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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呼啦圈大神     舌尖上的大宋txt下载     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2章:掌握先机

    杨怀仁接着说道,“辽国要吞并西夏,又不想耗费自己太多的力量,所以便想着法子来挑唆西夏和咱们大宋的关系。

    按照契丹人原来的计划,也许年初在环州暗杀梁乙逋之子,应该是引发宋夏之间一场大规模的战争的。

    在他们的计划里,肯定觉得西夏军力比咱们大宋强,会取得局面上的优势,而咱们大宋则会仿照以往的惯例,易地换和平。

    但是我大宋西北边地早已无地可易了,总不能让出关中,也许会用另一种方式,用钱来买和平。”

    章惇似有所悟,“老夫有点懂了,契丹人这时候出来斡旋装和事佬,从中谋利,看上去是辽夏同盟赚了大宋的便宜,但是契丹人的诡计肯定不会让西夏那么容易得利,而是会从另一个方面从西夏找回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

    杨怀仁凝眉思考了一下,“也许契丹人觉得,西夏如今的朝政和局势,发动一场对宋的战争,然后再用类似的办法去挑唆西夏朝堂上的内斗。

    党项贵族自然不愿意看到一个外族的梁氏家族长期把持朝政大权,相信西夏的小皇帝也不愿意活在梁氏的羽翼之下。

    若是梁乙逋在得利后不能公平的分配从大宋身上得到了利益,也许就会引发西夏朝堂上的一场争斗。

    小子隐隐觉得,西夏的大小两位梁太后,似乎和梁乙逋也有了嫌隙。母党专政的局面也许当前还难以改变,但是梁氏家族的掌控者,也许会换一个人。”

    章惇心中暗暗称奇,杨怀仁虽然不舍朝堂,但是对大宋内外的局势却了然于胸,而且他一些观点和局势的分析,往往看得非常透彻,连他这个当朝新宰相也有些自叹弗如了。

    “照杨郡公这样的看法,你觉得咱们大宋应该如何应对呢?”

    “很简单,咱们大宋应该掌握先机,在契丹人的阴谋诡计之前,先一步和西夏开战!”

    “这个想法……很好。”

    章惇吃惊于杨怀仁这么大胆的想法,但是觉得这个掌握先机的主意,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只不过他对大宋当下的局势很清楚,怕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冒冒然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似乎难以得到朝堂上众文武大臣的赞同。

    “官家那边,也许会认同杨郡公的主意,可是朝堂上其他的文武大臣们,怕是不会愿意看到这时候大宋主动去跟西夏开战啊。”

    杨怀仁表情严肃道,“有些事,不可以做,而有些事,不得不做。道理很简单,如果我们不做,辽国就会去做,当契丹人统一了北方草原,章相公觉得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章惇愕然,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觉得这件事一定会发生,但是不会是现在,也许十年后,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大宋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他现在做了宰相,觉得自己起码还有十年的时间去准备这一切,没想到从杨怀仁对当前局势的分析中,越来越觉得时不我待了。

    “和西夏开战,各方面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不是咱们这样随口说说,就能准备妥当的。一场大规模的对外战争,基本上要举国之力,才能保证大概率的成功。”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举国之力那么夸张。有时候要征服一个国家,不一定非得用军队去占领他们的每一寸土地。”

    杨怀仁的说法是越来越离奇了,信息量实在是太大,章惇尽管才思敏捷,但杨怀仁的思维跨度太大,跳跃得也太频繁,让他一个六十岁出头的老人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这又是为何?难道动用军队,不用打仗吗?”

    “那倒不是,”杨怀仁笑道,“仗肯定要打,但不用把战火烧到整个西夏。既然西夏内部关系复杂,契丹人都懂的去挑唆了,咱们就不用当君子。

    而且西夏虽然是党项人统治的,但西夏的人口构成里,党项人也不过占了四成而已。

    西夏的汉人还有其他民族和部落的人,他们在西夏的地位并不高,基本属于被党项人统治的阶层。

    西夏如果政权稳定,那些少数民族的部落自然不敢反抗党项人的统治,但如果西夏因为战争变得混乱了,那些部落的头领们,也许就会有新的想法了,这都是咱们可以利用的点。

    当西夏陷入内忧外患的时候,还怕咱们正面战场上取得不了胜利吗?

    也许一场战争,还不能让西夏就此灭亡,我们的目的是先把这几十年来让给西夏的土地先夺取回来,然后进一步进逼兴庆城,给党项政权足够的压力。

    同时联络西夏的少数民族部落,许以利益,让他们帮助我们,就算他们摇摆不定不肯就范,也不用怕,只要他们也不站在西夏朝廷一边,就等于极大的削弱了西夏的整体实力。”

    章惇疑惑道,“杨郡公说的这些,老夫也觉得可行。但是,如果大宋和西夏开战,如果只是像之前的几次宋夏战争一样,两方只不过是为了争夺一些土地或者利益,辽国可能会坐山观虎斗。

    但是如果西夏面临灭亡的风险,自然会求助于辽国,而辽国也不会眼看着西夏被大宋所灭,一旦契丹人出手相助,咱们大宋到时该如何应对?”

    “章相公所忧虑之事,正是宋夏战争中的关键。宋夏开战,大宋的主力军队一定会派往西夏战场,而此时宋辽边地的防范就会变得相对薄弱。

    如果辽国在这样的局面下来一招围魏救赵,确实是我们大宋不得不去防范的。

    不过小子反而不太担心辽国到时候会出面干涉,因为小子觉得,辽国的内部问题,也许不比西夏简单,甚至更加复杂。”

    章惇听到这里有些听不懂了,辽国国主耶律洪基虽然刚刚年过花甲,不过听说他身体健硕,并没有什么疾病。

    尽管耶律洪基的独子耶律浚英年早逝,但是皇太孙耶律延禧如今也已经成年了,听说此人文武双全,颇具他祖父的风范,将来继承大辽皇位,似乎并没有什么潜在的风险。

第703章:辽国的隐患

    杨怀仁见章惇疑惑,进一步解释道,“耶律延禧和咱们官家年岁上差不多,章相公方才所说的对他的认知,小子也大致上认同。

    只不过嘛,耶律延禧要想继位,不可能就那么容易,一帆风顺没有一点波浪。辽国朝堂之上的局势咱们外人看着稳定,但实际上怎么样,咱们还真不能就单凭感觉去做判断。

    这样的破浪不需要太大,有就行,咱们也不用做很多,在一边吹吹风,就能起到推波助澜那的作用。

    大不了多费一些财力,我是不信契丹人就不贪钱的,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对我来说那都不算是问题。

    既然主少国疑,就不可能没有风险,姓耶律的,不一定就是一家人,更不一定就齐心。权力这东西,谁都喜欢,相信契丹人的朝堂之上,皇族之中,也不会例外。

    不过辽国朝堂上的争斗,不一定会引发一场可见的混乱,很可能就像……”

    “没事,杨郡公随意说就好,不用担心老夫会怎么想。”

    “嗯,”杨怀仁啜了一口酒,“很可能就像咱们大宋一样,会有变化,但不一定就会乱。契丹人毕竟是崇尚武力的民族,不管是谁坐上了皇位,也一定是个姓耶律的,一定是个强者。

    我想说的是,辽国最大的隐患还不是他们的朝堂争斗,而是白山黑水之间生活的那些女真人。”

    “女真人?”

    章惇抚着胡须,“老夫也听说过女真人生性好斗,体格彪悍。只不过女真人如今应该人口不多,而且各部族之间好像也不太团结,对契丹人并没有多少威胁。”

    “这个嘛,真不好说。”

    杨怀仁自然是知道未来历史的走向的,完颜阿骨打将会统一女真各部,而且会征服白头山其余各个小部族,让他们融入到女真部之中,很快就会在人口上壮大成一个不可忽视的强大部族。

    原本这个过程也许走了十年,但是在杨怀仁的鬼主意促进下,也许加快了这个进程,当女真人提前壮大起来之后,无疑是一支辽国内部的强大力量,会不断的威胁契丹人的统治。

    对于未来才发生的事情,杨怀仁还不敢如今就下一个非常笃定的判断,跟章惇也不敢太挑明了,只能隐晦地表达一点,不说透了,让他自己去琢磨。

    “假如大宋对西夏开战,辽国这一边,我们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杨怀仁想了想,“契丹人不是喜欢玩挑唆嘛,咱们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派了使节来吊唁太皇太后,年后我估计官家也会派人回访辽国。

    到时候大宋可以暗中挑唆契丹人和女真人之间的关系,让契丹人认识到女真人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好控制。

    如果后院起火,恐怕契丹人也就没有工夫和心思分出更多的力量去应对宋夏战争之中的变化了。”

    杨怀仁这样的说法,有点太坏了,不过章惇似乎并没有因为杨怀仁的坏主意而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甚至他跟杨怀仁的想法还不谋而合,对自己人要善良,对番邦外族的人,没必要正大光明一身正气,有时候玩玩阴谋诡计,并没有什么不妥。

    至于杨怀仁并没有详细说出计划,章惇看来也不过是当下两个人只不过是吃酒谈天,一些事情可以有个主导的大方向,没有详细的计划也是正常的。

    以后如果真要去做这些事的时候,再坐下来一起去制定详细的计划和主意,也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

    两个人说了很久,杨怀仁觉得能跟章惇说的话,基本都说了个遍,不该说的话,他自然也没有耍酒疯去乱说。

    有些事说的层次很深,恐怕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让对方理解,也许需要章惇回去之后慢慢回味慢慢咀嚼,才能琢磨透杨怀仁话中的深意。

    天色不早,庆祝学院落成典礼的人也散去了大半,章惇喝了不少酒,自知自己不能跟杨怀仁这样的年轻人比,开始推醉告辞。

    杨怀仁也起身送客,想起章惇刚才非常喜欢随圆春美酒,便命人去准备了几十坛上好的随园春让他带回去。

    章惇为人清廉是名声在外的,对于杨怀仁馈赠的美酒,自然不会接受。

    虽然人家没给面子,不过杨怀仁似乎更加深刻的认识了章惇的为人,一些事可以跟他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谈论,但是不能触碰他的原则。

    将人送出学院大门外的车驾之上,章惇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回头对杨怀仁说道,“杨郡公经天纬地之才,何不进入朝堂呢?相信官家也一定会欢喜的。”

    杨怀仁听了这话不仅莞尔,别章惇这样的人欣赏,自然是值得他骄傲的,只不过他的性格,真上了朝堂,怕是不出三天就会被气死,要么就是要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麻烦来。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不一定非得身处庙堂。”

    章惇听了这话立即怔住了,仔细回味了杨怀仁这句话,不但能听出杨怀仁此人文辞练达,这一句诗词精妙之处,更能察觉到他那颗胸怀天下之心。

    章惇也立即感受杨怀仁身上一种不凡的气质,好似戳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地方。

    两个人虽然年龄和性格差距很大,但是在某些事情上,比如此生理想,竟然是一样的了。

    章惇见杨怀仁实在不愿进入朝堂,也不好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也会有各自的活法,他是不好强加干涉的。

