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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个笨贼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三更的梆子刚过,随园的后院墙外出现了三个畏畏缩缩的黑影。

    一个灵巧的身影飞身就跃进了后院,另外两个人翻墙的功夫就不怎么样了,只有八尺的院墙,两个人叠了罗汉才笨拙的攀上了墙头,结果两人还没站稳,就晃晃悠悠摔了下来,不知砸折了多少刚抽了一茬青绿的芳草。

    两个汉子屁股似开了花似的,刚要开口喊疼,被前边飞进来的女子一人一巴掌扇在了额头上。

    汉子一手捂着头,一手揉着屁股,嘴里嘟哝着,“二当家的,俺们没学过飞檐走壁之术,哪像您这么灵巧?”

    女子作势还要打,才让他们住口,“闭嘴,当老娘飞燕子的名头是浪得虚名吗?别嗷嗷了,赶紧找东西。”

    借着月光,三个人影循着墙根走出了花园,不大会儿功夫就摸到了地窖的所在。

    “咦?昨天来的时候还只有一把条子锁,怎么现在又上了两道?”

    飞燕子不耐烦的扒拉开两人,果真是又上了两道新锁。举起手来就要打,两个汉子赶忙抬起手来挡,不料巴掌没打下来,腿弯里却被踹了一脚。

    “管他几道锁,抓紧给老娘打开!”

    两个汉子不敢违拗,只得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地窖上最先的一把锁,可另外两把,是如何也没有办法了。

    就这把钥匙还是花了一贯钱从及第楼原来的一个伙计手里买来的。

    “二当家的,咱们是盗,开锁是贼偷儿的伙计,咱们不是本行啊。”

    “花儿,闹儿,你俩真是浪得虚名,不会开锁,还不会撬锁?”

    花闹两个苦着脸,皱着眉,小声嘀咕道:“撬锁?拿啥撬啊?俺们没干过这行当,没有趁手的家伙事儿啊。”

    “笨死你俩得了,拿刀撬!”

    “要拿刀还撬不开呢?”

    “刀撬不开拿牙撬!”

    二当家的发火了,花闹两个使劲咽了口吐沫,想想自己嘴里一口小白牙,慌忙从腰上解了匕首,对着铁链和铜锁,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一样连劈带戳了半天。

    丁零当啷的火星子没少砍出来,铁链子和铜锁却安然无恙。

    带头大姐彻底无语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笨蛋。仔细一想,伏牛山上可不都是这些货色,花闹两个已经算是最机灵的了。

    大当家的一身正宗的金钟罩铁布衫的硬功夫,下河抓个鱼没抓着,反倒喂了鱼了,从此伏牛山上但凡有点真本事的都自谋生路,只留下她这个二当家的和一帮老弱病残。

    自己一身本事也可以一走了之,天下那么大,总有口饭吃,可是这帮老弱病残和他们的家眷们又吃什么呢?难不成让这四五十口子人自生自灭?不落忍啊。

    两个月前眼看就要断粮了,好不容易接了笔大买卖,只要来东京城及第楼的地窖里取一件东西,就有一千贯钱的赏钱,这钱可是足够山上这些人吃喝几年不愁了。

    本以为这活随便动动指头就能拿下,可是原来天下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

    ……

    杨怀仁觉得大宋最无聊的事情就是娱乐太少了。天一黑,大街上就冷冷清清了。

    或许内城的汴水大街上,东西市上也许很热闹,可如今交通基本靠走的情况下,还是不费那劲了。

    蔡水的北边倒是近,可那都是些风俗行业,想自己一介书生,总不能做这么有辱斯文的事,太龌龊了。

    这理由或许骗别人行,其实主要还是没有人带路,前辈子老爹管的严,没机会去逛个夜店啊,红灯区啊之类的地方,到了宋朝,万一被人发现自己是个从没去过烟花之地的愣头青,丢不起那人。

    长夜漫漫,无心入眠。大床上不知转了多少个圈,一床铺盖拧成了麻花了,也没有半点睡意。

    没电脑,没手机,没电视,杨怀仁开始怀疑古人是怎么活的。烦躁的不行,心痒痒,下意识的掏了口袋,连根烟都没有,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这辈子在大宋算是逃不了了,不如想想怎么吃好喝好,好好的过这辈子。

    造点长枪大炮火药啥的打天下当皇上?算了,活那么累干啥,弄不好还要掉脑袋,得多疼啊,不值当的,再说了,自己一个厨子,也造不出枪炮来。

    当个大官啥的指点江山,玩个改变历史?自己没那本事,炒个菜煲个汤啥的他在行,繁体字都没认全呢,自己秀才的身份还是沾了别人的光,当官是不可能了。

    他能剩下的,只有吃了。想来想去,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厨子,赚点钱,娶个漂亮老婆最实际,刀光剑影啊,权谋宫斗啊,还是躲的越远越好。

    人的志向不需要太大,自己觉得快乐就好。

    于是杨怀仁决定了明天就把那八百个定是炸弹全倒在随园后院子里的大鱼池里,池子里不少鱼,将来做个醉鱼啥的都省材料了。

    八百坛酒,一坛装差不多十来斤,一斤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一斤三两,八千斤也只不过五吨多点,五立方酒倒到七八十方的鱼池子里,就算是酒仙也闻不出原来是什么酒了。

    第二天杨怀仁师徒加上李黑牛,三个人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拆弹成功。原来的瓷罐子也都敲的不能再碎,才掺上石灰粉抹了院墙。

    只留下差不多百十来斤的样子,换了酒坛藏在自己家院子里留着自家人享用。

    王夏莲以前请不起好郎中,又买不起好的药材,所以他爹的病一直也没见起色,如今听了杨怀仁的话,请了惠民堂有名的孙神医来家里给老父亲瞧病。

    神医瞧得仔细,王明远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长期的伤神和卧床导致了体弱而已,开了些补身体的方子,说调养两三个月就能好。

    其实用现代的话讲,就是抑郁症加营养不良。如今不用为生活发愁了,王明远或许就不那么抑郁了,营养不良就更好办了,杨怀仁觉得这个自己就能治。

    小时候学历史,明明大宋朝是封建君主制,怎么封建社会还有奴隶买卖?

    杨怀仁看着莲儿妹子从人牙子那里买的十几个人,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全身更是脏兮兮的,面黄肌瘦的让人心酸。

    当他知道这六女八男一十四口人只花了不到二百贯钱的时候,火就大了,造反的心都有了,人命不值钱啊,这什么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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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牛肉面

    有多大锅,做多少饭,这就是开饭馆的基本原则。

    杨怀仁意想之中,随园应该是一个高档的食肆,做高端食客的买卖,也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最初建设随园的那个人的一番心思,对得起古朴的楼宇和雅致的后园。

    但实际情况是东京城里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贾之家都住在北城,南城都是些平民。这也许跟中国传统风水上讲究坐北朝南有关系,杨怀仁也不懂这个。

    现实就是随园附近都是些小民小户,就算你弄出满汉全席来,也不会有人吃,因为吃不起。

    所以五星酒店的梦想需要先放一放,从胡同饭馆开始做起。当然,随园临近孔庙和宋朝最大的两所高等学府,太学和国子监还是有不少读书人也会光顾的。

    随园的大门也算是临着一条河畔的大街,算是胡同饭馆升级成马路餐厅,这起步就不错了。

    十四个奴婢和仆役不用培训,干起活来手脚都挺利索,就是见了杨怀仁都战战兢兢的,好像见了恶鬼一般。

    想起这件事就来气,明明是封建社会祸害人,怎么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反复强调自己不是半夜喜欢掏鸡窝子的周扒皮,更不是喜欢抢人家女儿当小妾的黄世仁,即便连受苦受难的杨白劳跟自己是本家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是没起到多大效果,反倒对喜儿姑娘怎么一夜白了头好一阵唏嘘感叹。

    不过杨怀仁还是从黑牛哥哥那里搞明白了贱藉奴婢是怎么回事,宋刑统里只允许贱藉奴婢的买卖,并不是提倡买卖人口这种行为的。

    而这些人之所以是贱藉,无非是祖上犯了什么罪,才导致他们的后代世代为奴,或者穷的吃不上饭了,父母才无奈把孩子送出来混上一口饭吃,被人牙子像牲口一样买卖。

    好在宋律并不是没有提供为他们摆脱贱藉的方式,只是稍微有些难度罢了,那些事情十年后或许能有办法,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善待他们,并潜移默化的告诉他们,人与人,生来是平等的。

    吃饱穿暖这些好做,给他们开工钱却难了,一个个的都不敢拿,甚至吓得跪倒了一片。旁人家的奴婢别说工钱,能填饱肚子不至于挨饿就算不错了,新主家不但吃穿不愁,一个月给的工钱比外边下苦力做工的都多,他们怎么能不怕?

    实在受不了他们喜欢受苦受难的样子,只好先替他们存着,许诺将来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来取才算告一段落。

    随园不需要从新装修,换个招牌就可以开业。既然是重新开业,就讲究博个头彩,招聘厨子的告示门口贴了三天,竟然没有一个人上门,看来得另想办法,坐吃山空这种事,杨怀仁心里有点怕。

    于是就整日里琢磨什么美食最简单朴实,又适合平民大众的口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牛肉面。

    大宋并不是没有面条,但是做的粗糙,像汤饼其实就是面条的一种,这种食品就比较接地气,方便实惠,符合大众口味。

    杨怀仁需要做的,就是进一步把汤饼升级成真正的牛肉面。宋律里明明白白写了民间不允许杀牛,却对吃牛肉没有任何限制。

    要是放到汉唐,吃牛肉大概也够得上流放了,宋律大部分沿用了唐律,起初也是不允许的。

    后来宋辽和议,开通了不少贸易口岸,辽国产的牧牛,是不会耕地的,和大宋的耕牛完全是两码事。

    不少契丹商人把牧牛卖到缺少牛肉的大宋,于是在大宋的北方,百姓们早就已经吃上辽国的牛羊肉了。

    这就跟宋律里的规定产生了不少矛盾,好在那些朝堂上的大佬们并不是傻子,还搞得清肉牛和耕牛的区别,于是想出了一个叫做牛肉税的东西来。

    把肉牛称作火牛,火牛是从辽国引进的专门供肉的牧牛,可以宰杀,并且允许官府指定的屠户自由买卖牛肉,但是要收取高额的牛肉税。

    当然,在牛肉税施行了七十多年后因为不少商人和屠户钻政策的空子,朝廷又把牛肉税废止了,但北方的宋人食用牛肉的事情,却再也无法禁止了。

    东京城里各大酒店食庐,都提供各色的牛肉做的菜肴,只要牛肉来源没问题,官府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去管这些闲事。

    杨怀仁一行人在西市上转了一圈,发现牛肉贩子都是些胡人,据说卖的牛肉都是北边草原上土生土长,纯天然的肉牛所产,绝对的无添加无污染,杨怀仁一口气订了一百斤,外加五十斤牛骨。

    厨房后边一间空屋里现垒的大灶,市面上买来最大的一口大锅支起来,先拿牛油炼锅。

    牛骨和切成大块的牛肉用水焯出多余血液,然后放入大锅中,加清水浸泡半个时辰。

    根据锅里牛骨,牛肉和汤量,将其百分之一重量的干姜片,花椒,小茴香,草果,肉桂,胡椒,三奈,肉蔻,良姜,香茅草,荜拨按比例放入一个布包中下锅。

    大火烧开后,不断撇去浮沫,直到不再有新的浮沫,改文火慢熬一个半时辰。

    一锅牛骨老汤底料就算熬出来了,之后只需要按照之前的比例替换或新加入材料和料包,每天慢熬一个时辰,就可以慢慢养这锅老汤了。

    取一半浓汤,分成两份另起两个汤锅,按照牛肉与汤1:2的重量比例把焯水去血的牛肉用相似的办法慢熬,根据口味的不同熬制出一锅清汤和一锅酱汤。

    第一次熬制不加香料包和盐,自然冷却后会,再次按二百分之一的重量加入料包和盐熬制第二次,清汤就算完成了,而加入蒜汁和老抽的另一锅,就是酱汤了。

    后面两锅的牛肉出锅后另行存放,放凉后切块或片,以备摆盘时用。

    熬汤的同时,可以准备面条。新磨的精细白面放入和面缸中,打入两个鸡蛋,按面粉重量1:100的盐放入三分之一面粉重量的微温水中溶解成一碗盐水。

    将盐水缓缓倒入和面缸,并不停地搅拌,散面团揉成一块面团,直至不粘手为止,醒一刻钟待用。

    碱面与冷水按1:5的比例调和,另备一碗食用油,将饧面团放在面板上,不断的揉搓,期间相间的用手沾碱水和油,并补面扑。

    这样做的目的是加速水和面团中的蛋白质的结合,生成劲道的面筋,碱水和油脂的加入会让面筋的分子排列更加均匀,让面团更具有韧性。

    当面团的手感十分有弹性的时候,把面团搓成长棍,不断拉扯,检验面团的韧性,根据情况添碱水,或油,或补面扑。

    最后就是拉面了,一团面在杨怀仁手中不断被拉扯,飞扬的面粉中,双臂一张一合之间,仿佛他不是在做面条,而是指挥着一支交响乐团,演奏出震人心魄的激昂乐章。

    面条在沸水中翻滚,犹如伴着美妙的旋律舞蹈。

    三滚之后,笊篱捞起来倒入大海碗之中,倒入清汤或酱汤没过整个面条,先铺一层萝卜片,然后是牛肉片,接着往肉片上滴几滴香醋或麻油,最后撒上切碎的葱花或芫荽,红白之间点缀这点点绿意,又好像是一副清新写意的粉彩画了。

    (光棍节快乐!)

