点头表示附和:应该是这样没错。
付拾一翻了个白眼:“那急什么?更要吃饱了才干活啊。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反正,他也不敢动李县令,不如就放宽心。再说了,咱们这么急吼吼的就去查看,那不是等着让他高兴吗?”
和这样的神经病打交道,付拾一已经有了经验:越是这种丧心病狂的神经病,越是不要跟他玩!否则受伤的就是无辜群众!而且对方还会更加疯癫!
既然对方都能将手伸过来,那一定也能“看见”和“听见”她的所作所为。
付拾一的话,成功的说服了高力士和钟约寒。
但是坐在饭桌上,两人都没有任何的胃口。
于是都只能看着付拾一慢慢悠悠的喝一口杂粮粥,再啃一口蒸饼,最后再来一口嘎嘣脆的酸萝卜。
酸萝卜是水灵鲜嫩的入冬新萝卜。
洗干净削去根须,直接切成一个手指头厚的薄片,放进酸菜坛子里泡上。
两天之后,就能捞出来吃。
怎么说呢,酸酸脆脆,爽口多汁。
既不会酸到让人受不了,又不会让人觉得没有味儿,可称之为恰到好处。
这样的酸萝卜,切成方糖那么大的块,只需要来点茱萸油一拌——那就是一道十分下饭的菜。
尤其是这样的冬天,一口热腾腾的粥,一口又热又软的馒头,再配上这么一口辣酸萝卜,瞬间感觉就从寒冬地狱,回到了人间天堂!
当然,光吃粥和馒头泡菜,肯定不能满足人体所需营养,所以付拾一还配了两颗水煮蛋。
这年头的鸡蛋,香得让人光吃鸡蛋都觉得有滋味!
尤其是这个水煮蛋恰到好处,中间还有一点黄豆大的溏心——整个蛋黄,香而不细腻,半点不噎人!
最后,钟约寒和高力士看着付拾一吃得香甜的样子,硬生生也被打开了胃口,暂且忘掉了那四块齐齐整整的皮。
看着他们吃差不多,付拾一微笑提醒:“别忘了一会儿还有正事儿。吃太饱,容易浪费粮食。”
这话太委婉,以至于反应过来的两人,摸着略有点儿饱的肚皮,面部表情一度陷入了扭曲中。
好在,没吃油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太过恶心的……
高力士如此宽慰着自己。
而钟约寒,大概是蹂躏次数多了,此时虽然表情扭曲,但还是坚挺的喝完了最后一口粥,这才优雅的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走吧,干活去。”
付拾一由衷的夸赞:“你真是越来越有仵作的风范了!”
惹得钟约寒忍不住反问一句:“仵作风范是什么?”
“尸变于面前,而不影响食欲也!”付拾一愉快的回答,深以为荣:吐着吐着,就麻木了。麻木久了,就习惯了!
要想做一个好仵作,首先要又一个强大的胃!
钟约寒嘴角抽搐不已,宛若得了什么疾病。
高力士深深感叹:“做个仵作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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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7章 真不容易
吃过饭,自然还是得继续去看皮。
不管怎么样,既然对方发来了挑战,又涉及到了一个人的生命安全,那于公于私,肯定都是要弄明白的。
只是看着面前四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皮,钟约寒只觉得头疼:“这能看出区别吗?”
真的能找到心口上的皮吗?
付拾一对于钟约寒这种问题,沉吟片刻后,点点头:“理论上来说,还是有区别的。”
人身体每个部位的皮肤,也有分别。仔细的辨认,应该也是可以辨认出来。
只不过,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难题。
就算是借助现代仪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对方显然是觉得付拾一肯定是分辨不出来的。
付拾一则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么难的问题,你们说,匣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真的对得起这个难度吗?
高力士和钟约寒都只能摇头,谁也猜不出来里头到底装的是啥。
最后付拾一索性不去纠结这个问题,只是专心研究这四块皮。
付拾一甚至拿出了自己特制的放大镜。
不过,水晶到底不是玻璃,太纯净的水晶付拾一买不起,只能勉强用。加上打磨的问题,厚度也是比不上正规的,所以只能放大一些,还不是特别清晰。
但总比没有强多了。
借着这个工具,付拾一总算是看出了一些不同来。
她将皮分成了一号皮,二号皮,三号皮,四号皮。
其中一号皮的厚度最薄,上面还有明显的毛囊,皮下残留一点粉色的肌肉。
而二号皮,稍微厚一点,没有明显毛囊,可见毛孔,有微小绒毛。
三号皮和四号皮是厚度最高的,但两者之间,又有一定的区别。
其中三号皮毛孔明显,但未见明显毛囊,皮肤略松弛。
至于四号皮,毛孔略明显,不见明显毛囊,但有有一条线斜着贯穿了整个皮。而且皮下脂肪也残留最多。
付拾一盯着四块皮看了很久很久。
钟约寒也跟着一起看,但并未看出太多端倪,只是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高力士在旁边急得团团转:“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分辨出来啊!”
钟约寒摇头,有些丧气:“我分辨不出。”
他是真觉得懊恼,更觉得自己无用。
付拾一轻声道:“我需要一具尸体。”
高力士立刻扭头吩咐:“去弄一具尸体来!”
吩咐完了,才想到问一句:“要多新鲜的?”
付拾一想了想,“就今天死的就行,没有尸体,就随便找个壮年男子来。”
高力士心里已经想好了如何赔偿:“现在死行不行?挑个壮年的。”
付拾一反应过来高力士的意思,当即哭笑不得:“倒也不必如此。只是看一看,对比对比,死的活的都行。没有新鲜的,解冻的也行。”
“但杀人就不必了。”
付拾一认真强调:“真的不用!”
高力士这才放弃那个年头,转而叹道:“那好吧,我先叫个活的来。”
付拾一点点头。
高力士随后叫了随行的宦官来,心道:这样一来,李县令回来,总不会吃醋吧!
付拾一沉默片刻,略有点心情复杂的道:“再叫个普通人来?”
宦官的话,身体毕竟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了吧?
高力士于是又叫个士兵过来。
随后,付拾一就叫两人脱衣裳。
那士兵和宦官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动手,一脸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样子。
付拾一只好重复一遍:“你们把衣服脱掉,裤子就不用了。但是最好把裤腿卷上去,卷到大腿根。”
士兵和宦官还是没动。
付拾一看着他们涨红的脸,顿时没了脾气:好么,他们竟然害羞起来了——
于是付拾一只好道:“那要不你们再遮住脸?这样谁也不会尴尬?你们就当我是大夫就行,在我这里,你们着实不必害羞。”
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的负担,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不过,好歹他们还是配合了。
就是个个儿扭捏得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当然,付拾一眼里并没有他们的肉体,有的只是自己关心的那几块皮。
付拾一很快就用小木棍指着士兵的腿道:“这个部位,是不是和一号皮很像?腿毛毕竟粗而明显,就算刮掉了,也是能看出深色的毛囊。”
“而且,你们看这两个人的腿,虽然有区别,但最统一的就是,这里的皮肤,比身体其他部位都要薄。”
付拾一顿了一顿,紧接着又道:“还没有脂肪,直接连着的就是肌肉。”
腿部肌肉,可以说是人体之中最明显的肌肉,也是最大最长的肌肉。
而腿部,也是脂肪含量最少的补位。
这个地方想要囤积起脂肪,那是不太容易的。
她这么一说,钟约寒立刻会意:“这么说,一号皮,是腿部的皮?”
“应该是。”付拾一点点头:“你对比其他部位,会发现找不到合适的对比了。”
钟约寒想了想:“我去叫何妨他们也来看看。”
付拾一没拒绝:这个事情,多两个人看,很可能就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何妨他们很快过来了。
而且还提出了一个略有些微妙的部位:“咯吱窝。”
众所周知,咯吱窝底下,也有毛。
大部分人都有。
有些人的浓密,有些人的稀疏。
对于这个部位,付拾一唯一的表示就是沉默。
而何妨他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腿毛和腋毛之争,无比激烈。
最后付拾一忍无可忍:“你们光是在那儿说干什么?看看,对比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何妨他们于是就围着两个“样品”,通过对比,又一次展开了讨论。
“腿毛是直的!腋毛是卷的!”
“胡说,也有直的,他们两人不一样!”
“腿上皮肤多光滑!腋窝那块皮,剥下来肯定有褶皱!”
“这么小一块,你怎么看出来的!”
付拾一被这种像是五百只鸭子到处乱叫的动静,给搞得头都大了,脑子里更是嗡嗡嗡的。
她忍不住开口:“你们就没考虑过,腋窝这个地方的皮,不好剥?而且你们考虑过没有,腋窝的毛发,是一团,并不是均匀分布的——”
当然,他们的这种精神,还是值得称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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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8章 选定了吗
在付拾一开口之后,现场一度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大家都开始不约而同的思量一个问题:付小娘子为什么会那么了解这个事情!一副深有研究的样子!