    “那……”

    章惇凝视着杨怀仁的双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殊途同归,也许就是你我接下来要走的路了。”

    说罢施礼告辞,回身便上了马车。

    杨怀仁看着章惇的马车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殊途同归,呵呵,有意思。”

    黄昏里起了风,天边的云似是燃烧了一般随着风摇摆着,日暮里回望学院的建筑群,杨怀仁感觉这样的景色很美,好像梦想已经走上了快车道,已经加速驶上了快车道。

第704章:清照妹子来京城了

    府卫的将士们大都有了家庭,杨怀仁也为他们开心,订好了开学的日子,杨怀仁要给大家放个婚假,让他们也度一下蜜月。

    旅游当然是没那条件了,将士们成了亲,给他们每人分配了独立的小院,让他们可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不过学院开学前这几天,倒是有成了旅游景点的迹象。

    落成典礼的时候,学院似乎也没太有名头,毕竟离城里有将近四十里路,寻常的百姓人家,也是在没有闲工夫来参观。

    而那些达官贵人们,仿佛对学院非常感兴趣,秋天树叶黄了,漫山低矮的枯树丛原也没有什么看头,但总有人喜欢看看,然后发上一通感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悲天悯人。

    吟咏秋天的诗歌是肯定作了不少的,那些读多了书没出发泄的学子们用吟诗的方式来哀叹春去秋来。

    只不过感怀一番之后,依旧寻了熟悉的酒家开怀畅饮,或者去看望他们在某个青楼勾栏里的相好的小姐儿们。

    只是当他们见识了山谷中的庖厨学院那一片壮丽的建筑群的时候,还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的。

    号称大宋最大的两座高等学府的国子监和太学,也没有庖厨学院的排场,单单是占地面积,一座庖厨学院就是国子监和太学加在一起也比不了的,就更不用说那些硬件条件了。

    于是便有了不和谐的声音,老学究们听了学生们说,起先还不信,等自己亲眼看到庖厨学院的时候,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叫嚣着杨怀仁这是本末倒置,一座教授厨艺的学院,建设的比正统的书院还要气派,这是侮辱圣人。

    杨怀仁也不跟他们置气,就反问一句,“这地是我的,我要盖什么那也是我个人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建筑也没有僭越,花的也完全是我自己的钱,你有什么道理来指责我?再说官家都没说什么,你一个老顽固,难道比圣上还明理?”

    搬出赵煦来,就没有人敢说话了,仔细琢磨琢磨人家杨怀仁说的也有道理,地是人家的,钱是人家的,人家要干嘛实在和他们没有关系。

    再说了,那些国子监和太学的老学究们,论起来也不过是些末等的小官,跟一位通远郡公叫板,实在是鸡蛋碰石头了。

    老学究们不服气,也只能私底下骂几句,杨怀仁寻思着你们愿意骂就骂吧,反正我也不会少一块肉,骂声听得多了,也不痛不痒。

    直到有个熟人上门拜访,那些对杨怀仁不满的声音才少了些。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格非。

    杨怀仁原也不太清楚李格非在政治理念上属于什么派别,不过高太后在位的时候他被贬去一个小县当学正,而赵煦掌权之后他却能被召进京来做京官,就说明他是新党了。

    尽管被李格非被调到京城只不过是在国子监担任一个七品的院正,不过从地方到京城,这也可以说是他仕途上一次飞跃了。

    杨怀仁见到老熟人,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李格非主动为那些老学究们的言论和做法向杨怀仁道歉。

    杨怀仁觉得没有必要,那些人根本没有道歉的心,李格非的道歉在杨怀仁这里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两个人聊天,自然少不了说些家乡最近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齐州老家的书院也已经建设起来了,中秋的时候就开始招生授课。

    老家的书院能顺利建设起来,李格非是帮了不少忙的,书院里的先生们,很多就是李格非依靠自己的关系和面子请来的。

    只是李格非不太明白的是,既然杨怀仁愿意出钱在老家建设书院,为何不能在京城的庄子里也盖一座书院,而是建设了一座教授厨艺的学院呢?

    对于李格非的疑惑,杨怀仁心中只有苦笑。对于李格非这样的读圣贤之书的人,实在没法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

    大宋的书院多了去了,不差一座半座的,但是进行职业教育的学府,却一座都没有,杨怀仁这样创新的举动,也许工匠们很容易理解,可对一个正统的读书人来说,就有点另类了。

    杨怀仁也只好稀里糊涂岔开了话题,问起廉希宗的事情来。

    从李格非那里得知,廉希宗学父亲隐居了大半生,似乎老了之后,忽然产生了一个云游天下的想法,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半年之前,就离开家乡一个人出去云游去了。

    杨怀仁对廉希宗这样的做法还是很理解的,也许是受了他的学生们跟杨怀仁来到京城见识世面的影响,他想从山中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也不足为奇。

    最让杨怀仁高兴的是,李清照跟着她爹爹进京了,一年没见,似乎那个绑着两个双丫髻的小丫头长高了不少,眼看着就到了发育的年龄了。

    那个……杨怀仁还真没有邪恶的想法,只是联想到李清照后来受父母之命嫁给赵明诚,实在是有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要是自己的儿子能早生十年,也许还有机会找李清照做他的儿媳妇的可能。

    二丫当然是比他哥哥更高兴的,李清照来了京城,她又有了一起玩耍和学习的小伙伴。

    杨怀仁看着妹妹和李清照在一起,两个小孩儿牵着手亲密的说话,还不时的露出开心的笑脸儿,才意识到自己想的事情太不靠谱了。

    论起来自己的儿子杨孝天毕竟是小了一辈的,只要他管自己的妹妹喊姑姑,那李清照这个妹妹的闺蜜,也是他的姑姑。

    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学那个本家杨过,也玩姑侄俩之间的忘年恋那一套。

    有时候欣赏一个人的才华,喜欢一个人个性格,不一定要把他或她据为己有,记在心里就好了,能时不时的见到那更好,没必要用一种强迫症似的固执,去干涉他们的人生。

    送走了李格非父女俩,二丫头就求着杨怀仁,说嫂子们的孩子都生完了,是不是该回到城里去住了。

    杨怀仁知道她想天天见到李清照,摸着妹子的脑袋,望了望山后的方向,觉得进城住段日子,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第705章:初为人师

    庖厨学院的学生们这几天也开始陆续进入学院,宿舍里的用品一应俱全,按照规定,学生们个人的东西,除了换洗的衣物和随身的生活用品,其他东西是一概不能带进学院的。

    杨怀仁之所以这样规定,也是早想好了的,学院虽然是庖厨学院,但将来的目的并不单单是为了培养一批厨子出来。

    既然将来还要向军事学院,以及包涵了各学科各专业的全面综合性的学府发展,现在就试行一种接近军事化的管理,是非常有必要的。

    学生们对此的反应倒是不大,宿舍里给他们准备的床铺、被褥等用品都是崭新的,而且质量也比他们以前所使用的高出一个档次,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发对的意见。

    第一年招收上来的第一批学生,完全是免费的,学费免费,连生活费也不用自己携带进来。

    学院会每月发放给学生和教师以及其他教工等工作人员生活补助,足够每一个人在学院内部的生活和学习的用度。

    所以,在学院这个半封闭式的环境之中,金钱是不能流通的,流通是的是杨怀仁特意派人制作的票据,统一称作学院票。

    去食堂打饭要用学院票,从学院的便利店购买生活所需的物品也只能用学院票,就算是无聊同学之间打赌,也只能用学院票。

    当然,教师们和管理学院的职工的薪水是用银子发放的。

    杨怀仁考虑到了很多情况,这种半封闭的教学方式,也是一种培养专业人才的尝试。

    廉希宗的弟子们,除了少数已经得到推荐通过举孝廉等方式入仕为官的,大多数人也都回到了学院里来。

    有的担任教授,虽然他们教不了厨艺,但是学院培养学生,本也是本着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思路,厨艺自然是专业学科,但其他的学科,也是要学一些的。

    比如基本的算术,物理,化学,都设置了一些,除了这些学问对于厨艺的深入理解有助益之外,总不能学了厨艺不会算账这么不靠谱吧?

    还有思想政治这样特殊的学科,也是有的,教导学生用正确的方式爱国,想来是非常必须的学问。

    开学典礼杨怀仁也没大办,学生们聚集在一起给他们说了些学院的规定而已。

    等到校长致辞的环节,杨怀仁也没打官腔似的说些废话,一是因为这些学生们除了从禁军里退伍出来的老兵,就是一些去酒楼里学厨的半大孩子们,文化程度有限,说些大道理,他们也听不懂。

    二是说废话,实在离杨怀仁的办学理念相距甚远,既然学生们来学厨艺,就是为了学一身将来可以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以赚钱吃饭的技艺,并不需要督促他们一些什么。

    当然杨怀仁也是挑了一个重点来说的,那就是学厨艺,将来做厨子并不丢人,厨子也不是地位低下的职业,这世上任何凭劳动凭本事赚钱吃饭,都是光荣的。

    劳动最光荣的说法也深得人心,看着学生们灼热的目光,杨怀仁也有些激动了,差点把后世做一个大厨非常有面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开学典礼之后的第二天,第一堂课杨怀仁这个当校长的自然要亲自来上。

    杨怀仁当过徒弟,来到大宋以后也收过徒弟当师父,只不过当他站在崭新教室的讲台上那一刻,他还是心情激动地有些紧张了。

    以前教徒弟,就是在厨房里,亲自动手做一道菜,每一个步骤都讲给学生们听,让他们通过一种模仿的方式去学习。

    那时候杨怀仁可能因为是在自己相对熟悉的厨房里,做着对他来说最普通不过的事情,所以他没有半点紧张感。

    而站在讲台上教课,面对着上百名一样神情既新鲜又紧张的学生们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从这样的角度来讲,杨怀仁今天也算是初为人师了。第一堂课,按照之前他准备的教学大纲,是让学生们从另一个新的角度去认识厨艺和厨子。

    也许是因为他们学习的环境实在是太好了,甚至比他们之前当学徒的酒楼还高档了不少,也许是因为杨怀仁如今的身份是一个郡公大官人,他站在讲台上讲课,无形之中就给学生们一种无形的压力。

    所以学生们似乎比他还紧张,仿佛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学习厨艺,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从他们有些茫然的眼神里,杨怀仁似乎看到了他们在思考人生。

    另一方面,这些新来的学生们,绝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出身,他们乍一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特别是来到这么一座华丽的学府里,多少有些自惭形愧的自卑心理。

    杨怀仁也理解他们这样的想法,所以在这第一堂课上,便放下事先准备讲述的课程,转而给学生们讲了一个关于自信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后世都是幼儿园里讲给小孩子们听的,故事的名字叫做小马过河。

    故事讲完了,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端坐着,不敢去接触杨怀仁这位先生的目光,只是在思索着刚才先生讲的故事,和他们将要学习的厨艺到底有什么关系。

    等学生们疑惑不解地望着他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杨怀仁才说道,“你们离开家乡来到学院学习厨艺,就好像那匹过河的小马。

    而我花钱盖了咱们这座庖厨学院,在很多人眼里有一些离经叛道或者不务正业。

    我之所以遭受了外人这样的眼光和非议还执意要建设起咱们的学院来,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也是一匹还不知道河水深浅的小马。

    所以说咱们都是一样的,都在做前人不曾做过的事情,只不过你们是学生,我是你们的老师和校长罢了。

    河水是深是浅,我也不知道,但我们是一定要过河的。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说我现在要鼓励你们不管河水深浅都要硬着头皮去趟。

    而是说,这天底下谁告诉你小马就不会游泳的?我们只要学会了游泳,管他河水深浅呢?”

