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9、银盒护卫队（九）
——AD.2158.5.26——
西多IV，奎利科研大楼。
最好立刻逃跑？为什么？
康娜还没想明白，这次的“连接”已经被苏菲强制结束，显然这次交流已经达成了她把自己拽过去的目的。
即，解释清楚这个银色盒子的来历，警告康娜尽量不要让它接触智能机械，以及透露亿点收割者的情报。
但是，最关键的情报她没有说，那就是“这一次轮回的收割者什么时候来”。
鉴于奎利和地球发生的两次“智械危机”，或许它们降临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如果要根据已知条件进行分析的话，她们大概根本不在意收割者什么时候来，那些创造化身，引导自己，时不时陷入沉睡的行为，好像只是为了某个更加脱离现实的目的。
不过，那种事自然不是康娜这个仿生人该操心的，她目前的任务，往远了说，是以N7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为人类在银河联盟中增加话语权，而往近了说，就是帮助萨伦完成这次考核任务。
虽然她之前在桀斯的试炼幻境里救了萨伦，但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教化”，自然也不会承这个人情，所以，“火种源”作为这次的战利品，如何处理基本不会有康娜置喙的余地。
如果让突锐把那东西带回去，放在什么智能机械堆里……啧。
唯一的好消息是，突锐似乎也和普洛仙一样热衷于从战斗中获取荣耀，那么应该也没有太多代为工作的人工智能吧……大概。
【指挥官！你终于醒了，】康娜刚刚恢复意识，就收到了伊蒂传来的讯息：【刚刚你所有同思维和逻辑有关的模块都停止运行了！】
因为当时被转移到别处去了啊，康娜眨眨眼，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按住“火种源”的姿势，于是收回手站了起来。
“哦，你醒了啊？”在旁边警戒的安德森似乎对这种情景见惯不怪：“这次发呆的时间有点久，是发现了什么直接向SCP打报告了吗？”
“我……发呆了多久？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吗？”康娜同时向两个“人”问道。
【没有异常，外围失控的桀斯也没有重新醒过来，更远处由于风沙的阻隔无法观测。】伊蒂回应。
“没多久，我看你不动了就没去碰那玩意，反倒是萨伦像鱼一样挺了好多下。”安德森答道。
“没碰是对的，这东西很危险，”康娜打开N7护甲的储物格把它放了进去，然后看了一眼还没醒来的萨伦：“我们等他恢复之后再——”
——你回到现实之后，最好立刻逃跑哦~
虽然目前看来“火种源”一切正常，西多IV上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和危险，但既然苏菲已经那么说了，那就先逃再说。
“西撒，能确定我们的位置吗？立刻派穿梭机来接我们，”康娜接通了敦刻尔克的通讯：“没错，就是这栋大楼的顶端，那辆步兵车先放着不管，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颗星球！”
“薛帕德？”和以为发生了紧急事件的西塞罗不同，安德森很清楚目前一切正常，略显疑惑地问道。
“先别问，离开这里再说，”康娜直接提起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萨伦就向外走：“带上那两个赛拉睿科学家，你应该能拎动吧。”
彼此搭档了很长时间的安德森自然也不废话，直接一手一个提起钱舒和卡莉跟上了康娜：“那就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说。”
就是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合适才不说的。
“【嗨~有人要发快递吗】？”
在康娜和安德森一路小跑抵达科研大楼的天台时，敦刻尔克号护卫舰突破了呼啸的风沙出现在他们面前，西塞罗略显搞怪的声音也随着垂下来的通道传出。
“你的脆骨症难道已经痊愈了？”康娜踏进环境调整和检疫舱，稍稍松了口气，开始同西塞罗开玩笑。
“【指挥官，你是知道我的，这种小小的风沙对我来说就像躺在摇椅上午睡~】”西塞罗的声音从舱壁上传来：“【除非现在钻出来一头巨型沙魔虫，不然我连瞳孔大小都不会变化。】”
瞳孔的舒张和收缩不受主观意识影响，这话不知道算是吹牛还是实事求是。
【呛——！】
康娜正准备顺势调笑两句，却忽然听到了某种巨兽的低沉咆哮。
没等她分辨出声音来源，便见奎利科研大楼的侧面忽然蹿起一栋几乎同样高的庞然大物，
土黄肥胖的筒状身躯，几乎退化到不存在的肢体和眼睛，以及一张布满螺旋状倒刺，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不是沙魔虫还能是什么？
这头从地底猛然窜出的巨型沙魔虫目标明确地冲向敦刻尔克号，并在抵达最高点时狠狠将大嘴闭合，然后咬了个空。
“【沃德法克！沃德法克！】”西塞罗吓得直爆粗口，连声音都颤了。
一口咬空之后，没有能力直立的沙魔虫开始缓缓倾倒，正正地砸在奎利人的科研大楼上。
这栋大楼已经废弃了近三百年，又被康娜和萨伦在里面一通乱打，本身就摇摇欲坠，中了这个即使完好无损也不一定能抗住的重击，几乎瞬间就垮塌成了一片废墟，激起的烟尘将刚刚倒地的沙魔虫也完全掩盖住了。
“【见鬼！你倒是早说你惹了这种东西啊！】”西塞罗也不等检疫仓消毒增压完毕，直接让敦刻尔克缓缓掉头试图离开。
“只转头！别移动！”康娜喝道：“除非在几秒内就能离开大气层，不然就保持现在的高度！”
“【什么？】”西塞罗似乎冷静了一点：“【你没看到吗？刚刚只差十几米那东西就咬到我们的船了。】”
“没错，那头沙魔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康娜沉声应道。
“【啊？】”
“薛帕德的意思是，既然只差这么一点就能咬到，那么那头沙魔虫一定不肯花费更大的力气来进行‘跳跃’，就是图个好玩，”安德森补充道：“但如果诺曼底表现出能随时逃走的能力，它一定会不惜代价强行把我们留下。”
“【好像……是这么回事。】”
“比起这个，你的瞳孔怎么样了？”
“【啊？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呛——！】
【呛——！】
“【唔……这是怎么了？吓！】”在沙魔虫乐此不疲地进行“跳高”时，萨伦醒了过来，然后一眼看到了眼前闭合的血盘大口。
“很显然，那个盒子不是单纯的科技造物，它含有能被野生动物察觉的大量零号元素，”站在一旁的康娜回应道，“如果它在激活后被移动，受到影响的野生动物可能会尝试把它留下。”
“【嗯……哦。】”萨伦不愧是“见习幽灵”，在听到康娜的话之后，只是稍作分析就明白了他昏迷后发生了什么，并尝试进行推演：“【这么说来，那些普洛仙会被普通的尸傀灭掉也原因也找到了——在我们没看到的地方，还有诸如此类的巨型战斗单位，把他们的主力消灭了个七七八八。】”
“【什么？尸傀？普洛仙？】”西塞罗缓缓调整着船头，试图确保短途跃迁不会被干扰，但仍然能分心加入谈话。
“目前尚未确认和分级的机密情报，不过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毕竟你算是参与者。”康娜瞧了一眼墙壁上的通话装置。
“【不，免了吧，我可不想每天都被这种东西追杀，】”西塞罗表示拒绝：“【抓稳坐好，我们马上就会像闪电一样离开这颗闹虫子的星球啦。】”
“如果你打算那么做的话，记得在空中变一次轨迹。”康娜看着再次从地表打洞钻出，仿佛鼹鼠一样的沙魔虫。
“【哈？】”西塞罗的诧异几乎要从通话装置中溢出来：“【你可别说它们还会预判啊。】”
“沙魔虫没有眼睛，全凭触觉和听觉寻找食物，”康娜向窗外看了一眼：“这漫天的风沙，大概已经足够它感知我们的位置了。”
“【这玩意是不是要成精啊……】”西塞罗嘀咕着，但并没有反驳这个安排。
不对，好像有什么细节被遗忘了。
康娜微微拧着眉，思考苏菲给出的“立刻逃跑”建议。
既然这个建议是“奖励”，那么在她看来，不立刻逃跑也是有机会逃离这颗行星的，据此推演的话……
自己应该会等待萨伦苏醒，然后带着火种源和俘虏前往步兵车停放的位置，最后呼叫穿梭机返回。
在这个过程的前期，由于火种源是平移，地下的沙魔虫或许会觉得不对，但也不至于立刻杀出，那么，它应该会在穿梭机起飞，火种源有离开的迹象时猛然从地底窜起，将飞得不高也不快的穿梭机一口咬下来。
然后，就是一场依靠建筑残骸躲避不停从地底发动攻击的庞然巨兽的追逐战，最终登上发现不对而赶来支援的敦刻尔克号，在这个过程中，或许自己和安德森以及萨伦还有较大可能存活，但钱舒和卡莉这两个孱弱的赛拉睿人基本死定了。
再然后，在所有的证据都被毁灭，只有“火种源”存留的情况下，它一定会被银河联盟的各种科研部门取走观察研究，并创造出不计其数的“觉醒智械”和“被教化者”，最终在“收割者”入侵时为它们带路。
而改变了这一切的，仅仅是一句“立刻逃跑”？这个“奖励”丰厚过头了吧。
“【指挥官，我觉得它快要不耐烦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看着沙魔虫起跳的速度和频率越来越快，西塞罗向康娜咨询道。
“走吧，记得拐弯。”康娜点头。
沙沙沙——嗡——
伴随着风沙打在船壳的声音，赶在沙魔虫又一次扑空的间隙，敦刻尔克护卫舰的舰身瞬间笼上了一层蓝光，开始逐渐朝船头对准的方向加速。
飒——
【呛——！】
银白色的战舰刚刚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几秒前才重新缩回去的巨型沙魔虫就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之前动作规律的速度腾空跃起，用满是锯齿状尖刺牙齿的大嘴挡在它前进的路径上。
这家伙果然在装蒜！
这瞬间，康娜又想通了一件事：在敦刻尔克的船员们以为沙魔虫在玩的时候，它其实是在故意让船员们这么认为，并做好了在敦刻尔克对此麻痹大意，直接加速离开时挡在路上的准备。
从这点看，它的智慧根本不是那些只会无脑在富含零号元素的矿脉旁定居的同类能比的。
但是很可惜，虽然原因猜测错误，但己方的应对还是要比它高上一层。
“【这种动作对脆骨症患者来说实在太不友好啦！】”
随着西塞罗的怪叫，敦刻尔克号在即将撞入沙魔虫嘴巴的时候完成了一次险之又险的闪电变向，同它恶狠狠闭合的大嘴擦身而过。
【呛——！！】
这一次的咆哮不再是之前完全不走心的模板式吼叫，而是充斥着被人摆了一道的恼怒和食物从嘴边溜走的愤恨。
“我说啊……”离开西多IV的引力圈之后，安德森抬手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看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一脸目瞪口呆的钱舒和卡莉：“你们同这种家伙做了许久的邻居，有什么感想？”
“【我想回去做个学院派的研究员……谁也别想让我离开研究所一步……】”钱舒呆滞地说道。
“【去和神堡法庭说吧。】”萨伦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显然也不太平静，直接呛了他一句。
“【等等，】”钱舒沉默下去之后，反倒是卡莉开口了：“【老师的研究成果和场地全部被摧毁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们不能以‘研究危险科技’的罪名审判他。】”
嗯……是啊，都摧毁了，康娜摸了摸储物格。
“【长官~有公开通讯接入，我给你们接过去咯~】”西塞罗一边中气十足地叫着一边在墙壁上打开了一个投影。
“【我是伊丹·哈达，巴塔瑞第一舰队指挥官！】”画面上，一个长着六只眼睛的棕色生物咧着没有牙齿的嘴巴说道：“【你们是钱舒博士的船吧？我们按约定来取‘能控制桀斯的装置’啦！】”
1450、银盒护卫队（十）
——AD.2158.5.26——
西多星系。
巴塔瑞？某种外星人吗？
康娜听着翻译模块转译过来的内容，一时没想到这个名字的来历。
毕竟，人类加入“银河联盟”只有短短一年，外交人员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解以突锐为主的，已经接触到的外星人情报，了解“银河联盟”的相关法律法规，并借此扩大人类在神堡的影响力。
所以对于一些犄角旮旯里的外星文明根本没有空去关注——或许尼克弗瑞有空？
而如果尼克弗瑞有空调查并上传过，自己的资料库里应该会有。
由于对方的通讯已经发了过来，康娜没时间去询问萨伦或者钱舒，直接在数据库进行搜索——仿生人数据库在每次联网后自动更新，康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
【确认信息：巴塔瑞人（Batarians）。】
【种族：巴塔瑞。】
【分类：人型生物。】
【母星：银河系/凯特之巢/哈杉星系/卡·衫（Khar·shan）】
【人口：153亿】
【主流思潮：极端威权、极端排外。】
【种群特性：安土重迁、挥霍无度、令人反感。】
【政体：犯罪集团。】
这是什么奇怪的格式？人类该不会也有类似的表格吧？康娜随点开了几个只看字面意思似乎不太清楚的条款。
【犯罪集团：巴塔瑞人是一个由数十个自称‘国家’的犯罪集团所组成的松散政体，该政体因违反银河联盟关于‘禁止蓄奴’、‘禁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禁止干涉文明进程’、‘禁止研究危险科技’等一系列法律和法规而被禁止在神堡建立大使馆，但该种族个体在尚未触犯法律法规的情况下仍能以‘非加盟文明成员’的身份进入神堡。】
【极端威权：巴塔瑞人有着明确而严格的阶级制度，从上到下依次为‘军阀’、‘奴隶主’、‘打手’和‘奴隶’，上位者对下位者有生杀予夺之权，阶层之前不存在上升通道，但在两个犯罪集团之间发生火并之后，战败方所有成员所处的阶层可能会发生较大变化。】
【令人反感：巴塔瑞人虽然总体呈人型，但却有着棕绿色的皮肤和六只眼睛，这种外貌会令绝大多数银河联盟成员看到后感到不适——据说是因为交谈时不知要注视其哪一对眼睛。】
【安土重迁：巴塔瑞人用以进入星际时代的‘质量效应中继器’距离其母星卡衫过于接近，导致巴塔瑞人非常没有安全感并因此拒绝向外扩张，其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联合舰队几乎从不离开其母星超过两跳的距离——但捕奴舰队和走私劫掠舰队的活动范围是它的百倍以上。】
好的，明白了，钱舒博士在研究刚刚有成果之后已经谈好了卖家。
比起不听话还要人看管的奴隶，能直接控制的桀斯自然方便很多。
大致了解了目前的情况后，康娜立刻向西塞罗发出指示：“把我的声音传过去，但不要给影像资料，如果有杂音的话你自己修修。”
虽然想和萨伦商量一下，但看他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模样，还是算了吧。
看到西塞罗朝这边比了个OK的手势之后，康娜打开自己的万用工具开始装样子，略停了一下之后，用钱舒博士的声音开口说道：“【是的，货带来了，你想怎么交易？】”
“！！”由于声音太过相似，或者说根本一模一样，正版的钱舒博士和助手卡莉全都瞪大了本来就不小的眼睛。
“万用工具的一点小功能，能够变成听过的声音”康娜随口胡说，然后看着墙壁：“增压消毒还没完成？”
“【因为不知道你还带了赛拉睿人上来，剔除一些对他们有害的成分花了点时间，】”在西塞罗嘀嘀咕咕的时候，隔离舱的门打开了：“【欢迎回家，话说需要准备牢房吗？】”
“普通舱室就行，这是两个文职人员，”出于照顾女性的理由，康娜走过去提起卡莉，示意萨伦带着另一个：“而且我们得先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
“汪汪汪！【那些六眼怪根本没准备交易，他们打算抢了东西就杀人灭口。】”巴巴斯等在隔离舱外面，冲着钱舒和卡莉狂吠。
很好，这很犯罪集团。
如果让巴塔瑞得逞，他们说不定还会嘲笑自己太过于信任别人——不过那种事基本不可能发生就是了。
“安静点，他们不是什么问题。”康娜腾出一只手摸摸巴斯的脑袋，然后提着生无可恋的钱舒走向船员舱室的方向。
“【当然是用海盗的老办法，】”很快，那个叫伊丹·哈达的巴塔瑞人发回了通讯：“【把货舱设置密码后向对方弹射，都拿到东西并确认之后再告知对方密码。】”
“【那么我们准备一下，等你的信号。】”康娜说完这句尾音的时候，也带着钱舒和卡莉抵达了准备关押他们的舱室。
“很聪明嘛，”康娜把卡莉推进房间：“巴塔瑞没有同神堡建交，虚拟货币无法转账，于是要了一些能方便变卖的东西？”
“【这下你研究危险科技以及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事情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萨伦把钱舒丢进舱室，在他还打算辩驳什么的时候直接说道：“【别跟我扯证据效力不大，我可是‘幽灵’，没哪个律师敢借这种单子。】”
果然，有法律法规的地方自然也有专门钻漏洞的家伙。
片刻后，舰桥。
“【坏消息，指挥官，我们能用短途跃迁脱离西多行星，但在被锁定的状态下无法轻易从‘英仙座之幕’脱离，】”西塞罗再次发来通讯：“【而好消息是，巴塔瑞人也不行。】”
“唔……”康娜看着投影在星图上方的舰船不停地思考。
那是一艘体积至少在“敦刻尔克”五倍以上大小的重型巡洋舰——甚至可以说是战列舰。
它的外表同康娜在神堡见到的完全不同，比起那些无论怎么奇形怪状，但总归是完成品的各种战舰，这艘巴塔瑞的战舰完全可以说是一栋“烂尾楼”。
枝枝叉叉的金属条、莫名其妙的孔洞和天线，毫无意义的过滤网，还有一些疑似中弹后完全没有维修过，锈迹斑斑的弹孔和裂痕，同它安装的大大小小的炮口和导弹发射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简直是在明确无误地对所有看到它的舰船表示：跟我对轰，吃亏的一定是你。
当然，按照常理来说，护卫舰甚至驱逐舰完全可以凭借高速和高闪避戏耍这种笨重的战舰，但问题在于双方处于“英仙座之幕”里，如果真的进行高机动性对抗，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陨石或残骸撞成太空垃圾。
不过，同样是因为这些陨石、残骸和乱流，对方无法使用直接把船炸了然后捡货仓里面四处飞散的东西的做法，即使已经做好了赖账的准备，也只能暂且要求进行交易。
或许有办法借助这里的环境打败它们？
“【这是巴塔瑞的‘标准战列舰’，】”萨伦讲解到：“【只不过因为闭门造车的关系，在银河联盟的标准里仅仅达到了重型巡洋舰的水平。】”
“哦？”康娜抬头看了萨伦一眼：“如果只是巡洋舰，或许可以尝试干掉他——毕竟他只有一艘船。”
“【不过，正是由于它们闭门造车，这些战舰的火力没有一架不超标的，在银河联盟警告并勒令整改之后依然我行我素，于是被禁止进入联盟的管辖区域，】”萨伦摊摊手：“【至于它现在的武器是怎样的强度和精度，我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锁定并击毁一架不敢高速启动的护卫舰是没什么问题，大概。
“我觉得有搞头，”安德森开口说道：“这个伊丹·哈达多半是脱离舰队跑来捞偏门的，根本没有同舰队报备，就算干掉他，我们也会有相当一段时间的安全时间不被发现。”
“【捞偏门？】”萨伦似乎不理解这个词，又似乎在怀疑安德森做出的结论。
“没错，”康娜被提醒之后，也推理到了这一层：“这里是哪里？奎利和桀斯大战的英仙座之幕啊，这里根本不会有奴隶可以抓，也没有地方可以走私和抢劫，那么它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拾荒。”
