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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呼啦圈大神     舌尖上的大宋txt下载     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2章:如虎添翼(下)

    “都是自己人,咋说都没关系的。”

    杨怀仁接话,在场的都是自家兄弟,原本就知道杨怀仁庖厨学院的构想是怎么一回事。

    林冲似乎有点明白了,杨怀仁要教授厨子也是不假,也许他的想法还更大,比如将来把这座学院建设成为大宋首屈一指的学府。

    不过这也只是个表象,在庖厨学院里藏这一个军事学院,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再往深了想,那就更不难理解了,谁都知道大宋军备羸弱,很多人也想改变这一点。

    可这件事看出来,或者发表些不痛不痒的意见,那都是很容易的,真要去做,那可就太难了。

    百余年来人们的思想意识已经固化了,扬文抑武乃是国本,耍弄挡枪棍棒的没有耍弄笔墨纸砚的有社会地位。

    军备要想搞上去,需要改进的地方太多,统治者和上层阶级的思想观念不改变,下边人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

    就说禁军里,人事关系就错综复杂,官员冗余的状况非常严重,这要进行从上而下的大规模改革,触及到太多人的利益,必然会引起反弹。

    杨怀仁这么个法子,倒是不按常理出牌,进行从下而上的改变,将来军事学院里走出来的,大都还是些最基层的军官,甚至连品秩都可能没有。

    但是这些人确实直接面对将士们的,让他们从平常的生活训练当中,潜移默化的去影响这些基层的士兵,把根基打好。

    经过一段时间以后,或者经过什么大的变故,军队的面貌就会发生自然而然的改变。

    林冲这下乐了,从新露出了孩子一样憨憨的笑容,端起酒碗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就当你答应了。”

    杨怀仁也端起酒碗了跟他碰了一碰,笑着吃了一口。

    又喝了大半夜,杨怀仁觉得自己有成为酒鬼的趋势,回房泡了个澡,何之韵都笑着说官人泡完澡的澡桶里都一股子酒味。

    杨怀仁也觉得奇怪,照他以前的酒量,这样的喝法,早应该喝糊涂了才对,可最近喝了这几次酒,他发现酒喝的多了,可那种醉意却不再有了。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难得糊涂?一时想不明白,耷拉着脑袋乖乖的先把韵儿扶上床去,自己才在床边躺下。

    说了会儿贴心的话,哄着大肚子老婆睡了过去。杨怀仁吹灭了灯,仰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月光温柔的撒下来,跳跃了之后再落在何之韵的俏脸上。

    杨怀仁侧着脑袋看着身边的老婆,心里欢喜,再过几个月,他们就将为人父母,从未有的一种感觉,有欣喜,也有责任感。

    想着等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的时候,这个世界会是一副什么样子,忽然就很害怕原来的历史重演一遍,自己的母亲和妻儿,要经历一次那样的灾难。

    这么想,自己原本就坚定的理想和计划,似乎更加坚定了。

    也许将来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有艰难困苦的时候,可这些在他眼里,已经不重要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怀仁就被吵醒了。吵醒他的是天霸弟弟,前院里他嗷地一嗓子,基本全庄子里的鸡都跟着他打鸣。

    狗是不叫的,只有鸡没头没脑的不把两只老虎当回事。

    杨怀仁心里暗骂天霸这小子整天卖狗粮还起的这么早,真想学会老爹的铁砂掌,也给天霸弟弟的后脑瓜子上来上那么一下子。

    等听清楚天霸弟弟那一嗓子吼的是什么,他也躺不住了,穿着裤衩子跳了起来,抓过衣服来随便一披就跑了出去。

    柯小川回来了。

    再见到柯小川,杨怀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看着小川弟弟安然无恙的站在他面前,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哥哥,杨怀仁鼻子一酸,一把揽过来他的肩膀。

    杨怀仁觉得自己大早晨的就流眼泪,当着许多人面前多少有些软弱,可等他再看向他的那几个兄弟们,比他哭的还厉害。

    黑牛哥哥这样一向都是铁汉形象的人都两行热泪的,他拍了拍柯小川的另一边肩膀,“活着就好。”

    这话很简单,也很容易被误解,可真正经历过那一幕的都明白,这句话其实最真诚最实在。

    柯小川抱拳单膝跪了下去,对着黑牛哥哥一拜,“多谢哥哥救命之恩。”

    “唉,自家兄弟,这说的哪里话。”

    黑牛哥哥赶忙把他扶了起来,扳着小川转了两圈,才疑惑地问,“这么快就好了?”

    柯小川点点头,忽然玄参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用力推了一下黑牛哥哥,“黑牛,说啥呢,我玄郎中的医术,还用你怀疑?”

    说罢几个人都大笑了起来。

    杨怀仁默默算了一下,当初他离开环州回京的时候,柯小川还躺在床上被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都还没有醒过来,这才俩月的工夫,已经能说会笑,能跑会跳了。

    “好啊,回来就好。”

    天霸弟弟插了句嘴,“对啊,前几天仁哥儿分官了,人人有份,你们俩是回来领官职的吧?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最后还是杨怀仁总结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说着他给柯小川递了个眼色,僧儿妹子已经跑了出来,正站在十几步外,只是因为一帮大老爷们揽着柯小川,她没好意思过来,只不过她的眼睛,在初升的明媚眼光里,闪着亮光,如晶莹的露珠。

    杨怀仁在柯小川的背上拍了一把,“小川兄弟,冲!”

    原本以为经历了生死离别,两个人会如爱情电影里一样在逆光里互相奔跑着相拥在一起,然后画面里缓缓升起字幕。

    可出乎杨怀仁预料的是,当柯小川扭扭捏捏走到僧儿妹子面前,僧儿脸色忽然一变,叉着腰瘪着嘴巴骂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柯小川还是挨喷了,不过僧儿的语气软腻了许多,更像是把打情骂俏提升到了一种新境界。

    没等杨怀仁开口问,玄参开口了,“这次我们其实是跟着杨世虎将军一起回京的,童贯接了圣旨,把整个通远军都带回京来了。”

    后半句杨怀仁也没琢磨,前半句让他心头一热,“好啊,这可真是如虎添翼!”

第613章:通远军进京

    从玄参口中得知,他们俩这次是跟着杨世虎将军一起回来的。

    杨怀仁离开环州后不久,朝廷又来了一道圣旨,除了嘉奖了环州一众官员,还对环州的边军进行了换防。

    永兴军路派了另一个将军,带了五千兵马镇守通远县以及诸寨诸关,让打得只剩下不到两千人的通远军残部回京领赏。

    童贯自然欣喜非常,因为他可以离开环州这样的荒芜边地,回到他更习惯的京城了。

    可杨世虎和他几个属下却不是很开心,似乎他这样的军人,离开了边防之地,就没有了用处一般。

    人与人总是不同的,特别是自身价值的界定和未来人生道路的选择。

    不过皇命难违,通远军经历了那样一场惨烈的战争,上上下下的将士们,在外人听起来似乎很风光,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一场难得胜利背后,是他们身心俱疲。

    所以让他们回到京城享受些安逸的生活,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褒奖。

    等交接好了军务,通远军便在童贯和杨世虎的带领下准备出发东进。

    而这时候柯小川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修养和治疗,已经能站起来走动了,总觉得这样养着实在是难熬,虽然有姐姐陪着,可也难免郁闷。

    于是跟玄参商量了,决定跟着杨世虎一起回来。玄参开始有些舍不得柯小巧,迟迟不想回来。

    柯小巧也知道弟弟的想法,再说他也是个大人了,在这场战争中已经真正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所以也不好把他留在身边一直照顾着。

    最后还是柯小巧说服的玄参,用了一句“好饭不怕晚”。

    玄参立即就明白了,柯小巧是被“流放”到环州的,这才半年的时间,还不好离开。

    不过两个人还是相互表明了心悸,小巧说如果玄参愿意等,再过两年,她愿意以身相许。

    玄郎中平时看着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这时候也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连着说了二百五十遍“我愿意”。

    等坐上马车告别,陶勇和小巧把他们送出环州的时候,人家都说着“一路保重”,他还在说着我愿意。

    所以说女人真正动情的时候是越来越娇媚温柔,男人嘛,动情的时候只剩下发傻。

    要是男人说着爱你还一副悠然自得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人家演技真的好,二是人家根本对你还没到痴迷的地步。

    话说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所以说有了一个愿意为你默默付出的女人,男人的生命才算完整……

    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一路上路过哪个州县,无论官府还是百姓,都是一番英雄般的款待,所以行程上还是耽搁了几天,今天早上,才到了东京城下。

    童贯和杨世虎要进宫去拜见官家和太皇太后,玄参和柯小川便直接来了杨家庄子。

    玄参也替童贯和杨世虎捎了话,说从宫里出来,晚些时候一定要来杨家庄子拜谒。

    杨怀仁很高兴,想着那将近两千的通远军,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往自个儿家划拉划拉,这帮人将来弄到学院里当榜样,不愁没人来报名。

    让兄弟几个先放过刚回来的俩人先别问长问短,奔波了一路,肯定很辛苦,让他们先去休息,杨怀仁开始准备杀猪宰羊,先弄点硬菜给通远军送过去。

    他们应该驻扎在城外的禁军西大营,虽然谁也不敢亏待他们,可怎么也没有杨怀仁犒劳他们这一顿吃得好。

    各式各样的青菜豆腐也弄了不少,还有随园春的美酒,一下拉了二十几车过去,他们在边地呆得时候长了,补充点维生素,对于他们的身体恢复也是有好处的。

    至于美酒嘛,那就是补充的心理营养了。

    杨怀仁上次闹了那么大的事情,让城里人见识了边军的将士们是多么彪悍,这次枢密院早就安排好了他们的住处,没敢让他们进城。

    枢密院的几位大佬代表官家和太皇太后,也带了他们应该得到的那些加倍的赏赐,去西大营慰问他们。

    只不过比起金银布帛来,似乎他们对杨怀仁送过来的吃的喝的,更加爱不释手,东西吃进了嘴里,仿佛就感觉到了亲人般的暖意。

    对于这种味觉上的亲切感,枢密院的几个大佬虽然很尴尬,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羡慕嫉妒恨。

    下午的时候童贯和杨世虎来到了杨家庄子,杨怀仁领着众兄弟在门口迎着,倒是让童贯和杨世虎觉得受宠若惊。

    庄子里的气象,是最让他们受惊的,起码在他们的印象里,是没见过这样的农村的,整齐的白房子一片一片的,每一个庄户们都悠然自得的享受着生活。

    杨怀仁在京城的事情,童贯也从宫里以前就交好的内侍那里听了不少,从杨怀仁敢带兵冲突濮王府这件事上,他就读出不少东西。

    最起码的判断,他当初没有看错人,以后多跟现在的通远郡公交好下去,对他的将来百利而无一害。

    杨世虎心胸坦荡,倒没往自己的仕途上多考虑,而是感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奇人异士愿意跟在杨怀仁身边,这人为人行事,真是太敞亮了。