第706章:醋溜土豆丝的智慧(上)

    一堂正常的基础知识课,被杨怀仁开成了班会,有点像后世他上学的时候,班主任上第一堂课的时候也不会去讲授什么知识,而是对学生们进行思想教育。

    只是和后世班主任喋喋不休地签订年万嘱咐假期过了,要收收心回到学习上来,或者拿“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来督促孩子们努力学习不同,杨怀仁的班会开得别开生面,起码学生们不用举手去问那个伤悲的“老大”究竟是谁。

    这里的学生们和别处的学生们不同,和国子监或者太学的那些自诩天之骄子的书生们更是不一样。

    放眼望去,给杨怀仁的感觉是,职业教育毕竟是跟传统的教育是有区别的,学生们大的已经年过四十,而小的也不过十三四岁,混编在一起学习厨艺,本来也没啥,就是容易给人一种错觉,这是在开家长会。

    学习厨艺的学生们,文化程度还是偏低的,后世要进入职业学院,学生们起码也是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且不管学得牢不牢固,但可以说还是有些知识基础的。

    可这第一届庖厨学院的学生,原来的文化水平上就有点参差不齐了。

    有些人是读过书认识字的,但大多数人没有那么命好,就说那些从禁军里退伍了不肯回老家的将士们,他们十几岁进入军营,到三十多四十来岁却又回到学堂,斗大的字也不识得几个很正常。

    总得来说就是自认为是一些粗人,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算是识字了,从没想过要如今还要上课听讲,看着黑板上的字,只能大眼瞪小眼。

    除了文化水平的问题,专业上的基础,这些退伍老兵也是没法跟那些年轻人比的,人家能被自家酒店的掌柜或者东家派来学院学习,那也是学厨的小子里边相对比较有天赋的。

    而老兵们的天赋有没有他们也不知道,但是厨艺基础上,也是先矮了那些年轻人一大截。

    他们虽然是说的退伍离开了禁军,但他们心中也是有数的,因为年龄或者伤病的问题,他们跟不上如今龙武卫和虎贲卫那种严苛的训练节奏,才被清退除了禁军。

    是杨怀仁大将军人好心善,给他们机会免费让他们进了学院学习厨艺,让他们有一样重新回到现实社会能生存的本事。

    可是坐在那些年龄上差不多跟他们的孩子一般大的同学身边,他们还是有一些不舒服的,似乎角色转变得太快,他们有点难以融入进去。

    杨怀仁看在眼里,倒不是为在禁军里淘汰了他们感到抱歉,而是检讨他先前制定的教学方式,有点太理想化了。

    这也许是兴办职业教育必经的困难阶段,特别是这是第一年,招生的时候基本没有什么要求,所以这样的情况也就正常不过了。

    要是让杨怀仁编故事忽悠一个什么人,他自然是信手拈来般容易,可是作为一个老师和校长,对待自己的学生,他就不能那样了。

    虽然不是教书,可是育人这种事,绝对不能凭着自己的性子乱来,教岔了学生,以后可就掰不回来了。

    基础课的教授看来是没法进行了,下了这堂课,杨怀仁也想好了要重新制定教学计划,文化基础课一定要加强一些,先让不识字的学生们识字,起码能知道老师说的啥,又在黑板上写的啥。

    接下来一堂课是实践课,也就是传统的厨艺传授的环节,有专门的半厨房半教室的专业课教室。

    杨怀仁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启发学生们厨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专业课教室四四方方,中间的部分是一个环形的灶台,而四周则是学生们的座位。

    除此之外,和传统的教室不同的是,老师们授课的讲台,也就是这件专业教室里的灶台,并不是高于学生的座位的。

    相反的,老师们授课和演示的灶台,特别设计的比学生们听讲的座位低,这就像是中间是舞台,而四周是观众们的看台一般。

    这样的设计是杨怀仁想的,这样一来,上专业课的时候,授课的老师在中间演示,而学生们则可以在高处观摩,视野更好,也能学到更多的细节。

    杨怀仁也没打算第一堂专业示范课要拿出什么拿手菜或者复杂的菜式来传授,因为那不现实。

    学生们如今的厨艺水平差距很大,有些人在厨房里当了一两年学徒,也许在酒楼的厨房里他们还没有资格掌勺,但要说让他们亲手做几个菜的话,应该也有这样的能力。

    而更多的,估计连炒菜的小锅都没摸过了。

    杨怀仁想到的,是一道最简单最常见的菜式,醋溜土豆丝。当然,这道菜在如今就是最新最流行的菜式了。

    土豆今年夏天大丰收,同时也大面积上市,除了京城和附近州县之外,土豆之命可以说传遍了大宋,尽管杨怀仁在卖土豆的时候已经点名了这东西叫土豆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传到民间,还是很多人称它作神仙豆。

    醋溜土豆丝呢,也是杨怀仁专门写的十几样用土豆作为主要原料的菜式中的一样,如今各大酒楼里都有这道菜可以点,当然做出来味道是不同的,这就是厨子对新食材的理解的差距了。

    杨怀仁这趟专业实践课拿醋溜土豆丝来作为教授的第一道菜式,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而学生们听到杨校长要亲自教授这道菜的时候,还是兴奋了起来,一是因为菜的做法虽然看上去简单,可他们心里清楚,越是简单的菜式,其实越是难以形成独具特色的味道,同时又要保持稳定的水准。

    二是因为这道菜现在实在是太流行了,每一家酒楼的厨子们都在按着杨怀仁的菜谱去制作,有的还当做了自家的招牌菜来供应。

    但是每一个厨师,同样按照同一张食谱做出来,味道上的差异确实非常明显的,这也就造成了各家生意火热程度的不同。

第707章:醋溜土豆丝的智慧(中)

    杨怀仁也不多说话,既然是专业实践课,就是老师来展现自己的手艺,让学生们去观摩和效仿,然后学会这一道菜的做法。

    环形的灶台上用具非常全,也大都是杨怀仁特别定制的那种厨具,洗菜台,制作台和灶台的布局也非常简洁合理。

    杨怀仁先选了几个个大的土豆,洗净之后用去皮刀去皮,然后便是杨怀仁展现他精湛刀工的时刻了。

    一个大大的椭圆形的土豆,切成土豆丝,听起来很简单的变化,但是这也是非常考验一个厨子的刀工的。

    杨怀仁为了展现不同的手法,特意把每个土豆切成了不同直径的土豆丝,每一种刀工的技巧也随着自己技艺的展示讲述了出来。

    当然不指望学生看一遍就能学会期中的要领,只是让他们先知道这样的方法,下了课之后,只有通过不断的练习,才能真正学会期中的精髓所在。

    光土豆丝就切了好几堆,杨怀仁特意点了几个后排的学生走下来给他打下手,近距离感受下先生的精湛技艺。

    打下手的学生们按照杨怀仁的吩咐把切好的每一堆粗细都略微不同的土豆丝都放入小盆中,然后在小盆中加清水淘洗。

    正常淘洗三遍,目的是洗净土豆丝表面的淀粉,这样在炒制的时候,土豆丝不会因为表面的淀粉快速受热发粘而粘锅,或者导致土豆丝翻炒不均匀导致成熟度的不同。

    淘洗到最后一遍的时候,水已经变得相对没那么浑浊,这时候不着急把淘洗过后的土豆丝从盆中捞出来,而是留在水盆中,然后在盆中点入几滴醋,加少许盐,就这样放在一边浸泡一会儿。

    配料的准备相对简单,葱姜蒜还有青辣椒等配菜,洗净也切成细条的形状,这样的形状也是为了配合这道菜做出来之后的美观。

    如果说前边杨怀仁展示刀工让学生们心中无比赞叹的话,那么炒菜的过程,就让那些学生们不得不为杨怀仁的厨艺爆发出惊叹的声音了。

    第一份醋溜土豆丝,杨怀仁要展示的是原汁原味,也就是什么配菜配料都不添加。

    锅中放底油,大火烧至十分熟,油开始冒烟的时候,杨怀仁快速的把一份切的最细的土豆丝放到锅里爆炒。

    杨怀仁一只手抓土豆丝入锅,而另一只手则快速的颠着铁锅,熟练地把锅中的土豆丝颠得飞扬起来飞到空中,但却没有哪怕一根调出锅外。

    看上去只比头发丝粗了一点点的土豆丝入锅之后表面水分遇热迅速蒸发,而重新沾了油的土豆丝在飞扬起来之时,接触到边缘的火焰,也跟着燃烧起来。

    一刹那里锅里全是火焰,杨怀仁手法太快了,那只刚才还在抓土豆丝入锅的手立即又抓起了炒勺,准确的一勺插进盛放米醋的开口的醋坛之中。

    当燃烧起来的土豆丝飞扬起来第二次从新落回锅中,一勺醋便浇了下来,“刺啦”一声脆响,锅中的火焰立即熄灭,接着散发出的醋香溢满了整个教室。

    而第三下颠勺的时候,炒勺上已经从盐罐子里沾了一勺头的盐回来,在锅中均匀的一撒,好似天女散花一般,细小的盐粒便自然的个土豆丝交叉融合在了一起。

    杨怀仁整个动作太快了,几乎一气呵成,看上去只是来会把铁锅颠了三四下的工夫,立即就把锅端离了灶台。

    灵巧的一翻手腕,锅中冒着热气的土豆丝便整齐的码放在预先准备好的一个空盘子当中,而且就这么简单的一下,土豆丝也码放得非常整齐,并没有任何一根落在盘子外边。

    杨怀仁脸上带着笑,示意他的一个充当助手的学生把这盘原汁原味的土豆丝端到其他同学们面前,让每个人都尝一下。

    观摩的学生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双筷子,每个人都夹上一筷放到了嘴里。

    当那个酥脆鲜香的味道传遍了整个口腔,每一个人都对他们的杨校长佩服的五体投地,明明什么配菜和配料也没有放,土豆里淀粉最原始的香味,已经足够让人觉得美味无比。

    整道菜与其说是醋溜,不如说是先干煸再醋溜的制作手法,干煸的速度很快,造成了细细的土豆丝一种酥脆的口感。

    而加入醋之后才算是醋溜,蒸发出来的醋以一种气体的方式渗透到本来干燥的土豆丝中,有一种丝丝入味之感,整道菜汤汁很少,并没有破坏干煸土豆的酥脆感。

    杨怀仁没有问学生们感觉怎么样,而是问道,“大家说这道菜这样的制作方式里,最关键的点都有什么?”

