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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呼啦圈大神     舌尖上的大宋txt下载     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3章:调和的艺术

    绵州座落于涪江南岸,又有一条龙安江穿城而过。丰裕的水网滋润出了肥沃的土地。

    如果谁再说钦差是个好差事,那杨怀仁准跟他急。处理不完的公务,见不完的人,杨怀仁这才意识到替皇上出公差,并没有他想象里那么风光。

    其实他早想好了撒手不管的,可事情到了眼前,他又总是不忍真的做了甩手掌柜。即便他本也是不太懂地方上的县治的,可事关百姓的事,从来都不能说是小事。

    杨怀仁是想做个负责任的钦差大人的,所以尽管做不到事无巨细,但也尽量做到事必躬亲。

    直到后来他发现他出面,那些地方上的官员们总是把招待好了他这位钦差当做了最重大的事情,反而影响了真正的巡察官员的职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杨怀仁不出面掺和,倒是让他这种钦差的巡察更有意义。他心里知道赵煦圣旨里交给他的这种巡察,是象征意义的。

    等想透了这一点,杨怀仁便不再固执了,很多时候为民着想,但你却不一定真的能为民办得了实实在在的事。

    杨怀仁似乎找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最后还是做了甩手掌柜,自己带着四人小组微服出去巡游,也许能品尝到最朴实无华的巴蜀美食。

    说起川菜来,大家自然再熟悉不过,不过宋时的川菜,和后世的川菜却大有不同。后世的川菜是以麻辣鲜香为主,而宋时的川菜却是以淡雅清香为主。

    现代人认为麻辣的菜式就代表了川菜的精髓所在,其实是错误的,辣味在川菜中成为一种主要的调味,其实不过二百年而已。

    真正历史悠久的川菜,其实是以多种味道相互的调和和融合作为其烹饪精髓的,这种独具特色的复合味道的特点形成,和川菜产生和不断成长的地理环境有莫大的关系。

    巴蜀之地,自古以来便有“天府之国”的美誉,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一批有着独特口味的人群,于是便由这些爱好美食的人们创造出来了不同于其他菜系的美食。

    细心的食客们也许早就发现了川菜奇怪的一点,其他的菜系里,一道美味的诞生,总是经过了漫长的过程,而逐渐形成了它具有定式的味道,也就让烹饪这道菜的手法,也变得有了定式。

    但川菜偏偏是相反的,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厨师,同一道菜,却总是能做出来口味不同,却同样让人垂涎的味道。

    这就是多种调味料按照不同的比例相互调和的魅力所在了,而厨师们制作这些菜式的过程,像极了画家作画,不同的色彩相互搭配,总是能搭配出不同的效果来。

    川菜的诞生始于商周,最初的时候是相对简单的,之后经历了一个漫长的缓慢发展的过程,直到汉时张骞从西域带来了多种的香料,让川菜开始了把味道变换融合的过程。

    而直到宋代,相对安定和平的环境,农业以及工商业的飞速发展,道路交通的开拓,才真正让巴蜀之地的饭菜,有了川菜的名头。

    也正是这个时期,川菜走出了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传播到中原和江南各地。这时候颇具规模的以川菜为主的饭馆还不常见,最常见的是川饭馆或者食肆,是以某地的特色小食为主。

    比如,东京城里街市上便有了燠面馆。燠面,通俗点讲,就是一种蒸面,后世江南独具特色的小蒸面,便是来源于宋代川饭馆的燠面。

    从制作手法上来看,跟寻常的煮面或者烩面不同,蒸的手法,是另一种让味道融入面条里的艺术。

    这种艺术的关键在于回锅。以韭黄或者韭菜为主,用猪肉或羊肉,甚至是鱼肉爆香,添加发酵后的豆瓣酱或者剁碎了酸菜,制作成了燠面的卤汁。

    生面条煮半熟,然后混合了卤汁之后进行搅拌,再重新回锅蒸制成熟,便是一道燠面了。

    卤菜和面同时回锅的手法,在其他面食里,还真是非常少见的处理方法,倒是和后世的回锅拌饭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食材先分别烹制半熟,然后混合之后再回锅烹制,让不同的味道在食材不同的层次里融合,这样的创造力,也只有会吃,懂得吃的美食家们才懂得了。

    另一样川菜回锅肉,同样是利用了这一点,不过这种来自民间的美味,更确切的说是一种无奈之举下的创造。

    同其他地方的百姓一样,穷苦的劳动大众们还不是那么常常有机会吃到肉的,所以在节日里买了肉,不会舍得一次吃光,而是爆一下之后,吃掉一部分,另一部分阴干了贮存起来,作为对孩子们的一种奖励。

    宋时最初的回锅肉的雏形也许说出来没那么美好,可正式这样的生活观念,让人们珍惜食物,向往美好的味道。

    杨怀仁行走于市井坊间,才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也因此让他觉得做一个厨师,比仅仅要烧一手好菜,还要用心去体会这些菜的产生和发展的历程。

    这些历程里,有百姓的智慧,也有穷苦大众的心酸,更是充满了对美好的向往,然后付出了数不清的辛勤和汗水。

    沿着江边的小路徜徉,呼吸着带着寒意的空气,人便觉得清爽起来,那些生活中的烦恼,似是在这一刻逃得无影无踪了一般。

    天霸弟弟总是最先感到饿的那个人,而当他饿了时候,嗅觉似乎比杨怀仁还要敏锐了许多。

    他抽动着鼻子,用力地吸着一丝淡淡的味道,眉宇间却露出了疑惑。

    “仁哥儿,你闻见没?这味道咋这么熟悉呢?”

    杨怀仁方才还在欣赏极具诗意的“孤舟江上横”的奇妙秋景,被天霸弟弟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给从画中拽了出来。

    “熟悉的味道?”

    杨怀仁扭头前后看了看,“可能附近有什么饭馆吧。”

    他随意的说了一句,可等他也仰着头仔细去嗅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味道的时候,竟是和天霸弟弟面面相觑着异口同声道,“牛肉面?!”

第764章:他乡遇故知

    在他乡遇到熟悉的牛肉面的味道,不知道算不算他乡遇故知,不过天霸弟弟的眼珠子可是亮了,顺着那个味道,便寻见了沿河的街上一家面馆。

    面馆不算大,不过位置倒是挺好,门前往来的人比较多,路过了这家面馆的时候,总忍不住往里边望一眼,用力的吸着从面馆里飘出来的肉香。

    杨怀仁记忆里绵州是有一家连锁分店的,是望江楼绵州的一座分馆,不过从这家面馆的门脸来看,完全没有望江楼应该有的气派,就是一间民间的小食肆而已。

    目测的话,比莲儿的王记汤饼店要大,不过没有随园一楼的经营面积,杨怀仁粗略的数了一下,只有七八张方桌,即便坐满了宾客,也不过三十来人。

    这种规模的小店,一般是不挂正字招牌的,一根竹竿高高挑起了一支贩子,上边写了个大大的牛字。

    杨怀仁心道,这家店挺牛,老板估计也挺牛,和我抢买卖的,大都没有好下场。

    当然只不过是杨怀仁自娱自乐的戏言,人家若是真山寨出了他家随园牛肉面的味道,他倒是要见识见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天霸弟弟早等不及了,先一大步跨了进去,杨怀仁、兰若心和小七相视一笑,随即跟着走了进去。

    店里的小二是个有眼力价的,见一下来了四个人,衣着打扮上又看着像富贵人家出来的,便凑上了端着笑脸问道,“客官可是四位?”

    杨怀仁点点头,小二扭头扫了一眼店里,很快转过头来笑道,“客官稍待,此时店里有些忙,可能倒不出一整张桌子来给几位客官就坐,小底这便去让其他客官拼一张桌,给几位匀出一个好位置来。”

    “有劳了。”

    杨怀仁开始打量整间面馆,屋梁和柱础都有些陈旧了,桌椅也早已经被擦拭的冒了光,不过整体上看,倒是非常清洁整齐,给每一个走进来的客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小二客客气气地,总是一副笑模样,倒是真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很快便劝说了两桌没有坐满的客人临时凑到了一桌,便空出了一张邻窗的桌子来。

    他麻利地帮着客人端了面碗,然后回过头来从肩上抽了一条干净的抹布去把桌子擦干净,甚至连长脚凳子也仔细擦拭了一遍,才回到杨怀仁面前躬身请他入座。

    杨怀仁很享受这样的服务,今时今日,即便是在东京城里,也难得见到服务这么周到的小饭馆了。

    等杨怀仁他们坐定了,小二早提了一个大茶壶来,先倒出些水来冲烫了茶碗,才分别给四人斟满了送到面前。

    “几位客官,敢问是不是要四碗我们牛记的牛肉面?”

    牛记?杨怀仁心里笑了,原来人家门口挂着的那面幡子上写的巨大的牛字,并不是人家老板觉得自己的牛肉面多么牛,而是人家本身就姓牛。

    没等杨怀仁开口,天霸弟弟比划着,“先来二十碗!”

    他的嗓门很大,这一句先来二十碗,把小店里所有的客人惊了一大跳,纷纷扭过头来去看这个口气好大的人。

    尽管天霸弟弟身形巨大,可吃二十碗牛肉面,对寻常人来说也是一件不太相信他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去看,这家面馆的店面虽然小,可在当地的名气却很响,牛肉面好吃的同时,价格也不是普通人经常消费得起的,一次吃二十碗,那可是六百文钱,赶上一个壮劳力一个月的收入了。

    最吃惊的自然还是那个服务周到的小二哥,他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客官,你是说……要一次点二十碗?”

    天霸弟弟呵呵笑着拍了拍胸脯,“不是,你听错了,不是要点二十碗,而是先来二十碗尝尝,若是好吃,可能还要二十碗也说不准。”

    “这……”

    见小二哥还有些迟疑,天霸弟弟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虎起了脸来,“怎么?怕洒家付不起你家几碗面钱吗?”

    小二见他不高兴,赶忙摆手解释道,“客官你误会了小底了,小底不是怕你付不起面前,是怕你吃不了,浪费了啊。

    你有所不知,我们牛记的牛肉面虽然贵,可分量也给的实诚,用的是大海碗盛面呢。”

    说着小二哥给天霸弟弟指了指隔壁桌上的一个客人面前的大碗,确实比寻常的面碗要大了一圈。

    天霸弟弟探探头看了一眼,瘪了瘪嘴,一脸地无所谓,“那也无妨,洒家是绝对能吃得下的。”

    也许是怕小二哥还不相信他的话,天霸弟弟面露轻佻,“洒家若是吃不下这二十碗牛肉面,便给你十倍的面钱,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坐在杨怀仁身边的兰若心都忍不住掩嘴偷笑了,从钱袋里摸了一两银子出来放在桌上,“小二哥别见怪,我们先付钱,你尽管上便是了。”

    小二见人家都先付了钱了,而且直接掏出来的是银子,而且早就超出了二十碗牛肉面的价钱,这才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陈天霸,又看了看微笑着点头的杨怀仁,这才哈捏起那锭银子来,说了句“客官稍待,小底这就去后厨催他们下面。”

    小二哥快步走了,可小店里的客人们却开始小声嘀咕着什么,或是猜测着这几个人的身份,或是谈论着那个大高个究竟能不能吃得下那么多牛肉面。

    气氛忽然有些奇怪,那感觉,好似成了动物园里被关在笼子里,别人观赏并议论的观赏动物一般。

    天霸弟弟本来身材就高大,进门的时候已经吸引了不少惊异的目光了,如今夸下了海口,便在这一刻成了这家小面馆里的焦点人物。

    处在风口浪尖上,那感觉也许好,也许不好,天霸弟弟本事不以为意的,但他总怕这些无聊的人谈论着谈论着说到了杨怀仁的头上,便装横瞪起眼睛,扭过头去对着店里其他的客人扫视了一圈。

    不仅如此,似乎是为了强调他的威慑力,他嘴巴里还发出了一声迫人的闷响,“嗯!?”