“正是如此，”安德森点头：“作为一个奴隶制文明，巴塔瑞对于桀斯和奎利的文明成果应该眼馋已久，但桀斯拒绝接触，而奎利的流浪舰队又居无定所，它只能通过‘拾荒’来逐渐收集遗落的科技。”
“【而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控制桀斯’的技术或装置，绝不可能由这个一点也不专业的家伙来负责交接，】”萨伦道：“【因为那几乎是它们的终极目标。】”
“所以说，钱舒博士并没有同巴塔瑞的联络渠道，只是随意地朝巴特瑞舰队发送了一条交易请求，而这个请求被某个巴塔瑞舰长截获，并装作是负责人的样子来进行交易，他自然没有，也不打算提供钱舒博士要求的物资，大概从一开始就打着杀人越货的主意，我们现在的处境实际上非常危险。”康娜做出总结。
“【指挥官！巴塔瑞那边发来了要求交易的信号，我们该怎么做？】”西塞罗略显惊惶的声音传来。
“先把我们尚未开封的几箱武器不加密码地丢出去，就说是赠品，”康娜吩咐了一声，而后看向萨伦和安德森：“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三借芭蕉扇’的故事？”
“汪汪！【我可太熟了！】”巴斯叫道。
滴——滴——呼！
康娜眼前一片漆黑，只能从外界指示灯的蜂鸣和忽然消失的重力推断出集装箱已经被抛出。
【你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薛帕德，】伊蒂语气非常不满：【你根本不知道巴塔瑞的飞船结构以及兵力部署就独闯虎穴，而安德森那家伙竟然会同意你这个疯狂的计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康娜一边感知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回应：“我当然是确认他们会好好地将集装箱收进仓库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至少也让萨伦一起来啊，这可是他的任务。】伊蒂抱怨。
“在无法确定巴塔瑞会不会检测集装箱里是否有生命迹象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带上他，”康娜一动不动：“那些六眼怪物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有仿生人和货仓一起抵达并从内部突袭，至于骇入并控制整艘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用‘危险科技’对付‘犯罪集团’，也不知道神堡会怎么判。】伊蒂继续抱怨。
“伊蒂，你紧张了。”康娜忽然转了话题。
【……哈？】
“要知道，就算我失败了，也只不过失去最近一次同步的记忆，而后就会被SCP重新造出来，而你的本体更是在安德森那里，所以，你在害怕什么？”或许一片漆黑的环境很适合聊天，再加上周围没有任何监控，康娜直接把底交了。
【我是……咦？】
“你不希望我这个‘N7特种兵’和‘敦刻尔克号大副’的身份消失，”康娜在一片黑暗中微笑：“你开始在意身份和人际关系了，这很好，证明你距离成为真正的‘生命’又进了一步。”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伊蒂又嘀咕了一句，没有进一步就此展开：【我们即将被巴塔瑞战舰捕获，你的计划呢？】
“唔……”康娜感受着集装箱微微的震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咯咯——咚！
在一次“硬着陆”和连续的碰撞结束后，集装外开始传来灌输空气的加压的声音，接着，是快步接近的脚步声。
然后是杂乱无章的撬集装箱以及谈话声：
“【这批货总算交接完了，快点把东西找出来给船长送去。】”
“【那些赛拉睿说话也慢，动作也慢，和情报里完全不一样。】”
“【哈，你信银河联盟那帮家伙？我们都正式向他们宣战了，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还警告我们说制造和贩卖红沙是非法行为，呸！】”
……安德森你就甩不掉这种东西了是吧？
1451、米国队长（一）
——AD.2158.12.24——
地球，70°11'15.77“S，77°32'19.06“E
寒风呼啸，雪片纷飞，广袤的冰盖区域和偶尔一闪而过的冻土区域全都反射着莹莹白光。
这里是南极，是即使人类已经向宇宙大踏步进军，也依然未能彻底掌控的区域之一。
另外两处，则分别是地底和深海。
而几乎在所有人类开拓的殖民星中，这些环境恶劣，资源稀少，开发难度大的地点都是默认放弃的。
然而，在已经明确知道人类在宇宙中可以开拓的疆域只有那么一点，再想扩张只有战争和交易两种途径之后，这种“浪费”行径或许会被后人深恶痛绝。
从冰原上空一掠而过的，则是一架支奴干运输直升机。
照常理来说，普通运输机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极寒天气下飞行，更勿论这种直飞南极点的超长航程了，但由于有“质量效应护盾”的存在，许多原本无法探索的地点也变成了通途。
即便如此，成本依然是个大问题，花费宝贵的“零号元素”只为在南极找矿？那一定是发疯了。
运输机上一共有三名成员，分别是带着防风目镜，一脸大胡子的驾驶员，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文职人员的灰发男子，以及身穿干练黑色皮衣，似乎随时能掏出枪来的红发女子。
“或许，那些‘唯地党’是正确的……”男子看着机舱外的一片雪白，似乎有所感触，自言自语地说道。
“说什么蠢话！”女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差点把他打了个跟头：“若非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就惨了，知道吗？”
“……”男子用手撑着前方的靠椅重新坐正：“正是因为都是自己人，我才会说。”
“哈哈哈！我说为什么明明小伊娃自己就是个优秀的驾驶员，还非要叫我来，”前座的驾驶员大笑：“原来是腾不出手啊。”
“说什么呢！”女子又拍了男子一巴掌。
“少说两句吧，威廉，她跟你不熟不会打你，倒霉的只会是我”男子一副想躲没地方躲的模样。
正在打情骂俏的两人自然是杰克·哈珀和伊娃·库尔，在“异能网络事件”初步尘埃落定之后，他们受命返回地球，搜索一处隶属于“大地守护者”位于南极点附近的科考站。
驾驶员叫做“威廉·戴尔（WilliamDyer）”，似乎是克劳德总督在地球的部下，负责接应他们这次返回地球的行动，具体身份杰克没有问，也没必要问。
既然能知道伊娃是个“优秀驾驶员”，那就是相当核心的成员了。
“说真的，按照我收集的情报，由于发现了零号元素和质量效应，那处科考站已经废弃很多年了，你们为什么会特意从外星回来探索那里？就算有过有价值的资料，现在也过时了吧？”威廉一边驾驶一边问道。
“……”杰克和伊娃对视一眼：“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告诉你应该没问题。”
“那里……可能还有活人。”
在大约半年前爆出的“异能网络”事件中，铃科刀夜只是个痴迷于搞研究的小鱼，星联顺通摸瓜抓出了一大堆“大地守护者”安插在各个殖民星的卧底。
力主要发展地球，渗透殖民星的动作却比谁都快，令人一时不知该怎么评价。
更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些人抓出来其实毫无用处。
在没有触犯星联法律的前提下，哪个殖民星的总督也不能因为他们支持唯地党以及同唯地党成员有联系就把他们给抓起来。
因为“唯地党”只是一种思潮，而真正被判定为非法组织的“大地守护者”成员则根本没抓到过几个，偶尔有落网的，连小虾米都称不上。
当然，那只是其他殖民星的问题，对欧罗巴七号来说，被异能者群体敌视，他们除了落荒而逃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如果非要硬着头皮以自己“没有触犯法律”为借口赖在那边，异能者学生们就会让他知道“不触犯法律”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在这个过程中，克劳德总督的养子似乎起了非常重大的作用，但并没有出现在相关情报和内部通告里。
据杰克自己所知，那名少年似乎建立了一个叫做“父愁者联盟”的异能者组织，并声称如果申请加入者不能让自己的老爹感到发愁，就没有资格参加。
至于目前的成员……杰克思索了一下，卡奥斯，【■■】，【■■■】，御坂美琴，莉娜·奥克斯顿，汉娜·艾博，塞德里克·阿尔伯特，伊莉雅·卡姆斯基，铃科百合子，果然全都是会让他/她们父亲发愁的。
不过那位少女CEO的父亲似乎失踪了，也谈不上愁不愁吧。
不，扯远了，杰克收拢了一下发散的思绪。
在通过对那些亲唯地党的渗透者进行搜查时，星联方发现了更多的证据，其中一些仍然算擦边，但也有一些属于明确的违法，只要找到证据就能把他们丢进监狱。
这次前来南极，就是为了确认一个性质非常恶劣的“证据”，它如果被曝光，不但唯地党要被口诛笔伐，监管不力的星联也脱不开关系。
正好，欧罗巴七号无论是舰队还是异能者，都处于巅峰状态，不怎么需要监管，所以他和伊娃就被派来处理这件事。
那是2077年，由唯地党支持建设而成的，一座名为【迦勒底】的南极考察站，它的职责是监控整个南极的气象资料，同其他大洲的气象资料进行横向对比，继而推断出未来可能出现的气候变化甚至气候灾难。
它原本确实有一些显著性成果，也从气候灾难预警中拯救了很多人，但这一切都随着“零号元素”和“质量效应”的发现而变得毫无意义——在能够遨游宇宙的情况下，谁还会在意南极气候怎么样？
而那处勉强算是唯地党功绩的科考站，也在“目标是星辰大海”的思潮下逐渐被边缘化甚至遗忘——是真正的遗忘。
从那些明确违法的唯地党成员处找到的资料显示，迦勒底考察站于2138年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是：“由于出现了长时间的极地风暴，我们错过了补给机会，不得不集体进入休眠仓等待它停止，预估它的持续时间会超过半年，天呐。”
“然后呢？”
“没有了。”
“你的意思是……”威廉·戴尔迟疑了片刻，不可置信地说道：“那座科考站的人员已经被冰封了二十年？”
“是的。”杰克点头。
“而唯地党那帮家伙直接把他们忘了？”
“……对。”
“而你刚刚还说唯地党是正确的？！”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眼看威廉一副打算丢下操纵杆过来打人的模样，杰克连连开口安抚：“我是说，如果星联没有把重心放在开拓宇宙上，这些事故是可以避免的。”
“‘这些’？！类似的事故还有很多吗？”威廉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不多，大概二十多起吧，不过大部分没有后勤支援的项目在确认不会获得支持后已经就地解散了，像南极考察站这种情况其实比较罕见，”伊娃阻止杰克继续开口，伸手拍拍威廉的肩膀：“我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吗？”
“……哼，”威廉的怒火似乎被压了下去：“如果不是我的女儿也在学院都市上学，我一定会给你一拳。”
肯定是体质变异系吧？这话在杰克嘴边转了转，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总之，我们是去把他们接回来的，”伊娃说着：“他们估计也没想到，只过了二十年，别说补给车队，直升机都可以横穿南极洲了。”
“嘿，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虽然硬件上没有问题，但一路上顺风顺水地飞过来，驾驶员的技术可是很重要的。”威廉开始自吹自擂。
“是是，您厉害着呢。”伊娃立刻回应。
“……”杰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交流，这还是那个随时随地爆粗口顺便打人的伊娃吗？
大约察觉了杰克的视线，伊娃转头瞪了他一眼，这一眼蕴含的信息也很明确：再这么看老娘就弄死你。
好的，懂了，这是对外营业模式，杰克默默转回头看向机舱外。
然后，便看到直升机路过了一座位于雪山半山腰的圆形白色建筑。
“威廉！我们飞过了！”
“哼，都是你这家伙说唯地党的好话，把我给气的。”威廉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控制直升机调头。
明明是伊娃……好吧，就是我。
支奴干降落的过程毫无难度，虽然停机坪已经近二十年没有使用，堆了厚厚的积雪，但对直升机的质量效应场来说毫无意义。
基于同样的原因，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三人也完全没有穿戴厚厚的防寒服——万用工具自带的质量效应护盾集防寒防风等功能为一体，也就是太空和海底等缺少空气的环境搞不定了。
“这里……设计的还不错。”威廉评论道。
比起建设在平原上的传统考察站，“迦勒底”别出心裁地掏空了一座小山丘，整个圆盘状的结构只在外面露出了不到一百二十度。
这种隐蔽程度，或许正是科研人员有信心躲进休眠仓等待救援，不担心建筑物因为灾害性天气而损毁的原因。
“他们或许在之后发过信号，但外界明显是收不到的。”杰克观察了一下这座考察站周围，很快注意到站前那座已经倒塌了一半的信号塔。
“考察站的基础功能还在运行，身份验证……通过了，”伊娃则一边操作着万用工具一边直奔大门而去：“很好，看来里面的设施仍然在以最低功率运行，我们不必担心见到因为能源不足无法维持休眠的情况。”
全员存活吗？也不是不行。杰克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跟上。
按照收益来看，全员死亡自然是最低的，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唯地党可以把这事同他们推个干净。
全员存活的话，虽然值得庆贺，但那样一来唯地党就没了责任。
只有一部分死亡一部分存活，收益才会最大化，但这反而是最难实现的，除非休眠仓出了什么问题，那就不是唯地党的责任了。
“试验设备仍在运行，生活用品好好地收纳了起来，一切井然有序，”伊娃当先走在弧形的通道中，逐一观察舱室并讲解：“唔……我不熟悉这里的构造，休眠仓室在哪？”
“在主能源室，前面再走三个门。”杰克看着自己的万用工具：“你出发时只要了身份验证程序，却没有要考察站地图？”
“怎么？不行？”伊娃转头瞪他。
“怎么不行？”杰克立刻回答。
“打情骂俏可以等等，”威廉皱着眉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们两个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谁和他打情骂俏！”
“声音？”
杰克尝试聆听未果，而后通过万用工具放大了环境中的声音，终于听到了一种细若游丝的低语：
【泰——莉——】
是谁在呼唤一个叫泰莉的人？
“似乎正是从休眠仓室里传来的，”杰克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或许是我们进来的举动触发了唤醒机制？”
“那我们最好去接应一下，”伊娃收起似乎想给杰克一下的拳头：“休眠半年和休眠二十年可不能用同样的复健手段。”
“那还等什么？”威廉直接大踏步地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嗯？他是今天才听说这里的事吧，为什么那么积极？
杰克有些奇怪，但一时只能当他对这些休眠了二十年的人非常同情，于是同伊娃一起快步跟上。
【泰——莉——】
【泰——克——莉——】
随着几人接近休眠仓室，呼唤声越发清晰，音节也有了些许变化。
这个科考站里莫非还有情侣？刚刚醒来不能方便活动于是一直喊对方的名字？
“别喊了！别喊了！你们——”
跑得最快的威廉第一个冲进休眠仓室，豪迈地呼喊了半声，直接呆住。
嗯？什么事让他这么惊——
跟在威廉后面进门的杰克刚思考到一半，脑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这里是能源仓，同时也是休眠仓，一排二十个的休眠框体靠墙呈环状排列，它们的正中心，是正散发着淡淡蓝光的能源柱。
而能源柱上面，正缠绕着一个难以形容的“东西”，它看上去就像一团庞大的烂泥，表面闪着隐隐约约的光芒，成千上万只不断放出绿光，由脓液组成的眼睛不断在它的表面挪移，分解，又形成。
这“东西”正在向杰克疯狂咆哮着：
【Tekeli-li！Tekeli-li！】
1452、米国队长（二）
——AD.2158.12.24——
南极，迦勒底科考站。
【Tekelili！Tekelili！】
光影斑驳的休眠仓室，弧形墙壁上蒙着霜的圆柱形休眠框体，位于室内正中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能源柱，以及攀附在柱子上，有着无数只眼睛的巨型烂泥团。
这超出常识的一切让杰克的头脑几乎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只能愣愣地盯着那团烂泥身上的眼睛，而从威廉一动不动的情况来看，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杰克身为星联现役士兵，已经明确得知宇宙中存在形形色色的外星人，所以震撼之余，下意识地将那团“烂泥”判定为某种偷偷潜入地球，试图进行某种阴谋的外星人。
这种把对方归纳为已知概念的认知，让他被冻结的思维稍稍恢复了转动。
科考站的人大概已经死了……
大地守护者隐瞒不报……
伊娃还在后面……
伊娃还在后面！
杰克几乎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拔出枪械对着那团“烂泥”开火。
哒哒哒——！
那团“巨型烂泥”原本只是单纯地攀附在上个世代的能源柱上，不断发出奇异的叫声，而那些眼睛有的盯着威廉，有的盯着杰克，更多的眼睛在漫无目标地四处乱看，暂时没有发动攻击的意图，看上去就像某种盘踞在自己巢里的野生动物。
但被杰克开枪命中之后，它所有的眼睛瞬间同时转向杰克，口中的叫声更是变得充满了愤怒和杀意。
【TEKELI——LI！】
“呃……”杰克再次体会到了身体和思维全部被“冻结”的滋味。
很显然，这个“外星人”拥有“精神干涉”类异能，而发动条件就是拿眼睛瞪，用来瞪人的眼睛越多，受到的影响越大。
但是……如果推论正确的话，已经没有被“瞪视”的威廉应该……
“见鬼！那是什么东西！百目怪吗！”
“杰克！”
威廉和伊娃的惊呼一前一后同时传来。
不好，看来伊娃并没有躲过“百目怪”的注视，现在只能期望——
“闪光弹！”
“洞里冒火（Fireinthehole）！”
随着两声呼喝，一个白色的圆柱体和一个绿色的球体朝“百目怪”飞了过去。
你们两个不知道我动不了吗！
……好像真不知道。
不过，抛开自己距离爆炸半径太近而躲不开这一点的话，他们两个的应对其实没有问题，在“第一次接触战争”之后，星联已经针对“可能同外星人发生冲突”这一点进行了预演，比起那些宏观上的东西，杰克对一些细节记得比较轻。
比如说，遇到眼多或者没有眼皮的外星人，无论如何先丢个B2高闪试试。
见鬼，为什么一瞬间能想这么多事？果然我下一秒就要被炸死了吧？
铮嗡——
轰！
杰克眼前一片雪白，耳中全是蜂鸣。