第十一章: 限量供应

    供求关系是一个经济学用词,表述了某件商品的供应和需求之间的关系,而我们俗话常说的“物以稀为贵”,就是对这种关系下产生的一种现象。

    杨怀仁有这种自信,只要试过自己出品的牛肉面,再吃其他面条,一定会索然无味。

    只看他找来试吃的三个人的样子,更证明了这一点。

    黑牛哥哥饭量大,连吃了五碗了,表示还能再吃五碗。

    徒弟羊乐天吃完了之后就哭得昏天黑地的,大叫“天下竟然有如此之美味”,当然,作为徒弟,他明显有拍师父马屁之嫌。

    最能说明问题的要属王夏莲,她做了三四年的汤饼,吃了之后觉得她的手艺简直弱爆了,表示无论如何要跟杨怀仁学一学。

    杨怀仁吃过觉得一般般吧,面和汤的味道还算正宗,只是少了辣子,总觉得这关键一味的缺失,严重影响了整个牛肉面的味道。

    那一小包干辣椒舍不得吃,扣了种子出来种在了宅子后边的后院中,求神拜佛希望这一批干辣椒是自然风干的,而不是机器烘干的,不然种子胚芽遭到热力的破坏,就不会发芽了。

    时节上看,如果运气好能发芽的话,还能长上一茬,收获了这一茬,过了冬天,明年就能种上几亩了。

    家里的六个奴婢,两个年岁大的妈子被莲儿安排去照顾李妈妈和王明远,四个年纪只有十二三岁的取名春夏秋冬,都分配她们照顾杨怀仁的饮食起居。

    杨怀仁哪里被伺候过?看着几个小丫头的样子,心里就一直觉得是造孽。家主不让伺候,几个小丫头就哭,好似她们被嫌弃了一样,无奈之下只让她们做些打扫和洗衣的活。

    八个仆役有一半是半大小子,另一半倒是成年了,但这些人共同的特点就是瘦,每人做了几套新衣服,就乐的不行,可什么衣服他们穿起来都显得肥大。

    这些人来家里之前甚至没有名字,进了杨府,自然而然随了家主的杨姓。杨怀仁按照年龄从大到小分别取名福禄寿喜,财源广进。

    安排他们到铺子里干杂役,或在厨房里打下手,或在大堂里招呼客人。柜上掌柜的任务交给了王夏莲,李黑牛仗着自己力气大,接过了杨怀仁从前的活,采购总管。

    羊乐天整天就闷在厨房里学怎么拉面,小子还挺有灵性,不几天就能拉出个大体样子了,只是卖相差一点而已。

    大热的天,杨怀仁说了他几次慢慢来,可他总也听不进去,大有达不到师父的水准不罢休的意思。年轻人有冲劲,当师父的只好由着他。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开张了。

    夏至,北半球一年中太阳最高的一天。西方的奇幻传说中,仲夏这一天总是充满了浪漫色彩。

    而在中国人眼中,冬至饺子夏至面,六月节吃面条,是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下来的饮食传统。

    一大早,随园的厨房里就忙活起来,徒弟拉面的手艺还不过关,所以所有的拉面只有杨怀仁一个人做,拉了七八十份的时候,胳膊就抬不起来了,比灌了铅还沉。

    杨怀仁坚持着拉完了整整一百份,表示今天只做午市,就供应一百碗。

    李黑牛不解,不是他不体谅仁哥儿辛苦,只是觉得这么好吃的牛肉面,一千碗都不够卖,总不能卖完了一百碗就开始赶客人吧?

    杨怀仁没法给他解释后世的营销手段,好东西不能一次性放入市场,越是紧俏的好货物,越是要限量供应,自抬身价的同时,无形中会得到更多的名声,可谓一举两得。

    “黑牛哥哥,你说咱这牛肉面卖多少钱一碗合适?”

    李黑牛就开始掰着指头算成本,摇头晃脑的嘴里还开始嘀咕,“牛肉那么贵,光那几片牛肉就得十个大钱,加上面和调料,怎么也得十五文的成本吧,咱们卖二十文一碗如何?”

    听完这么实在的话,杨怀仁白净的脸就有些抽搐的迹象。

    “你是我亲哥!你光算材料了,店面成本不算?人工呢?柴火石炭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这回该黑牛哥哥抽风了,“说的对啊,成本就超过二十文了,可是如果卖三十文一碗,寻常百姓都是些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八瓣儿用的主,怎么舍得花那么多钱吃一碗牛肉面呢?”

    “三十文?这么薄的利润就是去的限量供应的目的。我要卖五十文一碗!”

    即便这样,杨怀仁都觉得这价钱亏了自己的手艺了,一半成本一半利润,在后世的餐饮业中基本算是良心价了。

    黑牛哥哥被惊的够呛,好在他这些天被杨怀仁异于常人的行为和语言惊吓惯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等待杨怀仁的解释。

    “这世界上的东西,都是越少了越值钱,就是因为限量供应,我们的牛肉面才显得更珍贵,明白没?”

    黑牛哥哥抱着脑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贵精不贵多?”

    杨怀仁含笑点点头,伸出手指做了一个V字。

    当然他也需要向来自平民的李黑牛说明另一件事,牛肉面只是个开始,以后搞出什么新菜式,都会这么办,但不代表就脱离群众。

    许诺在将来有了更多的厨子,或者徒弟有了足够的能力,在控制成本的前提下,牛肉面的价格是可以下降不少的。

    当然还有另外的办法,就是把牛肉面更精细的分类。正常的卖五十文,加肉加量的卖一百文,而不放整片的牛肉,只放切肉形成的肉碎的,卖相虽然差了一些,但可以成本价二十文供应下层消费者,保质保量。

    其实这三种牛肉面的销售方式,销售价格上差了许多,实际上味道是没有区别的。因为牛肉面好不好,关键在于那一勺汤。

    基层老百姓花二十文吃一碗美味的牛肉面还是可以吃得起的,中间收入阶层可以选择有牛肉片的普通装,而对于有钱人,一两贯的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一百文毛毛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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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鸣惊人

    生意新开张,打响第一炮很重要,特别说做餐饮这一行,第一印象往往就是成败的关键。

    杨怀仁觉得如今的规模,就是要玩特色,而且要玩出花来,于是几张写好的告示贴在附近人流比较大的路口。

    “随园牛肉面,天下第一面,五十文一碗,每人限购一碗,每日限量供应一百碗。”

    大宋的人从小就被灌输成了谦逊的性格,突然冒出这么一号自吹自擂的人来,无不表示鄙夷。

    “天下第一面?好大的口气!”

    “五十文一碗?不就是一碗汤饼而已。”

    “还限量?当什么宝贝呢?!”

    看客们嘴上口诛笔伐,心里却开始打鼓,好奇心开始作怪,既然就卖一百碗,地方又不远,尝过了再说,若是不好吃,一定砸了他们家招牌。

    于是开始三三两两的往随园走,虽然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当一碗热乎乎散发着骨汤香气的牛肉面端到面前的时候,让每一个走入随园的人对食物的认识提升了一大截。

    竟然还有这么美观的汤饼,只是看,都是一种享受,就更不用提阵阵扑鼻的香气了。

    黄澄澄的面条,红艳艳的牛肉片,翠莹莹的香葱和芫荽,几种颜色的搭配无不给人以视觉的美感,让人食欲大增,忍不住吸一口口水。

    筷子夹起来一撮面条放入口中,轻咬下去,劲道的口感刺激着味蕾,当面条中吸附的肉汤被挤压出来流到舌尖的一刹那,多种香料融合在骨汤中那种调和的美味,再一次让整个空腔充满愉悦。

    一口面条,再来一口清脆的带着葱香的萝卜,接着是软滑柔嫩的肉片,顾不得吃相,整个海碗端起来喝一口面汤,整个人都沉浸在美味的幸福感之中。

    一个青袍食客喝光了最后一滴汤,大叫着伙计再来一碗。

    “抱歉了客官,本店的规矩,每人限购一碗,明日请早。”

    “什么破规矩,当本大爷付不起钱吗?”

    极度不满的食客一脸怒容,从怀里掏出鼓囊囊的钱袋“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杨寿陪着笑脸还要给他解释,没想到其他几桌的食客也不乐意了,纷纷学了样子,把自己的钱袋砸在了桌上,砰砰啪啪的好不热闹。

    杨寿面露难色,却不知怎么办才好,可是家主就这么说的,要限量供应,他一个仆役能有什么办法?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洒家就不信了,天下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前堂里闹哄哄的,杨怀仁躲在后厨门口,捏着下巴淡淡一笑。不是不想赚钱,就是因为要赚更大的钱,才有了现在的经营手段。

    牛肉面这第一炮打的轰隆隆震天响,一百碗不消半个时辰就售罄,各路食客意犹未尽踱出大门,门外还有数不清的人头伸长了脖子往门里边瞧,使劲抽动这鼻子,吃不到也要闻个够本。

    日头还高高的,随园的伙计就开始噼里啪啦的上门板,最后挂出一块牌子:今日售完,明日请早。

    宋人实在,吃到牛肉面的开始天花乱坠的一通炫耀,说到最后甚至闭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口口声声证明随园牛肉面这“天下第一面”叫的名不虚传。

    没吃到的只能凭着还没散去的气味开始幻想,舔着嘴角的哈喇子,想从那些陶醉的话语里也跟着倾倒一把。

    甚至有大太阳底下少赶了几步来迟了的粗汉,叉腰架着胳膊开始骂娘,大有拆门板杀进随园打劫的气势。

    园子里的杨怀仁本想再拉上十几碗犒劳犒劳自家徒弟和伙计,可如今外面的架势,若是真开了火,拉风箱的动静要是教外边人听了去,非真的杀进来不可。

    羊乐天就觉得不可思议,开张第一天,像旁人家请戏子摆烧猪之类的排场都没弄,就是简简单单卖汤饼。只是一百碗拉面的纯利润,就有三贯多钱,及第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就这么觉得自己更应该下力气学会了这门手艺,于是又开始拿剩下的面开始练,福禄寿喜财源广进几个也不嫌弃他手艺粗糙,浇上骨汤照样吃的香甜。

    福禄寿三个年纪比另外几个大一些,年近而立,对他们来说,那几个还是十几岁的娃娃而已。

    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神仙吃的也不过如此了。他们吃过后的话似乎让杨怀仁更加信服大宋人民的口味。

    于是老杨也觉得身子里有了些仙风道骨,一把煽火的开了几个口子的破芭蕉扇子在他手里也似乎摇身一变,摇出了羽扇的风韵。

    “以后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人人有份!”