    寒暄几句,便一同入席,杨怀仁坐在主位上,童贯和杨世虎分居左右,其他众人作陪。

    童贯这次回京,虽然品秩是上没有变化,但是职位上,却是跟原来的一位边军小县的监军有天壤之别了。

    他被任命成了江南织造局的织造使。

    官听起来也不大,但是油水足够多,江南那种地方,靠着收丝织造这个行业成了江南巨富的富贾不胜枚举,而这些人对于朝廷的织造使,那都是像财神爷一样的供着。

    童贯的了这么个肥差,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杨世虎有点郁闷,他的官职倒是连升两级,不过官家要他留在禁军任职,成了禁军虎贲卫的大将军,治下五军,逾八千将士。

    可他还是开心不起来,进了禁军,想再回到边军里去,可就困难了,官家认为这是对他的犒赏,可在他看来,离开了他喜爱的,能体现他价值的边地,才是让他闷闷不乐的事情。

第614章:不一样

    童贯得了便宜,酒席上不断地卖乖,还邀请了杨怀仁,说是得空的时候,请郡公爷去江南转转,到时候他童贯一定当亲人一样的盛情款待。

    杨怀仁跟他打着哈哈,心说本来哥们还想着能出一把手,尽力把你小子能从歪道上带回来,可如此看来,这一把是拉不动了。

    杨怀仁所知的历史,有些东西他如何折腾,都没有发生改变,有些东西他可能都没去想,更没去干涉,却发生了有趣的变化。

    原来的历史里,童贯是几年后才去了江南,从织造使干起,一路干到了转运使司的头把交椅,跟后来当了皇帝的赵佶玩起了花石纲的游戏。

    之后步步高升,才成了一代媪相,最后“一战成名”,当上了历史上的著名的灭国的大罪人。

    如今看来,尽管时间提前了,可一切仿佛都是早已注定了的,他还是去了江南,还多了几年工夫收殓财富。

    就看他笑得一脸褶子塞把菜刀都能夹住不掉下来的架势,这小子去了江南肯定活得的很滋润,也早晚成为祸害。

    杨怀仁心说我还去江南看望你,你还当我亲人一样的接待,你就算当哥们是你亲爹……我也丢不起那个脸。

    不过嘛,现在也不能就断定你将来会变成个什么样子,杨怀仁觉得现在看待童贯,就跟看待蔡京是一个道理,总不能因为人家还没做过的事情去剥夺了人家的生命。

    虽然说从性格的角度讲,是很难改变的,也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现在就弄死他们,没有道理,也不好收场。

    不如且看他们将来的发展,能影响一下是一下,到时候真扭转不回来,内卫里杀手有的是,不怕他们成了精。

    而杨世虎这个军事人才,杨怀仁是一定要拉拢的,只是拉拢他跟拉拢林冲还是不同的。

    林冲本来就熟得很,那关系也是兄弟般的情谊,跟他掏心窝子拉拉道理,很容易就能勾引,啊不对,吸引他自动加入到通远郡公带领的团伙,啊也不对,是队伍中来。

    可杨世虎就不能这么办了,虽然双方是个什么性子相互之间也了解的清楚,可惜实在接触的不多,人家又是正牌将门之后,直接把话说出来,总显得你装大尾巴狼似的。

    虎贲卫将军,那可是四品的禁军将领,总不能说让人家自降三级,到通远郡公府来做个虚职的武将。

    另一方面,杨世虎现在在赵煦心里,也是宝贝,如今全大宋有过实战经验,又能带兵的年轻将领实在少的可怜,之所以给他连升两级安排进了禁军里,就是希望他能在禁军里带出一支虎狼之师来。

    杨世虎的确是一个训练兵士的好手,看看通远军的样子,就知道他平时是多么注重将士们的训练了。

    赵煦这么想原本也没错,禁军在他眼里,其实还是很威猛的,就是缺少实战的经验,让这么一个有实战经验的将领带领禁军,他就觉得禁军也能像通远军那么能打。

    但杨怀仁知道这不现实啊,禁军二十四卫,先不说基层的校尉和士兵,这当官的就多如牛毛,还是软乎乎会转弯的那种。

    就这么安排个硬邦邦的刺头进去,怕是要受到其他将领的排挤。谁都会这么想,哦你是能征善战的猛将,训练士兵还有一套,那我们呢?都是饭桶废物?

    现在在你面前说说笑笑恭恭敬敬,那是因为你是带着一个巨大的军功来的,大家心中不喜欢你,也不会直接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先给你个好脸色看。

    将来呢?跟杨世虎这样不谙官场人情世故的人玩些弯弯绕,穿小鞋拖后腿扎小人的,早晚拖累死你。

    这种事,自古有之,谁也躲不过的,尽管杨怀仁没入朝当官,可他这一年里见识了太多,早已经见多不怪,虱子多了不咬了。

    好比一个鱼缸里都是些小金鱼,人家本来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吐吐泡泡哄着主人高兴的就挺享福,忽然丢进来一条老虎斑,谁见了你都不高兴。

    更严重的情况,这鱼缸里的水你适应吗?你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吗?这才是关键所在。

    杨世虎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对于这次升迁,脸上也带着笑,就是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想让他活下去,活的自在,就能给他换鱼缸,换到杨怀仁这一拨不管是人还是鱼或者人鱼或者鱼人的这缸水里来。

    跟赵煦直说,那是没事找事嫌自己命长了,指不定人家还会怀疑你是不是要造反呢。

    所以杨怀仁现在只能对杨世虎说些宽心的话,让他先留下来看看,遇事要隐忍,等待机会。

    杨世虎点着头,其实心里也没明白杨怀仁跟他说的这个机会,到底是什么机会,又要等待到哪一天。

    吃饱喝足了,黄大银这个不开眼的就开始说兄弟们一起去泡温泉,又大着舌头吹嘘他就是没事就泡上一泡,就在当初杨怀仁陪着官家泡过温泉的那个草棚子里。

    童贯听罢脸立即就绿了,比温泉池子里锅盖子大的荷叶都绿,不过当着杨怀仁的面,他也没跟黄大银这样吃醉了酒的粗人较劲,推说不胜酒力,先行休息去了。

    杨怀仁赶忙站起来打圆场,吩咐仆子带着童贯和他们的几个随从去休息。

    一帮人往温泉池子那走的时候,还是连子庚跟像童贯一样人的相处的经验多,故意拉住了黄大银,这位如今在通远郡公府和他一样都是副将的同僚拉起了道理。

    等黄大银明白过来,才自感失言,不断的回头望着,嘀咕了一句,“哎呀我真是该死,嘴上咋就每个把门的,忘了童监军和咱们不一样了。”

    这话本来说得真情流露,充满了愧疚之意,可前边走着的杨怀仁他们几个,听了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杨府里那个新挖的泡温泉的池子,当初挖的时候还弄的挺大的,杨怀仁也挺开明,府上谁都能用,庄户们要想泡,也是随意的,只需要跟府上管家说一声。

    不过大家也都是图新鲜体验体验,没人真没事就去泡,特别是晚上。

    可今晚上,那温泉池子里和平时也不一样,满池子的酒味……

第615章:通畅的消息渠道

    童贯第二天就告辞了,急着去江南享受传说中的吴侬软语和秀丽温润的烟雨江南。

    杨世虎也去禁军赴任,不过虎贲卫编制内的八千人一时间里也没有到位,他也只能领着从通远军带回来的一千五六百人,先适应禁军的生活。

    杨怀仁这段日子没在城里,城里有什么消息都是随园每天来运送食材和美酒的伙计来向他报告一番。

    随园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可以说是每个月都有那么点屡创新高的意思。

    按道理说,一样新的买卖,开始会火一阵,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慢慢回到正常。

    但是随园不同于别家餐馆或者其他生意的地方在于,随园是几乎每个月都弄点新鲜东西出来。

    杨怀仁这个当师父的,教授羊乐天等那些徒弟的时间也不多,除了教给他们那些新鲜的菜式,或者大宋原来就有的名菜,经过他改进后的菜式,每一样推出来,都立即成为东京城里的最火菜式。

    这个月最火的就是冰饮子了,客人们也感叹随园第一次把东西的价格定的这么亲民,三五八文钱价格不等的冰棍儿,最普通的老百姓也消费的起。

    于是满大街上都是含着随园冰棍儿的老老少少们,这场面杨怀仁是没见,要是见了,还很是得笑出声来——太又现代感了。

    卖冰棍儿这个买卖,也没用什么特殊的营销手段,玩的就是最寻常的薄利多销,可随园和另外那十三家连锁酒楼,收入额度上却同时上了一个新台阶。

    原因嘛,其实也简单,就跟后世超市搞赔本促销是一个道理,一瓶子两块钱的可乐,吆喝着给五毛钱就可以拿走,三四块钱一斤的鸡蛋,一块钱一斤就问你抢不抢?

    东西的售价是绝对达不到进货价的,一看就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不过搞这样的活动,人家超市的营业额还是往高了走。

    因为以这么爆炸的价格卖出去的东西,都是限量的,比如鸡蛋限购两斤,超出的部分还是原价。

    你去超市买鸡蛋,总不能就一趟就买两斤,然后进进出出来回的跑吧?除了那些退了休有时间这么溜达腿的老爷子老太太们,大多数人都觉得为了两三块钱不值当的。

    可是那几样价格低廉的商品在宣传的时候那种吸引客人进门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超市那么大,商品那么多,逛一趟超市,随便捎带些其他日用品,也一二百的花出去了。

    做饭店酒楼的,也是一个道理,比如贴个大海报,平时十块钱的土豆丝今天就卖一块钱一盘,人贪便宜的心理就会促使着他登门。

    进了店,总不能只吃一道醋溜土豆丝吧?面子上也过不去啊,再点个硬菜,上碗米饭来两瓶啤酒啥的,钱还是赚回来了,名气也打出去了。

    随园里买冰棍的人不少,老百姓也许点不了其他的贵价菜,可有钱人来的也多了啊,衣着光鲜的进了随园的门,总不能一手一根冰棍儿啃着立即就出去,对于有钱人来说,那样跌面儿。

    只要坐下来,随便点个什么菜,都是冰棍儿的几十几百倍的消费,就这样,随园的生意就一直保持在一种爆满的状态当中。

    随园赚得那点钱,如今在整个杨怀仁的收入中占的比例是越来越小了,连锁酒楼那边按月支付的几万贯的分红,都算不上是大头。

    番茄土豆地瓜已经开始成熟了,赵頵和赵佶这俩货最近没来杨家庄子打秋风,即使忙这件事。

    这是第二茬的新式蔬菜销售,由于产量很大,杨怀仁也没像第一次那样打造那么精美的包装,就让他们直接用普通的菜篮子卖,价钱连第一次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新鲜采摘的新式蔬菜还是爆卖了,赵頵和赵佶家里的账房们这几天光顾着数钱了,真是数道手抽筋那种,因为铜子儿多了,数起来还真是累。