    学生们砸吧着嘴里还留存的美味,细细思考了一下,有的说最初的刀工已经注定了这道菜的土豆丝那种酥脆的口感。

    有的说土豆这样新食材的选取,找到最合适的制作方式,展现它原来的味道就是这道菜的真谛。

    有的则说炒制的过程中杨怀仁神乎其技的精湛手法,才是形成这样的口感和味道的关键。

    有的也说这道菜的关键是火候的掌握,总之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杨怀仁则听了每一种答案之后都点头微笑着回应着学生们,并不说谁说对了最终答案。

    学生们之间也开始相互讨论,或是更详尽的表达自己的观点,或是听了别人的观点之后,和自己的观点相互融合,形成了新的观点。

    杨怀仁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听着大家讨论了一小会儿,并没有着急去宣布答案。

    他本来也没有什么教学的经验,只不过是突发奇想,想到了这样的教学方式,手把手的教授,或者用传统的言传身教的方式去教学生,自然没有什么错。

    而杨怀仁更注重的,是教会学生们根据自己看到的东西去思考,不同的思考出来的结果之间相互碰撞融合,更激发他们的求知**。

    杨怀仁见学生们踊跃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先不要立即就下了结论,等看完了接下来的另一种醋溜土豆丝的制作方法,也许你们就能找到答案。”

第708章:醋溜土豆丝的智慧(下)

    杨怀仁说着,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手上则重新把铁锅上灶,准备做他口中的另一份不同做法的醋溜土豆丝。

    学生们心有疑惑,对于食物,特别是通过厨艺制作出来的一道精美的菜式,有很多种不同的做法这一点是很好理解的。

    不同的烹制手法,让同一道菜做出来之后总会有一些差别,但总体上来说,既然菜名是醋溜土豆丝,那无论怎么做,万变不离其宗,主料肯定是土豆,配料里一定有醋。

    只要主要的原料不便,即便是加入不同的配菜,顶多就是口味上有一点点去别罢了,见杨怀仁这么神秘,他们有点不太懂。

    不过杨校长既然要做,他们当学生的自然要聚精会神的去看,去学,通过观察先生的技艺,转而在自己的脑子里形成记忆,这也就是言传身教的意义所在了。

    杨怀仁没有注意学生们的表情变化,当他掌起勺的时候,他是专注的,并且乐在其中。

    这一次他所用的是粗细适中的土豆丝,这也是外边酒楼里最常见的一种粗细的土豆丝的规格。

    但是这次他往锅中加了底油之后,在油只有三成熟的时候,往油里加了一些花椒,花椒遇到热油开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整间教室里花椒的香气也扑面而来。

    等到花椒开始变色,油也差不多八成熟了,这时候杨怀仁灵巧的用炒勺把花椒从油中挑了出来,又加了一些干辣椒碎进去。

    加了干辣椒的同时,油也熟了了,滚热的油把干辣椒炸得更干,而干辣椒的颜色很快就变得焦黄,而此时从锅里冒出来的青烟也开始变得香辣刺鼻起来。

    这是再捞入土豆丝,像刚才第一份一样快速的翻炒,只是看上去醋加的稍微多了些,而且在土豆丝出锅之前,又额外加入了些香葱条。

    杨怀仁把这一份醋溜土豆丝装盘,示意大家再尝一次。

    学生们尝过了之后,被辣的直伸舌头,不过那个味道太极致了,又辣又酸,两种味道都用一种激烈的方式刺激着味蕾,让人不禁挤眉弄眼地去体味。

    尽管如此,这样的感受还真是诱人的很,就算是很辣很酸,辣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酸得牙都倒了,但是吃完了一口,却又迫不及待的去吃第二口了。

    同样是一道醋溜土豆丝,杨怀仁做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第一份注重的是土豆的那种原味,而第二份,则是酸辣口味的,追求的是一种味道的极致。

    吃过了第二份土豆丝,同学们开始陷入更深层次的思考,不过先生刚才问过的问题,似乎还是没有答案,或者说他们想到了一些,却因为太模糊了,不能用一种合理的方式去解答出来。

    杨怀仁看着学生们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淡淡地一笑,还是没有直接告诉他们答案,而是说道,“大家先不要着急,再来看第三份醋溜土豆丝的做法。”

    学生们心中更加好奇了,原来一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醋溜土豆丝,先生竟然能做出三种完全不同的口味来,忙擦了被辣出来的眼泪,瞪大了眼睛去看第三份醋溜土豆丝的做法。

    杨怀仁第三次起锅,锅中放少量底油,也不加花椒和辣椒,像是第一份原味的醋溜土豆丝的时候那种什么都不添加的做法。

    不过油只有五成熟的时候,他便加了少许葱花和姜末给底油提味,当油七成熟的时候,他便加了土豆丝进去。

    这一份土豆丝他选择了相对粗一些的那种,这一份与其说是土豆丝,不如用土豆条来描述才更准确了些。

    也许是因为油温没有前两次那么高的缘故,也或许是这一份土豆条相对粗了一些,当土豆条倒进锅中的时候,遇热之后的反应没有前两次那么激烈。

    而杨怀仁也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去秀他的颠勺技艺,而是轻轻晃动着铁锅,让土豆条在锅中均匀的受热。

    粗土豆条在锅中逆时针般盘旋着,翻滚着,当眼色从浅变深的时候,杨怀仁才开始加醋,加的醋的分量,跟前两盘土豆丝的分量也有明显的不同,似乎比第一次的一半还要少一些。

    而接下来他所加的糖霜的分量,反而比前两次都多,因为醋加的少,锅中显得有点干,杨怀仁这时往锅中加了一勺用鸡汤熬制而成的高汤。

    加了高汤之后,才又加了些葱条,让土豆条和葱条同时在高汤中熬制,最后则是勾了芡粉进去,让这道菜的汤汁变得更加浓稠。

    出锅之前少许盐,搅动几下就可以出锅了。

    第三盘醋溜土豆丝用时最长,火候也相对比前两份更足了些,土豆条变得有些松软,但因为土豆条相对粗一些,反而有足够的空间吸收了高汤中的浓香。

    因为糖霜加的相对多一些,又勾了芡粉进去,所以第三盘醋溜土豆丝的外观极其美观,闪亮的汤汁冒着热气覆盖在土豆条上,让人看了就不自觉地开始流口水。

    杨怀仁同样让学生们挨个尝试一下,然后根据这三种不同的做法做出来的醋溜土豆丝,来给出他那个问题的答案。

    当杨怀仁看到学生们的表情从疑惑不解到若有所思,最后到感悟颇深的时候,他知道他这一堂课上的非常成功了。

    学生们已经学会了思考,而正因为他们懂得了去思考一道菜味道和口感形成的原因,便知道厨艺在这一道美味产生的过程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杨怀仁已经不需要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了,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总结发言。

    “一道醋溜土豆丝,其实还有更多的做法。我们当厨子的,自然会根据自己更擅长的手法去烹制这道菜。

    相信你们通过今天这一堂课,也从这道醋溜土豆丝中,想通了一道看上去最简单不过的菜式中所包含的厨艺的智慧。

    食材有很多,根据一种食材所烹制出来的菜式也有很多,也许每个厨子都有自己不同的习惯和技艺,但是我想告诉你们,不要被这些技艺所禁锢,要学会举一反三,要学会创新。”

第709章:王爷的无奈(上)

    杨怀仁没当过校长之前,只以为当校长是一件极其容易又威风的事情,除了开学生大会站出来讲几句话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坐在舒服的办公室里喝茶。

    而当他真正坐在那件专门为他留出来的一间偌大的办公室之中的时候,他才体会到这世上还身世干啥都有干啥的苦,没有什么职业是容易和轻松的。

    学院盖起来了,也开学了,杨怀仁原以为他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应该是安安稳稳的等着享受成果的时刻了。

    但现实往往会在我们觉得可以悠闲自得的时候选择打我们的脸,力气也许不大,发出来的响声却是一种带着讽刺的清脆。

    教书育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考虑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完全超出了杨怀仁的乐观估计。

    面对这些原本文化程度很低,厨艺水平也参差不齐的学生,杨怀仁可是伤透了脑筋,这时候用无奈这个词来形容,也许最恰当不过了。

    杨怀仁确实很无奈,柔石和利水两位师兄就安慰他,说反正是第一届学生,我们办学院是谁都没有经验的,就当拿第一届学生来积累经验了。

    就这么一句话,近两千人的庖厨学院第一届学生们就成了小白鼠,不知道他们知道教导主任对他们这样的定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教授厨艺,杨怀仁问题不大,上了几堂课之后,也有了些当先生的心得。那就是当先生不怕说错话,学生们也对先生充满了尊重。

    杨怀仁这才明白当年那个讲错了题的无理老师为什么把错误错的理直气壮,又装逼装得理所当然。

    圣人也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杨怀仁觉得自己比不了圣人,那犯些错误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说错了话不要紧,厨艺没教错了就行,再说厨艺和那些理科里的公式和定理也有所不同,很多时候都无所谓对错,口味这种事本就因人而异,鼓励学生们大胆创新,建立自己个独特风格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想法。

    文化基础课在这之后有所加强,认字识数这种事,学起来其实没那么难,学生们虽然是来学厨艺的,顺带着学了些文化,对他们自身修养的养成也是大有裨益。

    办学嘛,只要原则上的事情把握好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杨怀仁想清楚这一点,也渐渐放下心来。

    宫里来了一道赵煦的手谕,让杨怀仁进宫叙话。

    杨怀仁这才想起前些天章惇来的时候传达了赵煦的旨意,让他去安抚一下非要解官给丧的嘉王爷赵頵。

    杨怀仁心说不会是他这几天没进城去见赵頵,赵煦这小子以为他把不那么正规的圣旨当做了耳旁风了吧。

    杨怀仁赶紧喊了马夫套车进城,自己犯了迷糊不要紧,别影响了章惇老相公的名声和信誉。

    东京城还是那个东京城,一半是温柔的祥和,另一半是混乱的嘈杂。

    赵煦重整朝政之后,似乎市面上也看不出和以前有什么不同,该灯红酒绿莺莺燕燕的,依旧是那么光彩夺目,而更多的人,只是为了吃上饭在忙碌着,从马车里看过去,神色匆匆的行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嘉王府门前有些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和秋风卷起来的落叶有关系,赵頵闭门谢客很久了,而以往那些巴结嘉王爷的人们,现在也非常识时务的远离了那个郁闷的人。

    杨怀仁敲门,进门,不用多说一个字,门房的老内侍见是他,自觉地躬身行礼,然后便让出了道路请他进门。

    更不用人带路,杨怀仁便自己去书房寻赵頵。让他惊讶的是赵頵竟然不在书房,而且他的书房似乎很久没有人进去了,尽管丫鬟们每天都打扫,可还是掩饰不了那种人去楼空般的静寂。

    杨怀仁问过了王府的下人,转头去花园里寻找。走过一个长廊,从拱门里撞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上抱着一件披风。

    “你来了?”

