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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呼啦圈大神     舌尖上的大宋txt下载     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拍卖

    脸皮厚,在某些人眼里是个缺点,是个贬义词。可某些人们有没有想过,脸皮厚也可以是个优点。

    起码杨怀仁就是这么想的。以前追女孩屡次失败,就是因为自己脸皮太薄。

    何之韵即使肚子里咕噜咕噜的泛酸水,也还期待着下面杨怀仁又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来,因为这个人,总是给人意外的惊喜。

    坐着喝茶的那些各大酒楼的掌柜的们,又意识到这个杨怀仁口灿莲花,讥讽他溜须拍马的同时,又懊恼自己怎么就没在王爷面前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来。

    赵頵总是见过世面的,以他王爷的身份地位,身边溜须拍马的人多了去了,总不会因为人家几句奉承话就失了方寸。

    “仁哥儿过奖了,贤王的名头小王可不敢当,只不过和怀仁兄一样,爱好些诗词书画而已。”

    “哦?坊间早就流传赵兄书画双绝,还精通医术,亲自手书《普惠集效方》,可谓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啊,怎么就称不上贤王了,在小弟看来,那可是大大的实至名归!”

    说到书画,赵頵确实是小有名气,一手飞白体的行书,颇有东汉蔡邕的几分风雅。

    那本《普惠集效方》,纪录了数百先秦至宋初的良方,也是他亲自收集整理并自撰成书,听说他还时不时白送些药材,算得上亲民。

    赵頵对别人无脑的吹捧早有了免疫力,但是一个像杨怀仁这样的读书人能在才华和成就上认可自己,还是十分受用。

    “一看仁哥儿也是个爱好书画的文雅之人,为兄自当送上几卷拙作与君共赏。”

    “那就太好了,不过几卷可不够我赏的,最好弄上三五车,我家房子里都挂上,小弟也好时时心情愉悦。

    还有书,来个几百本我回去给朋友徒弟啊,家里仆役丫鬟啊,让他们人手一本,好好学学王爷这种忧国为民的情怀。”

    赵頵一听更是心花怒放了,家里的供奉和宾客们平日里总夸赞自己,他还不觉得怎么样,毕竟吃人嘴短。

    但是得到一个素昧平生的书生如此追捧,是否代表了民间士子们的看法呢?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杨怀仁同样高兴,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真诚,因为家里茅厕可真的快没纸了。

    赵頵才要与杨怀仁身后的俊俏书生见礼,却见这书生竟瞪着自己。

    上下打量一番,才意识到这个书生是个女子所扮,随即微笑着颔首致意,心里却想着杨怀仁不仅文采风流,为人更风流,不拘于世俗。

    三人在主席上落座,范二娘才盈盈的走了出来,杨怀仁一下就傻了,他从来没想到范二娘竟然是个男子,直觉他行止坐姿甚是闪瞎了双眼。

    转念一想也对,既然归雁楼是嘉王府的产业,自然是王府内侍做了掌柜,只是这为太监的名字起得也太贴切,他确实娘娘们们的。

    赵頵作为王爷,倒是一点架子没有,听闻他家里养了上百的食客,他都以友待之。

    席间滔滔不绝谈论着琴棋书画,杨怀仁插不上嘴,又觉得无趣,只能循着他的话说些新鲜事打趣,心里却在算计,嘉王这小子其实不错,算是纨绔中的极品,交个这样有钱的朋友,按说不错。

    而且他家那么有钱,不会在乎让我这个朋友取一点,而且我取了也是学……做好事,帮他赵家解决了一伙子山贼,也算是对得起他。

    分席上的诸位掌柜的都是为了牛肉面的方子而来,自然有些按耐不住,但是又不好打扰了嘉王的兴致,只得陪着一脸便秘似的假笑,一再的忍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嘉王已是微醺。他忽然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杨怀仁说的事,是他在京城里不曾见过和听过的,顿时对他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且他赵兄赵兄的称呼的亲切,比起那些自己视为师友的人面对自己那种尊卑差异之感,这个杨怀仁身上却一点儿都没看到。

    范二娘终于等到自家主子说到牛肉面上,才皮笑肉不笑地插了句话,“既然大家都是同行,不如杨小官人把这牛肉面的方子拿出来,咱家王爷定会重谢。”

    赵頵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好像自己在朋友面前失了体面,顿时换了脸色,厉声训斥道:“杀才,你还敢说,曹麻子去偷人家方子的事你当本王不知道吗?”

    范二娘吓的扑通跪倒,小鸡啄米般的磕头认错。

    赵頵回过头来向杨怀仁赔罪道:“仁哥儿莫怪,本王疏于管教,才叫这帮阉人领着些唯利是图之辈作怪,做生意本就各凭本事,干出这等鸡鸣狗盗的事来,真是有失体统。”

    如果是做戏,杨怀仁觉得嘉王绝对是能拿奥斯卡金像奖的级别。

    “不怪不怪,追逐利益本就是为商的根本,商有利则国库盈之,赵兄言重了。

    小弟今日赴宴,也是为了此事,牛肉面的方子并不是多么机密的东西,拿出来大家研究一下,让它能发扬光大,让大宋的万民都能享用这等美味,自是一件美事。

    只是小弟家产单薄,若是白白送了人,总觉得对不起祖宗,若是有人肯出二三润笔之资,小弟自当写出这牛肉面的方子来转赠。”

    赵頵转怒为喜,随园的牛肉面他只听过,却不曾吃过。

    自从归雁楼也开始自制牛肉面,他倒吃过几次,非常的好吃,当知道归雁楼的牛肉面顶多只有随园七成味道的时候,就有了今日的饮宴。

    既然杨怀仁肯把牛肉面的方子明买明卖,在座的众人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也顾不得王爷在场,开始自顾的问起价来。

    杨怀仁站起身来,行了一圈罗圈礼,“诸位,稍安勿躁,今天在座的诸位都是各大名楼和正店的掌柜,我家随园的牛肉面方子可以转让,但是只能转让给最有实力的一家。

    可是每个人都想要,该怎么办呢,总不能顺的哥情失嫂意,不如正大光明的拍卖,价高者得。

    我杨怀仁在这里许诺,方子只卖一家,从此后双方约定再不转卖,觉得有实力的掌柜,请出价吧。”

第二十五章: 连锁巨头

    如果你觉得杨怀仁把牛肉面的配方只卖一家的做法是杀鸡取卵,那么你就错了。

    今天归雁楼上总共来了十三家东京城里的餐饮业大佬,谁不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子了?

    杨怀仁口口声声说方子只能卖给最有实力的一家,可十三位掌柜的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只不过是他一招二桃杀三士的招数罢了。

    如果只有一个能拿到配方的名额,十三家掌柜自然会抢破了头,不断的提升购买价格,最终得利的还是他随园的老板杨怀仁。

    “只卖一家,这怎么可以?杨掌柜不要这么吝啬嘛,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在这里为了竞价撕破了脸,伤了和气不是?”

    明月楼的张老板不乐意了,他的声音得到了大家的赞成。

    杨怀仁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说道:“张老掌柜说的在理,还是您老想的周全,若是只卖一家,也不利于这牛肉面的推广。

    但是如果今天在座的诸位人人有份,又怎么保证这份食谱不外传?”

    众人一听人人有份,顿觉不虚此行。

    大家都觉得人家杨怀仁弄出一种新的食物,断不能让人家白送方子,于是纷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可以签协议,杨掌柜的提供食谱,我们一起出一笔钱算是赠仪。”

    “我家今后愿意拿出牛肉面贩售纯利的一成的红利给随园!”

    “对,我也愿意,若是谁走漏了方子砸了大家饭碗,人神共灭之。”

    看着众人群情激昂,杨怀仁长线获利的目的已经达到,站出来说道:“好,就按诸位说的规矩立章程。

    第一,加入这个协议的人,要保证方子不外传,只有今天在座的诸位自家的生意上使用;

    第二,每家一次性缴纳给小弟五千贯的使用费,算是入伙了;

    第三,在座的各位在各州县都有分店,只要是贩售用小弟给的方子制作的牛肉面,牛肉,以及肉汤卤制的卤菜等衍生食品所产生的利润,小弟要拿一成的份子,每年一结算;

    第四,为了保证牛肉面的质量,年底大家一起对各家的牛肉面进行评估,如果有粗制滥造或者偷工减料影响到牛肉面声誉的,或者弄虚作假拿假账糊弄小弟的,取消其下一年使用配方的资格。

    第五,谁要是违反了今日的约定,另外十二家群起而攻之。

    各位掌柜,意下如何?如果不愿意签这份协议的,小弟绝对不勉强,现在就可以走了。”

    都这时候了谁还舍得走?别说五千贯,一万贯也照给不误。一成的份子钱,反正也不多,自己不是还拿了九成的利润嘛。

    至于泄漏配方,那就更不可能了,没有人会砸自己的买卖。

    做假账?不用你查,官府干别的不行,收起商税查起账来,绝对的有效率。

    再说了,你杨怀仁才一成的份子,还值当的跟你扣扣索索那一点儿钱?

    整个宴席上就嘉王赵頵地位最高,自然是他做了保人,大家笑呵呵的立了字据,一人一口气把墨吹干了放到怀里这才算放心。

    事情进行的无比顺利,一个连锁巨头即将诞生。酒席的菜肴还没上全,众人也顾不得礼数了,都要回家给杨怀仁准备那五千贯钱。

    各家有各家的算盘,东京城里大小食肆近万家,能脱颖而出的,谁家不是有几个拿手的绝活,如今能再加上一碗最近火热的牛肉面,那就是锦上添花,画龙点睛。

    各家的买卖,除了京城里的总店,谁家不是在大宋各州县有几十家的分店,听说小小随园一天就卖三百碗,一个月都有近二百贯的纯利,自家生意规模比随园大了十几甚至几十倍,算下来一年至少几万甚至十几万贯的利润。

    给他一成份子,算不得什么,倒是他这么随便就把自己看家的宝贝方子这么卖了,真是天下第一败家子,发誓自己要是摊上这么个败家儿子,头给他拧下来。

    杨怀仁不知道别人把他数落成什么样,还热情的招呼大家明天开始派信得过的人去随园,亲身去学牛肉面整个的制作过程,连写方子的力气都省了,反正他写的字跟狗刨的似的。

    赵頵想劝,可是转念又觉得仁哥儿这是心胸豁达,心中的敬佩又多加了几分。

    降阶相送,礼数做到周全,杨怀仁临走还没忘让赵頵记得早点给他送去那几车画卷和医书。

    看来人家是真的喜欢,赵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湿润这眼睛感叹道:“相见恨晚啊……”

    何之韵疑惑了一晚上,见身边没人,这才问道:“仁郎,虽说一下赚了他们六万五千贯钱,可是我怎么觉得咱吃亏了呢?”

    杨怀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牛肉面的方子,若是他们想要我们不给,自然处处给我们下套,任凭你我再聪明绝顶,也是日防夜防,防不胜防啊。

    再说我从来没打算把方子藏起来孤芳自赏,让大宋更多的人吃到我做出来的美味,本就是我的梦想。

    你说今天这宴会是鸿门宴,我都没反驳你,因为它确实是鸿门宴,不过最终赚便宜的是咱们!”