当然,付拾一也的确是说得没错。
对比下来,也就没人再提一号皮可能是腋窝底下的皮了。
一号皮既然是腿上的皮,那么自然就将它排除在外了。
紧接着,付拾一将目光看向了二号皮:“来,看看这一块皮是哪里的。”
二号皮的特征不是很明显。皮不是最薄的,底下也没有脂肪或者肌肉组织。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大家盯着它看了半天,也没人敢开口猜测一句。
付拾一自己,都有点不确定。
于是,付拾一就提出了排除法:“二号皮既然谁也看不出什么来,而且也没有明显的特征,那么就先跳过,看看别的。当所有不是心口上的皮都被找出来,剩下那一块,或者两块,也就好确定了。”
众人纷纷赞同。
都表示付拾一的方法是最好的。
跳过二号皮,大家接着看三号皮。
三号皮的皮是最厚的,毛孔十分明显,而且皮略有点松弛,会有点皱的感觉。
付拾一围着“样品”走了三圈,仔细的进行对比。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猜想。
有人说是脸上的,有人说是背上的,还有人说是胸口上的。
因为胸口的皮,也不是平整的!
对于这些猜测,付拾一也不着急发表意见,先是让他们自由的讨论。
结果没等付拾一开口,他们倒是就讨论出来了。
一大半的人,都觉得是背上的皮。
另一小部分人,则是在心口和背上两个选项中来回犹豫。
付拾一看向钟约寒:“你觉得呢?”
钟约寒毫不犹豫:“我觉得是背上。你看,背上的皮肤,尤其是靠近脊椎这一些地方,会有自然的褶皱。而且毛孔也格外要大一些。”
“这里也只有汗毛,没有明显的黑色毛发。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皮是最厚的。”
“就算是胖子,这里也没有特别多的脂肪,但是肌肉也不多。所以,如果这里的皮切下来,估计就是这样,皮厚而毛孔明显,又有些松弛。皮底下也不会明显就是脂肪或者肌肉。”
他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推断,就看住付拾一,等着他的点评。
付拾一点点头,赞许道:“和我想看到的一样。”
钟约寒微微松了一口气,更说一句实话:“主要是付小娘子你带得好。如果不是你,我也想不到可以从这些地方对比。”
有时候,不是大家不够聪明,而是真的缺一只领头羊。
付拾一笑笑:“你只是还欠缺经验,思路也没完全打开。”
假以时日,钟约寒必定能成大器。
随后,她看向最后一块皮:“排除了一号和三号,只剩下二号和四号。如果剩下的四号可以直接排除,那我们就不用纠结了。”
四号皮上油脂附着最多,皮的厚薄也没有什么特色,毛孔和也同样看得见。除此之外,最明显的,就是那一条线。
说是一条线吧,也不对,其实就是汗毛浓密一些,而且毛孔也更多一点。
像是天然就有一道分界线,或者一道褶子。
因为油脂的缘故,所以大家这次一开口,就全都朝着油多的部位去了。
都是看惯了尸体的仵作,谁不了解啊?
人体油脂最多的部位,就是腹部和屁股,其次就是大腿根部。
女子的话,要增加一个胸口。
但是大腿根部皮肤,不像是会有这么多汗毛的。
而且,大家都倾向于皮是从一个人身上取下来的,看着那么明显的毛孔,以及腿毛,大家一致认为,这个被扒了皮的可怜人儿,应该是个男子。
所以再排除胸口。
只剩下了腹部和臀部。
所有人的目光,都饿狼一样盯住了两个“样品”。
也许是目光太过炽热,以至于两人即便是蒙着眼睛,也都似有所感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何妨忽然出声:“应该是腹部。每个人的腹部,其实都有一条这样的线,你看他们二人,虽然深浅不一,但也是明显有的。”
“而且肚皮柔软,脂肪更多,我缝合过几次,厚薄是差不多一样的。而且上面的脂肪,的确很难剔除。”
他说完之后,就用小木棍在其中一个人身上,画出了一个大概的方块:“应该是在这里。刚好避开了肚脐。又避开了其他位置。”
所有人听完这话,都纷纷点头,不由得赞同。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人不信服。
付拾一点点头:“的确是如此,何妨说得没错。”
高力士在旁边听了半天,此时终于敢出声了:“所以,就是第二块皮?”
“应该是。”付拾一中肯道:“第二块皮薄,而且没有明显的肌肉和脂肪附着,这一点和胸口是很符合。”
“胸口是肋骨,为了保护肋骨,所以会有肌肉,肌肉又被脂肪和皮肤包裹。一般身材适中的男子,心口脂肪不会很多,肌肉同样也不会很多。这里的皮,也是最好扒得的皮。”
付拾一看着第二块皮:“这块皮,很符合。所以,它应该就是谜底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中肯道:“出题人,还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些证据和线索。譬如脂肪和肌肉组织的残留。”
这果然是一场较量。
一场技术较量。
没有尸体,却比有尸体更加复杂和难。
付拾一轻声道:“这个人,对人体的了解,很精妙。”
而且出的题也很精妙。
如果不是敌对关系,付拾一可能都会动心,忍不住想将人挖过来当老师了。
高力士最关心的还是千机匣:“那现在,咱们打开看看吗?”
千机匣里到底得装着什么样的东西,才能配得上这么难的一个谜题?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点儿期待了。
别说是他,就是钟约寒也是一样的感受。
付拾一也有点好奇,拿起第二张皮,付拾一看了看上面的刺字:三七二一。
这应该就是开启千机匣的密码了。
付拾一拿起小铜棍,小心翼翼的数:万一数错了,岂不是要当场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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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游戏,是不是很有趣!
第1749章 谜底揭晓
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付拾一并没有数错。
四个位置按下去之后,千机匣咔哒一声打开了。
里头却是三分之一张字条。
付拾一一看那字条,就想骂娘。
那是一条剪得齐齐整整的纸条,刚好就将上面写的字剪掉了一大半。
剩下那些笔画,怎么看都看不出究竟写了几个字。
付拾一看着字条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破口大骂:“这特么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众人也是个个儿都青筋都要憋出来了。
高力士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这是要凑齐剩下的部分,才能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是这个东西,很重要?”
付拾一指了指一个有点像是“广”字头的字,憋火道:“这是一个地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是关李县令的地方。什么什么庄。你们看这个字,应该就是庄字。”
众人凑上去看,也都跟着点头。
钟约寒则是冷声道:“他是牵着我们鼻子走。”
这个地址,先不说真假,只要知道了位置,他们肯定会派人去查看。到时候,说不定人早就被转移走了。
何妨却压低声音道:“其实不用被剪掉的部分,咱们就能知道地方。长安城周围,叫什么庄的地方不会特别多。咱们只需要挨个儿对就行了。”
只要字头对得上,那么地址就确定了。
付拾一眼前一亮,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你真是太聪明了!不愧是我仵作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何妨被这么一夸,简直脸红害羞。
钟约寒也开口道:“那既是如此,就赶紧叫人去吧。不过这个事情,得低调,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办。”
付拾一当然有信得过的人:谢双繁!
谢双繁接到了秘信的时候,差点一口血梗死过去:这是给他一个老眼昏花的人干的活吗?
不过关系到了李长博的安危,他也不敢马虎,思量片刻,直接就叫来了吕德华。
他含笑看着吕德华:“德华啊,你最近几日有空没有?家里有事儿没有?”
吕德华老老实实:“家中无事,您有事儿只管吩咐。”
他也知道李长博出了事儿,更知道这会儿是县衙缺人手的时候。他的小算盘打得很好:只要在这个时候尽心尽力,何愁将来不被看重?
下一刻,他就看见谢双繁高高兴兴的拿出了一张字条:“来,你替我看看,这个字,像不像庄字?”
吕德华端详半晌:“像!”
“那你将长安城附近的带庄的地名,村庄,都对比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和纸条上一样的地方。”谢双繁将字条放在桌上,用一种慈爱而看重的目光看他:“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不过事关重大,你找到之后,直到李县令回来,也不能离开这个屋子一步了。”
吕德华惊住了:这……岂不是和坐牢一样!
他颤巍巍的问了句:“那您呢?”
谢双繁的语气惆怅:“我老了,不中用了,老眼昏花,胳膊腿也不好用了,也只能干点寻常的事情。当不起大任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吕德华的肩膀:“年轻人不要怕吃苦,有时候,机遇和辛苦也是并存的。”
说完,他就坐回去,悠然的继续喝茶。
吕德华看着厚厚的地方记录档案,霎时眼前一黑。
与此同时,付拾一也彻底闲了下来。
徐坤并未在医馆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说明对方切了手指那人,可能不是被掳去的。因为也没有人口失踪的案子。
综合来看,想必是对方特地准备的。
这条线索,也就这么断了。
倒是王二祥那头,有了一点眉目。
近几日出入长安城的仵作,几乎没有,但是洛阳范家的人出入过。
虽然是小辈,但一下子就让王二祥嗅觉灵敏起来。
王二祥弯弯绕绕的,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刑部尚书邀请了范家的一位德高望重长辈来长安城做客。理由是他们曾经有同事之情谊。
刑部尚书刚好要过寿。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而范家那位长辈,如今住在长安城——他并未入住刑部尚书家中,而是住在了范家自己的宅子里。
这些日子,这位长辈也没出过门,听说一直在家中休养。
王二祥来见付拾一的时候,将这个消息带了回来:“整个长安城,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范家这位长辈。这次跟来的范家人,年纪都不大。至于其他仵作,那都在仵作学院了。”
付拾一点点头,夸奖王二祥:“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比狗仔队还狗仔队的不良人,真是破案第一好用好吗!