第765章:厨师的天赋

    二十碗牛肉面,是分三批上来的,从这一点上看,杨怀仁判断出这家小店的后厨可能不是很大,也许就只有两个灶台,一个热着老汤,一个煮面。

    不过这也不打紧,除了天霸弟弟,剩下的三个人也只需要一碗牛肉面而已,剩下的十七碗,都是天霸弟弟的。

    杨怀仁来这家小面馆的目的,除了填饱肚子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要尝一尝这远在绵州的一家小牛肉面面馆里做的牛肉面,究竟能达到怎么样的水准。

    他先挑了一根面出来仔细观察,单从外观上看,跟杨怀仁的随园牛肉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粗细均匀,光泽也匀称。

    吃到嘴里,轻轻的嚼一下,不论弹性和韧性,可以说基本都达到了随园牛肉面的水准,甚至比有些连锁经营的酒楼里拉出来的面条,口感还要好一些。

    杨怀仁点点头,表示了对拉面的认可,不过他并没有特别的感到奇怪,因为拉面的技艺,并不是个很大的秘密。

    而且从手艺上讲,对任何一个厨子来说,也不是很难,熟能生巧的事罢了,牛记牛肉面能把面条做到这样的水准,说明人家是下了功夫的。

    然后杨怀仁夹起了一块牛肉片来,看上去不错,就是切的特别薄,担在筷子上并不能挺住,而是像布帛一样垂了下来。

    塞到嘴里,那味道还不错,和随园牛肉面里的牛肉又区别,不过也达到了随园九成的水准。

    最后是汤,也就是最关键的部分了,从颜色上看,汤色微微发黄,倒也算清淡,轻轻抿一口,吧嗒吧嗒嘴,那味道也像极了随园的牛肉汤。

    杨怀仁这就觉得奇怪了,这样的汤味,虽然与随园的不同,不过那味道也已经十分相近了,说明这家店熬制的牛肉汤已经基本接近了随园的水平,只不过是在某些配料的细致的比例上,稍微有一点差距,或者是在熬制过程的细节上,还不如随园细腻。

    即便是如此,杨怀仁心中也叹服这家牛记牛肉面馆的老板,绝对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厨子,让他忍不住要见一见这个人。

    天霸弟弟的观点,和杨怀仁差不多,他边吃边小声嘟囔着,“这家牛肉面的水准,快赶上咱家随园的水准了。”

    他是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对杨怀仁意味着什么。兰若心也是个心细的,自然知道杨怀仁平常非常在乎自己的厨艺,如果有个人能接近了他的水平,他是会感受到一种威胁感的。

    其实杨怀仁还真没有感到这家牛记的老板会对他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反而很从容的能面对这一点。

    他是个有天赋的厨子,并不是代表心里就容不下另一个有天赋的厨子,反而因为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心里急切的像和他交流一番。

    再说了,除了天赋之外,他在厨艺知识方面的优势还是非常大的,如果这些知识不能传授给别人,就这么在他自己身上白白浪费了,他也觉得可惜。

    这也是他要建设一座庖厨学院的原因所在,他并不怕别人从他身上学去了什么,因为这事对整个大宋有利的事情,更多的厨艺精湛的厨子,意味着更多的百姓能够吃上更美味的食物。

    特别是这样的一家小店,更加亲近了百姓,也正是他佩服的。

    他刚要唤过小二哥来,想要见一见这位牛大厨的同时,从门外走进来几个面带横肉的大汉来。

    小二哥本来见有人进店,堆着笑脸要上去迎客,等他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便换了一副阴沉的态度,没好气的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几个汉子不屑的讪笑道,“哥几个来了面馆,自然是来吃面,你这个小二是怎么当的,难不成还要让我们哥几个站着吃不成?”

    小二哥面露难色,辩驳道,“你们望江楼就有牛肉面,怎么还来我们这里吃面?恐怕你们的来此的目的不是吃面,而是捣乱的吧?”

    领头的汉子拢了拢头上的头发,好似摸了一手头油,然后不怀好意地笑着,手掌故意伸到小二哥身上抹了抹,“捣乱?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捣乱了?我们是来吃面的,你赶紧上面,是不是不招待我们啊?那我们可真就有理由捣乱了,哈哈……”

    店里还在吃面的客人,似乎认识这几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些畏惧之色,好像怕这几个无赖真要捣乱砸店,自己留在这里会殃及池鱼。

    于是便赶紧扒拉了几下碗里的面条到嘴巴里,就那么鼓着腮帮子赶忙付了钱,逃也似的溜出了这家小面馆,却也不走远了,只站在店外往店里望,等着看什么热闹。

    杨怀仁这下就更好奇了,怎么这几个彪形大汉是望江楼的人吗?他们又为什么跑到这家小面馆里来吃面?

    看那架势就不像是真正来品尝美食的,反倒确实是想来捣乱的,不过此时此刻这几个人口气虽然狂妄,但人家没动手打人,也没骂人,就说是吃面,还真是让小二哥为了难。

    兰若心和小七同时看向了杨怀仁,好似在请示咱们应该怎么办。杨怀仁给他们打了一个静观其变的眼色,然后示意了一下只顾埋头吃面的天霸弟弟,意思好像是说,咱们就学天霸弟弟,吃自己的面,看看事情会怎么样发展下去。

    兰若心自然知道杨怀仁是个爱管闲事的主,这样的局面之下,他更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必定是要留下来看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的,便淡淡一笑,继续去吃她的面,同时也不忘用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这是后厨的布帘被掀开了,探出一个脑袋来,看了看门前的局势,表情似是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哥,既然他们要吃面,就让他们进来坐下吧。”

    杨怀仁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清了这个腰间绑着围裙的人就是这家小面馆的厨子了,而且,她是一个女人。

    更让他惊讶的是,她说完了这话之后,那个小二哥便不情愿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几个汉子便一人一张桌子大喇喇的坐下。

    而那个好似是带头的一个汉子,却偏不去坐空桌子,径直向着杨怀仁这一桌走了过来……

第766章:拙劣的伎俩(上)

    那带头的无赖汉子走到杨怀仁这一张桌子前边,目光阴森地扫了一圈四个人,见四人穿着打扮还算比较富贵,而且还有个高大威猛的壮汉在埋头吃面,便收殓了一下自己的目光。

    杨怀仁看出来了他的目的,他们一个人占一张桌子,而且用凶恶的眼神一直瞪着零星几个还没有来得及走的客人,便是用一种非暴力的手段来实现他们捣乱的目的了。

    另外几张桌子上,剩下几个客人本来因为刚开始吃自己的牛肉面,不舍得那三十文钱才没有即时离开,可在这些凶神恶煞似的恶汉狠狠的目光威胁之下,很快便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他们看看自己面前面碗里的牛肉面,又抬头看看一直盯着他们看的恶汉,无奈的叹了口气,有点不舍的起身离开。

    小二哥也是个实在人,见这几位客人的牛肉面还没怎么吃,便客气地拒绝了收钱,而且还赔着不是,希望人家下次再来。

    那个站在杨怀仁的桌子面前那个带头的恶汉似乎也觉得这一桌的人不是寻常的老百姓,不是他瞪一眼就能把人家吓跑了的,而且那个高大的壮汉一直在吃面,连理都没理他,便换了另一种方法来达到他的目的。

    也许是见小七身材矮小,自己坐在桌子的一方还空出了很大一片地方,于是便没脸没皮地挤到那一边,竟然坐了下去。

    小七这下就不高兴了,看样子是要发飙,杨怀仁赶忙对着他使了另一个眼色,让他稍微迁就一会儿,毕竟他还要知道他们接下来到底是要如何给小面馆捣乱。

    兰若心和天霸弟弟也早知道杨怀仁所想,自然不去理会这些,继续装作吃面。

    而且兰若心发现如今的杨怀仁比之以前的年轻气盛,似乎沉稳了许多,他现在遇事已经不再着急强出头了,而是学会了隐忍,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爆发。

    杨怀仁也确实成熟了,毕竟他要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望江楼不是他的合作伙伴嘛,那望江楼怎么又会找了这么一群瘪三痞子们来一家小小的面馆捣乱呢?

    如果是生意场上的竞争,他觉得是不合理的,如果是为了这家小店也经营了牛肉面,那望江楼既然有杨怀仁的独门配方,实在没有必要去迫害这样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再说这家小面馆的牛肉面虽然也味道不错,但是和正宗配方做出来的随园牛肉面,还是有一些微小的差距的。

    况且这家小店实在是太小了,就算抢客,也抢不了多少,根本对望江楼形不成有效的威胁,那望江楼派人来捣乱,就有点太霸道了,也太小肚鸡肠了。

    一切还都是猜测,具体是什么原因,杨怀仁还是要继续观察下去。

    那带头的汉子刚坐下,便握紧了拳头,猛地在桌面上狠狠砸了起来,“哐哐哐”连砸了好几下,嘴里大叫着,“牛二娘,点了面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上面?”