    “什么?咱们赚了便宜?方子给了人家,咱家将来的买卖可咋办?”

    看着何之韵替自己着急上火的样子,杨怀仁开始觉得,她终于把她当杨家人了。

    “随园现在规模就这么一点,能做到多大?一个月二百来贯钱,一年也不才两千多贯的盈利。

    就算只卖给一家,你觉得他们最多能出多少,也不会超过六万五千贯的。

    这十三家家底厚实的程度,几代人的积累,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有他们去扩展牛肉面的销售渠道,大宋各州县算是能大概覆盖个遍,市场立即就饱和了。

    什么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普及了就不那么值钱了,牛肉面的价格会逐渐降下来,利润也会稳定在一个相对固定的低位上。

    他们要做这个生意,我们就逐渐让出来中低端市场来,我们继续做高端精致路线,不还是我们名声最大?

    而且他们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资源,费心费力的一家一年赚个几万贯,但咱们呢?回家种种花赏赏月,不照样一年赚这些钱,而且啥心都不用操,你说谁赚了便宜?”

    何之韵恍然大悟,盯着杨怀仁的小脑袋瓜子,恨不得撬开看看里边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如果她知道这会儿杨怀仁又在想她那一对小兔子的话,嘿嘿……

第二十六章: 性格决定命运

    钱送来的很快,也很早,见过堵着门要账的,没见过堵着门送钱的。

    嘉王府的内侍们送了三大车书画来,堵在胡同口就走不动了,任凭他们怎么叱喝,嘉王的名头拿出来也没见多么好使。

    杨府的仆子们吓坏了,不知道外边什么情况,面对护送银车的彪形大汉,却并没有退缩,扫把木棍,甚至锅铲菜刀都紧紧的握在手里,神色庄重的誓死守卫家主的安全。

    杨怀仁哈欠连篇的从后院里走出来,痛骂着送钱的人群。

    “你们这帮泼厮,就不能天亮了再来吗?”

    来送钱的人挨了骂,杨家仆子们脸上就有光了,天底下谁能像咱家少爷这么霸道,人家巴巴的来送钱还落了不是。

    “排队排队!”

    杨怀仁亲自维持秩序,看到后边送书画的大车,才换了一副笑脸,“送钱的靠边站,送书画的先进!”

    嘉王府的内侍们这下觉得自己有了面子,你们送的钱是臭的,我们送的书画是香的。

    昂头挺胸扒拉开身前运送银车的高壮汉子,内侍们带着骄傲走进了杨府。

    这钱要用来买庄子建设食材基地,是杨怀仁早有的打算,既然留不住,趁着还能烧包,就烧包一把。

    十几个打开的大箱子堆在大堂里,摆成一个圆圈,杨怀仁往中间一站,吩咐仆子们把门户全打开,就等着第一束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熠熠生辉的场面。

    此时的杨怀仁眯着眼睛享受着一刻,大有梦想照进现实的味道,既然今天不能睡觉睡到自然醒,那就让我数钱数到手抽筋吧!

    事实证明,银饼子都太重,杨怀仁只不过才数完了两个大箱子,手还没有抽筋,腰就坚持不了了。

    杨母从后堂里走出来的时候还十分端庄,可见了这画面,就又不淡定了,撒开牵着二丫的手就冲进银子圆圈里开始跟儿子一起数。

    何之韵虽然早知道人家来送钱,可对她来说昨天只是个数字,今天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堆满了一屋,忍不住也扑进来跟未来婆婆和老公一起对着一片银光闪闪顶礼膜拜。

    莲儿指挥着丫鬟们开始封门,黑牛哥哥不知道哪里弄来一把关刀,带领着仆役们站在大堂前边列开了阵势,好似门外排着队的飞贼强盗已经跃跃欲试。

    烧包过了,也爽过了,也抽筋过了,下面的该办正经事了。

    签订牛肉面连锁经营协议的十三家酒楼,都派了各家的子侄亲自来学习,从老汤的熬制到面团的制作,杨怀仁都安排羊乐天去教,而且要教得仔细。

    即使小徒弟还不理解师父这么做的目的,但是也没有违拗。忍不住想问,可当师父带着自信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时,他就懂了。

    拜师才一个多月,他从师父身上见识到了太多,从爆肚丝到牛肉面,师父肚子里的做菜的手艺可不仅仅是这些。

    原来带着任务来随园卧底的那几个厨子,这会儿也终于见了天日,虽然在羊乐天面前依旧陪着笑脸,但喘气是明显的轻松愉悦了。

    随园里的人都很快乐,不论是来吃面的还是来学艺的,当然,除了一个人。

    麻子脸曹安愁坏了,自从王爷痛斥了范二娘,归雁楼是回不去了。

    现在无论见了随园的人还是见了杨府上的仆子,扑倒在地就痛哭流涕,挨个的数落自己的不是,只求能留下来有口饭吃。

    黑牛哥哥不愿意搭理他,看见他那张麻子脸就来气。可杨怀仁反倒同意他留下来了。

    “曹安,按说你厨艺不错,没必要看别人脸色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以后在随园凭本事吃饭,自然不会亏待你。”

    曹麻子听了感动得鼻涕眼泪甩了一袖子,连磕了几十个头,才晕乎乎的去厨房开工。

    黑牛哥哥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杨怀仁,“就这么原谅他了?”

    杨怀仁苦笑。原谅他?谈不上,本来就没恨过他,只不过不喜欢他这种性格的人。

    但是世上的人多了,有的人为人正直,自然就有人阴险狡诈,有的人处事洒脱,自然就有人斤斤计较。

    好人不可能完美无瑕,坏人也不可能一无是处。性格往往在冥冥之中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曹安这个人以前在归雁楼那种环境中虚与委蛇惯了,哭一场就能改变?反正杨怀仁不可能相信。

    但是杨怀仁总觉得应该给他一次机会,或许随园的新环境能够改变他。因为他毕竟是有父母有家庭的,好多人等着他养活,那些人并没有错,这一点不能不考虑。

    曹安这副尊容长得已经足够抽象足够有想象力了,注定了他不能放出去靠脸吃饭,不如把他留下来维护社会安定。

    涡河边的庄子买下来,名字也从南阳郡王的皇庄变成了杨家庄子,杨怀仁要趁着天气暖和的时候早点规划早点建设,这需要大量的人手。

    小花和闹腾也回来了,伏牛山黑风寨的那帮子人,除了两家猎户留下来,其他都带到了杨家。

    这帮人确实如何之韵之前所说,都是些老弱病残,当年呼啸山林的大盗们,如今像是没了牙的老虎,都成了素食动物。

    这样也好,省的他们以后惹祸。一半人是没法从事种地这种体力劳动的,就让他们看家,剩下一小半年纪小的送到随园里学厨艺,算是给他们一门将来吃饭的本事。

    人刚接到府上,见了何之韵就哇啦哇啦的哭,撕心裂肺的怪瘆人的。

    来学艺的厨子们拉的其貌不扬的面条,浇了肉汤端上来,一帮人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几个孩子脑袋直接埋到大海碗里狂吸着那一条条的美味。

    杨怀仁看着他们的样子就心酸,心里就骂何之韵不是当领导的料,跟着她都混成这样子了,可不就是胸大无脑。

    吩咐又上了一轮牛肉面,杨怀仁才说话,“慢点吃别噎着,咱家别的没有,吃的多得是!”

    一群吃得正欢畅的人停下嘴巴,抬起头来先看了看二当家的何之韵,接着转向杨怀仁行注目礼,齐声喊了句让杨怀仁的头立即就大了话:“大当家的!”

第二十七章: 遇劫

    一声大当家的,差点把杨怀仁给喊哭了。

    人家在山上这么喊习惯了,可来了东京城里,要是被开封府的人听了去,指定得请杨怀仁去喝茶。

    何之韵见他好像憋了尿的样子就想笑,忙给这帮人上课,山上那一套就留在山上,以后年纪大的都得喊杨怀仁少爷,年纪小的进了随园学厨艺,喊声师父总是合适的。

    尴尬了一阵,杨怀仁忽然又乐了,舔着嘴唇在那自顾的贼笑。

    众人吓得不敢言语,埋头又回去吃面。何之韵戳了戳他,想知道杨怀仁在想啥。

    杨怀仁一双眼睛在何之韵脸上滴溜转了三圈才伏在她耳朵上小声说道:“他们喊大当家的不合适,你喊合适,把‘大’字去了就挺好。”

    何之韵的耳朵被他弄的痒痒,霎时半边脖子都红了,大夏天的鼻子里一股热气往外冲,等瞪起眼睛要找他报仇,杨怀仁早已跑没影了。

    ……

    据说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高,杨怀仁就是典型。从小到大就这么个脾性,没办法的事。

    特别今天天不亮就被送钱的人吵醒,加上又忙活了一天,天刚擦黑,杨怀仁的眼皮就不听使唤了。

    脸也懒得洗,趴床上用不了十个数的功夫,震天的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不知睡了多久,杨怀仁做了一个梦,看不清面孔的莺莺燕燕们围着他,争先恐后的把腰身舞得像河边的水草儿,刚把他裤子给脱了,就热醒了,睁开眼就想骂人,话没出口,就被一个蒙着脸黑衣人把嘴捂上了。

    臭烘烘的一块烂布快塞到嗓子眼了,外边才又缠上了另一块烂布。

    杨怀仁下意识的去扯嘴上布条,手却被人抓住反剪了起来,接着被一根浸了水的牛筋绳子缠了个结实。

    等双脚也被同样捆并在一起,一个黑色的大麻袋从头上罩了下来,杨怀仁整个人被扭曲着身体按进了口袋。

    黑衣人一切行动都做的飞快,眨眼的功夫,便缩紧了口袋,背上一扛,飞出了房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杨怀仁在口袋里是醒着的,只是口中的布团塞的太紧,喘气都费劲,更不用提说话了。

    想挣扎,身体扭曲在一起,使不上力气,越是想动弹,手脚就被束缚的更紧。

    干脆就放弃抵抗了,还能舒服点。杨怀仁这会儿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肉票。

    可偏偏又安静不下来,在口袋里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杨怀仁只有琢磨为什么自己成了人家的目标。

    还是最近的日子过的太顺利了,年轻气盛的他难免有些膨胀,大早上的晒银子玩,这么烧包不绑你绑谁?

    俗话不是说过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蔡水河附近的叫花子们都知道随园的老板人傻钱多,天天的在随园边上的巷子里等杨怀仁路过,这小子也总是能变出些炊饼包子来。

    有时候没带吃的,就直接按人头发铜子儿,发完了还傻乐着喊着乞丐们明天再来。

    就这名声传出去,不知道多少藏在阴影里的游侠们开始磨刀霍霍了。

    杨怀仁开始后悔,最近何之韵对自己挺好的,不像才来杨府的时候,眼神怪怪的,真应该早点表个白,或者耍个罗曼蒂克,五浪真言之类的招数,相信何之韵是绝对难以招架的。

    虽说她的名头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但是真正娶到洞房里才算是自己的女人。

    可如今要是被人家撕票了,那么美的一个大姑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玫瑰花都不会送的王八蛋。

    咦?怎么就想到玫瑰花了?