她刚才一听见洛阳范家,就想起了一个大变态来——严宇。
这个人,师承洛阳范家,当初就跟脑子有坑一样,非要和付拾一一较高下,还搞出了不少人命,甚至连最喜欢的人都赔进去了。
当时,严宇伏法时候,没有范家人出面说任何一句话。
但是,范家真的就不在意吗?
付拾一觉得,未必。
换位思考,她只会有两种心态:一种是燃烧起了斗志,不甘认输。另一种是觉得丢人,然后就更想压回去……
但是这个事情,也没证据,实在是不好就这么认定人家。
大家心里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儿,但是明面上就没法这么说。
付拾一侧头问高力士:“你觉得这个搞鬼的人,是范家那位长辈吗?”
高力士摇头:“说不好。但接下来,我会叫人盯住那边。”
付拾一点点头:“他一定还会有动作的。毕竟,字条才给了三分之一,还有两份呢。就是不知道下一份,他打算怎么给我。”
而又是如何一种新奇的较量。
说真的,付拾一还是挺佩服对方的:这种较量方法,亏他想得出来!换成一般仵作,当时就要哭出来!
正说着话,敏郡王就来了。
敏郡王的脸色很不好看。
看他那样,付拾一就纳闷了:“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有人动我的铺子。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敏郡王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声音像是凝着冰:“对方想偷图纸。我这边死了两个人护卫。”
高力士顿时揪心:“那图纸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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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0章 机智无双
付拾一一问这句话,敏郡王就不恼了,一下露出了贼笑:“那肯定不能被偷走。”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那就是我随便画的织布机,还有做婴儿车的图。”
付拾一:……织布机就算了,婴儿车是个什么鬼?
不过想来,偷走图纸的人如果看到了,一定会气死的。
这个感觉,真的特别爽啊。
不得不说,敏郡王是真的有先见之明。
高力士一下就换上了欣慰的表情:“如此甚妙,如此甚妙哇!”
敏郡王叹一口气:“就是死了人,太憋屈。”
气氛也沉默下来:这样的情况固然好,可死了人,的确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会让他们冤死的。”高力士宽慰敏郡王一句:“现在局势如此,咱们都要处处小心。”
顿了顿,他问起了图纸换消息的事情:“有消息了没有?有人知道李县令的消息吗?”
付拾一也紧张看着敏郡王。
敏郡王摇头:“暂时还没有,但是不少人蠢蠢欲动,而且去筹备银子了。更有不少人动用人脉去打听了。”
他对此很笃定:“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有的时候,私人打听消息的渠道,比起官方的渠道,更快捷,更灵敏。
付拾一呼出一口气:“但愿如此。”
她将自己画出来的草稿纸,递给了敏郡王。
足足有十几张。
其中包括了一些现代化好用的炒锅,自热锅,以及桌椅等。
东西都是小东西,纯粹是拿来凑数用的。
但是,也是一种新颖的东西。
至于民生上,压榨油的技术,造纸的技术,包括制造便携好用的石墨笔等等,别看都是很日常的,但是真做出来了,很多东西会有很大的改变。
尤其是纸笔的方便之后,这个社会就会更多姿多彩。
敏郡王看完了这些东西,简直是咋舌:“你这是疯了?”
“很多东西,我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仓促之间,只想起来这么多。横竖这些也是一些先辈们的奇思妙想,很多东西更是我自己胡乱搞的,无所谓。就是个噱头。”付拾一跟他解释:“并不是每一个都像是自行车那些东西那样复杂。”
敏郡王叹一口气:“为了李县令,你简直是疯了。”
付拾一反问他:“若是乐清出事,让你将所有钱都给他,你给不给?”
“当然给了!”敏郡王号布犹豫:“钱没了,还可以再赚!”
付拾一没说话了,只是朝着他抿嘴一笑。
敏郡王登时没了脾气。
高力士也已经每一张都看过,此时也点点头:“倒是没什么不能给人的。”
得到了确定,敏郡王就匆匆的回去了。
付拾一一下子闲了下来。
不闲下来还好,一闲下来,她就发现时间特别难熬。
每一分每一秒,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李长博。
想的都是李长博现在安全不安全,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有没有受冻,有没有被调戏——
越是想着这些,她就越是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付拾一决定去找点事情做。
只是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最后,付拾一就去管高力士要来一张地图。
一张长安城的绝密地图。
然后她趴在桌上,仔细看地图。
马牡丹轻声劝:“要不还是睡会儿吧,昨天就没睡好。”
珍娘蹲在角落里熬奶茶,闻言也是劝:“是啊,小娘子,也不着急在这一会儿。再说了,李县令那么聪慧,说不定明日自己就回来了。”
付拾一单手托腮,憧憬了一下那画面:“要是李县令真的能自己回来,那我就去给道观里,给三清重塑神像!”
珍娘咋舌:“那可要不少钱。”
马牡丹替付拾一把话说了:“李县令肯定比钱重要!方才小娘子不是说了?只要李县令能平安无事,钱都花出去也不要紧!”
珍娘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珍珠加入奶茶里——这个珍珠,是珍珠奶茶里的黑珍珠,付拾一用木薯粉和红糖做出来的。
做好了珍珠奶茶,珍娘将珍珠奶茶用托盘送到了付拾一跟前,还不忘配上一根大的铜吸管。
铜吸管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咬。
付拾一下意识的咬了一下之后,表示还是很遗憾。
不过奶茶热热的,在这样的天气里,是特别暖身子的。
配上弹性十足,富有嚼劲的珍珠,那更是能让人身心都放松下来。
世界上的烦恼,就没有奶茶缓解不了的。
付拾一自己缓解了,还不忘分享给高力士他们。
就是还剩下最后一杯多出来的时,她下意识的说了句:“给春丽吧——”
话音刚落,她就想起了方良。
方良这次受罪太大了。
李长博知道之后,不知该有多心疼。
叹气过后,她猛嘬一口奶茶,给自己加了点油,然后又开始盯着地图看。
她想找出那个庄子。
还别说,快到子时的时候,她还真找到了一个对得上的庄子。
就在长安城西门出去不远处,有一个庄子,叫做酸梨子庄。
那个地方,和十里坡赵家村可以说是两个方向。
这个酸梨子庄,蒙住三分之二,上头部分和纸条上一模一样!
付拾一发现这个之后,心口几乎是狂跳起来!
这种感觉,真是一下就像是被抡了一锤子,有点晕乎乎的,想动都有点儿动不得!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声音,叫来珍娘和马牡丹:“你们快来看看这两个。”
马牡丹她们两个凑上来,付拾一将那庄子名盖住一部分让她们看。
很快,两人也反应过来,登时高声惊呼:“这不就是纸条上写的那个吗!”
付拾一按着心口,“那我没看错。”
她难掩亢奋:“走!咱们去接李县令回家!”
冥冥之中,付拾一有一种预感:自己,真的找到了恶龙的老巢了!李县令这位公主,即将被救回来!
高力士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比付拾一的反应还要夸张。
他一跃而起,腿上的毯子都掉在了地上,声音更是如洪钟一般:“备马!召集人手!”
付拾一毫不犹豫:“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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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弟弟叫去吃饭,聊嗨了,回家晚了,手机也没电,没来得及说一声,真是对不住大家啦~
第1751章 英雄救美
付拾一一提出这个要求,高力士立刻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行!”
这么一个金疙瘩,高力士才不敢放出去!真要出点什么事情,陛下能生吃了他!
然而付拾一却难得强势起来:“我一定要去!”
救出公主这种事情,骑士当然必须亲自去!
高力士急了:“万一是个陷阱,你要怎么办?”
付拾一半点不怕:“放心,我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会让人认出来。”
高力士简直都快要哭了:“那是认不认出来的事情吗?只要人家把我们一网打尽——”
付拾一眨眼睛:“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去了就行了。”
眼看高力士还要反驳,她就肃穆了神色:“这一次,我必须去。我实在是不想再等了。”
高力士拒绝的话,忽然就对着她说不出口了。
他意识到,自己就算不带付拾一去,搞不好付拾一就要闹出什么偷偷跟着去的幺蛾子。
那还不如他放在身边盯着呢!