    他这么一砸,另外几个汉子也有样学样,跟着老大一起砸起了桌子来,本来就陈旧的桌子虽然没有立时就被他们砸烂,却也颤颤巍巍地晃动得厉害,好似快要散架了一般,桌上的茶碗和筷盅也跟着震动发出了“哐啷啷”的声响。

    小二哥好像立即感到了头疼,这帮人明明刚刚走进来,便急不可耐一般,摆明了就是来捣乱的,可要这么就指责他们无理取闹,似乎又不是一个充足的理由一般。

    这是布帘后的厨房里又传出来了那个女子的声音,“大哥,来帮忙端面出去。”

    坐在杨怀仁同一张桌子上那个恶汉有点吃惊,似是没想到牛二娘这么快就下好了他们所点的牛肉面,伸直了脖子向着后厨的方向望了过去。

    杨怀仁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几碗面,实际上还是天霸弟弟点的那二十碗中最后的那几碗,不过这种时候,也只好先给这几个恶汉先上了,省的给他们理由捣乱。

    小面馆门外的人很快聚集了一些,有些是本来店里的客人,有些是听了动静围过来看热闹的,他们小声议论着什么,杨怀仁也听不太真切当地方言,只是大致听到他们说“这下牛大牛二怕是有大麻烦了”。

    牛大牛二,这名字一听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常见的名字,他更好奇的是,牛二娘这位女大厨,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熬制牛肉汤的方子,竟然能跟他的独门配方如此接近,就连京城里那些山寨了随园牛肉面的著名大厨们,也没有做到如此的接近。

    小二哥和牛二娘从后厨了走了出来,每人手上都一个托盘,托盘里是几碗牛肉面,他们很自然的端到了那几个恶汉子面前,还很客气的说了句“客官请慢用”。

    等牛二娘亲自端了一碗牛肉面放到杨怀仁桌上那个恶汉面前的时候,她似乎心有愧疚地望了一眼杨怀仁,抱歉地说道,“这位客官请多见谅,你们剩下那几碗,奴家这就去做。”

    杨怀仁没说话,只是摆摆手,还了牛二娘一个微笑,表示没什么大碍。牛二娘感激地欠了欠身子福了一礼,这才又转身急匆匆地回到后厨。

    那个恶汉头子色眯眯地盯着牛二娘的背影,粗鲁了说了句,“这小娘皮的腚,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地真他女良的惹人口水,等哪天老子寻了机会按住了她,狠狠地戳几下才叫过瘾。”

    说罢好似炫耀似的又看了一眼兰若心,兰若心感到心里一阵恶心,恨不得立即一巴掌扇烂了这个饿汉子的臭嘴,可想起杨怀仁的沉稳,只得强忍着动手打人的**,扭过头去不去理会。

    杨怀仁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了解兰若心和旁边天霸弟弟和小七的心情,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尽量表现出一种不管闲事的样子。

    但他表情上虽然轻松悠闲,心里却在想,你用这么腌臜下流的话去调戏一个良家女子,就应该掌嘴了。

    可你还敢用你污浊的眼神看了一眼我的女人,那就不是掌嘴那么简单了,过会儿哥们不光要揍得你满地找不着牙,还一定让你尝尝菊花被捅是个多么神奇美妙的滋味。

第767章:拙劣的伎俩(下)

    恶汉头子看样子也是真的饿了,对着一碗美味的牛肉面,也是急不可耐地从筷盅里抄起了一双筷子,便端起那碗牛记牛肉面吃了起来。

    怎么形容这汉子的吃相有多么粗鄙呢,吃面就吃面吧,他把嘴巴吧嗒得很大声也就算了,吸溜面汤也跟发了大水似的,咕噜咕噜个没完。

    如果你认为到此为止,那便是你低估了这脏汉子的恶心程度,一边吃面一边抠鼻孔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怕没有什么小菜就着吗?

    杨怀仁见状差点把刚才吃的面喷出来,心道若这不是冬天,而是夏天的话,那这汉子一边抠脚一边吃面,也不是不可能。还有更甚,抠的不是脚丫子,而是抠……打出来我怕你立即就吐了。

    杨怀仁也看不下去了,要不是怕沾脏了手,真是想立即一巴掌扇死这个脏汉子。

    看来这帮人的目的是达到了,换了任何一个人,同一张饭桌上坐着这么一位,就是快饿死了,怕也吃不下饭去。

    他们用这种方式来给牛记牛肉面馆捣乱,也算是高招,杨怀仁觉得凭他们这些粗鄙汉子们,是不会想到这么恶心人的法子的,不必动手,把你家客人都给恶心跑了,变相打压了你家生意,实在是高。

    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可人家用软刀子磨你,你又说不出话来,那就难受了。

    牛记牛肉面馆里不过就两个人,牛大牛二兄妹两个一个做店小二招呼客人,一个当厨子做牛肉面,从他们兄妹俩的体型上讲,还真对这几个恶汉子没辙。

    人家摆明了就是来捣乱的,可惜是打着来吃面的幌子来的,而且人家一没动手打人砸店,二没动口叫板骂街,难不成要赶客不成?

    怕是要被这几个恶汉子寻了个理由,正好有了机会打人砸店了。

    杨怀仁从牛大的脸上看出了他在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可面对这几个比他高壮了许多的汉子,他也只能独自生闷气。

    牛二娘皱着眉头,更多的是对杨怀仁他们几个真正的客人心中充满了愧疚,不过她也好奇,按照这几个人穿着打扮,起码都像是斯文人,为什么他们遇见这样的事情,不像其他人一样躲出去,反而留了下来呢?

    她也只有大爷十六七岁的年纪,可比起他二十出头的哥哥来,牛二娘似乎更加成熟稳重了些,或许是她有一种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觉得这几个人不一般,而且他们留下来,是故意的。

    所以她也在隐忍,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恶汉头子的牛肉面吃完了,他砸吧着嘴,却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这时他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随意的一扔,不屑地环视了一圈桌上的另外四个人,然后就当着四人的面,忽然把手伸进了衣服里,开始摸着什么。

    我去,杨怀仁快要忍不住了,心道这脏汉子不会真要去抠……那啥吧?他咬着牙做好了准备,要是这脏汉子真去抠那里,他就抓起面前的面碗来给他扣脑袋上,让后让天霸弟弟把他有多远扔多远。

    恶汉子的手子啊肚子附近摸了几下,然后便掏了出来,指头上好似捏着个什么东西,他飞了飞眉毛,得意的把一只死苍蝇扔到了面碗里。

    紧接着他回头望了望他的痞子同伴,见他们同时点了点头,便又是猛地一拍桌子,大叫道,“老子日你女马的卖嘛劈,你家面里煮了苍蝇给老子吃?”

    杨怀仁听到后世熟悉的MMP,立即便怔了一下,之后便琢磨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以为这帮恶汉子背后有高人指点的,用一种文斗的方法恶心竞争对手,根本不用出手,只要经常的来这么几次,自然会不战而胜。

    却没料到最后恶汉子又来了往面碗里扔死苍蝇这一招,看着好似很高明似的,实际上比起他们前边做的,最后这一招就太拙劣了,大有画蛇添足的味道。

    不过这样也好,杨怀仁觉得他多虑了,本以为他们背后指使他们的老板很聪明,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呢,原来那不过是歪打正着,他们真正的捣乱方法,实在是一个拙劣到拿不出手的伎俩。

    牛二娘赶忙快步赶了过来,恶汉子指着碗里他刚刚放进去的死苍蝇,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牛二娘骂道,“老子日你先人板板,你说怎么办吧?”

    牛二娘见碗里那只死苍蝇,便知道这么回事了,可她面对凶神恶煞似的恶人头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老大放了大招,那些当小弟的也跟着起哄,一时间他们都开始叫骂起来,指着自己的碗里,说他们那里也有死苍蝇。

    门外看热闹的人们有不少也是曾经在牛记牛肉面馆里吃过面的,知道人家牛家兄妹俩不光面做得好吃,而且店里最大的特点就是干净整洁,根本就不可能有死苍蝇。

    再说别人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事,偏偏这几个恶汉子来了,他们每个人的碗里还都有一只死苍蝇,这大冬天的,是不是也太巧了?

    只不过这些人也都是老实本分的老百姓罢了,遇上这种事情,他们只能心里对这几个恶汉骂几句,却没有人敢见义勇为,仗义相助。

    牛大急切地看了那几个人的碗里,便也明白了,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指着恶人头子大骂道,“早就知道你们是来捣乱的,那些死苍蝇,很明显就是你们自己扔进去的,根本跟我们家面馆无关!

    你们这些无赖,一定是望江楼的林掌柜的派来的!他一定是听外面人都说我家面馆的牛肉面比他望江楼做的还好吃,便容不下我们了,所以给了你们这些泼皮银两,就是来我们家捣乱!”

    恶人头子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牛大竟敢指着他鼻子扯着嗓子骂他,也跟着火了,跳起来便要冲上去揍他。

    牛二娘怕她哥哥挨打,便拦在恶人面前,“你到底要怎么样?是不是要我赔钱给你们?说吧,你要多少才肯放过我们?”

第768章:我们是看热闹的

    听了牛二娘的话,恶人头子便知他的计策成功了,忽然收起了怒容,换了一副猥琐至极的样子盯着牛二娘的脸蛋儿道,“小娘皮,你倒是个有胆子的,比你那个瓜娃子哥哥可强多了。

    老子不要钱,就要你的人,哈哈,只要你肯陪老子睡一宿,老子就放你们一马,怎么样?”

    “这……”

    牛二娘没想到恶汉子竟然提出了这么无礼的要求,心中是委屈加愤怒,一股清泪从眼眶里冲奔了出来。

    眼下她毕竟是弱势的一方,她自知他们兄妹俩面对这几个恶汉子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忽而想起对那四个留下来没有走的客人的猜测,便把一种求助似的目光投向了杨怀仁。

    牛二娘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期待,让杨怀仁想起当初帮助了莲儿妹妹的事情来,可惜今天身上没带了笨重的银饼子,不然可以用来给那个脏汉子脑袋上也砸出几个大包来。

    杨怀仁手里一根竹子做的筷子,瞄准了那恶汉子的后脑勺扔了出去,眨眼的工夫之后,便正中了靶心。

    恶汉头子后脑勺子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扭过头来大喝道,“是谁?”

    杨怀仁胳膊交缠放在胸前,悠然自得地说道,“你爹我。”

    “是你?”

    杨怀仁点点头,“嗯,是你爹我。”

    “你找死!”

    恶汉头子凶相毕露,正准备丢下牛二娘向杨怀仁冲过来,可脚没抬起来,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直挺挺的向前一扑,狼狈地趴倒在地上。

    可能是角度摔得不够直,好像他有一侧的大胯撞在了地面上的一片凸起上,疼得他哇呀一声叫了出来。

    那动作说来也巧,恶汉头子大胯撞得生痛,便不自觉的崛起了屁股,刚好在杨怀仁面前,好似在给杨怀仁下跪一般。

    杨怀仁讥笑道,“你个龟儿子,你这是干啥?还一个多月才过年呢,你行这么大的礼,你爹我眼下可没准备红包给你。”

    恶汉头子也没听明白杨怀仁说的啥,反正知道是在讥笑他,再想起身作恶,却感到疼得站不起来。

    “砍脑壳的,还不给老子搞他?!”

    为什么说面目越是装的很凶恶的人就越是纸老虎呢,那几个小弟见人家还没出手,他们的老大便已经趴倒在地哎哎呀呀的叫唤,可谁也没看清楚是谁动了手,换了是谁也会琢磨啊,这四个人难道是传说中的江湖侠客?

    他们不过是一些市井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而已,跟着老大四处瞎转悠,也不过是东家偷根针,西家拿根线,小打小闹欺负些老实百姓罢了,哪里真正见过大世面?