    杨怀仁微笑着点点头,却不知为何赵霏儿看见他之后便泪眼朦胧了,眼神却不离开他的双眼,似是有些想念,又有些怨怒。

    杨怀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赵霏儿自然知道他是来劝慰父亲的,便把手上那一件披风递到了他手里,然后抬起手来指了指花园里的凉亭。

    杨怀仁下意识的接过来,刚想到问候一下这个许久不见的小丫头,却还没来得及开口,赵霏儿已经扭头走了。

    花园的凉亭下,赵頵身着一身素色的儒衫负手而立,不知道在望着天空中的什么唉声叹气。

    天已经很凉了,秋天不知不觉就快要过去,天空虽然晴朗,但天空的颜色略微有限淡,显得格外苍茫。

    赵頵没有穿话里的蟒袍,只是一身最平凡不过的素色儒衫单衣,站在那里好似化作了雕塑一般,只听见些无奈的叹气声,却一动也不曾动过。

    杨怀仁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就像他神游到了另一个时空,现实中的一切,仿佛已经与他无关了一般。

    杨怀仁展开那一件鹿皮内衬的披风从背后披在了赵頵背上,赵頵这才从他的世界里走出来。

    扭头看见是杨怀仁,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又重新抬起头望着天空。

    “杨兄是来给官家但说客的么?”

    杨怀仁没料到赵頵先开口了,而且一张口就猜到了他此次来的目的。

    “一半是为了他,另一半是为了你。”杨怀仁淡淡地答道。

    “为了我?”

    “嗯,”杨怀仁指了指天空,“你知道天空有多远吗?”

    赵頵被这么一个问题问得有点懵,下意识的问道,“我如何知道?难道你知道?”

    杨怀仁指了指赵頵,又回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天空有多么远我也不知道,不过咱们哥们俩的心有多么近,我是知道的。”

    赵頵惨然一笑,“我没怪过你,你身在那个位置,做了你该做的事情而已。就像你现在来劝慰我,也是你觉得你现在该做的事情。

    同样的,我身处现在的位置,也不得不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第710章:王爷的无奈(下)

    听了赵頵的话,杨怀仁摇了摇头,“是你觉得你正在做你应该做的事情,还是你觉得你在做你不得不做的事情?”

    应该做和不得不做,这之间的差别是一种出乎意料的大。

    “其实没有什么分别的。”

    赵頵似是看透了人生,缓缓反问道,“杨兄你现在说这些话,还有区别吗?官家用这样的方式重掌朝堂大权,你觉得我还有余地留在京城之中吗?”

    杨怀仁从赵頵的语气中听出了他也很无奈,就好像一个人本来视力很好,可天偏偏黑了,而且还下了大雾,伸出手去都看不清自己的五指。

    “事情也许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的,官家那么做,也许有他的苦衷,比如……并不一定是他先动手的,这种事,往往都是被逼无奈而为之。”

    “被逼无奈?也许吧……不过他之后对母后的做法,有点……”

    “嗯……也许仓促了些吧,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做足了的。”

    赵頵又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沉默了一下,“做给别人看罢了。咱们宋人,最注重的就是孝道,官家做足了礼数又如何?他心里,还是怨恨了母后的。”

    “这个嘛,我一个外臣,实在不敢妄加论断。”

    杨怀仁又指了指天,“对我来说,天空很遥远,永远都是看得见,却永远也摸不着的。

    而对你来说,天的颜色也许会变,那一片蓝色,有时候是浓重的,有时候是空洞的,其实都你也不用因为天的变化而改变自己。

    在官家眼里,你还是那个闲云野鹤一般的皇叔,他执不执掌朝堂大权,对你的看法是没有改变过的。”

    赵頵忽然苦笑了一下,不过立即又恢复了无奈的表情,“话是可以这么说,不过就算是这话是官家亲口说给我听,我还敢信吗?”

    “呃……”

    这问题杨怀仁也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赵頵都没有自己欺骗自己,而他就更没有必要去欺骗这个好朋友了。

    都说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可要说到无情,自古以来生在皇帝家的人,似乎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无义的人。

    亲兄弟亲父子之间,为了争权夺利,有多少人反目成仇的?数不胜数啊。

    世间的人情凉薄,这世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相似的体验,而赵頵作为生在皇帝家的人,自然是对此有更深刻的认识。

    赵煦才当皇帝的时候,因为年幼无知也好,因为他只有皇帝之命却没有皇帝之权也好,赵頵这个皇叔在他眼里,是一个最亲近的亲人。

    当他慢慢长大,慢慢理解了他作为一个皇帝的意义之后,对此的看法是否有所改变,那就不是别人能随便揣测的了。

    都说皇帝孤独,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皇帝孤独的原因也不能怪别人,只是一个人的本性使然。

    当他的地位处在一个最顶端的位置的时候,自然会有高处不胜寒之感,要说他从来没有担忧过有人会对他的地位和权力造成威胁,谁信呢?

    他的兄弟们还年幼,像端王赵佶,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也许性格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了些,不过毕竟年龄和阅历摆在那里,他有野心,也没有足够的心机和能力去做些什么。

    但赵頵对赵煦来说就不同了,赵頵这个人在朝中大臣心目中就是一个贤王的形象,在其他的皇亲国戚和权贵勋戚之中口碑也不错。

    如果赵頵有心造反,他是有足够的能力和影响力掀起一番风浪的,照这么想的话,赵煦注定了会对他叔叔心有忌惮。

    也许表面上做出来的姿态是很大度的,但是内心里究竟是在怎么想的,外人实在是没法说。

    赵頵是明白这一点的,他非要上书要去高太后陵前守孝,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对权力没有野心。

    而赵煦不允许,又千方百计的找了杨怀仁这个说客去劝慰赵頵,也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大度的,我相信你。

    杨怀仁这下理解了这件事中的两个人的心中所想了,他们都是在做戏,一个是为了自保,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而杨怀仁夹在中间,其实也不过是演戏给别人看,不过他并非是主动的,就像一开始他问赵頵的那个问题一样,也许他觉得是应该,实际上也是不得不做而已。

    好在杨怀仁在这场戏里也不过是一个配角而已,对于这场戏剧情的走向,从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关键的影响力。

    杨怀仁越想越透彻,也越想越是心凉。当亲情需要演戏给别人看的时候,那还叫什么亲情呢?

    他忽然就不想说话了,只要他在他的位置上,不论对赵頵还是赵煦,他作为一个朋友尽到了他该尽到的责任,其他的他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改变些什么。

    特别是明白了自己原本就是个配角,说的太多,做的太多了,反而有抢戏之嫌。

    既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杨怀仁觉得最佳男主角他是没有什么资格去竞争了,拿一个最佳男配角,也挺好的,永远也别不拿豆芽当盘大菜。

    赵頵见杨怀仁不在说话,又笑了一下,不过这笑意里带着一种豁达。

    人就是在不断的经历中历练了自己的性格和脾气,吃了亏,才能加速自己的成长,永远一帆风顺,也许就永远也长不大了。

    赵頵觉得他离京的事,也离的不远了,忽然想起些什么,抬手抓起杨怀仁的手来说道,“我是一个人出京去皇陵的,王妃和霏儿不会跟着我一起去。

    我走了之后,如果王府有什么事情,还要你多多照拂。”

    杨怀仁觉得赵頵的表情太到位了,给人的感觉,有那么点托孤的意思,心道你自愿去守皇陵尽孝道,也不过三五年的工夫,又不是回不来了,干嘛说话说得这么暧昧啊。

    想起一年之前,杨怀仁还是孑然一身之时,没少借了人家的势,更没少得了人家赵頵的好处,眼下忽然位置转换了,他倒是觉得不太适应了。

    杨怀仁坚定的点了点头,“放心。”

第711章:人的烦恼

    赵煦的御书房里已经燃了暖炉,让杨怀仁觉得有点热。

    赵煦每次接见杨怀仁的时候,也总是屏退了了众人,也许在他心里,只有这样,杨怀仁才会像个朋友一般跟他说话。

    “你见过皇叔了?”赵煦吹散了茶盏中漂浮的茶沫,边抿着茶边问道,神色宁静自然。

    “嗯,见过了。不过官家委托我的事情,我还是没有办好,嘉王爷心意已决,如果官家不肯让他去给高太后守陵,他说他会用一种比较激烈的方式来表达他的决心。”

    事情已经是必然,不过杨怀仁总要给赵頵和自己找一个托词,倒不是刻意的去欺瞒赵煦,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台阶下而已。

    “哦?照这么说来,皇叔是不肯留在京城了。”

    赵煦说着抬眼看了看杨怀仁的反应,杨怀仁便喝着茶水,眼睛虽然没去迎上赵煦的眼神,却用余光察觉到了赵煦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嘉王爷孝感动天,既然他执意要如此,不是我一个人说几句话就能改变他的心意的。”

    杨怀仁放下茶杯,稍微顿了一了,“不过这样也好,去皇陵住上些日子,说不定能静下心来,等他过段日子再回到京城,也许书法和画艺,都能精进不少,不是你我可以比拟的了。”

    杨怀仁这样的话,似乎在赵煦这里很受用,把一件复杂的事情岔开到另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上去,无形中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本来很明显的事情,赵煦原也是想到了这样的结局的,更是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之所以要故意摆出这样的姿态,也是为了自己在百姓和群臣中的形象而已,对杨怀仁,赵煦有种感觉,不必把话说得太透,大家心照不宣,就挺好。

    “嗯,我以前也是当皇帝,现在也是当皇帝,可以前虽然心情总不是那么好,可活得自由自在,想任性的时候,就任性一下。

    等任性的玩累了,往自己的寝宫里一躺,舒舒服服睡一个好觉,等再次睁开眼,浑身又充满了活力,又可以继续任性。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同了,刚开始上朝的时候,我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俯视群臣,有一种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

    但慢慢的,那种感觉就淡了,日复一日的上朝,听着那些大臣们重复着一样的话,总是觉得无聊的很,心也累。

    回到寝宫想着一觉睡到天明,起来也许就不累了。可气就气在每天天不亮就醒了,醒了又要面对同样的人,同样的事情。

    唉,你说这是不是旁人说的当皇帝的烦恼?”