    一个月没下半点雨水,六月的东京城里燥热的不成样子。

    街头巷尾的贩夫走卒,树荫里的平头百姓,茶肆里文人雅士,话题似乎都有关平日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碗汤饼。

    原来名不见经传的及第楼,现下是街知巷闻的随园。好像谁要没吃过这天下第一面,就真是啊呜特了的土鳖了。

    接着的一天暴雨倾盆,连平日里懒得动弹的蔡水河也破涛滚滚,疾风卷的河岸的柳树摇摇晃晃,不知谁家小娘子的粉底花伞儿在天上飞来飞去。

    就这天气,杨福刚拆下了第一块挡门板,就有人开始往堂子里挤。二楼正在改造成雅间,一楼就八张桌子,眨眼功夫就坐满了水人儿。

    抢到座位的兴奋地一串钱塞到伙计怀里,大喊着赶快上牛肉面,抢不到座位的一脸懊恼,骂骂咧咧的怪自己婆娘又把自己叫晚了,没抢到门口的有利位置。

    要不是黑牛哥哥领着伙计们极力维持秩序,恐怕随园的大门就被后边没进来的人们挤烂了。

    杨怀仁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瞅了一圈,今天这人数,别说一百碗,三百碗也不够眼里能看到的门里门外这些人,而且来的大多都是些平头百姓。

    实在不忍心看着人家冒着狂风大雨来捧场,咬了咬牙,决定今天特殊情况把供应量提高到三百碗,再多,他实在没那个体力。

    就为这,大堂里一阵喝彩,差点掀了房顶。

    看着别人吃的香,对厨子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即使胳膊已经没有知觉了,杨怀仁心里却在这暴躁的风雨里感到了宁静和温暖。

    结果牛肉面的大名传得更邪乎了,说书唱戏的恨不得把牛肉面编排成天上的美食,勾栏艺馆里的俏姐儿也鼓动着那些纨绔用一碗牛肉面做入幕之资,连城北那些本瞧不上的达官贵人们,也开始坐不住了。

    啥叫一鸣惊人?这就叫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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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未婚妻

    随园的牛肉面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羊乐天的手艺一天天的见涨,终于让杨怀仁觉得满意了。

    于是师徒二人合力,每天牛肉面的供应量也从开张时的一百碗,逐渐提升到三百碗,当然,还是只做午市。

    原料采购和保安部长李黑牛却更发愁了,随园门口的食客们总不肯排队,或许只能怪从门里边飘出来的阵阵香气混乱了他们的心神。

    杨怀仁想了一个法子,凭号进场。大堂里笼共就四十个座位,没座的时候,就发号,领了号的就去对面河岸的柳树阴凉里候着,有了座就按顺序凭号入场。

    大家都觉得这法子好,公平公正,童叟无欺。不过很快就有黄牛党出现,一个号卖的比牛肉面还贵。

    号贩子在后世是屡禁不止,可如今是大宋,杨怀仁自有自己的办法对付他们。

    于是新的规定又应运而生,凡是出售和购买牛肉面排队号的人,终生取消进入随园用餐资格。

    那些本来想赚点小便宜的人,一想到再也吃不到美味的牛肉面,也不再动小心思了,手里竹签攥的紧紧的,生怕被人抢了去。

    后世的医院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的一个小酒店做到了,对于后世的那些号贩子们,杨怀仁只想说,和谐社会救了你们。

    制度本来运行的好好的,可总有人不按规矩出牌。两男三女,在门口跟杨福起了争执。

    “几位客官,没有号是不能进的,就算进来也吃不到面的。”

    杨福还算客气,微笑迎客是杨怀仁教导的,良好的服务态度,对于一家饭馆来说,永远只会是锦上添花。

    可带头的老太太却不干了,举起拐杖就开始打,“老身找儿子还要排队?”

    杨福举起双手护住脑袋,胳膊转眼间就被敲出好几块青紫,可面对一个怨怒的老妇,又不好去抢夺她手里的拐杖。

    “这位老妈妈,你找儿子去开封府衙门啊,咱家是饭馆,是吃饭的地方。”

    老太太不理他,扯着嗓子喊道:“狗娃,狗娃……”

    杨怀仁在后厨里刚忙活完今天的伙计,就听见大门口吵闹的厉害。

    “你们谁小名叫狗娃?”

    财源广进几个和羊乐天都木然的摇摇头。

    当他走到大堂里见到老妇人的第一眼,就明白这老妇找的狗娃是谁了。

    俗话说儿随娘,此话诚不欺人,老妇人无论脸面和五官与杨怀仁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这老妇人是如今这副身体的生身母亲。

    杨怀仁感到身体里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前一世幼年丧母,记忆里母亲的模样都不清晰了,如今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莫名的就泪流满面了。

    不由自主的冲到老妇面前,跪倒在地。杨母抱着儿子就在大厅里放声大哭,好一幅母子重逢的感人画面,惹得门里门外的顾客们也跟着哽咽起来。

    杨母哭诉着她的经历。原来杨家在SD齐州也算是望族,杨怀仁他老爹只不过是个庶出的后嗣罢了,原本照族例还是分了三十亩的丁田。

    可杨父过世后,孤儿寡母的就没了照应,后来要不是杨怀仁争气,乡试里中了生员,估计那三十亩薄田也被收了回去。

    一个妇人含辛茹苦把孩子扒扯大的艰辛可想而知,只盼着能在今年的秋闱上能考个举人,于是杨母让儿子投奔东京城的一位世交,将来能谋个好前途。

    说起这位世交,还是杨父二十多年前一位姓何的同窗挚友。

    当年二人结伴赴京赶考,杨父未能高中,只能茕茕孑立的返乡结婚生子。倒是姓何的同窗金榜题名,得了个出身。

    姓何的虽然有了官身,却没有官架子,与杨父依然来往甚密,后来更是为未出生的儿女指腹为婚,意图为两家结下秦晋之好。

    可元祐年间的朝堂并不平静,别说他是区区五品的枢密都承旨,一二品的堂堂相国,也不是说完了就完了?

    何家的败落不比其他在党争中受贬的官员慢多少,何伯不到不惑之年,郁郁之中撒手西去,只留下了独女何之韵,也就是杨怀仁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子。

    杨怀仁本是要投奔何家的,可阳春三月里便离家,两个多月还没有平安到达的音讯,这可急坏了家中的老母亲。

    于是领着他只有十岁的妹妹二丫踏上了进京寻子的路程。

    好不容易熬到京城,何家老宅已是人去楼空,若不是机缘巧合碰到了何之韵和何家最后留下的两位忠仆,不知在陌生的东京城里如何是好。

    这一日四处打听寻访,终于听人说蔡水河边新开的随园老板也叫杨怀仁,才赶了来,发现原来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杨怀仁听得心酸,虽然心里知道自己只是这副身子是老妇人的儿子,可前世缺少的那种情感在这一刻彻底被唤醒了,被杨母抱着脑袋贴在怀里,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任凭她哭诉,任凭她的拳头捶打在自己的后背,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心和挂念,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是一种天下间最淳朴简单的爱。

    泪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突破了最后一点男儿的矜持,他第一次哭的这么痛快而真挚。

    既然如此,那面前的刘氏就是自己的娘了,杨怀仁觉得自己本事不大,光宗耀祖不敢说,让母亲和妹妹,还有身边像亲人一样的朋友们过上好日子,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二丫趴在哥哥背上哭了一阵,肚子就发出咕咕的声音。

    杨怀仁放开母亲,看着二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旁人面前冒着香气的拉面,咕咚咕咚的猛咽口水,看来是饿坏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杨怀仁抱起妹妹来,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刚好一碗刚上的牛肉面,那位食客举着筷子正沉浸在母子重逢的悲情大戏里,眼前的面被杨怀仁端到二丫面前才回过神来。

    “一会儿还你两碗!”

    这位客官先是瞪大了眼睛,转而就哈哈大笑起来,好似天大的馅饼正好掉在自己的头上,口中兴奋的大喊着:“咱家是第一个在随园一次吃到两碗牛肉面的人!哇哈哈!”

    二丫顾不得身边的汉子发疯似的乱吼叫,吧唧着小嘴吃的正香。杨母破啼为笑,一只手摸摸儿子的脸,一只手抚弄着女儿凌乱的头发,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三个人。

    “儿啊,这位姑娘就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何伯父的独女韵儿。”

    何之韵走上前来,盈盈施了一礼,“见过仁郎。”

    “人狼?我啥时候会变身了?”杨怀仁如梦方醒,等他看清了面前淡青罗裙的女子的面容时,忍不住嗔声,“仙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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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趣解珍珑棋局

    古谚有云,饱暖思**,饥寒思盗心。

    何之韵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异常高挑,几乎和杨怀仁一般高,这才当时来说,已经算是女子中很高的存在了。

    至于那声神仙姐姐,杨怀仁说完了也立即觉得非常尴尬,因为刚才瞥见何之韵的第一眼的时候,他是的的确确被惊讶到了。

    她肤如如羊脂白玉般,双目莹莹似是要流出水来,同时又充满了灵性;

    瘦削的脸型,又给这张五官精致的脸增添了一丝英气,而轻盈的齐眉刘海儿,最是让人心动非常。

    杨怀仁自知有些失态了,毕竟这种女神级别的美女,正常情况下是和他这种男人无缘的。

    但母亲告诉他这个女神是他的未婚妻,这就让人难以自持了。

    杨怀仁赶紧收拾了下心神,请他们到后院里先休息,自己亲自去厨房动手又做了几碗牛肉面,先让家人填饱肚子。

    等忙到了午市,这才领着她们回家里住下。

    杨母进了大院子里就高兴坏了,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一个瘦瘦弱弱的书生,怎么离家才三个月就有了这么大的家业。

    二丫有些怕生,被母亲牵着跑来跑去,即使一双小腿儿快跟不上了,也不敢吱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害怕的看着有些癫狂的母亲。

    倒是何之韵不动声色,身后的两个名字叫做小花和闹腾的汉子也是低着头数脚趾头,一言不吭。

    杨怀仁看在眼里,似有所想。赶忙先安抚兴奋过头的母亲,抱起二丫进了后堂歇息。

    何之韵还未过门,莲儿大方的要她先跟自己住,小花和闹腾住在了西院,和福禄寿喜他们住在一起。

    杨母住进了后宅的一间偏屋,杨怀仁执意让出大房给母亲,却被杨母拒绝了,说是大房将来留给小两口住,自己一个老妇带着女儿住偏屋就行了。

    春夏秋冬欢喜的伺候老夫人洗漱,帮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杨怀仁这才进屋打发走了几个丫鬟,陪母亲说话。

    杨怀仁知道娘亲想知道这三个月来发生了什么,可有些事说出来是肯定不行的,难道告诉她自己是借用了他儿子身体的一个来自近千年后的人?

    只好现编了一套说辞,善意的谎言,对至亲的人来说,不能算欺骗。

    于是一个武侠故事又被改编了。

    “儿子自三月离家,向西而行数日,饱览黄河两岸美景。

    某日早起赶路,恰逢大雾弥漫,目所能及不过数尺,不知不觉走入一处山谷,见一鹤发老翁在一洞口前摆开了方圆,围观者甚众。

    儿子就好奇啊,也凑过脑袋过去看看秤里乾坤,一看吓一跳,这不千古奇难的珍珑棋局么?

    不论是牛鼻子道士,还是光脑袋和尚,从江南的名家子弟,到大理国王爷的世子,甚至还有四个奇形怪状面目狰狞似夜叉一样的人物,排着队下馄饨似的挨个去和白头发老头对弈。

    各路人物下不过人家也就算了,还要装疯卖傻撒一阵泼才肯离席,场面好不热闹。

    儿子本不想管这等闲事,只想趁着天光赶路,没想到最后一个绿脸的白胡子老头发疯的时候,蝎子毒虫从袖子里跑了一地。

    儿子一看这还了得?赶忙抓起几枚棋子就去砸这些毒虫,结果毒虫没砸着,设局的鹤发老头盯着几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的位置大呼妙妙妙!