想明白这一点,高力士答应了。
付拾一立刻去准备。
马牡丹默默的装备上自己的弓箭,鞭子,绳子,跟在了付拾一身后。
珍娘送她们出门,眼睛里都是忧虑,欲言又止好几遍,才憋出一句:“小娘子别冲动,一定平安回来。我煮好小火锅等你。”
付拾一点点头:“准备几包泡面,我回来要吃泡面。吃香菇鸡汤口味的。”
珍娘一下被逗乐了。
付拾一和马牡丹两人出现在高力士面前的时候,高力士险些没认出来付拾一。
不得不说,付拾一穿上厚实的男装,戴上皮帽子,围巾挡住了半边脸,猛然一看,还真看不出是个小娘子。
要不是那一双眼睛太秀气,可能就彻底雌雄莫辨了。
当然,马牡丹比付拾一的伪装更成功。
高力士也是准备妥当,点了五十人跟着同去,一群人浩浩荡荡翻身上马。
付拾一在马群里看见了熟悉的马。
那是李长博的马。
那天李长博骑马过来被掳走,马就一直被留在了这里,此时它看见熟人,一下子也激动了起来,显得格外亲昵。
付拾一挠了挠他的耳朵,然后一翻身上了马,拍拍它的脖子,悄声道:“走,我们去找李县令。”
这么一大群的人从基地里出走,几乎将整个基地都给惊动了。
尤其是毫不知内情的百姓,更是黄欢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众人也是先往十里坡方向去,待到基地彻底看不见了,才猛然调转马头,直接往酸梨儿庄去!
寒风凛冽,如同冰刀。
割在人身上,只让人觉得特别的疼——至于冷,渐渐的反而不觉得了,因为几乎整个人都冻木了。
付拾一几乎趴在马背上,根本睁不开眼睛。
她紧紧拽着缰绳,恶狠狠的想:回头我就去磨一对镜片去!夏天当墨镜,冬天防风!
此去酸梨儿庄,得两个时辰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这么到了后半夜。
夜行动物已经出来捕食,时不时就有被吓得一哆嗦,赶紧跑路的小动物。
甚至都还有狐狸。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付拾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冻僵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天边的一抹红光。
她一愣,下意识的就指着那边问起来:“那是什么?”
高力士远远眺望,不是很确定:“现在还没到天亮的时候,像是……着火了?”
这么一说,众人都是心惊:那得多大的火势,才能这么远都看见?这几乎是照亮了一片天啊!
付拾一看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那个方向,不会是酸梨儿庄吧?”
高力士顿了一下,语气微妙:“好像,就是酸梨儿庄。”
这个庄子名字略有点儿拗口,但是很特别。
高力士声音有点发飘:“我记得我当时特地看了一眼,酸梨儿庄附近,种的全是梨树,很大一片,周围并没有别的村庄。它背靠着山,山上全是野梨树。所以才叫了这么一个名字。”
他顿了顿:“事实上,那是一块赐地。太平公主曾经的赐地。她原本想用来修一座豪华的行宫。”
付拾一吃了一惊:“太平公主?!”
就是那个那太平公主吗?!
显然,是的。
高力士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付拾一却抓住了重点:“那后来,这块地呢?”
高力士语气艰涩:“给了一位李家人。”
付拾一懂了。
她没有再刨根问底,只是默默的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驾!”
李长博就在酸梨儿庄里。
可现在酸梨儿庄着火了。
她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直接飞过去。
不然,来一辆车,一脚油门狂飙过去也行。
那马儿好似也知道出了大事儿,此时一点不含糊,几乎是蹄下生风,跑出了最快速度。
那感觉,就像是从四十迈,一下子飙到了八十迈。
付拾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乃至灵魂,都在跟着一起狂颠。
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长博。
而此时的酸梨儿庄里,也是一片乱哄哄。
山上着火了,满山的野梨树都是上好的木柴,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以至于山脚下庄子里的人,都慌了神:庄子就在山边上,如果火势蔓延下来,整个庄子都保不住!
关键是,还没法救火!
天太冷了,河里的水都冻上了!一时半会儿的,别说砸不开,就是砸开了,面对这一山的火,哪里能够起作用!
不少人都跪下来,哭喊着向上天求饶,无助的祈求漫天神佛。
更多的人,开始飞快收拾家里的钱财,叫醒还在熟睡的家里人,然后拖家带口的从酸梨儿庄跑出来。
这些人,一面跑,一面哭。
没办法,这场大火,烧的其实是他们的命啊!
野梨树结的果子酸,可是一到了开花的时节,那真是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要来赏景!他们也能跟着卖些吃食挣钱!
而山下这些梨树,结出来的果子汁水丰盈,味道十分甜,也是他们最主要经济来源!
没了房子,也没了赖以生存的梨树,他们又怎么能不哭?
李长博穿着白狐狸皮的皮裘,骑着一匹枣红马,一路从山上冲下来,一面冲,一面大声喊:“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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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2章 帅到极致
还别说,有那么一瞬间,李长博竟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那样。
不仅英姿飒爽,衣袂当风,那张在凛凛寒风中被吹得有些发白的面容,平添了三分冷冽刚毅。
冲到了人多地方,他猛的勒住马。
马儿扬蹄嘶鸣,越发显得马背上的人英姿勃发,俊美无双!
这一幕,也就是电影大片中才会有的画面。
如果付拾一看见了,她一定会觉得,自家未婚夫这是帅到炸裂了。
当然,即便不是付拾一,即便现在局面如此,惊了一下的众人,紧接着还是惊艳了那么一小下。
李长博从高处看下来,不容置喙的命令道:“召集所有男丁,伐木断林,隔断火势,保卫村庄!”
他的声音清越,在这片乱哄哄里,成了唯一一片清明。
听到他这话人,猛然之间才像是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跑开去。
一面跑,一面声嘶力竭重复李长博方才的话:“所有男丁,伐木断林,隔断火势,保卫村庄!”
逃,就是任由火势蔓延,迟早这里都会被烧成一片焦土。
纵然有雪,最终还是会熄灭,可是如今的树干,还是会烧光!
再想看见那漫山遍野的美景,也不知还要等多少年!
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土地,和赖以生存的梨树。
听见这一句话之后,原本四处奔逃的人,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男人们不再光顾着带着妻儿逃命,而是嘱咐女人们两三句,就毅然而然的回家拿起斧头,锯子,又毫不犹豫的奔向了山林。
水滴汇溪,溪流汇海。
一个人的力量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可是十个人,百个人呢?
不只是男人,还有女人。
壮年的女人安顿好了孩子,也一同奔赴了山林。
李长博已经调转马头,在那边来回的奔跑,提醒众人:“伐木后尽快拖走!清扫出空地隔绝火势蔓延!将雪都倒在空地里!盖住树桩!”
有了主心骨,这些村民的面上,都少了许多的惶恐,只是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但火势蔓延很快。
夜里风大,风助长了火势,给了火焰蔓延开的机会。
热量席卷而来,冰雪都消融。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灼热。
其中又似混杂了不少的水气——恍惚间,让人想起了蒸屉掀开时候,那一股热气。
但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退缩和懈怠。
李长博渐渐声音嘶哑。
他叫来一个汉子,将这话告诉他后,自己也就不再停留,转头奔向了基地方向——现在别院着火,他们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追查,但再多等一会儿,他们未必不会来。
李长博可不敢再逗留了。
想起方才的情景,他的背脊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太吓人了,实在是太吓人了!
两拨人是在庄子不远的小河的桥边上汇合的。
高力士领着几十人,声势浩大,个个都是精兵良将。
李长博孤身一人,狐裘依旧雪白,但毕竟是在火场边上来回奔腾的人,所以面容上不知何时,蹭了一些黑灰。
狼狈倒是不见多狼狈。
反而还有一种野性美。
两方人马惊讶对视,都呆了那么一瞬。
付拾一一加速冲过去,激动的围着李长博跑了三圈:“你没事吧!你跑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李长博也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主要是认得那一匹马。付拾一裹成了这样,不开口,他是真有点没认出来。
马儿见到主人,显然比付拾一都还要激动三分,不停的喷着气,毛孔里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白雾。
李长博小小激动之后,就利索的翻身下马,替付拾一也牵住了马儿,还又走了几步迎上下马走过来的高力士。
高力士也是肉眼可见的激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些图纸,可以保住了!付小娘子也能保住了!天可怜见!
此时此刻,高力士甚至想要仰天长笑几声。
李长博则是说起了正事儿:“既然高将军带来这么多人,就快去帮忙吧。火势太大,恐酿成大灾。”
付拾一没有忽略李长博说这话时候,面上那过于明显的愧疚。
她脑子里浮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
而高力士听见李长博这话,才迟钝的往李长博身后看了一眼,也才想起来这么大火蔓延开来,还真不好办。
他当即一点头,吩咐副将留下五个人护卫他们,其他人都带去救火。
至于他们几个,还是要回到基地最安全。
李长博却道:“再有一个半时辰,就该开城门了,咱们绕回基地,太远了,不如直接回城。”
他目光微闪:“毕竟,我后面可能有追兵。”
高力士当机立断:“听你的。咱们兵分两路,在岔路口分开,这样若有追兵,也好迷惑他们一二。”
付拾一则是慢吞吞道:“其实我建议入庄。人多的地方,才最能掩人耳目。”
这么乱,随便寻个空屋躲进去,等到天亮,大摇大摆的回去,难道不好吗?