    赵頵和赵佶叔侄俩,也是乐疯了,他们也不差钱,但第一次是他们亲自参与的赚了这么多钱,还是刺激到了他们的神经——尽管这些钱里边七成都是杨怀仁的。

    这个夏天蔬菜这么一卖,还能大赚一笔,可到来年,这些蔬菜就会被哪些有心的行商们带到全大宋各个地方去,大家都开始种了,就卖不上价钱了。

    没了这一大块收入,杨怀仁也不心疼,因为本来就是想好了要普及新式蔬菜利国利民的。

    其实城中也是有金菊堂的内卫在打探消息,就是为了保证他尽管在庄子里不能随便出门,可消息的渠道还是要保持通畅的,因为那个时间点,貌似越来越近了。

    杨怀仁从多方听了这些消息,也是想从不同的角度来分析这些消息中蕴含的实质信息,想从中分析出一些常人难以察觉的秘密来。

    朝堂上的事情,他也不怎么关心,政治上的事情,反正也都是太皇太后和那几位老头子们说了算的。

    宫里也貌似很平静,除了不花钱打劫似的从赵頵的皇庄里天天拉几大车番茄土豆之外,没什么值得杨怀仁在意的。

    禁军和三司兵马那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消息,除了杨世虎这个从边地调过来的将军,其余的人员调动,无非是些贵族勋戚的子弟们谁又升了官云云。

    分析完了这些消息,杨怀仁就独自在后院了看着花花草草的发呆,他实在琢磨不透老太婆到底在想什么。

    一只蜜蜂在他耳朵边嗡嗡的起劲,杨怀仁摆着手赶了好几回,蜜蜂就是不走,挑衅似的围着他转悠。

    杨怀仁只好无奈地对着蜜蜂叹气,你说你大好的天的干点啥不好,围着我转悠个蛋啊,我长得再好看,也不像一朵花啊。

    蜜蜂似乎听懂了,却跟他较劲似的,还是不飞走,竟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杨怀仁苦笑着拧着头斜着眼睛盯着它,那只蜜蜂也跟得了胜一样瞪着两个大眼盯着他看。

    看了好一会儿,才仿佛带着讥笑似的嗡嗡飞走了,杨怀仁揉了揉酸麻的眼睛,忽然就琢磨过来了。

    事情就是你越在意,它越找上门来跟你干瞪眼,你不理它,它自然会随风而去。

第616章:要起大风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杨怀仁这一年来极尽办法的去躲,可还是没有躲过去。

    六月底的一天,杨怀仁去山后工地上溜达了一圈,这才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整个学院的建筑布局就能看出来个大概了——地基基本都挖好了。

    要是有个什么飞行器能从空中俯拍一下,估计那样的画面更加直观。

    挖地基其实非常的费时费力,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几位把头带着手下人从早干到晚,这个月基本一天都没歇过,才有了这样的劳动成果。

    杨怀仁很想对他们说,我是想工程的进度尽量的加快,可是我想的是大家想着如何更有效的相互协作,提高工作效率,而不是一天也不休息,冒着大日头或者下着雨开工。

    老孙头手里提着个巴掌大的小茶壶抿着茶水,笑滋滋地说,“好处我们拿了,那么高的工钱我们也领了,好东西也吃了不少,感觉肚子上都多了一圈肥肉,要是干活的时候不多出点力,怕是很快就要变成胖子了。”

    这话杨怀仁爱听,变相了夸了别人,同时赞美了自己的勤劳。

    他还是劝老孙头让大家合理工作和休息,已经入伏了,人的身体再好,也总有个极限,要是出现大面积的中暑,可就不好了。

    老孙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应承道,“郡公放心,入了伏,同时雨季也就来了,抹糨子垒砖起墙,下着雨也干不了,有的是时候休息。”

    对于老孙头的经验之谈,杨怀仁也不好说什么。又检视了一遍工匠们的生活区域,确定他们的生活保障做的都不错,这才在中午的时候回了庄子。

    回到庄子,自己整了俩小菜准备伺候伺候两个大肚子老婆,圣旨到了。

    传旨的宫中内侍也不去念圣旨,而是直接交到了杨怀仁手中,这样奇怪的举动便让杨怀仁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看完了圣旨,杨怀仁愣了几秒钟,这条圣旨里没有以往那些啰嗦起来没完的废话,只不过城里和宫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旨意里没提,所以他还是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赵煦的旨意里,只说让他带领通远郡公府的府兵,连同杨世虎的虎贲卫的一千余将士,入城守外城十二门,语气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杨怀仁立即让天霸弟弟去传令,命通远郡公府的所有府兵全副披挂,准备立即出发,同时吩咐人知会了后宅里的母亲和妻子,让她们不要担心。

    连子庚和黄大银被升了副将,总觉得他们还是没有当将军的样子,所以这段日子里每天都会带着手下的府兵们在谷场上训练半天。

    这会儿正值中午,训练结束后大家刚吃了饭,正是困的时候,忽然天霸弟弟来传了这么一条命令,他们赶忙招呼大家赶紧换上了戎装,兵器马匹以及随身的军粮携带整齐,很快便在庄口集合。

    杨怀仁换好了一副衣甲,骑着马赶了过来,身后是穿戴整齐的黑牛哥哥。

    玄参和柯小川也准备跟来,杨怀仁只说小川弟弟重伤未愈,要他留在庄子上,也好领着庄户们守住庄子以防有变,他们才听令留了下来。

    骑马行至众军士面前,杨怀仁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清楚,这一趟进城是要去干吗,他也没搞懂。

    想说些鼓舞士气的话,看看将士们精神抖擞的样子,他觉得多余。

    这次进城和上次不同,更和在环州战场上不同,因为他们即将面对的,不是对外的战争,而是一场争权夺利的政治斗争。

    杨怀仁不想把自己在这样的斗争中陷得太深,只想着按圣旨吩咐的办就好了,其他的,他一概不参与。

    想了想,他只是严肃地对大家说了一句,“一切行动听指挥。”

    往东京城赶的时候,杨怀仁也没有让行军的速度太快,而是保持一种均匀的中速前进,有些事,不怕赶上,就怕赶巧。

    就这么不急不缓地,一个多时辰之后,杨怀仁带领着二百来人才赶到万胜门外。

    万胜门大门已闭,杨怀仁抬头望过去,发现守门的并不是往常的城门司的袛侯,也不是其他的禁军的人马,而是穿着边军衣甲的兵士。

    队伍行至门前,门楼上的人看到下边穿的是和他们一样边军衣甲的人,便知道是通远郡公府的人马来了,大门缓缓打开,只开了一条留一人一马可以进出的缝隙。

    杨怀仁冲着门楼上的人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直接领兵快速穿过门缝进门,待最后一人进了门,身后便传来重新关闭大门的声音。

    来到城楼之上,是一位原通远军的队官,如今已经是禁军虎贲卫的校尉,只不过因为禁军的衣甲还没有发放下来,跟杨怀仁带来的人一样,依旧穿着边军的服饰。

    队官立即上前向杨怀仁汇报了当下的形势。杨世虎将军如今手下只有不到两千人,要这些人驻守京城十二外城的大门,实在是不够用的。

    好在外城墙坚固高大,易守难攻,只要不是大规模攻城战,单纯守住城门不让外人进来的话,一二百人就足够了。

    而西城三门中最大的万胜门,杨世虎留给杨怀仁和他的二百来府兵把守,而其他十一道城门,他分派了手下人去把守。

    这安排也合理,就算在远来的通远军中,黄大银手下带领的这一百人,也是战斗力最强的,而西城的万胜门,也是琼林苑的禁军入城进宫最便捷的一条道路上的必经之路。

    杨怀仁听完神色有些凝重,让这位队官带领他的一百多禁军去协助杨世虎驻守其他城门去了。

    黑牛哥哥手里抓着从野利图里手里缴获回来的那根黑芒马槊,背上跨着柘木长弓,往门楼上一战,就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只是他至今也没搞明白他们接到的这道圣旨,到底是什么意思,见杨怀仁面色沉重,也不好开口问。

    杨怀仁看着身边几位兄弟都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要起大风了……”

第617章:真假圣旨

    站在城门楼上向城内大内的方向望去,倒是能望见高大的大庆殿的檐顶和宫墙,却看不到宫内到底是如何的风起云涌。

    而街市上,过午的时候日头正大,行人不多,进出城的百姓有一些,见城门关闭,他们也只当是寻常的缉捕盗匪临时关闭了城门。

    临近西门的酒楼茶肆里零星的几个客人,如往常一样悠闲的享受着懒散的过午时光,谁也没意识到天色要变了。

    万胜门上的杨怀仁,见手下的军士们全副披挂着,站在这样的日头里确实是太煎熬了,片刻的工夫,便已经满头的大汗。

    城门外也没什么大动静,他便把二百来人分成了三班,只留下一班人站在城墙上关注着城门内外的动静,剩下两班人则躲在阴凉里休息。

    就这样半个时辰换一班人值守,大家不至于都耗尽了体力。

    几位兄弟都跟在他身边,似乎都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所以都没有开口,至于万一有事情发生了,他们该怎么办,他们也不用去细想,杨怀仁在出发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一切行动听指挥。

    留守在城内金菊堂的内卫里,不知怎么知道的杨怀仁就在万胜门门楼上,来了一个人送信。

    不过消息里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他们也只是察觉到今天城内有奇怪的地方,却查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其他堂口的内卫,他们也不可能完全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过有一些认识样子的,发现了他们最近的不正常,但是具体上,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搞不懂他们的目的。

    宫门已经关闭了,听说上朝的文武百官,头午的时候也都是如常的上朝散朝,与平时也并无二致。

    城内的三司兵马,也未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杨怀仁从这些消息里,实在也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的确是有些奇怪。

    原来守门的袛侯和军士,见了圣旨就让出了城门,从他们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城内的内卫继续去打探消息,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来禀报。

    半个时辰之后,第二班人刚刚换了岗,城门外就听见跑马的声音,马蹄声杂乱,杨怀仁和众人立即走出门楼来,远远向外边望去,一片烟尘里,奔出一队禁军来。

    这一队禁军看样子不过一千来人,为首的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见城门紧闭,跃马跳出来,手里拿着一卷黄绢,语气不善的向着门楼上喊叫起来。

    “我是龙武卫将军卢庭信,奉旨进城,袛侯何故紧闭城门?速速打开城门放行!”

    城门之上,众人都看向了杨怀仁。杨怀仁心中纳闷,摇了摇头。

    事情很明显,他和杨世虎也是接的圣旨,旨意里让他们把守京城十二外城的城门,就是防止城外的禁军擅自进城。

    而城门下这一位卢庭信,自称是龙武卫的将军,是奉旨进城的,这就自相矛盾,有点说不通了。

    问题来了,他奉旨进城,那带了这一千禁军,进城是要干吗?是救驾勤王,还是要谋反?