    十二生肖里哪有属猫的?不赶快抓虫子万一被咬了怎么办?老头不帮忙也就算了,学哪门子猫叫唤,气得儿子就要跟他评理。

    结果老头不由分说把儿子一把抓过去,转头扔进了大洞里。我原想逃跑,结果外边众人丁玲隆东地打了起来,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刀光剑影的甚是可怕。

    您老儿子多机灵啊,出门的时候才换的干净衣衫,贸贸然出去被滋一身血就可惜了。所以只好往洞里边走,后来就遇见一位叫无崖子的怪老头,说是外边那位鹤发老头的师父。

    这个叫无崖子的老头说话不动舌头,披头散发样子怪瘆人的,非要说我们爷俩有缘,还要传我一身本事。

    我一看这老头老得都走不动道了,能有啥本事,正好他面前一盘子肥鸡,我就说了一声‘我饿了,给我点好东西吃吧’。

    看怪老头自顾的点头,我就准备去抓烧鸡,结果刚伸出手去,就被怪老头抓住扔上了天,落下来脑袋刚好顶到他头上,然后一股热气就从头顶传了进来,后来就晕死过去了。

    等我醒来,怪老头就没了,留下一块巴掌大的玉璧给我挂脖子上。外边打架的人早打完各回各家了,雾已散去,我才继续赶路。

    后来脑子里莫名的就出现各种珍馐美味的做法,来到京城之后,我变卖了玉璧,开了这家随园,买了现在这套宅子,正准备派人回乡接您老人家呢,这不您就先来京城了。”

    杨母刘氏本不过是个庄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对儿子口中的故事深信不疑,琢磨了一会儿,才兴高采烈的抓着儿子的肩膀说道:“儿啊,这是老神仙给你指了条路,传了你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呢。”

    杨怀仁顺着母亲的情绪变化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如此啊,哈哈。”

    杨母本来是想着儿子能进京赶考得个官身,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的在家族里能抬起头来做人,可想想就算当了官那点俸禄也不过了了,还不如儿子一身做菜的本事将来能做个富家翁划算。

    自己的丈夫不就是中不了举后来郁郁寡欢吗?三十几岁就早早入了祖坟,儿子万一考不上别再像他老爹一样也精神抑郁了。

    现在好了,儿子现在开的馆子,在京城也许还不算多大,这规模放在老家县城里,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大酒楼了,还有这么大的宅子,丫鬟仆役都全乎着,将来娶了何家小娘子过门,抱上孙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老太太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糊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杨怀仁看着母亲睡着了还弯着嘴笑得那么开心,长舒了一口气,弯下腰去掀开一床薄被轻轻盖在了老人身上。

    只不过才四十来岁的妇人,皱纹却开始爬上了她的眼角,连云鬓里也淡淡的抽出了几丝寒霜。

    她一个孤身的女人,独自养大一双儿女,不知经历了多少艰辛和苦楚。她睡的那么安详,让杨怀仁这个做儿子的心中感到一些慰藉,暗暗发誓要让她将来不再受一点儿苦。

    踮着脚倒退出房间,轻轻掩上了房门。刚转过身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俏脸又出现在面前。

    这个叫何之韵的女子,真是他的未婚妻子?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上天对他不薄,只是这个女神般样貌的女子,眼神总有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神秘感。

    杨怀仁不禁自问,难道天下真有这等的好事?或者在这个女人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十五章: 花痴

    对莲儿妹子,虽然已经十六岁,杨怀仁更多的是当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来看待.

    而眼前的何之韵,杨怀仁虽然有些动心的感觉,可动心的感觉里有有一些不安之感,这边让他内心里产生了一些戒备了。

    有些事不好直接问,杨怀仁便想了个笨法子,让自己装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来,一来显示自己的愚蠢;

    二来的话,起码这种掩饰让何之韵不会对他太过防备,他也有了时间去搞清楚这个女人来的来历,以想出相应的对策。

    这样一来,杨怀仁就要转变思路了,既然这个何之韵自称是他的未婚妻,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弄一副正人君子来恶心自己了。

    听母亲说过何家小娘子只比自己大三个月,可一位青春少艾的少女,长得这么前凸后翘的,那叫一个名副其实的有韵味,这不逼着人犯罪吗?

    杨怀仁浮想联翩了一阵婚后的美好生活,当着何之韵的面便开始淌哈喇子,何之韵看着他双眼里晃荡着呼啦圈一副猪哥样子,心里好不恼怒。

    但有些事不好理解表现出来,便装作娇羞的样子,特意留下一个暧昧的秋波。

    何之韵费尽心思进入杨府是有目的的,地窖里的那点东西,她必须得到。

    东城边上的何府,在何伯被贬斥之后便被朝廷收回,如今已经空置了大半年了,她和花闹两个喽啰,正落脚在此。

    正在发愁怎么混入随园好窥探一下地窖,闹腾的主意就是去随园应聘厨子,反正那招募的告示贴了好几天了,也没见有人去应聘。

    这话一说二当家的就怒了,山野里煮煮菜叶子的那点本事就敢说自己是厨子?脱了一双绣花鞋就往脸上扔过来,闹腾反应快,脖子一缩就躲开了,笑嘻嘻的觉得自己特别机灵。

    刚撇开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另一只鞋就塞了进去,然后就被二当家追着满院子跑,小花见他跑的滑稽,就拍着手给二当家的喝彩,然后就也被追着跑。

    飞燕子正拿这俩二货没辙,门口就来人了。一个领着小丫头的老妇人说找儿子,叫杨怀仁的一个书生。

    飞燕子一听这叫杨怀仁的书生不就是随园的老板嘛,弄明白了老妇的来龙去脉,就决定冒名顶替,于是就成了何之韵。

    当人家未过门的妻子,飞燕子这么高傲的人,又是伏牛山黑风岭的二当家的,内心是极其不愿意的,可想想那一千贯的赏钱,还有山寨里那四五十口子正在喝不知道什么风的老弱病残,还是委屈了自己一回。

    姓杨的怎么说也是个秀才,这年代读书人都斯斯文文的,自己断不会吃亏,大不了早一点找到要找的东西,走的远远的罢了。

    可这姓杨的秀才真是妄读了圣贤书,口水都滴答到脚面上了,还浑然不觉,看那猥琐的表情,恨不得一拳揍在他脸上。

    这也正验证了娘亲当年的一句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无论种地的,经商的,还是读书的,当官的,都一个熊样。

    强忍住怒火,装出柔弱矜持的样子,何之韵柔声问道:“仁郎,仁郎?”

    杨怀仁发现自己演技还是很精湛的,面前的美女并没有发觉他的异常,不过他还是要做出一副厚脸皮的样子来,寻了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哦,韵姐儿,小生刚才忽然想到一道名菜,神游着就去了厨房,那道菜真是太好吃了,所以才不自觉流了口水,见笑了。”

    “亲身主仆三人以后就寄居在仁郎家里了,今后还望仁郎多多照拂。”

    何之韵脸上浮着淡淡笑意,又盈盈施了一礼。

    “无妨无妨,那是应该的,一家人嘛,呵呵。”

    看着那张笑得猥琐的脸就心里作呕,放在平日里,早一只鞋子塞进去了,何之韵掏出一块淡粉色的丝帕,害羞的轻轻在杨怀仁的嘴角点了一下,忽然像受了惊的小鹿,转身跑了。

    跑到月亮门前的时候,何之韵又是矫揉造作般的,轻咬着嘴唇回望了他一眼。

    这,这,这是勾引我吗?

    杨怀仁心中觉得好笑,何之韵明明应该是一个冷艳绝伦的美女,却也要委屈自己装出一副花痴的样子来,要是说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才真是出了鬼了。

    到现在他算是搞清楚一件事,他和何之韵都在演戏,一个演花痴,一个演超级大花痴。

    但杨怀仁也更加认定了一件事,这个美丽的女人,一定有着复杂的背景,更不会是他父亲当年给他定的娃娃亲的那个对象,何伯的女儿何之韵。

    至于何伯和何之韵,他们如今在何方,杨怀仁是无从寻找了,说不定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也说不定。

    而眼前的美女为何要假扮何之韵,那就要看接下来她是如何行动,才能猜透她的真实目的了。

    杨怀仁是个不服输的人,不论是厨艺上还是演技上,他心说既然你要跟我飙演技,那咱们就比试一番好了。

    杨怀仁故作陶醉状,把整个身体贴在廊柱上,伸着手好似去抓住那轻盈的倩影,迷离的眼神和O型的嘴唇,整个一大花痴的模样。

    何之韵回首看见他这副样子,更是从心底里觉得这个男人讨厌至极。

    ……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晚饭,杨怀仁一一给母亲介绍了府里住着的李家母子和王家父女,杨母摇身一变,由一个落魄的老妇变成了高门大户的贵妇,待人接物无不显示杨家书香传家的风范。

    二丫这些日子没怎么正经吃过好饭食,看着桌上一碟碟精美的菜肴怎么还忍得住?大人们交谈的话语无不称赞自己哥哥多么优秀多么孝顺,她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那道哥哥叫做鸳鸯鸡的菜开始想象,一只鸡是怎么做成两种颜色香味各不相同的菜。

    趁大人们没注意,伸出小手去抓了一块塞进了嘴里。哇,哥哥做的菜真好吃,鸡肉甜甜的,咬下去满嘴都是鸡肉的鲜香。

    准备再伸手抓第二块的时候,母亲的手就从桌布下面伸了过来,在她大腿上使劲掐了一下。

    抬头看母亲,正嗔怪的瞪着自己,好似自己的举动丢了她的脸面。

    二丫不敢哭,可那一下估计都掐紫了,只要强忍住眼泪巴巴的看着哥哥。

    哥哥笑的好温暖,伸出手把自己抱了过去,又夹了一块肥鸡放到自己嘴里,坐在哥哥腿上,吃着香糯软滑的鸡块,真舒服。

    二丫终于露出了笑脸,发现对面的未来嫂嫂正在打量哥哥,眼睛上下的看了个遍,还不肯把眼神收回去,也难怪,哥哥本来就长的英俊,又会读书写字,又能烧一手好菜,嫂嫂喜欢看哥哥太正常了。

    何之韵盯着杨怀仁的腰间那串钥匙看,回忆着那两把锁的形状,努力寻找到底哪一把钥匙可以把那两把可恨的锁打开。

    这帮长辈们竟然还口若悬河的夸这浪荡子一表人才,真是瞎了眼了。不就读过几年书嘛,就跟谁没读过似的,也没见他像别的才子一样吟首诗作个对啥的,会做几道菜也不过是伺候人的命,有啥了不起的?

    仗义疏财?莲儿妹子的爹爹和黑牛的老娘也真会编排,一碗汤饼能卖五十文钱,这是赤果果的奸商行径,这个叫“坏人”的家伙名字真没取错,道地的一个坏人。

    就是这些夸赞他的故事实在是污人耳朵,怎么想他都是浪得虚名,等今晚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一定给他好看!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饭后丫鬟和仆役们也依次见过了老夫人,杨母还第一次以主母的身份训了话,什么礼义传家,主仆共荣的话说了一大堆。

    一群人就跟着老夫人的语调点头,也不知道这些奴婢们能听懂多少,反正杨怀仁是没听懂。

    亲自送李妈妈和王伯父回小院,做到母亲话语里的礼仪周全,何之韵也站在自己身边贴的很近,喘息间能感到她的体温,最后进小院的时候也含情脉脉,笑得十分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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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再闯地窖

    三更半夜,沉浸在淡淡的月光里的杨府显得清幽而静谧。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伏在墙头上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

    何之韵换了一身上下全黑色的夜行衣,小心的打开窗户爬了出来,轻巧的一个翻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跟小花和闹腾接上头,何之韵就又要暴走了。空气里竟全是烧鸡的味道,她一巴掌抽在小花的脑袋瓜上。

    “咱们去偷东西,你怀里揣着个烧鸡是要做什么?”

    “二当家的,小的怕你一会儿会饿,所以……这烧鸡可好吃了,姓杨的秀才烧菜的手艺真他女良的厉害!”

    “哼!浪得虚名!”

    说着又往小花头上拍了一巴掌,闹腾看着小花挨打,乐得也跟着在他小脑袋上拍也一巴掌,“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难道过会儿你拿鸡腿撬锁啊?看哥哥我多机灵……”

    闹腾喜滋滋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指头粗的铁条来,“二当家的,这铁条子结实着呢,一会儿撬锁肯定一撬一个准。”

    何之韵觉得胸里闷的慌,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笨蛋。抢过闹腾手里的铁条就打算抽死这俩夯货,可手举的高高的,又下不去手了,幽怨地叹了口气,把铁条扔在草丛里。

    一串钥匙从腰间掏出来,咬着牙让两个二货看清楚这是啥。

    当眼看着二人足足愣了啃完一支鸡腿的功夫才笑逐颜开的点点头的时候,何之韵就彻底服了,自己一世英明,早晚毁在这俩货手里。

    这一次十分顺利,留在随缘里看店的寿喜两个睡的死沉,三个人大大方方走到地窖入口处也没被发觉。

    摸索着打开了地窖,掀开重重的铁门,一股子酒香就飘了出来,三个人眼睛里冒光,兴奋的小跑到地窖里,好像等待他们的是阿里巴巴的财宝。

    火折子用力打几下就着了,等悠悠火光照亮的视线,眼前的一幕让三个人无比的失望,方才激动的心跳更快了,不过情绪却成了愤怒。

    “酒坛子呢?不是说有八百坛女儿红吗?”