李长博和高力士沉吟了片刻,还是觉得付拾一的办法最好。
最关键的是,或许还能救人。
枣红马就是一匹普通的脚力马,算不得多么神俊,此时也没有了多少耐力。
李长博和付拾一就干脆同骑。
付拾一从背后悄悄环住李长博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衣服上传来的淡淡暖意,心总算是慢慢的落到了实处。
从李长博被掳走的消息传到了耳朵里,她就觉得心里丢了一块。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不安。
即便是刚才碰面,也只是消除了一部分而已。
到现在,抱住了活生生的人,她才真正感觉到,人真的回到了。心里缺失那一块,也回来了。
付拾一闷闷的说了句:“你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李长博同样也是安心的——付拾一在背后,就像是将自己所有的宝物都放在了身上,那种安心,无与伦比。而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渐渐平复下来。
逃命的时候,说不紧张,那都是骗人的。
------题外话------
下一更,十点钟哦~李县令回来了!开心不开心~
第1753章 居然这样
越是靠近火海,热浪温度就越高。
走到了庄子里,付拾一只觉得身上都燥热起来。
她仰头看着山上,忍不住咋舌:“是怎么烧起来这么大火的?”
按理说,不应该啊。
地上还有这么厚的积雪呢,热度一起来,雪都化了,就成了水。房子哪里那么容易烧起来?
李长博在旁边不甚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那个……我也不知。我本就想声东击西,趁乱逃走。”
付拾一和高力士都狐疑的看住了李长博:这叫声东击西?这叫全军覆没吧?
高力士怀疑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个正事儿来,声音都变了:“那行宫里可有其他人?”
李长博笑容略尴尬:“有。挺齐全的。”
付拾一默默的伸出了大拇指:不愧是李县令。
高力士一把捂住了脸:这……是什么运气?
付拾一悄悄凑上去问他:“那么请问,你是如何在严密看管之中,做到放火无形的?”
而且火势小的时候,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
“说来话长。”李长博神色陡然肃穆了起来,“行宫里,有一种特殊的东西。那东西味道不好闻,如同油,色漆黑,但更粘稠。”
“那是他们的重宝。带我去参观了一下。他们能用那东西,做出一种杀伤力极大的东西。”
“我假意震撼,说考虑一二。而后,我遇到了……一个女子。”
说到了这里,李长博的脸上扭曲了一下。
付拾一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就联想到了十分不好的事情,于是试探开口:“她是不是特别爱慕你?”
李长博停顿稍许,才徐徐开口:“不只是爱慕。”
他厚道的没有拿河源郡主做比较,只道:“只能说,垂涎。”
付拾一脑子里自动跳出了癞蛤蟆对着白天鹅流口水的样子……
然后她搓了搓胳膊。
高力士嘴角抽了抽:“那位对您,是挺垂涎的。不过,她都成亲了。听说,成婚的对象就是比照着你找的——”
付拾一这下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痴迷吗?她家里人都不管管她的吗?这么胡闹任性真的好吗?”
高力士沉默片刻,吐出八个字:“无父无母,长兄宠溺。”
付拾一懂了。
李长博皱眉:“我怎不知还有这回事。”
付拾一忍不住吐槽:“从前你不是看女人跟看花木没什么区别吗?而且这种事情,你好像从来也没关心过吧!”
李长博:……
高力士在旁边,忽然就觉得有点儿撑:这明明也不是打情骂俏啊!
他悄悄转移话题:“说正经事情,那位做了什么?”
“她说写了一首诗,想让我帮忙点评一二。”李长博回忆着当时情景,想起对方目光,不由得语气都凝重三分。
“然后,我借了她的羊角灯笼。看了看那首诗。”李长博声音渐渐掺杂了痛苦:“还夸了两句。”
付拾一默默的伸出手,在虚空里揉了揉:李县令的良心,一定很痛吧?
李长博将付拾一悄悄搞小动作的手抓住,然后就说到了最关键的事情:“我灯笼没还给她。说回去拿纸笔,也写一首请她点评。”
“但是我没去拿纸笔,而是打昏了看守我的两个小厮,直接去了那个宝库。将灯笼悄悄的从我打开的窗户扔了进去。”
“然后我就回去找她,她果然还在等我,我说我没找到,说请她明日再来找我。然后让她回去睡觉。”
李长博咳嗽一声:“我就摸去了马厩。”
“本来想翻墙出去,可谁知道,一声响动之后,忽然火光就冲天而起,所有人都吓得赶紧去救火。我趁机逃出来了。”
他略略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风太大,火星子吹出来,很快山林就一起烧着了。”
付拾一啥也不想说了。
只能说,不愧是天选之子!
高力士摸着下巴:“看来,他们对你防备不是很严。”
“他们对自己很有信心。”李长博沉声道:“他们想谋反。觉得这天下一定会被覆灭。”
“而我与拾一,定会加入他们。因为他们会给我权,给拾一许多钱。最关键的是,他们骗我说,李家也跟他们是一伙的。”
李长博冷笑一声:“我阿耶若是敢做这样的事情,倒是奇了!”
付拾一和高力士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最后,说话间,外头一队马队从山上别院冲了下来。
个个都挺狼狈的。
付拾一看到了一个老头儿,立刻明白过来,扭头就吩咐马牡丹:“搞那个老头!”
高力士完全来不及阻拦,马牡丹就已经抽箭搭弓,“咻”的一声射了出去——
正中其中一匹马的屁股!
那匹马本来在最后跑,一下疼得就窜了出去,直接把其他马都撞开了。
一时之间,其他人差点就成了滚地的葫芦,马儿也是受了惊吓,整个乱成了一团。
那老头子骑马技术一看就知道不咋样,一个没拉住,整个人就掉了下来。
付拾一看得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把老骨头了,摔成这样,受得了吗?
马牡丹却又是一箭,直接射在了那老头子的脚面上——她悠着力道,到底没形成贯穿伤,只是扎进去一点。
可这也不耽误老头儿撕心裂肺的惨叫。
跟着他一起滚落下来的那位女郎,此时也是拼了命的尖叫。
她一个人,就成功压下了其他人的声音。
高力士一激动,嗓子就有点儿拔尖:“射那个,衣裳最华贵的男人!”
于是马牡丹又射了一箭。
这一次,没客气,直接在小腿肚子上,搞了一个贯穿伤。
付拾一倒吸一口凉气:我的牡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和狠辣了!
当然,这么一个变故之后,高力士身边的人也冲出去,瞬间就将人按住了。
就连马牡丹也冲出去,将那老头儿拖回来——
其他同伙反应过来要救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小腿被射穿的人声嘶力竭的喊:“带玉枝走!”
结果他同伙还没行动,那妹子已经凄厉叫喊起来:“我不走!阿兄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你——”
付拾一直接冲过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冷笑一声:“你可要走得了啊!”
不用别人说,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了!她,就是那个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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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小差去了……果然小差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特别勾魂。大家去锤他,莫要捶我!大家明天见~
第1754章 怎么叫的
三人都被抓住,其余同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转身就逃。
这个情景,气得那人破口大骂。
马牡丹不想听,也不知从哪里撕下来一片碎布,而后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还嫌弃的斥了一句:“聒噪!”
付拾一:……原来我的侍女这么猛。
三个人就这么极其富有戏剧性的被带了回来。
付拾一看着三个人齐齐整整的,讶道:“不会是绑架李县令的头目被我们抓着了吧?”
高力士默然。
李长博微微颔首。
付拾一表示:这……就很魔幻。
高力士唏嘘道:“这场火太大,估计实在是救不了,偏偏下山的路就这一条,我们还在这里——”
看他们的人数就知道,关键人物全在这里了。
至于跑了的那几个……高力士也让人去追了。
付拾一松开了手,准备去找老头子问问——那剥了皮的人,活着还是死了?
结果刚一松手,那大妹子就忽然暴起,拔下头上的金簪,笔直就刺向了付拾一。
大妹子面色狰狞而丑陋:“去死吧你——”
看似柔弱脑残的大妹子,突然有了这么一个举动,实在是叫人想不到。
付拾一虽然行动敏捷,下意识就躲,但距离太近,眼看是躲不开。
而且,那金簪还是朝着付拾一的脸颊去的——说来也是奇怪,要人命,戳人脸干什么?