    杨怀仁使劲抽动这鼻子,除了塞住嘴的布条子上那股酸臭味,竟还有一些淡淡的香味。

    脑子飞快的转动,搜寻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味道……是仙女蒿!

    仙女蒿又名虞美人、丽春花,相传当年楚霸王项羽兵败垓下,四面楚歌之时,虞姬不忍项羽为她牵绊,含泪起舞,舞罢自刎,最终香消玉殒。

    美人的鲜血染红了草地上的一种野花,后世人见此花无风自动,似美人翩翩起舞,追思起虞姬的忠贞与美丽,便为野花起名为虞美人。

    杨怀仁熟悉这种味道,到是不是因为他附庸风雅,而是因为仙女蒿的果实常作为一种火锅底料中添加的香料,可以起到缓解辣椒的火气,另外还有镇痛的作用。

    是什么人身上会有这种独特的香味呢?难道绑架自己的是个女人?

    这下可不好办了,杨怀仁心中开始矛盾起来,多少年前,那个碉丝的杨怀仁曾经多少次做梦都企盼着自己放学路上能遇到女强盗打劫,然后无情的被蹂躏,被弓虽暴……

    这样美好的事前世没遇到,今生是实实在在的碰上了。过会儿一定要和这个女劫匪好好交流交流,嘿嘿。

    但是万一要是一言不合人家非要用强,大家说我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

    慢着,不对啊。她要是真生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也不必绑个男人了,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极品暴龙王?

    不行!如果是这样,哥堂堂七尺……不到的男儿,怎么也不能任人摆布,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家的小韵韵呢?

    我要斗争!我要反抗!我要坚贞不屈!当然了,万一湿了身,我家小韵韵那么知书达理的,也一定能理解哥的苦衷。

    杨怀仁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精神错乱的正想了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事,黑衣人突然停下来了,先是一阵机关碰撞的声音,接着是“吱呀”一声刺耳的转门声,然后口袋就被打开了。

    杨怀仁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灼眼,再次闭上眼,刺痛的双眼里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身体被麻袋包裹了一路,早已麻木,依旧动弹不得。牛筋绳子被小刀挑断,落在了地上,口中酸臭的布条也粗鲁地被扯了出来。

    “咳咳……”

    杨怀仁忍着勒痛缓缓舒展开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靠在墙壁上,眯缝着眼睛观察周围的一切。

    四周是青石开凿的石壁,三面石壁上悬挂着烛台,没有摆放任何器具,杨怀仁根据被绑架的时间来判断,这个点城里四门紧闭,应该还没有出城,这里是城内的一处地牢。

第二十八章: 疯狂的妖女

    当杨怀仁意识到自己身处地牢的时候,他开始有些害怕了。倒不是因为他胆小,而是当一个人身处一种未知的不见天日的幽闭环境之中,必然会产生一种难以表达的无助感。

    黑衣人依旧蒙着脸,从她看向杨怀仁的眼神中却能明显的感受到那种彻骨的冰冷。

    虽然看不清晰她的面容,却能从露出的一片眼眶附近的皮肤上,看出这个女绑匪大约只有三十岁上下,一对蹙起的柳叶儿弯眉描着黛黑,肯定不是个暴龙。

    杨怀仁极力压抑恐惧紧张的情绪,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心中稍定,再往她身上看去。

    为了行动方便,她一袭夜行的黑衣紧贴身体,整个身体被束缚出一条玲珑的曲线,比起何之韵的青春少艾来,面前黑衣人更是丰润标致。

    黑衣人见他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游弋,心中大怒,猛地冲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杨怀仁下意识的抬手去挡,手臂生生吃了这一掌,没想到这女子力气竟然这么大,他不仅被打翻在地,胳膊还似要断开了一般。

    “YIN贼!事到如今竟然还如此不羁浪荡,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她这话啥意思?杨怀仁想不明白了,“事到如今”?我来到大宋还没俩月呢,不记得认识这个母老虎啊,至于仇人,就更不存在了。

    可她对待自己的态度明明好似杀了她亲爹似的,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这又怎么可能?

    YIN贼?更不靠谱了,有句话虽然说出来丢面子,可事实是目前这副身体,可是24K的纯青春少男,窑子都不知道门是朝哪边开,有个未婚妻还没有进过洞房,何来YIN贼之说?

    “你姥姥的,骂谁呢?我杨怀仁翩翩少年,气度不凡,我YIN过谁?你给我说个明白!”

    蒙面女绑匪眼神中的冰冷更加凛冽了,好像要把整个地窖冻住了一般,杨怀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汗毛都立了起来。

    “吆,挺有骨气啊,一会儿看你是否还这么嘴硬!”

    说着她又一脚踹过来,正踢在杨怀仁的小腿上,刹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抱住自己的小腿翻滚起来。

    杨怀仁怒极,却强忍着疼痛不肯喊出声来,咬破了舌头也不想让她嘲笑自己。

    “妖女!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囚禁我,你不给我说清楚,等爷爷死了天天半夜趴你家窗户!”

    “哈哈哈哈……”

    蒙面女人大笑起来,笑声尖啸刺耳,让人毛骨悚然。她走到地牢另一侧,打开了一扇石门,石门里的寒气遇到外边的热空气,化作了白茫茫的烟雾汩汩的从她脚下流淌出来。

    “我费尽心机计划了十六年,没想到被你一个小小的厨子给搅和了。

    你可知道这十六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想死?没那么容易,你不是精通厨艺吗?那我把你冻成个冰人儿,然后再下锅炸上一炸,不知道味道如何呢?哈哈哈哈……”

    疯了,这女人疯了。杨怀仁不知道自己变成炸冰溜子好不好吃,可是如今被她控制,打又打不过她,跑也跑不了,只能任她摆布。

    蒙面女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细长的连环锁鞭,一丈之外就抽了过来,杨怀仁来不及躲闪,被那锁链锁住了脖子。

    蒙面女像遛狗一样拖着杨怀仁往漆黑的甬道里走,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开,只能让连环锁上细微的倒钩扎入了脖颈的嫩肉里,立时便渗出几滴血来。

    顺着甬道向下走了约二十几步,是另一扇石门,石门后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冰窖。

    冰窖中间有一片铺了茅草的空地,周围全是几十斤重的巨大冰块垒成的冰墙,外边是炎炎夏季,可是这地下几十尺深冰窖里却是严酷的寒冬。

    杨怀仁只穿了一身单薄的棉布内衬,霎时就感觉阵阵寒意从四周涌了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身体缩在一起想保持体表的温度,可是冷气还是透过了皮肤,开始侵袭肌肉。

    锁链被蒙面女收了回去,看着锁链上杨怀仁留下的血迹,她竟然送到嘴边,尝了尝鲜血的味道。

    “怎么,若是你肯求饶,或许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哈哈哈哈……”

    冰冷的笑声在冰窖里回荡,杨怀仁心道,这回怕是要折在这妖女手里了,可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牙齿开始颤栗,舌头也不停使唤了,哆哆嗦嗦强挤出一丝骄傲的笑容,“求饶?我他女良的……会跟你这个妖女……求饶?你脑袋……让驴踢完了又……让猪拱了吧?

    我死了不要紧……只是有个……秘密,你再也甭……想知道了。”

    “哈哈哈哈,都说你聪明,看来真是浪得虚名,你以为你能诈得了我吗?”

    杨怀仁原本确实是想诈她一诈,起码能骗她过来,好撕去她的蒙面的黑纱看看这个蛇蝎女人到底是谁,可当听到那个词的时候,忽然脑子一道白光闪过,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浪得虚名”不是何之韵的口头禅吗?何之韵自幼跟师父浪迹天涯,虽然认识字,却没读过几本像样的书。

    十二三岁就上山落草做了绿林的盗匪,凭的就是师父教授的一身本事。她没读过书,身边的人也净是些粗坯,所以她骨子里对读书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敬佩。

    平日里说话少不了卖弄些文绉绉的词汇,可毕竟她认识的成语不多,那个“浪得虚名”更是天天挂在嘴上。

    这个词她是跟谁学的?山贼们别说是成语,一句话能不带脏字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她的师父。

    虽然和她相处的日子里她很少提及她的师父,每次问起来她的脸上都有挥之不去的哀愁,她和她师父之间,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年龄和武功上来看,似乎面前这个蒙面的黑衣女绑匪,跟何之韵的师父都十分的契合。

    杨怀仁得到了这个重要的信息,一丝生还的希望逐渐在心中燃起,他需要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妖女,你说我……搞砸了你……的计划,我现在……知道是什么……计划了。”

第二十九章: 何之韵的师父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哦?”

    蒙面女子轻佻的翘了翘嘴角,似乎在嘲笑杨怀仁死到临头了还要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是她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容易被察觉到的疑惑,她的整个计划筹划十六年,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葬送在了杨怀仁手里,她恨,她恨她的这十六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她受过的苦痛,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年里,她无数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那些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她的痛苦,每一天日落的黄昏里,那种痛苦就像火一样缠绕在她的心头,灼烧着她的身体,折磨着她的灵魂。

    最近的一个月里,她躲在阴暗里时刻盯着随园,甚至舍不得眨眼。

    她期待着复仇的那一刻的到来,可等到头来,她没有等到复仇的快感,等到的却是计划失败的打击。那种吞噬着灵魂的痛苦更深了,钻透了皮肉,刻进了骨头。

    她生无可恋,只是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要杀了那个破坏了她整个计划的小厨子,要无情的折磨他,蹂躏他,撕碎他,让他生不如死。

    “你以为我会上当吗?哈哈哈哈……”

    “你这个做师父的……也太狠了,辛辛苦苦……养大一个徒儿,就是为了看着……她死吗?”

    尖啸的笑声戛然而止,蒙面女子诧异的看着杨怀仁,他竟然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她缓缓地解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美艳的面孔。

    杨怀仁颤抖里看清她面容的时候,竟是呆住了。她不仅仅是何之韵的师父,她还是何之韵的娘亲!

    何之韵的美丽,完全遗传自她的母亲,眼前的女绑匪,与何之韵至少有七成相似。

    虽然年纪已经年过三十,可是容貌上却更加成熟妩媚,甚至比尚是少女的何之韵还要皮肤细腻圆润,岁月似乎没有从她那张脸上带走当年的风华。

    只是一双眼睛,像极地里的冰窟窿,黑暗,空洞,深不见底,似乎任何事物在她的视线里都要颤栗,冰冻,死亡。

    杨怀仁的脑子在寒冷的状态下忽然清明起来,过往的一幕幕画面闪现着从眼前呼啸而过,他似乎开始明白事情的经过了,只是这之前的事呢?

    “你的确很聪明,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我恨你了吧?”

    “呵呵,我……知道了。不过你……也太容易恨……上一个人了。”

    杨怀仁颤抖的更厉害了,脚趾已经开始渐渐失去知觉,为了让血液在低温里流动起来,他不得不奋力原地小跳了起来,希望肌肉的运动能产生一些热量。

    “你们男人都这样,明明自己无情无义,偏偏要把罪过编排到我们女人身上。

    我改主意了,对付你们这些男人,一刀杀了太便宜你们了,让你们感受一下我承受过的痛苦,也许会更有趣。

    你不是不怕死吗?那好,我一会儿把你的母亲杀掉,然后是你妹妹,然后是你徒弟,然后是那个黑傻的大个子,还有杨府所有的下人们,哈哈哈哈……”

    我草你祖宗!