    这样的话,从一个皇帝嘴里说出来,杨怀仁即便没有亲身的体会,却是听懂了赵煦想要表达什么。

    而且这样的话,也许天底下也只有他一个人能从赵煦这里听到了。

    在他看来,也许是赵煦对着一个他信任的熟悉的人发发当了皇帝的牢骚,也许是向一个朋友征求些意见,总的来说,这一刻他很轻松。

    杨怀仁是不想对赵煦现在的生活去下一个明确的定义的,毕竟追根揭底,两个人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有些话杨怀仁不能还当赵煦是一个小孩子那么去说。

    当然也不能没有任何反应,让赵煦一个人尬聊,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维持两个人之间亦是君臣,同时又是朋友的关系,是一件很精妙的事情。

    杨怀仁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尺度,笑着回答道,“烦恼这东西,谁都有,而且越是有才华的人,有本事的人,越是有地位的人,高高在上的人,烦恼就越多。

    不过话说回来,烦恼和快乐,也总是如影随形的。就比如说我,你也知道,前段日子我两位娘子同一天给我生了两个孩子。

    这是件好事对吧?一开始我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着女儿,左看右看,都是喜欢的紧。

    那几天我见人就吹我杨怀仁受到了老天的眷顾,一天之内得了一对宝贝儿女,我将来的日子一定是快乐无边的。

    可过了几天之后,我就开始发愁了,儿子太顽皮,总是跟我这个当老子的作对。

    先是不好好吃奶,吃了吐,吐了吃。要单单是这样也就算了,白天我想抱抱他陪他玩,他就闭着眼睛睡觉,等晚上我要睡觉了,他又来了精神了。

    别人抱还不行,一抱就哭,只有我抱着,才不哭了,然后就瞪着两个大眼珠子望着我,而且必须盯着我的眼睛。

    我抱累了,困了,稍微一闭眼,他就踢我,下了狠劲那种踢法,我都想不明白他那么点大的一个小东西,一脚踢在我脸上,竟然那么疼。”

    “哈哈,有意思。”

    赵煦哈哈大笑起来,接着问道,“为人父母的,就是这样的,将来他长大了,就会明白父母的苦心,然后会感动,才会懂得父母养育他成人不容易,才会懂得孝顺父母亲。”

    “长大了?”

    杨怀仁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点大就这么顽皮,等长大了,怕是要学孙悟空大闹天宫了……”

    “孙悟空?就是你上次聊天说起的那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

    这话把杨怀仁逗乐了,想起当初无聊给赵煦讲过的西游记里边的选段,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对,就是那只不听话的猴子。你说我烦恼不烦恼?将来怕是这孩子长大了要当个纨绔子弟了,在家惹事的话,起码还有我给他担待着。

    若是将来出了家门,在别人的地盘上惹了什么麻烦回来,我可没有本事给他担待……对了,将来还要指望你。”

    赵煦点点头,“你放心,只要不是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一定帮他担待着。”

    说完赵煦似乎明白了杨怀仁的用意,杨怀仁有了孩子是又快乐又烦恼,而他呢,是有了权力才又快乐又烦恼。

    他作为皇帝,等待手上紧握着实际的权力等待了好久,就好像十月怀胎诞下的一个孩子一样,快乐和烦恼是同时到来的,他必须去面对,去接受。

第712章:两个使团(上)

    杨怀仁或者说一些俏皮话,或者随口讲几个他没听说过的小故事,让赵煦心情开朗了许多。

    就这么赵煦也打开了话匣子,好似宫中真的没有人能跟他说上话,跟杨怀仁啰嗦起了最近朝堂上的事情。

    杨怀仁嗯嗯啊啊的应付着,似乎对此不太感兴趣。这也不能怪他,首先他就不关心,其次他也不懂朝政上的事,更没法理解古代朝廷有些迂腐繁琐的运作方式。

    而最重要的,是他作为一个穿越者,知道赵煦明年改号绍圣,而他的绍圣变法的结局,跟他老爹的两次变法革新的结局是一样的,都没有成功。

    这种事自然不能告诉他,更不能让他知道杨怀仁是知道将来大概发生的事情的,所以杨怀仁也只能含糊其辞的支应着,没法发表言论。

    赵煦也看出来了,杨怀仁对朝政的事情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越说越没趣,自然而然的就转变了话题,开始聊他的后宫生活。

    男人和男人之间,如果聊起女人来,自然不可能没有话题的。不过杨怀仁作为一位聆听者,就有点尴尬了。

    皇帝的后宫故事,他不知道是该听呢还是该听呢还是该听呢?既然赵煦乐意讲,那就且先听听罢。

    有点让杨怀仁惊讶的是,赵煦的故事里,女主角并不是皇后孟氏,而是另有他人。

    孟皇后是高太后去年选出来的给赵煦的,赵煦虽然心中不情愿,不过由于当时的特殊情况,他也不能不从。

    孟皇后此人说起来还真是个绝世的大美女的,杨怀仁虽然就远远的见过一次,但不论用当代的眼光或者后世的眼光,孟皇后都算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能从千万个秀女中被选出来许配给皇帝的女人,根本不用去考虑她的长相问题。

    只不过因为她是高太后选的,就导致了赵煦从心里对她有一种排斥之感,有可能赵煦每次看见孟皇后,总会想起他的祖母来。

    尽管如此,赵煦刚刚重掌朝政,他需要后宫的稳定,所以他的后宫里,除了孟皇后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妃嫔了。

    说起来这也许是做给外人看的,后宫的和谐景象,也会从某种程度上让大宋的文武百官和百姓们觉得赵煦是个好皇帝。

    所以赵煦和孟皇后之间的关系是相当微妙的,表面上两个人相敬如宾,给外人的感觉像是一对模范夫妻,但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夫妻之间的礼数,两个人还是尽到了各自的责任,孟皇后最近也有了身孕,宫中这些年来纷争不断,这件事也算是一件值得宫中所有人欢喜的好事。

    当然,赵煦没有另纳妃嫔是一码事,并不代表他就只有孟皇后一个女人。

    都知道有句俗话叫做“后宫佳丽三千”,大宋的皇宫后宫也许没有那么多女人,不过千儿八百还是有的。

    这些人虽然没有名分,也许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不过既然是宫中的女人,那她们就都是皇帝的女人。

    赵煦的故事里,女主角就是一位普通的宫女,杨怀仁从他说的故事里,也听得出这个叫做刘青箐的宫女肯定样貌不凡,不然也不会惹得赵煦讲她们之间的小故事讲的这么激动。

    皇帝和宫女的风流韵事,因为涉嫌不可描述,自然要“此处省略十万字”的,只是有一点,让杨怀仁太好奇了。

    赵煦说前一段大理国来朝贡,原来是很平常的意见事情,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大理国来了两个使团,也有两位不同的使节。

    这就把礼部和鸿胪寺的接待官员给整蒙圈了,一个国家两个使团?这什么情况?

    大理国是地处大宋西南的一个外邦大国,不过大宋和大理之间的关系一直是相对比较友好的,除了大宋开国年间有些摩擦之外,一百多年来两国都保持了一种相对友好的外交关系。

    大理对大宋是称臣纳贡的,每年都会向大宋进攻一些他们国家的特产,大宋皇帝也欢迎这样的友好国家来进贡,还礼上也很大方,基本都是加倍还礼的。

    这次一次来了两个使团,而且两个使团进贡的物品比起以往都有很大的增加,就让大宋的外交官员们摸不着头脑了。

    后来一位刚刚从成都府路调回来京城的官员那里才知道,大理国最近也发生了一些事情,大理国布燮,也就是大理国的宰相高升泰架空了大理段氏的皇权,看样子要阴谋篡权了。

    而两个大理使团产生的原因,也因此搞明白了。这两个使团,一个是大理国国主段正明派来的,另一个则是高升泰派来的。

    段正明派使团来向大宋朝贡,那意思肯定是向大宋求救了,而高升泰派使团的目的,自然是要说服大宋朝廷能站在他这一边。

    想到段正明这个名字,杨怀仁觉得熟悉不过,这不是段誉他大爷嘛,据说段正明武功高强,还会家传的武功绝学六脉神剑,怎么可能被一个老头子威胁呢?说不通啊。

    不过这也是杨怀仁从后世的武侠小说中的描写里联想到的,有点经验主义和想当然了。

    而真实的历史里,段正明确实有个弟弟叫段正淳,不过段正淳有没有儿子,他的儿子又叫不叫段誉,那就没出去查考了。

    至于传说中的大理段氏的绝世武功六脉神剑,也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江湖上也许有这样的传闻,但大家都这么说,却没有人真正见识过,也就是传着玩而已。

    杨怀仁的认知里,小说或者影视里那种比手枪还牛比的武功,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应该也没有可能存在,也许大理段氏确实是武学世家,也和江湖中人有扯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可要说他们真有六脉神剑那样的牛比武功,那实在没有道理,要不然他们大理段氏,也不用害怕一个阴谋篡权的高升泰了。

    就在赵煦搞不懂这件事又左右为难的时候,那个宫女刘青箐,竟然建议赵煦把这件事交给杨怀仁处理,这就让杨怀仁难以置信了。

第713章:两个使团(下)

    刘青箐,如今也才十四五岁,还是大宋皇宫里后宫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可杨怀仁知道,将来赵煦废掉孟皇后之后,她就是那个昭怀皇后。

    都知道历朝历代都有一条后宫不得干政地规定,可惜这世上女人都是比男人命长的,皇帝正值壮年的时候也许这条规定还比较靠谱,而更多的时候,后宫中的女人们,才是权力的核心所在。

    刘青箐这么大点年纪,得到赵煦的宠幸,随便说几句讨赵煦欢欣的话,自然还到不了后宫干政的地步。

    只是她也许是随口一说的话,赵煦听了,竟然听了进去,还当了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怀仁心说赵煦啊赵煦,你也是个大人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这么耳朵根子软呢?她刘青箐只不过一个小宫女,她说的话你还就真当回事了。

    大宋的外交,是有专门的官员的,礼部有专门从事外事工作的部门,而且还有个专门接待外国使团的鸿胪寺,怎么轮,都还轮不到杨怀仁头上。

    而刘青箐忽然提到把一件外交事宜交给杨怀仁处理,也许是在宫中从那些好事的喜欢嚼舌根子的内侍们口中听说过杨怀仁的大名。

    虽然他不上朝,也没有多少实际的官职和职权,但她觉得赵煦既然十分器重这个人,那么把别人哪里觉得十分棘手的事情交给这个杨怀仁,让他来处理总是会让赵煦高兴的。

    怎么说红颜是祸水呢,赵煦的这位红颜知己,就一盆子祸水泼在了杨怀仁身上。

    杨怀仁心中有苦说不出,只能接了这一盆也不知道干不干净的水,然后在深秋的冷风中凌乱。

    处理大宋的外交事宜,杨怀仁也不是第一次,只不过他每次处理这样的事情,总是用一种另类的匪夷所思的方式,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买了牦牛,让吐蕃内部起了内讧;一幅满口胡诌出来的药膳方子,让契丹人去压迫女人真,让他们提前十年开始了反抗契丹统治的斗争。

    最重要的一点,近十几年来,跟番邦外族真正打过架的,也只有他杨怀仁一个了。

    似乎在有些人眼里,和那些番邦胡人打交道,是杨怀仁擅长的,动了兵马也好,不动一兵一卒也好,他在这方面总是没让大宋吃过亏。

    大理国来了两个朝贡的使团,朝廷里即便刚刚搞明白怎么回事,可谁也没有胆子去说哪一个就能真正的代表大理国。

    按照常理来算,自然是大理国当今的国主段正明派来的使团应该算是正统的大理国使团的,而高升泰派来的人,似乎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这种事谁也说不好,万一这个高升泰取而代之,当了新的大理国主呢?那他会不会记恨当初大宋对他派来的使团不敬呢?