    今天跟着老大来牛记牛肉面捣乱,也是老大跟他们说这一趟不光能白吃一顿牛肉面,办完了事情还能有钱拿,所以才屁颠屁颠地跟着老大屁股后头来壮声势。

    如今面对这样的场面,竟一时之间呆住了。呆了一会儿,觉得见势不妙走为上策才是他们行走混混界的生存之道,至于老大嘛,街面上这样痞子有的是,换一个跟就是了。

    没有人真的出手,几个刚才还凶狠的汉子,转瞬之间便从恶狼变回了小狗,夹着尾巴便要脚底抹油溜为上策。

    可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一个比他们高了两个头的大汉站定了,像铜墙铁壁一般,任他们是泥鳅,恐怕也溜不出去了。

    既然溜不掉,就赶紧认怂,没等杨怀仁开口问呢,他们便把他们的老大给卖了。

    杨怀仁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等着看一出天霸弟弟一个打好几个的好戏呢,结果还没等天霸弟弟出手,这帮纸老虎都怂了,似是争抢着说起了他们老大的不是,说什么今天的事都是他们老大指使的,跟他们没关系。

    恶汉头子心里骂了一万句“日你仙人板板”也无济于事,大势已去,他也只能认栽。

    “哎,你,说你呢,你在江湖上可有个什么名头?”

    杨怀仁打趣似的问道,恶汉头子没搭理杨怀仁,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狗日滴林大祥,不是说好了还有人来的吗?”

    杨怀仁听这话也有点纳闷,心说就这么一家小小的面馆,还值当的来两批人马组团给人人家捣乱?这望江楼这么大名声,当掌柜的怎么能这么没有肚量?

    正琢磨着第二批人是干啥的呢,面馆门外便真的来了第二批人,不过这第二批人可不是混混了,穿戴整齐并且真气凛然的一套,是衙门里公人的服饰。

    前头的官差见天霸弟弟挡了门,并不畏惧他身形高大,粗暴地推了他一把,嘴里叫着“闪开闪开,无关人等都闪开,雷押司到了。”

    杨怀仁见来了官差,便想到了些什么,忙给天霸弟弟使了个眼色,不让他立时炸了毛,倒是想着要看看这帮官差为什么来的这么是时候。

    也不出他所料,新来的五个人里边,有个兔儿帽的黄脸汉子,脸色蜡黄蜡黄的,不过五官倒是棱角分明,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姓雷的押司进了门,很自然的把屋子里所有人都扫了一眼,明明看见那个恶汉头子斜趴在地上,却装作没有看见似的,严声问道,“大白天的引了这许多过往的百姓围观,可是有人闹事?”

    那些小喽啰们平时小奸小恶的事没少做,当官差的自然应该是认得他们的,按理说正常的问题应该是指向了这些地痞无赖,询问牛二娘是不是他们几个泼皮混混在她家店里捣乱的。

    既然他明知故问,杨怀仁便断定了这里边注定有文章了。

    牛二娘恭敬地上前欠身福了一礼,“雷押司,赵四领了这些泼皮来我家面馆里无理取闹,还望雷押司给民女做主。”

    雷押司斜着眼瞅了一眼杨怀仁坐的这一桌上剩下的三人,见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样子,又因为是生面孔,便当做了外地来绵州做买卖的行商。

    他心里奇怪怎么出了这么几个生人,便没有理会牛二娘,偏偏向杨怀仁这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杨怀仁从他的行为里边预料到这位雷押司会这么问,便微笑着答道,“我们是看热闹的。”

第769章:官商勾结

    雷押司见杨怀仁笑嘻嘻地跟没事人一样,心中便觉得好像他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一样,可人家在哪里看热闹是人家的事,他当前这个身份又不能赶人,只好阴沉地瞟了杨怀仁一眼。

    他转过头来指着趴在地上的赵四向牛二娘问道,“你说的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便是赵四?”

    赵四趴在地上,琢磨着从雷押司进门之后的举动,便明白雷押司并不是来捉拿他的,心说原来林大祥这死胖子还有后招啊,而且还是官府的人,那么他就可以理直气壮了。

    没等牛二娘回话,赵四叫嚷起来,“雷押司,千万冒的听这个小娘皮胡咧咧,我们是来吃面的,怎么会无理取闹呢?”

    雷押司做出一副公正的样子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四很有默契的抢了话,“是这样的,我们听说牛记的牛肉面好吃,便来牛记吃面,结果发现都是外边人吹牛皮,他家牛肉面也就那么回事,哪里有人家望江楼的牛肉面好吃?”

    杨怀仁和雷押司几乎同时心生一种锤死这个笨蛋的想法,赵四自以为聪明,当着门外很多人面前还说的很大声,真以为自己是给雇主望江楼卖广告呢?这不不打自招了吗?

    雷押司没好气地摆摆手,“说些有用的!”

    赵四这才赶紧陪着笑说道,“牛记牛肉面不好吃也就算了,但当我吃完了的时候,竟然发现面碗里一直苍蝇在爬,你说我这面吃得心里多么闹腾吧,唉……”

    雷押司半信半疑地问道,“果真有此事?在绵州开饭馆酒楼的,我不管你做的东西好吃不好吃,但如果所贩售的食物不洁净,那就是危害百姓的事了,我不能不管。”

    赵四立即龇牙咧嘴地忍着疼扶着一把凳子站了起来,端了他刚吃完的那个面碗送到雷押司面前,“雷押司你看啊,我还能说谎骗你不成,你看……”

    赵四给他指了指,雷押司往碗里只瞧了一眼,便忽然沉下脸来向牛二娘质问道,“你家牛肉面怎么回事,还能让客人吃出苍蝇来?要是吃死了人,你们可担当的起吗?”

    不等牛二娘辩驳,雷押司怒喝道,“来人啊,把牛大牛二带回衙门问话,把牛记牛肉面馆暂时查封!”

    另外四名官差立即齐声应了一声,煞是有气势,很熟练地冲上来,一点也不理牛大和牛二娘大声嚎啕着冤屈,硬是把二人架着胳膊夹在中间,便要往外头带走。

    杨怀仁终于看明白,也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忍不住心里叹气,官商勾结,明目张胆的官商勾结啊!

    他本来路过绵州,已经想通了不去插手地方上的治理,让那些随行的官员去处理一下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即便他想悠闲地享受一下地方上的风景和特色美食,也能遇上这么一件欺压百姓的事。

    若是雷押司或者赵四演出的这唱戏,他们走了心,卖了力演出也就罢了,可他们用这种下三滥的表演水平糊弄人,就是他们不对了。

    杨怀仁这个看热闹的,也基本看够了,是时候制造点更精彩的热闹扔别人看看了。

    他给一直站在门边的天霸弟弟打了个眼色,天霸弟弟便又是一个跨步,从新站在了面馆的门前,像一座山一样挡住了这帮愚人们的出门道路。

    前头架着牛大的官差见那个高大壮汉又挡住了门口,而且笑嘻嘻地瞧着他,心里便一阵发毛,可他知道他是官差,一个寻常的大汉也不敢跟他动手,便伸出手去用力推了天霸弟弟一把。

    他觉得他是使足了力气的,可推在天霸弟弟身上,就跟推在了一堵墙上一样,人家纹丝不动,那反弹回来的力量,反倒让他的手腕子差点扭了一下。

    “你是何人?胆敢阻挡公差办案,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杨怀仁忽然讥笑道,“办案?办的什么案?”

    虽然是讥笑,可语气里却充满了正义感,而假的正气凛然遇上了真的正气凛然,便自觉矮了三分似的,那推人的官差竟一时答不上来,只得求助雷押司。

    雷押司本来觉得今天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望江楼的林大祥林掌柜的许了他二十两银子的酬劳,那可是快要比得上他一年的差银了,就这么一件小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且林大祥说了,望江楼虽然是京城里张大官人的买卖,可他家长大官人可是通远郡公杨怀仁的朋友,这望江楼的买卖里,是有杨郡公的红利的。

    这话就是告诉雷押司,望江楼背后的靠山,可是连绵州衙门里最大的官也惹不起的,就更别说吩咐他一个小小的押司办这么一件很容易的差事了。

    在北宋,押司这个衙门里的官职,虽然权力不小,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品秩,属于编外的官员,确切的说,连官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吏。

    衙门里的知州,县令,抑或是丞知,县尉或者主簿,不管大小,哪怕是九品的末流品秩,那都是有编制的朝廷命官。

    但这些当官的只负责下命令,批文书,不会亲自下到民间去办事的。

    真正在民间办事的,还是一些县吏,押司便是这么一个衙门里的职差,不用上头特别任命,地方上的官员就可以独立任命当地有名的武人,豪绅的子弟,或者是不第的秀才出任。

    尽管没有编制,但他们却拥有实际上的权力,相当于替代那些清高的文官们和老百姓打交道,政令真正施行到民间,也是他们这样一群县吏来实际执行。

    衙门里给的饷银比外头正常做活要多一些,不过也不算多,比老百姓过的能好一些,不过也谈不上富足。

    所以像雷押司这样的,利用自己的职权之便,从民间攫取的油水,可是比官衙里发的饷银要高出好多倍。

    这样的灰色收入,对雷押司来说是斯通见惯的,不会刻意去找,也不会刻意的拒绝,自然会有人给他送上门来。

第770章:仗势欺人

    当押司的平时与人方便,人家孝敬些钱财,少则几十文铜钱,多则几两几十两银子,多年以来都形成了一套习惯性的做法,都算不上是收受贿赂。

    林大祥出了二十两银子,算是个阔绰的,雷押司便没有了理由拒绝,除此之外,想雷押司这样的武人,自然是希望能和杨怀仁这位大郡公扯上点什么关系的。

    因为押司这个职务做得久了,得到了衙门里主官的认可,或者上边什么大官的举荐,当某些低微的、但是有编制的官职出现了空缺的时候,他们是有机会以补缺的方式走上仕途的。

    尽管这样的机会很少,前途也并不怎么光明,但是只要有机会,谁又不想尝试一下呢?

    当望江楼的林大掌柜的拿出了通远郡公这么牛叉的背景来的时候,雷押司甚至非常主动的接下了这样差事,因为听说通远郡公杨怀仁已经入川了,林大祥说不定就能跟这位郡公见上一面。

    若是到时候他能记得他雷押司为他做过的事情,在杨郡公面前哪怕提上一句,那意味着什么,雷押司自然心知肚明。

    人的一生之中,总有那么一两次能够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在雷押司看来,这就是他的一生中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只可惜他没想到人走背运的时候,喝口凉水都说不定能噎死。

    雷押司面对着杨怀仁,从这人的穿着打扮再细细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个人也不是个善茬,外来的人敢管本地的闲事,看来也是家中趁了不少钱财,也是认识几个当官之人的人家。

    对于这样的人,雷押司觉得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他都没有必要跟他们计较些言语上的得失,在不坏了他的好事的情况下,他还是尽量不去招惹些生人的。

    “这位公子,官差办事,还是请你继续看你的热闹,不要多管闲事。”

    雷押司语气还是很客气的,杨怀仁倒是因此不急于立刻拉下脸来了。

    “哦?要是如雷押司所说,我也想安静的看我的热闹,可是你要带人走了,我又要去哪里看呢?”

    这话就有点挑衅的意味了,雷押司心说这哪里来的不长眼的酸臭书生,还真是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说了句,“不是你能管的事,就不要惹一身骚。”

    说罢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个略显神秘的微笑,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这事也好,这人也罢,你招惹不起,怕到时候不是惹一身骚那么简单,若是丢了你的小命,可没出找去!”