    杨怀仁本就想到自己活不过今天了,他可以认命,说不定死后是另一次穿越呢?

    虽然和家人朋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的相处,他喜欢上了这种亲情,友情,他可以死,他留下的财产足够他在乎的人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但是他不能容忍,也无法接受他的亲人朋友们因为他的原因就这么没有缘由的受到本不该是他们承受的伤害。

    他愤怒了,全身忽然注满了力量,他奋力跃起,冲上去要抱住女魔头,想跟这女魔头同归于尽。

    但是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女魔头轻盈的闪过了他撞过来的劲道,膝盖狠狠的顶在了他的小腹上。

    一股巨大的疼痛从腹部扩散到全身,鲜血从他嘴里和鼻孔喷射出来,他再也没有力气站稳,整个身体失去重心瘫倒在他女魔头的脚下,他痛苦得忍不住开始呻吟,伴随着全身的抽搐。

    “呦呦呦,还挺有胆色嘛”,女魔头拿脚把杨怀仁整个身体碾翻过来,看着他狼狈痛苦的样子,似乎感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杨怀仁有些后悔,自己太莽撞了,这么和她拼命,必然加速他自己的死亡速度。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力让逐渐冷却的大脑再次转动,看是否能想出什么办法逃生,或者让这个可恨女魔头不要伤害他的家人。

    “我说岳母大人,咳咳……”

    杨怀仁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寒冷的侵袭,挤出一丝笑脸,“咱们怎么说……也算是亲戚,你放过……你未来亲家,什么话都好说。”

    “哈哈哈哈,你个滑头,现在又来攀亲戚啦?你刚才也说了,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我都可以不在乎她的死活,还在乎你?”

    “你不是要……报仇吗?姓赵的已经……被一道圣旨发配到……邕州去了,那地方……乌烟瘴气,他一定活不痛快。

    那个天杀的……老小子那么贪财,如今被抄了家,连早年间……他兄弟赏赐给他的……皇庄都卖了……换盘缠,对于他来说,也是……痛苦的,说不定比死了……还难受。”

    女魔头听了这话,忽然愣住了,那个姓赵的男人倒霉了,被贬去了野蛮之地,这一去,也许就是一生都撂在那儿了。

    可是她希望看到的,是那个男人痛苦,那个曾经给了他爱情同时又离弃了她的男人……她就这么想的入了魔,眼神里阴冷之意忽的涣散而去,竟流露出些许的温柔来。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一面冰墙前,手指轻扶过冰冷的冰砖,着了魔一样,似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竟自顾的哼唱起来。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歌声凄美婉转,饱含了无尽的悲怆和情意,只是在这寒冷的冰窖里,诡异阴森的让人胆寒。

    女魔头从胸口里摸出了一朵小花,这朵虞美人已经被风干压扁,但血红的花瓣依旧鲜艳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轻轻把这朵干枯的花放在唇上,陶醉的深嗅了一下,眼睛里的杀气忽然就不见了,迷醉里换上了无尽绵柔的情愫。

    “九郎,你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离去……”

    杨怀仁见这女魔头得了失心疯一般,振奋起精神,悄悄地向冰窖的石门爬去。

第三十章: 真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何之韵今天经历的事,让她怎么也睡不着了。睡在她身边的莲儿虽说已经十六了,只比自己小一岁,可无论样子还是身体都还是个孩子。

    一床纤花的薄被又被她踢掉了……

    何之韵不禁莞尔,轻轻的替她掩上,自己披上了衣服站到了窗前,窗外的夜温柔而静谧,月亮只露出半张脸,偷偷俯视着人间百态。

    千般思绪就这么在月光里涌上心头,她向来不是贪财的人,可今天早上竟也失态了。难道是因为这些天跟杨怀仁走的太近了,受了他的影响?

    她不知道答案,只是知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这一个月来这么快乐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小冤家。

    小冤家明明不学无术,一屋子书他从来不看,却天天掖在裤腰带里,一页一页的都送到茅房里去了。

    他小小年纪,却是以一个书生的身份,做出了那么多神仙都做不出来的美味,从面条到豆腐,最简单朴实的食材,到了他的手里都能好吃的夺人命。

    他喜欢的人,无论身份地位多么低贱,他都当亲人朋友那么看待,像自己这种打他主意的外人,如今他都舍了脸去讨些钱财来,养活了那几十口子老弱病残,可不全都是为了自己吗?

    反倒是那些王爷啊,富贵的人们啊,他却都统统不放在眼里,骗他们的钱财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堂堂王爷当宝贝的墨宝论车的拿来擦……照样擦得心安理得。

    以前心目中那种侠义心肠的大人物们,原来也比不过他这么上德若谷。

    只是,也是这个小冤家,总是喜欢色眯眯的偷看自己,看得人家面红耳赤了也不愿意放过,看得人家心里好痛,好喜欢这种扑通扑通的痛。

    可是师父说过,这世上的男人都是魔鬼,先骗得你百依百顺,然后突然就挖走了你的真心,让你肝肠寸断,黯然销魂……

    何之韵正沉浸在思绪里不能自拔,忽然月光里一道黑影从后院墙头上闪过,向黑夜的深处遁去。

    何之韵心头一惊,来不及思考,抓起外裳也跟着追了出去。

    ……

    杨怀仁艰难的往冰窖的石门偷偷的爬去,可惜身体一侧疼痛的紧,另一侧被寒气冻的僵硬,连往常里三分的力气都使不上。

    他只能用胳膊和膝盖尽力摩擦着粗糙的地面一点点的挪动,匍匐着想个大虫子一样缓缓的前进。

    女魔头魔怔了,仍旧在兀自唱着些凄美又柔情似水的歌,两行清泪从她眼睛里滑落,抚过她那张成熟俏美的脸庞,却没有在嘴角滴落,被冰冷的空气凝结成两条闪着荧光的冰泪。

    杨怀仁累了,越是靠近那道石门,身体里的力量就又失去了一分,胳膊肘和膝盖都磨出了血,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了两条暗红色的血迹。

    每一步,都是内心里坚持和放弃两个念头在激烈的争斗,每一步,都是生存和死亡在轮回里针锋相对的博弈。

    “仁郎!”

    离石门还有半步,就在杨怀仁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看到了那张熟悉又亲切的脸。

    何之韵的喊声惊醒了她的师父,女魔头一个激灵转醒过来!

    她冲过去挡在杨怀仁和何之韵中间,大声吼道:“燕儿,不要理他,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跟我走,跟师父去杀尽天下所有的负心人!”

    何之韵看着杨怀仁悲惨狼狈的样子,心中万般柔情在奔涌,两行热泪忍不住喷流出来。

    面对着师父,她也顾不得长幼尊卑了,撕心裂肺地喊叫着:“我不走,仁郎他不是负心人!”

    女魔头霎时间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徒弟,她的亲生女儿竟然为了个臭男人背弃自己。

    她脸上青筋暴露,凶神恶煞般的一掌打向何之韵。何之韵此时心思都在晕倒在地的杨怀仁身上,哪里还顾得上躲闪?

    这一掌就这么硬生生吃足了力道,何之韵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喷溅在女魔头的脸上。

    尽管如此,何之韵仍没有向后倒去,硬直了身子挺住,继续向杨怀仁走去,目光里全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从今天开始,我是何之韵,不再是飞燕子!”

    何之韵啐了一口鲜血,一字一句的说道,并没有看向满脸鲜血的师父一眼。

    徒弟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心中盘旋,女魔头愣住了,目光呆滞,仿佛石化了一般。

    何之韵看真切了杨怀仁的惨样,心中好不痛惜,抱起来把他拖出了冰窖,路过了径直伫立的女魔头,来到了上层的地牢。

    杨怀仁意识已经开始渐渐虚无,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却感受到生命正在从他的身体了里一点点的在流逝。

    他困了,好想就这么睡去,再也没有世间的烦恼和痛苦牵绊,就这么一个人走,走向一片未知的迷雾里。

    迷雾里一个清脆的笑声传了出来,像铜铃儿似的动听,他使劲挥舞着双手拨开眼前的迷雾,却怎么也找不见人,只是那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何之韵慌忙的扯开杨怀仁的衣服,伏下头去听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已经绵弱无力,好似快要停止了一般。

    她心中大急,伸出手来,攥紧了拳头冲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拳,一大口温热的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正喷在杨怀仁的胸口……

    一双纤细手都搓得紫红了,才听到他心跳再次有了劲道,那“砰,砰,砰”合着韵律的跳动是那么动人心魄,让她含着笑,大声的哭了出来。

    人是从牛头马面手里夺了回来,可是杨怀仁的身体依旧冰冷,四肢已经苍白得没了半点血色。

    何之韵停了下来,嘴里喘着血腥味的粗气,忽然整个人趴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微妙的情感

    生命,是人生下来就拥有的最美好的事物。

    爱,是让你愿意舍弃了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何之韵含着泪,尽力收拢杨怀仁的四肢,把自己整个身体尽量覆盖着他,让自己温热的皮肤能紧紧贴着他冰冷的身躯。

    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热量一点点的渗透到杨怀仁的身体里,她真切的听到了他的心跳越来越有力了,呼吸开始顺畅起来。

    抬眼看着这个男人的脸,曾经那么可恶,如今却那么亲切,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什么,难道就是别人口中的爱吗?

    她不知道,她只是不希望他死去,不舍得离开他一刻,不愿意从此以后的生命中没有这个小冤家气她,恼她,又让她睁眼闭眼里都是他的影子。

    何之韵的师父要疯了,自己隐忍了那么多年,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日夜里,做梦都想象着大仇得报的那一刻。

    复仇的计划被杨怀仁这个意料之外的因素搅和了,当她看到自己的女儿舍了命的拿自己胸中的热血去救那个小子的时候,她痛心疾首,怒火中烧。

    当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舍弃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拿身体去温暖杨怀仁的时候,她完全绝望了。

    “燕儿,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世上的痴情女子,即便献出了自己的一切,也逃脱不了被这些臭男人玩弄的命运。”

    “母亲,让女儿叫您一次母亲,多少年来,我都不敢这么叫。

    女儿不清楚您和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女儿从小就不曾见过生身父亲,连他的样貌都不知道。

    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子承欢父母膝下,女儿却要把自己的母亲喊作师父,我是多么羡慕那些小孩子,您知道吗?

    被您逼着练功,我从来不敢抱怨,我天天努力的修炼,只为了您能对我笑一次,哪怕一次呢?

    女儿以前从来没有爱过,也从来没有被爱过,也许不去爱,就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无论受折磨还是快乐,都是爱的一部分,不是吗?