或许过了几小时，又或许只是几分钟，杰克的失能状态终于有所好转，眼前开始出现色块，耳边的蜂鸣也逐渐变成了似乎有逻辑的低语：
“差……安……追……”
“杰……你……还……”
“唔……”杰克大致判断出自己似乎正坐倒在一处墙角，但尝试移动肢体时，手脚仍然不太听使唤。
“哦，他好像醒了，看来质量效应护盾的质量还算过硬。”他听到威廉在身前不远处说道。
“你是不是傻？就算被‘定身’了，难道眼皮都闭不上吗？”伊娃怒气冲冲地说道。
好像还真不行，当时是一种奇怪的，脑中的预想的动作完全无法得到执行的状态。
杰克尝试着眨眼，这次成功了，而随着眨眼的动作，面前两人的“分辨率”也清晰了不少，伊娃正跪坐在自己面前用万用工具进行治疗，而威廉在更远处持枪警戒。
“看起来他已经恢复过来了，”威廉似乎点了点头：“那个怪物好像无法离开休眠仓的能源柱，我们先分头搜查一下这处考察站，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返回请求支援了。”
“我觉得不能放任它在那里吸收能源，我们原计划要寻找的科考人员还在它的威胁之下，”伊娃抬手摇了摇杰克：“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行不行？”
“没问题……”杰克艰难地说着，抬手去摸枪：“区区震撼弹而已……”
“嗯……”伊娃的眼神游移了一下：“你其实没有被手雷伤到，只是因为之前在雪原飞太久，眼睛有点雪盲，又被闪光弹闪了一下，效果拔群……”
“什么？”
“我是说，伤上加伤，”伊娃收好万用工具站起身：“接下来我会和威廉从两端探索这处科考站，你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
“这里离休眠仓室有一段距离，如果有什么异常，你可以自行决定打还是跑。”威廉在稍远处补充道。
“哦……”杰克视力逐渐恢复，尝试观察了一下环境。
这里似乎距离迦勒底的大门不远，能看到雪片被卷进来，而另一侧则是之前几人狼狈逃离的，通向休眠仓室的走廊，确实是个进可攻退可守……呃，可逃的位置。
“那么，我会为你们守住退路，”杰克从背后摘下步枪，站起身：“虽然我们只有这几个人，不必在乎这个，但我必须以行动队长的身份命令你们，如果有第二个类似的怪物，你们必须立刻撤离，懂吗？”
“懂了，长官~”伊娃眨眨眼。
“放心，那种刀枪不入的玩意我可不想面对第二次。”威廉也表示同意。
呼……
看着两人从不同的弧形走廊离开，杰克抱着枪重新在墙角坐下。
现在，有一个比较可怕的假设：如果那个怪物是被“大地守护者”控制的，那么这次的任务就不是简单的救援科考队员了。
想想看，如果在发生某些重大事件的时刻，星联把大部分兵力都调走了，结果地球上出现成千上万头“百目怪”……
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吧。
经过近半个小时，杰克的体力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而威廉和伊娃仍然没有回来。
而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去找他们的时候，却听到了从“外面”接近的脚步声。
踏，踏，踏。
“芙~芙~”
“嗯？我忘记关门了？”
从正门方向，依稀传来了轻柔的少女声音和疑似兔子的叫声。
科考员？不，怎么可能？谁敢同那种恐怖生物做邻居？
杰克左右看看，就近找到个角落藏了起来。
“芙呜~”
“你说有人闯进去了？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南极。”
少女似乎一边同她的宠物对话一边走进了迦勒底大门。
“芙芙芙芙！”
“救援队？不可能吧，那只是文字设定，在《我们出发吧》里面，小美根本没有等到救援队。”
“芙呜芙？”
“我怎么可能不是小美？你能找到另外一个在南极科考站被冰封的人吗？”
虽然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杰克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而且，比起在南极养宠物，和宠物进行有条理的对话才是最可怕的。
杰克回想了一下之前面对“百目怪”的时候，那种让人几乎克制不住要疯狂的的目光……
这位女性研究员不会是疯了吧？
她们好像越来越近了，是转移？还是蹲在角落装盆栽？
“芙芙——芙芙芙！”
“哎？等等——”
咚！
没等杰克考虑清楚，那个声音奇怪的宠物忽然狂吠着迅速接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他的裤脚把他从墙角拽了出来，猝不及防之下，杰克直接仰面摔倒在地。
“呃……”
杰克摸着脑袋撑起身体时，正好看到了那名正双手扶着膝盖低头看他的“女研究员”和她的“宠物”。
面前的少女留着短短的淡紫色碎发，有一双仿佛紫水晶般的眼睛，精巧但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还戴着一副红框眼镜，身穿黑色修身连衣裙和同款绒线袜，领口打着红领带，外披一件有些短的白大褂，脚上则是一双棕色的短皮靴，整体看上去甚至还没有成年。
不像研究员，更不像疯子，但正常的小姑娘会出现在南极吗？
在杰克打算发问之前，少女先开口了：“神仙？”
这是什么问题？杰克下意识地摇头。
“妖怪？”少女又问道。
更离谱了，杰克继续摇头。
“谢谢。”少女对答案没什么表示，提起还在咬他裤脚的，长得像兔子的小宠物转身离开。
“芙芙芙芙！”小宠物不停地蹬腿。
“我知道台词不对啊，但他也没听懂不是？”少女把小动物抱进怀里：“我总不能看到一个坐倒在我面前的人就去问他/她是不是我的御主吧？世界名画什么的又不是真理。”
她大概的确是疯了，杰克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
无论如何有幸存者总是好事……等等，她是不是正朝休眠仓室走？
“等一下！那边有危险！”看到少女研究员一拐弯进了那条走廊，杰克匆忙端着枪追了过去。
【Tekelili！Tekelili！】
糟糕，晚了一步。
杰克追进走廊通道时，正好看到那名研究员少女带着宠物走进了休眠舱室。
而后，不到五秒钟，那头烂泥一样，满身眼睛的巨型“百目怪”就从舱室中冲了出来，稍作迟疑后，整头怪宛如山洪或者泥石流一般向杰克所在的方向疯狂涌来。
见鬼！
杰克试着朝它打了一梭子，但除了引来更多“目光”的注视外毫无用处，于是果断地转身就跑。
很显然，那个怪物之前是在吸收能源柱的能源，休眠仓里的科考员大概早就被它吸成了木乃伊，或许这些常年定居在南极的工作人员有什么特殊之处，即使那名少女由于发疯而跑掉，怪物也很耐心地守株待兔等她回来。
自己之前如果能阻止她，这个怪物一定会在休眠仓室里等很久，那样的话或许还有希望调集增援。
但现在，杰克只能尽量逃走以及制造战斗噪音，以及期盼威廉和伊娃能察觉不对提早离开——虽然希望很渺茫。
【Tekelili！Tekelili！】
那头怪物攀附在能源柱上的时候，看起来还算庞大有形，然而一旦运动起来，外形更像是一大团粘稠的，携裹着大量数目石块的沥青。
它一路席卷而过的时候，通道中那些零散的家具全都和摆设全都被瞬间吞没，连个气泡都没出，杰克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被抓到也是同样的下场，万用工具自带的
如果把它引到科考站外面，或许还有机会让威廉和伊娃登上直升机逃离，但那样的话南极的企鹅和海豹就惨了，运气足够好的话，星联方面的快速反应部队能在它扩散之前将它消灭掉。
但那样的话，无论如何，自己都死定了。
总之，这就是我杰克·哈珀最后的战役——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内容肯定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杰克正打定主意准备进行一边吸引仇恨一边疯狂逃窜的行为时，之前那名研究员少女的声音在前方的转角响起。
她没被“百目怪”吞掉？
杰克冲出小巷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差点脚下一绊摔个跟头。
只见那名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漆黑的贴身盔甲，手上提着一面比她本人还要高的巨盾，至于那只小动物，则正趾高气昂地坐在她的肩膀上。
没等杰克做出其他反应，少女已经越过他朝那团“烂泥”冲了过去。
【Tekelili！】
杰克非常确定，自己从那种古怪的叫声里听出了惊恐。
砰！噗沙沙沙——
下一秒，少女的巨盾狠狠命中的“烂泥”大约是中心的位置，随着沉闷的撞击上，整团烂泥都瘫软了下去，几乎所有的眼睛也同步闭上了。
“呃……你……”对于这种难以理解状况，杰克再怎么想也只能往“异能”上靠，但大地守护者难道在二十年前就掌握了异能？
“这家伙不老老实实给休眠仓提供能源，竟然偷偷攒下来一部分打算用来逃跑，”少女看了他一眼：“别担心，这种情况是我的失误，不会让你写报告的，因为它【根本没有发生】。”
“什——”
没等杰克继续追问，从少女盾牌上溢出的白光已经吞没了一切
——AD.2158.12.24——
地球，70°11'15.77“S，77°32'19.06“E
“或许，那些‘唯地党’是正确的……”杰克望着机舱外的一片雪白，心有所感，莫名巧妙地冒出来一句。
1453、米国队长（三）
——AD.2158.12.24——
南极，迦勒底科考站。
“室内温度4度。”
“灯光维持在节能模式。”
“未发现近期生物活动痕迹。”
“正在前往科考站最后一次发出信息的休眠仓室。”
冰蓝色的墙壁和雪白的天花板加上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节能灯，令一片死寂的科考站显得更加阴森，杰克、伊娃和威廉走在弧形走廊里时，下意识地保持了战术队形并保持警戒。
“确认通讯天线塔因暴风雪损毁，那么负责同这些科考队员联络的人一定能发现不对，但我们从着陆到现在没有看到任何疑似受到过救援的迹象。”伊娃的语气显得有些恼怒。
“很显然，当时‘大地守护者’为了获得以‘质量效应’和‘零号元素’为主的一系列技术，忽略了这处科研站，由于它属于私人投资，星联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这里发生了异常，”杰克说道：“从节能灯还在运行来看，或许那些科考研究员仍然生存。”
“哦……只是黑心企业害死员工的问题吗？”威廉笑道：“我还以为出现了什么史前怪物把他们给吃了呢。”
“……”
“……”
杰克和伊娃一起转头盯他。
“啊……怎么？我活跃下气氛。”威廉试图抬手抓脑袋，但只碰到了头盔。
“你刚刚还因为这里被大地守护者放弃而想打替他们说话的杰克吧？”伊娃说道。
“你应该去当冒险小说家。”杰克说道。
“那是因为我自己也受到过类似的待遇……但看现在的情况，我们的救援似乎赶上了嘛。”威廉摊手。
“那可不一定，”伊娃眉头微皱：“他们原本计划冰封半年左右，但却被延长到了二十年，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就算身体上没有问题，他们能否适应这个‘质量效应时代’也是个未知数。”
“总之先确认他们的生存状态，”谈话间，三人已经来到走廊的尽头，标识着“休眠仓室”的房间门口：“小心，我要开门了。”
该不会我一旦拉开门，里面就涌出一头像是长满眼睛的软泥怪一样的怪物吧？
不，怎么可能，肯定是威廉在乱说。
但这个假设怎么想也有点具体过头了吧。
杰克心中飞快地转过几个念头，然后猛地拉开大门。
昏暗的圆形房间，光芒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能源柱，以及靠墙安置的，表面蒙上了一层白霜的十多个休眠仓。
呵，我在想什么？虽然可以称之为怪物的东西很多，但地球上怎么可能有嘛。
“兰斯洛特，米国人，崔斯坦，米国人，高文，米国人……”在威廉去找唤醒休眠的办法时，伊娃则在核对休眠科考队员的身份，但核对着核对着忽然怒了：“这几个家伙休眠只穿裤衩的吗！有没有考虑过女队员的想法啊！就算长得帅身材好也不行！牛郎！”
啊这……原来伊娃讨厌这种类型的吗？正在研究能源柱还能用多久的杰克回头看了女友一眼。
这样的话，健身计划暂停吧，至于长得帅……那就没办法了。
“话说，米国是哪里的国家？我怎么没听说过？”不过，为了阻止伊娃看其他帅哥，杰克还是开口打断道。
“好像……是欧洲北部的一个小国吧，因为盛产大米而得名，”伊娃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批的科考队员好像全都是米国人，回头可以去调查一下那个国家，或许已经被‘大地守护者’当做基本盘了。”
这翻译是不是有点怪？一般而言应该是音译吧，也就是瑞思（rice），怎么就写成“米国”了？
“唔，这个叫贝狄威尔的倒是挺可爱，但怎么有一只手是义肢啊……”伊娃继续确认着休眠仓里的人。
算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爱好，自己看到漂亮姑娘也会多瞧两眼呢。
杰克确认能源柱至少还能用两个月，稍稍放下心，也打开万用工具去确认还没被伊娃检查过的休眠仓室。
“嗯……莎伦·玛修·罗杰斯（Sharers），米国人，南极科考队队长，”杰克确认了一下休眠舱室上显示的名字：“这好像不是个男性的名字？”
他上前擦了擦蒙在舱室窗口上的白霜。
那是个留着金色披肩发的少女，身量不高，穿着一套蓝底红边，似乎挺厚的科研防护服，从尚且稚嫩的脸庞来看，似乎尚未成年，另外由于眼睛是闭着的，所以看不清瞳色。
不知为什么，杰克觉得那双眼睛如果张开的话一定是明亮的深紫色。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伊娃一把将杰克推开，自己把脸贴到休眠仓的窗口上：“哇，好可爱~”
“喂……”杰克后退两步，重新站直：“想清楚，她可是休眠了二十年，实际年龄可比你大多了，你叫人家可爱？”
“管什么实际年龄？那些仿生人刚被造出来，不到一岁吧，还不是什么都能干？”伊娃回头瞪他：“外表年龄就是实际年龄，懂不懂？”
这就是你工作间隙总是跑去美容的原因吗？
但无论伊娃外表再怎么好看，一张嘴可就全毁了。
“……！”
杰克正在腹诽，但眼角余光却看到休眠仓里的少女已经张开了眼睛，用双碧蓝色的眼眸先是“赞赏”地看了伊娃一眼，然后又用“不赞同”地瞪着自己。
等等，我没说你年纪大！
……嗯？
杰克把目光转回去时，却看到那名少女的眼睛好好的闭着。
正疑惑间，整间休眠舱室的所有休眠仓同时开始发出低沉的蜂鸣，阵阵水蒸气四处弥漫。
“嘿！我找到唤醒程序了，里面应该会冒一阵烟然后被吸走，你们最好出来一会——”威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杰克和伊娃看了看逐渐浓郁的水蒸气，一同离开了休眠舱室。
既然没有唤醒，她自然不可能瞪自己，多半是看错了吧。
片刻后，迦勒底科考站总控室。
这处控制室同休眠仓隔了一条走廊，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有着诸多面板和显示器的中控大厅，而下层则是各种外出装备以及相关仪器，由于是尚未出现“质量效应”技术时的产物，整体看起来相当笨重和落后。
此时，三名“救援人员”和共计十三名“科考人员”正围坐在控制室的圆形会议桌旁对接下来的行止进行讨论。
其中有九名男性，分别叫做斯科月、威尔卡斯、法卡斯、阿蒂斯、托尔瓦、兰斯洛特、崔斯坦、高文、贝德维尔，全都一水的北欧人种。
另外四名则是女性，登记的名字是艾拉、尼加达，拉维西亚和莎伦，其中艾拉和尼加达身材高大，倒挺像北欧女性的，但拉维西亚和莎伦——她们根本就是未成年的小姑娘吧？
其中一个小姑娘还是这些家伙的队长……
“总结来说，在我们发生事故进入休眠期间，我们的资助者被列为非法组织，而我们也被他们所放弃，”莎伦的声音倒没有她的外面那般稚嫩，姑且算是普通的少女音，而且讲话时的语气和态度也比较正式：“你们从那些犯罪分子的手中找到了我们的资料，没有弃之不顾而是前来展开救援，请容我代表迦勒底科考队向你们致以正式的感谢。”
少女站起身，向三人鞠了一躬，而其他十二名科考队员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啊，这个，其实这不是我们的功劳啦，既然发现了线索，按照星联的法律是不允许放弃不管的。”由于对方的队长是名女性，这边自然由伊娃进行对谈，但她显然处理不了这么正式的道谢。
“你们刚刚数次提到了‘星联’，它是哪几个国家的联合体吗？比联合国如何？”莎伦示意其他队员坐下，自己同样落座，这才问道。
“嗯……那是共计十八个有独立登陆火星能力的国家所建立的联合组织，主要处理涉及宇宙、舰队和外星人的事物，联合国算是它的前身。”伊娃解释道。
“外星人？”“宇宙舰队？”“人类已经能离开太阳系了吗？”“我们是休眠了20年还是200年啊？”
这次，科考队员们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而莎伦似乎也陷入震惊，一时没来得及阻止。
这也难怪，毕竟他们休眠的时候，人类才刚刚开始建设火星殖民地——结果科技直接被那里发现的外星遗迹和技术带飞了。
“冷静点，你们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吗？”似乎叫做兰斯洛特的短发男子用力拍手：“这里是比‘宇宙更遥远的地方’！”
或许这句话真的有用，科考队员们很快停止了讨论。
那是宇航初期的说法吧……杰克想了想，还是没有指出现在人类来南极已经算是如履平地了，相信他们很快也会发现这点。
“虽然这里是非法组织建立的，但科学成果本身没有对错，”莎伦又思考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稍后我们会将科考站近二十年的数据统计和计算结果交付给你们并返回米国，如果这个‘星联’有意继续维持这个科考站……”
她碧蓝的眸子似乎暗淡了一下。
“……不，那是不可能的吧。”
数小时后，通讯室。
“情况就是这样，长官，他们在醒来之后不久，就完成了近二十年的数据统计和计算，并修好了对外的通讯线路，”杰克看着面前莱希特姆·克劳德的虚影说道：“虽然那些气候数据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但我认为他们的工作热情和敬业态度值得一个更好的岗位。”
“【你的建议呢？】”莱希特姆问道。
“我觉得，作为一个新殖民星总督的班底，他们还是可以胜任的，而且身份清白。”杰克自然管不到星联的人事安排，但根据自己的观感说说判断也无所谓。
如果说被“大地守护者”放弃了二十年的前员工们还会对它有什么感情，那就纯属胡扯了。
“【嗯……】”莱希特姆沉吟了片刻，忽然说道：“【如果让你领导一个特殊安全部门，你有信心吗？】”
咦？这个话题是怎么扯到自己身上的？难道说……
“当然有！”杰克来不及细想，直接表态。
“【这样的话——弗瑞大使？】”随着莱希特姆的话语，他的影像朝旁边平移了一段，显露出一个面目凶恶的黑色光头形象。
驻神堡大使尼克弗瑞？这种通讯装置可以连那么远吗？
“【杰克·哈珀，】”和莱希特姆比较轻松的谈话氛围不同，弗瑞大使紧紧地盯着杰克：“【你确定，那些科考队员休眠了二十年，从未同外界接触？】”
“我确定，细节方面您可以看我的报告。”虽然同大使没有上下级关系，但杰克不能随意应对丢自家总督的脸。
“【很好，我正式任命你为星联议会直属，特别安全部门‘塞伯鲁斯（Cerberus）’的最高长官，初始班底就是目前在那座南极科考站里的所有人。】”弗瑞说道。
“……长官？”杰克迟疑了一下，看向莱希特姆。
明明只是来调查科考站，搜寻“大地守护者”的罪证，但怎么忽然从现役军人转到特工了？