    杨怀仁手上的圣旨和这位卢庭信手上的圣旨,肯定有一道是假的,那么在杨怀仁确定了他手上的圣旨是赵煦亲笔所书之后,那么卢庭信手里拿的,就肯定是什么人矫诏的圣旨了。

    这位卢庭信,杨怀仁也不熟悉,名字好像有那么点印象,可是从来没见过。看他样子三十五六岁,能干到禁军龙武卫将军,要么是他本事很大,要么是他关系很硬。

    任命或者调动一个禁军的高级将领,赵煦有权力这么做,可高太后也有能力让枢密院帮她做到。

    眼下的情况是赵煦不可能糊涂到既下旨让杨怀仁和杨世虎领了一批生面孔来驻守京城十二门,又同时下旨让其他的禁军在这种时候进城勤王。

    起码杨怀仁心里,觉得他以前还是小瞧了今年才十六岁的赵煦的,越来越多的事情证明,出生在皇帝家里的孩子,看上去都傻的可爱,同时又精明的可怕。

    在没有大权在握的时候,他们总是要装一装,演一演的,隐忍了很久之后,突然爆发出来,其实都非常的可怕。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怀仁还不得而知,想猜一猜,也猜不透,不如就懒得去猜。

    不如只顾着眼前的事情,卢庭信大将军领着一千禁军拿着一道假的圣旨要进城,那么他八成是高太后的人。

    换了一个不知道未来的事件结果的人,或许还要考虑一下,平衡一下,在这种时候到底要选哪一边站队。

    可这环节对于杨怀仁来说,都省下了。

    在万众瞩目里,在紧张的气氛中,杨怀仁站在女墙凹口背后大声向下边喊道,“吾乃通远郡公杨怀仁,刚接到圣上旨意,圣上命我知会卢将军一声,你不用进城了,带着你的人马立即回琼林苑大营去吧。”

    城门外的卢庭信听罢这么一个搞笑的理由,差点笑了出来。这圣旨还有转告这么一说?

    这下两边怎么回事,大家都心中有数了。

    这时卢庭信身边的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奔出来在卢庭信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不过卢庭信摇了摇头,“万胜门都关闭了,其他的城门肯定也是一样的,没必要去看。”

    他转马后撤了十几步,忽然策马在城门外来回跑了一个来回,接着又对城门上喊道,“通远郡公盛名,末将早就听闻过。

    只不过……呵呵,怕是郡公爷还年轻,不明白现在的局势,选择了错的一边,怕是将来要身败名裂!”

    杨怀仁听罢微微一笑,心道这个卢庭信倒是说话直接,没跟他玩什么虚的,直接就把事情挑明了。

    他的话里,也证明了杨怀仁的猜测,他就是高太后的人,所带的千余禁军将士,也都是他的亲信。

    刚才他来回在门外跑了那么一趟,便是通过他的经验,大致猜到了杨怀仁目前带领的把守城门的力量,其实也就一二百人的样子。

    所以他说的很直白,变相的承认了他刚才手里举着的那条黄绢,就是假的圣旨。

第618章:哪来的自信?

    杨怀仁笑了,他实在想问问这位卢庭信将军,他是如何知道他站对了边,又是哪里来的自信?

    看他身材魁梧的外形,也算是是员猛将,就这么一时意气,葬送了性命,损失的还是大宋本就不多的人才。

    至于他如此的自信站对了边,那肯定是他的错觉,这是病,得治。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杨怀仁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卢将军,咱们素未谋面,也没有什么宿怨。像你刚才说的,论年纪,我确实比你年轻,自称一声小弟,也是应该。

    不过要论起官职来,虽然小弟我带的兵不如你多,可还是比你高上那么一点点的,不如你听小弟我一句劝,带着你的人马回大营去。

    你也不用担心,今天小弟就当没见过你。”

    卢庭信有点不耐烦,不过杨怀仁话说的诚恳,虽然没有他说得那么露骨直白,但事情的关键可都是点到了。

    他原本也是厢军出身,指着家财丰裕,加上自己也是有些真本事,才逐渐混到了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

    前几年高太后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他这么个人,便派人拉拢了他。卢庭信年龄虽然也不大,但家里也是经商的,很多人情世故上的事情,背后自然有人给他指点。

    如果没有高太后的提拔,他可能一辈子就停留在一个厢军将领的位置上了,在地方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生活过的也安逸自在。

    只不过人和人不同,有的人就是不安于现状,说好听的就是有志气有理想,说难听点,这个卢庭信就是个官迷。

    他想着,只要能到京城来,进了禁军,又投靠了高太后这棵参天的大树,将来入朝成为中枢之臣,还是大有希望的。

    到时候光宗耀祖,自然不在话下。

    来了京城,进了禁军之后,他也发现高太后在全国提拔起来,并调动到京师的将领不在少数,有些是他娘家人的关系,有些是和他一样的各地家境富庶的地方豪绅。

    作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卢庭信觉得自己信心满满,开始幻想着自己的远大理想,也许在他四十岁之前,就能提前实现。

    禁军里当兵的汉子们,其实也没有多少文化,忠于谁这种问题,平时也没人挂在嘴边,最基本的认识就是禁军都是皇帝家的看家护院,自然是要忠于皇家的。

    可实际上,在什么时代,都是有奶的就是娘。

    朝堂上什么形势,卢庭信不是不知道,官家势弱,高太后才掌握着实权。就基于这么个判断,卢庭信对于今天接到的旨意,是有心理准备,也有信心的。

    眼前面对着高大的万胜门,他自己感觉就像一只健壮的鲤鱼,乘着浪翻过去,可能就一步登天,这样的诱惑,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的住的。

    杨怀仁的话,他听见了,细想也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可是目前的局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就不知道他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了。

    “杨郡公,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你打开城门,将来老子的功劳,也算上你一份!”

    杨怀仁苦笑,这人啊,面对权力的诱惑,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执迷不悟,赌徒的心态已经完全占据了卢庭信的内心了,他明白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姓卢的都不可能转身走掉了。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东京城的城墙,可比清平关的城墙高大巍峨得多,别看他手上只有二百人,外边是一千来个禁军,就算是再来个十倍的人马,怕是要进城,也没有那么容易。

    杨怀仁懒得理他,只留下一句“既然卢将军不听劝,那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便转身走开。

    卢庭信没见过这样的人,不跟他较劲,却是充满了不屑。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无视了。

    卢庭信感觉到胸中一股气,被轻视,或者被鄙视,都没有这种被无视来得更猛的一股子气。

    “撞门!”

    卢庭信扭头狠狠地说到,他听说过杨怀仁在环州大胜夏军的事情,知道他手下的人虽然少,可个个都不是善茬。

    但是他对于自己从一卫禁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一千亲信的战斗力,也是有着迷之自信,跟让他自信的是,他不信杨怀仁敢攻击禁军。

    他们此来并没有携带撞门的大木柱子,他身后的一队人马,开始去门外官道两旁砍树,腰粗的大树四根绑结实了,就是简易的攻城锤。

    上百个禁军抱着这么撞向大门,虽然一次撞上去坚固厚重的大门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连续的撞击,早晚要把大门撞开的。

    卢庭信赌得就是城头上的杨怀仁,不敢真的拿禁军怎么样。

    黑牛哥哥见状,忙对杨怀仁问道,“这下如何是好?”

    杨怀仁明白黑牛哥哥的担忧,人家是禁军,咱们是府兵,性质不一样,虽然手上有圣旨,可府兵攻击禁军,传出去总觉得有些不妥。

    可如今的形势,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撞门?

    杨怀仁心里苦,啥离经叛道的事情,都让他撞上了。他心道这个卢庭信,还真是自信的没有道理。

    他并不怕去教训教训这个家伙,可是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他的名声可就坐实了,全大宋第一大愣子。

    赵煦或许会赞扬他当机立断,可将来在那些文官大臣心里,他的形象可就毁得不能再毁了。

    万一将来有人那这件事说他骨子里就有造反之心,他又拿什么去辩驳呢?

    冲突濮王府,暴打兵马司,今天如果又干死一个禁军将领,全大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有他们这么愣子的人。

    杨怀仁回答道,“黑牛哥哥,你有没有听到,你箭壶中的利箭,在‘嗡嗡’低吟?”

    黑牛哥哥一时没明白过这话什么意思,只是疑惑地嗯了一声。

    “它仿佛在说,‘我的利齿,早已饥渴难耐’。”

    这么说黑牛哥哥就明白了,“真要射他?”

    杨怀仁点点头,“他早晚是个死人。”

第619章:酷就一个字

    黑牛哥哥走到女墙边上,挽弓搭箭,还是心软了,右手伸向背后的箭壶,摸了摸三齿狼牙箭,犹豫了一下,又放开手,选了另一边的一只普通的羽箭。

    卢庭信见城楼上走出一个大高个的黑脸汉子来,手里捏着弓弦,羽箭的箭锋已经瞄准了他。

    他忽然有了一种心颤的感觉。因为他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拿弓箭瞄准了他。

    杨怀仁是什么人,最近城里城外传的挺邪乎,说书的人有时候说的太夸张了,把他夸成了一个能上天入地的神仙儿似得英雄人物。

    这种评书故事传到卢庭信的耳朵里,他只是抿嘴一笑,也绝不会相信的,甚至和几位同僚吃酒的时候聊起杨怀仁来,就断定了这是杨怀仁自己在背后使了钱,故意让那些说书的夸赞他,同时也夸大了他的功劳。

    可禁军里的士兵们听来,就当是一个故事,不过人家击退了夏军的进犯,这事还是做不了假的,杨怀仁在他们印象里,也算是一条好汉。

    但是在禁军的这些将领们看来,杨怀仁无论从身材外形上,还是他以往做过的那些事情来看,说他厨艺好是少年厨神,大家都相信。

    若是说他是个能领兵杀敌的军事人才,是个大英雄,他们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了。

    至于人家现在凭借着功劳获得的地位,他们也之后嫉妒的份,私下里却幻想着,这个姓杨的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换了是他们在环州,说不定功劳比他杨怀仁还要大。

    卢庭信也是从小练武,有真把式的武人,他打眼一看杨怀仁的样子,便立即看出了这人不会武功。

    可就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却立下了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大功劳。

    这年头还没有炒作这个词,如果有的话,那么卢庭信心里想的一定是,杨怀仁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功劳,全靠的是他会炒作,并不是他有真本事。

    至于冲突濮王府,干翻五城兵马司,卢庭信觉得凭借杨怀仁这点道行,还不至于这么胆大包天。

    肯定是上边有人早看出了濮王通番卖国的事情,但是自己又不好出面去得罪整个赵姓皇族,才给了杨怀仁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扬名立万。

    但是事情也不过是他杨怀仁被人当了刀使而已,至于他自己嘛,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那个占了功劳的人而已。

    再说了,在卢庭信眼里,五城兵马司的人,跟他禁军龙武卫的人根本没法比,别看他们在东京城内挺风光的,实际上跟那些维持治安的衙役民壮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穿了一层比较好看的皮罢了。

    此时此景,他杨怀仁派了一个看上去威武的壮汉站出来拿了弓箭瞄准了他卢庭信,一个禁军的高级将领,那就是虚张声势,他们是没有胆子真正放箭的。

    想完了这一切,卢庭信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在自己这上千个亲信禁军面前,这样的做法会震慑住对方,而他的形象,会获得极大的提升。

    他脸上露出了谜一样自信的笑容,开口冲着城门楼子上举着弓箭瞄准了他的黑脸汉子大声嘲讽道,“有本事你就放箭……不怕死的你就放箭……你倒是放箭啊……啊!”