    这个男人,不管有没有俊俏的容貌,不管他有没有傲人的文采,不管他有没有绝世的武功,甚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您眼里,也许他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是在我心里,却是一刻也离不开了。

    因为他懂得感情是什么,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许他没有说,但是他在乎我,他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女儿同样也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

    何之韵缓缓的,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她感觉到内心里最深处的幸福,脸上淡淡的绽放出最迷人的笑容。

    杨怀仁浑浑沌沌里,仿佛来到了一个冰雪的世界,厚厚的积雪里却隐隐透露出微微的绿色。忽然他听到远方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声音渐近渐远,听不真切。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积雪里奔跑,跑着跑着,好像身体越来越轻,轻得似要飞了起来,天上的云儿都被他抛在了身后。

    渐渐的一条玉带出现在他面前,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条冰封的河流。

    河对岸站着何之韵,穿着一袭红色的嫁妆,头上镶嵌着琳琅满目的珠饰,众星拱月里,一只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展开了翅膀。

    她也看到了跑过来的杨怀仁,踩着封冻的河面向他跑过去,冷风吹过她的脸,一束青丝被风卷着飘荡,美丽的好像画中的人儿。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冰面从河流的中间断开了,波涛卷击着破碎的冰面向两边退去。

    两个人各自呼喊着向对方冲了过去,可是已经迟了,裂开的冰面已经隔开的太远了,冰冷的河水打在他们的脸上,溅进了眼睛,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那我就成全了你们!”

    女魔头从腰间解下了软剑,目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指着何之韵的后心就刺了过来!

    何之韵心意已决,尽管她也不清楚她对杨怀仁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的,可就是这中微妙的情感,让她愿意为了眼前这个已经濒临死亡的男人放手一搏。

    “噗!”

    利剑带着寒光刺进了血肉,或许是因为它太锋利了,没有鲜血立时喷射出来,或许因为杨怀仁的屁股早就冻僵了,血液也已经冻的粘稠而不再流动的顺畅。

    女魔头被电击了一般痴傻了,任凭手中的利剑轻轻的滑落,让摇曳的烛光在剑刃上反射出璀璨的花火。

    何之韵本来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的来临,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她无怨无悔。

    却不料杨怀仁猛的抱着她翻转了身躯,用自己的身体迎向了死亡,把她保护在身下,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

    何之韵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了杨怀仁那张依旧苍白的脸,眼睛嘴巴扭曲地挤在了一起,好像承受了极大的痛楚。

    他用出最后的力气替我挡了一剑!何之韵顿时泪如泉涌,把自己的脸庞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两只手把杨怀仁抱的更紧了。

    他竟然也可以替她去死?女魔头全身颤抖着向后倒退,不知不觉左脚绊到了右脚上,囫囵着倒在了地上。

    她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男子,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去死。

    当她看到原本已经濒临死亡的杨怀仁在利剑刺过来那一刻突然睁开眼睛,极力使出最后的力量把胸前的何之韵紧紧抱住翻转过去把她护在身下的那一刻,她迟疑了。

    愤怒中用足了十二分力气刺出去的利剑,快要接触到杨怀仁身体的时候,她的脑海中那无比熟悉的凄美日落竟变幻成了日出东海的黎明景观,光明和黑暗交织着闪烁,光影交错的最后是一片耀眼的明黄。

    她犹豫了,尽力收回了七分力道,又把剑刃向下挪动了三分。

    她看着女儿紧紧拥抱着爱人不肯分开的样子,她似乎懂了。

    自己追寻了一辈子不曾得到的东西,就想着别人也不可能拥有,不仅如此,她还要极力摧毁那些在寻找这样东西的路上痴迷的女人们最后的希望。

    这一刻,她的女儿得到了,当两个年轻人都极力的奉献出最宝贵的生命去守护这样东西的时候,她意识到也许是她错了。

    仇恨也许只是这些年来她用来欺骗自己,保护自己的一件隐形的外壳,在这样东西面前,曾经坚不可摧的那层外壳是多么不堪一击。

    也许这就是微妙的情感。

第三十二章: 真相?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情,总是初见时美好,然后被如刀的岁月雕刻成了不同的模样。

    或者随着朝夕相处日久弥新,或者因为分离渐行渐远,或者受到伤害而被浸染成仇恨。

    又或者像班婕妤那把精心绣制的团扇,秋风扫过时,被丢进了竹箱,渐渐的被遗忘。

    何之韵的师父,也许就是那把精美的团扇。

    “燕儿,为娘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决断。”

    女魔头翻身无力的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屋顶,眼睛里一汪浑浊的泪水,目光里的冰冷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那份看不透的空洞。

    何之韵依旧伏在已经精疲力尽杨怀仁的怀里,紧紧的依偎着他,把他依旧冰凉的双手夹在肋下,让他尽快的恢复体温。

    “当年,为娘也是像你一样的年纪,青春少艾,亭亭玉立,也像你一样跟着我师父学了一身武功。

    那年承师命下山,去江南钱塘县送一封书信。回来的时候,在风陵渡的渡船上,遇见了一个二十五六岁,仪表不凡的男子。

    掌船的艄公吃醉了酒,船头调错了方向,迎面一个浪头就把船掀翻了。那男子见我不会凫水,便搭救我上了岸。

    那是个晴朗的黄昏,我们依偎着坐在河岸的石滩上,看着长河尽头的日暮景色,那一刻,心里就感觉到我们命中注定是属于对方的。

    之后的一个月,我们总是在日落时分,相拥着欣赏黄昏里天边变幻的云彩,他总是说我像那朵随了风起舞的虞美人花,鲜艳夺目,光彩照人。

    后来我背弃了师门,不顾世俗的目光随着他回到了东京城,才发现他是高高在上的郡王,他已经有了八房的妻妾。

    看着我伤心,他对我说他心中只有我,那些庸脂俗粉只不过是利益驱使下的政治婚姻罢了。

    也确实像他说的,在郡王府里,我虽然只是妾室,却得到了他最多的宠爱。到有了身孕之后,就更是宠溺更甚。

    原来他没有儿子,他渴望着我能给他生一个儿子,能继承他的皇族血脉。

    不料怀胎十月,一个女儿呱呱坠地,他的脸就变了。没几日功夫,我还没有下床,那个负心人已经又结新欢了。我也终于明白了他那八位妻妾的感受。

    原来我们女人只是那些臭男人用来生儿子的工具,我怎么能不恨?

    之后的一年,他竟然绝情都看都不来看我们娘俩一眼,只顾着找各式各样的女人给他生儿子。

    你不是要儿子吗?好,我让你一辈子也生不出儿子!我每天偷偷的往他的食物里加了些师门的秘药,没想到这绝精散真是厉害,不到一旬的日子,他已经不举了,哈哈哈哈……”

    女魔头笑得十分畅快,却听的杨怀仁心惊胆寒,寒毛直竖,下意识的挪动自己酸麻的手臂去护住自己的宝贝,幸好疯魔的丈母娘没给自己吃这东西。

    若是女魔头一开始就拿这种药来对付他,估计他早就唯命是从了,这绝精散,对男人来说,真是天下第一的毒药,太阴毒了。

    一定要把配药的方子弄过来,杨怀仁心里琢磨着,以后谁要是敢跟哥哥作对,拿这药给他当饭吃,让他进宫伺候官家都省的挨刀子了。

    “后来我抱着襁褓之中的孩儿离开了京城,一个人躲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抚养女儿长大成人。

    燕儿,当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的儿女的?可是每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负心人是如何的离弃我,所以……对不起。

    我以为离开他还可以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可是,我错了。每一天,每一个绚丽的黄昏,都是我的噩梦。

    我开始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于是就筹划着怎么复仇。

    堂堂的南阳郡王,十几个侍妾,膝下却没有一儿半女,是不是很讽刺?他开始四处找我,也许是想杀了我以解心头之恨,或许想要回女儿。

    他寻了几年没有寻到我的踪迹,又不断的去纳妾,甚至买了几个男婴充作他的子嗣,这一切只是掩饰他不举不育的事实而已。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肯定是无比的空虚,他只好移情于黄白之物,以获得短暂的心理慰藉。

    后来他皇侄宾天,他的皇侄孙继位,但真正的权力却在小皇帝的祖母,也就是他的皇嫂手中。

    他迎合着他的皇嫂去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以取得太皇太后的包庇,然后就是肆无忌惮的搜刮钱财。

    江南富庶,各处都是他的狼犬,他不断的通过卖官鬻爵来收敛财富,而那些买卖官职的官员们就把这些钱移嫁给了当地的平民百姓。

    这让我更加觉得报复他是为民除害。你十三岁那年,我把你送到了伏牛山黑风岭,让你成为一个没落山寨的二当家,这是第一步。

    此后的两年里,我扮作各种身份去联络绿林的盗匪们,鼓动那帮没有心眼的粗鄙汉子们跟着我去发一笔横财,这是第二步。

    前年得知了杭州知府赵之洐要送一批价值十万贯钱财的生辰纲给那混蛋,我便暗中打探,发现这批钱财正是他买卖官职的收益。

    赵之洐这个走狗为了保险,还把钱财数目的账本伪装成一本书册,藏在了一坛做了记号的绍兴女儿红之中。

    我觉得时机到了。于是纠集了二十几名绿林好汉一路跟随扮作了行商的生辰纲车队,终于在离京城还有二百多里的翠竹林劫了它。

    这帮劫匪们把这批钱财藏到了林子里一个秘密的洞穴里,而那八百坛女儿红,被我安排人悄悄送到了蔡水河边的及第楼的地窖里。这是第三步。

    绿林的劫匪们终究都是些贪心的蠢货,我略施小计,蛊惑他们独吞那十万贯的财富,结果很容易就让他们起了内讧,然后就自相残杀起来。

    而我要做的,只是躲在黑暗里看一场好戏,直到最后剩下伤痕累累的几个人的时候,我只要杀了这几个灭口就行了。”

    女魔头杀人灭口,却这么平静的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说出来,让杨怀仁不禁头皮发麻。

第三十三章: 释怀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人的生命太短,与其心怀仇恨折磨自己折磨别人,不如洒脱的去活。

    “你是怎么把那八百坛酒运到及第楼的地窖不被发现的?那可是八百坛……”

    杨怀仁体温逐渐恢复到正常水平,体力也恢复了一些,何之韵的师父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是对自己毁掉的那些美酒是怎么瞒天过海运送到地窖里感兴趣。

    “小子,你不是挺聪明吗?自己想想。”

    “哦……”

    杨怀仁只是把时间顺序捋了一遍,就恍然大悟了。

    酒坛运进东京城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知道南阳郡王生辰纲的事,更不会知道这份从江南秘密运送来的生辰纲已经被劫。

    女魔头只需要稍微掩饰一下,扮作酒商正常的运进城,然后挑了个并不起眼的小酒楼,正常的把酒贱卖给了及第楼的老板。

    当酒坛安放在地窖里之后,她再放出南阳郡王的生辰纲被劫的风声来就可以了。

    及第楼最初的老板或许本以为卖酒的人不懂行,自己赚了个大便宜,当风声传遍了东京城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上了当,自然不会把酒拿出来卖。

    于是及第楼这两年被转让了数次,每一任新接手的老板发现这个秘密后都会默不作声,然后再转让,这及第楼的生意自然每况愈下。

    “怪不得我刚接手的时候及第楼的人走的那么快,原来如此……”

    杨怀仁嘴里埋怨着,心里想想却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徒弟羊乐天留下来告诉自己这个秘密,如果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把消息散播出去,那可真是天降横祸。

    好在这年代人都爱惜自己,原来在及第楼干活的伙计们怕惹祸上身,倒是没出去乱说,而那个南阳郡王,在外边有人给他敛财,手脚还算利索,没留下把柄,东京城里到处都是政敌的眼睛,自然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你毒的姓赵的都不育了,难道不算报仇吗?他那么有钱,你劫了他十万贯的钱财,他顶多难受个把月,怎么会是更好的复仇?”