    杨怀仁没想发脾气的,就是路见不平小小一声吼,管管闲事就当图一乐,不料人家搬出个什么他惹不起的人来,还赤果果的威胁上了,那他就更要知道这是谁这么牛比了。

    不过万事都要讲道理,人家赤果果的威胁自己,总不能赤果果的就去打人家的脸,杨怀仁觉得打脸也要给个理由先,要不然显得他蛮横不讲理,没有文化没有内涵。

    “我的小命找不找的回来,倒是不用雷押司替我操心,今天这闲事,我还就要管管了。你是个衙门里的公差,就算是执行公务,也起码问清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了一个街头泼皮无赖的一面之词,便断定了他说的是真相,直接就给牛记面馆定了罪,于法于理,是不是都说不通呢,啊,雷押司?”

    雷押司不通文墨,但从杨怀仁的叙述里,还是懂得这是说他办案不公了,恐怕面前这酸臭书生继续跟他拽弄些酸文臭词出来,他也没工夫耽误,便随意地说道,“带他们回衙门里,自然有通判大人过问,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吧?”

    “雷押司用词很不恰当啊,”杨怀仁笑道,“带回去和押回去,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

    在我看来,你这就是早定了牛大和牛二娘的罪过,把他们当做犯人一样押回衙门里了,还说什么带回去让通判大人过问,雷押司真是说的一套好托词。

    再说了,谁说这不关我的事呢?今天这件事,真是太关我的事了,因为……我是证人。”

    “证人?”

    雷押司有点不耐烦了,“你是不是证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叫人拦住了公差的去路,那就是阻拦公差执行公务,很快你也要成为犯人了。”

    杨怀仁爬起巴掌来,“雷押司好大的官威,说谁是犯人,谁就是犯人,别说你们衙门里的通判,就算是县令和知州来了,怕是也不敢未审先判,说谁是犯人就是犯人了吧?”

    杨怀仁巴掌拍得响亮,声音也大,门外真正看热闹的人便鼓噪起来,估摸着是看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不论是先前的赵四也好,还是后来的雷押司也好,他们是沆瀣一气的,是约好了来牛记牛肉面馆针对人家牛大和牛二娘的。

    本来他们就算看出来这里边的实情,也是不敢站出来仗义执言的,但如今的情况又有些不同,既然有个出头鸟了,他们便觉得跟着叫唤两声也无妨。

    雷押司似乎也感受到了门外几十名百姓言论带来的压力,忽然又换了一副口气,“你说你是证人,你都看见什么了?”

    杨怀仁指了指赵四,“这个无赖就是故意来人家牛记牛肉面馆来捣乱的,他所说的人家牛记的牛肉面不干净,都是自说自话而已,因为我亲眼看见,是他自己把一只死苍蝇,放进了自己的面碗里的。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预备好了要诬说人家牛记的牛肉面不干净,玷污人家的面馆的声誉,以达到破坏人家的生意的肮脏目的。”

    “一派胡言!”

    雷押司见杨怀仁说着说着慢慢得到了门外众看客的认可,便着急打断了他,“你所说的你亲眼看到的所谓真相,又有谁替你作证?

    谁又会没事闲的事先准备一只死苍蝇放在自己的面碗里?这不有病吗?你说的一切,根本就是狗屁不通!人,我必须带走,你要再敢派人阻拦,别怪我跟你不客气了。”

    雷押司说着便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刀,恶狠狠地瞪了杨怀仁一眼。

第771章:甭跟我客气

    赵四都没来得及反驳什么,雷押司先把话给说死了,如果这还不能证明他们是蛇鼠一窝,那实在没有另外的理由让雷押司这么激动了。

    杨怀仁觉得道理是讲给通情达理的好人听的,给仗势欺人的恶人讲道理,纯属白费口舌。

    “雷押司,你也甭跟我客气,你想怎么样,随你的便。”

    “好大的口气,”雷押司一张黄脸竟然憋出一片红色来,看来是真下了狠心了,不过他也不是个莽人,心说越是爱管闲事的,越不是寻常人,而越是口气吹上天的,越是可能有背景。

    他如何也想不通这个书生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先前只想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来绵州只不过是游玩或者访友,遇到了件看不顺眼的事,随意管管罢了。

    可现在再想,也许这个书生是个什么官员的子弟,所以才有这样的胆子管官府的闲事。

    即便是如此,雷押司想起望江楼的背后靠山通远郡公来,觉得面前这个书生,不论他家里是当了什么官的,也还是比不了的,所以他不必对这个书生怎么样,打开他的下人,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就行。

    “众快班听令,把人给我带回去,谁若是敢阻拦,照打不误,有什么事情有我担待着。”

    “得令!”

    其他几位官差见雷押司下了命令,口气这么坚决,他们感到信心大增,“哐啷啷”一齐把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对着堵着门的天霸弟弟大叫道,“泼厮,赶紧闪开门口,如若不然,爷爷的大刀砍下来,仔细你小命不保!”

    面对这样的架势,天霸弟弟装作一脸茫然,学着杨怀仁的口气道,“你们也甭跟我客气!”

    雷押司一声怒喝,“给我打!”

    几名官差嘴里跟唱戏似的,嘴里“呜呀呀”地叫喊着冲了上去,挥舞着手中佩刀,从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向天霸弟弟攻了过来。

    天霸弟弟见状哂然一笑,心道这几个官差也还算敬业,这一套组合的刀阵看来平时也算是练习的熟稔,若是面对一个盗匪或者山贼,在狭小的空间里这么从四个方位同时砍过来,一般人还真不好躲闪。

    天霸弟弟自然不是一般人,不过他的武功也不怎么有套路,身形也算不上敏捷,不过既然他躲不过,那就不用躲。

    见四把利刃就要砍了过来,天霸弟弟伸脚叉到一把板凳下边,少一用力,那把板凳便向上飞了起来,像是弹在了他的手里一般。

    他双手交叉着抓紧了那把板凳,双臂交叉换位,那把板凳便似一根棍子一样旋转了起来,“棒棒棒棒”四声,刚好像一个旋转的盾牌挡在了身前,把官差砍下来的四刀无一例外的格挡了下来。

    也许天霸弟弟移动不够快,可他手快,挡下了四刀之后,他完全没有给四名官差错愕和反应的时间,立即抓了板凳的一边,来了一招横扫千军。

    四名官差哪里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十分笨重的壮汉手速如此之快,都没看清楚他手上的动作,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那一支板凳抡在了身上。

    四人刚好站成了一排,那板凳抡过来力量很大,挨上了板凳的第一个官差感觉像是被一柄大锤锤在身上一样,肋骨都立时断了几根。

    而他身后的三人,便被连带着撞飞,像是一个千层糕一样叠在一起,向反方向飞去,最后撞在了墙上,连真个面馆的墙壁都发出“嗡”地一声闷响。

    四名官差倒地不起,捂着胸口或者后背,疼得竟一时无法爬起来再战。

    雷押司看得傻了,他也是当了许多年绵州巴西县的押司了,盗匪惯犯也是抓过了不少,但是像眼前这个壮汉这么威武霸气的,可还是头一遭遇上。

    不过他也是拜过师练过武的,虽然没进京考过武举,但他自认为自己的本事,若是进了京,考上一个武举人其实并不是多么难的事。

    手下几个人不顶用,不代表他就不行,他冷静的望着陈天霸,缓缓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来,阴狠地说道,“你今日打了官差,怕是落不下好了,爷爷我便送你一程。”

    说罢他并没有像他的手下那样着急进攻,而是随意舞动了几下手上的佩刀,好似是先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摆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架势来。

    兰若心算是四人里边江湖经验相对比较丰富的,见雷押司这架势,忽然想起了什么,嘴里忽然惊呼,“青城十三刀?!”

    杨怀仁见兰若心神色忽然变的有点紧张,担心天霸受伤,便惊疑地问道,“什么刀?很厉害吗?会不会伤到天霸?”

    兰若心严肃道,“若是这个雷押司学全了青城十三刀,那还真是非常厉害的,这门武功非常实用,也十二分的阴狠,恐怕天霸这样不懂武功套路的,会应付不来。”

    雷押司听到了兰若心的话,一边的嘴角翘起来,阴笑道,“竟然只看了起势,便识出了本门的刀法,我也很久没拿出真本事了,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对付这个莽汉,根本用不了十三招刀法,三招之内若拿不下他的人头,便算我雷双庆输了。”

    说罢雷押司便要出招了,可忽然之间好似一个黑影从他眼前闪过,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便觉得双肋一软,紧跟着双臂便失去了力气,连手里的佩刀也掌握不住,竟失手落在了地上。

    等他捂着双肋痛苦地弯下腰去,在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那人个子不高,面孔更只不过是个孩子,可脸上却带着一种骇人的笑意,似是充满了杀意,迫得人接触了他的目光,便心生畏惧。

    小七背着手说道,“你也算是个练家子了,被我打了穴,还能站住没趴下,呵呵……”

    杨怀仁见状便放下心来,他倒不是怕天霸弟弟打不过这个雷押司,在战场上他是见过天霸弟弟那股子勇猛劲儿的,但是即便他能赢了雷押司,也保不齐不被他的什么阴狠刀法砍伤。

    小七听了兰若心的话,晓得其中利害,便在雷押司刚要出招的那一刻,利用自己的轻功和矫健的身形,抢先一步攻击了雷押司双肋的弱点。

第772章:哭笑不得

    雷押司其实也是强忍着,当着自己属下,还有那么多围观的老百姓的面前,怎么都要给自己留三分脸面。

    小七很得意,有的时候别人以貌取人小瞧了他,他再展现自己的本事出来,每一次都觉得心中很爽。

    可这么一来天霸弟弟不爽了,叉着腰对着小七骂道,“小七哥哥小瞧了我了,就这个叫雷什么庆的,他的那个青什么十几刀,尽管让他砍过来便是,难道我自己制服不了他不成?”

    说着天霸弟弟便走过来捉小七,小七哪里能让他捉到,早一个轻盈的跳跃,回到了座位上,只是看着他嘻嘻地笑着。

    杨怀仁佯怒道,“天霸别闹,你小七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不是怕你打不赢他,而是怕你粗心大意中了他一刀,那多不合算?”