    小花和闹腾摸索着地窖的两侧墙壁走了一圈,整个地窖除了几排置物架,什么都没有。

    何之韵努力在拼凑记忆,实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上个月还在的,怎么现在就没了?八百个酒坛,难不成自己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她要找的不是酒,而是藏在某个酒坛中的东西。姓杨的小子不可能知道酒坛子的秘密,难道还有另一伙人提前取走了这件东西?

    她开始发觉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了,要找的东西很普通,却有人足足出一千贯的赏钱来让他们找,本以为可以轻松到手的东西,又一次次的以失败告终。

    或许只是有人利用他们这伙子风光不再的山贼来试探,至于试探什么以及出于什么目的,她想不明白,只觉得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了,烫手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想到这些,让何之韵心中生出了一丝恐惧的意味,匆匆退出了阴森的地窖,重新上好了锁,悄悄的消失在黑暗里。

    随园的后巷子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走了之?确实有些恨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钱财,她可以再想其他的办法,四五十口子人,不至于没了这份横财就饿死。

    可骨子里的倔强又不允许她放弃,飞燕子名声在外,这一次如果栽了,以后又怎么在道上混?强烈的好奇心让她决定留下来,留在杨府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在搞鬼。

    ……

    随园的生意很好,门板被挤破了几次,李黑牛只好每日早早的在门前抱着一个木桶发写了字的竹签,也总有拿不到竹签的汉子叉着腰骂娘。

    总有人想跟发签子的李黑牛套近乎,可得到的回报总是李黑牛凶神恶煞的一张大黑脸,还有那句“明日请早”。

    每天的牛肉除了用在牛肉面里的,剩下的被食客们求着以五百文一斤,比别人的熟牛肉高两倍的价格卖出去了,但牛肉汤多多少少会剩下一些。

    杨怀仁坚持每天都用老汤熬制新的肉汤,绝对不允许隔夜的剩肉汤破坏了牛肉面的品质。可好好的牛肉汤倒掉了实在可惜,杨怀仁又想出了用剩汤做些卤菜的主意。

    西市上的鸡蛋是按个卖的,三文钱一个,换算一下的话,差不多一斤鸡蛋跟一斤猪肉一样的钱,这还是热天里的价,到冬天,听说要五文钱一个。

    杨怀仁本没打算讲价,都是些庄户人提着篮子在卖,想必都是农闲里放养的草鸡产的蛋,纯天然无污染,人家也不容易,所以准备就按这个价格把周围十几个提着篮子的农妇的鸡蛋全包圆了。

    可跟着来的何之韵就觉得未来郎君有些败家,非要跟这些衣衫破旧的农妇们砍砍价。

    “三文钱一个太贵了,我们全要了你们也早些回家不是,这样吧,十文钱三个,敢说半个不字我们就不要了!”

    杨怀仁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刚要掰着指头跟何之韵掰扯掰扯,可她早就领着这群兴高采烈的农妇们往家走了,而且昂着头迈着大步,对自己的砍价技巧绝对的自信。

    胸大无脑啊胸大无脑,这话看来不是瞎说,不知道多少先贤从多少实践之中才总结出的这么精辟的论断。

    摇着头叹着气,等回过味来又觉得未来媳妇其实挺聪明的,而且心肠不错,所以说那句美人薄情的论断就不算那么靠谱了。

    鸡蛋解决了,下一个是买豆腐。菜市里豆腐摊子不少,可挨个尝过来,杨怀仁就不那么满意了。

    没有老家SD的酸浆豆腐那种原汁原味,也没有江南豆腐那种爽滑细腻,这年代的豆腐做出来都多少有些酸涩,不但极大损坏了淳朴的豆香,而且外形的紧密和细致程度也远远不及他的要求。

    原本以为两文钱一斤的豆腐或许就是这种品质,可整个市场上的豆腐摊都看过来,总是千篇一律,就太不好理解了。

    好在粮店里的黄豆不错,颗粒饱满,表皮滑润,是刚下来的新豆。打包买了一车,给了地址让人送到店里,杨怀仁打算自己点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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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卤水点豆腐

    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杨怀仁觉得自己一个穿越人士,并没什么可以害怕的东西存在。

    可每次见了何之韵就觉得心虚,总觉得这个女人是个蛇蝎美女一般,尽管她之前在买鸡蛋的时候对那些贫苦的农民表现出了极大的善良。

    善良和邪恶,界限上本来也不好界定,杨怀仁担心的是,这个何之韵的善良,只是对那些贫苦人家,而邪恶的一面,始终是要露出来,把自己祸祸够呛的。

    只是该有的和气还是要一些的,何之韵才住进来没几天,杨怀仁也还在观察,他也有心,用一些行动来感化她,不让她做出什么邪恶的事情来。

    别忘了她是个超级大美女,杨怀仁要说一点儿也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他也想过是不是通过逼她成亲,来促使她尽早的暴露出她的目的来。

    可总不好现在就腆着脸要求人家赶紧过门,显得自己好像多么急色,即使事实上也差不多是如此。

    会做豆腐的人多了去了,本就没有什么很高的技术含量,可是像杨怀仁一样制作的那么精细,就不多见了。

    其实要豆腐做的嫩滑鲜香,并不多么难,就看你有没有那份心,即使眼下没有后世那么方便的各类食品添加剂。

    何之韵看着杨怀仁拿精贵的绢布指导着几位家仆过滤豆浆,就觉得他不仅败家,而且吹毛求疵,你无论再怎么仔细,做出来东西不还是块豆腐?

    先前泡豆子就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水温,使唤着小丫鬟们一遍又一遍的跑来跑去,磨豆子就更仔细了,一家人在给豆子去完了皮才肯磨。

    熬豆浆又一遍又一遍的催着闹腾拉风箱,小花给他搅豆浆胳膊都酸了也不让停,俩人汗出的一身新衣衫都湿透了。他却站一边捻着另磨的生豆粉一点点往豆浆里撒着玩,这混蛋!

    点卤水的时候倒是身姿轻盈潇洒,洁白的豆花绽开在大锅里的时候,何之韵才觉得姓杨的也并不是完全浪得虚名,至少这么细腻白亮的豆花,她以前从来没吃过。

    杨怀仁盛出几碗豆花给大家尝尝味道。第一碗给何之韵端到面前,才吩咐丫鬟们给老夫人,李妈妈和莲儿爹送去。

    小勺子舀一勺鲜豆花,鼓起樱桃小嘴吹上一下,才放到嘴巴里。何之韵发现这豆花太滑嫩了,舌头竟然控制不了它在嘴巴里滑动,没有任何不合时宜的苦涩或酸味,全是黄豆的鲜香。

    这手艺,全天下也不会出来第二个了。何之韵才这么想,就发现那个坏人又看着自己流口水了。

    这人准是属狗的!

    何之韵面颊滚烫,端着自己的碗就回小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那么讨厌,看自己的眼神总是色兮兮的,却总是看得她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她这才意识到一点,她这个年纪,有些事是她无法控制的。

    杨怀仁身上有着极其矛盾的两面,有时候色眯眯的显得很低级,但有时候却又显得在某些方面才华横溢。

    而且他其实是很善良的,比如对家里的下人,他虽然支使他们忙碌的干活,却也不会显得苛刻,最让人惊奇的是,他对那些下人们说话客客气气,好像是对朋友一般的态度。

    更不用提买鸡蛋的事情了,当时她也是想整一整杨怀仁,想着让他多掏些钱来便宜那些卖鸡蛋的贫苦人。

    以杨怀仁的精明程度,似乎他绝不会算不过账来,但他并没有因此反对,更没有再提起此事,说明对于钱财,他其实并不像之前她认为的那么斤斤计较。

    难道他是个善良的人?何之韵越来越搞不懂了。

    她搞不懂杨怀仁,更搞不懂她自己,杨怀仁在她眼里,如果只是看样貌,那也算是个偏偏少年了。

    她这个年纪的少女,面对如此少年人,要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那也是骗人的。

    但这种感觉是什么,何之韵也迷迷糊糊的,心里一阵阵的欢喜,却又一阵阵的难过。

    剩下的工作奴婢们就可以完成了,杨怀仁把卤豆腐叶子和卤鸡蛋的方法教给徒弟羊乐天,决定自己偷懒去洗个澡。

    羊乐天其实很聪明,只是以前厨子教的不好罢了。加上他勤奋好学,拉面的手艺不到一个月就基本有模样杨了,无论老骨汤还是每天新肉汤的熬制,都做的让杨怀仁很满意。

    卤汤熬制和保存都不难,在他熬过牛肉汤的基础上,杨怀仁相信他能完成的很好。

    老夫人尝过了儿子现做的鲜豆花,总觉得自己儿子的手艺应该是留给杨家子孙的,教了个徒弟也就算了,怎么这么好吃的东西,光天化日的就在前院子里做,下人们也都看了去,万一传到外边去可怎么是好?

    于是又拉着丫鬟仆役们训话,总之一套大道理,总结出来就是,谁要敢背叛家里把做豆腐的手艺传了出去,抓回来腿给敲断。

    爱家主义教育进行的不错,丫鬟家仆们就差跪下来说什么天打五雷轰的誓言了,老太太才算作罢。

    凶完了,老太太又说提前几天发月钱,又说伏里天热,让熬了绿豆汤大家解暑之类的话。打一竿子给个枣,好手段,姜还是老的辣。

    奴婢们就开始痛哭流涕的说些家主是恩人之类的话,不是遇见少爷,早不知被人牙子卖到哪里去受苦了,哪有现在天天吃得饱睡的香的好日子过。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旁人家买回来的贱婢能过上他们这种日子的,全东京城里也就这一家。

    人的想法也简单,命运把人的生命作践的最不成样子的时候,谁给一口饱饭,可不就是救命恩人,忠诚这俩字他们不认识,也不一定懂,但是这年代的人就算再卑贱,也知道忘恩负义的名头,就算死了也不能背在自己身上。

    就像是卤水点豆腐,人的心里总有一些叫做原则或底线的东西,总是控制着自己,在某些诱惑面前,不让自己迷失了最后一点本性。

    宋朝的生活对杨怀仁来说是艰难的,因为这个不在于你现在是个穷鬼还是个富户,甚至是皇宫里高高在上的贵人们。

    洗澡本是件十分享受的事,可没有香皂或者沐浴液,用来清洁身体的就是一块黑不溜秋油乎乎的东西,八零后九零后估计都没用过这东西,洁净效果还不错,就是味道比较难闻。

    在他之前的认知里,古代女性都比较传统保守,可现在他在洗澡,总有春儿和冬儿两个丫头就站在他后边不肯走,说是服侍少爷沐浴。

    杨怀仁赶了几次,老夫人来家里之前也就算了,可现在老夫人来了,家里的礼数也讲究起来,如果把这俩丫头赶出去,准又要在门口哭鼻子。

    但是俩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守着,洗澡也洗不痛快,即使命令她们转过头去面壁思考人生。

    洗澡再难也算能洗了,但是上厕所又是个难题。

    我们的老祖宗东汉就发明纸了,为什么现在都几百年过去了,茅厕里还是摆着一排削成尖头的竹片片,美其名曰厕筹。

    据说全大宋也只有官家用绸子擦屁股,达官贵人们能用的上手纸就算不错了。

    可就是这手纸杨怀仁见过了之后也菊花一紧,草棱子一根根的都在纸上,用的时候不知道会多么疼。

    洁白柔软的纸张是用来写字,作画,行书的,价格昂贵,谁要用这么精贵的纸张来干擦屁股的事,文人们会觉得你有辱斯文,百姓们会说你败家。

    可杨怀仁管不了这么多,书房里前任房东倒是留下一书架子书,夜里无聊的时候他倒是翻开看过,标点符号都没有,一句话都读不通顺,不明白看这种书能学到什么知识。

    看不懂的书就是废纸一堆,但是杨怀仁要发挥这些废纸的利用价值,所以就随手抄起一本塞到腰后边,随去随用,杨家后宅的茅厕里从此总是阵阵书香。

第十八章: 辣椒就是命

    人总要有些爱好,或者陶冶情操,或者干脆打发些无聊时光,生命就是在这些不断被打发掉的时光里逐步前行。

    杨怀仁的爱好很简单,就是忙完了午市,能在自己家后院里阴凉里,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睡个午觉。