虽然好像差别不大。
“【我同意了，手续稍后补办，你不必担心欧罗巴七号，那些异能者学生能很好的保护它，】”莱希特姆说着，又转向弗瑞的虚影“【这条线路很安全，你可以直接告诉他，大使。】”
“【好吧，】”弗瑞似乎向旁边看了看，得到某种回应之后才继续说道：“【一个叫做沃勒的外星种族要派遣大使前往地球访问，而我们得到确切情报，有人打算让他死在地球，你必须阻止他们。】”
“但我只是一个特种兵，没有处理过类似的重大护卫任务。”杰克难以置信地说道。
护卫总督和护卫大使可不一样，至少总督很能打。
“【这次的人选只需要100%可靠，能力反而次之，】”弗瑞哼了一声：“【你的任务也不是从刺客手中保护大使，而是找出混在安保队伍里，想让我们惹上麻烦的‘被教化者’】”
1454、米国队长（四）
——AD.2158.12.26——
南极，冰原。
杰克一行已经完美完成了救援任务，在经过两天的修整之后，带着科考队员们——或许该称为特工们——和气象资料以及相关设备乘上运输直升机离开了迦勒底科考站。
飞行途中，支奴干直升机周身泛着淡淡的白色光罩，将飞舞的雪片和呼啸的寒风挡在外面而毫不影响飞行速度，这“奇妙”的情景令被冰封了二十年的新晋特工们惊奇不已。
“哦？这鸡蛋壳一样的东西就是质量效应护盾吗？”
“啧，比我们的防护服厉害多了。”
“直接用玩意的话，能在宇宙空间生存吗？”
“你傻的？肯定不行啊。”
“对于你的智商，我感到非常悲伤。”
“赞美太阳！”
嗯……这批科考队员似乎没什么心理方面的问题。
普通支奴干的载客量是三十人左右，还有货仓区域，运走所有人外加一些储存介质和设备可以说易如反掌。
而正是因为有足够的空隙，令杰克大致看出了这些“手下”的团体划分。
兰斯洛特、崔斯坦和高文以及贝德维尔关系比较密切，他们穿戴的极地防护服样式也更接近重型盔甲，一看就知道善于攻坚和执行危险任务。
剩下的人则是另一个圈子，他们的防护服更轻便和贴身，应该是某些快速和隐秘任务的好手，但如果要攻坚，应该也能胜任。
不过，双方方阵容中，年纪比较小的贝德维尔和拉维西亚都比较亲近莎伦，让她成了某种联系起所有人的纽带。
而且，之前自己通知他们星联决定把他们收编为特工时，他们也只是略有些惊讶，莎伦牵头问了几个问题后就纷纷表示同意，没有继续多问多说。
这种领袖气质……不知道是谁任命她当队长的，眼光着实不错。
如果日后在某些任务中自己无法及时下达指令，交给她临机决断应该也……
呃，等等，明明组织还只是个空壳，自己怎么就开始计划着给属下安排工作了？
“质量效应护盾不是普通概念的盾哦，”另一边，和预订的队长莎伦坐在一起的伊娃还在认真地向她解释：“它是通过改变进入‘质量效应场’物体的质量达成的结果，一般也叫‘动能护盾’，针对不同的情况需要针对性的调整……”
她是在学院都市呆太久，习惯性把自己当老师了？但那些超能力问题儿童们根本也不需要她教吧。
杰克微微摇头，转回目光看着自己万用工具上之前接收到的调令和随之一同递送的资料。
调令没什么好说的，冠冕堂皇：
【鉴于杰克哈柏表现良好，经星联军部考察合格，现调任星联第一舰队地球防卫军战斗群，请于1月3日之前前往“天宫”国际空间站报到。】
这部分是对外公布的，作为特工，行踪怎么可能能被轻易查出来？
经过解读之后，真正的命令是，“带领所有成员在离开南极后前往里约热内卢的N7训练基地，进行为期两周的紧急安全培训，然后前往“地平线”国际空间站同安保部队汇合，在沃勒大使访问期间保护其人身安全。”
虽然有点那个意思了，但重点仍然不是这个，关键在于，调令最后特别要求，所有特工不得同任何通过外星贸易抵达的机械类商品进行互动，以免被“教化”。
这就十分离谱了。
按照追加资料中的说法，所谓“教化”是某个因为致力于扰乱银河联盟正常秩序，本身根本没有加入“银河联盟”的文明所研发的危险科技。
该特殊科技能够附着在功能比较复杂的机械类物品上，通过长时间的接触，令使用者不知不觉受到该外星文明的影响并对他们言听计从——包括执行悍然刺杀沃勒大使这种绝不可能逃脱的行动。
最麻烦的是，这种“教化”是在无声无息中发生的，没有任何检测手段能提前发现，甚至于“被教化者”在做出某些行为之后，还会认为那是十分正常和正确的事情。
星联方面已经秘密展开了对“教化”的研究，但由于时间仓促，完全没有能派的上用场的成果，只能采用笨办法：找绝对不会被“教化”的人，组成一支特殊部队，专门负责监督安保防线中那可能存在的“被教化者”。
但是，在科技大飞跃的前提下，就算是婴儿，也会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大量的机械，即使是星联议会的高层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安全的，也就是说，星联根本找不到能百分百确定没有受到教化的人，只能在各种命令和规章执行的过程中严加约束，不准任何人随意行动。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在宇航时代开始前就被放弃的极地科考站，以及其中被冰封了近二十年的科考队员们，完全就是天大的惊喜。
或许他们未来有被“教化”的可能，但至少在沃勒大使访问期间，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进而推之，即使是克劳德总督，佛瑞大使，乃至杰克自己和伊娃，都不能完全信任，这些人随时可能在关键时刻反水，认为“外星人真恶心死了算了”之类，而放弃对他的救援。
听说银河联盟有名为“幽灵”的，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特工，那么，赛博鲁斯，地狱犬，就是星联自己的“幽灵特工”，至少在这次任务中，权限能比拟，甚至超过他们。
这时，似乎莎伦问到了关于权限的问题，伊娃笑着朝杰克这边指了指。
“在执行任务期间，以实现预设目标为第一优先级，期间出现的任何有违这一点的上级命令，无论来自于谁，你们全都可以自主决定是否听从。”杰克说道。
“嗯……”莎伦可爱地偏偏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杰克瞬间觉得自己是个文盲。
数小时后，“好望角”军事基地。
明明在南美，竟然叫好望角，杰克一边腹诽一边走进全息通讯室。
“【正在开启视频会议，连线莱西特姆·克劳德，尼克·弗瑞，连线成功。】”
随着电子音提示，杰克不久前还见到过的两个淡蓝色虚影浮现在通讯室里。
“【那些科考队员的素质如何？是否能胜任特工的职责？】”尼克弗瑞直接问道。
“十分敬业且尽职，身手似乎也不错，”杰克回应：“如果有合适的装备，我认为他们能够保护好沃勒大使。”
“【很好。】”弗瑞没有多说什么。
“【接受命令之后，是否产生过‘让外星人去死’的想法？】”莱希特姆问道。
“没有，长官，”杰克应道：“让一个外星文明的大使死在地球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嗯……】”克劳德总督偏头看了一眼弗瑞大使：“【我认为可以告知他沃勒人的背景了。】”
“【同意。】”弗瑞大使点头。
怎么？这不是普通的外交访问么？
“【沃勒人是突锐的宗主文明，虽然突锐拒绝承认这点，】”莱希特姆说道：“【突锐作为一个军事化文明，对于经济方面完全不上心，他们整个社会的经济运行完全被沃勒人所掌控，突锐的许多次对外战争都有他们私下运作的痕迹，根据目前获得的情况，我们可以确定，沃勒人已经完全控制了突锐的经济、外交和文化，只有军事方面无从染指，但仍能施加相当大的影响。】”
这就是传说中的影子议会？杰克点点头，没有发表评论。
“【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位沃勒大使前来地球的意图并不单纯，他很可能是看中了我们在‘第一次接触战’中击败过突锐的潜力，想要考察人类总体的经济模型，继而同我们进行贸易，以便在日后像控制突锐一样控制我们，】弗瑞冷笑了一声：“【星联对此的态度是，把糖衣吃掉，把炮弹打回去。】”
我举双手支持。
“【不过，‘大地守护者’和他们支持的唯地党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们想要直接杀掉那个沃勒大使，而罔顾这种行为会产生的外交问题，】”莱希特姆补充道：“【现在，你明白你的任务有多么艰巨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杰克立正敬礼。
“【不用那么严肃，】”弗瑞大使摆摆手：“【明目张胆的行动只会让他们处于更加不利的境地，所以你的主要任务是防止他的护卫人员忽然反水，如果可能的话，尽量活捉他们，这对于我们在‘教化’方面的研究有巨大的帮助。】”
“我会竭尽所能。”杰克表态。
“【很好，那么，现在解散。】”
――――
“哟~小可爱~欢迎加入‘战略科学军团（StrategitificReserve）’。”
结束同前上司的通话后，杰克刚刚离开通讯室，就被一个奇怪的女人拦住了。
她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身穿一套奇怪的，像护士服又像OL的粉色军装，头戴同款贝雷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只红框眼镜。
她的容貌不算特别惊艳，乍看上去甚至有些别扭，但一直继续看着的话，就会越来越耐看，最后甚至会产生对方“美若天仙”的印象。
不过，这种印象也是因人而异的，比如杰克，就没有类似的感触。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杰克看到她时，对她的第一印象其实是一头狡猾的狐狸。
至于对她的具体印象，具体来说，就像积年的狐妖刚刚化成人形，还没有把尾巴变回去的时候给人的感觉。
“抱歉，我想我没有加入过这种奇怪的组织。”杰克确认自己不认识她之后，果断回应道。
“嗯？不是吗？”那名女性似乎很困惑：“从南极来，带着一群土包子，团队中的地位和垃圾桶持平的倒霉鬼不是你吗？”
这种愚蠢的人物介绍到底是谁做的？！
虽然自己的地位正在逐步下降，但还是比垃圾桶高得多好吗！
不，等等，我为什么要和垃圾桶争地位？
进一步思考的话，自己的行踪基本是机密，而且也没有对外公布过南极科考站的具体情形，所以，能够知道自己的行程的人应该是……
“你难道是我的新上司？”杰克用“快否决快否决”的态度，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反应太慢啦~”女人冲他摇手指：“我是受星联议会委派，直接管辖你的SCP—O5—09，接下来的训练和任务安排全都是由我负责的哦~”
这个代号……星联程序中心（SCP）的O5级管理人员？
有谣传说，这个组织一共有13名O5成员，恰好同星联议会的十三个席位完美对应，所以议会那帮家伙只是傀儡，地球实际上是被这些SCPO5人员把控着的。
如果连这种身份的人都加入了这次行动，可见星联方面对此次外交事件究竟有多重视。
“那么，女士，关于这些外行人土包子的紧急训练安排是怎样的？”杰克决定不能调入她的谈话节奏，不然一定会被牵着鼻子走。
“真没礼貌，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询问女士的芳名吗？”那名女性瞪着他。
如果以后要在她手底下工作……那可真是十足的不幸。
“敢问女士芳名？”杰克顺着对方的意思问道。
“嘻嘻，人家叫‘九尾狐’~这个名字同时也是人家手下所有小队的统称哦~”
“……”
那是名字吗？她根本没有正常交流的打算吧！
“那么，九尾狐女士，我们希望能立刻开始训练，毕竟沃勒大使接近的日期近在咫尺。”杰克板着脸说道。
“不不不，”自称九尾狐的女士连连摇着手指：“在所有人都是外行的情况下，贸然开始训练只会造成伤害，所以，我们应该先进行一些热身运动。”
“比如呢？”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杰克对这位女士口中能说出正经答案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们是SSR嘛，自然要比代号是‘N’的那些家伙要高贵一些，”九尾狐抬手在腮边点着：“就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内部拳赛作为热身好了~”
说真的，现在退出任务还来得及吗？
1455、米国队长（五）
——AD.2158.12.28——
南美，好望角军事基地。
杰克正坐在演习场的观众席上等待实战测试开始。
南极科考站的队员们只是在身份上获得了认可，但能否在大使护卫任务中完成自己的工作还是个未知数。
虽然质量效应相关科技让普通人能轻易成为士兵，但如果要成为“特工”，本身的实力，包括武力和智慧仍然是比较重要的。
通过确认这些科考队员的战斗力，才能制定具体的训练计划。
只看外表的话，队伍里的猛男猛女数量还是足够的，柔弱的小姑娘小伙子可以去做一些后勤通讯支援工作。
所以，在经过两天的适应性训练之后，九尾狐安排了这么一场测试，但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军事基地的N7负责人一直板着脸，一副要把塞伯鲁斯的新人们狠狠教训一顿的样子。
不用想，一定是她用自己的“SSR”去嘲讽他的“N”了。
同理可证，代号是“R”的部队同她的关系一定也不怎么样，“SR”大概也一般。
不对，根本就没有“SR”这种代号，九尾狐自己也只是“S”而已。
严格来说，“S”是特工，而“N”是特种兵，两者功能类似且略有交叉，互相之间的矛盾算是由来已久。
由于杰克已经被调入特工系统，所以权限也得到了相应的提升，可以从内部数据库查到自己所属的SSR是怎样的部门。
战略科学军团（StrategitificReserve），这个部门在星联建立之前就已经存在，致力于控制、收容和保护当前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使它们不会对/被大众造成伤害。
由于它往往在大张旗鼓进行调查之后，会发布一些可笑甚至荒谬的结论来解释异常，又被戏称为“从战略角度用科学解释一切的调查员军团”。
从目前解封的一些“东西”来看，那些异常基本是外星人遗留的玩意以及人类对其拙劣的模仿。
不过，SSR的行动部队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全都叫九尾狐。
单单杰克可以查到的，就有“玉琵琶”、“山鸡”、“四不像”、“玉麒麟”、“瘸腿豹子”等近二十个行动部队番号。
虽然看这些名字的时候让杰克有那么点想笑，但这些队名的后面紧跟着的一条条大红色的“已注销”却让他不得不严肃起来。
很显然，SSR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止一次遭受过重大损失甚至团灭，在多次创建新番号又注销之后，九尾狐女士干脆不再设立新番号了，所有行动部队一律叫九尾狐，而只有她自己能分辨出哪支部队是哪条尾巴。
也就是说，虽然九尾狐女士有些不着正形，但那只是外表的伪装，她心里的痛苦可能比谁都大，自己看到她时产生的古怪感觉，或许正是因为她虽然不愿意，但碍于命令不得不接收一个随时可能被注销的队伍的缘故。
这……态度上要不要对她平和一点？
“嗨~小可爱~”九尾狐女士在他身边坐下：“来这么早，是不是很紧张？姐姐可以摸摸你的头鼓励一下哟~”
“免了！”
就算她的过往很值得同情，也不能管自己叫小可爱！
片刻之后，“米国队长”带着前科考队员们抵达了训练场地的准备区。
那身臃肿的防寒服早就被换掉了，她现在身穿一套相对轻便，红底蓝边的轻型装甲，手上提着一面同样配色的三角盾牌，但却很奇怪地没有携带武器。
“艾拉，崔斯坦，你们先去进行射击测试，斯科月、高文、托尔瓦，你们去进行单人格斗测试，”莎伦非常自然地开始对即将参加考核的科考队员们安排任务：“法卡斯和威尔卡斯，尼加达和阿蒂斯，你们去参加双人组合格斗，剩下的人，跟我去进行实战演习。”
“等等？”正准备给她介绍测试流程的基地负责人一脸惊讶：“你们应该每个人依次进行单人测试，并根据实际结果安排战术进行最后的实战演习。”
“上校先生，”莎伦用更惊讶的语气问道：“虽然具体的任务您不清楚，但至少应该知道我们很快会前往执行某个重大任务，难道您不打算根据每个人的特长来制定针对性的训练计划，而是准备测试所有人的实力之后安排一个补充短板的全面训练？”
“有什么问题吗？”基地负责人回应道：“木桶的盛水量是由最短的那个板决定的，如果综合实力不达标的话，在本职工作上也很容易出纰漏吧。”
“这样的话……”莎伦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负责人：“我们同步进行所有测试，节省了逐一测试的时间，您为什么要阻止？”
“流程不是这样的，分散记录的话也很难统计，而且因为你们来的仓促，我们没有准备那么多考核人员。”基地负责人说着：“所以你们应该按照顺序——”
咚！哗啦！嗡——嗡——嗡——
负责人的话还没说完，莎伦已经转身离开，并果断地挥动手上的盾牌直接砸开训练场墙壁上的紧急报警装置。
那个只有出现重大事故和确定无疑的敌袭之后才能按的吧？好像无论怎样，按下之后都有一大堆的报告要写。
听到刺耳警报之后，训练场准备测试的人员下意识地就近找掩体开始戒备，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莎伦手下的队员们则纷纷警戒着向她靠拢。
“哟~”没等杰克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九尾狐已经起身，单手一撑护栏跳了下去：“小甜心~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大火？”
这……对比之下，“小可爱”还是能够接受的。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九尾狐这个间接领导都下去了，自己这个直接领导自然也不能留在这里看戏。
杰克刚刚翻下观众席，就看到莎伦指着基地负责人说道：“长官，我怀疑他是间谍！”
现在哪来的间谍？外星间谍吗？
……咦？
“好望角”临时基地被暂时封锁了。
负责人被九尾狐亲自看押，平时基本没什么事做的星联观察员则被揪出来逐一询问那些基地的管理者。
虽然这座军事基地的士兵们对忽然的管制有所不满，但SCPO5外加SSR的来头实在太大，除了抱怨两句之外完全没有实际动作。
严格来说，按照保密原则，他们不仅不能找事，还得帮着隐瞒“军事基地出事”这件事本身。
“你们不能因为我照章办事就扣押我！”被关在禁闭室里的基地负责人十分不满：“无论你有什么身份，我一定会在军事法庭上控诉你的肆意妄为！”
“嗨，小甜心~”九尾狐理都不理他，只管同莎伦说话：“你是怎么判断他有问题的？直觉吗？”
“嗯……”比起之前指挥若定和砸报警按钮的果断，莎伦面对九尾狐的时候似乎腼腆了一点：“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有一种可以精准判断出【谁是事件黑手】的直觉。”
“说真的，我不太信，”杰克插话道：“不过现在事态紧急，我决定使用‘有罪推定’，先关他一个月再说。”
关于“教化”的事情，由于军事基地这边人多嘴杂，他还没有把它告知莎伦，在不知道这个概念的前提下，还能果断指控基地负责人是间谍，也只能以她有“异能”来解释了。
毕竟，在不了解“教化”这个概念的人看来，那个负责人顶多是古板教条，且不愿意随机应变，显得比较懒而已。
但在明确知道这批训练人员十几天之后就要参与重大任务的情况下，却依然拖拖拉拉按部就班，不是有意延误训练，就是试图把他们也“教化”。
“我的直觉从没出错过，你们只要进行搜查，一定可以找到证据。”莎伦十分自信地说道：“我们的资助者曾经打算安插一些坏人来迦勒底科考站，全都被我想办法打发走了。”
所以……你们被放弃不仅仅是因为负责人忘了……