关键时候,付拾一只感觉脸上一暖,随后就有温热的液体从脸颊上顺着淌下来。
疼倒是不疼。
李长博闷哼了一声。
刚才李长博只来得及伸出手,护住了付拾一的脸颊。
那金簪就直接扎进了他的手背里。
金簪不算粗,挺细的,而且质地还是比较软,所以并不能扎得太深。
可也架不住疼啊——
付拾一呆了。
那大妹子也呆了。
然后大妹子就尖叫起来,仿佛被损坏了心爱之物,又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
付拾一下意识一脚蹬了过去。将大妹子踹出老远,然后捉住李长博的手腕:“来一条绳子。”
金簪子掉在地上,簪头上的玉兰花头,跌碎成了几瓣儿。
可是无人顾及。
所有人都看着李长博滴答往下淌血的手——方才若不是他护住了付拾一,搞不好付拾一就得破相了。
付拾一都都有点儿发抖——纯粹是吓的,以及怒的。
最开始是吓了一跳,可现在,她心里的怒气越来越高。
气自己,也气李长博,更恨那个大妹子。
马牡丹飞快将自己身上带的捆人的麻绳递过来。
付拾一摇头:“细的。从我衣裳上撕下来一条就行。”
她开口,才发觉自己浑身紧绷得厉害,甚至包括声带——这不是李长博第一次受伤,上一次,他胳膊还受伤了,可她也没这么生气。
那时候害怕,但更多是庆幸。毕竟那样危险,没有性命之忧,实在是值得庆贺。
但这一次却不同——明明都可以避免的。
她如果没有给对方这个机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付拾一后悔的想:果然还是应该直接绑起来,或者打晕过去!
这么多人都看着,她真的是疏忽且大意了!
马牡丹从付拾一的衣裳上,直接撕下来一个细布条。
付拾一直接在手腕上方绑上,而后对伤口靠近手指那端,进行按压止血。
按理说,如果人体手上,是动脉出血,就要在近心端绑缚止血带,防止失血过多。
而如果是静脉出血,则是需要在远心端绑缚止血带,但是那边是手指,考虑这边靠近肢体末端,所以付拾一干脆才绑缚在了手腕上方。
趁着这个机会,付拾一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
伤口不大,野豌豆大小,但是出血量不算小。
手背上血管不少,明显的静脉血管就有好几条。
付拾一怀疑是伤到了血管。
她看向李长博:“你动一动手指,看看有没有损伤骨头什么的。”
李长博倒是面色不改的,这个时候,看上去依旧淡然。
他动了动手指,看上去依旧云淡风轻,没有丝毫痛楚似的。
甚至,他还低声宽慰付拾一一句:“无妨的。不必多想。”
付拾一一个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怎么无妨了?这都戳一个窟窿了!你又不是石头,难道不会疼?”
李长博嘴角一翘,竟是轻笑出声:“倒也不那么疼。”
尤其是看她如此着急心疼的时候,不仅不觉得疼,还有那么丝丝缕缕的甜。
于是付拾一彻底没了脾气,又心想下手重一点,看看他到底疼不疼。但真去处理伤口的时候,还是舍不得。
这样的伤口,可以用止血粉。
付拾一看着血流出来速度渐渐变缓,就立刻将止血粉洒了上去。
这年头的止血粉,虽然还没有某某白药好用,但效果也挺好,尤其是药粉被血濡湿后,更是牢牢的糊在了伤口上,堵住伤口,血就更不怎么流了。
付拾一再将一团干净的棉花敷在上面,最后裹上纱布,伤口也就处理完了。
只要没伤到骨头和神经,血也能慢慢自行止住,那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之后就是盯着伤口,别被感染,慢慢恢复。
将纱布打好结之后,付拾一舒出一口气,这才想起来抱怨:“你就不能拉我一把吗?避开要害就行了,你挡什么挡?”
比起心疼,倒不如她挨一下呢!皮疼总好过心疼吧?
李长博低声赔罪:“下次我注意。”
高力士有点想打饱嗝。
而那位大妹子,此时也哭成了泪人儿了——要不是马牡丹送了她一个堵嘴套餐,估计这会屋顶上的灰都能震下来。
付拾一拉着李长博手看了又看,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这才恶狠狠的看向了那位大妹子,狞笑一下,然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知道癞蛤蟆是怎么叫的吗?”
所有人:???和癞蛤蟆又有什么关系?!
那位大妹子也是一脸懵,一时半会儿的,都忘了哭了。
付拾一认认真真,一字一顿:“你听我给你学:咕~呱~咕呱~”
“就是,孤、寡、一、生、的那个孤寡。”
在大妹子更迷惑的眼神中,付拾一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话:“你真是癞蛤蟆对天鹅表白,必定孤寡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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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九点半~
第1755章 太狠了吧
这个话实在是需要一点脑子反应下。
以至于高力士慢了半拍才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句子可真有意思!
而那大妹子震惊的瞪大眼睛,人都气得哆嗦了,可惜嘴巴还被堵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付拾一还没完了,积攒多时的火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你家是不是穷得买不起镜子?所以你对自己的容貌抱有什么幻想?癞蛤蟆化了妆,都比你好看!再说了,癞蛤蟆好歹还能当药材,你有什么用?”
“除了吃饭和花钱,你会干什么?”付拾一的表情略有些轻蔑:“别人长眼睛都是为了看书学知识,再不济也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材料,有点自知之明。你呢?除了看男人还有什么用?”
“啊,对。你看男人的眼光倒是挺好的,一看就看上我家未婚夫了。这一点我倒是觉得你挺厉害的——就是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怎么,别人的东西更香?还是你实在是嫁不出去没人要,就只能干点这种龌龊事儿?那么恨我呢?你是恨我掐你脖子了,还是嫉妒我能嫁给李县令?”
付拾一笑出八颗牙齿,表情略微欠揍:“可惜,你也看见了,我和李县令感情好着呢。你呀,还是别做跳梁小丑了!但凡你有点骨气,你也该知道怎么做!”
顿了顿,她又恍然大悟:“啊,对不起,我忘了,你就没有这个东西。毕竟,你和我们人不一样。”
大妹子气得像是一条蹦上岸的鱼,激动得人都打挺。
付拾一一口气怼完,心里头的怒意总算是发泄了一部分。
她看向高力士:“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高力士咳嗽一声:“我竟从来都不知道,付小娘子的口才如此好。”
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李长博面带微笑:“一点雕虫小技罢了。不算什么。”
他夸得付拾一怪不好意思,于是默默地闭上嘴巴,不敢再有什么雕虫小技。
高力士更是目瞪口呆:这对一个小娘子来说,难道是个什么光荣的事情吗?!
但是最难受的还是被限制了自由的三个人,他们被迫看着听着,既屈辱又烦躁,还有点惶恐不安。
高力士终于看向了他们,目光最终落在了腿被射穿了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安西侯,真是好久不见啊。您不是病了吗?”
又看一眼那大妹子:“嘉诚县主,您不是也病了吗?怎么,您丈夫没有跟着一起?”
付拾一这才知道了两人的身份:哦豁,居然还是个县主!这么说来,搞不好和李郎君有点沾亲带故哦!
登时她有点心虚。
但是转念一想:怕个锤子?我也是县主!
于是有点儿塌了的背脊,悄悄的又挺直了。
李长博在旁边看着,嘴角翘起的弧度,一直没有落下过。
被点名的那两位,此时完全没了被关注的开心,反而有点儿悻悻。
安西侯最后还是拿出了气势来:“高将军,我们在别院养病,忽然失火,我们好不容易冲出来,你这是何意?”
付拾一此时觉得自己充分了解了什么叫色厉内荏的意思。
主要是眼前有一个绝好的例子。
李长博看向安西侯,微笑:“侯爷还是说实话得好。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句话自从从付拾一那儿学过来之后,李长博就经常用。
而且还觉得特别好用。
安西侯听见却只想骂娘:我交代什么?交代完就等着掉脑袋?我有病啊?
所以最后安西侯岔开话题:“我要面圣!我要弹劾!你们伤了我,又对我阿妹如此,就不怕陛下问责!”
付拾一很想回怼一句:你掳我未婚夫,伤了我的家仆,就不怕陛下问责!
高力士倒是没客气,直接就回问了一句:“安西侯可知,掳走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过?”
李长博慢悠悠补刀:“唐律上有这么一条,杖三十,徒三年。论官员品级,有增无减。”
这是比较严重的惩罚,防的就是有人对朝廷命官不敬。
高力士等到李长博话音一落,当即便接了话来:“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安西侯脸色阴沉如同滴下墨水:“那就将我送往大理寺!”
大理寺是刑部所有,一般处理重要案件。
这个案子,倒能够得上资格。
高力士此时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来:“我奉命办事。安西侯放心。陛下会知晓一切。而您这个事情,也是由陛下定夺。”
安西侯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一直没吭声的老头儿,终于开了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付拾一实话实说:“要怪就怪你的字写得太好了。而且剪纸条的时候,也太厚道了。要是换成我,我一定是不会那么剪的。只会剪成碎片,然后从里头给你抓几片——放心,绝对拼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字!”
这句话,直接就让老头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良久,他一张口,就开始咳嗽。
咳嗽还好,偏偏他开始咳血——
付拾一唬了一跳,大声道:“你别吓唬我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可没碰你!你休想碰瓷!”
她都快烦死了:怎么这些老头子,天天动不动就要这样吓人!
老头子咳嗽得更厉害了。血也更像是不要钱了。
付拾一:……
高力士忍不住道:“付小娘子还是少说两句吧!”
再说几句,怕是人都要给人弄死了!
李长博也伸手拉住付拾一,轻声道:“放心,我与你作证,别怕。”
那声音明明也挺平静,可所有人都硬生生听出了一丝丝的甜腻……
付拾一委屈的点点头:这些糟老头子坏得很!