    没有空调的几千年里,不知道古人的夏季是怎么熬过来的,三伏天里,屋子里是待不住的,但凡外边有点微风,都让人心旷神怡。

    可在东京城里,像杨怀仁这类的读书人,好像都不怕热似的,这节气依然长袍大褂里外三层穿戴的整齐,看到平头百姓们热的袒胸露背,还总要嗤之以鼻,以之为不礼。

    杨怀仁可没他们那么骄傲,自己亲自动手画了图样,让家里妈子照图缝制出大裤衩和背心,回了家便换上,才不在乎别的读书人怎么惊奇的跟见了鬼似的看自己。

    一把蒲扇摇起来,树荫底下一趟,再来一口放凉了加了糖霜的绿豆汤,享受安静的午后时光,这才是生活,这才叫舒坦。

    何之韵这两天很是奇怪,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他时间里都在家里四处游荡,奴婢们心中好奇,不知这位未来女主子满院子里转悠个啥。

    可他们总要尽到一个丫鬟的本分的,只好跟着她四处溜达,听她来来去去的说自己喜欢这个家,喜欢到整日了四处看也看不够。

    丫鬟们没她那么有闲情逸致,也没有她那么多闲工夫,又被她打发了几次,也就不再跟着伺候了。

    何之韵在随园里没找到想找的东西,思前想后,觉得肯定是姓杨的坏人把东西藏到家里来了,八百个酒坛,就算扔到外边总也得有个响,既然她没听到响,估计就是它们还在家里的什么地方躺着了。

    不大的随园里都有那么大的地窖,那么大了一圈的宅子里也有个类似的地下秘密所在,这种事不会让她感到多么吃惊。

    前院和中院她都探过了,手里的竹竿“咚咚咚”的敲了一遍,确定青砖铺就的地面下头确实都是实心的,并没有她想象里藏了阿里巴巴宝藏的密室。

    这年头讲究的礼仪多,以她目前“未来夫人”的身份,按说自己一个人到后院里走动也还是不太合适的,可既然杨家母子都不管她,她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后院里是个不大的花园,竹竿子敲不出动静,只好戳开土壤,仔细察看是否有挖动过的痕迹。

    杨怀仁正打着盹,听到不远处悉悉索索的动静,便微微探头,眯着眼看着她在后院里乱戳,然后便一头黑线了。

    他心说这美女的爱好实在奇怪,顶着大太阳跟黄土地过不去,不知道的以为她跟土地爷是啥子深仇大恨,非要戳出老头来报仇一般。

    花花草草很无辜,被她这么戳死了一大堆。何之韵的破坏力也真是非同小可,可当她戳到杨怀仁的宝贝辣椒地里的时候,老杨实在是也坐不住了,蹭的一下蹿了起来,苦着脸大喊了一声,“姑奶奶,别戳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三步紧作两步冲到美女面前,杨怀仁摆出一个大字,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是要干啥?祸害些花花草草也就算了,这片地不能让你祸祸了。”

    他越这么说,神色越是紧张,何之韵就觉得他心里和这块地下面肯定是有鬼的,指不定姓杨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就藏在这块地下面的密室里。

    “仁郎,别那么小气嘛,几颗杂草而已,看把你宝贝的。”何之韵娇滴滴的,媚眼抛出来的弧线都堪称完美。

    若是放在平时,杨怀仁受不了这种诱惑,早就迷迷糊糊了,可事关他将来有没有口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瞪大了眼睛质问道,“杂草?这是我的命根子!你别往前走了啊,再走我可不客气了!”

    何之韵看着杨怀仁剑拔弩张的样子就想笑,一个大老爷们,衣冠不整也就算了,几颗嫩绿的小苗苗能有多金贵,值当的他拿白净瘦弱的身子去挡自己?

    别说何之韵从小就跟师父学了一身真本事,就算是个普通妇人,怕也不是杨怀仁这种柔弱书生能挡的住的,继续往前走,伸手就打算拨开他。

    “啊!”

    何之韵的叫声带着恼怒,羞怯,还有一丝娇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杨怀仁这个登徒子,竟然敢伸手推她,而且放在了她的……

    对于一个嗜辣如命的人,如果让他这辈子剩下的几十年再也吃不到辣椒,真不如杀了他算了。

    杨怀仁就是这么想的。仅存下来的一斤干辣椒,能抠出二两种子,可这些种子里,形状完整胚芽没被破坏的,也就那么一两成罢了。

    仔细翻了土种下去,每日里浇水,捂着鼻子收集自己的渍物给它们施肥,大半个月过去,终于长出了几十株嫩苗,后半生就指望这些苗苗活了,万一有个闪失,上吊得了。

    可偏偏是这个美女非要捣乱,情急之下,杨怀仁只想着不能让她继续往前走了,却鬼使神差之下,使出了一招仙人摘……可那纯属无意啊。

    何之韵脑袋快要炸了,这个登徒子,坏人,泼厮,自己叫的那么大声,他竟然还不把一双臭手收回去?!

    更可恶的是,他脸上还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迷离的眼睛里冒着幽幽绿光,哈喇子滔滔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哭,自己的清白之躯就这么葬送了,还是葬送在一个坏人的双手里。

    她愤怒,她悔恨,她不知所措。

    千百般的思绪潮水一样淹没了她,一巴掌甩过去,打在那张色眯眯的臭脸上,可还是不解恨,再想打,眼泪就溢满了眼眶,混身也随着泪水散去了力气,只想跑,跑的远远的。

    杨怀仁脸上一个五指山的大印,清晰的可以看得出那只手指如水葱般细长。明明没打到他鼻子,可鲜红的血液却从鼻孔汩汩的流了出来。

    他缓缓收回手来,低头痴痴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任凭鼻血滴到手心里,依然傻笑着“嘿嘿,嘿嘿……”

    再抬起头来,何之韵已经没影了,杨怀仁这才背着手晃晃悠悠走回躺椅继续躺下去,开始满意的自言自语。

    “这美女够劲,哥哥喜欢,早晚收拾你,平地上功夫不如你,就算被你甩八条街又如何?床上功夫哥甩你十八条街,不信就等着,嗨嗨……”

    辣椒苗算是保住了,后半辈子的美好生活的希望算是没有毁掉。

    杨怀仁开始明白他为什么喜欢吃辣椒,就像现在他心里老想着何之韵这个像辣椒一样的女子,她们都是表面上光鲜靓丽,内在性情浓厚又热烈,让人在火辣辣的感受疼痛的同时,又时刻心里挂念着,总是欲罢不能。

第十九章: 闹腾的烦恼

    随园的生意火了,来应征的厨子和仆役也多了起来。

    二楼已经改造的差不多了,本来能放十张桌子的地方,分隔出了六个小房间,两间豪华单间和四间普通单间。

    差别经营的理念说出来伙计们也不懂,杨怀仁只好借用赛马的例子给大家说明。

    上中下的马匹说了半天,只是听故事的人脑子里在跑马,至于什么人骑什么马,或者出多少钱骑的是什么档次的马,他们还是没搞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有黑牛哥哥貌似听懂了,摸着下巴憨笑着点头表示认可。

    杨怀仁高兴的拉着黑牛哥哥给大家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讲解,没想到黑牛哥哥一句话把杨怀仁喷出去老远。

    “马肉好吃不?比牛肉如何?”

    杨怀仁觉得头疼,还是自找的,肯定是哪根筋不对才跟淳朴的古人讲后世的经营之道。

    对厨子的面试很简单,做一荤一素两个拿手的小菜,只要杨怀仁吃了觉得说的过去,就可以留下。

    没想到的是,来应聘的六七个厨子手艺还都不错,限于只有四个名额,杨怀仁甚至做出了一番挑选,就这么过了一把行政总厨的瘾。

    羊乐天皱着眉头似乎有话要说,拽着师父到了一边。

    “师父,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嗯?你说说看。”

    “我们的招募告示贴出去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没见有人来应招,怎么今天一下来了这么多?”

    杨怀仁觉得徒弟还挺有头脑的,就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的手艺,绝对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只有两三年经验,那个叫曹安的麻子脸,没有十年八年的道行,绝对做不出那道白扒广肚。”

    杨怀仁笑了笑,揽住了徒弟的肩膀,“你小子挺有见识啊,白扒广肚这道菜你都知道。”

    “我以前听人家说起过,归雁楼的招牌菜正是白扒广肚,只是徒弟缘浅,从未吃过,不知味道如何。”

    看着羊乐天有些不好意思,杨怀仁才点点头满意的说道:“你说的为师心里有数,不要声张,看看这些魑魅魍魉到底是要干什么。那道白扒广肚,姓曹的家伙做的不道地,等有机会师父给你做最正宗的让你尝尝。”

    杨怀仁想笑,这帮人啥来头他第一眼就看明白了。

    随园的生意上了轨道,这是有人看不过去了。真当别人是傻子吗?

    那几个来应招的厨子,看看动作就清楚他们在厨行的造诣,无论是刀工还是颠勺,哪里是需要到随园这种小馆子来当厨子的人?

    最白痴的就是那个曹安,自带花胶这么名贵的食材就为了应聘一个厨子的岗位?那道白扒广肚是著名的河洛名菜,能会这道菜的厨子放到汴水大街上的各大正店和名楼里也是主厨的料子了。

    就为了一碗普通的牛肉面的熬汤方子,这帮开大酒店的王八蛋把主意打到胡同饭馆的头上来了,真当随园里都是泥巴做的,非让你们这帮大佬随意捏吧?

    同行如敌国,竞争无处不在,这个正常不过,但你有本事正大光明的来,哥们不怕你,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就是了,跟哥们玩阴的,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杨怀仁不知道这几个厨子背后是什么人在搞鬼,但心里把他们祖宗十八辈挨个问候了一遍,想想不过一碗面而已,哥们真正牛叉的还没拿出来呢。

    但是随园以后的后厨,不是杨怀仁和羊乐天两个人就能忙的过来的,是时候培养自己的后备力量了,像福禄寿喜和财源广进,挑出有天赋的几个培养成厨子,才是可行的办法。

    何之韵的家仆闹腾似乎就很喜欢呆在厨房里,一开始是贪吃赖在那里不肯走,后来就真的学别人的样子在后厨里帮忙,目前对拉面的做法很敢兴趣,每天都等着供应完了定量后,跟羊乐天要剩下的面团扯着玩。

    另一个叫小花的,现在喜欢上了磨豆腐,每次点出豆花来,他都笑的很开心。

    何之韵这两天躲在莲儿的小屋里不出来,杨母去探望了几次,回来只是说这孩子受了风,脸上总是红扑扑的,可能是得了热邪,于是总催着杨怀仁去瞧瞧。

    杨怀仁心说这伏里的天,求风还求不到呢,哪里能受了风。

    这里边什么事自然不能跟母亲细说,按老太太的脾气,指定得大义灭亲。

    小花和闹腾还真是忠仆,主子得了病,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何之韵送去。

    看着小花和闹腾两个平日里的粗汉子把饭菜摆在她面前,何之韵有些失神。

    “花儿,闹儿,这杨家待不下去了,要不咱们撤吧?”

    若是平时,二当家的说什么是什么,一句话从来不说第二遍,小花和闹腾也是习惯性地追随着二当家的意志去照做不误,可是今天,这俩人却犹豫了。

    小花为难的直挠头,胳膊肘抵了抵闹腾,让他回话。平常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闹腾,认真了起来。

    “二当家的,俺们兄弟俩从小就是苦命的娃儿,自己爹娘都不知道长啥样,要不是当年大当家的把俺们俩小叫花子带到山上,说不定饿死在哪儿了。”

    闹腾很苦恼,总觉得心里想的事有点对不起山寨,可要是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又实在憋得难受。

    “俺们俩啥样的,俺们能不知道吗?花儿少根筋,俺就总是缺心眼,您到了山上后,俺们跟着您,才没被别人欺负了,俺们俩心里明镜儿似的锃亮着呢。

    现在这年头吃不上饭的人少了,稍有点本事的谁还落草啊?咱们山寨自从大当家的丢了瓢把子,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能出来走趟活得就咱们仨人了。

    您是有真本事的,能留下来,就是您心肠好,念旧情。可咱们再怎么混,也混不出四五十口子人的吃喝来。这趟买卖人家给一千贯,不是那么好拿的。

    杨家这小子您看着心烦,其实他骨子里和您可像了,心肠软乎着呢。看看家里这几个仆子丫鬟,都是贱命的,杨家小子啥时候低看过他们?