    黑牛哥哥放下弓箭来,撇了撇嘴,“可是你让我放的。”

    距离是在是太近了,卢庭信还吹着牛逼呢,那支箭就射过来了,那一刻他还张着嘴,眼神里却是由一种极度的傲慢变作了极度的不敢相信。

    阳光太猛烈,剑芒闪耀的那一瞬太短暂,包括卢庭信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一支羽箭已经插在了卢庭信的肩膀上。

    箭矢穿肩而过,最后卡在他的肩膀里,也没有出太多血,可是那种剧烈的疼痛感,迅速的传遍了卢庭信的全身。

    那种感觉,他此生从来没有体验过,像是烈火的灼烧,烧红了他全身,特别是他那张刚才还无限狂傲的脸。

    一股巨大的推力,让卢庭信身子一扭,顺势跌下马来。

    他身后的禁军将士们都呆住了,也许他们跟卢庭信想的一样,他们是禁军,是天之骄子一样的皇家近卫,在大宋,没有人敢惹他们。

    可事实是他们的头头,已经抱着肩膀痛苦的侧躺在地上,身子有些抽搐,脸色由红变白,苍白的白,没有了血色。

    几个副将赶忙跳下马来冲过里想去扶卢庭信,卢庭信却痛苦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动他,痛,痛得他撕心裂肺,他们一碰,更痛。

    “大胆!”

    或许忘记了对方在数丈的高大城墙之上,一个副将站出来,蹭地拔出腰间的挎刀,指着城门楼子上的众人大喝了一声。

    禁军的将士们也受到了感染,从刚才的呆滞中反应过来,开始学着那位副将的样子,举着手中的长枪短矛的面目凶恶的对着城门楼子上的守兵怒目而视。

    凶恶的表情保持了没超过一秒钟,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感到了冰一般的寒冷。

    城门楼子上,包括刚才那个还有些嬉皮笑脸的杨怀仁杨大郡公,脸色冷峻,充满了杀气。

    而他们的手上,齐刷刷地举起了弓箭或弩箭,对准了他们每一个人,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只等着一声令下,他们就会齐刷刷地放箭。

    这样的距离,站在前排的那些禁军,没有人能够躲得过去,那些穿着软甲的小兵,甚至会被一箭穿胸,让人家来个穿膛的葫芦。

    这一刻,无论是气势,还是气质,这一帮禁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了,他们比不了,平时也许觉得自己弓马娴熟刀剑精妙,可在这帮人面前,他们就是赤条条的猎物,对,就是猎物,等着被猎杀,只有哀嚎,却没有反击的份。

    杨怀仁拍了拍黑牛哥哥的肩膀,伸出一个大拇指,“酷就一个字。”

    黑牛哥哥实话讲有点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五个字还是一个字,但是猜到了这一定是一种特殊的赞赏。

第620章:越过此箭者死

    卢庭信的副将名叫刘江,是个江湖人出身,说是江湖人吧,也有点高抬他了,实际上就是类似街头混混那种地痞,人也不在江湖,但是混江湖。

    只不过他这个地痞做得光鲜了一点,靠着一身拳脚功夫,十几年前也在东京城里也算有点小名气。

    既然是地痞嘛,做到一定份上,到了一定层次,是要拜山头靠码头的,不然也混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真正的江湖帮派,比如青莲帮这样的,看不上他这样的无赖,虽然帮里养了不少吃白食的乞丐,但是乞丐是不惹事的。

    而黑虎帮呢,盘子大了,不缺他这一路货。起先刘江靠上了一个西城的小帮派,名字起的倒是挺大气,叫做五岳帮,号称要聚集三山五岳的江湖豪客,实际上就一帮无业游民凑一起瞎折腾。

    这种人瞎折腾也折腾不出钱来,更翻不起多大浪花来,日子长了,这个刘江就觉得埋没了自己一身的本事。

    后来自己寻了条出路,背弃了五岳帮,又去讨好了某位贵族勋戚,这才给某家的纨绔子弟的公子哥当了狗腿,再后来跟着主子进了禁军。

    主子有后台,自然是步步高升,刘江也跟着沾了光,加上他武艺还是有一些的,人也会钻营,竟让他做到了参将的位置上。

    再后来主子走门路调到地方上当官去了,他不愿舍了眼前的地位,才留了下来。年近四十,也总是幻想着将来能混上个将军当当,好多收殓些钱财。

    可原先的主子不在了,他便没了乘凉的大树,知道遇见了卢庭信,才又觉得找回了门路,跟着再转靠太皇太后这棵更大的大树。

    今日事发,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生之中难得的一次机会。

    原本他作为卢庭信的副将,位置上是有些尴尬的,有了功劳,当然少不了他这一份,只不过卢庭信在前边吃肉,他只能更在人家尾巴后边喝汤。

    但是现在不同了,卢庭信被一箭射倒在地上,咿咿呀呀疼得直哆嗦,他刘江就成了那个统兵的最高将领。

    今天这样的机会,怕是他这辈子不会遇上第二次了,他又怎么肯带人掉头回去,就这么错过了?

    来硬的,刘江不敢,他还没傻到不怕死的地步,城门楼子上那个黑脸的大个子,连龙武卫的将军都敢一箭射倒,他一个副将,怕是更不会当做一回事。

    不过毕竟他们这边人多,大头兵的心态,他当了十几年的禁军,自然一清二楚,看到主将被一箭射倒是有些惊愕,有些不敢相信,到后来有些心惊胆战。

    但是他们也都是当了多年兵的兵油子了,知道怕死,更怕死的不明不白。眼下的局面,退回去也是死,不如就拼一把,说不定就能拼出个好前程来。

    刘江张开双臂,大声说道,“兄弟们,不管城楼上那帮人是谁,他们竟然敢射杀咱们龙武卫的大将军,那么一定是一拨反贼!”

    进军的将士们并不是没有的脑子,开始从他的话里分析现在这么个局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江见手下的将士们迟疑,接着说道,“咱们卢将军领了圣旨进城,那是去勤王的,兄弟们大可想想,有谁敢踢了守门的袛侯,拿着强弓利箭守在城门楼上?他们不是反贼,还能是什么?”

    禁军里不断的有人默默的点头,觉得刘副将的话,还是有很大的道理。

    刘江见大家已经动摇的心又重新转了回来,忽然厉声说道,“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这个时候,就是官家用我们的时候了!

    现在大内宫廷里,一定是有人起了反心,要弑君自立,大家可以想一下,要是让他们这么轻易得逞了,咱们这帮心里向着官家的,他们将来会怎么对我们?”

    刘江顿了一下,“不但要把我们杀头立威,还要诛我们九族!”

    这句话一出来,原本还犹犹豫豫的禁军将士们就开始愤愤不平了,低沉的士气又重新高昂了起来,有不少人开始发自内心的喊叫起来,“冲进城门,亲王救主!”

    刘江对自己说的那些煽动的话感到很满意,卢庭信虽然是个将军,可毕竟是一个人,黑脸的大汉敢射一箭下来,只是为了起到一种震慑作用。

    他不相信一千人的禁军往去撞门,往城门里冲,城门楼上的人敢全部把他们杀了。

    “兄弟们,听我命令,抬起攻城锤来,咱们一起冲!冲进宫城,救下皇上,人人都能封侯升官,富贵无边!”

    禁军将士们忽然就被他这么一咋呼给洗脑了,都感到一股子热血冲上的脑袋,想着只要今天能冲进城去,将来就真的能封侯拜将似的。

    杨怀仁在城门楼上,听见下边一个副将如此煽动士兵,还真是有点发愁。正如刘江想的一样,让黑牛哥哥射倒卢庭信,确实是杀鸡给猴看,吓住他们,接下来好劝他们回营去。

    没想到这个副将一咋呼,禁军将士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开始泛红,看样子马上就要不顾一切的冲上来。

    真要杀了这一千名禁军将士?他还真有点不敢,准确的说,是不忍,毕竟这些人也都是老百姓出身,有父有母,有的还有妻有子。

    他们只不过是暂时被人蒙骗了,看不清形势,才血气上脑,一时糊里糊涂地就听信了那位副将的片面之言。

    杨怀仁忽然从身边的一个边军手上要过一副弓箭来,冲着那个副将的方向,也没仔细瞄准,一箭射了下去。

    杨怀仁的射箭水平,还是那种十箭得有九箭脱靶的水平,精确度是不可能产生什么幻想的,好在他站在几丈高的城门楼上,不需要他太大的力气,那支箭射出去,借着势能,恰好射在了刘江身前,插入了一片泥土里。

    禁军这边众人一愣,抬头向城楼上望了过来。

    杨怀仁站到明处,大声喊话道,“本郡公奉劝诸位禁军的弟兄们一句,不要着了某些有心之人的道,卢庭信手上的圣旨,是假的!

    我奉劝大家转身回营,今天就没你们的事,我保证今天就当没见过你们!但若是有人要硬闯,那就对不起了。”

    接着他指了指地上那支箭,“通远郡公府诸将听令,凡越过此箭者,以谋反论,射杀无赦!”

第621章:劝退

    “越过此箭者死。”

    杨怀仁说完,身边众将士整齐划一的大喝一声,“得令!”

    接着把弓弦拉满,只等着有人越过插在地上那支羽箭,立即就让他万箭穿心。

    刘江见势不妙,他煽动了半天禁军将士,好不容易让他们要跟着自己冲上去了,这会儿怕是又要让他们停下来细想清楚。

    事情就是这样,特别是这种两边说的话听起来都有各自道理的时候,就越是要停下来细想一下,越想,事情的真相才越容易展现出来。

    刘江怕夜长梦多,赶忙对着身后的禁军将士说道,“大家不要听他胡说,他姓杨的,就是地地道道的反贼,前一段冲突濮王府,就是为了他今天造反造势!”

    这一次,禁军的人没有冲动听信了他的话,而是仔细琢磨两边话里的道理。

    杨怀仁在城门楼上哈哈大笑,“你这人说话真是有意思,我杨怀仁谋反?你开的什么玩笑?

    我要造反,还他女马在环州冒死跟西夏人死战作甚?引了西夏人进中原,趁着中原大乱不是更好造反吗?

    冲突濮王府就是为了今天造势?你也真是异想天开,濮王赵宗晖通番卖国,暗通契丹人,人尽皆知的事情,我杨怀仁造的哪门子势?

    说一千道一万,我要造反,应该杀去宫城,守着这个破门又是作甚?”

    杨怀仁就是要在刘江给下边一千多个进军将士彻底洗脑以前,把道理扳回来,让他们看清楚形势,同时也看清楚人。

    他不等刘江说话,举着手上的圣旨接着喊道,“我就是接了官家亲手所书的圣旨,才在此镇守万胜门,防止造反之人暗通禁军中个别将领,在今日进城起事作乱。

    你们想想,是谁在跟你们讲道理,是谁在不断煽动你们的情绪,让你们一时冲动做出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事情?”