    见杨怀仁都发话了,天霸弟弟这才哼哧着十分不满意的坐在了雷押司面前,伸出大手去推了他一把,不服气地说道:“今天不算,明日你好了,咱们两个重新打过。”

    他这一推本也没用多少力气,可雷押司双肋要紧的穴位被小七打得浑身发麻,方才已经是强撑着身子没有倒下了,不料高壮汉子又补了一把,他再也坚持不住,腿窝子一弯,向后倒退着摔在了一张桌上。

    他再想撑着桌子站定了,已经是不可能了,双臂跟灌了铅一样,如何都抬不起来,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顺着桌腿倒了下去。

    本地的官差被一帮外来的人打了,本来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可不知怎么了,面馆门外围观的百姓们竟然忍不住欢呼起来,有叫好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叫嚣着打死这帮王八蛋。

    天霸弟弟似乎很享受这种被老百姓称赞的欢呼声,起身便要逼到雷押司身前去。

    杨怀仁心说这可不行。赵四这种街头的痞子无赖,说起来对社会还真是一无是处,没有半点贡献,除了欺压老实百姓,他们还真不会干点别的。

    而雷押司这样的人,就更是可恶,身上穿着一身好人皮子,却只是装好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仗势欺人的事情恐怕也没少做。

    他们该死吗?要是意气用事的说,他们的确该死,可是没有人能够因为另一个人做了欺负别人的坏事,就能剥夺了他的生命。

    以杨怀仁的身份,就算是滥用了私刑,也没人会说什么,绵州当地的官员,谁也不会因为一个街头痞子和一个小小的押司,去得罪了一位钦差,一位高高在上的郡公。

    可是杨怀仁觉得他实在不想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又让自己的手上多了几条人命,对付这样的人,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学会重新做人,也就罢了。

    没等他开口阻拦天霸弟弟,跌坐在地上的雷押司先发话了,他大叫着,“慢着!你们可知道我今天是替谁办事?”

    杨怀仁笑道,“从赵四和你的表现,还有牛大牛二的话里,我也已经听出来,你和赵四今天来牛记牛肉面馆里演了这么一出拙劣的大戏,是不是收了望江楼掌柜的林大祥的银子,来替他办事的?

    呵呵,你们的计划其实很好,不过你们俩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赵四先诬告人家牛记牛肉面里有苍蝇,然后你便出现,以牛记牛肉面馆做的牛肉面危害顾客健康为由,给他们定个无须有的罪名,最后查封了牛记面馆对不对?”

    雷押司被人戳穿了灯影戏,却不多么吃惊,反而笑了出来,“哼哼,说的不错。不过即便你说对了,又能如何?望江楼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杨怀仁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望江楼?我惹不起?这话又从何说起?望江楼只不过是一家大一点的酒楼罢了,林大祥一无官职,二无功名,只不过一个商人而已,凭什么说我惹不起呢?”

    “呵呵,”雷押司挤着眼笑道,“公子,你还是太年少了,你以为绵州数一数二的望江楼,真的就是单单一家造饭卖酒的买卖那么简单?

    林大祥,也只不过是绵州望江楼的掌柜的罢了,你可知道这望江楼,是京城里张大官人的买卖,他在大宋总共开了二十几家望江楼呢。

    更重要的,人家可是在东京城里的一号有名的人物,张大官人虽然是只不过是个商人,但是你仔细想想,若是他在朝中没有后台,他能把买卖做得这么大?

    我也看出来你也不是一般小户人家里出来的公子,可你就算是家大业大,能跟东京城里的长大官人相比?就更不用说他背后在朝中有权有势的靠山了。

    今天我技不如人,只怪我雷双庆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这件事上被人看了热闹了,可大不了我这个押司不干了,可你呢?你得罪了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恐怕你连累了自己的家人了。”

    雷押司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好似一个长辈教育一个后辈一般,杨怀仁听着听着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这年头通信不便,还真是形成了一些有意思的事,京城里的什么人什么事,传到地方上,总是无形之中便被夸大了几分。

    雷押司口中的长大官人,不就是望江楼的东家张大贵吗?因为饮食连锁的生意一直以来都是赵頵家里的管事和莲儿妹子在管理,杨怀仁平时也不怎么管,所以和这个张大贵也没什么私下里的交情。

    不过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个张大贵还是挺会做人的,大大小小礼品从来没少了杨怀仁的,面是见过几次,杨怀仁对张大贵的印象就是个精明的胖子,有一个偌大的鼻子,人送外号张大鼻子。

    就京城了这么一个普通的商人,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到了绵州望江楼分店这里,便被他们传扬的成了一个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了。

    其实如果他们只是吹嘘些名声,不去拿这些虚假的名头做些坏事,那也就算了。

    但让杨怀仁哭笑不得的是,他们说的张大鼻子那么牛比的一个人,背后那个谁也惹不起的有权有势的大靠山,不就是自己吗?

    一个不认识他的人,拿了他的名头吓唬人,还仗势欺人,杨怀仁这下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第773章:小七带人

    掉钱事小,丢脸事大。要是今天让林大祥和雷押司真的把牛记牛肉面查封了,那杨怀仁的名声在绵州可算是给败坏完了。

    这还是一个小小的绵州,那十三家和随园连锁经营的酒楼在全大宋诸州诸县还有二三百家的分店,若是那些分店全像望江楼一般,拿着杨怀仁的名声招摇撞骗,仗势欺人,那杨怀仁不成了全大宋名声最臭的人了吗?

    婶可忍叔不可忍啊,杨怀仁开始变得出离愤怒了,他强忍这心中的怒火,对小七说道,“你去跑个腿,把绵州知州和巴西县县令都带来,注意,是带,不是请,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七点了点头,扭头便走出了门口,一个翻身跃上了房顶,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雷押司呆了一下,似乎从杨怀仁的话语里听出来点内涵,那一句是带不是请,让他开始琢磨,什么样的书生,才能说出口气这样大的话呢?

    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杨怀仁,忽然之间,便感觉到那种不同了,也许他还不懂一种叫做气场的东西,但是那一刻他切身感受到的,是难以描述的一种力量。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杨怀仁只是坐在那里,眼睛淡然地望着窗外,也许是天空,也许是那些搞不懂面馆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围观百姓。

    可即使这么淡然的仪态,却是给了雷双庆极大的压迫感,好像一双手用力挤压着他的脑袋,他的肺一样,让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去思考,连呼吸也变得压迫起来。

    雷押司还是见过世面的,他手下那几个官差缓过劲来看清了面馆里的一切,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同,空气是安静而冰冷的。

    而赵四直接傻了,心里开始变得慌张起来,一时还没搞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可怕起来,连雷押司他们都怕,怕得要命。

    绵州知府宋文举和巴西县令周瑞本来在绵州府衙里商量着如何给钦差大人接风洗尘呢,忽然衙门门口来了十几个人,带头的样子像是个孩子,可他身后带着的,确实全副披挂的钦差侍卫。

    宋知州和周县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管来的人生了个什么样子,可那都是钦差手下的人,他们也不敢怠慢,忙扶正了翅帽儿,提着裙裾一路小跑出来迎接。

    可没等他们叉起手来行礼呢,那个小个子忽然指着他们厉声问道,“你们两个可是绵州知府宋文举和巴西县县令周瑞?”

    宋文举心中不喜,心道虽然听说钦差大人不是正统走科举入仕的,但他手底下人难道就这么不懂礼数吗?

    他怎么说也是五品的知州,钦差手底下的侍卫头子能有多大官,面对他这位一州最高的官员,连句敬语都不说,直接直呼其名,是不是太狂妄了?

    他想说些什么,可一想钦差大人派了一对侍卫气势汹汹的来到府衙,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的,此时不便计较礼数,还是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再说。

    “正是下官,不知……”

    不等他说完,小七打断了他,指着他身边的周瑞问道,“这位便是巴西县县令周瑞了吧?”

    周瑞见宋文举这位知州都不敢说什么,他一个七品小小县令,就更不敢把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了,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正是下官。”

    话刚说完,小七冷哼道,“是你们就好,来人啊!给我把他们带走!”

    宋文举和周瑞脑子里立即就炸了锅,心道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话都不说清楚,便要拿了他们?

    宋文举还想争辩,可没等他嘴巴里发出声声来,两个钦差侍卫早已经冲到他身边,架着他双臂便把他往衙门门外拖拽。

    衙门里的公差和书吏们见状都傻眼了,谁也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平时高高在上的送知州和周县令便已经被钦差侍卫粗暴地连拖带拽地拖出了衙门门口,扔上了一辆马车。

    衙门里其他的属官追出去看的时候,只看见十几骑开道,引着那辆马车急速地跑远了,只留下马车后飞扬起的云雾般的尘土,让他们看不清方向。

    巴西县城并不算大,转眼间的工夫,小七便带着宋文举和周瑞到了牛记牛肉面馆。

    宋文举和周瑞便被人赶下了马车,官府和官帽都被颠簸的歪歪扭扭,侍卫也不等他们整一整仪容,便呵斥着他们走进了面馆。

    门外围观的百姓们见状先是一阵惊呼之声,接着便纷纷鼓噪起来,猜测着什么人胆敢如此对待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宋知州和周县令呢?

    宋文举先一步踏入面馆,雷押司便看傻了,就更别说他那几个手下的官差了,不管身上被打的多么痛,赶忙伏下身子去行礼。

    牛大和牛二娘是见过宋知州和周县令的,不过那也是远远地见过,从来没想过这两位本地最大的官员能走到他们的面馆里来,而且进来的方式,有点太寒碜了。

    宋知州和周县令也没搞清楚为什么钦差侍卫把他们带到了本地一家小小的面馆里,可见到雷押司和那几个衙门里的官差那副熊样子,便知道出了大事了。

    当他们看到杨怀仁的时候,也许是当官的总有一种特殊的洞察力,即便他们也从来没见过杨怀仁,可也看出来这个人是与众不同的,地位比他们还要高,结合那些钦差侍卫的举动,便猜到了,他们面对的人就是钦差大人杨怀仁。

    小七进门先抱拳复命,“禀报大人,绵州知州宋文举和巴西县县令周瑞已经带到!”

    场面有些奇怪,虽然杨怀仁表情平淡,看上去不喜不怒,可宋文举还是感受到了杨怀仁隐藏起来的愤怒,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根据他多年为官的经验,便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了。

    “下官参见钦差大人。”

    宋文举和周瑞边说着,边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这句话从他们俩嘴里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便吓呆了,雷押司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痴傻一般地再转头看杨怀仁的时候,眼神里全是畏缩之色。

第774章:小惩大诫(上)

    雷押司终于想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了,尽管内心里极不愿意承认,可从宋文举的举动上看,不用想也知道他就是自己刚才说的那个所谓的大靠山,通远郡公杨怀仁。

    口耳相传这种事,本来是个褒义词,可惜人和人之间用这种口耳相传的方式传递消息或者讲述故事,每个听了故事的人总会加上自己的理解,然后再一次转述给其他人的时候,总会添油加醋乱烩一番。

    杨怀仁的名声在大宋,如今还是很大的,民间百姓大都是听了些说书的讲得绘声绘色的故事,而衙门里的公人,则是从朝廷正式的文书里了解了这个人的。

    比如环州一战,朝廷就曾经下达了公文到各州各县,对杨怀仁的功绩大加赞赏,鼓励下边的官员以杨怀仁为榜样,做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官员。

    光这一点,就够让别人羡慕的了,毕竟大宋对外战争取胜的时候不多,当时大宋上下的文武官员,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鼓舞的。

    后来便是些演义之类的故事和传说了,这些传说里对杨怀仁的评价,就褒贬不一了,不过故事里杨怀仁的性格脾气,总是被描述的非常凶狠和残忍的。

    比如在环州被俘的那一万多西夏静塞军司的将士,便有人说是被杨怀仁做成了菜或者炖了汤给当下酒菜给吃了的。

    还有冲突濮王府的事情,正面的说法叫不畏强权,反面的说法叫目无法纪和狂妄自大。

    杨怀仁以前听了也就一笑了之,不会把那些市井里的小说故事当了真,但凡是肯动动脑子想一想的人,便能听得出来,吃了一万多人?那得多大的胆子和嘴巴?