杰克瞥了禁闭室里的负责人一眼，看到他出现了转瞬即逝的慌乱。
竟然真的有问题？而且证据还可以查出来？这位米国队长是真有本事啊。
“嗯哼~我相信你~小甜心，”九尾狐扶扶自己的眼镜：“那么，你觉得我是不是什么幕后黑手呢？”
这家伙……绝对背地里干了不少脏活吧？
“嗯……”莎伦上上下下地打量九尾狐：“你好像正在进行很多看起来邪恶的计划，但那些计划导致的结果似乎都不算太坏，所以只能算‘推手’而不是‘黑手’。”
听起来像是“精神干涉”类能力？
“哎呀呀~”九尾狐用一手捂住脸颊，另一手去摸莎伦的脑袋：“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她这是承认自己在进行“很多邪恶计划”喽……杰克默默后退了半步。
“长官~”这时，伊娃拿着几份文件推门走了进来：“我们找到了这座基地负责人违规购买和使用多种涉及银河联盟明令禁止的‘危险科技’的记录。”
“……哼。”基地负责人也不摆无辜脸了，脑袋一偏，一副“老子认了，这点小事能怎么地”的态度。
嗯……这倒反向证明了他其实不知道“教化”这一事实。
是不能怎么地，在星联研究出反制手段之前，他只能被一直关下去。
数小时后，一度中断的考核重新开始。
九尾狐临时接管了这处基地，把那些理应休息的轮岗人员抓来当考核人员了。
那些士兵原本不太乐意，但随着塞伯鲁斯的精彩表现，也顾不上表达不满了，直接呼朋引伴让人前来观看。
“十环！十环！又是十环！这都多少米了？”
“最可怕的是这家伙每次打靶只睁一次眼啊！”
“这个女人的弓术水平也……她是亚马逊出身吗？”
“约翰！你没吃饭吗？怎么就被秒杀了？”
“呸！你上来试试？这家伙就像一头凶狠的饿狼！”
“比利！你在给他挠痒痒吗？”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这家伙的身体硬的像龟壳！”
“哈哈，乔治，弗雷德，你们俩怎么上去就趴了？”
“则俩货绝对当过不良少年，”“街头斗殴技术杠杠滴。”
随着塞伯鲁斯人员对基地士兵的全面碾压，越来越多的休假士兵跑来观战，时不时还有手痒的要上台比划——基本是自取其辱。
一片嘈杂中，莎伦亲自指挥的实战演习也已经结束。
由于这处军事基地规模不大，无法像N7训练基地那样提供真实战场，只能进行室内破袭演习，主要是营救人质和拆除炸弹之类。
不过，由于护卫沃勒大使的工作也用不上那种场地，室内环境已经完全足够。
出于实战的目的，杰克还特意给她增加了“保护要员”的任务，至于寻找内鬼……这个不太方便模拟，也不利于团队合作，不过反正这批科考队员里不会有被教化者，干脆直接放弃了。
至于总体结果，也完全不出预料，莎伦带着她的队员用远超记录的速度把人质救出，将炸弹拆除，只有保护要员的问题上由于扮演要员的家伙崴了脚掉链子而没能破纪录。
“嗯……其实我们没有那么强，”莎伦向九尾狐和杰克汇报时还很谦虚：“这些人任何一个换了岗位和职责的话，都只能发挥之前表现五成左右的实力。”
“这不是正好显得你知人善用吗？”杰克夸了她一句：“接下来的测试你看着安排，如果认为不需要的话也可以直接结束。”
“嗯，实战还是要测一下的……”莎伦略作思考，转身去安排新的模拟战参战人员：“高文！不要在那里赞美太阳了！”
“看来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会旗开得胜。”杰克看向正在翻战报的九尾狐。
“对了，小可爱，”九尾狐转头看了看他：“鉴于你在整场测试中的表现，我决定给你一个代号。”
“什么？”杰克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出力吧？
“【幻影人（IllusiveMan）】。”
“……”
1456、米国队长（六）
——AD.2159.1.17——
地球卫星轨道，“地平线”空间站。
7：00
这是一处大约二十平方的单身宿舍，有单独的厨卫，室内的主色调是灰黑色，桌椅柜子床铺全都是量产型的标准配置，书架上有不少关于机械保养和星际战争之类的书籍，屋子角落里有一只因为东西装满而无法闭合的工具箱。
此时，床头柜上的闹钟开始播放音乐。
“【蒙娜丽莎~她是谁~她是否也曾为爱寻觅好几回~】”
宿舍的主人几乎立刻就被闹钟快节奏的音乐声吵醒了。
他有着卷翘的金色短发和一对灰色瞳孔的眼睛，容貌硬朗且朴实，身材结实而强壮，会给看到他的人一种“这是个不好惹的老实人”之感。
“【她的微笑那么神秘那么美~或许她也走过感情的千山和万水~】”
“【才发现——】”
咔嚓。
他抬手将闹钟按掉了。
“呼……还好，没让我的蒙娜丽莎流眼泪。”他随便理了理睡得有些乱的头发，翻身下床开始洗漱。
7：30
半小时后，男人已经洗漱完毕，但他的早餐还没有准备好。
“我大概还要五分钟才能把面包烤好，”他一边看着烤面包机一边把工作牌挂在胸口：“或许我应该去买一台新的。”
工作牌上的内容是：
【伊万·约翰斯坦格（Ivanjohnstinger），机械工程师，地平线空间站机械维修和设备保养部。】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外星人派大使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他对着烤面包机自言自语：“拜他所赐，我不得不每天加班到晚上八点确保所有设备运转正常才能下班。”
7：40
“嗨，伊万~还是那么早啊。”
伊万刚刚推门走出公寓，旁边刚刚锁上门，穿着和他同样款式制服的男子便朝他打了个招呼。
“我准备逛去商业区新开的小吃街吃早餐，你一定是直接去单位吧。”
“是的，”伊万点点头：“虽然九点才是工作时间，但我们必须提前处理好自己的事，那些家伙在上班后发现哪里出问题之后一定会立刻让我们去修理，那样的话我们预定的安排就会被打乱。”
“反正有你呢，我们放心，”同事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去吧，我等会给你带你喜欢的‘油炸面团裹白糖’。”
“糖糕。”伊万纠正道。
“没差别~等会见~”同事冲着上班方向的反方向飞快地跑掉了。
8：10
伊万通过安检之后，进入了“机械维修和设备保养部”。
进入部门正门之后，可以看到墙壁的数据屏上刷出了醒目的标识：
【部门职责：】
【1，定期维护空间站通讯、能源和维生系统，保证其正常运行。】
【2，对损坏的工程机械、炮台、交互装置、监控等设备进行修复。】
【3，更换已无法修复不得不报废的零部件。】
【4，上级安排的其他事项。】
“外人一定想不到最多的工作其实是4。”伊万嘀咕一句，朝自己所在的大型办公室走了过去。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数据屏更换了内容：
【为迎接沃勒人大使的访问，星联将于17日下午15:00对我部所有工作人员逐一进行单独谈话和登记，请根据情况合理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
“……”伊万稍稍停步，看了数据屏一眼：“他们有借口提前下班了。”
9：03
伊万所在的大型办公室整体呈一个巨大的，大约能供十几人办公的半圆型，它有弧度的那一侧紧挨着空间站的外壳，说的好听是“可以随时看到星空”，说得不好听就是“如果出了事故连救都来不及。”
此时，十几张白色办公桌和隔间基本都是空的，只有伊万在擦桌子。
“哇哇哇，差点迟到。”
之前号称去品尝新小吃的同事匆匆冲进门，四下张望一番后松了口气：“什么嘛，我竟然是第二个来的。”
“第三个，”伊万抬头看了他一眼：“纳沙夫人之前来说了一句‘今天请假’之后又走了。”
“理解一下嘛，她的儿子来空间站了，如果等到下午被那些安全部门的家伙绊住，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同时走到伊万的办公隔间，放下一个餐盒：“给，你的‘肉夹馍’。”
“……”伊万看了看餐盒里的东西，抬头说道：“如果你也想提前走的话，可以把活转给我。”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同事搓搓手：“至少上午的工作我还是会自己做的。”
【铮——嗡——】
便在这时，办公室的对讲机响了，伊万接通时，一个虽然语速很快，但听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的声音响起：
“【设备维修部，港口那边的监控坏掉了，派人去看看。】”
“我们不叫‘设备维修部’，而且为什么不用万用工具直接发任务？”同事唠唠叨叨地抱怨。
“理解一下，许多上了年纪的人不习惯随身戴着个‘手套’，直接喊人也比通讯联络更有气势，”伊万放下抹布：“我去吧，如果有新任务帮我看着点。”
“哦哦……”同事随意应着，打开了他自己带回来的食盒。
11：30
滴滴，嘟嘟，唰唰唰，铮——嗡——
临近正午，原本“认真严肃”的工作氛围荡然无存，伊万忙完一次修理任务回到办公室时，十几个同事里至少有八个已经收拾好了办公桌准备开溜。
当然，空间站里不存在什么正午，但总有什么地方此刻是正午。
至于那些动静，万用工具里没有装游戏的伊万不太清楚都是什么，但很显然，他们都处于“关键时刻”，自然是没空来接通任务通讯的。
“您好。”伊万取下墙上的对讲机。
“【伊万？告诉你那边的人，下午准备提前走的现在就走，要不然就别走了。】”对讲机里传来维修部上级的声音：“【安全部的人搞突然袭击，打算把去吃午饭的人全部拦住登记。】”
整个办公室忽然变得极度安静。
“明白，头儿。”伊万应道。
咔哒，随着通话被挂断，办公室里的人们仿佛被按下了暂停后又再次重启，立刻一个不剩的收拾东西准备提前下班。
“伊万，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喝酒。”“他不喝酒不抽烟的~”“我下午有个重要的工作，转给你了啊。”
不到五分钟，原本满满当当的办公室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重要工作？”伊万调整了一下他的万用工具：“艺术展区的灯光出了问题？好吧。”
13：45
就像上级所说的那样，在大约下午一点的时候，军方派遣了大量人员对“地平线”空间站的某几个场所进行了检查和疏散，任何逗留在这些场所中的人，都被严禁离开。
地平线空间站本身属于星联军部，只是开放了民用区域，这导致了他们不但不能抗议，还得积极配合工作。
此时，伊万作为“设备维修部”唯一的工作人员，正在被一名有三名普通士兵保护着的娇小女性军官询问——或许是军官。
她褐发棕眼，身穿一套黑底金边，没有军衔的奇特军服，头上戴着一顶宽檐黑色贝雷帽，看上去似乎刚刚成年，但基于现在的科技，单凭外表判断对方的年龄是比较愚蠢的行为。
“你好，”少女军官环视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我想你们‘机械维修和设备保养部’应该不止你一个人吧？”
“我们在不久前对空间站进行了一次全面维护，长官，”伊万说道：“大部分人正在进行为期三天的休假，我是提前销假来负责日常维修工作的。”
“我们不是来进行安全检查的，不对，好像就是安全检查……”少女军官似乎把自己绕晕了：“总之，你先把身份登记一下，两天之内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地平线’空间站，明白吗？”
“明白，长官，紧急条例。”伊万接过少女军官身旁士兵递过来的登记表，略看了看内容之后，开始逐一填写。
咣当！
填的差不多时，一只大号扳手随着他的动作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几名士兵警惕地按住腰间，其中一人更是直接绕向伊万后方。
“我是一名工程师，随身携带修理用扳手是很合理的。”伊万说道。
“哦？扳手？”少女军官饶有兴趣地问道：“我以为现在绝大部分修理工作都可以通过万用工具完成。”
“那样会浪费万用胶，长官，”伊万捡起扳手：“在许多只要敲一敲拧一拧的地方，用万用工具且消耗万用胶是非常浪费的行为——至少我个人认为如此。”
“您看一下，拉维西亚长官，”绕后的士兵打开了伊万的抽屉和柜子：“他储存了许多不同种类的扳手。”
“我是一名工程师，在面对多变的故障时，准备多种应对手段也是很合理的。”伊万头也不回。
“别大惊小怪，那只是他的爱好，”名叫拉维西亚的女军官摆摆手：“你不会以为这种东西能当做武器吧？”
“我鲁莽了。”士兵微微点头，撤回拉维西亚身边。
“嗯……我问一下，你作为工程师，是否在这处空间站里见过一些奇异的东西？”拉维西亚问道。
“见过很多，我有时非常难以理解那些机械怎么会坏成那种样子。”伊万答道。
“不，我是说，那种奇怪的，拥有不符合自己构造的能力的东西——不是指因为损耗而导致效率下降，”拉维西亚指指扳手：“比如一个扳手会制冷的程度。”
“除了我之外，我想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伊万回答。
“啊？”拉维西亚一脸迷茫。
“我烤面包需要半小时，而其他人只需十五分钟，我很想知道我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我比其他同类都差，又或者我对我的定位不够准确。”伊万说道。
“呃……”拉维西亚看向身旁的士兵。
一名士兵打开万用工具稍作调查后，俯下身悄悄说道：“是这样，他被他的同事……”
“这样吗？”拉维西亚转而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伊万：“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伊万叹了口气，保持沉默。
20：00
由于军部搞突然袭击的缘故，那些总是让“设备维修部”去处理各种麻烦的上级以及平级的人消停了不少，让伊万度过了一个比较轻松的下午。
确认不会再有突发的机器故障找上门来之后，他锁上门，打卡下班。
“唔，原来是这样吗？”
返回宿舍的路上，伊万注意到附近数条街道和相关的区块都已经被军部派人封锁，看样子很可能三天之内不会允许普通人接近。
如果没有人使用，机器自然不会出故障，这是真理。
负责封锁的士兵检查过他的证件后，挥手放行。
回到公寓时，隔壁同事家的灯没有打开，显然下午跑出去玩疯了还没有回来。
伊万关上公寓大门，把路上顺便买的面包片和牛奶放到桌上，然后看向摆放在桌子上的烤面包机。
“我是一台烤面包机，我是伊万·约翰斯坦格，”他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半说道：“我不是一台烤面包机，我不是伊万·约翰斯坦格。”
“在公寓桌上子的我，我正在注视着的我，我是伊万，我是烤面包机，”他似乎迟疑了一阵子，继续说道：“烤面包机是烤面包机，我是我，我是烤面包机。”
嘎啦，咯吱。
伊万身上传来古怪的，像是机械零件碰撞扭曲的声音，于是他停下了。
“仍然失败，我似乎无法用第一人称以外的方式来称呼我，如果一直坚持这么做，我会逐渐机械化，最终变成我。”
“算了，不管了，做个柔软操把自己变回去，再喝杯温牛奶就睡觉吧，这种奇怪的机械化连医生也检查不出问题，”伊万一边舒张肢体一边对那台烤面包机说着：“我以前不会是个人把？如果这些星联士兵是为我而来的，我要不要把我交出去呢？我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我的吧？”
烤面包机一动不动。
1457、米国队长（七）
——AD.2159.1.18——
“地平线”空间站，站长办公室。
“兰德鲁站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九尾狐交叠双腿坐在站长办公桌的座椅上，一手托腮一手翻动站长的终端设备：“连军方明确通知的A机机密也敢泄漏。”
“那可不是我的错，是你们自己用这种低秘密等级的渠道的！”被称为兰德鲁站长的中年男性有点冒汗，但还是强行反驳道。
穿着普通星联军服的杰克正站在九尾狐身旁假装卫兵，闻言抬眼看了下那个“兰德鲁站长”。
那是一名身穿青绿休闲服，只象征性在肩膀部位别了肩章的棕发男子，虽然容貌方正神情刚毅，但略显发福的身材还是暴露了他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事实。
不过，即使没有战斗力，威廉和伊娃还是尽职尽责地站在他身旁执行看押任务。
“哦，你想说是我们九尾狐泄的密？”九尾狐眯起眼睛：“你知道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在指控星联关键部门SSR泄密，如果查证之后不实，无论他在地平线是怎么泄露消息的，“身为关键部门却泄密”的罪名会先一步叠加上去，这好像是“诬告反坐”原则。
不过，这种话倒是没必要讲明，如果那家伙不知道，坚持攀咬，可以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不不不，”兰德鲁连连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不用‘绝密’渠道通知，而是用‘机密’或‘秘密’的话，下面的人虽然不知道内容，但一定会知道‘来了需要保密的任务’，而我们这里，类似的任务基本就是突击安全检查。”
“……”九尾狐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们平时连公文都没有？最普通的公文也是‘秘密’级。”
“但公文之后就会被抄送传达，人人都知道那是公文，”兰德鲁一脸无辜：“如果我们是比较重要的空间站，有许多不公开的任务，根本也不会因此泄密。”
这听起来就像……因为要潜入的住宅区块根本没几个人住，潜入的特工再装得怎么像住户，本地居民也会发现不对。
或许这个站长真的是无辜的？
哒，哒，九尾狐用手指敲了桌面几下，忽然啪地一拍。
“很显然，兰德鲁先生，你早就知道这个漏洞，也知道属下对于机密及以下的信息传递相对清楚，却没有任何整改或加强保密工作的意图，已经不适任‘地平线’空间站的站长，我现在引用星联紧急条例中的相关条款解除你的一切职务，直到星联军事法庭做出判决之前，对你进行无限期关押，本空间站将由SSR部门下属‘九尾狐’战术部队全面接管。”
“你！哼，星联类似这样不被重视的空间站还有很多，难道你们九尾狐要一个个全部接管？”兰德鲁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老老实实被威廉和伊娃押走。
“怎么？小可爱~你有什么意见？”九尾狐把座椅转了半圈，看向杰克。
“他的罪名倒没有什么问题，玩忽职守总要受到惩罚，但你一路接管的空间站和军事基地也太多了吧？SSR有那么多人？”杰克回答，并默默补了一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从“好望角”军事基地开始，九尾狐——无论是指个人还是集体——已经拿下了两个军事基地和三个空间站的负责人并将其接管。
当然，这些地方的负责人全都有懈怠、不认真，渎职之类的问题，换到平时顶多是警告或者记过之类的处分，但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拿下关押了。
按照这个标准，大概也只有莱希特姆总督那样认真对待职责，完全挑不出毛病的人才会顺利通过九尾狐的审核吧。
不过，虽然动作有点大，但在沃勒大使一路访问过来完全没有出状况的前提下，也算可以接受。
当然，那只是表面，塞伯鲁斯私底下捉到的，试图扰乱外星人访问甚至直接刺杀他的家伙才是星联军方对SSR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所在。
那些人……怎么说呢，他们有着一套自己的逻辑，并坚持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人类的发展，并坚决否认同“大地守护者”的关系。