    城下禁军的将士里,似乎有人渐渐咂摸过味儿来了,他们的主将卢庭信和副将刘江,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反而是城门楼上那个姓杨的郡公,在一直好言相劝。

    这种差别之前心情惊愕和激动的时候,还真没仔细考虑,如今再细细去想,还真是人家说的似乎更有道理。

    杨怀仁和卢庭信手上的两道圣旨,肯定有一道是矫诏的假圣旨,杨怀仁手上的圣旨,高高地举在他手里,人家的表情和话语也充满了自信。

    反观卢庭信那一张,领着他们出禁军大营的时候和刚才刚到城门下之时展示出来,他们也草草望见了那么一眼。

    卢庭信也没向他们宣读过圣旨的内容,他们也没见传旨的公公,甚至很多人就看见他手里一张黄绢,都没看仔细是不是圣旨。

    再看杨怀仁手上那一张,眼力好的也看清楚了那张黄绢上的双龙盘日的绣纹,不像是作假。

    卢庭信的话也好,还是刘江的话也好,都是让他们冲,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利用他们,煽动了他们,根本没替他们考虑过后果。

    而杨怀仁的话,确实处处替他们考虑。劝他们回去,还说当做没见过他们,那就是说,他们回营之后,不管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跟他们无关,听起来也安全一点。

    至于刘江说的什么他们造反成功之后找他们算账,那就更是信口雌黄地瞎咋呼了。

    他们回去了,没事自然最好,就算有事也是带兵的将领的事情,他们都是大头兵,大字不识几个,又懂什么呢,无非是听令行事罢了,事情要追究,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

    杨怀仁反驳刘江的话里道理,就更容易理解了。

    杨怀仁这个名字,他们以前没见过真人,但也是听过的,无非是他家随园做出来的东西好吃的要命,也贵的要命。

    他一个书生,不去考功名,偏要做人们看不起的地位低下的厨子,但就是做厨子,也做到了如今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位置。

    这些事,平时也是闲来无聊的时候拿出来扯扯蛋而已,到后来人家领着三千边军大胜两万西夏精锐,那可不是假的,全大宋军队和地方,那可都是朝廷枢密院里下的公文宣扬过了的。

    加上平时他的故事听得多了,内心里总觉得这么一个人,他的经历充满了传奇色彩,让人又羡慕,又向往。

    刘副将偏偏今天说是他要造反,这个就太说不过去了,人家平步青云,升官加爵这么迅速,家里又传说钱堆得比山高,享受还来不及呢,干嘛去冒着全家杀头的危险去造反?说不通啊。

    禁军里众人开始小声嘀咕,都开始对他们的主将和副将的话产生了怀疑,可这时也不太敢第一个站出来说话,违抗军令的罪责,是很严重的,谁也不敢冒然去承担。

    刘江看了看躺在地上正在被医士包扎伤口的卢庭信,看他闭着眼的样子,就知道指望不上了,而卢庭信怀里的圣旨,他是不敢拿出来展示给将士们看的,怕一拿出来,就要露了馅。

    眼看众将士人心惶惶,都想着退回大营,刘江心里着急,也发恨,恨得睚眦欲裂,往前跨了一步,装作情深意切的对身后将士们劝道,“大家不要听他的,咱们回营,怕是活不过今晚……”

    这是站在城门楼上的杨怀仁见刘江上前跨了一步,前脚正好踏在差不多和他射下去的那支羽箭恰好平行的位置上,赶忙给黑牛哥哥递了个眼色。

    黑牛哥哥会意,迅速的从背后抄出一支箭来,立即便拉弦,转眼便射了出去!

    “嗖”地一声过后,城门下众禁军将士里发出一片冷嘶之声,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江正激动地大声讲话,可话说道一半,却从他正脸上穿出一支箭头来!

    刘江没有立即倒下,或许是太突然了,那一支箭也太快地穿过了他的脑袋,站在前排的禁军将士甚至看到他的眼睛还盯着从面门穿出来的箭头,似乎还看的清楚了之后,身子才直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第622章:保证

    刘江死了,不知道一张脸都射烂了算不算给他留了全尸。

    城下的禁军将士们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死成这个样子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有些弓箭手,也知道能这么一箭把人的脑袋射穿的,那不是一般的神箭手,这回在看看地上插着的那只羽箭,孤零零的插在那里,可是越过它,就代表着死亡。

    卢庭信忍着疼痛耷拉眼看清楚刘江的尸体,心中有些后怕,幸亏那个黑汉射第一箭的时候,杨怀仁没有说那句“越过此箭者死。”

    他火急火燎地喊着贴身的随从赶紧拉着他退后,心中生怯的禁军将士们也不自觉地纷纷后退了几步,仿佛这时候谁还敢站在队伍的前头,谁要吃接下来的另一箭。

    城门楼子上的杨怀仁再次放话了,“还是那句话,你们还是转身回营吧,我杨怀仁可以给你们担保,今天就当没见过你们。

    不过卢将军不在此列,事后追究起来,你总是逃不过的,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没有珍惜,看怪不到我头上。”

    卢庭信心里悔恨不已,第一次觉得当头头,并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半生追求的功名利禄,转眼之间要烟消云散了。

    这时他也没有心思,更没有能力去煽动手下的将士们了,他想的到,只有逃跑。可城里还有他三房妻妾,还有万贯家财,他舍不得,放不下。

    禁军里开始交头接耳,大家小声嘀咕着,相互分析着杨怀仁所说的话,是不是可以相信。

    一个老兵模样的士兵站了出来,盯着地上那只羽箭,走到离箭还有三四步的地方,谨慎的停下脚步,双手拢在嘴巴上,开始向城门楼子上喊话。

    “对面的,那个……杨郡公对吧,你说的话可当真,我们若是此刻立即回营,你能保证官家和朝廷不追究我们的罪过?”

    杨怀仁心中稍定,既然禁军们相信这个老兵,又派他作为代表出来跟自己喊话,那就是说明,此时禁军将士们中的大多数,已经听信了他的话,人心开始想着回去了。

    只不过这种事实在是太大了,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家人妻儿开玩笑,所以想从杨怀仁这里得到更大的保证。

    杨怀仁本来就擅长忽悠,一副伶牙俐齿,那绝对不是吹的。不过这时他也不用去忽悠这些禁军的将士,事情已经摆的很清楚了,相信他也已经搞清楚了大致的状况。

    “兄弟们!”

    杨怀仁直接站上了女墙的凹口,大声喊话道,“你们看清楚了,我就是通远郡公杨怀仁,家住城西南三十里外涡河边上的杨家庄子!

    请你们每一位,看清楚我这张脸,我用我项上的人头担保,你们现在立即转头回营,将来一定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如果我说了不算数,你们要是被砍了脑袋,你们大可以化作厉鬼,到我家去报仇!”

    什么化作厉鬼报仇的话,后世都变成了一种有趣的玩笑,可在这个时代,这话还是挺有作用的。

    在禁军这些普通的将士们听来,不怕厉鬼趴窗户报仇的,那肯定一个吐沫一个钉的英雄人物。

    老兵回头看看身后的兄弟们,似乎在等待他们的同意,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点头表示对杨怀仁的话表示了认可,他才回过头来对着杨怀仁拱了拱手。

    接着他转过头来,“兄弟们,咱们回营。”

    卢庭信见大势已去,整个人面如死灰,只能被动的被手下的将士们搀扶到一匹马上,被牵着回营去。

    至于将来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不敢想,也不忍去想,只是觉得家中父母妻妾跟着他遭了灾,有点于心不忍。

    禁军将士们来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走的时候可是耷拉着脑袋,步子也稀稀拉拉地,心中对卢庭信有些埋怨,怨恨他为什么把自己牵扯到这样的事情中来。

    万胜门外渐渐恢复了平静,只看见一团尘土慢慢地远去。

    杨怀仁见他们走远了,这才从女墙的凹口上跳下来,摸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杨世虎的属下把守的其他城门,杨怀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从城墙这里往城内望去,西城的外三门,应该都是没有多少动静。

    黑牛哥哥和天霸弟弟他们几个,似乎对于杨怀仁刚才对那些禁军做出那样的保证,觉得有点草率,可以担保的东西有很多,不一定非得是自己个的脑袋。

    杨怀仁脸都笑拧了,跟哭似的,“你们以为我想啊?我也是没办法啊,不那么说,不把我这个通远郡公的脑袋搬出来,怕他们信不过我。”

    可黑牛哥哥还是有点担心,“这帮禁军做的事情,那可是造反杀头的事情,仁哥儿你有把握将来官家知道了真的不追究?”

    “没有。”

    杨怀仁心中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好实话实说。

    连子庚是懂这个的,他出来安慰道,“郡公的话,是不是有点赌博呢?今天领兵要进城的禁军,肯定不止卢庭信这一路人马,肯定还有旁的什么人。

    大致算一算,被牵扯进来的禁军,没有两万,也得有一万五。事情过后,官家就算是生气,也不可能杀光了这么多的禁军,安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杨怀仁点点头,他想的也是这一点,高太后要篡权,城里城外肯定安排了很多人手,城外这些禁军,其实也只是助势的。

    最关键的,还是宫廷内的大内侍卫们,她到底笼络了多少,只要控制住了赵煦,事情才有可能成功。

    到那时,再让城外的禁军入城来稳定局面,文人们聚集到一起,威逼利诱也好,或者其他的什么手段也好,给她的权威做一个合法的认定,才算事成。

    也许是赵煦察觉到了什么,才及时送出了几道圣旨,让杨怀仁和杨世虎控制住京城十二门,不让禁军就这么容易的进城来。

    禁军不进城,对于文武百官和百姓们来说,似乎就没有那么大压迫力,让他们轻易的对高太后低头。

第623章:盘查

    日头不那么毒的时候,宫里又来了一条圣旨,还是手谕,赵煦亲手写的。

    手谕上还是没说宫里发生什么事,但是告诉杨怀仁城门可以打开了,不过要对进出城的所有人等进行仔细的盘查,没有路引和身份文牒能证明自己身份和进出城目的的,一律不得出入城门。

    手谕的最后,赵煦写了一句话似乎是专门写给杨怀仁听的,“朕一直知道杨爱卿值得托付”。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向杨怀仁表示感激和信任。换了是旁人,一定要对着宫殿的方向三拜九叩,感谢皇恩浩荡。

    可杨怀仁却皱着眉头,去想这句话里边的深意。

    猜测的话讲,宫中如果有发生大事的征兆,赵煦立即给杨怀仁和杨世虎各写了一道手谕,那自然是对杨怀仁的信任,而对于杨世虎的信任,很大程度也是来源于他对杨怀仁的信任的。

    赵煦能想到让他们俩领兵把守城门,不让禁军进城作乱,那么说明赵煦心思缜密,很多事情,从起因,到过程,到后果,他都事无巨细想了个透彻。

    当然,也有可能他背后有人指点了他,这个杨怀仁就不用去多想了。

    让杨怀仁觉得有趣的是,赵煦从来没在他面前自称“朕”,也从来不喊他作“杨爱卿。”

    既然这么喊了,那可能是有两种情况,第一,正式的场合,正式的文书里,这么称谓似乎更加合适。

    第二嘛,杨怀仁觉得意思就深刻了,是不是代表着赵煦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如今已经大权在握了呢?