    给下人们一天三顿饱饭,还有工钱拿,人人都穿新衣服,天热了老夫人就给熬绿豆汤喝着,全天下也找不出这么一家善人了。”

    (俗话说儿子生日娘苦日,祝愿天下父母身体健康!)

第二十章: 摊牌

    何之韵发现小花和闹腾变了。不是变坏,而是变好了。这还是那俩笨的要命的家伙吗?

    这俩货以前什么德行她是最清楚不过了,闹腾啥时候说话这么有条理了,小花啥时候变的沉稳了,来到杨家才几天的功夫,俩人身上的混子气息少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开始形成。

    她不相信这些好的改变是那个登徒子大坏人的影响,可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就更想不通了。

    她应该恨那个坏人,恨到想一刀子抹了这小子,可为什么想象里都下不了手了?

    连日里做梦,不是噩梦,是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大坏人骑着高头大马,披了红绸子来迎亲,自己不但不恼他,反而满心欢喜的藏在盖头里痴痴的笑了。

    心安理得的拜天地,然后就被送进了洞房。洞房里所有东西都红彤彤的,龙凤大蜡烛烧的正旺,噼噼啪啪的声音都听的真切。

    大坏人走进来,就开始给她吟诗,句子记不住了,但是记得那些诗词让她听的心里痒痒。

    金枝子掀了盖头,四目相对柔情脉脉,后边……每次梦到这里她就羞臊的身子发热,转醒过来。

    何之韵的娘亲走的早,是师父带大的。师父总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是该杀千刀的,可是日落的时候,师父总是看着天边烧红的云彩发呆。

    不知道那一抹火红让师父想起了什么,总是会流泪,总说是风吹进眼睛才迷了眼。

    她十三岁的时候师父就一个人走了,把她送到了山寨里磨练本事。

    寨子里的男人,确实像师父说的一样,又脏又臭,粗陋无状,都是臭男人。

    以前总觉得读过圣贤书的男人斯斯文文的,一定是好的,要不然读书的人怎么那么少?

    后来就认识了姓杨的这个大坏人,跟她以前见过的读书人都不一样,跟山上那些臭男人也不一样,他是好的还是臭的?

    小花见二当家的抬着眼珠子在想事情,想的入了迷了,一碗加了酱油葱花的拌豆腐在她眼前晃了晃,才给她招回神来。

    “二当家的,尝尝俺做的豆腐,可香呢。”

    何之韵收回了思绪,看着碗里那块晶莹白嫩的豆腐,这是小花做出来的,按照那个坏人的法子,小花这样的粗汉都能做出这么细致的豆腐了。

    唉,怎么又想起那个坏人了?何之韵望着眼巴巴等着她回应的小花和闹腾,缓缓的说道:“我们三个可以留下来,大不了我把实话去给姓杨的说,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山上的那些人怎么办?管咱们三个吃饭也许他不会在意,可是四十几张嘴就不一样了,他能管的了吗?他又愿意为了我去管吗?”

    小花和闹腾对视了一眼,也是犹豫,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说出来。现在困难摆在面前,他们俩是没有那个智慧能想出解决办法的。

    夏日里天长,一更三刻,太阳才渐渐躲进了天边的群山里。天依旧明亮着,一天里积攒的热气开始渐渐散去,几只红色的蜻蜓拍打着翅膀在花园里飞来飞去。

    知了还没有歇息的意思,断断续续迎着丝丝微风抱怨它们来得稍晚了一些。

    吃过了晚饭,杨怀仁就被何之韵约到了后院小谈,就在辣椒苗圃的前边。

    看着杨怀仁仔细的察看着辣椒苗,脸上还挂着欣慰的笑容,何之韵才开始觉得这些小苗苗确实对他来说很重要,但是跟她要找的那件东西无关。

    要坦白自己欺瞒别人的事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内心难免有些愧疚,对他知道之后的态度难以猜测,于是就开始欲言又止的踟蹰。

    可没等她开口,杨怀仁先说话了。

    “住的还习惯吗?前几天的事,是我鲁莽了,今天正式向你道歉。”

    何之韵听完了这话觉得更难以开口了,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古井无波,正经的时候还是有些儒雅之气的。

    杨怀仁从背后掏出一本书来,递到她面前,“你是找这样东西吧?”

    “我……原来你知道了。”

    被人家识破了,何之韵面色尴尬,原来这些天他都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背后里一定笑话自己蠢了吧。

    “我知道啥?我啥也不知道。有些事,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能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

    杨怀仁笑的很苦涩,“其实我真的希望你就是我那个未过门的妻子,何之韵。”

    何之韵一惊,像弄明白他这话的含义,难道他……

    想到这里,心里小鹿就不安分了,胸膛里被搅的燥热难耐,呼吸变的困难起来,但是,为什么还有一丝欣喜?

    “那八百坛酒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好东西,对你我来说,就是祸根,是悬在脑袋上的一把利刃。

    我买下随园的第一天,就知道这里边的利害了,还多亏徒弟告诉了我那些酒的缘由。

    知道之后我就睡不着觉,我怕,我怕我因为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死的不明不白。

    于是第二天我就把那些酒倒进了随园的鱼池里,酒坛子都砸的粉碎,铺了地,抹了墙,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来搅扰我的精神。

    也是我运气好,接下来就下了大雨,鱼池子里些许的酒味也没有了。

    有一个酒坛里倒出一卷油纸包裹的书,就是你手里这本。我看了三天才弄明白这是一本官职买卖的账本,要不然差点就进了茅房。

    记录的什么我不清楚,但知道一定不是好事。你就是为了这本书而来吧?”

    何之韵愧疚的点点头,“有人出一千贯让我来取这件东西。”

    “一千贯?呵呵,没想到一千贯就差点让你我没命。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一定是迫不得已,背后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是这一千贯钱是催命的,你拿不起。我劝你把东西给那个真正想要的人,钱就别拿了,你需要钱做什么我不清楚,但这钱我可以给你,区区一千贯,我还不放在眼里。”

    视钱财如粪土的男人,总是那么有魅力,何之韵眼里的杨怀仁忽然高大了几分,落日的余辉里仿佛周身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祝我生日快乐!)

第二十一章: 蝴蝶效应

    七月份,中原大地最热的时节,东南季风带来了热量的同时,也带来了丰沛的水分,短短不到两个月的雨季也来临了。

    充足的雨水让植物疯一样的生长,后园的辣椒苗圃里已经一片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的景象,有几株长势较快的辣椒已经开始抽蕊。

    杨怀仁看着一株株辣椒,想起那包摔烂了的蔬菜,不知道是不是像辣椒一样能在大宋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他准备出门,本来只打算带着李黑牛一个人去,结果何之韵和莲儿也非要跟着,这么一来缠人的二丫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次出城的机会。

    杨母就觉得大雨过后难得的一个凉爽天里,一家人一起出城走走也不错。结果就租了三辆马车,杨府阖府出动去城外郊游。

    何之韵自从把那本账本在一个黑夜里送了出去,人就变得开朗了许多。她听了杨怀仁的话,没有拿那份赏钱。

    杨怀仁很大方的给了她价值一千贯钱的银饼,她却只拿了五分之一,说这二百贯就够山上人吃喝一年的花销了。

    何之韵把身世和山寨的事都给他说的明白,没想到杨怀仁竟然丝毫不在乎她曾经山贼的身份,而且再三强调你就是何之韵,现在和将来,都是。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这种话说出来,让何之韵觉得他心胸豁达,于是心里开始暖暖的,鼻子也跟着酸酸的。

    其实杨怀仁这话说给她听,同样说给自己听。

    不管是幸福快乐的,懊悔烦恼的,还是悲伤难过的,往事只是用来回味,而不是把它变成自己继续前进的桎梏。

    而且,他一向觉得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山贼响马之辈,不见得就多么坏。

    二十年后梁山上那一百零八个好汉,基本都是被逼的。所以,即便是旁人眼里读了圣贤书的杨怀仁,也觉得自己的品德不见得就比他们高尚。

    真正的坏人是那些坐在高堂上自己以为俯视众生的人物,比如那位南阳郡王赵宗楚,还有给他送生辰纲的杭州知府赵之洐。

    东京城里最近的话题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南阳郡王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事,听说一直给他撑腰的宫里那位皇嫂,听了他的事都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高太后病了,朝堂上就乱成一锅粥,熬过火候了的那种,带着胡味。

    小皇帝登基六年了,却一直在祖母膝下装孙子,虽然他本来就是孙子。

    好不容易有机会领着他的那些喽啰们直起腰杆跟太后的喽啰们干了起来。

    什么新党旧党,保守派改革派的杨怀仁也不懂,反正就是谁也看不上谁,如今老大躺在后宫里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来,两帮人就你一招降龙十八掌,我一式天马流星拳的玩真人快打。

    朝堂上人脑子快打出狗脑子来了,五丈的高墙外边依旧歌舞升平,马照跑,舞照跳,猪尿泡外边包一层皮踢得欢快。

    反正不论两帮人打出什么结果,那个想钱想疯了的郡王算是完球了,小皇帝把他这位皇叔公全家送到邕州去跟安南的野人和泥巴去了。

    事情就是这么滑稽,那本差点被杨怀仁擦了屁股的账本,像蝴蝶一样扇动了几下翅膀,却在整个大宋朝堂上掀起了滔天的风浪。

    出城往西,还是那条杨怀仁走的快死了的那条平坦宽阔的官道,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他最初来到大宋的那块丘陵谷地。

    年轻的一辈服侍着年长的杨母,李母和莲儿爹就在路旁的青石上休息,丫鬟们准备了些茶水和点心给他们享用。

    杨怀仁则领着李黑牛,羊乐天以及几个家仆背着竹筐沿着小溪逆流而上。

    半道上遇到一个临近村庄的樵夫,告诫他们不要往前走了,口口声声说前边一里多地的一块缓坡的林子里闹鬼,周边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的。

    杨怀仁笑呵呵的塞了几个大钱给樵夫,算是打赏他好心的提醒。

    继续接踵而行,远远的看到自己当初垒的那座坟冢的时候,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呼哨声了,幸亏是大白天,如果是漆黑的夜里,这阴森诡异的声音确实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坟冢四周生长了一些形状各不相同的植物幼苗,杨怀仁仔细辨认过后,欢喜的竟然手舞足蹈起来。

    羊乐天看着师父着了魔一般,就觉得这地方可能真的像樵夫说的有脏东西,连忙冲过去抱住师父远离那座怪异的孤坟。

    李黑牛甚至匆忙拾了根木棍横放在杨怀仁的嘴里,生怕他在精神疯魔里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杨怀仁想说自己没事,可惜嘴巴被堵上了,吱吱呜呜的旁人也不明白,却更像是有个夺人魂魄的厉鬼上了身。

    任凭哭丧着脸的杨福脱了自己的鞋子就往他脚底板上一个劲的猛抽,嘴里念咒似的喊着“放过我家主人,放过我家主人!”

    大哥们,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就是心血来潮跳了一段街舞而已!

    杨怀仁被这帮山炮一样的家伙们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挣脱出他们的魔掌,自己的脚掌是没法看了,跟高压锅炖过的猪蹄没有两样。

    “土豆啊,地瓜啊,花生啊,玉米棒子啊,西红柿啊,为了你们能生长,哥可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养料养活了你们,还白挨了一顿打,要是移植了你们谁敢不活,我跟你们拼命!”

    没法给这帮土鳖解释这些幼苗的重要性,杨怀仁只能说这些都是自己的命根子,小心刨出来,不能伤到根系,然后放入填了土壤的竹筐中。

    回来的时候只能让黑牛哥哥背着自己,自己背上还背着竹筐。

    脚底板还是依然火辣辣的疼,可是如果这些跟着自己穿越了的蔬菜大爷们能种活,那也算没有白费了“自己”的尸身做了它们的养料。

    从附近的村子里顾了几个种庄稼的好把式,让杨福带着回家把这些苗苗移植到后院子里,叮嘱了一万遍一定小心。

    杨福虽然不知道这都是些啥苗苗,但家主既然这么宝贝它们,自然不敢粗心大意。

    剩下两辆马车继续向西南又走了十里地,视野里绵延悠长的涡河里波光粼粼,徐徐清风吹拂两岸的丛丛芦苇,随着水波起伏荡漾。

    河西岸是一座农庄,刚收过了麦子,但是庄子里却没有半点丰收后喜气洋洋的景象。

    女眷的马车上纷纷探出头来,想知道杨怀仁为什么带大家来这里。

    杨怀仁含笑望了一眼何之韵,朗声颂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今天过生日,今天更新的两章不知道在大家眼里算不算一个GAOCHAO呢?欢迎大家留下宝贵意见!)