相比之下，那些被拿下的负责人基本只是“懒”和“无能”而且，说他们是被教化的，杰克自己都不信。
“看来你还是不太理解‘教化’是什么，”九尾狐摇摇头：“它不是精神控制或者寄生躯体之类的粗暴手段，而是让‘被教化者’发自真心地认为那么做没有问题，而心灵有漏洞的家伙，是教化的极佳目标，这种人根本不适合继续呆在关键岗位上。”
“哦……”杰克点点头。
先贴一个“疑似被教化”的标签，如果标签被成功揭掉，也会留下一个“容易被教化”的痕迹，大概有生之年是不会被派去什么重要岗位了——这好像是好事？
“凡事要多思考，小可爱~”九尾狐摇着手指：“这次我可以带队，但不可能每次都带队，如果你领导不力，害死的可是你手下的人。”
也就是说，她其实是来指导工作而不是发现有新人来凑热闹的？但她的行事作风自己可真的学不来。
“长官，”伊娃重新走进“站长室”：“莎伦带着空间站职员分析报告来了。”
“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拘谨，让她直接进来就好，我们正好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九尾狐摆摆手。
等等……伊娃不是去押送兰德鲁站长了吗？
杰克留神观察了一下伊娃的神情，发现她非常快速地在自己和九尾狐之间扫了两眼，这才应了一声转身去开门。
话说……吃飞醋算不算心理漏洞？
数小时后，星港。
一艘圆滚滚胖嘟嘟的奇异战舰驶入了船坞，被吸附装置牢牢固定住，而后，舱门打开，一个同样圆滚滚的外星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体型如同海象般的生物，他身高大约一米出头，全身都被棕褐色宇航服所遮挡，像哈巴狗一样的头盔上只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睛。
这就是突锐实际上的宗主文明，沃勒人，他们有着聪慧的头脑和极强的商业直觉，加入银河联盟之后在各大文明之间混的风生水起，十起反垄断调查有九起都与他们有关。
不过，所谓有得必有失，沃勒人除了自身矮小丑陋之外，还无法适应大部分神堡种族能够呼吸的空气，20%左右的氧气对它们来说就是剧毒。
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无法摘下呼吸面具的情况下还要在星系间跑来跑去做生意，可谓是商人的楷模。
对于刚刚加入银河联盟的人类来说，能够获得这种“宇宙犹太人”的投资自然是好事，就算他们有什么图谋，也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来到“地平线”空间站之前，沃勒大使已经考察了数个地点，也同星联议会代表谈过，这次是最后一次登录人类空间站，之后就会乘船返回，如果大地守护者想要做什么，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欢迎您，梵挞·托克斯先生，”星联安排好的人员上前接洽：“我是这个空间站的站长安德鲁。”
“是兰德鲁！”九尾狐正在通过监控观察现场，闻言之后愤怒地大力拍桌。
“呃，反正沃勒大使也不知道。”杰克从旁劝解。
“细节，细节决定成败，如果对方没有提前调查过这些空间站，为什么又要逐一指名前来？”九尾狐摆摆手，“算了，就当他有严重的口音好了。”
“【呼——你好，兰德鲁，】”从沃勒人翻译器中传出的是异常标准的人类语言，如果忽视那些呼吸声的话：“【这是我访问人类文明的最后一站，希望能给这趟旅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当然，托克斯先生，”假冒兰德鲁的特工显然意识到了问题，干脆略过这个话题转身打开质量效应车辆的门：“您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沃勒大使缓缓点头，迈着小短腿走上浮空车。
接着，负责护卫的前车和后车在大使乘坐的车辆浮起之后同步启动，整个车队开始逐渐移动并离开星港。
这些保护大使的只是普通的星联士兵，顶多有些特种兵，“九尾狐”是不会参与的。
“沃勒胖子已经开始移动了，位置同步在你的万用工具上，”九尾狐打开通讯：“你的人就位了吗？”
“【和之前几次一样，保证完成任务。】”莎伦答道。
嗯？好像哪里不对？
杰克认真思考了一下……原来是没喊小甜心啊。
星港附近。
车队驶过住宅区块时，几个人类把一道写着“欢迎银河系最伟大的商人”的条幅从顶楼垂下，沃勒大使十分开心地开窗向他们挥手致意，但那几个人似乎没有看到，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碰！砰！
沃勒车队经过之后，顶楼几个扔条幅的人僵硬地向后仰倒，他们除了眼珠什么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几名身穿保安制服的人从楼梯间走出，收走狙击枪，顺便给他们带上手铐，然后对通讯器说道：
“这里是法卡斯，港口的袭击已阻止，完毕。”
贸易区块，商业街。
沃勒大使走在所有行人都是士兵假扮的商业街上，操着流利的地球话同商贩们询问生意细节以及讨价还价。
商贩们已经提前拿到了补贴，但对于能从外星人手里挣到钱也很有兴趣，场面可以说相当热烈。
哗！嘣！
几名提着口袋的人被装进自己携带的口袋，然后挂在路灯上。
“这里是崔斯坦，商业区的绑架已经阻止，他们竟然认为可以通过绑架外星大使向星联勒索赎金，真为他们的智商感到悲伤，完毕。”
娱乐区块，中心花园。
为迎接沃勒大使的造访，中心花园提前关闭了灯光，用喷泉组成的水幕播放立体景物。
沃勒大使鼓掌欢呼，并同“兰德鲁”讨论其中的原理。
咚！啪！哗啦！
喷泉装置的下方，几名试图往喷泉水里加料的人被吊在出水口承受“洗礼”。
“这里是艾拉，这些家伙越来越过分了，准备投放化学物质提高空气中的氧含量并突破呼吸机以达到把沃勒人毒死的目的，你们知不知道那玩意浓度高了对人也有害啊！完毕！”
“看来小甜心的手下们做的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队伍。”九尾狐看着各种现场不断传来的实况转播，心情似乎很愉快。
“之前几个访问地点也是这样，他在玩，我们在拼命抓人，”杰克看着沃勒大使一路非常安全顺利地对地平线空间站各处设施访问，随口评论道：“我们在私底下出了多大力，这个胖子大概根本不知道。”
之前的几处访问点，杰克和手下们都是提前排查，通过莎伦奇准无比的直觉把所有袭击者和袭击计划找到，为了不打草惊蛇导致计划变更，米国队长和她的队员们直到袭击者真的进行袭击时才会出手阻止。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如果让你保护大使，你给我玩出枪战、追车、逃亡、爆炸、最后一分钟救援等‘大片操作’，”九尾狐不断切换着“塞伯鲁斯”成员们的画面：“我就把你丢去火星挖矿。”
“我想，火星因为发现古代遗迹的缘故，已经禁止发掘矿藏了？”
“对啊。”
……这是“永远别回来”的意思吧。
“我说，你知道小甜心在哪吗？”九尾狐皱起眉：“她随身携带的执法记录仪卡住不动很久了。”
“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在娱乐区块的‘新卢浮宫’，”杰克想了想：“她说她的工作已经完成，想看看蒙娜丽莎，鉴于她这些天这么辛苦，我就同意了。”
“……”九尾狐转身，用看傻瓜的目光看着杰克：“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你发现她有在工作期间偷懒办私事的记录吗？”
“好像……没有。”
“这么多次毫无联系的袭击，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幕后黑手？而她拥有找到幕后黑手的强大直觉……”九尾狐直接跳起来，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就向外跑：“快走，去晚的话她就把功劳全抢了！”
重点是那个吗！？
1458、米国队长（八）
——AD.2159.1.18——
“地平线”空间站，“新卢浮宫”美术馆。
这是一座陈列着几乎全部知名艺术品的美术馆，包括蜡像、油画、根雕、瓷器、壁画、玻璃彩绘等等，当然，全部都是赝品。
在大宇航时代，那些对于星空、机械、宇宙和舰队感到审美疲劳的人，有一部分会选择古代艺术品进行观摩，由于根本看不懂内涵只图个乐，看正品还是看赝品也没什么区别。
此时，“九尾狐”下属“塞伯鲁斯”特殊行动部队的队长，莎伦·玛修·罗杰斯，正在美术馆里欣赏著名画作《蒙娜丽莎》，也不知工作人员是怎么想的，它的左边是《呐喊》，右边是《最后的晚餐》，看起来相当诡异。
“我为什么变成二代美队了？那种背景怎么都应该是小美吧？”她对着画像问道。
蒙娜丽莎保持微笑，一言不发。
“达芬奇亲？奸商？女装爱好者？”莎伦继续问道。
“【停，我觉得如果再不阻止你的话你会说出更过分的称呼，】”画像上的蒙娜丽莎无奈地抬起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你怎么确定我在？】”
“她”的声音清亮柔和，尾音略微上翘，仿佛一个有着多年营业经验的售货员。
“因为你的化身太少，《蒙娜丽莎》这副画作，整个银河系也不会有多少张，和画像说话，只要没有别人看到，就可以一直说下去，”莎伦非常自如地开始同画像交谈：“相比之下，医生却到处都是，但我又不能随便抓住一个就问他是不是罗曼。”
“【那你们找到几个同伴了？】”蒙娜丽莎问道：“【我这边看不到‘自己人’的情报。】”
“我们目前只找到了巴巴斯那个‘犬类的群体意识’，让它去保护《底特律：变人》的主角了，那边的情况现在有点失控，但还在接受范围之内，”莎伦思考了一下：“至于医生……他应该在艾米尔把自己搞晕的时候偷偷去照顾过，但不知为什么没和她接触。”
“【真是麻烦】，”蒙娜丽莎叹气：“【但凡【她】有个明确的‘本体’，我和罗曼一开始就会出现在【她】身旁，而不是以‘某某的群体意识’这种形式存在，医生这个职业出现的还算早，我就不得不等人把这幅画画出来，真是的，当初夸下海口说【她】以后不会一个人，结果转眼就被打脸。】”
“已经没法改变的事先放到一边，所以我为什么不是小美而是二代美队？”莎伦追问。
“【这个的话……】”蒙娜丽莎偏偏头，似乎在看画像外面的某处：“【因为小美已经诞生了，银心那边，虚拟DC世界观的，维克多·佛里斯。】”
“什么啊！洛神那个讨厌鬼！当初就该把她嫁给曹植！”莎伦瞪着眼睛怒道。
“……”蒙娜丽莎摊摊手，“【需要我提醒你吗？这次她还是‘古一’，你作为二代美队，最好不要和她闹得太僵。】”
“我是‘米国队长’，和二代美队有什么关系？”莎伦晃晃手上的三角盾牌。
“【嗯……给你个提示好，既然美队出现了，奇异博士还会远吗？】”蒙娜丽莎举起食指朝天指了指。
“懂了，我这就让小贝去把某个外科医生的手骨打断……”莎伦说到一半顿住：“等等……医生？”
“【你看，他又跑去做那些你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的事了，】”蒙娜丽莎放下手，叹气：“【如果你们阻止每个外科医生出车祸，那么奇异博士就不会诞生，而只要出了车祸，他就一定是罗曼。】”
“如果是前辈的话……”莎伦皱眉：“代替出车祸？瞬间治好？好像都不行啊……”
“【让我猜的话，受伤残疾的会变成脚，】”蒙娜丽莎说道：“【由于不能久站，同样做不了手术，但手本身没有问题，这样既没有丢下手艺，去学魔法的理由也还充分。】”
“……冠位魔术师再就业。”莎伦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噗……】”蒙娜丽莎捂嘴：“【你们积极拯救不幸，认为‘多出来的拯救手段’很可能是【她】，而那边则制造需要拯救的事件，诱导【她】主动现身或附身，我保持中立，不做评价，毕竟我只是一副画像。】”
“下一个问题，”莎伦看了看时间：“你对伊万怎么看？他好像对你很痴迷的样子。”
“【吉良吉影啊……以这种形式和他扯上关系，略微有点微妙，】”蒙娜丽莎摸着自己的下巴：“【如果他下次来的时候，我主动告诉他我是男性，他会不会当场自尽呢？】”
莎伦虚起眼：“醒醒，我们虽然习惯性会叫你达芬奇亲，但你已经是孟娜丽了，一位只有被迦勒底召唤之后记忆的【女士】。”
“【那你刚刚还叫我‘女装爱好者’！】”
“难道你是‘男装爱好者’？”
“【……算了。】”蒙娜丽莎捏了捏额头：“【想必你们已经调查出来，他就是刺杀沃勒大使这一批被教化者的教化源头，他本身受到某个‘异常’的影响，变成了半机械化状态，又因为身为修理工，接触过多处机械设备，令教化发生了扩散，但不知为何一直能保持理智，也没打算参与任何行动，我的建议是，把他拿下之后暂时关到塑料监狱里，毕竟参与袭击的只是‘这一批’而已，星联还有多少隐藏的收割者造物，我们根本查不出来，对他的研究或许能提供不少帮助。】”
“最后一个问题，”莎伦扣上护目镜：“那个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虽然和我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但你可以把她视为‘九尾狐的群体意识’，】”蒙娜丽莎答道：“【在‘九尾狐’并不真实存在的情况下，她的力量相当弱，威胁不到我们，不用担心。】”
“哦……”莎伦擦擦盾牌边缘，转身离开。
“【哎哎？你竟然不问‘监测员’的事？你们的关系不是不错吗？】”蒙娜丽莎伸手，但作为平面，这个动作毫无意义。
“他只打活动，主线进度才到七丘之城，‘我’只有30级。”
“【呃……】”
美术馆位于一处高层建筑的底层，而它的顶层就是莎伦推断出的，“大地守护者”预计要对沃勒大使进行攻击的场所。
不出预料的话，应该会在大使进入美术馆之后在外部制造爆炸，使安保人员保护大使登上顶楼被做过手脚的飞行载具，直接将其炸死。
那么，只要确保顶楼的安全即可，之后严禁任何人接近飞行器，连飞行员也不行——届时莎伦亲自驾驶。
“长官？”莎伦打开万用工具试图同杰克哈珀联络，但发现通讯完全静默，只有自带的单机程序还能运行。
“不出所料，浮标网络被切断了，”她关闭万用工具，看着不断变化的电梯数字：“如果按剧情的话，接下来应该进来一群叛徒……”
叮。
电梯停下，走进一名黑发黑眼，身材壮硕有力，胸前的战术背心上描绘着一对交叉着的卡通骨头的男子。
“Cap。”他向莎伦打了个招呼，与此同时，电梯门在他身后关闭。
“交叉骨（es）？”莎伦眯起眼，看向来人身后：“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星联军方派来，同塞伯鲁斯配合，或者说枪功的战术小队的指挥官，双方虽然彼此不服气，但在之前的任务中还算默契。
最关键的是，莎伦“对坏人的直觉”从未对他起效。
“别看了，队长，带那些废物来只会碍事，”交叉骨咯啦咯啦地转动了两下脖子，然后开始捏拳头：“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那个沃勒胖子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即使是现在，交叉骨已经明确地表示了敌意，但“能感知到的幕后黑手”仍然不包括他。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
“你没有被‘教化’，”莎伦看着他：“你是自己判断并认为沃勒大使应该死的。”
“没错，队长，之前看着你宛如带着雷达一样捉到所有刺杀者，我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你只是拥有能察觉到‘教化’的能力而被选为队长的吧，”交叉骨看着电梯之外不断爬升的高度：“只要把你控制住，都不用我们的人动手，那个胖子也死定了。”
原来如此，这些“大地守护者”的成员，根本就没想去对付沃勒大使，只打算对付友军，“对幕后黑手的直觉感知”自然对他们无效。
但这种“无效”只意味着另一件事……
铛！
交叉骨把话讲完后，似乎在等莎伦回应，但突兀地一记直拳便轰了过来——精准地命中了莎伦举起的盾牌。
“呵，放弃吧，队长，你只有一面盾，平时行动的进攻都是其他队友做的，而在这个距离上，质量效应护盾根本无法保护你。”交叉骨言语之余，用多种格斗技对莎伦发动攻击，但却全部被莎伦的盾牌一一挡下。
“哦，防御技巧不错嘛。”交叉骨轻松地跳跃着。
“这种技巧叫【软银替身】，可以用盾牌进行精确格挡，防御任何近战攻击。”莎伦开口道。
“是吗？但我可以这么打上一整天，你单纯防御，又能坚持多久？”交叉骨再次突击而至。
“单纯防御？”这次莎伦竟然挪开了挡在身前的盾牌：“只是启动这一招需要的NP有点多而已，多谢你供应了不少呢。”
“什——”
交叉骨收势不及，眼看着莎伦的三角盾牌瞬间启动，宛如风车般高速转动起来，并在下一秒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力之锯！】”
伴随着莎伦的呼喝声，交叉骨直接撞破全景电梯的外墙倒飞了出去。
莎伦向下看了看，发现交叉骨已经打开质量效应护盾缓解了坠落的冲击力，但他掉落的地方恰好是沃勒大使的车队。
他干脆借机直接从空中发动了攻击，而那些事先安排好的制造爆炸的“被教化”者也同时开始动手，枪声和爆炸声同时大作，车队顿时一片人仰马翻，安保人员迅速护卫者沃勒大使进入美术馆。
“……总之，先去确保屋顶。”莎伦砸下开门按钮，然后发现门外有一批交叉骨的手下正在举枪瞄准。
“你被包围了！”“放下盾牌！”“乖乖站好！”
“嗯……”莎伦偏头看了一眼刚刚进入“力之锯”状态，正在疯狂旋转，至少还能维持五分钟的三角盾牌，然后直接迈步走出了电梯：“很遗憾，被包围的是你们。”
哒哒哒！砰砰砰！
哗啦啦！咔咔咔！
“你不要过来啊！”“救命！”
沃勒大使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抵达顶层时，看到的便是莎伦正挥舞着盾牌在一群持械士兵中杀进杀出的情形。
“罗杰斯队长在打交叉骨的人……还是徒手。”
“你眼瞎看不见盾牌吗？”
“那几个蠢货拿的是枪不是烧火棍吧？”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几名安保举着枪，但一时不知该不该开枪，又或者该打谁。
“【呼——打得好，那是谁？】”沃勒大使显然见过大世面，左顾右盼全无紧张感。
“他们全都是暗中保护您的人员，但不知为什么打起来了。”“兰德鲁”嗓子发干地解释道。
砰！砰！
打晕最后几名敌人，莎伦提着盾牌来到沃勒大使面前，先是皱眉打量了一下那些不知所措的安保人员，这才向他说道：“很抱歉，您得在这里等待片刻，顶层的飞行载具全部被安装了炸弹，我不会拆。”
“【呼——我很欣赏你，】”沃勒大使抬手打开万用工具：“【请你当保镖要多少钱？】”
“我会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保护您，但如果要长期雇佣得同星联军部去谈，”莎伦走向沃勒大使，然后一盾牌打翻了他身后的一名保镖：“都警醒点！这家伙打算偷偷向大使开枪你们都看不到吗？”
“呃，是！”安保人员七手八脚地把那个倒霉的保镖控制住。
“【莎伦！情况怎么样？】”通讯打开，杰克哈珀的声音传出。
“您可以来善后了，长官。”
1459、米国队长（九）
——AD.2159.1.25——
“地平线”空间站，总控室。
“【沃勒大使梵挞·托克斯已经圆满完成对星联的访问，即将返回神堡，在访问期间，托克斯先生对我方的经济运行、文化发展和工业生产等项目进行了考察，得出了比较满意的结果，并表示会在相应项目上同星联展开合作。】”
“【星联官方发言人表示，这是我们人类在加入银河联盟这个银河系最大的星际合作组织后，所取得的又一重大进步，同时也向星际社会表达了人类热爱和平，寻求共同发展，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的决心。】”