    短短半天时间里,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怀仁就算脑洞再大,也实在是想不出来。

    也许很多事,他想的太复杂了,也许是很多人,他想的太简单了。为了权力而进行的争斗,从来都是隐秘的,史官们不敢如实记载,民间给这些事起了一个吸引人的名字,叫做“宫廷秘闻”。

    这个词有点暧昧,惹人遐想,不过叫起来也算合适,不管前宫的还是后宫的,老百姓反正也无从得知,无聊的时候偷偷胡琢磨琢磨,觉得有趣就好。

    城门打开了,摆上拒马桩,城门内外各安排了三十名士兵,对进出城门的人进行盘查。

    杨怀仁没干过这种事,也不知道盘查到底是盘查个什么,今天这种日子,又要盘查的多么仔细,他都是一无所知。

    所以他找了个阴凉里墙角靠着墙眯会儿,这种事交给连子庚和黄大银商量着办。

    连子庚和黄大银,按说这俩人也没什么性格上的交集,但是做起事情来,竟然出乎预料的配合默契。

    黄大银在环州呆了十几年,对于盘查过往的行商,还是有非常多的经验的,特别是盘查货物,他都知道一辆马车或者货车,哪里可以藏东西。

    而连子庚,他的特长在于看人,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人看,谁是普通百姓,谁是达官贵人,谁有钱谁没钱,谁心怀鬼胎,他都能看出来个大概。

    就是目光太凶恶,吓哭了好几个孩子。

    百姓们见城门打开,自然该进的进,该出的出,虽然对于突然来的盘查有点怨言,不过也是老老实实接受军士们的检查,恐怕被人误会成了被缉拿的盗匪。

    守着门盘查过往人群这种事,看起来无聊,实际上非常有趣,更让人能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人情世故。

    普通百姓,有身份文牒的,看清楚家住哪里,说明白进城或者出城是要做什么,也没什么好查验的,直接放行。

    而苦哈哈,穷苦老百姓,还有些是周边的庄户出城的,他们本来就身无长物,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一打眼就看了个通透,更没有什么好检查的。

    而那些鲜衣怒马的,才是检查的重点,但是人家能穿的起好衣服,骑得上高头大马的,那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士兵们检查他们,总是要得罪人的。

    这种人还有种特点,就是为了省事,不在乎给检查的军士们掏上几十上百个的铜钱,然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示意小兵们放行。

    也有财大气粗的,直接给银子。连子庚这时候就显示出来他见过世面了,直接说越是塞钱塞银子的,越是要检查的仔细,他们给钱,就说明心里有鬼。

    于是得罪人的事情都让连子庚做下了。他本来就是内卫,得罪人的事情做的多了,再说又不暴露身份,虱子多了也不咬得慌,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无所谓。

    杨怀仁在一边迷瞪一会儿,看着连子庚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连子庚的想法很正常,也不能说不对。

    只是单单因为人家富人塞钱塞银子,就断定了人家心虚,这么说有点武断。

    活在温饱线上的苦哈哈,是没有什么个人**可讲的,你就是搜他身,他只会举起手来,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任君上下其手。

    而有钱人,就不同了,人家给钱并不一定是心虚,而是因为人家为了保护自己的一些个人的**。

    比如一个六十来岁的富贵模样的胖老头,就是为了掩盖他刚刚从城外的庄户里买了几个十几岁的水灵灵的小丫头,准备弄回家去当妾室的小秘密。

    士兵们检查的仔细,样子也凶悍,把人家马车上那几个小丫头都吓哭了,弄得好不热闹,富老头也被其他百姓们指指点点,搞得颜面尽失。

    日暮之后,行人变得越来越少,将士们才有空取出自带的军粮和水壶,凑合着吃了一顿。

    杨怀仁不知道游师雄老将军那边新式军粮有没有实用过,不过今天这压缩饼干,可是在京城里首先付诸实践了。

    这东西味道不敢说好吃,可补充体力的作用很大,见效很快,吃完了一刻钟的工夫,本来站了一天非常疲累的将士们便立刻又来了精神。

    直到城门关闭的那一刻,也没盘查出什么真正可疑的人来,倒是盘查出几个小偷小摸,还有几个私贩私盐的,总的来说都是些小鱼小虾,安排人送到开封府里交给蔡京处理就好了。

第624章:皇仪殿

    城门徐徐合上,将城内和城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恍惚之间,杨怀仁忽然觉得,搞不清自己应该属于城外还是城内的这个世界。

    今天的夜晚格外的黑,或许是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懒得去争辉。

    东京城的中间,繁华的地段里,还是灯火辉煌的,仿佛今天和往常的日子是一模一样的,该做的生意还要做,该赚的钱也还要赚,百姓们谁也没在乎宫里发生了什么。

    而城墙周边的都是穷人家,他们早早便吃了晚饭,然后就上床睡觉,也不去点灯,省了买灯油的钱,或许就可以多给孩子买一根冰棍儿解馋。

    白日里的燥热开始缓缓的散去,偶尔有一丝微风,闭上眼睛迎着风来的方向,让人感到一种淡淡的惬意。

    杨怀仁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在这万胜门的城门楼子上,一家人尴尬了。

    走?那是不可能的,官家的旨意让你守门,你就得守在这里,没说让你走,你若是走了那便是违抗了圣旨。

    留?城门已经关闭,二百多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吗?宫里不论变成了什么样,他们这边,官家总得给个说法。

    派人去最近的一处大门问,杨世虎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一家人也只有守在原位等待新的旨意。

    宫里那边,是不能主动去问的,只能被动的等待。

    亥时过了一多半,才有人来传旨,旨意里也没说城门怎么办,守门的人是走是留,只说宣通远郡公杨怀仁进宫。

    杨怀仁留下黑牛哥哥在这里主持局面,他则带着天霸弟弟跟着传旨的小内侍进宫。

    一路飞奔到了宫城下,不知道宫门早已经关闭了还是一直就没开,走正门是不行了,只好把马留在外边。

    城墙上几个侍卫丢下一条绳子来,让下边人把绳圈拴在身上,就这么把人拉上墙去。

    杨怀仁先被拉了上去,接着是传旨的小内侍,到天霸弟弟的时候,一帮人费了半天劲,绳子断了也没把他拉上去。

    杨怀仁想了想,即便把他拉上来,陈天霸也只能留在这里,不如索性就让他留在下边。

    跟着另一个内侍一路小跑去见赵煦,路上没见多少宫人,巡逻的侍卫也不多,那种感觉,就像跟平常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似的,可杨怀仁心里,就是有那么点忐忑。

    小内侍领着,没去官家住的紫宸殿,也没去太皇太后住的寿安宫,而是去了皇仪殿。

    杨怀仁进了很多次宫,这皇仪殿还是第一次来,夜里借着灯笼里微微的昏黄色灯光,看不清这座宫殿的大概,但进了大殿院门之后,却发现这座听起来比较生僻的宫殿,比大庆殿的装潢,还要华贵了不少。

    这里是供奉了大宋历朝历代皇帝牌位的地方!

    没有预想中的威严肃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殿上也没点多少灯烛,杨怀仁只看见供奉了历代大宋皇帝的牌位下边,在供台前边跪了一个人。

    看那背影,杨怀仁认出了那是赵煦,只不过此刻他穿着一身素衣,没有穿龙袍,就默默地跪在那里,像一座雕塑一般。

    小内侍走到殿门口便停下了脚步,伏低了身子对着殿内喊了一句“通远郡公杨怀仁觐见”。

    接着便侧过身来,站立在殿门一侧,高举着手上的灯笼,似是为身后的杨怀仁照清了殿门的高大门槛儿,嘴里又说了一句,“郡公身上可有兵器,请卸下来放在门口便是。”

    杨怀仁微微点头表示谢意,此时他确实穿了一身新的将军衣甲,腰上跨着一柄装饰用的宝剑。

    他解下宝剑来,犹豫了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他那一直随身携带的十几把厨刀来,一齐放在了那个内侍脚下。

    这是内侍才做了个请的手势,杨怀仁跨过红色的门槛,这才走进了皇仪殿的大殿。

    这种地方总是让人不舒服的,气氛太冷,太诡异。特别是这里相当于人家赵姓皇族的祖宗祠堂,杨怀仁觉得他一个外人就这么走进来,总是有些不自在的。

    身上穿着锁子甲,重倒是不很重,不过走起路来带响,“哗啦哗啦”的响,让杨怀仁觉得好似冲撞了历代的大宋皇帝一样。

    赵煦就那么默默地跪在那里,一声不响,对于杨怀仁走路时发出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在意。

    等杨怀仁走到他身后差不多十步的地方,赵煦才开口问道,“来了?”

    杨怀仁一怔,接着自然的伏身单膝跪了下去,嘴上恭敬地说道,“臣通远郡公杨怀仁参见陛下。”

    赵煦说的这两个字,语气平和,可在杨怀仁听起来,却是有着万千感慨一样。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口气平平淡淡地就像朋友见面最普通的问候,却让杨怀仁第一次感到赵煦是个皇帝,真真正正的皇帝。

    有些人,生气的样子不管多么可怕,可就是让人怕不起来,而有些人,不论生气还是高兴,总是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场。

    眼前的赵煦,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孩子,身体也瘦瘦的,个头不高,但此时此刻,他身上那种气,是杨怀仁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说是龙腾之气吧,没那么夸张,王霸之气呢,也没有感受到多少,就是一种你走近了他身边,就能感受到的一种王者的气度。

    赵煦又发话了,“今日若不是有杨爱卿在,恐怕朕就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也许根本都没有脸面跪在祖宗面前。”

    信息量有点大,杨怀仁也不想去猜了,他知道这时候他唯一说出来正确的话,就是“圣上有祖宗护佑,自然洪福齐天。”

    功劳,是不能贪的,今天发生的事情,或许赵煦还没有缓过劲来,在祖宗牌位前跪着,估计是他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差点把祖宗留下的来的基业都毁了,实在是太愧对祖宗了。

    赵煦抬起头来看了看祖宗牌位,苦笑了一下。接着转过头来,忽然问道,“朕的祖母,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第625章:赵煦问策(上)

    杨怀仁听了这样的问题,恨不得一拳朝赵煦脸上打过去,然后问一句沙包大的拳头你见过没有?