    女魔头摇了摇头,讥笑道:“劫了他的钱财他自然不会在乎很长时间,可关键是他收受贿赂的证据藏在一坛做了标记的酒坛里。

    他当时正是朝里朝外风头正盛的时候,有他的皇嫂给他撑腰,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小子,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用尽一切手段,找到那本账本,然后把知情人全部灭口?”

    杨怀仁揣摩这赵宗楚的心思说道,猛地就发现了女魔头真正的用意,看了看依偎在他怀里的何之韵,深吸一口凉气,原来她是这么复仇。

    “我想我明白了,你这两年就等着你安排在伏牛山黑风岭的飞燕子长大,你在暗中关注着山寨和南阳郡王府的动静。

    或许那个下河抓鱼的黑风岭大当家的就是你用了什么绝妙的手段弄死的。

    就在今年,你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你安排了一个面生的人去愁苦不堪的黑风岭山寨,提出了拿一千贯钱让他们去及第楼取一件东西。

    等他们取到了,你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郡王府的犬牙。赵宗楚为了不让自己的丑事抖搂出来,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把所有知情人灭口,包括……”

    何之韵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或许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母亲用这种手段报复自己那个从来没见过的亲生父亲,她在乎的,是她抱着的这个男人。

    “你说的不错。燕儿的脾气我很了解,她不会束手就擒,无论是她为了她山寨里那些废物们杀了那个负心人,或者那个负心人杀了燕儿灭口,我都会得到我想要的。”

    “无论是姓赵的杀了他唯一的血脉,还是他被他唯一的血脉杀死,这件天大的丑事传出去,姓赵的多年来维护的名声都完了,你都会有极大的满足感。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韵儿的感受?”

    女魔头神色黯然的看着何之韵,目光里闪烁着泪水,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事到如今,我才幡然悔悟,我对不起我的女儿,她本应该快乐成长,本应该得到母爱,可是这些我从来没有给过她。

    仇恨让我陷入了疯狂中不能自拔,就在刚才,当我看到你们俩个可以舍了自己的性命去守护对方的时候,我醒了。

    我们女人,一生一世要求的事,无疑是有一个能宠爱我们的男人,有你这小子在,我相信她这辈子会得到我没有得到的东西。”

    杨怀仁注视着她的眼睛,发现戾气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母亲,或许,她真的释然了。

    他本还想再劝,毕竟南阳郡王已经完了,在边陲烟瘴之地,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甚至比杀了他更让痛恨他的人痛快。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怎么去说,自己衣衫不整,怀里还搂着她一丝不挂的女儿,这场面实在太尴尬,论起来她总是自己的丈母娘。

    何之韵的师父这时的内心已经平静下来,她的青春就这么在仇恨中消逝了,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补偿她的女儿,希望她的一生能幸福。

    她缓缓站了起来,从身上拿出两样东西,放在脚下。

    “这块玉佩,是当年韵儿出生的时候高太后赏下来给南阳郡王第一个儿女的,你留着,说不定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避灾解祸。

    这本书,记录了本门的武功和秘药的配方,我留给燕……韵儿,今后若是这小子有什么异心,就用绝精散对付他。”

    杨怀仁吓得一哆嗦,听着都蛋疼,忙堆起笑脸答道:“不会的,韵儿是我老婆,我自然会加倍的疼爱她。

    我觉得吧,一个疼老婆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您说是不啊,岳母大人?”

    “呵呵,你小子倒是油嘴滑舌。

    我要走了,去云游四海,一会儿自会有人下来引你们出去洗漱宽衣,希望外边那些无辜的人,你小子能有办法解救他们。

    韵儿,在我走之前,能叫一声娘吗?”

    何之韵抬头看看杨怀仁,杨怀仁温暖的给了他一个表示赞成的微笑。

    “娘……一路保重。”

第三十四章: 情意两心知

    执手提梳浓情过,却留发丝绕前缘。

    何之韵的师父走了,带着那一声“娘”,就这么转身走了,不知道去往何处。

    逝去的青春没有办法找回来了,所以更要珍惜剩下的人生。

    被何之韵紧紧地抱了那么久,杨怀仁觉得身上已经暖和了不少。

    黑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两个中年的妇人提着宫灯走进了地牢,微笑着给何之韵躬身道了一个“万福”。

    她们说自己是当年伺候过何之韵娘亲的丫鬟,被唤来带两人出去,然后伺候两人洗漱更衣。

    两床干净的棉被给两个衣衫不整的人裹上,妈子们帮何之韵搀扶着杨怀仁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地牢。

    地牢外边天刚蒙蒙亮,杨怀仁揉了揉眼睛,抬眼就看到远处高大巍峨的宫墙矗立在黎明的微光里。

    等看清了四周华丽的建筑,杨怀仁就傻了,这是皇宫?我去,我不要入宫,快带我离开这里,我要出去!

    四人走进了一个暖阁,暖阁的墙上歪七扭八的挂这些不入流的字画,落款上写着“南阳郡王书”,杨怀仁才知道这里不是皇宫,而是赵宗楚的郡王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两个人如今身上已经跟血人儿似的,妈子们端了温水进来准备给两人洗漱,刚要碰杨怀仁,何之韵就把打开了她们的手,护食般的挡在杨怀仁面前。

    两个妈子吓坏了,忙跪下来请罪,“县主赎罪,奴婢知错了。”

    “县主是谁?”

    “您就是县主啊,您是郡王的女儿,自然就是县主。”

    “哦,你们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只是不要你们碰我的仁郎而已,快起来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奴婢知道了。”

    妈子们这才弓着身子倒退出了房间,从外边掩上了房门。

    杨怀仁摇摇头,“王府的妈子仆役平日里卑贱惯了,现在你在她们心中就是主子,再不要让他们难过了。”

    “仁郎,我不是要难为她们,但我就是不要她们动手,这些事我要自己来。”

    何之韵自己拿起浸湿的棉布来,给他擦拭身上已经凝固了的血污。

    杨怀仁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何之韵只穿了一件内衣。

    也许是刚才在冰窖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身体被冻的各项机能都失去了应有的反应,两个人残衣相拥了那么久,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何之韵没有穿多少衣服。

    杨怀仁毕竟还年轻,正是火气大的年纪,看见这一幕,耳朵里蜜蜂开战了一样嗡嗡作响,血液像春天的暖阳下融化的雪水奔流起来。

    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待我?杨怀仁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的念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七八五十六,七九六十三……”

    九九算数表背完了,才让内心安静了一些,杨怀仁在精神清明之间,忽然就想明白了,既然身体状况不允许,不如就继续等待,美好的事物就像酒,越醇越香。

    ……

    杨怀仁心里苦啊,其实我不想做好男人,我想做真男人,只是现在倒霉的屁股不争气而已。

    何之韵细心的给杨怀仁包扎伤口,包扎到他屁股上的剑伤时,更是小心翼翼。

    趴在床上的杨怀仁看着她红着脸,怎么都想象不到原来的那个大大咧咧的何之韵竟也如此小家碧玉,心里就觉得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个女子当老婆,这辈子真是没有白活。

    汹涌的潮水渐渐褪去,杨怀仁现在觉得她的心已经属于自己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他真正期盼想得到的美好。

    先把杨怀仁的伤口包扎好,何之韵才又洗净了自己身上的血迹,眼睛里瞧见他正看着自己擦洗身子,佯嗔道:“坏人!偷看人家。”

    杨怀仁不置可否,反报以甜蜜的微笑,爬下床来拿起妆台上的木梳帮她从新梳理凌乱的长发。

    ……

    何之韵感受到了此生最大的幸福,脑袋轻轻一歪,把温热的脸蛋儿靠在了他的同样温热的手心里。

    杨怀仁心有灵犀的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脸庞,弯下腰去深嗅了她的发丝。

    梳理完毕,两人换上了床头早准备好的两身普通的粗布衣衫。

    走出门来,外边竟然跪满了人。

    刚才的两个妈子出来说道:“县主,这些都是原来郡王府的贱藉的下人,自从郡王府被抄了之后,良籍的仆子们都被官府打发走了,只留下这些贱藉的,等着被开封府发卖。

    可都过了半个月了,官府也没来人管,门外有带着范阳帽的兵丁们守着不让我们出去,府里就留给我们几石粮食,一百多张嘴呢,早断顿好几天了。

    求县主救救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姓冯的妈子说着说着就哭了,后边跪着的一百多号人已经饿的面黄肌瘦,也跟着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装逼遭雷劈

    男人嘛,都想着时不时的装个逼,可是万一姿势不对,就容易被雷劈。

    自从半个月前南阳郡王被贬去了邕州,王府也被查抄了。混蛋王爷只被允许带着家人和几个贴身的仆子,剩下的人都被安排给开封府处理。

    签了活契的良人自然被开封府打发走了,留下一百多个签了死契的贱藉仆子们,等待着有人上门来接收。

    何之韵是个软心肠的人,这么一群人跪地上哭,她也随着凄凄然。

    杨怀仁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最见不得人在他面前哭,“都别嚎了,嚎得我屁股疼,都等着,哥马上回家拿钱赎了你们的卖身契,烦死了。”

    何之韵笑了,她就喜欢这样的他,面上装作漠不关心,其实心里比谁都见不得苦命人受委屈。

    杨怀仁见何之韵脸上戴着笑,也跟着傻嘿嘿,心里还骄傲的想,哥就是喜欢自己的女人笑,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王府四门紧闭,外边守着些打了一宿瞌睡的官兵,何之韵只好找个墙外偏僻的地方背着杨怀仁从墙上跳了出去。

    这一飞杨怀仁又骄傲了,哥的女人会轻功,你们谁比得了?不服来辩!

    可上了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被个女子背着,也显得他太弱了些,大男人的面子还是要留一些的,恰巧这时候天已大亮,一对推着小车卖完了洗面汤的小两口正走到他们面前。

    “你这车多少钱?”

    “多少钱也不卖!”

    推车的矮汉见眼前这人也穿着葛麻的穷苦人衣衫,怎的说话的口气这么霸道?心道这是哪家的仆子,一点礼数都没有。

    杨怀仁见人家瞪着自己,好不气恼,“给你一贯钱,把我送到蔡水河边的随园干不干?敢说个不字仔细我……的娘子揍你!”

    小两口一听乐了,平日里鸡不叫就起床煮洗面汤子,不管刮风下雨,还要推了小车满城里叫卖,一月也就赚个千八百文的辛苦钱,如今有人出一贯钱送几里地而已,岂能不乐?

    推车的矮汉忙解下自己的汗巾掸了掸车上的尘土,喜滋滋地说道:“小官人好兴致,小底扶您坐下。”

    “不,坐着太普通了,小爷平日里与众不同惯了,我要趴着!”