高力士想捂脸:从前李县令他也不这样啊……
好在老头儿自己咳嗽完了,就喘息着说了句:“无妨,老朽只是病了,与你倒无关。”
他看着付拾一,忽然就露出了惋惜来:“你是个好苗子,可惜没有生在我范家。”
若是生在范家……
付拾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是生在范家,特么的就和严宇那样的变态成了师兄弟了!那还能活命吗?!
------题外话------
今天就这么多吧。刚才我和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姊妹兄弟聚会去啦~忍不住多聊了会,就到了这个点啦。一晃眼就都不年轻了,好唏嘘哦~大家晚安~
第1756章 还是算了
于是付拾一义正言辞的说了句:“假如我生在范家的话,肯定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这个样子的话,这个范老头也看不上她呀!
范老头也明白了付拾一话语里的意思。
当即神色有些郁闷。
但是出了一会儿神又有些释然:谁说不是如此呢?范家又如何能养出这样的人?
严宇的天分已经很好。
可还是在付拾一手底下败北。
就连他自己……
毕竟手下败将也没什么好说的。
范老头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直盯着付拾一看,那个眼神看得付拾一有点毛骨悚然。
可也不能不让人家看吧……
所以付拾一悄悄地往李长博身后挪了一点。
本来高力士还打算再问几句,结果安西侯忽然就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于是,嘉诚县主就急得呜呜直叫唤。
只不过刚才有了前车之鉴,付拾一这会儿也不敢贸然上前。
反倒是马牡丹上前去摸了摸安西侯的脖子:“人没死,不过可能有点疼。加上失血过多,就晕过去了。”
这种事情马牡丹很有经验,毕竟经常在山上打猎。
付拾一点了点头,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光顾着李长博,并没有给安西侯进行止血。
于是付拾一就让马牡丹又随便在安西候的衣服上撕下来一个条,然后扎在了安西侯的小腿根部。
又将安西侯的裤子剪开来看了看。
箭头形成了贯穿伤,虽然伤口已经渗透出不少血,不过因为箭头堵住了伤口,所以血流的不是很快。
付拾一让马牡丹按住安西侯,又让高力士选出个力气大的上前,一把将两头的木杆折断。
只留出一小截来,到时候要拔才好弄。
即便是动作这么快,安西侯依旧疼得一个鲤鱼打挺,不住抽搐。
但即便如此,安西侯也没有睁开眼睛。
看着安西侯那样子,高力士转念一想,也就没有再开口。
嘉诚县主看着自家阿兄,心疼得倒直掉眼泪。
不过并没有别人理会。
此时,热浪已经更加炽热,人的呼喊声,以及火燃烧时候的那种呼呼声,还有风声,偶尔还有几声炸裂声。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叫人心惊胆战的歌。
还有受伤的人,被别人抬下来。
那些女人们,此时就充当了救护兵的职责,忙碌的将伤者抬下来安置。
只是这里本来只是个村庄,也没有个医馆什么的,又能抬去哪里安置?女人们只好将人放在路边,等着请郎中的人回来。
那些受伤的人,多是烧伤,或者是摔伤,撞伤——伐木的时候,不小心被吹得到处都是的火给烧到了。而且越是靠近火源,烟和尘土更是叫人睁不开眼睛,也吸不到气,脑袋发昏。不仅如此,伐木时候,树木也不一定会完全按照他们的计划来倒,如果躲避不及时,就会被砸伤。
受伤的人们,小声的呻吟着,那无助的声音,也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让人的心,忍不住纠起来。
付拾一看着外头冲天的火光,有那么一瞬间短暂的恍惚:那时候,也是如此大的火——
就在她即将陷入回忆中的时候,李长博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别去想。”
就这么一句话,瞬间就将付拾一拉回了现实中。
已经查明了当年的事情,付拾一还是要比从前释怀很多,短暂的情绪过去后,就很快抽离出来。
她点点头:“没事。”
只是看着外头的情况,付拾一还是做出了决定:“这里也没有大夫,也没有医药,叫人赶紧想办法,叫人来救治吧。我先去简单做个伤情分级。”
这样,大夫来了之后,就可以根据这个,决定哪些人立刻看,哪些人等一等。有个轻重缓急。
毕竟,性命不等人。
李长博点头:“这个事情交给我和高将军,你去吧,叫牡丹护着你。”
马牡丹默默的跟在付拾一身后。
李长博随后对高力士道:“情况紧急,咱们需得立刻京城,召集大夫来救治。更要找人来控制火情。”
高力士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即点点头,但说了句:“也将他们带回去。”
这里太乱了,一直在这里呆着也不安全。
至于付拾一——她身边只带了个马牡丹,穿得也普通,反而是不起眼。
虽然刚刚才碰头就又要分开,但付拾一和李长博谁也没有要缠绵不舍的意思,反倒是都毅然决然的投入了自己该做的事情里。
付拾一出去后,更加感受到热浪熏人。
那些受伤的人躺在路边,连个盖的都没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有的冻得青紫,有的却因为烧伤,起了水泡,或是红肿破皮。
付拾一一一看过去,越看越是心酸,越看越是愧疚。
只不过,不管是什么伤,付拾一都没有贸然去触碰或者是企图治疗——她手里连个药都没有,怎么治?
她只拉住了几个妇女,朗声道:“我学过几年医,能看出伤情严重或是没有大碍,你们听我的,将伤情最严重的放在一边,这样一会大夫来了,才能及时救命!”
那几个妇女自然不相信,上下打量着付拾一,满面都是狐疑:“我们怎么不认识你?”
付拾一解释道:“我是看见火光过来的。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这个事情,我没有必要害人。我也不会碰他们,只是做个分类,以免到时候情况危重的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
见她们还是不信,付拾一抬手发誓:“若我不是真心,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下,几位妇女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忙按住付拾一的手,不自在的解释:“我们不是怕你是坏人,就是没见过你——有点奇怪。”
付拾一点点头表示理解:“人命关天的事情,多问两句也是应当。现在你们听我的。”
几位妇女这下就十分配合了。
付拾一很快就将自己看到的那几个伤情严重的人指出来:“小心将他们抬到一边,另外,尽量找点被子来盖着他们,他们受了伤,本身就在流血,这个时候,会特别冷。还有,找几条布带子来,听我的指挥,尽可能止血。”
------题外话------
今天临时被叫去搞烧烤啦,嘿嘿嘿,没忍住诱惑,回家晚啦,下一更十一点左右~
第1757章 谁之罪过
也不知到底忙碌了多久,更分不清天空到底是被火光照亮,还是真的已经天亮,反正当李长博按住付拾一的肩膀时,她才停下了一直没停歇过的动作。
脚后跟因为走太久,早已疼痛不堪。
身上的衣裳,也不知在雪地里什么时候蹭了一身的湿。
手是冰凉的,可她自己却没什么感觉。
茫然的抬头看,看见熟悉的脸,付拾一才感觉这些身体感官慢慢回来。
李长博去而复返,代表着已经搬来了救兵。
不管是治疗,还是继续控制山火,都有人来了。
付拾一脚下一软,语气却欢喜:“你回来了。”
“嗯,歇一会儿吧。”李长博自然而然拉起付拾一的手,牵着她走到空地里,又强行将一杯热水放进她手心里:“喝两口。”
忙碌一夜,付拾一原本水润的嘴唇,此时都干得几乎要裂开。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儿狼狈——脸上甚至沾染上了一些灰土和血迹。
李长博情不自禁想:她若照镜子,必会是一脸懊恼绝望吧?