    赵煦的态度就说明了问题的难点所在,对于大理这样的蛮夷小国,大宋有点不当回事,本来也没有争端,更没有利益纠葛,平时就当是个好邻居相处,点头之交而已。

    至于谁是这个番邦小国的国主,不是大宋的皇帝关心的事情,不管大理国是姓段还是姓高,只要他们不给大宋惹麻烦,每年象征性的来朝贡表达他们对大宋的尊敬就好了。

    他们的王朝更迭,大宋不会强加干涉,更不会对他们的新主人说三道四。

    目前的情况是,来了两个大理国的使团,都说自己是正宗的使团,鸿胪寺不敢慢待,只好都接待住在了鸿胪寺的招待所里。

    嘴上说来的都是客,可没有道理一家里来两拨客人,而且谁都不服对方,还谁也不承认对方,这就让接待他们的主人家为难了。

    朝堂上不是没讨论过这个问题,那些朝廷的大佬们在乎的也不是大理国谁说了算,而是在乎大宋在那些周边的番邦效果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有礼仪之邦该有的风范。

    朝堂上对此时的看法也是截然不同的,俨然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应该承认大理段氏一百多年来大理国国主的地位,承认段正明的使团才是大理正宗的使团,而大理布燮高升泰这种意图阴谋撺掇段氏皇位的人,应当当做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根本就不应该接待他派来的使团。

    但另一派则认为大宋不应该干涉别国的内政,大理国地处西南遥远蛮荒之地,人家也许有人家的一套准则和规矩,如果慢待了高升泰的使团,加入将来他成了大理国国主,以后大宋和大理的外交关系就没有之前那么和谐了。

    而且大宋境内的西南之地,也是有不少少数的部族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也有些和汉族杂居,大宋一直以来的政策,也是不干涉他们部族内部的事宜,只要他们不给好听添乱就好。

    两派其实也没有多少争论的余地,因为大理国现在的状况,几千里之外的东京城里,也不是很清楚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

    就算现在派人去打探,一来一回就够麻烦了,等到有了确切的消息,也许是几个月之后了。

    到那时再做出合适的反应,似乎又容易被人认为大宋有见风使舵之嫌。

    赵煦也知道外事无小事的道理,即便大理国一直以来也不算是大宋的威胁,只是现在北方大辽和西夏对大宋的威胁似乎更大一些,赵煦不愿意看到西南边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赵煦既然当着杨怀仁的面提起这件事来,就是没有给杨怀仁推辞的余地了。

    赵煦刚重掌皇权也没多久,朝堂上又经历了一次人员的大变更,他信得过又可用的人,实在是太少。

    两个大理国使团的事情,不算大也不算小,赵煦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人力去处理,想来想去,刘青箐说的话也有那么点道理,不如就交给杨怀仁这个闲人和能人去办。

    杨怀仁心中也只能叹气,尽管他很想在家当奶爸伺候月子看孩子,可赵煦既然开口了,他也只能应允下来,就当是再出去旅游一趟,看看风景了。

第714章:西南行(上)

    回家的路上,杨怀仁开始回忆这个时间点上,大理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不太清楚是不是高升泰这个人,但是大理国的历史上,在这个时间点确实发生过一场政变。

    印象中大理国一位姓高的相过确实在这段时间架空了大理国段氏皇族的皇权,自己独掌朝政。

    后来好像一场政变确实也成功了,大理保定帝段正明也确实被逼无奈之下向高相国交出了皇权,然后自己去当了和尚。

    只是这一段历史里,高氏皇权也没持续多久,大概仅仅维持了两年那么短的时间。

    而有一种说法,是说高升泰当了两年大理皇帝之后,在临终前并没有传位给自己的儿子或者高氏家族中的什么人,而是把皇位重新还给了段氏。

    更奇妙的是,大理段氏似乎也不怎么记恨高氏一族,反而在之后的一百多年里,给了高氏世袭布燮的地位。

    也就是说,大理段氏继续当他的大理国主,而高氏,在篡权夺政两年之后,还是继续做大理国的宰相,而且还是世袭的宰相。

    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理解段氏和高氏两家的这种行为,杨怀仁反正是理解不了,按正常的道理讲,他们两家不应该是不共戴天之仇吗?

    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杨怀仁只觉得脑仁疼。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利益关系,杨怀仁反正是把赵煦交给他的这个从中斡旋的任务,当做是公费旅游罢了。

    他前脚到家,圣旨后脚就到了,这次赵煦很大方,给了他一个真正的钦差的身份,让他代天巡狩,监察西南诸路诸州,一个字没提大理国的事情。

    这就属于政治上的辞令了,圣旨怎么说也是官方的文件,在这样的正式文件当中,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干涉别国内政的内容的。

    但旨意说的很隐晦,其中意思杨怀仁是明白的。

    杨母听了圣旨有点不高兴,说是眼看就要入冬了,官家还要发派这么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任务让杨怀仁去做,一去还去那么远的地方。

    杨怀仁也不解释什么,有些事根本不用说出来让家里人担心,而且杨母是当着众人面说的这些话,与其说这话是说给杨怀仁听,不如说是故意说给两个刚生了孩子的儿媳妇听的。

    有那么点明贬暗褒的意思,杨怀仁心里明镜儿似的,母亲这是为他开脱了。

    即便如此,杨怀仁对韵儿和莲儿,还是心怀愧疚的,女人刚生完了孩子,是最需要她们的丈夫留在她们身边的时候。

    并不是非得需要她们的丈夫真的去伺候月子,而是只要丈夫在身边,她们就会觉得生孩子的苦痛都不算是什么,会觉得心里暖,会有安全感。

    杨怀仁也想多留在家里陪陪她们,可是时间上有点紧迫了,他想着如果一路赶过去,象征性的把事情处理完了,也许还能赶在新年之前赶回家来陪着老婆孩子过年。

    这年头真正的钦差出巡是很有讲究的,仪仗就必须做足了派头,而且随行的官员也不少,毕竟地方上的繁琐事务也很多,杨怀仁也不可能事毕亲为。

    而随行的侍卫,就更不能少了,按照杨怀仁的意思,他这趟出去轻车简行,只选出一百名自己府上的府卫随行也就够了。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时间的发生,圣旨里还是允许杨怀仁从他的龙武卫禁军中选取三千名禁军将士随行保护。

    听起来带着三千禁军去替皇帝出差挺体面的,不过这可是三千人啊,也太惹眼了些,就算西南诸路诸州有什么贪官污吏的,知道钦差这么大张旗鼓的去巡游,也查不到他们**的证据来。

    当然,杨怀仁也无心去搞出那么多事情来,只要不是很过分的,他都可以不闻不问,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揪出一两个硕鼠来,对于大宋当前的局势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不如就按照他的方式,先御外,再安内,所以这趟出去,先把皇帝的交代的事情办完了,然后一路尝尝各地的美味,然后便可以回来交差。

    还有另一件是也是杨怀仁可以顺道去做的,就是一路可以联络上分散在各地的原来的内卫们,把内卫改制成风神卫的相关事宜处理一下。

    所以这一趟出去,他的随身侍卫,用的是府卫中的那一百名原来的内卫们,而那三千龙武卫禁军,让连子庚带领着随行。

    而他的兄弟们,要么像天霸弟弟和柯小川这样刚成家的,要么像小七这样老婆刚生了孩子的,杨怀仁自己没法在家伺候老婆坐月子,但是不想小七也不能陪在老婆孩子身边。

    不过话跟他们一说,这帮人是没有一个愿意留在杨家庄子的,都愿意跟着杨怀仁出去见识见识。

    杨怀仁也只能劝他们,像黑牛哥哥,作为府卫大将军,杨怀仁走了之后,不论是家中还是龙武卫里,都需要他留下来的照应着。

    而柯小川呢,毕竟年初的伤势刚刚才好了一些,大冬天的跟着舟车劳顿,杨怀仁怕他身体的伤病再出现反复,所以也不让柯小川跟着。

    柯小川是不肯的,拿出男儿志在四方的理由怼了回来。杨怀仁只想笑,这话你也就是不当着僧儿面前说出来给自己壮胆,你才刚成家,瞎出去转悠啥?

    杨怀仁后来给了他一个职事,让他去学院里当总教官,监督学院的学生们的生活和学习,把军事化管理进行到底,这才让他留了下来。

    玄参直接打发他去了西北,柯小巧如今在环州也呆了一年了,去年的事情也渐渐淡了下来,是时候让她回到中原了。

    让玄参直接去环州,就是杨怀仁想成全他们俩,直接就把柯小巧迎娶回来就好了,杨怀仁这个永兴军路节度使的名头虽然是个虚衔,不过他相信环州地面上,他的话还是一言九鼎的,没有人会说三道四。

    而陶勇和梁二娘,就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了,愿意回到中原,就接回来,庄子里有很多职事也是需要人手的,如果他们愿意留在环州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那就随他们好了。

第715章:西南行(下)

    杨怀仁觉得自己当年上学的时候地理学得还是挺好的,从京城出发去云南嘛,自然是除了城要往南走。

    可实际上钦差队伍却是从西门而出,沿着向西北方向的官道进发。

    杨怀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南辕北辙,不过带路的官员自然是不会带错了路的,既然队伍向西走,那就随他好了。

    这年头大宋,从经济发展上来说,江南二路肯定是最富庶的地方,而之后,便是京城附近中原地区。

    要再往下算的话,长江流域因为粮食产量相对高一些,所以经济发展上开始逐渐超过北方。

    不过要说道路交通的情况,那还是北方要好一些,从中原地区到北方边地的官道修的四通八达,也是一种政治和军事上的需要。

    所以杨怀仁的钦差队伍出城向西而去,也就不难理解了。

    沿着黄河逆流而上,官道经过的州县官员,无不出城迎接钦差队伍,不过杨怀仁可没工夫停留,白天只顾着赶路,晚上也从来不进城下榻。

    也许是出于一种训练龙武卫这三千将士的目的,杨怀仁故意每天在野地里安营扎寨。

    龙武卫的将士们如今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不论行军还是扎营,都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这一点让杨怀仁这个兼职大将军的非常满意。