    推车的矮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怪人的喜好太蹊跷,由着他。

    何之韵憋着笑,眼看要把持不住,杨怀仁赶紧瞪了她一眼,屁股中了一剑这种事,要是传扬出去,还是不要活了。

    矮汉平时推惯了盛了洗面汤的大水桶,怎么会在乎杨怀仁那点分量,车子推的是四平八稳,矮汉的婆娘在前边扯了绳子拉,还有何之韵在一旁扶着,一路上走的飞快,不大会功夫就到了地方。

    随园这时候还没有起灶,门外却排了看不见尾的队伍在等着拿签子。

    李黑牛见了杨怀仁像见了鬼一样,他啥时候这么早就起来到店里来过?

    “仁哥儿,这是……你穿的这谁的衣服?”

    “哥哥甭提了,小弟昨夜犯了离魂症,醒来就这样。莲儿妹子在里边没,快给我拿钱,等着救人!”

    自己被绑走的事情,自然不能跟家里人说,不知道母亲会担心成什么样,不如就扯个慌糊弄过去。

    一听是救人,黑牛哥哥就来劲了,签筒子扔给了杨福,掳了袖子准备回宅子取他那把明晃晃的大关刀。

    莲儿早上起来没见韵儿姐姐身影,心里正纳闷她做什么去了,见她和杨怀仁一同进来,才放下了心。

    杨怀仁从柜上随意抓了一把碎银交给推车子的矮汉,就急忙喊黑牛哥哥背着自己回家。

    李黑牛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当是他崴了脚,也不细想,背起杨怀仁来就往家里疾奔。

    趁着黑牛哥哥去装了一箱银饼的工夫,何之韵取了金疮药给杨怀仁重新包扎了一次,两人又换了另一套干净的衣服。

    临近秋闱,开封府里职吏们已是忙的不可开交,一大早就有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子来开封府换临时的户引。

    旁人都是拿了领钱粮的条子往外走,杨怀仁,何之韵和李黑牛拉着一车银饼往开封府衙门里走,倒是显得格外另类。

    书吏们一听他们是来接收郡王府的贱藉仆子,无不对杨怀仁交口称赞,弄的杨怀仁都不自在了。

    原来南阳郡王卖官鬻爵这事,闹得朝堂上鸡飞狗跳,不光贪财的赵宗楚完蛋了,他一帮小弟和马仔们也跟着遭了秧。

    旧党这边少了个主力,又开始到处找新党的麻烦,反正就是一阵罗圈斗,斗的比戏文里三英战吕布还热闹。

    郡王府里那些贱藉的仆子们,发配到哪里都没人要,谁也没闲粮去喂一百多张嘴,谁也不愿意跟倒霉君王沾上半点关系,所以这事就一拖再拖,成了个难题。

    今天有人自动找上门来,可不是正好扔了这个大麻烦。

    李黑牛拉了五千两银饼来,一半都没用上,就把一百二十六个人的卖身契换了主人,杨怀仁借机把黑风岭那四十几口人的户籍也一通办了出来。

    这么多人,管户籍的主簿也不查清楚,痛痛快快的就挨个签了字据。这年头当官的只顾着吵架,谁还管那些贱皮子们死活,底下这帮小鱼小虾们,就更不会理了。

    事情办的顺利,杨怀仁却感觉如鲠在喉,说不出来的难受。

    又趴在车上回了随园,就遇见一个愣子,十四五岁的年纪,头戴镶玉金冠,穿了一身上好的淡青描金蜀锦圆领袍子,后边跟着个穿了茶褐色布衫的小厮,非要吃牛肉面。

    杨福陪着笑不知解释了多少遍号已经发完,请客官明日早来,可这两个人就是不肯离去,特别是那个玉冠纨绔,傲娇的不成样子。

    少年悠闲的打着折扇,脸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话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天花板上有啥可看的。

    “快快叫你家杨掌柜的亲自给本公子做几个拿手的小菜,再来两碗牛肉面,这世上还没有本公子吃不到的东西。”

    杨怀仁正憋气呢,听到有人敢在随园里装逼,立即就炸了,破口大骂道:“少年莫装逼,装逼遭雷劈,你吃不到的东西多了,滚犊子!”

第三十六章: 哥是皇帝他姑父

    话说能和权贵攀上关系,在如今的社会里是件好事,但是杨怀仁偏偏认为这是坏事。

    玉冠少年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冲他嚷嚷,却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敢问兄台,为何生气?何为装逼?滚犊子又是何物?”

    杨怀仁撒完了心中的怨气,听他问出这么白痴的话来,先是一愣,接着就乐了,决定逗他一逗。

    “我说这位公子,你这么大了连装逼都不知为何物,我能不生气吗?”

    “哦?那就请教了。”

    玉冠少年虽然言语自大,但读书人之间的礼仪还是做得周到,抬手作揖,然后行了个叉手礼。

    礼多人不怪,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礼数做得周全,没理由让自己显得粗鲁,于是也学了样子还了一礼。

    “这装逼嘛,就是说你不要装作自己有见识,会被雷劈的。滚犊子嘛,就是我们店的规矩,按号吃面,没号你还想吃,让你该去哪儿去哪儿。”

    杨怀仁笑嘻嘻的说得高兴,不料立即就遭了报应。

    “哦,原来如此,受教了。看来公子是有真见识,不用装逼,是真逼。

    小弟徐昭,开封人氏,敢问公子名讳。”

    杨怀仁直觉一道天雷从天上劈下来,不偏不倚正劈中了自己的天灵盖。心里暗骂道,你姥姥的,既然老子笑不死你,那就馋死你。

    “在下正是随园的杨掌柜,方才你说这天下没有你吃不到的东西,我看不见得吧?我随便说出几样来,你肯定没吃过。”

    徐昭自负的一笑,好像在说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冰激凌你吃过吗?肉松饼你吃过吗?烤地瓜你吃过吗?嗯?说你装逼你还不信。”

    “哦?杨公子说的这些都是什么食物,小生闻所未闻,更不用说吃过了。贵店菜单上可有这些,不如请杨公子亲自做几样出来尝尝。”

    废话!杨怀仁心道,你没吃过正常,你要吃过的话,那哥们在大宋就不用混了。你想吃?我还想吃呢!

    “不做不做!”

    杨怀仁摆摆手,一瘸一拐的就要往后厨走。一直站在徐昭身后的褐衣男子不干了,伸出手来拽住了杨怀仁,瞪着眼珠子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我家主子的要求你也敢拒绝?”

    杨怀仁甩开他的手笑道:“咋?还不让走啊?你还想上天台是咋的?你家主子又不是我家主子!”

    “不得无礼!”

    徐昭示意褐衣男子松开,陪着笑,又向杨怀仁揖了一礼,“原来杨公子有伤在身,那就下次吧,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了随园。

    走出几十步,褐衣男子低着头轻声说道:“官家,这姓杨的小子太不识抬举了……”

    赵煦打断了他的话,“不怪人家,咱们是微服出来玩的,去人家店里吃饭,是要遵守人家店里的规矩。只是……”

    赵煦回味着刚才的场面,觉得杨怀仁和他以前见过的书生们不一样,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灵气。

    他在宫里呆的久了,虽然说他是一国之君,但是并没有皇帝的实权。权力全都在他祖母高太皇太后手中。

    他九岁登基的时候,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对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如今他都十五岁了,到了满怀雄心壮志的年纪,但即使他是皇帝,也实现不了。

    他面前那座大山,是无论如何也逾越不了的。前段时间出了南阳郡王受贿案,他的祖母气的生病卧床不起,他以为他把朝政大权取回来的时机到了。

    可是官员们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好掌控的,他郁闷,偷偷微服出宫想散散心。

    在皇叔嘉王赵頵的归雁楼吃到了一碗牛肉面,他惊讶于民间的美味比皇宫里做的好吃多了,当听说这牛肉面最正宗最好吃是在随园,于是他和内侍苏桂来到踩水河畔,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他觉得他真的像杨怀仁说的那样,他的见识太短浅了,以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现在觉得他只不过是关在笼子里的一只美丽的金丝雀而已。

    “苏桂,我们回宫吧,唉,咱俩啊,朕就是装逼,你就是装二逼。”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杨怀仁心情好了许多,何之韵却阴着脸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韵儿,谁惹你不高兴了?为夫弄死他!”

    何之韵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她师父留给她的玉佩,递到杨怀仁手里,“你就自作聪明吧,你没发现刚才那公子腰间也戴着一块一样的玉佩?”

    杨怀仁收起了搞怪的样子,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当然看见了,这玉佩上雕刻着团龙的图案,实在太显眼。”

    “那你知道刚才那人是什么身份吗?”

    “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吧。这天底下谁能用团龙的图案?只有皇家龙族。

    你师父说过这块玉佩是高太后赐给你的,所以能有这样的玉佩的人,都是皇子龙孙。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小子穿那么花里胡哨的,本就不是俗人,当时见他在随园门口装逼,我其实是想揍他的。

    后来看到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加上他身边那小子阴里阴气的,我就猜到他是当今圣上了。”

    “那你还拒绝给他下厨?你不要命了?”

    杨怀仁轻轻抚了抚何之韵的后背,让她平静下来,“不是我不要命,我这么做正是因为我要命。”

    何之韵不解,皱着眉头等着他解释。

    “小皇帝微服出宫,就是找好玩的好吃的,我若果让他得逞了,他下次还来,他吃上瘾了,不把我弄宫里去专门给他做饭吃啊?

    所以索性就装傻,死活都不能给他下厨做菜。我可不想进宫,我还要和我宝贝韵儿白头偕老呢。”

    何之韵抓住他偷偷摸下去的手嗔道:“屁股中了一剑还不老实!你就一点也不怕官家记恨你吗?”

    “我怕他个鸟啊!他这个当皇帝的在大殿里都是个摆设,看他那病怏怏的样子,哪有哥哥我这么威武?”

    杨怀仁牛逼吹的高兴,给何之韵递了个暧昧的眼神,拍拍胸脯说道:“再说了,论起来你是他堂姑姑,哥就是皇帝的堂姑父!”