所以他没提这个件事情,只安静的看着她喝水。
昨天将伤者分类之后,很快大夫就来了。
大夫虽然带来了药,可是需要处理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他忙不过来。
而前头还在源源不断的送人下来。
所以付拾一最后也没闲着,自告奋勇的跟在大夫身后帮忙。
然后就一直忙到了现在。
药都用空了不知多少瓶。
绷带更是早就没了,最后只能临时叫人去各家找来干净的棉布。
付拾一喝两口水,感觉自己缓过来一点,就和李长博说起这个事情:“这次的事情——我想,我们出钱,救治他们。”
“不是衙门。是我们。”付拾一轻声道:“这件事情虽然不怪我们,但毕竟也有我们的原因在。他们都是普通农户,忽然遭遇这样的事情,根本承受不住。”
对于付拾一的提议,李长博连一个迟疑都没有,就颔首道:“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心思,于是谁也没有再多说。
这件事情,其实原本他们二人谁也不用负责。即便火是李长博放的,但起因还是在安西侯身上。
罪魁祸首,还是安西侯。
但安西侯肯定不会管这个事情。
就连朝廷,也未必能腾出手来管。毕竟现在雪灾已经有了端倪,先得紧着这头。
至于这边这场火——虽然看着凶猛,可毕竟波及的只有这边这一个庄子。
一个庄子上,也就三百多口人。
更何况,因为控制及时,加上积雪厚重,山火最终蔓延得也没有很厉害,虽然一度烧到了隔空带,可终究还是被控制下来。
庄子上的房屋,都保住了。
大部分的梨树也保住了。
损失惨重的,是山上的酸梨树,以及山上那一处豪华的别院。
但那并不怎么影响来年生计。
真正困难的,是受伤的人,以及被烧毁了田地的人家。
付拾一这才有了这么一说。
不管是谁作恶最多,这件事情既然和李长博扯上关系,他们就不能不管。否则他日一想起来,只有无尽的后悔。
钱不要紧,没了再赚就是。
篝火轻轻的燃烧,将水壶里的水烧得翻滚冒烟。
付拾一一声叹息:“希望不要有人因此丢了性命。”
“别院里死了很多人。”李长博却没有隐瞒的意思,“毕竟逃出来的人很少。”
付拾一默然点头,补充一句:“但最无辜的,还是村庄上的百姓。别院那些人,不管知情与否,都毕竟是安西侯的人,他们跟着安西侯,被牵连也在所难免。”
“我想过了,他们房屋没有被烧毁,倒不担心住的地方。但这次烧毁了不少树木。我想,来年,咱们免费给他们发放树苗吧。”付拾一轻声道:“梨树固然好,但也或许可以趁机换上另外一种树。”
李长博道:“此番应该会罚没安西侯不少家产,到时候,我会向陛下提议此事。若不成,咱们就出这个钱吧。”
他想了想,又补一句:“为了表示歉意,我打算捐赠三间屋,买十亩地,充作学堂,以及先生束脩。”
付拾一眼前一亮,不由得佩服李长博的脑子:“这个好,这个好。”
从古至今,唯有读书,才可以改变人的命运。
这样的弥补,是惠及子孙后代,福泽每一人的。比起给钱,不知好了多少倍。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就这么将善后的事情给敲定了。
马牡丹在旁边听着,都有点心疼钱:小娘子挣钱也不容易……
等付拾一喝完了一杯水,李长博牵着她出去:“咱们现在回家去,洗个澡,睡一觉。听说你熬了这么几日了。”
看着付拾一眼下青黑,他就知道这些日子付拾一怎么过来的。
李长博握着她的手,由衷道:“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付拾一就趁机道:“知道这个,下一次再出去办事,一定多带人,而且不要去陌生人多的地方!你可是个金疙瘩!你要有金疙瘩的自觉!”
李长博:……到底谁才是金疙瘩?
不过,听着她的责备,他却没有半点想反驳的心思,反而认认真真的答应下来。
当然付拾一也没能唠叨太久,在马车动起来之后没多久,她就很快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心里头大石落了地,找回了李长博,如今山火也得到了控制,一切都好像恢复正常,她自然就去了心病,没了压力。
再加上熬夜这么多天,此时困意袭来,加上马车的摇晃——
她能不睡,才是奇迹。
不过在睡着之前,她还咕哝一句:“你记得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回家去,太夫人估计心里头不安稳。”
李长博看着她眼皮颤抖几下后终于彻底阖上,轻轻的将肩膀凑过去,口中纵容道:“好。”
回应他的,只有付拾一的呼吸声。
最后,李长博揽着付拾一的肩膀,其实也很快睡着了——他自己也是累得够呛。而且毕竟身上还带着伤,微微有点发热。
马车一路行去,两人沉沉睡着,头颈互相依靠着,安宁又温馨。
------题外话------
大家明天见啊~
第1758章 瞒到何时
在拾味馆稍作休息后,蔓娘就准备好了热水,让二人洗漱。
李长博的手上还有伤,现在肯定不能见水,付拾一就自告奋勇帮他擦脸梳头。
看着付拾一熟练的样子,李长博还有些惊讶:“动作竟是如此熟练?”
总觉得,不像是第一次的样子。
付拾一笑了一下:“嗯,我养父去时,也缠绵病榻了一段时间。家中没有旁人,都是我照顾的。”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个技术,还真不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我刚开始学验尸的时候,也不可能让我上手就干,于是就只能从给死者整理仪容开始做起。你是不知道,那些死者才是最娇贵的——有些时间长了,皮肤太脆弱,下手稍微一重,皮就下来了……”
往事不堪回首,付拾一只想给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李长博听得面无表情。
本来还想感叹一下付拾一的命苦,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怪命苦的。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压不住他心里的愉悦感。
李长博于是认真思量:难道我竟是如此容易满足之人?
付拾一小心翼翼将李长博脸上的脏污都擦掉,又给他擦了擦手,将那些凝固的血迹都清理掉。
这样除了包扎伤口的纱布之外,其他地方就都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最后给李长博梳头时候,因为工程量不小,所以干脆付拾一就和他聊天:“那时候你怕不怕?”
这个问题,李长博的答案十分实诚:“自然是怕的。”
怕再也回不来,怕再也见不到他心中挂念的人。
付拾一唏嘘:“我也是吓死了。都不敢想,你要是回不来了,我可怎么办——”
也许是心理阴影太大,所以这一瞬间,李长博脱口而出:“改嫁?”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付拾一:……感觉李县令这话充满了怨念。所以他是希望我改嫁,还是希望我不改嫁?
李长博则是尴尬:一不小心就将这话说出来了。
“改嫁就算了吧。”付拾一幽幽叹息:“我这还没嫁呢。你要有什么,搞不好人家以为我克夫,说不定再没有人敢上门提亲了。”
她揪了揪李长博的头发,语气郑重:“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吧,别给我找这个麻烦事了。”
李长博勉为其难的应了:“也可。”
不过,他疯狂上翘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付拾一将李长博头发梳好,用发冠束好,这才后退一步,低声感叹:“我好像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写出赞美头发的诗了。”
面对这样一把又黑又亮的头发,付拾一表示:羡慕、嫉妒、恨!都是加班狗,为什么掉发的好像只有我!
收拾完了之后,付拾一其实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挥挥手,没什么感情的告别:“快回去吧,太夫人还等着呢!”
李长博看着她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无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尖,说出来的话却温柔而宠溺:“洗一洗再去睡,别着凉。咳嗽才刚好。”
付拾一也是这个意思:洗过热水澡之后,就可以干干净净的滚上软软的床了!蔓娘都用汤婆子把被子暖上了!
李长博前脚刚走,付拾一后脚就把自己投入了大浴桶里。
考虑付拾一的情况,蔓娘将水准备得稍热一些,很快付拾一就泡出了一身的汗。
等到感觉每个毛孔都好似张开,付拾一这才从浴桶里爬出来。用热毛巾将头发擦干,直到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滚上床去。
身体疲惫到一定程度,其实真的是闭上眼睛就睡着。
阿玫刚将被子替付拾一盖好,就听见了她小小的呼噜声。
她和蔓娘悄悄退出来,忍不住感叹:“小娘子肯定累极了。蔓娘,咱们给小娘子多做点好吃的。”
蔓娘低声应一声,转头去厨房吩咐张春盛,让他用砂锅炖上一锅竹荪老母鸡汤,什么时候付拾一醒了,什么时候喝。
付拾一这头睡得正香,那头李长博已经在太夫人那儿挨了半天骂了。
只不过,当杜太夫人骂得差不多了,定睛再一看,李长博已经打起了盹。
杜太夫人当即就想将自己手里的杯子砸在李长博的脑门上,可看着李长博那疲倦样子,到底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的放下了,不耐道:“滚回去睡觉滚回去睡觉!”
花嬷嬷将李长博推醒,而后又叫小丫鬟将他送回去睡。
回到杜太夫人身边,花嬷嬷就瞧见杜太夫人正用帕子按着眼泪呢。
花嬷嬷吓了一跳:“太夫人这是做什么?”
“你看他手上那布没有?分明受伤了,还什么都不肯说。”杜太夫人虽然吊着眼泪,可语气还是埋怨和凶狠的:“从小到大,就没不让人操心的时候!”
“还当我老了,闻不到那药味了?”杜太夫人轻哼道,“要不是我心软,倒要好好审问他,这几日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往家里报个平安都那么难?”
花嬷嬷抿嘴偷笑:“是是是,您最心软了。也是最疼小郎君了。但小郎君何尝不是怕您心疼,怕您担心?”
“哎。”杜太夫人重重叹一口气:“我是真心疼。”
放着好好的世家子弟不做,偏要做个县令去。
做县令也就罢了,还成日往外跑——
杜太夫人搁下茶杯:“罢了,他自己愿意的,受伤也好,苦累也好,我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转头看花嬷嬷一眼:“叫厨房多给他做些补汤吧。”
花嬷嬷分明听见杜太夫人咕哝一句:“要不是我看见了,他的伤,要瞒我到何时?也不知道伤口严重不严重?”
对于这些,花嬷嬷自然理解,不过也没什么好劝的,只能道:“付小娘子从今往后会看着他的。”
杜太夫人没好气:“我倒怕我到时候两个跟着一起担心!回头再养出个小的,也是这个脾气,那我怕活不得了!一个个的,光会骗人了!”
她满肚子哀怨,打定了主意:“等这个事儿完了,我定要罚她好好给我做几顿饭!”
花嬷嬷跟着附和:“是是是。就得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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