    咱俩是很熟,但熟不到这个份上。换句大家能理解的更形象更直观的话说,别人不拿你当回事,你要说别拿室长不当干部,也别拿班主任不当领导。

    这里呢,是应该说赵煦太拿杨怀仁当回事了,还真是拿他当国之栋梁来看待了,凉拌海蜇皮好吃又脆生,当个下酒小菜未尝不可,真当大菜上了席,总是差那么点事。

    倒不是故意自己贬低或者作践自己,而是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要有杆秤,有些事,不是他能说了算,能开口去说的。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怀仁依旧一脸懵逼,要是放在以前的性子,早他女马好奇心爆棚急得骂娘了,可如今呢,不能说是成熟了许多吧,但也是理性了不少,有些事不该问的,就别嘴贱。

    历史嘛,其实很多朝代都有这种事,甚至一个皇帝在位也没几年,就好多造反的。

    民间的就先不论了,朝廷中枢的权贵,皇帝的身边的三姑父七大姨夫的,玩弄权谋想篡权夺位的就不在少数,更不用提皇帝的兄弟子侄们了。

    而这些事写进了正史的,往往都是一句话,某某意欲谋反,中间过程半个字不提,最后的结果就是伏诛,或者夷九族,总之下场很惨。

    这么说吧,一万个造反的,最后成功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中大多数也就是嘴上吹吹牛比,天王老子哥们不当回事,但也顶多打打嘴炮,实际上只不过寻了个山头当山大王而已。

    都说什么什么史官刚正不阿,如实记录历史,皇帝一夜骑了后宫多少妃嫔都敢写的清清楚楚,就是不写谁谁谁怎么造反的。

    为什么?

    听起来两件事都是让皇帝非常忌讳的,但是御女无数嘛,皇帝只不过表面上装作非常气愤,当着众人批评你几句,然后再夸你为人正派,不畏权势,弄好了还能赏赐你点什么金银珠宝的。

    其实呢,皇帝背地里偷着乐呢,琢磨着哥们这么英明神武的事情写入正史传扬下去,几百几千年之后人家拿出来说事,总要说一句这个皇帝还是个牛比的。

    可是造反呢?这个就不能详细记录了,别人不问,自己也不说,谁问得仔细,就当你要学着造反,或者看了皇帝笑话,是动不动就可能砍你脑袋杀你全家的。

    史官也是人,分得清主次,分得清轻重,分得清什么时候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官是皇帝给的,富贵也是一样,没人敢拿自己的人头和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很多历史事实,都是复杂的事情往简单了记,简单的事情往复杂了录,大家如此都开心愉快,又何乐不为呢?

    杨怀仁好不容易琢磨明白了,所以就不闻不问,你让我干吗我就干吗,不少做,更不多做,至于那些秘密,你千万别说,我不想知道。

    赵煦的这个问题,就是把杨怀仁扯进来了。其实扯进这样的事情里来,杨怀仁也是没有办法,在外围做了些事,做了也就做了,不招惹谁,更不想留名。

    但是外围毕竟是外围,不涉及事件的中枢,那就没大事。赵煦问起杨怀仁怎么处置高滔滔,杨怀仁真不会回答,也不愿意。

    一阵沉默,赵煦又拧着脖子回过头来,说了一句“照说无妨。”

    杨怀仁心里十万八千支***在奔腾,你言简意赅惜字如金装酷卖炫,哥们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啊你懂不懂?

    即便知道高太后活不过今年,但是杨怀仁还是不想说,因为赵煦心中已然有数,找个算是知心的人多嘴这么一问,也许只是找个心理安慰。

    这个安慰,杨怀仁不想给,怕以后没法面对赵頵。高太后再不对,对她儿子还是不错的,赵頵夹在母亲和侄子中间,更难做人。

    但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杨怀仁若是再装哑巴,也是不合适了,只好支支吾吾回道,“臣不知道……”

    他顿了一下,接着坚定地说道,“不过臣知道圣上让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这么说话,杨怀仁也觉得很狗腿,可是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么狗腿一下了。

    赵煦眼下是跪在祖宗面前自省罪过,也许明天早上起来,就会豪情万丈。

    对于高滔滔的处置,他是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出生在皇帝家,身体里都流着残忍的血液。

    杨怀仁若是继续沉默不说话,或者说句什么“臣不敢”“臣不知”的话,那就是明摆着敷衍他。

    要是装大尾巴狼给他讲什么孝道人伦的道理,那后果更惨,这种时候逆着他说话,无异于往他心里扎刺,将来他要拔刺,一定会连带着你全家一起拔除了。

    皇帝都是小心眼的,特别的时候,需要特别的姿态来对待,沉默也不行,讲理也不行,只有剩下烂表一下忠心,才能蒙混过关。

    就算被他看出来,也无妨,起码让他知道你这个人在他面前谨慎小心,没有外心就行。

    赵煦听完杨怀仁的回答,果然回过头去,默默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怀仁看不出他表情,也猜不到他心事,但是他知道这件事,赵煦起码不会再向他问策了。

    就这么默默地过了一小会儿,赵煦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忽然开口问道,“今天要进城的禁军……多吗?”

    这个杨怀仁倒是可以如实回答。

    “旁的城门,臣不清楚,万胜门那里,来了不到一千人,叫臣劝回去了,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带头的两个,被射死了一个,射残了一个。”

    “好”。

    赵煦就回到了一个好,然后……就没然后了。

    不过从语气里,杨怀仁似乎能察觉出来,就像他白天跟那些禁军将士们保证的一样,带头的当官的,肯定是跑不了的,任哪一位皇帝,也没有把要反对自己的将领留作后患的道理。

    但是小兵嘛,有句话叫法不责众,杨怀仁根本不用给赵煦多嘴讲这个道理,他自然也是心中有数。

第626章:赵煦问策(下)

    像卢庭信这样带头的,赵煦自然有途径得到这样的禁军将领的一个名单,至于怎么处置他们,那不是杨怀仁该关心的事情。

    小兵们虽然没有杀身之祸,但是杨怀仁觉得按照一个帝王的心性,留他们在京畿之地的禁军当中,赵煦也是不愿意的。

    “今天两位杨爱卿都表现出了对朕的忠心,朕心甚慰。”

    赵煦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赞赏,杨怀仁又不好接话了,不了赵煦好似自言自语似的接着说了句,“不如两位杨爱卿帮朕看住这些禁军吧。”

    这下杨怀仁明白了,今天跟着那部分将领要进城的所有禁军,赵煦虽然没打算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是在他心里,是要像阶级敌人一样对待了。

    比如,把他们从禁军的编制里分离出来,然后换戍到一个不怎么紧要的地方,让杨怀仁或杨世虎把他们圈养似的看守起来。

    这样一来,他们一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了,这样的一支军队的存在,跟被囚禁的囚徒并没有什么分别。

    杨怀仁想也没想,直接开口接话道,“不如就把他们交给微臣吧。微臣保证把他们训练成一支忠于圣上的军队。”

    赵煦似乎一下就听明白了杨怀仁话中的意思,想起他当初从环州回京的之时,说起的他是如何对待那些俘虏的上万西夏俘虏,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词来。

    “当初爱卿跟朕说起过,就像对待那些西夏的俘虏一样,那个词叫什么来这?”

    “洗脑?”

    杨怀仁脱口而出。

    “对,就是洗脑。”

    赵煦笑了笑,“这个词有意思,只听说过洗衣洗被,原来脑袋也可以用来洗的,呵呵。”

    杨怀仁尴尬地跟着笑了笑,心说整个大宋的文人都被二程这样的大儒洗脑了,这样的事你听起来还能算新鲜?

    只不过是你也是那一批被洗脑的人,你仗着你身份高贵,察觉不到罢了。

    杨怀仁转念一想,这样其实也好,学院的工程进度进行的那么快,每天都一个新样子,估摸着过完了这个夏天,到入秋就能部分投入使用。

    招生的事情,现在就应该去考虑了,学厨子的人,不一定会少,但也不见得就会很多,而且厨艺也是技术活,不是随便一个人就有天赋,第一批能招上来七八百的人,就算不错。

    而隐藏在内部的军事学院,实际上如今也不用再隐藏了,赵煦先前就知道杨怀仁有这样的想法,如今趁着安排禁军这些将士们的茬,不如就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

    况且赵煦刚才说的是要他和杨世虎两个人来处理这件事,对于杨怀仁来讲,就相当于把杨世虎也给拉到他这条船上来了,这正是他以前就想做而没法做的。

    赵煦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抬起头来望着他赵家祖宗的牌位,又恭敬地拜了拜。

    杨怀仁在他身后也不好干看着,也跟着拜了拜。

    赵煦在抬起头来,仰着头望着屋顶,忽然感慨良多地说道,“朕九岁登基,可到了今天,也就是刚才那一刻开始,才真正有了当皇帝的感觉。”

    杨怀仁心说你终于到了那个豪情万丈的阶段了。对赵煦如今的感慨,杨怀仁有些体会,却不敢说能理解他这七八年来所经历的事情。

    他明明就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可因为继位的时候年纪太小,只能活在他祖母的羽翼之下。

    表面上他有权力,却从来没在国家大事上把这种权力行使过,好比一个人感觉浑身都是力气,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来。

    也是像其他当皇帝的一样上朝,可惜他坐在那张华丽得夸张到不行的龙椅上,更像是一个摆设。

    也不是没自暴自弃地对那些大臣们说过“万事问朕的祖母就好,反正你们也没把朕放在眼里”。

    令人伤心的是那些朝臣们虽然听了这话汗颜,却还是照着话里的意思做了。

    但今天,不一样了,他这个皇帝,终于收回了权力,有了一种气吞山河的壮志。

    杨怀仁却是知道,赵煦当权之后,朝堂上又是一波腥风血雨。高太后掌权时期的元祐旧臣赵煦都信不过,或者说有些埋在心底的怨恨。

    未来的一年之内,赵煦召集了大批新党,重新把持朝堂,把那些元祐老臣悉数架空权力,或者直接赶出朝廷贬配到地方。

    期间党争再一次进入**,重新得势的新党成员占据朝廷中枢之后,借着皇帝的雷霆之怒,对旧党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和清算。

    最黑暗的是很多人利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进行了私人的攻击和报复,让当时很多原本是治国的大才,都含恨而死。

    大宋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内耗,进入了不可挽回的政治混乱的局面。

    杨怀仁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一切,却没法去管。看上去他现在甚得圣宠,可惜他的能力和力量还是太小了,实在左右不了朝堂的局势改变,更无法在这件事上阻挡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他能做的,还是做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培养一批职业军人,阻止北宋灭亡。同时极力推广他的饮食革命,让大宋自下而上发生彻底的改变。

    夜深了,大殿里静得有点可怕,明明是六月底的夏天,杨怀仁却感受到了脊背上一阵一阵的冰冷。

    赵煦站了起来,走到神宗的牌位面前,好似带着点哭腔似的说道,“父皇,你当年没做到的,皇儿一定帮你做到。”

    杨怀仁想叹气,可是却不敢发出声来。赵煦在他眼里,也算是有理理想有抱负的。

    也许是因为前边的七八年太压抑了,导致他当权之后也太狂妄,又开始搞神宗那一套已经失败过两次的改制和新政,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而最后他也变得郁郁寡欢,最终沉迷女色,又成了历史上有一位短命的皇帝。

    人的性格,总是执拗的。杨怀仁没法凭借他跟赵煦这种层次的关系,站出来去苦口婆心的相劝,结果肯定是他要倒霉的,还要连带这他的母亲和妻儿。

    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个性格还没有成型,也许还有救的人,也许他才更符合他的要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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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番邦蛮子们说:“我要做宋人!我再也不要做胡人!”
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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