第二十二章: 山寨牛肉面

    一道好菜做出来,关键无非在于两点,选择最好的食材以及做这道菜的大厨的技艺。

    杨怀仁对自己的技艺很自负,就像一千年后未来的人开着能在天空中飞行的各色盘子,十分好奇的藏在云彩里,偷看我们因为开上了四个轮子的小汽车就沾沾自喜。

    而食材,大宋已经算是丰富,我们的祖先一向以天朝上国自居,自秦汉开始,来自八方的蛮族四夷就不远万里的拿着自家的宝贝来到我们的地界,换取真命天子们的封给他们各色的头衔,即使他们受了封也没弄懂这名头到底是什么。

    然后我们就开始自诩我们生长的这片土地是多么地大物博,无论什么东西来了都能在这片土地上发芽,扎根,生长,并不断地繁衍。

    但是杨怀仁所拥有的,眼下是这些自负里所不能拥有的,比如他自己的身体腐败后养育的这几株植物,大多来自地球另一端的美洲。

    杨怀仁的愿望里,自己能拥有一个农场,去让这些蔬菜和作物去繁衍,好让自己的厨艺能有更广阔的发挥空间。

    南阳郡王卷着铺盖,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让他无限眷恋的东京城里的繁华。

    王府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被自己的侄孙打劫一空,为了在瘴气横流的山林里生存,不得不变卖兄弟赏给他的田产,这些是小皇帝不能也不敢去抢的。

    京西南涡河沿岸的这座庄子,占地超百顷。听上去好像很大,但其实能用于种植粮食的农田不过一千三四百亩而已。

    另外七八百亩河滩虽说也可以耕种,但遇上涡河丰水之年,会被淹没成一片汪洋。庄子上的庄户宅子只不过占去四五百亩,庄子后边六七千亩的荒山只生长了些稀疏的乔木。

    被赶走的郡王急着变卖,本来三四万贯的农庄折了半价两万贯出售,却还是没有人出手。

    清贵的人不愿意跟这位贪财王爷扯上关系,有钱无势的人还在观望,最想买下这块土地的杨怀仁却暂时没有这么多钱。

    新来的几个伙计都是老实人,也接触不到厨房的秘密,杨怀仁给他们开的工钱比那些大酒店和名楼还高出三成,他们自然也更卖力工作。

    厨房里新来的四个厨子开始也算小心,每个人把自己的十几道拿手菜写进了菜单,供应那些腰包丰腴的顾客,这些人总满足不了每天一碗的牛肉面,总要上二楼再吃喝一番。

    只是四人对肉汤特别感兴趣,甚至拿来当水喝。肉汤本来就是给面条加卤的,喝多了自然齁得慌,齁得慌了就再喝水,水喝多了就总跑茅房。

    杨怀仁就一副关心员工的样子出来问,“哥几个是不是那个啥有点虚,是不是去找惠民堂的郎中瞧瞧,据说孙郎中是专治不孕不育的行家。”

    叫曹安的麻子脸是四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十余年厨行里摸爬滚打的经验,让他对自己的味觉绝对的有自信。

    后来归雁楼也推出了牛肉面,几天后,又有三家大食肆陆续推出了自家特制的牛肉面。

    羊乐天配置调料包和熬老汤都是和自己人一同完成的,从来没有给那四个小偷任何机会,这一点杨怀仁对他很放心,这些店出品的牛肉面只不过东施效颦罢了。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不过有一点杨怀仁必须服,人家比随园卖的便宜,便宜的也不多,一碗四十文,就比你便宜十文。

    同行业竞争,某些时候价格差异是会抹平一些质量上的差距的,后世各种“山寨机就是牛”的事情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于是东京城里出现了一群“跑酷”一族。

    第一站自然是随园,每天天不亮黑牛哥哥就去门口发竹签子,他还很享受这个差事,也许是以前总克扣他工钱的工头如今也好这一口,虾米一样点头哈腰求着李黑牛给他留个号。

    见天早上乌压压一片人,九成都拿不到号,看到分号的黑大个转身回店里,人群就转头跑归雁楼,归雁楼没座了,才跑另外三个地方。

    杨怀仁这才意识到真正的马拉松比赛其实开始于大宋,这帮天天奔跑的人群成了东京城最近的一景。

    杨家的仆子们就觉得人家也卖牛肉面,早晚影响自家的买卖,要不劝少爷把限量提一提?

    杨家大少爷听罢一笑,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才缓缓说道:“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哥就是个传说。”

    有时候,男人的自信更容易吸引异性,蔡河街上不知多少黄花闺女就喜欢这个调调,何之韵这时候就很自然的站到杨大少爷身前宣誓主权。

    羊乐天石头一块,绝对不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无论曹安暗示了多少次,许诺了多少金银,自家女儿都舍出来了,还是不见那小子有一丝动摇。

    这里撕不开口子,曹麻子又开始打李黑牛的注意,心想这黑厮傻不愣登的,从他口里套出来买了什么香料总该不难。

    李黑牛就因此气得不行,难道我天生长得就像傻子吗?

    照黑牛哥哥的爆脾气,早就想动手了,肋骨起码给这老小子打断三根,因为姓曹的老是在他面前伸着三根手指头,暗示给三根银条子。

    杨怀仁就跟他说不急,肋条子打断了还会再长上,不如打断点别的,但不是现在。

    李黑牛就开始抓着脑袋琢磨该打断点啥,杨怀仁就再一旁看着,不知道黑牛哥哥的脑洞够不够大。

    大宋虽然没有保护知识产权的律法,但是行业里规矩的效力一点不比律法差多少。

    平民百姓的意识里也是很尊重这样的规矩,偷学武功这样的事在任何行当里都被不齿,偷了人家吃饭的手艺,往往跟挖了人家祖坟一样可恨。

    其实杨怀仁觉得这样的规矩有利有弊,虽然保护了自己眼前的利益,但是对这门手艺的传承却是一种故步自封的做法。

    我们祖先的智慧不仅仅是我们现在能见到的这么多,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种孤芳自赏,导致许多富有创造力的东西在历史的洪流中被遗忘了。

    杨怀仁本也没打算自己藏着牛肉面的方子,但是这种蝇营狗苟之辈为了利益来背地里下绊子,他必须“涌泉相报”。

第二十三章: 鸿门宴

    天下所有自以为聪明的人,其实都是蠢人,真正的聪明人反而喜欢默默的把收敛起自己的智慧来,在自以为聪明的人面前越加的装傻。

    老爹就告诉杨怀仁很多次,作为一个厨子,做人要低调,做菜要高调。

    杨怀仁起初觉得自己老爹纯粹是糊弄自己,他还不是一辈子窝在胡同饭馆里做厨子,低调是做的非常到位,没见过他高调过。

    如今他有点明白了,有种事,说的文雅点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通俗点就是枪打出头鸟。

    随园这种实力的小食庐,弄出的饭食偏偏比那些大酒楼好,这不就是那只翅膀还没长齐,就想飞的更高的小小鸟吗?

    随园卖牛肉面,归雁楼也卖牛肉面,更多的馆子开始卖牛肉面,但是无论这些馆子怎么做,味道总是比起随园的牛肉面差上三分。

    当妒忌积攒到一定程度,就容易产生妒火,天干物燥的时候,就容易燎原。

    这天一大早,归雁楼老板范二娘就领着一帮同行请杨怀仁吃饭,拜帖都下了。

    杨怀仁笑嘻嘻的跟来送帖子的小厮说一定准时赴宴,何之韵就不干了。

    “这是鸿门宴,仁郎不用理会。”

    说话的时候粉拳紧握,仿佛范二娘变成了小人儿就再她手心里被攥的挣扎求饶:“我再也不打你家俏郎君的主意了!”

    杨怀仁就感叹,千万不要惹女人,特别是会功夫的女人。

    好一阵安抚,才跟她说明白一个道理,输人不能输阵,若是不去赴宴,反而教人家小瞧了自己。

    何之韵这种江湖侠女,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好比两个侠客比武,且不管修炼上的造诣差了几万几千里,缩头乌龟是做不得的。

    于是她就说她要跟着去,还说万一人家跟你玩十面埋伏,她也能替杨怀仁抵挡上三五个时辰。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弱鸡吗?哥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需要女人来保护。还用你抵挡个三五时辰?其实半柱香功夫就够哥们跑路了……”

    杨怀仁组织万千语言准备证明自己是多么有男子汉气概的功夫,何之韵已经换好了一身男装,一个白衣飘飘的俊俏小书生已经站在他面前。

    女要俏,一身孝。

    单看脸的话,换了男装的何之韵简直就是一个帅气美少年,杨怀仁站在她身边无法不觉得自惭形愧。

    但是你把两只兔子藏怀里,还藏的那么明显,就太掩耳盗铃了,所以,杨怀仁决定安抚一下两只小兔子,然后额头上就挨了个大爆栗。

    捂着生疼的脑门,鼻血又流出来了。杨怀仁心里就暗暗发誓,“迟早让这两只兔子做我爪下亡魂!”

    归雁楼在崇政门内,宝镜湖畔风景如画,五层的飞檐巨厦矗立在一片葱郁之中,在湖面上留下了美丽的倒影。

    燕来楼的管事认出了杨怀仁,裹着腰上来引路。三人移步至五楼之上,宝镜湖的美景便尽收眼底了。

    杨怀仁欣赏着美景,就觉得何之韵说这是鸿门宴有些紧张过头了,这诗情画意的景色里,不吟一首诗太对不起自己这身行头了。

    只见他走到窗边,闭上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仰头深嗅了一下湖面上吹来的清风,缓缓的把手臂仰了起来。

    派头倒是做到十足,可惜无奈胸中羞涩,并没有多少可以用的墨水。唐诗三百首里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出合适的句子来。

    杨怀仁偷瞄了一眼堂中坐着的众位掌柜,总不好什么也不说失了面子,于是大声唱到:“归雁楼上景色好,碧水玉树云中鸟。”

    众人侧目,没想到随园的老板这么年轻还如此有文采,强忍着心中嫉妒的火焰,装出一副陶醉的样子等待他念出后两句。

    杨怀仁自己知道,他就是瞎扯,前边两句韵律格调只能说凑合,意境是一点儿没有,既然是人家归雁楼老板范二娘做东,下面两句奉承两句也不算失礼。

    “仙人沽酒不归去,停鹤摇琴乐逍遥。”

    “好诗好诗,好一个停鹤摇琴乐逍遥,怀仁兄真是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厨艺就有如此造诣,还作的如此行云流水之诗文,真可谓才高八斗!”

    说话的是一位年纪二十五六岁的华袍男子,手里一把真腊国产的象牙折扇极其精致,头上的束发金冠煜煜闪光。

    “敢问阁下是?”

    杨怀仁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偷偷问候了他父母,谁让你长得比哥帅那么多?

    “在下便是这归雁楼的东主,赵頵。”

    赵俊?你姥姥个屯,长得好看也没必要写名字里天天显摆吧?杨怀仁心里有气,这熊孩子,应该叫赵丑,对!就叫找抽!

    何之韵见他脸上变换着各种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偷偷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赵頵就是嘉王,这归雁楼是嘉王府的产业,这会怕真是鸿门宴了。”

    这小子是个王爷?杨怀仁心里有点打鼓,按照原来的计划,这帮酒楼掌柜的无非要他分享牛肉面的配方,到时候捞上一笔,好买下那个庄子好发展自己的食材基地。

    但是如果是个王爷,人家有钱又有势,小皇帝都得喊他一声皇叔,这个嘛……不狠狠的宰他一笔都对不起他这么大顶帽子不是。

    “原来是人称大宋第一贤王的嘉王爷啊,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在下对您的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要忽悠人家,那么就事先把他哄高兴一点,到时候掏钱掏的也爽快,自己拿钱也拿的心安理得,一举两得,各取所需。

    何之韵在他背后听到他把马屁拍的这么又韵律,皱起了眉头,心里怎么都搞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回事,正经的时候满身的男人魅力,不正经的时候比那些街头无赖泼皮还要让人讨厌。

    “你脸皮真厚,那么酸的话不知道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面对何之韵的不屑,杨怀仁就来气,做这么多事还不是为了她山上那几十张嘴?这女人咋就不理解我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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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番邦蛮子们说:“我要做宋人!我再也不要做胡人!”
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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