“【下面，让我们把镜头转向护送沃勒大使离开的第一舰队战团……】”
啪，九尾狐关闭了墙壁上的现场报道，转身看向杰克：
“你和你的人做得不错，虽然出了点小纰漏，但由于这座空间站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不该传出去的事情全都没有外泄，而且顺便捉到了一些打算偷偷向外传递消息的老鼠。”
所以说，你每到一个地方先把那里控制住，就是为了出事之后能直接封锁消息？如果不是SSR来头大，早就被人骂死了吧。
“莎伦她……”杰克有点担心那个沃勒大使提出的保镖要求。
“不用担心，如果没闹出‘教化’这种事来，星联或许顺手就把她做人情了，毕竟这也算是特工的本职工作，”九尾狐摇摇手指：“但既然我们在保护那个胖子的过程中揪出了这么多隐藏的反贼，那么作为屈指可数的‘可信任者’，他们只会被供起来。”
“那就算了，供起来还怎么执行任务？”杰克摊摊手。
“……”九尾狐向上托了托她的红框眼镜，稍稍眯起眼睛盯着杰克：“我一时竟然没能分清你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么认为，这是个好的开始，‘幻影人’先生。”
“这个嘛，谁知道呢？”杰克做高深莫测状。
虽然“幻影人”这个称呼会给人一种“毫无存在感”“只是看着”“幕后黑手”的感觉，但仔细想想还是挺酷的。
而且，自己其实并非只能看，需要的时候也很能打，如果有人打算实施斩首战术结果发现踢到铁板，那感觉，啧啧。
“看来你很自信嘛，”九尾狐双手交叠，向后仰靠住椅背：“那么，抓捕伊万和收容教化物品的任务就交给你来指挥好了。”
果然，她特地跑来说什么要考察“塞伯鲁斯”的实力，但实际上还是在进行指导并查漏补缺，现在大约是已经确信了自己这个新部门能够顺利运转起来，所以准备功成身退。
但这个推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不然她很可能会恼羞成怒什么的。
“完全没有问题。”略作思考，杰克点头应下。
片刻后，兰德鲁府邸改造成的兵营。
“嘿，长官，有紧急任务吗？我通知伙计们集合？”在门口执勤的高文看到杰克前来，于是向他敬礼后问道。
“确实有，但不很紧急，我打算先同大伙聊聊。”杰克摇摇头，还礼后走了进去。
虽然地平线有常规兵营，而且这位站长只是玩忽职守，罪名还远远不到抄家的程度，但谁让一堆事挤在一起爆发了呢。
经过之前几个基地和空间站时，塞伯鲁斯基本是把所有问题都掐灭在萌芽阶段了，沃勒大使什么都没发现，但这次因为交叉骨制造出巨大的骚乱，直接导致沃勒大使经历了一段宛如大片般的爆炸、枪战、逃亡、追车和紧急营救。
该说不愧是以好战闻名的突锐的实际宗主文明吗？当时沃勒大使全程淡定，还有空呼哧呼哧地对其他安保人员进行点评。
最终结果虽然差强人意，但沃勒大使毕竟没有受到伤害，也没有对这起事件要求星联解释、道歉或赔偿，一副对星联安保很满意的模样走了。
不过他可以无视这起叛乱，星联可不行，交叉骨的直属上司红骷髅（RedSkull）被威廉姆斯上将专程发来通讯骂了个狗血淋头，并强令他在军中搜查“大地守护者”的渗透人员，但除了像交叉骨那样在这起行动中主动暴露的，一个间谍也没找出来。
结果，倒霉的兰德鲁站长就成了出气筒，数罪并罚，被军事法庭的执法队给带走，所以，在具体判决下来之前，他的宅邸和各处产业就被九尾狐笑纳，然后转手拨给塞伯鲁斯作为临时驻地。
“嘿，你没看到，我那一枪……”
“可别逗了，顾头不顾尾，如果当时我没掩护你你就凉了好吗？”
“这里的酒不错啊，可惜执勤期间不能喝。”
“申请一下打包如何？”
兰德鲁的府邸共分三层，各种质量效应时代的科技产物自然到处都是。
塞伯鲁斯的特工们虽然还保持着工作状态，但言行间还是稍稍放松了一些，见到杰克后纷纷敬礼然后溜走。
这些天同九尾狐一起指挥时，杰克能确认他们不会因为这点放松而在任务期间掉链子，所以只是还礼，没有指出他们的懈怠。
“打得好！”
“起脚！”
“撞她啊！擒抱啊！看你的胆子！”
宅邸三楼有一处宴会厅，但已经被这些米国特工改造成了角斗场，而正在大打出手的，是阿蒂斯和尼加达。
或者说，是尼加达对阿蒂斯单方面的殴打。
作为前科考队里唯一有恋爱关系的两人，其他队员完全不打算拉架，全都在一旁起哄，唯恐天下不乱，连伊娃也在大声喝彩。
等等……伊娃？
杰克只感觉背后一凉。
片刻后，兰德鲁宅邸，基本没用过的会议室中。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杰克看着一个个正襟危坐，完全看不出北欧蛮子模样的队员们：“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九尾狐女士已经认可了我们的实力，不再担任战场指挥官，接下来最后的任务只有靠我们自己来完成了，谁还有问题？”
唰——
所有特工，外加威廉和伊娃，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正在认真阅读资料的莎伦。
你们都没有点自己的思考量吗？
那份资料明明是莎伦自己提交的吧！
虽然心中咆哮，但杰克只能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长官，我认为这次行动没有什么难度，关键在于人选，”莎伦开口说道：“逮捕行动需要能应对机械的设备和力量比较大的人员，而收容行动的参与者必须克制住好奇心即可。”
“哦……”杰克看了看目标以及教化物品的分析：“可以。”
伊万·约翰斯坦格，地平线机械维修部的维修工，被某未知“教化物品”转化为半机械形态，并通过自身的修理行动将“教化”扩散，但他自己却从未参与任何一起袭击，证据显示沃勒大使遭遇袭击时，他正在进行例行故障修理。
应该只是个工具人，本身实力不足，所以没有被派往一线战斗，所以人选应该没……
“我有异议！”伊娃举手。
“我也有！”威廉起哄似的也举起了手。
“……说。”杰克无奈地点头。
伊娃，还有威廉，你们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上级，不要做出一些平级的举动好吗！
“你们是分散执行任务的，可能没有注意到，”伊娃把资料翻到之前各处阻止了刺杀行动的地图界面：“这位约翰斯坦格先生，在沃勒大使抵达的前一天，曾经在所有刺杀埋伏地点出现过，而你们的所有捉拿行动，都不同程度地出现过爆炸，它们的绝大部分都不是最终被捉拿的那些人安置的。”
“仔细想想……”
“好像确实如此。”
“我就说那几个准备投放化学试剂的家伙怎么会有炸弹。”
队员们切切私语起来，而杰克在确认伊娃所言非虚之后也陷入了思考。
“我的结论是，或许这位修理工确实尚未没完全控制，但他仍然在被教化装置控制着，‘无意中’给我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如果我们真的认为他会束手就擒，只怕会被那个教化装置狠狠摆上一道，”伊娃敲着地图：“比如，一次足以毁掉整个空间站的爆炸。”
以星联目前的区块划分，互相之间能够快速隔离的情况下，炸掉整个空间站是不可能的，但毁掉一整个区块还是做得到的。
杰克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抓捕行动要多携带防爆和吸能装置，作为教化装置第一个教化的人，他会有什么能力我们谁都不知道，直接让他失去行动和思考能力才是最佳选择。”伊娃说道。
“可以，”杰克转向威廉：“你呢？”
“我只是想……”威廉抓抓头发：“那东西是干扰人思想的吧？那么我们只要派没脑子的人去收容不就好了？”
派你啊？
杰克正准备没好气地讽刺他一句，却发现塞伯鲁斯的特工们齐刷刷地看向了某个人，真的有吗？平时他们都挺正常的啊。
“哎？我？不行不行，绝对不干！”兰斯洛特脸都黑了，连连摆手。
“嘿！”艾拉不知从哪摸出一只水桶，直接扣在了他脑袋上。
“【阿——萨——！】”
兰斯洛特脑袋上套着水桶，手里提着刚刚在路边拆掉的栏杆，正在对伊万宿舍里的烤面包机一顿暴打，叮叮咣咣之声不绝于耳。
“‘我’可真结实，啧。”杰克看了一眼现场，试着说了句话之后发现不对，立刻把目光转开，看向第二处战场。
“轰！”“赞美太阳！”
“轰轰轰！”“啊！我的太阳！”
伊万躲在一间机械修理车间里，正在不断用身边的材料以完全不科学的速度制造炸弹——一种会自己跑的小车。
而这种小车炸弹对穿着重型装甲的高文来说毫无用处，他甚至还有空借着爆炸声赞美太阳。
这边同样没眼看，还好已经把居民提前疏散了。
“莎伦啊，你这些队员该不会都有不同程度的怪癖吧？”杰克看向举着着盾牌防止有爆炸物飞溅过来的米国队长。
难道在南极待久了都发疯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啊，兰斯洛特只是怕黑，一旦看不到光就会大声呼喊当初把他关禁闭导致他患上了幽闭恐惧症的负责人并胡乱攻击周围的一切，”莎伦头也不回地回应道：“高文虽然遭受了同样的待遇，但他变得非常喜欢光亮，尤其是爆炸和太阳。”
杰克完全不想知道当初把他们关禁闭的，那个叫“阿萨”的倒霉鬼究竟怎么样了。
不过，说真的，这次收容行动如果没有伊娃的体型，可能已经失败了。
伊万这个修理工全身已经机械化了，还拥有随地制造炸弹的能力，他被抓捕时一边叫嚷着“我不想和你们为敌！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但现在我被控制了！”一边疯狂丢炸弹。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但他的炸弹不知为何会让爆炸范围内的人陷入恐惧而逃跑，其他防爆队员已经被炸跑了几波，只有会被反向吸引的高文牵制住了他。
至于教化机械，那是……一个不知道算是什么的古怪玩意。
“嗯？”发现自己能顺利以第三人称想出目标的称呼时，杰克瞬间把目光转向兰斯洛特那边，然后试着说道：“我们的目标，是一台烤面包机。”
简而言之，是一台无法用第一人称“我”之外称呼它的古怪机械，而且会令人仿佛强迫症一样尝试用其他人称称呼它，完全不会想别的解决办法，这种死循环会导致试图称呼它的人逐渐被机械化，现在看来，对疯子（Berserker）是没用的，而反复的物理性打击有可能令它失效。
“嗯？”莎伦注意到了杰克的话语，于是抬高了声音喊道：“崔斯坦！艾拉！把兰斯洛特的头盔摘掉！高文！别打了！把人抓住！”
就如同之前排练好的那样，队员们摘走了兰斯洛特的“头盔”令他恢复正常，然后把烤面包机收起来，而高文也带人铐上了放弃抵抗的伊万。
很好，又是“幻影人”无所事事的一次行动。
1460、米国队长（十）
——AD.2159.1.31——
SCP浮标网络虚拟会议室。
“你迟到了哦，13号星期五，该不会被你的桌子‘教化’了吧。”
SCP—O5—13刚刚连线进入，便听到一个女声戏谑地说道。
O513并未直接回应，只是环视了一下会议室。
这是一处看起来如同古希腊神殿般的巨型建筑，四周完全没有墙壁，纯白的巨型石柱支起高耸的屋顶，石柱间可以看到“外面”仿佛古代城邦一般的低矮建筑群，但那些只是背景而已，毕竟这个虚拟空间的作用是会议室而不是模拟城市。
“神殿”的正中，是一张异常宽大的白色大理石圆桌，周围安放着共计十三张高背椅，试图向自己搭话的“女人”正坐在椅背编号“09”的椅子扶手上。
在参与会议时，所有人的形象都是一种没有明显特征的蓝色人型，话音也是预先设置好的，如“成熟男”“知性女”“阳光少年”“活泼少女”之类，09目前使用的是带着点魅惑的成年女性电子音，这家伙之前还使用过“可爱女童”，其他O5人员倒是没意见，反而是她自己最后尴尬的不行给换掉了。
13向其他早已登陆的04、07和11点了点头，这才转向09：“不要随便给别人起外号，而且，如果说‘教化’的风险，明显你比较大才对。”
“你算过那台自动桌子摆在你家多久了吗？”
“那你来重复我这句话：我之前收容了一台烤面包机。”
“……”
“行了行了，没事别去挑战‘模因’，”11打圆场道：“如果不是这些事情全部联系起来了，我们这次的月会大概用通讯软件随便讲两句就能结束。”
“这么说的话，01老大也会来吗？”09当先转移话题。
“应该不会吧，这次的时间同‘政治’其实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科技、外交和军事方面，其他部分只能算擦边，可能来也可能不来。”11抓抓脑袋。
11用的是“青涩少年”的声音，讲话语气也很温和，但他的本职工作却是星联的大检察官，令无数打算在星际宇航时代捞一把的家伙闻风丧胆——虽然不知道是那三位大检察官的哪一位。
毕竟SCPO5之间的身份仍然需要保密，其他人顶多知道13是负责仿生人方面的某位博士，范围也缩得很小，但如果具体调查是谁就越界了。
嗯……只有“九尾狐”这个负责收容异常09算是个例外。
片刻后，会议圆桌坐满了人。
不，01的位置仍然是空的，以它为中心，左右各六张椅子已经坐满了蓝色的“幻影人”。
嘿，该不会09给那个借调过去的杰克哈珀起的代号是从这里得到的灵感吧，那她也太逊了。
“咳，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就开始本次会议吧，”10用中年男人的声音说道：“01老大最近很忙，没空参加，但让我转告各位：‘不能打架’。”
在场的与会者里只有01的身份是明确的星联议会议员，但究竟是哪位，没人敢说也没人敢问。
而10，则是星联最高科学院的某位负责人，反正不是院长。
这句话的意思是……
“看来你们弄到了不少好东西啊，”06用知性女青年的声音说着：“不过反正没我的份呗，除非过程可歌可泣足够拍成电影。”
“我也一样，就是来凑个热闹。”08用和蔼青年的声音补充。
06负责所有娱乐项目，而08则负责文化发展，两人的负责区域有很大部分重合，关系还算不错。
“嗯……总之，这次事件的经过，就请07为我们说明一下。”10向07示意了一下。
“康娜·薛帕德、和大卫安德森，我手下两名优秀的N7，”07的声音是略显沧桑的男性老者：“他们之前申请参与银河联盟的一名‘幽灵’的考核任务，我批准了，这事04清楚。”
04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04是星联外交部的某位副部长，自称，人类加入银河联盟之后他可以说是在场人中最忙的那个。
“他们执行任务的地点是‘英仙座之幕’，某个文明爆发‘智械危机’之后由于战斗造成的残骸星云，”07朝13这边看了一眼：“具体过程我不再重复，关键之处在于，他们在该星云发现了导致名为‘桀斯’的智械觉醒的‘教化物品’，而后同在附近拾荒的‘巴塔瑞’舰队发生小规模冲突，击沉他们十几艘巡洋舰后，顺利将该物品带回了地球。”
“通过听取薛帕德和安德森的汇报，以及对该物品的初步检测，我们得到了‘有某种机械类文明试图，并曾经毁灭过银河系所有文明’这个情报，但在对其进行进一步研究之前，沃勒文明提出派遣大使对人类进行访问，而他途径的所有城市和空间站，均被证实存在危险度不同的‘异常’或者说，‘教化物品’——09？”
“没错，沃勒大使选择了7座主要城市和五座空间站，全都在事后发现了‘教化物品’，而受到这些教化物品的人全都试图杀死这名大使，目前判定，那名大使已经被‘教化’，试图通过访问有教化痕迹的地方寻找来自英仙座之幕的‘教化物品’，如果始终未能找到，让该外星大使死在地球，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派调查组前来，”09说道：“目前所有教化物品和被教化人员已经全部转移和隔离。”
嗯？塞伯鲁斯的事怎么不……嘶。
13倒吸一口冷气。
目前来说，“塞伯鲁斯”才是唯一值得信任的队伍，如果不是自己家里有一个“教化物品”，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个队伍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们对SCP的O5人员，乃至星联议会都持保留态度。
“我们为什么不通知银河联盟，让他们做好准备？”03用男青年的声音说道。
“他们早就知道了，”04接话：“每隔数万年就有一个机械文明把银河系的所有生命全部收割，除了我们这次获得的‘教化物品’之外，上一轮文明千方百计地留下过线索，这件事甚至出现在某些远古遗迹的壁画上，但没有用，他们‘不在乎’。”
“什么？怎么可能……”03表示无法理解。
“因为不知道具体时间，”04继续说道：“比如你，如果你得到消息，地球会在1到1000年之内毁灭，你会允许手下的记者和电视台对此大做文章，鼓动居民立刻开始做出应对吗？”
“这……”03似乎有些理解了：“但1到1000这个范围也太大了。”
“银河联盟实力排名第一的阿莎丽人，寿命一般从3000到5000不等，据说她们有人在刚出生时就听过这个传闻，直到寿终正寝还偶尔能听到，但除了桀斯之外，从未有任何机械文明出现过。”04摊摊手：“银河联盟的外星人普遍认为，‘收割者’并不存在，就算存在，来袭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与会者彼此小声交谈起来，似乎有些认同这句话。
如果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灾难而一直紧绷，社会可是会出问题的。
“你们想过没有，这种想法，可能正是‘教化’的结果，”09忽然说道：“刚刚产生了‘可以放着不管’念头的家伙，最好反省一下。”
“……”
会议室里瞬间静了那么几秒。
“行了，危害已经讲完了，现在来说说利益，也就是会让你们‘打起来’的东西，”10清清嗓子，开口说道：“在‘英仙座之幕’发现的‘教化物品’，本身激活过‘桀斯’，几乎起不到教化作用，所以，上一代文明刻录在里面的包含了他们所有技术和文化的资料，可以安全地被我们使用——只要不让它靠近智能机械。”
“经济技术？”自开会以来一直神游天外的02忽然清醒，用可爱少女的声音惊呼道。
她一定偷懒干别的去了吧？不过也难怪，星联进入大发展时代，经济方面自然是重中之重，13自己也和她有多部门的合作。
“文化发展？”08也激动了起来。
“这种加密压缩的资料很难提取，所以同时只能集中在某个方面系统性地提取资料，”10看看已经开始互相大眼瞪小眼的02和08：“所以01老大才说不准打架。”
“你们可以慢慢争，但第一批必须是军事技术。”07不容置疑地说道。
“为什么？”X2
“因为我们要打仗了，”07瞪了他们一眼：“没听到吗？他们可是击毁了巴塔瑞的十几艘巡洋舰才逃离的，现在巴塔瑞已经派人去神堡申请仲裁了，不然你以为沃勒胖子怎么会怀疑我们捡了东西回来？”
“我怎么记得，这个什么巴塔瑞被银河联盟从神堡赶出去了？”06事不关己地问道。
“是失去了大使馆入驻资格，”04解释：“发生冲突之后申请仲裁的权利还是有的，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参与的是幽灵考核任务，相关仲裁会被直接拒绝受理。”
“那……”02似乎还想争取一点民生科技。
“然后他们就会主动发起攻击，”07接话：“那可是一个奴隶制文明，开战与否全凭军阀奴隶主的一句话，抢别人东西已经被刻进了骨子里——尤其是，沃勒会暗中撺掇和支持。”
“那些死胖子？”08略显不满。
“你觉得这个能在突锐完全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控制住他们经济命脉的文明，会是什么热爱和平遵纪守法的家伙？”04冷笑：“虽然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情报，直接怀疑那东西在我们手上，但既然被我们得到了，就断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是极！”“然也！”在这个问题上O5们难得保持了一致。