    不过面馆里趴在地上的几个官差想起这个故事来,还是怕了,顾不上身体的伤痛了,赶忙趴伏在地,也不忘偷偷抬头睨上一眼杨怀仁的嘴巴,看看这个人的嘴到底有没有那么大。

    雷押司赶紧缩着身子也跪了下去,连头也不敢抬了,他怕接触到杨怀仁的眼神,心想着这下可完了,那个望江楼的林掌柜的,还真是把他给坑惨了。

    现在别说能和通远郡公杨怀仁搭上关系了,想起刚才三番五次给人家脸色看,怕不被人家嫉恨了才怪,听说这个杨怀仁杀人不眨眼的,自己这条小命算是赔在这里了。

    牛大和牛二娘,以及一直躲在一边的那几个泼皮混混,被眼前这一幕给吓糊涂了,连州尊县尊两位大老爷都给眼前这个年轻书生下跪行礼,那他得是多大的官?

    别说见过了,也许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大官,可能是小拇指头动一动,就能要人命的那么大的官,一句话就能决定了你的生死呢,那还等啥,跟着跪吧。

    面馆里跪了一地,外边看热闹的广大百姓们懵逼了,这……啥情况啊?离的窗户近的好像把热闹看明白了,那个刚才说自己看热闹的年轻书生,竟然是个钦差大人,听说还是个什么郡公大官人。

    有人说出了杨怀仁的名字来,旁边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婆娘,吓得赶紧捂他的嘴,煞有其事地小声嘀咕着,“你个不怕死的,大官人的名讳是你能随便喊的?”

    那被捂了嘴的汉子浑身激灵了一下,心说还是自己个婆娘懂事,自己差点就因为说错了话掉了脑袋,既然人家是钦差,听说见了钦差就跟见了官家一样,那还等啥,也跟着跪吧。

    也不知道真没传的,反正是挺邪乎,不管是怕了杨怀仁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好,还是见了别人下跪自己也下意识的跟着学也好,牛记牛肉面馆外掀破浪似的哗啦啦跪了一地人。

    屋里杨怀仁本来还在气头上呢,见门外老百姓知道情况或不知道情况瞎起哄的都跪了一地,他先麻爪了,心说这是怎么闹的?

    本来就想当着绵州的两位大老爷面前,狠狠教训一顿雷押司等迫害人家牛记牛肉面馆的一干人等,然后便抽身离去的。

    没想到事情出乎预料的给折腾大了,百姓们注定了会把今天所见所闻编成了新的段子出去传扬,到时候不管是说好听的还是说难听的,反正他杨怀仁可是又出了一次风头。

    不过杨怀仁把自己摆在百姓们的角度去想,这件事闹大了,公开处理也并不一定是件坏事,有人非要给他编排故事,那就让他们编排去好了,大不了以后真传到京城里去,再让朝堂上那些大佬们笑话他一次少年人意气罢了。

    杨怀仁忙站在窗边向窗外大声说道,“相亲们,快快起来吧,今天便让我替牛记牛肉面馆的牛大和牛二娘公开讨一个公道。”

    说罢他示意门外那一队钦差侍卫,侍卫们赶忙挨个去扶那些跪在地上吓得颤颤巍巍的百姓们。

    等大家半信半疑的站起身来,杨怀仁才转头对宋知州说道,“宋大人,你也起来吧。”

    宋文举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刚才他从杨怀仁的脸上看出来他是非常气愤的,虽然之前他让钦差侍卫带他来的过程不那么让人舒服,但他还是谨慎地想明白了,一定是雷双庆利用职权干了什么坏事,得罪了这位钦差大人。

    他没有立即起来,而是抬起头来说道,“下官管理属下无方,还望上使大人降罪。”

    这就是一个为官多年的人所具有的说话的艺术了,不管弄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先谦卑地表示自己有错,实际上却是把未知的坏事和自己撇清了关系,至于勇于认错,又给上官一个不错的印象,让他想对他发难,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杨怀仁自然听懂了宋文举这话里的所包含的意味,管理属下无方,并不是什么大罪名。

    何况人家一个知州,手底下押司和公差多了去了,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盯得很紧,保不齐这些人里边具有利用职权欺压善良百姓的。

    杨怀仁即便是钦差,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责怪到他一个知州头上去,不过杨怀仁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对相关人等进行惩戒的,让西南其他地方上的基层官吏以儆效尤。

第775章:小惩大诫(中)

    杨怀仁决定临时在牛记牛肉面馆里升堂,仪式什么的都省了,吃饭的饭桌清理出来,只留下了一个竹筒做的筷盅充作了惊堂木。

    “啪!”

    杨怀仁猛地敲了一下桌子,那动静跟真的惊堂木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宋文举和周瑞见状觉得好笑,可又不敢笑出来,只得站在一边抄着手站在一边,低着头等着看钦差大人这是又要玩哪一出。

    杨怀仁想了想,说带人犯吧,似乎有点不妥,赵四和雷押司刚才的行为是非常可恶,但是从律法的角度讲,还不能把他们称作了人犯。

    “带……”

    杨怀仁搜遍了脑袋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来,便直接说道,“把赵四给我带上来。”

    两个钦差侍卫这时候便充作了衙门里的衙役,走上来拖着一滩烂泥似的赵四来到杨怀仁面前。

    杨怀仁隔着饭桌看了一眼赵四,这小子这会儿跟刚才那个恶汉形象有很大的反差,浑身抖似筛糠,脑袋埋得很深,那模样好像要钻进了地缝里一般。

    “赵四,抬起头来答话。”

    赵四仿佛没听见一般,还是那个熊样子,杨怀仁“啪”地又敲了一下桌子,那两个侍卫便一左一右拽着赵四的肩膀把他提溜了起来,可是他的脑袋还是用力往下耷拉着,不敢抬头去面对杨怀仁严厉的眼神。

    “赵四,本官问你,你对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可有什么好说的?”

    杨怀仁这话直接不去陈述他刚才做过的恶事,而是直接问他对他做过的事有什么认识,便是认定了他所做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根本没有让他交代一次的必要。

    赵四还是低着头,不敢说话,旁边的侍卫踹了他一脚道,“大人问你话呢,你装聋作哑,可是藐视钦差大人?!”

    赵四这才吓得急道,“小底不敢。刚才……刚才的事情都是小底不对,小底知道错了,求大老爷放小底一马,小底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四也知道既然眼前这位钦差是亲眼见了他从走进牛记牛肉面馆之后的所有行为的,自知要狡辩几句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赶紧求饶。

    他口气倒是装得很真诚,带着哭腔,脸上也是不知哪里来的泪水和鼻涕,边说边快速的磕头作揖,那样子跟小鸡出米似的,就是模样上差了点。

    杨怀仁厉声道,“你和你的那些手下的所作所为,按律应该每人打上二十大板,不过你和他们还不同,首先你是带头的,其次你这张嘴也太不干净了,本官判你挨四十大板,你可认罚?”

    要是刚才赵四是假哭博取一些同情,那听说自己要挨四十大板的时候,可就是真哭了,他们这帮街头混混,看着挺厉害似的,其实都是些假把式,身子骨弱着呢,真挨了四十大板,怕是半年都下不了床了。

    杨怀仁心里想的却是本来如果不是公开审判,私底下我肯定会因为你说过的那些话,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菊花开”的。

    但如今当着两位本地官员和诸多围观百姓的面上,若是真那么罚他的话,怕将来有些好事之人又要乱说杨怀仁有什么特殊癖好了,所以放你一马。

    赵四此时也没有辩驳的勇气了,心想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钦差大人又不能常驻在绵州城里,半年之后我下了床又是一条好汉,便认了下来。

    不料杨怀仁又转向了巴西县令周瑞,“周大人,既然这里是你巴西县的治下,以后若是有像赵四这样的泼皮无赖再用类似的方式欺压良善百姓的,照今天的例子惩戒,我这话不单是说给你听的,也让百姓们知道,他们作为你执行本官这条命令的监督。

    若是有人举报了你没有按我说的去办,到时候本官一定让你替那些欺压良善的泼皮无赖们顶罪。”

    周瑞心说巴西县街面上像赵四一样的泼皮无赖多了去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衙门里哪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处理那么多类似的小事?那将来衙门还干不干正事了?

    可他面对如今的情况,哪里敢说个不字?于是赶忙恭敬的回道,“下官谨遵上使令下。”

    杨怀仁点点头,又对侍卫说道,“把赵四和另外几个无赖拖出去行刑,就在百姓面前打。”

    侍卫们得令,便把赵四他们几个拖了出去,就在面馆门口,当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的百姓,给他们脱了裤子打了起来。

    不知是哪个好事的百姓先开始的,每当赵四他们挨了一板子惨叫一声,百姓们便数一个数,然后大声叫一声好,数百名围观的百姓们一起大叫着,气氛一时非常热烈,跟过了年一样。

    面馆里杨怀仁又叫了雷双庆出来,“雷押司,你可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罪?”

    雷押司一听这话便心叫不好,方才杨怀仁审赵四一班人等的时候,只是说他们有错,却并不说他们有罪,轮到他的时候便认定了他有罪,那对他的惩罚可就不是打多少板子了事了。

    “小底……小底有罪。”

    “哦?”

    杨怀仁笑着问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罪?”