    将士们的心情看来是挺好的,这三千人里边很多人从进了禁军,还从来没有出过京城,乍一跟着杨怀仁出了京,心情自然大好。

    而更关键的一点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跟着杨怀仁这个钦差出来办差的,多多少少都会离殇一些功劳回去,官职或者待遇也也都会提上一级半级的,这就让将士们的积极性更加强烈了。

    杨怀仁走在临时的大营里,也受到了将士们好心情的感染,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而他不论走到哪里,身后也总是跟着三个人,有一个很明显就是女扮男装的,这人便是兰若心了。

    兰若心如今和杨怀仁相处的方式有点奇怪,在家的时候,她绝对不会主动找杨怀仁说些男女之间的悄悄话之类的。

    只要是杨怀仁有正事要做,她从来不再那段时间里来给杨怀仁添乱,也许环州那件事之后,她也跟着成长了许多。

    在杨府里,虽然她还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分,但在杨母和何之韵默许之后,家里人都知道兰若心铁定了是将来的三夫人,所以对待她也从来没当做外人。

    杨怀仁奉旨出巡,兰若心自然是要跟在身边的,而且他自己清楚她现在还没有名分之前,也不会以一个女人的姿态出现在杨怀仁身边,而是女扮男装,不想被一些喜欢乱嚼舌头的人坏了杨怀仁和他自己的名声。

    而出京之后,那种忌讳似乎少了许多,兰若心跟着杨怀仁,有那么点寸步不离的意思。当然,除了晚上,女儿家的矜持,兰若心还是有的。

    另外两个男子,一高一矮,就是天霸弟弟和小七了。天霸弟弟责任心强,尽管他也是刚刚成婚,杨怀仁本想让他留在家里陪赫斯缇雅度蜜月的。

    不过天霸弟弟大大咧咧的说着什么该度的早就度了,现在跟着仁哥儿出门,是为了“距离产生美”,而贴身保护仁哥儿,也被他当做了一生中的重要使命。

    杨怀仁听了这话差点栽了个大跟头,这小子平时跟在自己身边时候久了,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文艺青年的闷骚劲儿。

    他和赫斯缇雅要说有了婚前那啥行为的话,杨怀仁是信的,俩人整天在庄子里卿卿我我的,要说没有那才是怪了呢。

    况且赫斯缇雅这位西域美女和大宋女子的性格有很大的不同,在她们的文化和认知当中,如果早已经把自己的心给了一个男人,那么身体,只不过是一样附属产品而已,婚前和婚后,对她来说是没有区别的。

    这种事要是给旁人去说,有极大的可能被别人说他们这是不知羞耻,按在杨怀仁这个来自现代的人看来,是非常能够理解他们的。

    一段感情或者关系当中,重要的东西往往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封建的礼法非要把人类的**和道德廉耻联系到一起的。

    这种强行加给人们的枷锁,反而在杨怀仁眼里是一种本末倒置的做法,人与人之间,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能说不重要,只是说比起情感来,那些东西只能退居其次而已。

    而另一位矮个子,不用说就知道是小七了。小七以前虽然尝尝睡杨怀仁家的房梁,不过还没有到跟杨怀仁形影不离的地步。

    这次他非要跟出来,在杨怀仁看来都不一定是他自己的主意。小七嫂子是个有志向的人,她的意识里,既然她跟小七的个子都不算高了,那么志向就一定要高一些的。

    小七本来过的很安逸,他的身份,也已经是一位参将了,也并不愁吃喝,更不怕别人因为他个子矮嘲笑他。

    不过小七嫂子自从生了女儿,就憋着劲让小七粘着杨怀仁,非要攀这门亲家,这也就是小七前一段整天跟着杨怀仁要定娃娃亲的原因了。

    杨怀仁呢,也不觉得小七嫂子这算是有心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想让自己的丈夫争气一点,想让自己的女儿将来嫁得好一点,是人之常情。

    小七兄弟呢,也是个听老婆话的,尽管他是很稀罕自己个女儿不想出门办差的,不过老婆枕边风一吹,他还是执意跟了出来。

    唯一让杨怀仁不爽的是这小子整天聊天就只会聊孩子了,而且不是和杨怀仁交流育儿经验,而是惦记着杨怀仁的宝贝儿子快点长大,长大了好娶他宝贝女儿过门。

    杨怀仁也无奈了,他能做的也只有替自己的宝贝儿子祈祷,祈祷小七的宝贝女儿将来生得好看一些,别到时候让儿子怪他这个当爹的自作主张。

    队伍行至潼关,本来可以向南转向,走华山之东洛南一路南行入蜀的。杨怀仁想想既然已经出了京了,不如继续向西,再多绕点远道去看望一下游老将军。

第716章:血缘关系

    生理上的血缘关系和精神上的血缘关系,有时候很难界定的清楚。

    生理上的血缘关系,是与生俱来的一种亲近关系的纽带,而精神上的血缘关系,是后天经过一些事情之后,人与人之间建立起来的一种相互信任的亲密关系。

    最简单的两个例子,男人和女人结合之后,就会产生一种精神上的血缘关系,同时这种精神上的血缘关系也是有生理上的血缘关系作为纽带的,比如他们爱情的结晶——孩子。

    另一个例子就是兄弟之间的情谊了,好比杨怀仁和他的那些好兄弟们。

    他们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但是通过共同患难,共同经历了生死,在一件件事情中建立起来一种跟亲生兄弟并没有什么区别的亲密关系。

    而且某些时候,或者某一个特别的时刻,这种精神层次上的兄弟情义,甚至比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情义更近了一些,用后世的玩笑话说,就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

    杨怀仁的家庭关系,其实就是这两种不同层次的血缘关系的结合。他和他现在的母亲和妹妹,身体上是血缘关系,而在精神层面上,杨怀仁也觉得这又是另一种精神上的学院关系。

    不过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血缘关系并没有影响杨怀仁对家人的认可,反而用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相互融合,让杨怀仁更加珍惜现在的亲情。

    母亲虽然平时不太管他在外边干什么,但是如果杨怀仁万一有什么事情,最担心的还是那个当娘的人,儿行千里母担忧,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二丫这个妹妹,也许她还小,可是她对哥哥的感情,那可不是作假的,尽管大多数时候是杨怀仁这个做哥哥的疼爱妹妹,不过某些时候,他这个小妹妹也是十分替哥哥着想的。

    臭蛋和毛球,在家里最亲的两个人就是他们兄妹俩了,两只老虎对杨怀仁的亲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成分在里边。

    对它们来说,杨怀仁是它们的救命恩人,也是主人。

    而二丫呢,是另一个主人,因为大多数时候,杨怀仁都在忙他的事情,和两只老虎相处的时候还是少了些。

    二丫就不同了,他在家里是主子,就算在庄子里和其他庄户家里的小孩子们一起玩耍,他们对二丫也是当做东家一样的看待的。

    二丫唯一一个能说知心话的只有李清照妹子了,不过人家可没二丫头那么闲,人家对文学的兴趣占据了更多的时间,剩下的,她也实在没有别的玩伴了。

    所以臭蛋和毛球,就是二丫最喜欢的小伙伴了,两只老虎平时的饮食起居,可以说基本上都是二丫的事情,更不用说她整天带着两只大老虎满院子里瞎转悠了。

    这次知道哥哥要给皇帝办差,还要去一个她都没听说过的很远的地方,二丫便找两只老虎谈了心,让它们一路保护哥哥。

    两只老虎也没法回应她,二丫见它们不说话只是伸出大舌头去舔她的小脸蛋儿,就当它们听懂了,答应了。

    其实不用她嘱咐,只要它们能跟着杨怀仁出门,保护主人的义务它们还是懂的,动物的忠诚和灵性,有时候比人还坚定。

    杨怀仁一开始是不太同意的,他这趟出巡,身份是钦差,身边还带着两只老虎,总是怕有些人在背后议论些什么的。

    比如背地里指着他骂他衣冠禽兽?在普通人的心里,能跟老虎这样的猛兽相处的人,要么是神人,要么就是和猛兽是同类了。

    杨怀仁是个很开通的人,他现在的地位,必然是有人羡慕他,有人嫉妒他,有人喜欢他,有人厌恶他的。

    尽管有人言可畏这一说,不过人嘛,总不能活在别人的言论和看法里,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好了。

    臭蛋和毛球其实很老实的,在它们眼里,杨怀仁和它们之间尽管不是同类,实际上也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血缘关系。

    钦差的队伍里人很多,包括杨怀仁的府卫和龙武卫禁军的将士们,其实早就见识过杨怀仁养的两只大老虎,知道它们并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人,所以倒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些跟着钦差队伍出巡的少数朝廷派来的小官员们,一开始见到老虎是差点吓尿了的,后来发现老虎并没有吃了他们的意思,也就逐渐放下心来。

    杨怀仁呢,觉得这趟出公差当做是旅游的,可惜大宋的名山大川他也没看到多少,因为每到一个州县,当地的官员们一定是会用最隆重的仪式来迎接钦差的。

    形式其实很简单,中国人自古以来建立关系,都是在酒席上,交杯换盏之间,糊涂话稀里哗啦一说,即便之前素未谋面,但是一起吃过了酒,那关系肯定就不再一般了。

    杨怀仁是不太喜欢这种应酬,不过对各地的特色食物,还是非常有兴趣的,那些各地的官员和士绅们,也是听过杨怀仁的大名的,总不会不懂的投其所好,所以美食的供应,是好不吝啬的。

    最近在大宋最流行的高级食物,无非就是杨怀仁推广的番茄土豆地瓜了,各地的厨子们,也会根据自己对这些新鲜的食材的理解,结合本地食物的特殊口味,做出各式各样的具有地方特色的风味美食来。

    鸡鸭牛羊这样的肉食,自然是每个宴席不可或缺的硬菜,而北方的主食,就必然是面食了。

    面,是一种非常神奇的食物,同样是用面作为原料的面条,在不同的地方,都能被当地的厨子同行们做出不同的口味和吃法来。

    大宋的疆域也许没有后来汉人的领土那么大,不过上千的州县或市镇还是有的,想象一下每个不同的地方都要各地本土化的一碗汤饼,是一种多么神奇的事情。

    杨怀仁作为大厨,同样也是一位美食家,对于不同的面食,他都有特别的理解和偏爱,尽管大多数在他尝起来是没有他家随园的牛肉面好吃的,不过那种独具地方特色的风味,还是让他得到了舌尖上的满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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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番邦蛮子们说:“我要做宋人!我再也不要做胡人!”
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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