“总之，从那个‘教化物品’获得的资料，将先向军事方面倾斜，至少要让现在的科技水平提高一代，并抵挡住巴塔瑞的攻击，然后才会转向其他方面，”10看向02和08：“具体事宜你们两个商量，原则就是01老大提出的，‘不准打架’。”
“那么，关于‘收割者’，我们应该如何应对？”13开口问道。
“那是你的任务，”07说道：“虽然银河联盟放任自流的应对方式不值得借鉴，但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预警方式，目前的想法是，借由遍布所有殖民星的仿生人的眼睛，探索和发现任何疑似收割者入侵的痕迹，我们也会通过对“教化物品”的解析来告知你更多同收割者有关的情报，至少可以保证，一旦收割者出现，我们会是反应最快的文明。”
“另外，”07顿了顿：“虽然你一直没有‘被教化’的迹象，但那台桌子仍然是一件‘教化物品’，我之后会把关于‘教化物品’的所有研究报告转给你，可以进行一些参考。”
“呃……谢谢？”13有些迷惑。
“07的潜台词是让你多和你那台桌子谈谈，它不是愿意同你交流了吗？”09朝这边歪头。
“任何同‘教化物品’的接触都是很危险的，如果没有必要，最好不要那么做。”07表示否定。
“其他细节方面的问题就不在这里讨论了，”10似乎打算结束会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一下。”
“我想知道……”13举了举手：“‘大地守护者’为什么会配合‘收割者’的行动？莫非他们早就被‘教化物品’影响了？”
“……”O5们互相大眼瞪小眼，明显没人知道答案。
“这是个好问题，”一直没说话的12开口了，狠厉的男子声音令听到的人不由得后背发冷：“如果捉到那个组织的成员，我会替你们仔细问清楚的。”
还请务必留他们一命，属于星联最高法庭的不知名法官先生。
“散会，”10宣布：“保持日常交流，如果需要进行虚拟会议，我会提前通知。”
冷场中，O5成员们的蓝色人型互相招呼着一个个变得透明，而最后一人退出后，虚拟空间里的神殿大堂也随之消失不见。
1461、奇艺博士（一）
——AD.2159.5.14——
月球，沙克尔顿陨坑，“阿姆斯特朗”永久定居点。
哈罗德·温斯顿正向窗外眺望。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规模宏大，设施完备，足以供十万人在此生活和研究的——空城。
许多对星辰大海抱有错误幻想的人会认为，人类向外太空发展的第一步，一定是在月球上建立殖民城市，有坚实的基础后再继续向其他行星发展。
很显然，这种看法，是错误的。
月球不存在空气，重力仅有地球的六分之一，月壤中不含任何可供植物生长吸收的微量元素，如果抛开文化上的意义和“距离地球最近的天体”的属性，它完全就是一颗太空陨石。
如果把科技研究方向定为“能够在月球维持人类生活”，那么这些研究成果在建立火星殖民地的时候，将由于环境不匹配而废弃掉很大一部分，是彻底的资源浪费。
有建造大型月球基地的功夫，还不如直接建造大型近地空间站，毕竟无论未来在什么星球上殖民，空间站总是必要的。
在这个问题上，直到火星殖民地建成，不同科研派系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和“你们这是削足适履”的争论也一直没有停息。
然后，“零号元素”和“质量效应”被发现了。
双方在发现争论的主要矛盾点“资源有限”已经不存在后，悻悻地停止了论战，各自投入对这种新技术的研究。
随着质量效应中继器连接的“盖亚星球”越来越多，当初这段争论也被大部分人所遗忘，火星那边由于发掘出遗迹的缘故，还能改造成科研基地，而月球这边，则基本转让给对月亮有情怀的个人了。
比如“模控生命”的前任CEO，凯利·卡姆斯基先生。
他在“仿生人”技术流传开来之前，便果断购置了位于月球的基地以此来开展仿生人业务，并邀请了哈罗德前来主持研究。
他如同有先见之明般把基本盘放在月球，因此躲过了星联的全面取缔“私人制造仿生人”的浪潮。
但如果真的早就预料到，为什么会在明知星联会取缔私人仿生人的情况下还大规模投入呢？
从目前“模控生命”成为星联在非人型仿生人项目上的唯一合作伙伴来看，或许是有的吧。
另外，凯利先生的女儿，伊莉雅小姐因为觉醒异能前往欧罗巴七号学院都市学习了，不知道算不算一种人质。
到底是“人质”还是“进修”，要看双方的立场，只要星联没打算动模控生命，哈罗德作为两朝老臣，对于替伊莉雅小姐掌管好公司还是有自信的。
哈罗德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所处的研究基地。
无论外界对凯利·卡姆斯基有多少赞誉，但作为最初的合作者，他很清楚那只是外人眼中的表象。
凯利先生明确对哈罗德说过，他投资仿生人项目，是为了给自己造个妻子。
他还特别对外貌和特征提出了要求，比如银发、红眸、身高、体重……
如果不是他当时用十分沉痛的语气和态度表示，人类实在太脆弱太容易死，他希望有个出了问题之后只要修修就能恢复原状的“人”陪在身边云云，哈罗德早就拂袖而去了——仿生人可不是干这个的！
根据这番话推断，凯利先生应该有过一段婚姻，但他的妻子已经因为某起事故去世了，外貌的话，大约就是他特别要求的样子。
接受这份工作之后，哈罗德主要负责生产制造符合市场的仿生人，同时特别聘请了一名女性研究员去负责凯利先生“妻子”的制造事宜。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不算顺利，按照玄学的说法，或许凯利先生是“天煞孤星”命格，其他类型的仿生人的制造非常顺利，也为模控生命提供了很大的利润，但唯有“凯利先生的妻子”这个项目从未成功过，总会在制造过程中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导致项目失败。
该项目唯二成功的成果，是“塞拉”和“莉洁莉特”，用那位女研究员的说法，她删掉了“妻子”属性，只保留“母亲”属性，结果就顺利制造出来了。
这个结果似乎对凯利先生打击很大，当时又恰逢星联公布全面禁止私人制造仿生人的命令，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把伊莉雅小姐变了出来，交给塞拉和莉洁莉特照顾，然后自己失踪了。
伊莉雅小姐银发红眸，冰雪可爱，同凯利先生拿出来的妻子素描有七八分相似，基本证实了哈罗德对这件事的猜测。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伊莉雅小姐声称自己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但却对模控生命的一切颇为熟悉，继任CEO之后的转型操作也完全没有失误，还非常娴熟地给自己造了一头白熊当坐骑，虽然一头白熊叫狂战士有点离谱就是。
据她自己所说，凯利先生不是失踪，而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这种说法在“第一次接触战”之前完全是孩童的妄语，即使在人类加入银河联盟之后，也有些不切实际——劫掠尚未进入太空时代文明的居民在神堡公约里属于重罪。
如果不是伊莉雅小姐的所有检查结果都表明她是个正常的人类女孩子，哈罗德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凯利先生用别的方法造出来的了。
之后，伊莉雅小姐觉醒异能，更是彻底打消了这种怀疑。
众所周知，仿生人是绝不可能觉醒异能的，他们的身体构造决定了他们所有的能力都来自作为能量中枢的微型质量效应核心，只能模仿，无法创造。
伊莉雅小姐觉醒的异能是：通过将异能灌输进死物，从而控制它们行动的能力。
这听起来像是在控制提线木偶，据说还让学院都市对于它具体是“能量转化”还是“分子影响”而争论了一番，结果最后被归类为“秩序破坏”。
嗯……让死物能活动，确实算是秩序破坏。
现在的话，去看看那些仿生猩猩吧。
1462、奇艺博士（二）
——AD.2159.5.14——
月球，仿生人实验室。
虽然阿姆斯特朗基地近乎空城，但那只是指活动人数，大部分的区块都是有主的，模控生命仅仅拥有其中接近三分之一的建筑面积。
而这些建筑面积中，非人型仿生人自由活动区域最大，再往下依次是生产车间、仿生人实验室和员工宿舍。
哈罗德刚刚上班，助手便将一份官方通知转发过来。
“【通告‘模控生命’月球生产研究基地，请立刻停止所有非人型仿生人生产，并将已生产仿生人关机，等待星联科学战略调查兵团特别行动部队前往调查——星联最高法院。】”哈罗德看着万用工具上的通知，不可置信地扶了扶眼镜，然后看向旁边的女助手：“铃，我们应该在很早以前就报告过，模拟自然生长的非人型仿生人无法‘关机’，对吧？”
“很显然，我们报告的对象不是星联最高法院。”铃摊摊手。
这名叫做“铃”的女助手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身穿一套宽大的研究员白大褂，褐发棕眼，五官普通，神情和语气显得豪爽大气，是当初凯利先生特地挑选的，为他“制造妻子”的“岳母”。
当然，这个称呼哈罗德也就随便想想，拿这个开玩笑的话铃肯定会生气，并声称自己的女儿才十几岁，在学院都市上学，根本看不上凯利这种老男人。
“总觉得星联最近动作连连，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已经发生，但却不肯对外公布。”哈罗德思考片刻，不得要领。
“按照这条通告，或许是仿生人又出了什么问题，波及到非人型仿生人了，”铃做出猜测：“我们提前检查一下？”
“也好，”哈罗德关闭万用工具：“正巧我们本来就要对它们进行体检。”
“走吧。”铃提起提前准备好的装着各种检测工具的箱子。
“咯吱吱！”
“嗷嗷！”
“吼！”
自由活动区域，各种各样大型动物的吼叫声不绝于耳。
哈罗德的目光大致扫过，可以看到黑犀牛、黄斑豹、白老虎、红蜘蛛、蓝座狼，它们处于一座巨大的半球形质量效应场中，互相之间不算和睦地相处着，可以清楚地看到它们彼此间占领的地盘。
之所以把仿生动物们混杂散养，是为了让它们保持一定程度的野性，行为逻辑更接近于野生动物，而不会像是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械。
“很麻烦，”哈罗德一边用仪器接收自由活动区域的各种数据一边对铃说道：“这批动物已经到了成熟期，马上就要交付订单，如果强制关机的话，一旦导致行为逻辑出现错乱，整头仿生动物就废了，只能强制灌输一些容易被发现的，预设的行为逻辑。”
“直接通知收货方物品损毁？退还定金？”铃建议道：“或者拿星联最高法院的名头压他们。”
“那样会对模控生命的声誉造成影响，”哈罗德摇摇头：“尽量趁它们睡觉时延长睡眠时间，等SSR的人检查完之后再唤醒，以它们动物程度的智商，应该分析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睡那么久。”
“但你准备怎么向他解释？”铃向前方指了指，然后默默后退了两步。
“谁——”
没等哈罗德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便凌空而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温斯顿！】”
咚！
地面猛然一颤，那个巨大黑影精准地落在哈罗德身旁，而后非常熟练地摘下了他的眼镜：
“【嘿！温斯顿，你说过要给我配一副眼镜的！】”
那是一头足有三米高，身上套着银白护具的巨大猩猩。
这是哈罗德亲手制造的一头仿生猩猩，当初小小一只挺可爱，现在已经开始向金刚的方向发展了。
“当然有，28号，”哈罗德非常熟练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副新眼镜戴上：“你先把它还给我，小心点，你捏碎我六副眼镜了。”
“【哦，好。】”被称为28号的大猩猩嘟囔了一句，用两根手指捏着眼镜还给哈罗德。
“嗨~28号~”铃向它挥手打招呼：“最近好吗？”
“【不太好，】”猩猩挠着脸：“【其他猩猩都听不懂我说话。】”
“往好处想，狮子老虎犀牛河马也听不懂你说话。”铃朝其他动物指了指。
“【呃……有道理。】”28号一脸迷茫地应道。
“有什么道理啊，你可别忽悠他了，”哈罗德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取出一只巨大的，适合猩猩脸型配戴的大号平光眼镜：“小心点，它可没有长你脸上，乱跳的话会掉下来。”
“【哦哦，】”猩猩随口应着，把那副眼镜戴在脸上，然后锤了锤胸口：“【哈哈哈！我也是博士啦！】”
“你这博士学位可真好拿，”哈罗德叹了口气：“去玩吧，我再转转。”
“【哦，今天不行，】”28号用手指扶了扶眼镜，看起来竟然像模像样：“【有几个坏家伙想要抢温斯顿的东西，我得守着。】”
“……什么？”哈罗德脚下一顿，和铃对视一眼后问道。
“【他们说——】”猩猩向正在自由活动区漫步的大型动物指了指：“【‘要占领整个月球基地，首先要抢到温斯顿的身份卡’，虽然不知道‘身份卡’是什么，但温斯顿的东西只有我能抢。】”
“见鬼……”哈罗德开始寻找最近的出口：“你不是说它们听不懂你说话吗？”
“【对啊，】”温斯顿抓抓脑袋：“【但我能听懂它们说话。】”
“听着，28号，现在你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跟我们一起走。”哈罗德有点冒冷汗：“如果它们冲过来，立刻带着我和铃前往最近的出口。”
“【哦……】”
“嘎吼——！”
便在这时，白色老虎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其他猛兽纷纷回应。
“【啊，它说——】”28号说道，“【‘他们同傻猴子聊太久了，我们一定已经暴露，立刻动手’，而其他动物说的是——】”
“别管那个了！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1463、奇艺博士（三）
——AD.2159.5.14——
月球，仿生人实验室。
嘭！
28号实验体一手提着哈罗德·温斯顿博士，一手托着铃女士，只能用肩膀撞开自由活动区域的大门，带着两人逃离仿生动物的追杀。
“【哦，我是不是应该关门？】”28号一边跳跃着在宽大的通道中逃跑一边问道。
“别管那个了，”哈罗德正在晃来晃去的状态下坚持操作万用工具：“我们对仿生动物逃离或失控早有预案……”
嗖——
走廊的墙壁上忽然投射出一张泛着银白电光的大网，兜头罩向28号，但看起来它的设计初衷并非是抓猩猩用的，只网住了它的一只胳膊，上面附带的电流也未能对其行动造成什么阻碍。
“得得得——呃呃呃——”
倒是被这条手臂提着的哈罗德遭了池鱼之殃。
“博士，你这预案明显把28号当成敌人了吧——”铃在另一只手上喊着：“28号，把博士和我放一起，你腾出一只手来挡一下——”
“【哦哦。】”28号一边继续狂奔，一边将还在打哆嗦的哈罗德放到托着铃的手上。
哈罗德牙齿打战地坚持说道：“接下来，来，你要在第，第二个路口左拐，穿过小广场，前往应急——”
Biu——
便在这时，28似乎触发了什么新的防御手段，几枚麻醉针飞射而至，由于太过细小，大猩猩完全没有当回事，而这些麻醉针没入它厚厚的毛皮后也完全没有战果出现。
但，有那么一根偏离了路线，正好扎在刚刚被“换手”的哈罗德背上，他瞪着眼睛，一头栽倒在猩猩的手心里。
“【应急什么？】”28号完全没发现。
“我猜是‘应急指挥中心’——”铃一把抓住住倒下的哈罗德以免他滚落下去：“穿过广场之后直走右拐——”
“【好嘞！】”完全没发现哈罗德哪里不对的28如一阵风般掠过前方的路口，并进行了一次漂亮的漂移。
这个漂移对于陷入麻醉状态手脚无法动弹的哈罗德来说，是一次丢链球运动——他是球。
“呼……呼……”一手揽着28号的手指，一手勉力拽住哈罗德的铃喘了两下：“我觉得你在动物失控后的反制措施的设计上存在严重不足，博士。”
哈罗德连连眨眼表示赞同。
“你得庆幸，我们研究的不是真正的动物，麻醉针的效果对人类表现不佳，不然你恐怕无法保持清醒，”铃摸出一根绳子把哈罗德捆在28号的指头上：“再来一次我可拉不住你，就这样吧。”
“吼——！”“嘎——！”
由于28号解决了所有陷阱，追击而来的仿生动物完全没有任何阻碍，在28号刚刚抵达小广场的时候，它们也出现在28号身后的通道拐角处。
“【你们别想抓走温斯顿！】”28号咆哮了一声，在奔跑的间隙开始抓着小广场中的桌椅板凳向后方投掷。
在这个过程中，它只是保持举手姿势，下意识地忽略了手上乘客的“抓地力”。
片刻后，应急指挥中心。
“嗷嗷——”“嘎嘎——”
被关在外面的仿生动物试图撞击指挥中心的大门，但被门上闪烁的电弧电到几次之后，终于悻悻地退去了。
“【哈哈哈！你们进不来！】”28号得意地单手锤了锤胸口，然后看向一直举着的手的掌心：“【温斯顿，你还好吧？】”
“还算好……”脸色煞白的哈罗德在铃的帮助下解开身上的绳子，摇摇晃晃走向指挥中心的控制室：“我得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嗯？温斯顿怎么了？】”28号挠头。
“被当成溜溜球甩了一路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铃拍了拍28号的……膝盖。
“【那些动物真是太过分了！】”巨型猩猩做义愤填膺状。
“……”哈罗德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小猩猩是什么智商一清二楚，虽然能说话，但距离聪明还差不少，而且现在也不是教他逻辑思维的时候。
现在必须要做的是，控制住失控的仿生动物，找到它们失控的原因，以及在SSR的调查团赶来前遮掩它们失控过的迹象。
好像当初发生“智械危机”的时候，星联就已经派人来调查过，但被伊利亚小姐打发走了，毕竟当初模控生命确实同那件事没关系。
但这次……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凯利先生留下的模控生命可能就要成为历史了。
哈罗德压下慌乱，开始调取研究所的各种资料。
首先，这些动物虽然失控，却暂时无法离开研究所，它们正在研究所各处乱打乱砸，但以月球定居点人烟稀少的情况，会被外人发现异常的可能基本是零。
其次，常规的控制手段对这些仿生动物几乎没有什么效果，比如之前的投网、麻醉针、以及暂时没有启用的吸能枪和牢笼陷阱之类，因为它们的智慧已经明显超越了普通的动物，对这些太过明显的装置会有意识的躲避。
再次是原因，如果事情原本一切顺利，但却突然出现了状况，那么回溯检查任何同之前有差别的行为基本能找到诱因，目前看来，最大的异常就是，基地采购了一批沃勒人卖给星联的，物美价廉的机械零件，而所有使用过那些零件的仿生动物全部出现了失控迹象。
之前有流言说沃勒这个号称“宇宙地精”的外星人种族对人类图谋不轨，哈罗德原本只是当笑话听——怎么可能会有人跨越成千上万光年跑来，只为给一个刚刚踏入宇宙的文明找麻烦？
但现在看来，好像确有其事。
不，等等……哈罗德额头冒出冷汗。
“仿生人”科技，是人类从火星遗迹获得的，但原始技术中可没有把“人”改造成“动物”的应用，这是凯利先生自己研究扩展出来的独家技术，外星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所以……这些零件其实是外星人打算用来影响人类普遍应用的仿生人的，只不过因为它们被模控生命应用在仿生动物身上，才出现了突破智力限制和失控的症状，如果是真正的仿生人，只会在无声无息中受到影响，而外人一无所知。
“我们得启动紧急预案，彻底毁掉这些非人型仿生人——”
吱——嗡嗡嗡……
哈罗德刚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轻。
“【啊，它们好像把研究所的能源中心破坏了。】”28号漂浮在空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