第三十七章: 开心农场

    杨怀仁实在不想跟皇帝扯上什么关系,他觉得他就是个普通的厨子,宫里边的事,是离的越远越好。

    王明远修养了两个来月,在莲儿的精心照料之下,已经能正常下地走动了。

    他觉得自己还不到四十岁,老这么闲着也不是办法,想起当年也是念过些书的,于是提出来替女儿分担些工作。

    杨怀仁觉得这样挺好,人不能闲着,一闲着反而容易胡思乱想,爽快的直接把府上的总管之职交给了他,而莲儿则专心做她的随园掌柜。

    从郡王府里赎回来一百多口人,杨怀仁也很开通,愿意走的,还了他们的卖身契,送盘缠回乡。

    愿意留下来的,给他们安排活计,府上也好,店里也好,庄子上也好,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和个人意愿来安排。

    结果一百二十六个人,没有一个要走的,都愿意留下来,大多都是自幼被卖进王府的,根本就无处可去,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懂得知恩图报。

    四十五个丫鬟妈子,留在府上做工,或者去临时的豆腐坊里做豆腐。

    剩下的男人们,根据他们自己擅长的能力分派的工作,这么多人府上也盛不下,大多数人要安置到杨家庄子去,让他们自食其力。

    杨怀仁的屁股受了伤,却不敢在家里静养,庄子里的规划是等不了的,必须提上日程了。

    幸亏丈母娘关键时刻动了善念,他屁股的伤口还不算深。为了早日让剑伤愈合,他想到了后世缝合伤口的办法。

    当然这件事只能何之韵来做,杨怀仁走路不方便只推说是崴了脚。

    要说炒菜做饭这种事他在行,但是土地规划这种事,他觉得还是找世代在庄子里种地的佃户们多提供点意见。

    杨怀仁领着一百多人浩浩荡荡的从城里出发去杨家庄子。一路上大家开开心心的好不热闹。

    这些人以前好比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如今回归大自然,心情自然无比舒畅,心里对新主家杨怀仁非常感激。

    走走停停一上午,看到涡河边上庄子轮廓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庄子里所有的老农户们都拖家带口的在庄口迎接新庄主,可是他们脸上就不那么好看了,一个个的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黄老汉年近不惑,是庄子上资格最老的佃户,虽然早已须发皆白,却依然精神矍铄,身体康健。

    他有些发愁,往年给郡王当佃户,缴三成粮食的地租稍微苛刻了些,但是在好年景里,庄子上六十多户人家还是衣食无忧的,如今来了新东家,不知道平凡的生活会不会被打破。

    农户们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隔壁朱家庄子上年后换了东家,就是加了一成地租的,后来听人说朱家庄子的农户境况日下,一年都吃不到几回猪肉了。

    大家低声议论着新来的东家,忧虑的气氛开始蔓延。

    “来了来了!”

    不知谁指着庄口喊了起来,大家纷纷伸着脖子往庄口望去,想看看新东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看到马车后边还跟了那么多人,庄户门心里的担忧更深了,特别是那些家里劳力少的,方才还想着日后的租子,现今更担心自家还能不能留在庄子上。

    马车来到众人面前,杨怀仁被何之韵搀扶着走下马车,黄老汉迎了上来,躬身就要行礼。

    杨怀仁见这老人已是须发皆白,自己如何受得起?忙跳了两步,抢先扶住了就要拜下去的老汉。

    “老人家,这如何使得?”

    再抬起头来看后边黑压压的人群,都沉着脸面有忧色,忙问道:“这庄子上的乡亲们是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

    黄老汉虽然没有拜下去,却依然坚持揖了一礼,躬身说道:“东家,小老儿不敢隐瞒,庄户们是怕新来的东家加租。

    以前的地租都是收三成,不知东家往后打算怎么收租?”

    杨怀仁脑袋飞快的算了一下,这年头种地,大家都没有养成精耕细作的习惯,像这片京郊的一千三百多亩上好的旱地,种麦子亩产也只有两石,另种一季粟米亩产不到一石,加一起合三百来斤。

    缴纳各种赋税和地租,就要用去一半,再留出来年的粮种,剩下的磨成平时使用的面粉,一亩地平均能有大约七十斤左右的结余。

    按平均一户五口人,一户二十亩地算,一户人家每年能收获一千三四百斤口粮。这些粮食除了自家正常食用,大概要用去一千余斤,这还不是放开了吃。

    剩下那点粮食卖了也换不了几个钱,可见农户们算是刚刚生活在温饱线之上而已。

    想明白这些,杨怀仁笑着朗声说道:“乡亲们,以前是以前,我杨怀仁做了庄主,以后咱家庄子上一分地租都不收!”(感到疑惑的请看下边备注)

    众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怀仁再次大声对所有农户们喊道:“我杨怀仁说了,以后庄子上田租全免!

    不仅如此,以后咱家庄子上还要建各种食材的初加工作坊,还要建设冬天能种鲜菜的蔬菜大棚,农闲里愿意来作坊里做工的,还有工钱发!”

    农户们还是半信半疑,没法不怀疑新来的东家是不是疯了。花那么大价钱买下庄子,却一分钱地租不收,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杨怀仁没法几句话就让他们相信,无所谓一一跟他们解释清楚,只得由着他们看自己像看到怪物一样的眼神。

    “话我说到了,你们爱信不信!”

    杨怀仁有些恼了,自己一片好心,他们却把自己当疯子,看来不炫富是不行了。

    “过几天到大宅去,每一户都领一贯钱,算是我杨怀仁给各位的见面礼,另外每户发放两只猪仔或羊仔,还有三十只鸡仔,都好好养,养肥了我收购!”

    这下庄户们开始激动的互相拥抱,欢呼雀跃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东家,放眼大宋也就这么一个了,让他们碰上,顿感祖坟上青烟直冒。

    看到庄户们开心的样子,杨怀仁这才又放下心来,摸着下巴对黄老汉说道:“咱家庄子名字得改改了,就叫‘开心农场’!”

第三十八章: 希望的田野

    好不容易让庄户们相信自己的承诺,杨怀仁一行人被庄户们拥簇着进了庄。

    庄子里朴实的农户们住的都是黏土块盖的土坯房子,经过岁月和风雨的冲刷,很多墙壁都已经破旧的沟壑纵横。

    庄子西南边的坡地上是一座十分显眼的背山面河的大宅,这里本是南阳郡王的别院,比起庄户们的破旧住处,却是青砖碧瓦,好不气派。

    杨怀仁吩咐看守别院的庄户把他带来的人先安顿住下,他和何之韵则在黄老汉的引领下参观这座雅致的别院。

    整个别院占地一百余亩,除了居人住的大房子和别致的小院落,宅子的南面还有个巨大的后花园。已是盛夏,花园里依旧开放了各色的鲜花。

    有一块花圃里各色的花朵特别鲜艳,杨怀仁走进了仔细查看,发现这竟然是曼陀罗!

    这种花有毒,古时用来作为麻药使用,可是这种花怎么能在相对寒冷的北方生长的如此旺盛呢?

    何之韵见曼陀罗绽开的艳丽,心中欢喜,正要伏下身去嗅,杨怀仁赶忙拉住了她,悄悄告诉她这种花有毒。

    再往花园深处走,眼前一片开朗,一片十几亩大的天然水池展现在眼前。

    池水清澈见底,五六尺深的池底,竟然有许多细微的气泡汩汩的从池底冒出来。

    杨怀仁仔细观察,发现这水池是几十个泉眼流出的泉水汇聚而成。

    黄老汉给他介绍道:“东家,咱庄子是有灵气的,这大宅后花园里的池水,是由几眼温泉汇聚而成。”

    杨怀仁一听喜出望外,忙问道:“整个后山的地下是不是都有这种温泉?”

    “有一些,不过不敢肯定,以前郡王在的时候不让庄户们打井,坡下的田地靠近涡河,取水也方便,所以也用不着费力打井了。”

    “太好了,太好了!”

    杨怀仁一路上思索了很久蔬菜大棚要如何建设,这年代没有塑料薄膜,蔬菜的冬季保温就成了急需解决的难题。

    本来他想着用上好的宣纸替代,可是宣纸毕竟还是透气的,如果给大棚加上暖气设施,一是温度不好掌握,而且费用太高。

    如今有了地下温泉,杨怀仁感叹,真是天助我也,相当于坡上的土地有了地暖系统,这样架设蔬菜大棚的成功几率又提升了不少。

    再仔细往水池里看,给杨怀仁的又是惊喜!

    池中不少身材肥胖,形状奇怪的鱼儿自由的游来游去,它们有的是豹纹斑点,有的是红鳍黑斑,脚下捡一块石头扔下去,这些美丽的鱼儿受了惊吓,突然像是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这是什么鱼啊,真有趣。”

    “哈哈,韵儿,咱家发了,这温水池里全是河豚!”

    何之韵一惊,“这就是传说中带有剧毒的河豚?姓赵的真是变态,净养一些有毒的东西。”

    何之韵都这么说她的老爹,杨怀仁只有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便宜了咱家,这些东西虽说有剧毒,但是用得好了就是宝贝。一会找几个你山上知根知底的老人们来照顾这些花草和河豚,一定嘱咐清楚了,不要碰有毒的东西。”

    简单的吃过了午饭,黄老汉又领着杨怀仁和十几个庄户们的代表来到后山。

    后山其实也不能叫山,更像是大地上隆起的一个大包。

    远古时期也许这里可能是由火山喷发遗留下的火山岩冷却而成,山下的庄子是成千上万年河水冲积而形成的一片河岸的平原。

    山下的土地肥沃,山上确实一片荒芜,除了几棵低矮的野果树,剩下的只有乱石和葱葱的野草。

    山坡上土壤贫瘠,土层稀薄,不适合种粮食,但是种些果树和蔬菜还是可以的。

    干燥的土壤下面是岩层,岩层下边有温热的水层,灌溉问题还是比较容易解决的,唯一的隐患是遇上降水过量的年份,一场大暴雨,容易形成泥石流和山体滑坡。

    杨怀仁把自己的规划说给农户们听,让他们提供些意见。

    黄老汉种了一辈子的地,对于开垦山坡上的荒地,他最有发言权。

    “东家,这坡地看着荒芜,其实也不是不能利用。以前农户们想在山上种些果树,但是郡王府上的管事说怕影响了风水,所以就没让种。”

    杨怀仁嗤鼻一笑,这老赵还讲究风水?你再讲究不也倒霉了吗?儿子都生不出来了,自己人到中年却被贬配去了西南,看来给他家看风水的家伙也是浪得虚名。

    “黄老伯,咱家不在乎这个,只要能让这几千亩荒山有产出,能让庄子里的乡亲们日子过得更好,种些果树来保持土壤,是好事。”

    黄老汉点点头,“东家仁厚,庄子里的人将来有福了。要种果树,就种桃子和梨子,这两种树根系发达能加固土壤,又不抢肥料,东家将来种菜可以互不影响。

    坡上的土地可以都种了果树,坡下可以开垦出千余亩地来种蔬菜,建设您说的那个什么棚,果林里可以散养些土鸡。”

    “好,就这么办,今后这些事还指望黄老伯和众位兄弟们多操劳了。”

    跟庄户们称兄道弟,这新东家真是没话说,庄户们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心中对杨怀仁这个新东家充满了感激之情,往后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站在高处,俯视整个村庄,映入杨怀仁眼帘的是一片希望的田野,午后的日光下,远处是闪着金光的涡河,河岸上新种下了粟米和豆类等着发芽,山坡下的村庄人们正为开垦荒山忙碌的准备着,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喜悦。

    他的心中,更是欢欣鼓舞,这片土地,是他的梦想,他要把这片土地变成一个真正的开心农庄,一片平民百姓的乐土,这里的将来只有希望和欢乐,没有贫困和愁苦。

    大宋的农民,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不过的一群人,他们世代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抬头祈祷上天给他们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低头期盼脚下的大地给他们岁稔年丰的好收成。

    淳朴的他们精心侍奉着脚下的土地,无论是肥沃的还是贫瘠的,用自己的勤劳和汗水,年复一年的辛劳耕作,为整个民族提供了可以种族繁衍,并生生不息的食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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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62/ 第一时间欣赏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呼啦圈大神所写的《舌尖上的大宋》为转载作品,舌尖上的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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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番邦蛮子们说:“我要做宋人!我再也不要做胡人!”
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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