    雷押司想了想,“小底身为衙门里的公差,不但不维护正义,反倒利用职务之便,帮助望江楼掌柜的林大祥欺压牛记牛肉面馆的牛大和牛二,亵渎了一名公差的职责。小底糊涂啊……”

    “你倒是心里挺有数。那你觉得,你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杨怀仁听他口气里有悔过,也有无奈,还是觉得像雷双庆这样的武人,并不一定就是骨子里多么坏,而是在地方上无法实现他们最初练习武艺时候的梦想,被市井里的不良风气所染污了自己的内心,才慢慢学了坏。

    像他这样有些真正的武艺的人,如果因为一时糊涂犯下的过错就耽误了他的一生,难免让人觉得可惜,白白浪费了他一身的武艺,所以杨怀仁才觉得雷双庆这种情况,在施以必要的惩戒之后,能让他重新做人,那才是真正挽救了他。

第776章:小惩大诫(下)

    雷双庆觉得他的一生都完了。他自幼拜师学武,虽然没能和小时候幻想的一样,长大之后成为江湖上一号有名的侠客,但在绵州当地,他还是极具威望的。

    任谁提起来雷双庆雷押司的名号,起码内心里还是有些敬畏的,这也让他和他娘能在绵州当地的大豪族雷家之中,能抬起头来做人。

    不过声名归声名,钱财归钱财。他爹这一房,在雷家里头只能算是个小门小户,庶出的子弟,是不怎么受雷家老太爷待见的。

    分房分地的时候自然是有他一份,雷家家大业大,祖上传下来再多的田产也是有数的,真正分到他家的田地,也不过十来亩而已。

    要是个普通的人家,一家人指望着这十来亩地过活,也是足够吃穿了,但也说不上多么富裕。

    雷家嫡系的子孙是有书念的,而雷双庆这样的庶子庶孙们,要么自寻出路,要么只能长大了种地。

    雷双庆便是被他爹送去了青城山拜师学艺,这才学了一套刚劲狠猛的青城十三刀回来。

    之后为了让他进衙门里当公差,他爹又倾家荡产走关系找门路,最后连家里的田地也卖了六七亩,才让他进了衙门。

    他也是有些本事的,这近十年来,不论是维护治安还是缉拿盗贼,他都立下了不少功劳,巴西县县尊周瑞前年上任的时候,见他为人和本事都不错,便委任他一个押司的职务。

    可正因为在衙门里有了职务,雷双庆的脑子也变得活泛起来。想着如今他职务在身,进京考武举的想法是行不通了,不如放下自己最初的理想,珍惜眼前所得到的东西。

    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七八口子人,生活的担子几乎全部在他肩上,单是靠着那三亩地和他那点月钱,家里日子总是过的非常拮据的,他开始慢慢的不满足了。

    作为一个男人,养家糊口,让家中双亲和老婆孩子过上富足的日子,另寻一些赚钱的门路本是没有错的,可惜雷双庆走错了路,开始利用他的职务之便,为一些当地的大户和商家攫取利益。

    所以林大祥找上他来牛记牛肉面馆里搞事情,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二十两银子,对杨怀仁这样的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对于雷双庆,那就是很大的一笔外快了。

    但也正是因为他一时的贪念,才让他落到了如此窘迫的境地,雷押司用一个他见到没见过的人的名字唬了人家半天,最终却发现那个神秘的高高在上的人,就在他眼前,他却没有认出来。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他丢了现在押司的这个差事,还要受罚的话,那么他的一家老小将来要怎么生活?

    以前被一些邻里街坊的指着脊梁骨背后说些难听的话,他也没在乎过,毕竟人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可如果他不是押司而是一个平民呢?人家又会怎么说怎么做呢?

    雷双庆跪在地上叹气,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大的那个可能,就是他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不仅如此,还连累了他的家人,人的名声一丢,就再也难找回来了。

    杨怀仁看着他追悔莫及的样子,觉得和赵四刚才那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又有所不同,但是从他的神情里,杨怀仁看出来,他是真的后悔了。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把他一棍子打死,以他现在的地位,要杀一个人,或者要一个人从此再无出头之日,那简直太容易了。

    可把一个身怀绝技又有真本事的人就这么给废了,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主意。

    “雷双庆,问你呢,你觉得你犯下的过错,应该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雷双庆缓缓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流淌着悔意,却又坚定的回道,“小底的确是犯了大错了,大人说怎么处置,小底都绝无怨言。”

    “好,很好。”

    杨怀仁点点头,“那我便免去你巴西县衙门押司一职,你可有意见?”

    雷押司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小底甘心认罚。”

    “嗯,”杨怀仁想了一下,“那我说要送你去西北秦凤路那边当一个边军,你可愿意?”

    “嗯?”

    雷双庆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望着杨怀仁,接着本来黯淡了眼神里仿佛透出了意思闪光,“小底愿意听从大人的安排。”

    雷双庆从杨怀仁对他这样的惩罚里,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同,看上去不通情理,却是隐隐透露出一个信息,杨怀仁要用他。

    尽管去西北秦凤路那边当一名边军,意味着要远离家人去西北边地受苦,可这也代表着,他一身的武艺和曾经年轻时的抱负得到了施展的机会。

    绵州知州宋文举有点迂腐,听了杨怀仁的判罚,似乎觉得哪里有点不妥,便开口说道,“启禀杨大人,雷押司利用职务之便欺压良善百姓是不对,方才撤销他在衙门里的职务也没有错,可是发配充军,这惩罚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些?”

    杨怀仁笑道,“谁说我判罚他发配充军了?”

    宋文举仔细回忆了下刚才杨怀仁和雷双庆的对话,似乎杨怀仁只说免除了雷双庆的押司职务,却并没说把他发配充军,而是询问了雷双庆之后,介绍他去秦凤路边军里当兵。

    这件事他一个文官确实是搞不太明白了,而雷双庆自己是心里明白的,杨怀仁这是给他机会,去一个更适合施展他才华和本事的地方从头来过,重新做人。

    “宋大人,”雷双庆转身对宋文举抱拳施了一礼,“钦差大人并不是滥用刑典,免除小底的押司职务是惩罚,让小底去秦凤路当边军是给小底机会改过自新,是对小底小惩大诫了。”

    杨怀仁微微一笑,心说雷双庆不傻,对于自己的用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再看看面馆里被刚才一通折腾已经没有了样子,又大声喝道,“罪魁祸首望江楼掌柜林大祥呢?怎么还没有带到?!”

第777章:上边有人(上)

    杨怀仁话刚说完,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叫嚷声,一个尖嗓子四十来岁的男子叫嚣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捉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上边有人!”

    等他被两个侍卫捉进了面馆里,他都看到宋文举和周瑞两位大人了,也还没有哪怕一点害怕的意思,竟然和两位大人打起招呼来了。

    “咦?宋大人和周大人也在啊,那正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兵丁,不问缘由便把小人拖拽到这里来了,两位大人可要给小人做主啊。”

    宋文举和周瑞心说得亏你也是个大酒楼的掌柜的,怎么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呢?

    你平时张狂了些也就罢了,你到处说你家望江楼的东家在京城里和通远郡公是生意伙伴,也吹嘘两人关系不错,可通远郡公杨怀仁就在这屋里呢,你理都不理这是怎么回事?

    杨怀仁心里觉得好笑,在东京城里的时候那些生意伙伴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大家都说望江楼的张大鼻子做买卖多么多么精明,怎么在绵州分店,他竟然用了这么个笨蛋?

    周瑞和林大祥平日里也是有些交情的,平时到望江楼里请客吃饭,都不用给现银,而是可以记账的,这时见林大祥犯傻,便偷偷的摆着手给他打手势提醒。

    可林大祥确实太笨了,全屋子里人几乎都看见了,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依旧大声喧哗道,“两位大人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王法了吗?你们平时去咱家望江楼吃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你们可要知道,我上边可是有人的……”

    杨怀仁见这伙计吹的没了边,便插话打趣道:“你就是望江楼的掌柜的林大祥?”

    林大祥气呼呼地转过头来看向了那个打断了他吹牛的人,见这人面生,穿了一身普通买卖人的装扮,却生得像个文弱书生,便没好气的问道,“你又是谁?”

    “我……我就是一过路的。”

    “哼哼”,我当是干什么的呢,忽然间林大祥又觉得场面有点奇怪,接着问道,“你个过路的买卖人也太没礼数了,本州本县的两位大人都站在这里,你竟然大喇喇地坐着,成何体统?”

    宋文举和周瑞听完这话恨不得一头把他撞死,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个林大祥还没反应过来?就算钦差大人没穿官府你不认得,那些侍卫可是全副披挂,你不是说你曾经在京城里多么风光吗?怎么练禁军也不认得了?

    杨怀仁笑道,“我……那个腿脚不太好,对了,你说你上边有人,这个人是谁啊,厉不厉害?看把你牛的……”

    “你这是什么话?”

    林大祥又有了机会在一个生人面前吹牛比,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你可以看不起我林大祥,可不能看不起我姐夫张大贵。

    张大贵听说过没?望江楼的大东家!他在京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哩,通远郡公杨怀仁知道不?和我姐夫那可是兄弟相称的……”

    一边已经安静了很久的兰若心终于忍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来,坏笑着偷偷问杨怀仁,“你什么时候和张大鼻子称兄道弟了?大鼻子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跟人家称兄道弟,是不是赚了人家便宜了?”

    杨怀仁一脸黑线,好不尴尬。心说我丢了这么大的脸了,你还有心思消遣我,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吹牛比的林大祥身上,桌子底下伸手在兰若心大腿上捏了一把,捏得他面红耳赤,这才止住了笑意。

    杨怀仁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本来想狠狠惩罚一下这个林大祥的,闹了半天他能当上望江楼在绵州分店的大掌柜的,是因为他是张大鼻子的小舅子,还是靠的裙带关系。

    不过话说会来,这也就难怪了,张大鼻子就是再蠢,也不会用这么一个二百五的人当他一家分店的掌柜的,看来是他家婆娘吹了不少耳边风,在给他小舅子谋了个差事,让他有机会风风光光的到处吹牛比。

    杨怀仁又问道,“通远郡公杨怀仁?听说过,好像没那么牛比吧?不就是当了个郡公嘛,在王公贵胄多如牛毛的东京城里,还真不算是个大人物。”

    “唉,”林大祥反驳道,“年轻人,这就是你不懂京城里的情况了,杨郡公虽然只是个郡公,东京城里比他爵位高的人也有一些,可那些爵位比他高的人却没有他权力大。”

    “权力?”

    杨怀仁倒是愣了,他都不知道他还有权力这东西,疑惑道,“他还有权力?”

    “当然有!不仅有,还大着呢!”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他根本没入朝堂,不参与朝政,那他又是从哪里来的权力?”

    林大祥似乎来了劲头,摆了摆手不屑道,“年轻人,别以为你读了几年书,都觉得你懂京城里的事情。

    进了朝堂那不代表就权力大,没进朝堂也不代表就没有权力。朝堂上当大官的,看着风光,可做什么事都处处受限,那些谏官们闲得很,没事就找他们的麻烦,今天参一本,明天奏一道折子,他们难受着呢。

    可杨大郡公就不同了,他虽然不入朝堂,可在外边狠命的赚钱啊,他顶这个郡公的爵位,做起买卖来,谁敢不给他三分薄面?

    这年头,有了钱,便是有了权,只要钱多,有权的也得给你低头,懂吗?

    就说我吧,别看我一无官职二无功名,可是我有钱,钱就可以买权,再说我上头有人,我怕谁?”

    宋文举和周瑞站在哪里听完林大祥这一席话,几乎要崩溃了,他们俩其实也知道林大祥是个什么人,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吹牛比。

    以前虽然知道他吹得太过,但还是忌讳他姐夫张大贵和杨怀仁的关系,多少都给他留了些面子,如今当着杨怀仁的面,他还这么吹,两人便知道这傻蛋傻到姥姥家去了,已经没救了。

    杨怀仁又问道,“那赵四和雷押司来牛记牛肉面馆里给人家拆台,就是出自你的主意喽?”

    林大祥见面馆里被折腾得够呛,以为赵四和雷押司已经得手,便狂妄地笑道,“是我的主意又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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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番邦蛮子们说:“我要做宋人!我再也不要做胡人!”
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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